这爷俩有病。
时天静静地从院子里退了出来。
“我弃权。”
“为什么啊?”猪头不理解地问,“你不是要拿名次吗?好歹把你的作品先唱出来。”
时天满是怨念地瞪了他一眼:“我不放弃行吗?人家比的是悼词比赛,你这么能你上去拿第一啊!”
二十分钟后。
猪头:“评委说我是第一名。”
老先生握着猪头的手:“恭喜啊,胖兄弟,比赛时间都没有结束就确定得到冠军,老夫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
时天坐在门槛上捂着头,难以接受。
“也没什么难度嘛。”猪头哼哼着,“评委说我天赋异禀来着,我把准备给你的词念了一遍,评委当场就哭得稀里哗啦了。”
“我可真是谢谢你啊。”
“不客气,谁让咱们是兄弟呢。不管怎么说,我的资格现在是有了,你怎么办?下午的下棋比赛还去吗?”
“去!”
时天一想到连猪头都晋级了,再不加把劲儿,到时候不是要让宫语然那个小丫头笑话。
“所以我啊,坚持到最后一天参加最后一项比赛,前面几个项目大家肯定都被折磨得筋疲力尽了,就没有多少精力与咱们竞争啦,到这个时候,别管是什么围棋,象棋,明棋,暗棋,也要统统给它拿下!”
空荡荡的会馆里,一个叫张胜的男人与时天搭着话,他笑得满脸皱纹。
“你都没穿盔甲,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
“是,是啊。”时天困窘地说,他清楚自己现在也就一个流浪汉的打扮,对方实在是太抬举自己了。
张胜的盔甲类似于古希腊步兵的青铜铠甲,这种盔甲又叫英雄甲,与那些全身从头包裹到脚的骑士相比,身体的覆甲率不高。
古希腊人为了表现他们对于人体美的崇尚,盔甲的整体设计总体倾向于简约的形式,铠甲只保护身体的上半身,并且会利用金属塑型外化出肌肉线条,穿上去威风十足,美观胜过防护。
“你看,今天来比赛的人已经不多了。”张胜说。
会馆里,除了前台处有几位评委外,底下的几十来张桌子现在都没有坐满,算上场馆的观众也就不到一百来人。
时天觉得倒挺正常,比起前几项竞争激烈的运动,骑士七技里的弈棋,不管是从表现形式上,还是从赛制安排上,肯定不如舞刀弄枪要吸引人。
“这场比赛还有十个名额。”张胜笑着对时天说,“说不定,你我就是主要的竞争对手。要是同场遇到的话,你可要让着我些。”
“没有没有,我下棋水平很一般。”时天不是谦虚,他对于棋类运动也就停留在了解基本规则的水平。
“比赛马上要开始了,这种时候已经没必要再隐藏实力。能一路坚持到最后一项比赛,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张胜看了一眼他的身后,“而且能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为你加油,我估计你也舍不得输呀。”
裁判叫到了张胜的号码。
“那么加油了,兄弟。”
与张胜分别,时天回头:“你们俩个要督战呐?”
“我已经比完了。”猪头说,“闲着也是闲着。”
宫语然说得同样直白:“现在只剩下你没有取得资格了。”
“你不是去调查情况了吗?”时天疑惑宫语然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已经调查清楚了。”宫语然说,“根据官府的公告,昨夜袭击赛事组白房的是附近一带恶贯满盈的盗宝团,一共是五个人。”
“然后呢?”
“没了。”宫语然坦白地说,“本来你和我都避开了他们的要害,但是你也看到了,除了一开始的那具因枪击而亡的尸体,剩下的人,萨维尔毫不犹豫地杀死了他们,在辨认尸首的身份以后,官府连进一步的调查都不用,因为没有活人可以供他们审讯。”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在保险柜无法被打开的情况下,只有等到决赛那天,里面的东西才会拿出来。”宫语然帮助时天补充完整,“要想了解这背后的真相,你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在今天晋级。当然了,鉴于我们当中已经有人晋级,你也可以选择直接弃权。”
宫语然语病式的说话方式,完全就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
“不就是下棋吗?谁不会啊。”时天较真地说,“我去抽签了,你们可别捣乱,观棋不语真君子,谁帮我我跟谁急。”
嘴上说得厉害,可时天心中乱得很,他这次专门研究过比赛规则,弈棋比赛采取单败淘汰制,按照现场人数来计算,至少要连赢三场才能晋级,而且比赛的棋种需要采取抽签的方法来确定,也就是最差的情况下,时天至少要在三类棋局中打败对手。
像是象棋,五子棋这类棋局短平快的还好,本身对局时间就不长,要是再会一些野路子,单局容错性又不高,乱拳打死老师傅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要是围棋这种棋局千变万化的棋种,规则简单不假,可其中的技术和章法往往极为讲究,再加上对局时间又相对较长,哪怕你前期占了几手的优势,可要没要厚实的功力打底,后期输个一百目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怎么办?要怎么办?
抽中围棋,自己这个围棋二把刀可就全完了。
早上我嚎上一嗓子,说不定都比靠下围棋晋级要来得有希望。
到时候宫语然这个成天阴阳怪气的就够让人痛苦了,猪头还不得让老乡会的全体牲口们都知道这件事情。
七项比赛,靠体力的不行,靠智力的也不行,最后连一头会说话的猪都比不过,情何以堪。
我不能输啊,我绝对不能输。
有没有什么办法,有什么什么办法能让我在棋类比赛中摆脱困难。
......
叮,大脑如灯泡点亮。
只要不抽中围棋就好了嘛。
时天忽然地顿悟。
这么多棋种,怎么可能就偏偏抽中围棋,自己都悲催这么多天了,人倒霉也不可能这么倒霉吧。
“你抽到的是围棋。”
评委宣读了结果。
“请到十四号桌就位。”
十四号桌,十几步的距离,现在看上去有一万米的遥远。
心情啊,就像想吃一口盐,结果老天爷许愿塞进大海般的沉重。
时天踌躇着。
叮,灯泡又亮了。
抽中了围棋,对方也不一定会下啊。
如果我是二把刀,对方搞不好是三把刀。
哈哈,时天乐观地思考着,兴高采烈地走到棋桌旁。
然后看到一件褐色的斗篷。
“呦。”宫语然收拾着桌上的棋子。
时天戳在原地:“你在这里干嘛?”
“比赛喽。”宫语然理所当然地说,“我对下棋很感兴趣,在你来之前就已经报名了。”
时天不淡定了:“谁让你报名的,你又没有比赛资格。”
“最后一项比赛了,你们人数比较少嘛,我就问评委会能不能让我也参加。”宫语然说着,朝评委会的人招了招手,对方好像没有反对的意思。
“不是让你别捣乱吗?”时天有些抓狂。
“你说的是别让我观棋不语,可又没规定我不能参加比赛。”宫语然摇头,“真是个麻烦的男人。”
棋盘收拾好了以后,宫语然向对面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要来一局吗?还是说你要弃权?”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打退堂鼓,时天选择了坐下。
“我执黑色可以吗?”
“可以。”时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要下棋了。
“好,那就开始。”
宫语然拍了一下计时沙漏,然后在十九乘十九的方格内,将黑子落在了正中间。
一手天元。
时天眨了眨眼睛,在确定自己没看错以后,又看了一眼宫语然,发现她只是专心地看着棋盘,没有要悔棋的意思。
难道她其实不会下棋?
时天心头抖出了一阵冷笑,小妹妹,既然你勉而为之,那就别管哥哥我手重了。
提子,挂角行棋。
十分钟过后。
宫语然看了一眼糟糕的棋面:“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下围棋要执意把五个子横竖都连起来的。”
“是我输了。”时天自愧不如,“天元有子,全局引征,你这招天地大同确实厉害。”
“你的围棋,是小时候看动画片学来的?除了第一手,我后面都是正常跟你下了而已。”
“不要再说了!”时天从桌边起来,不堪受辱,“败了就是败了,明天我会好好跟你去探案的。”
“你会探案吗?是帮别人找小猫小狗,还是帮父母找公园里走散的儿童?”宫语然把身子往椅背靠了靠,“你的内心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完全的输掉比赛,还是让我放水?无论哪一种选择,我想都不会是你想要的答案。”
时天哑口无言,他知道这位大小姐现在不用等到比赛结束,就已经可以开始戳他的脊梁骨了。
“还剩下快两个小时。”宫语然看了一眼棋桌旁边的计时沙漏,“不再来一局试试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