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上割裂的口子,在风潮下来回翻涌着,时天沉面走来,他的左腕上有白光笼罩。
“是你?”
萨维尔的表情又难看了,他想不通为什么今天会遇到俩个同样难缠的送死鬼,更想不通风暴大剑展开的领域竟被一个受伤的人轻易闯破。
他不是应该全身骨折粉碎,乖乖地躺在地上等死了吗。
为什么还能站起来,还有那把该死的黑色的暇玉之剑,他到底又在什么时候找到了一把新的。
还是说,是类似海市蜃楼的幻影?
萨维尔冷哼了一声,觉得不管是什么把戏,也正好可以试一试这把武器的威力。
他双手发力,没想到巨剑一下子就不受控制了。
它的重量在顷刻间犹如又增加了数十倍,锋口非但没有往上移动,反而在逐渐向下垂落,而且越是继续施加力量,负载就不断相应的成倍增加,
时天穿破层层的风浪直袭而来,萨维尔没有立刻反击,他认定圣装赫拉克勒斯的无懈可击,还想继续纠结于如何驱动风暴大剑的力量。
黑色的剑刃在赫拉克勒斯的界域开出了大片的碎星,它如萨维尔所料,在圣装的回旋中疯狂磨损。
但是惊人的一幕出现,黑色的剑没有就此停下,而像是在以隧道穿山的方式,以每秒分毫的速度持续掘进。
萨维尔不愿相信眼前的景象,按照界能突破的法则,出蓝级的实力绝对不可能突破赫拉克勒斯的防御,只有一个可能才有机会做到......
玻璃破碎的声音搅乱了思考,萨维尔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再也没有束缚地冲向了自己,他才慌忙地解除了驱动风暴大剑的力量。
浑浊的空境荡去,无比清晰的视界里,风暴大剑挡住了时天正面的一击。
被迫要把风暴大剑当成一把普通的武器使用,让萨维尔加倍的屈辱,他怒意正要发作,时天先连劈了他七八剑。
这当当当的拼刀声,让萨维尔肺都要气炸了,在与别人的交锋中,别说受到压制了,就是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回的都是屈指可数。
如今一个差点要向自己下跪的家伙,居然反过头要准备将自己一军,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圣装赫拉克勒斯的领域虽然被破坏了,但是它所象征力量的含义没有改变。
萨维尔呼喊它的名字,甲胄包裹下的肌肉迅速膨胀,一击强力挥劈,将时天的武器斩断之余,在他的身前同时爆出了一道沉重的伤痕。
如此严重的伤势,换作普通人已是危及生命,时天似乎并不例外,巨剑的冲击让他后退了好几步。
“这不就对了?”
看到时天终于要单膝跪下,萨维尔的心情总算感觉轻松了一些。
刚才突破圣装的领域,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他这么想着,看到时天开始出现了喘息,以为是时天马上就要支撑不住,可忽然间又觉得不对劲。
左腕上那道莫名的微光没有消失,恰恰相反,在时天受伤了以后,它的光芒开始逐渐耀眼。
时天的气息,由浅如深地,从小口到大口,呼吸像是踩着节奏,从四五秒的一拍,到三四秒的一拍,身子逐渐随着呼气吸气的频率出现了来回的起伏。
光芒越发地刺眼,像是运动到了极限不得不变得地急促,时天的脸上布满了汗水,皮肤不断地变红,全身仿佛都在燃烧和沸腾,裂开的伤口冒出了一缕缕的白烟。
“这是什么?”
光芒重新黯淡下去,白烟跟着消失,萨维尔看到时天缓缓将身体挺直,伤口像是被烤炙出了伤疤,已不见了血色。
“为什么......”萨维尔张着嘴大喊,“为什么你还能动!”
时天没有回答他,在强烈的呼吸过后,他的嘴唇干燥到了脱皮,脸上是近乎于虚脱的疲惫。
可在眼睛里,困倦中顶着一股死死的信念,他朝萨维尔走了过去。
“干什么!”萨维尔已经对时天忍无可忍了,“你拿着一把断了的剑想要干什么!”
时天很快回答了他,在他喊出“力量解放”四个字的时候,空中浮动出无数细小的莹绿色的粒子,它们在空中停顿片刻,然后飞向了刀柄之上残存的部分,一个接着一个,在须臾之中,是成千上万次的连接。
萨维尔紧紧咬住了牙根,他不知道这把剑有什么玄机,但他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
这是品绿级界能突破的征兆和异象!
以荧光所照,黑剑缺失的部分被弥合上了。
当它褪去,剑身被重刻。
时天挥剑,萨维尔挡,再挥剑,再挡,动作还是刚才的动作。
表现出疲态的时天没有打出更快的攻击,他的每一招每一式的起手都带着一种粘滞的拖拽感,可打出去的加速度异常的迅猛,在巨剑的板子上砰砰作响。
挥剑的力度大大增强了。
萨维尔几次想反压回去,可他发现时天的出招毫无规则可言,前一手相对有破绽,下一手就马上就加快补了上来,等萨维尔要打算提防的时候,时天又变成了随意的轻击。
一连十几下的快慢刀压过来,萨维尔的情绪浮躁不已,他心中实际上已经在正视一个问题——那就是已经可以达到与自己同级别的时天,如果自己在拼刀的过程中出现失误,到底会出现什么局面。
当萨维尔试图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和那自认为无懈可击的赫拉克勒斯的圣装一样,他原本撑满的信心也划出了裂缝。
他有很多次反击的机会,但是他依然没有行动。
时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满是有机可乘的破绽,萨维尔每次要蠢蠢欲动的时候,都能直觉地感受到有一根刺藏在了他的脑海中。
危险,无比的危险。
时天投射过来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具尸体一样,他没有张狂的大笑,或是抑制不住的悲伤,他就是沉默地挥剑,挥剑,然后继续挥剑,像个只会呆板执行命令的死机器。
可是这种刻板的解读,在刚才似乎已经得到了结论相反的论证——他会被击倒,却不会彻底倒下;他会被圣装的领域挡下,然后再一次无情地击碎它;断了的剑,可以重新修好,受了伤的身体,在片刻完成了复原......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赫拉克勒斯圣装的主人萨维尔!
萨维尔再也谨慎不下去了,思考的尽头仿佛只会得到一个失望的答案,额头上的青筋鼓动,强烈的不甘无法让人等待可靠的时机,他拼尽全力抬起武器,巨剑破开风浪呼啸。
正面碰撞,以力换力,我凭什么会输!
黑剑,再一次击得粉碎。
原来不过如此,萨维尔在心中冷冷地笑着,担心了这么久,没想到就是故弄玄虚而已。
目光直视,黑剑飞开碎片,前方划出了一道血线,萨维尔才在恍然间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黑剑被击碎了,但时天并没有被打中。
时天确实是自正面而来,萨维尔也确实以巨剑正面回击,但这种回击的不纯粹在于,萨维尔的心底里,无意识的将精力投射在了那把黑剑上。
他害怕那把剑,害怕那把已经将圣装领域击穿过一次的剑,以致于他要竭尽全力去想办法打碎它。
可是时天始终无所顾忌,他径直向前,任凭破开的黑剑碎片在他的脸上割开伤痕。
剑碎了不要紧,重要的是剑还握在手上。
荧光的粒子再次浮出,在断剑之后,它们开始疯狂地涌动上去。
聚集,时天在萨维尔面前重步停下,他作出了一个收刀的动作,粒子消失,黑剑重新显形。
“恪守之剑。”
萨维尔最后的一丝幻想,在时天的说话声中断绝,重新拔剑,刀刃破开了圣装的板甲。
胸前的凉意,是一道几十厘米的裂痕。
在巨大的震惊中,萨维尔松开了手中的巨剑,不由自主地后退,那一剑还伤不了他,却已经杀死了他的全部信心。
“跪下。”
萨维尔愣住了。
时天目光中的疲怠消失,再次出剑,板甲上雄狮的肩章被他一剑给砍了下来。
“跪下!”
圣装没办法再保护任何人分毫,萨维尔知道没有选择的余地,在神色中挣扎了一下,他跪在了地上。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
萨维尔惊恐地抬头,时天已经举剑。
这是最后的警告,却不是最后的仁慈。
充满杀意的眼神直到这一刻浮出水面,黑色的剑,从来都没打算要点到为止。
萨维尔心中剧烈的恐惧着,他从那个眼神中解读出了愤怒,极度的愤怒。
哪怕从近身一开始,时天就有数不清的机会,但他等到了现在,他强迫他自己等到了现在。
对心存介怀者,惩以身与心的并死,是不眠不休等候深渊降临的恶魔,才会有的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