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与短的黑色线条,各自疏密深淡,它们彼此拼接,封闭缝合中留白,在纸面的虚实相生中,构出了一副绝对理性的画面。
时天,看着桌面上的设计图纸,陷入沉思。
“我......是要去搞土木施工吗?”
这种冷幽默,很快被粗暴对待。
“今天夜里,潜伏进王宫。”
毛绒绒的大手拍在图纸正中心用红笔标记的地方。
“到达无尽宝库,拿回永恒之石。”
有太多的词语,时天来不及组织,他想起立,却马上被大老黑按了回去。
“武松,你还往哪走啊,老猪他们都被抓起来了,现在就指望你啦。”
“你一个大活人,老跟这群动物掺和什么?”时天有太多想吐槽的地方了,他指着旁边站着的景禹天,“还有,又不是我一个人回来了,他不还站在这里好好的吗?”
马脸双蹄上桌:“那不都是我跑得快啊。”
“没问你,给我下去。”时天把马脸推开,然后问景禹天,“这份图纸你哪来的?还是王宫的图纸,可别告诉我是哪家没开眼的小卖部能有这种东西,我不管那头猪和狮子是什么情况,方苏城是不是和你一伙的!”
“既然你什么都清楚了,我解释起来会比较方便一些。”
看见景禹天一脸的笑容,时天基本不闻着味,都知道是八九不离十的阴谋。
“如果你没把筹码带出来的话,我估计不仅苦恼要如何摆脱盘臣的追击,还要想办法折返到赌场拿到这次行动关键的‘钥匙’。”
等值一千勇币的筹码,被摆在了桌面上,宫语然拾起其中一枚:“把钥匙设计得这么随意,看来,要到达无尽宝库是另有玄机了。”
景禹天:“是的,要取得入口的钥匙非常容易,能保持如此规模的数量,在复刻上也不算困难,亚度尼斯他们也早就注意到了,但那毕竟是王宫的宝库,如果消息泄露出去,就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和恐慌。”
“也就是说.....”宫语然说,“没有人出来过吗?”
时天心中咚的响了一声,好似雷鸣。
景禹天:“就是这样。亚度尼斯送进去的人,都没了结果,现在,机会留给了我们。”
“那为什么是方苏城知道秘密?”
“很遗憾,方苏城是钥匙的保管人,却不代表他知道如何能活着从无尽宝库出来,我们只是找到他,以一种掩人耳目的方式拿到了钥匙,至于后面的办法,只有我们进去才能知道。”
“掩人耳目?你直接去偷那才叫掩人耳目呢!”时天又控制不住情绪了,当这些逻辑漏洞百出的时候,他再不站出来说话,就得被人当猪仔卖了,还帮着数钱,“什么都不知道,进去干嘛,反正我不进去啊,你们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今晚我哪里都不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相当可惜了。我们手上只有九把钥匙,必须得充分利用起来才行。”景禹天好像不执着于要劝说时天,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宫语然,“如何,你对于无尽的宝藏有兴趣吗?”
这种诱骗少女失足的行为,时天简直看不下去:“喂喂喂!这些筹码可是我辛辛苦苦带回来的,还轮不到你来分配!”
景禹天似乎早有准备,大方地把一张玉币递了过去:“本金带利息,一共是十万勇币。”
“你们就非去不可吗?永恒之石就是一块漂亮一点的石头,到手了又能有什么用?”
“我们获取永恒之石的意义,就在于不让别人拥有它。你不妨可以这样理解,拿到它意味着世界将会毁灭,这种东西与其放在别人手上,不如让我们来代为保管最为稳妥。”
“一群牲口没饭吃的时候也嚷嚷着世界毁灭,天天大惊小怪,我看世界它老人家几十亿年走过来了也都还好好活着,即使大家要完蛋,怎么就轮到你们来当正义的战士?”
“我不指望能说服你,没有现实依托的语言是无力的,很多东西你亲身经历,要远比我在这里跟你侃侃而谈来得有用,怎么样,要去看看吗?”
景禹天朝宫语然抛出一枚筹码,时天在半空中一把夺过。
“你不想让我去吗?”宫语然说。
时天:“今天的计划你什么也没告诉我。”
“你觉得我和他们配合得太默契了?好吧,我很想告诉你,我站在的是你这边,但你既然这么说了,这次行动我不参与也不是不可以。”
宫语然把短管霰弹枪放在桌上:“或许你用得上。”
一个小时以后,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在王宫的墙角集合。
“靠,为什么所有的王宫,都会留着一个给人钻空子的狗洞。”蒙着黑面的时天望着底下,又望了一眼他周围的妖魔鬼怪和一个还算人的人,“还有你们为什么都没有伪装。”
“王宫是整座城市防卫最为森严的地方,如果被抓住的话,伪装也没有意义,你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他们发现。”
景禹天的身法轻盈,勾了一下头,就像条泥鳅似的从洞下滑了进去,随后墙的那边传来了他的声音。
“还有,这不是狗洞,去年有三兄弟用雷管和黑火药把王宫东面的墙给炸塌了,在逃跑的过程中过于冒进的使用火药,他们当中的大哥不幸遇难,但剩下的兄弟二人对于王宫的宝藏有着惊人的执念,这一次他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直到上周才用人工的办法挖出了这条通道。”
时天怕了拍土出来:“那些守卫岂不是太玩忽职守了,这种地方只要稍微巡逻一下都会看见,还有三兄弟的故事你怎么知道?你怕不是两兄弟中的一个。”
“因为他们不仅挖开了土层,把墙角也一并破坏了,这座王宫是归海一心的界能创造,但是不代表它的材料全部来自望界山,王宫的墙面用的砖的材质十分特殊,只在王都一带生产,运到域外至少得一个月的时间。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嘛......”
往前面走,是一个宫殿,门口的石柱上贴着一面告示。
“喏,就是这个了。”
时天有些惊讶,原本以为在王宫旁边开赌场已经够魔幻了,但这东西就跟小广告似地贴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门口,上面的内容倒是意外的好懂,大意是上周有俩个贼人挖了狗洞闯进王宫,现已被就地正法,警告来者立刻返回,否则后果自负。
“御驾亲征的归海一心,当时可是把域外王都当成了他最后的防线来设计,看上去王宫只占据了山的高处,但它实际上位于整个城市的顶端,拥有的平整面积加起来比住宅区和商业区合并都还要多得多,住宅区、商业区并不是王城的外堡,连我们现在跨越的这里也不是,它真正的外墙应该在这里。”
潜入的宫殿立刻矮了下去,一面高高的城墙出现在众人面前,墙面的深黑与望界山岩层浑然一体,如果不是夜里可以从墙体的观察口中窥见灯火,几乎没人能发现那就是一座坚实的堡垒。
城中之城,山中之山。
奢华的装饰是一个极好的诱饵,如景禹天所说,王宫所处的平台向内部延伸了很长的距离,冲山的仰角几乎无法发现高墙,即使是从远处观察,也不会有人发觉真正的宫殿藏在了这里。
这就是归海一心的黑色幽默,他要让当年的那些魔物们,填满累累尸骨跨越三面城墙,再看到眼前的景象,即使没有任何情感的共通,他也要作为神性的导师,让怪物感受何谓绝望。
“那三兄弟......明明绕开了这堵矮墙也不可能绕得进去啊。”时天不得不把他们刚才穿越的地方形容为低矮,尽管它事实上不可能被徒手翻越,但它与眼前的场景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了。
“对于望界山的无尽宝库来说,繁多的可不仅仅是它的宝藏,关于永恒之石有着各种奇怪的传言,有人相信它是世上最有价值的财宝,也要有人相信它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圣物,如果两兄弟是抱着要救活他们在意外中丧生大哥的想法,选择会铤而走险也就不奇怪了。”
时天现在已经不关心这些奇怪的传言了,这一路上完全没有卫兵把守,穿过那些看似繁华的宫殿,现在到了真正的墙面之下他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称为是大门的入口。
要怎么办,时天看向了景禹天。
这个男人,则非常轻松地看了看他身后带来的牲口们。
“交给我。”大黑牛,把上身的衣服一把扯开,肌肉像要炸裂似地爆开,走到了墙角之下。
正当时天以为这是要表现胸口碎大石之类的绝活的时候,却见他猛然一蹲,这不蹲不打紧,一蹲下来,只见他黝黑的身体噌出来一道火花,霎时间照亮了他那捆扯下来的衣服满满当当。
是炸药包。
时天惊得差点要破嗓子,大黑牛把东西一埋,两腿撒丫子地就跑了,身边的牲口们立刻作鸟兽散。
“你要干什么!”时天抓住大黑牛,差点忍不住要给他大腚来上一脚,“非得让别人知道你来了是吧!”
“别担心。”大黑牛答得也是又急又慌,“我的能力可以藏住声音,没动静的。”
毫无征兆的,一块猪脑袋大的石块从时天头顶飞了出去,跟着无数的气浪,将俩人一举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