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消失的王宫
沿着假王宫上山,没有再遇到任何的敌人。
望界山的深垒不知道遭受了谁的攻击,从山下看过去墙面在四处起火。
本来深垒前还有最后一道城墙,现在也被炸出了前进的道路。
“是猴子他们吗?还是说归海平德......”
从城墙出去,深垒就在前面了,时天没有继续思考下去,之前受困于月影人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必须全力以赴加快前进的速度。
“大哥,等等我们啊。”
两个笨蛋兄弟被时天甩在身后,上气不接下气。
“别叫我大哥,我不是你们大哥,你们没必要跟过来。”时天稍微在路边停了下来,留意到前面有王宫士兵的脚步,虽然现在时间紧张,还是想等他们先过去。
“我懂,不给你拖后腿。”
二哥给三弟拍手,三弟马上心领神会,手里端的猎枪马上朝前给出去一发。
“艹!他妈的,有敌人!”
时天心中一凉,在那一刻,他多么想回过头去给两兄弟一人一拳,但是他不能这么做,王宫士兵们噼里啪啦把枪架上来,准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恪守剑激活内嵌打滑剑的力量,时天一晃眼出现在士兵们面前,如此神速的近身让他们猝不及防,步枪也并不具备近身作战的能力,被时天以迅猛攻势尽数击倒。
“哦哦哦,这个新的大哥厉害啊。”
在解决敌人的同时,二哥和三弟得以拉近了与时天的距离。
时天没有办法,想着干脆就这样硬冲过去好了,却听见深垒的防线忽然大股动静,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地开始不停颤动,周围的砖石纷纷掉下来。
“怎么会?”
时天感到十分震惊,他是有想过深垒暗孔下的大炮不会是摆设,可是他们如今不过三人,即使考虑混入了此处的牲口或者其他人,这个数量也绝不应该显眼到逼迫深垒城防被迫开炮的地步。
再退一万步说,深垒与城墙的这块区域还有一部分是王宫部队的驻地,何况士兵还在道路上巡逻的情况下,就选择贸然向小股敌人开火,是极其不明智的抉择。
“月影人还是混进来了吗?”
时天只能做最坏的打算,在刚刚与归海平德的交手过程中,第三次幻境克服的恢复被迫用出去了,现在没有幻境克服捏在手上,一旦被炮弹不小心打中,都将导致时天失去战斗力。
该如何是好?是要赌运气了吗?
时天正要后悔使用幻境克服来破除铁丝网还是太过鲁莽了,三弟却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哥,可以走这边啊。”
在二哥刚刚打开的一个木板盖子上,留有一个通向地下的口子。
是暗道和防空洞!
时天早该想到,把驻地设在堡垒前这样愚蠢的布置,必然有相应补救的愚蠢设计。
两兄弟手上事先准备了火把,点燃就可以下去了。
“你们就跟着我。”
时天拿到了一个火把,这样他确实走不快了,两兄弟得以跟在他的后面。
“一会儿就别开枪了,这里视线不好,枪械发挥不出优势。”
刚刚交待外,前方拐角就有了动静,时天担心被敌人提前辨别了身份,就先朝里边喊了一句。
“兄弟,我这边遇到敌人了,城堡上面的人不分敌我就用大炮轰,咱们现在要往哪走?”
拐角处的人果然被麻痹住了,他们给时天交待往撤退堡垒的方向,等时天靠近就全无防备地被收拾了。
“咱们可以上他们的东西。”三弟说。
“捡几个顺手的带上,然后咱们赶紧走。”
在接连失去哈尔和方苏城以后,域外王都的城防重心已经被迫偏移了,地道里的士兵们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各个小队队长不知道应该如何维持住局势,现场也根本没有一个人得力的人可以站出来告诉他们怎么做。
时天后续基本上就是一招鲜吃遍天,一路将沿途敌人清理干净以后,再从地道上去,已进入了深垒的内部。
“那个什么倪氏在哪儿?”二哥问。
“真正的王宫在堡垒顶部,我们找楼梯一路往上走。”
找到的楼梯直上直下,对于时天他们来说这是一个绝好的消息,他们可以不需要太多遭遇城堡内部的敌人就可以一往无前,而事实上,他们确实是没有遭遇任何的阻拦,就来到了堡垒的顶部。
“王宫......”二哥疑惑地看了眼前,也看了时天一眼,“王宫在哪儿?”
堡垒顶部空荡荡,像极了一个顶富人家敞亮的天台。
“我记得,我们确实是从堡垒上边的王宫逃走的。”三弟试图确认地说,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什么都没有。
“回去!”
时天窜回楼道,他现在不想去分析是不是哈尔临死前最后变化了堡垒和王宫的构造还是怎么了,现在要做的就是一层一层的,一遍一遍的,哪怕是最后要将堡垒翻个底朝天,也必须要把消失的王宫找出来。
从楼梯间出去来到廊道,堡垒内部的战况没有比地道好到哪里去,到处是喊打喊杀的声音,有些打红了眼的甚至在用火炮轰击堡垒内部的敌人。
“不可能是在这些地方。”
时天又重返楼道,他不会相信亚度尼斯会把王宫藏在容易受到攻击的地方,还没有得到公主神印之前,任何的计划都应该看作是脆弱无比,只要距离午夜零时还有一段时间,王宫就必然要置于一个安静和隐秘的位置。
哪怕在这样的环境中,这样的想法等同于在异想天开,但时天坚持他的判断,因为对手是亚度尼斯,他就一定会这样做,只有他这样做了,所有常规办法和手段的践行者才会被他最终蒙在鼓里。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刨除全部理所当然的思考,用直觉来捕捉信息和行事,找到他,然后打败他!
所以不需要三次幻境克服,一次不需要,用尽全力,是生是死,只要一次机会。
两兄弟无法理解时天的心境,他们只是看见时天不断地下楼,进入廊道,然后下楼,再进入廊道。
这样反复的过程让人感觉枯燥,但是那层特殊的位置确实被时天找到了。
当踏入廊道的脚步声开始回响,就连两兄弟都开始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在这四处喧嚣的城堡内部,这份静谧意味着潜在的危险,任何一处黑暗的角落都要迫使人去防备。
然而,时天的目光只直视前方,他已经察觉到了此间最大的威胁是什么。
“火把重新点燃。”
两兄弟照做,火光照亮深幽的廊道,在黑暗的边缘,慢慢浮现一个持剑者的身影。
“你找到这里,比我预想中要来得早了。”
看到是梅雨,时天已能够确认王宫就在附近。
“你两个后退,他非常危险。”
对面只有一人,但简单的两句话,两兄弟已能感受到情况的非比寻常。
“我先让你三招如何?”
对于梅雨的挑衅,时天无论如何都要接受,因为这场战斗已在所难免。
恪守剑连打三次,被梅雨用剑依次挑开。
“你浪费了我的好意。”
梅雨让完了这三招,他手里的迅剑速度忽然就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那剑故意要震在时天的剑上,然后同样连击三遍,将时天打得受不住地后退。
“要是使出全力,你可就要躺地上了。”
时天知道梅雨是在故意激他,也不恼怒,依然以平缓的速度起招。
果不其然,梅雨要把剑贴上来,时天便立刻变了速度,藏在背后的击否剑用力拔出,力量解放瞬间激活了击否剑的内在潜力。
这把方苏武曾经的配剑在极短时间内自行共振数百上千次,当它打出去的时候,整个空间产生了强烈的扭曲。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迅剑攻势
气浪像大口径的炮弹冲撞在墙壁上,时天没来得及适应击否剑爆发的力量,楼面就已经形同脆弱的纸板被强行撕开。
梅雨失去了控制,时天也不可避免地打歪了,击否剑碰撞在翘起的大石板上就像刀削了豆腐,等它被劈成了两半,已不见梅雨在何处。
地面开始塌陷,时天无暇顾及要如何找到梅雨,在缓慢下落的岩石还没有演化为洪涛骇浪的趋势之前,他在这之中闪转跳跃,一连斜跑了五个断裂的石面以后,他终于得以站定,此时已经是来到下一层了。
“谁!”
时天十分敏锐地捕捉到有人掉下来了,可他看过去,发现是没来得及跑出去的两兄弟。
遭了。
时天暗骂一声,再回过头去时,梅雨如疾风劲跃直袭而来。
好在老天眷顾,有一几人宽的大石板恰好垂直掉落。
在梅雨毫不客气把大石板一剑斩成了两半的间隙,时天已得了机会登上石板的高处。
借以居高临下之势再组织反击,梅雨识趣退让,时天空挥了一击落地。
这让两人算是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线上了,时天知道梅雨剑快,不想被他先手压制,选择再从侧面进击。
谁知才出一招,就被梅雨反打十次,剑剑是找着时天的恪守剑打的。
再过两招,时天只觉恪守剑快要断了,梅雨每一剑不仅快,而且只打恪守剑同一个位置。
这便是又只能用击否剑了,但梅雨早已看破时天的想法,他步步向前,力压恪守剑往时天胸口上走,时天要是不退,手就拿不准武器。
而这一退就是步步退,一晃眼的功夫,脚后跟贴墙。
梅雨的剑恰如他的名字,飞快如雨,轻盈的剑身来回劈砍,却不见有一丝杂乱,这些攻势连绵不断,时天已被逼得要将恪守剑架在脖子上才能勉强护住迅剑的锋口。
在梅雨持续的压制之下,崩的一声,时天的恪守剑终是断了,他赶在迅剑发力之前,弯下腰以低身姿态躲开了横劈。
这种小把戏还不至于让梅雨退却,时天用力量解放重铸好恪守剑,然后以剑为盾发起反击,梅雨立刻又是连攻他十剑。
只是时天这次不退了,他强忍着恪守剑反压在身体上的疼痛,不管不顾地挺进出去。
如此彪悍的战术打乱了梅雨的节奏,空间压缩的攻守之势得以逆转,时天获得了使用击否剑的机会。
他充分利用两人此刻间不容发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下,即使迅剑可以便捷到当匕首来防守,也必须要承受住击否剑的威压。
但是,一刹那之间,梅雨如金蝉脱壳般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个距离只有一步,在这一步之外,梅雨本该出手的剑重新归于剑鞘。
他作出了一个时天不可能忘记的动作,那个曾在洛城见识到的拔剑姿势还深深印刻在时天的脑海里,那是可以看清每一个细节,却无法阻止的攻击。
所有的信心在此刻消逝,时天相信的直觉,告诉他已是晚了,他拼命抬起剑像是附着额外的沉重,可是梅雨的迅剑却是越来越快,
差距从两人遭遇的那一天过后就没有明显的变化。
滴水的进步太过微乎其微,在一汪海洋面前,千万滴积攒的努力也不过只是一塘死水。
然而,梅雨加速的剑没有优先攻击时天,他看似一剑挥空,却旋即有四道火花在天花板和地面跳跃。
枪响声这才后知后觉响起,原来是梅雨把步枪打出来的两颗子弹全部斩断了,两兄弟惊讶之余连忙大声地喊:“大哥,快走!”
时天轻出了一口气,此刻已没了多少战意,用击否剑掩耳盗铃似地在墙面上炸起土雾,他便转身与两兄弟一同离开。
“好险好险。”三弟心有余悸地说,“我还以为没打中呐。”
“笨蛋!”二哥骂骂咧咧地说,“本来就没打中啊,是把他吓到了,吓到了懂不懂。”
时天没有吭声,他回头瞥了一眼,知道是梅雨没有跟上来,但要说两发枪响就能把梅雨给吓倒了,则是断然不可相信。
这和持剑避人不过是同样的道理,梅雨故意放水了,两发枪响不会是一次的偶然,但是游刃有余是真实的,即使再多出数倍的子弹,也能尽数全部切开,他的实力深不见底。
“找找看,王宫应该就在附近。”
时天不想更多,既然梅雨要卖他一个顺水人情,他便接受就是了。
只是方才的交手,让他不禁有些疲惫下来,放慢了脚步。
作二哥的正说着“这地方会有王宫吗?”,却看见地面一阵的摇晃,过道两边的墙壁忽然成了一块块板,上下左右各自移动起来。
“即使哈尔已经死了,还是能使用‘莫比乌斯环’吗......”
时天心情有些烦躁,空间的变化说明王宫确实就在堡垒内部,亚度尼斯应该是在不断变化位置,试图让人们永远也无法找到它的存在。
而且最糟糕的的一点,在于能变化地形的“莫比乌斯环”应该只剩下一个了......
“大哥,我们应该怎么办?”
三弟慌忙地向时天求助,周围的环境从安静变为了嘈杂,在不远的路口又可以听到人们的打斗声。
“或许应该还有别的路。”
时天思维混沌地说,眼下最好的办法无疑是再去找到那个必然安静的一层结构,但他不想再去找了,因为这样做,势必要再次遭遇梅雨,那个混蛋不会杀了他,只会慢慢将他折磨。
三弟还看不出时天的消沉,只是继续地问:“那我们要怎么找到别的路啊?”
“我不知道公主在哪儿。”
时天说得很敷衍了,可就是这样三弟还是马上拿了主意:“我明白了!公主住在王宫里,我们找到公主不就行了?我现在就去找公主!”
“他说的是这样意思吗?”
二哥来不及阻拦,三弟就激动地跑了,他不免埋怨时天说道。
“你到底还有没有办法?我们跟着你是为了复活大哥,不是跟你在这里瞎乱跑。”
时天不回答,也不想回答,梅雨把时天的心态搅乱了,他显然是看出来时天已经没有了幻境克服,所以故意没有杀了时天。
而可笑的是,摆在时天面前的难题,却是跨越梅雨之后的亚度尼斯。
梅雨和亚度尼斯孰强孰弱未可知晓,但亚度尼斯不会像梅雨这样邪恶的仁慈,这不得不让时天开始重新审视,以目前的状态,是否能够有把握战胜那位掌握了阿波罗之力的玄月郡王。
“我找到公主了!”
三弟忽然地大喊,让二哥提起了精神。
“居然真的找到了?”
他十分怀疑地审视时天,一时竟然无法辨别他是不是在扮猪吃虎,但是三弟已经在旁边大喊大叫了。
“你们快过来看啊!是真的公主,好漂亮的公主!”
堡垒这层现在还是战场,二哥怕他的弟弟把敌人招来,便赶忙先过去。
时天想着还是去看看,果然,在不远拐角的一个小房间内,他确实看到了一个扎了长马尾的漂亮美人蜷缩在角落。
只是这个场景相当的违和,在美人的旁边是一箱子类似黑火药的玩意儿,她手里则是一根白色的雷管,结合她的动作,大概只会让人联想到那是在手搓某种高爆性质的炸弹武器。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时天看着宫语然说,“还有龙千秋和云天去哪了?”
“受伤的交给别人了,我让云大哥去再找点材料。”宫语然只看了时天一眼,就继续用手掌揉搓着引线,“其实我是骗他的,材料已经够了。”
二哥想了想,大概是从来没见过手搓TNT的公主,所以他还是决定问一下时天:“她是公主吗?”
“她不是公主,她是我的活祖宗。”
时天走过去,他知道自己拗不过这个小妮子,就只站在她旁边,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你要做什么我来帮你做,还是说你也要把我给先骗出去?”
这让宫语然也看了时天一会儿,在短暂确认时天不是想要捣蛋以后,她乖巧地把那枚特制的炸弹交了出去。
“需要轻拿轻放,引爆的方式你应该知道,王宫的正大门会在十分钟以后变化到这个位置,打开大门,就可以见到萧梦汐和亚度尼斯。”
第一百六十八章 勇者剑心(一)
看着手里的那根成品的雷管,时天沉思了很久,很难想象在战火纷飞的环境里,他是如何把这东西最后给完成了的。
有几次枪火的跳弹跑到房间里面乱窜的时候,时天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宫语然在旁边不停地指责他调错了火药的配比,那恶毒的语气像是准备给继女吃毒苹果的白雪公主的后妈。
好在炸弹的制成,让这个后妈现在不那么生气了,她以非常满意的表情看着时天,然后给他耐心讲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你看,我们前面的那个墙壁被炸坏了,如果发生空间移动,它有可能会被转移到楼上或者楼下,与它连接的墙体却只是其中一部分跟着走了。”
“如果我是亚度尼斯,我就会选择在零点以前,把王宫连接了堡垒的部分全部用实心墙替换并且加固,防止外部的入侵者攻击暴露的脆弱部分。”
“所以我的猜想,是王宫既然藏在了堡垒里面,那么每一次发生改变,它内部的空间会产生变化,但是外部连接堡垒的墙体则需要保持相对静止,以此维持整体结构的稳定。”
宫语然拿出纸笔给时天画图示意,看样子在她到达堡垒的这段时间,已经把堡垒大致的结构摸得很清楚了,时天甚至有理由怀疑之前看到的火光,是宫语然和云天在里面把堡垒搅得天翻地覆。
“一开始,我曾担心亚度尼斯会把王宫直接埋到堡垒底下以及望界山的深处,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可能找到他们,但是我发现堡垒内部的一些墙体薄得不像话,说不定你拿着剑对着墙缝稍微用点力就能把墙壁撬开。”
时天想起了刚才与梅雨遭遇的场景,不知道是否应该发笑:“所以你猜测王宫还在堡垒里面。”
“应该是的。或者说我们只能试着去这么相信,亚度尼斯可能出于某种需要和企图,要把王宫放在堡垒内部,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能断定王宫的大致位置,因为连接的墙体厚度会变得很不正常,对声音的隔断效果也会有所区别。”
宫语然从房间走出去,一记回旋踢击打在门口的墙面,闷闷发响。
“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测试一遍,所要证明的就是它的厚度始终没有太大幅度的变化。你要用你的武器来试一试吗?”
宫语然给时天让开位置,为了避免波及到房间里的炸药,时天还谨慎地再远离了房间一段距离。
他拿出击否剑,力量解放激活,对墙面一剑,引发一场不小的爆炸。
墙体凹陷下去有几指的深度,宫语然点了点头。
“看来我的想法没错,而且正好,我可以利用你打出来的纵深把雷管放进去,起爆效果应该会更好。”
“这样做真的能把王宫炸出来吗?”
时天有些怀疑地用手触摸击否剑破坏的地方,上面还留有些许烫手的余温。
“不知道,也有可能我们找到的位置,其实是王宫加固最厚的部分。但是行不通的话,就只好再想办法找新的火药了,炸弹不像你们的界能突破,定量的火药就是定量的威力。”
“是吗......要是所有的结果,都可以像你说的这么明了就好了。”
“怎么?”宫语然看出来时天好像有要说的话。
“如果找到了王宫,你可以不进去吗?”
“......”宫语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担心我的生命安全,而不是觉得等你救下了萧梦汐,会发现我在旁边不解风情而且很碍事吗?”
“我没信心战胜亚度尼斯。”
“是因为之前两次都没有打过?”
“我怕我又一次把所有事情搞砸了。”
时天身体沿着墙面慢慢滑落,击否剑放在一旁,时天摊开他的手掌,掌心的纹路交错盘结,他不信看相的命格,却也找不到自己的出路。
“我也有想过,要是打不过的话,只是把萧梦汐救出来好了。可我现在才发现这样做太傻,有的事情摆在你面前,你想着全凭六十分的本事拿个六十分的成绩,到头来其实根本没用,因为其他人都是拿着两百分的本事,冲着一百分去的。”
“所以你要让我说什么呢?我们原路返回?到此为止?”
这些说出来的东西,宫语然知道连困惑都算不上,时天的心灰意冷她很多次看在眼里,那太过敏感的神经暴露出来,是为了寻求一些解脱。
“如果我说走的话,你会走吗?”
宫语然把时天的头抱过来,放在她的怀中。
“可是你从来不会走啊,你从来不像你说的那样做了。”
少女的清香与温热扑在时天的脸上,他想着就这样舒服地睡了,周围变得好安静与和谐,或许就这样放下许多的心事,烦恼有一天就会慢慢淡忘干净。
“是啊。”
时天轻轻放开了宫语然,他睁开眼睛,却还是选择要过上永无宁日的生活。
“无论发生什么,我会保护好你的。”
时天拿起击否剑,他看不清黑暗,但他知道黑暗里会藏着什么。
“可以的话,我本想是装作看不见你们。”
移动的墙体停止了转动,梅雨踏重他的脚步,迅剑缓慢沿着剑鞘发出清响。
“可是现在距离零时还有一点多余的时间,我不能让你们去阻止仪式。”
这一次,恪守剑抢先抵在了迅剑上面。
“比刚才又要快了一点吗?真是惊人的成长速度。”
梅雨展现着玩味的笑意,他已看穿了时天假意在用恪守剑攻击,实则是在掩护击否剑的想法,手里的迅剑一斜,他用肩膀撞开了时天。
“但是只有这一点功夫还不够,你离所有既定的目标都太远了。”
雨点般的攻势再次打过来,时天只得不停招架。
“如果你更有价值,亚度尼斯就可以被舍弃,决心是这世上无用的东西,人们只会相信和依附于强者。”
梅雨踹开时天,再冲上来时将他给逼到墙面上,迅剑把恪守剑压得吱呀乱响。
“你现在只有品绿级,品绿级是无法打败亚度尼斯的,你还不够,你知道吗?”
不够,又是不够。
时天已经听烦这个词了,他抓住击否剑,往前施展不出去,就用它反向击毁墙壁。
借助破坏得来的腾挪空间,时天勾下身子摆脱迅剑的牵制,恪守剑连续挡反,梅雨无法压制住时天,击否剑趁势从正中心发起猛攻,迅剑在拼刀中震颤退却。
突然间,梅雨又再退了一步,时天心头一紧——他的剑已归于了鞘中。
“很遗憾,你我之间的游戏就到此为止了。”
梅雨变得冷峻,他的目光不再看向时天,而是侧面看向了他们刚刚过来的方向。
那是宫语然的位置,她正在埋设雷管,那个有可能炸开墙面的东西是梅雨不愿意看到的。
不止是拔剑的速度,梅雨整个人都在加快,不断地加快,只是眨眼和呼吸之间,他就已经与时天离得越来越远。
如同狂风飞驰,那一幕绝望得让人大概不会认为有一点机会了。
但是时天的双眼爆发出了火焰,在无意识当中他持剑疾行,如夜幕之下星流霆击,恪守剑赶在梅雨之前怒振了迅剑,一时潮鸣电掣,气浪拍肩。
“什么!”
梅雨完全没有料到时天行动可以变得如此迅捷,他片刻后冷静下来,知道时天已不会放他过去了,眼神中忽现出了杀意。
迅剑再次如狂风骤雨般打过来,时天无所畏惧地持剑反打,恪守剑不断在拼刀中磨损细屑,又在力量解放的激活下重铸剑身,绿色的荧光在时天周围来回飞旋。
梅雨冷笑一声,因为时天到底还是留出了破绽,这场对决并非两人一对一的比武,时天身后就是宫语然,他的站位步步要护在她的前面,就始终步步受到掣肘。
而那个刁钻的角度已经被梅雨找到了,他侧一步出去,以飞光般的速度收剑。
等时天察觉出来的时候,迅剑出鞘直朝宫语然而去,前摆的恪守剑再要收回来已是来不及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勇者剑心(二)
梅雨的想法对于时天来说是致命的,在远距离的情况下,他还能追得上梅雨的动作,可是这样极近的距离,缓冲的空间被压缩到了极致,梅雨的迅剑简直势不可挡。
空气躁动的声音像绽开的波纹一点一点刺进时天的耳膜,在那一刻,所有的动态发展,对于时天来说都是无比缓慢。
他看见从堡垒暗孔射进来的月光追赶着迅剑的影子,在战斗中被波及的墙面上,震散的泥沙沿着墙缝掉下,一粒粒细石在地面滚落。
雷管刚刚安装完成,宫语然就在旁边,她回过头,仿佛已经知道是要发生了什么,嘴唇微闭,一双眼睛却如往常般平静。
时天不知她是否有过害怕,是否会想过生命会到此结束,哪怕这个世界还有月影人的轮回。
但是时天不想再将这些思绪继续进行下去了。
因为,自己绝对不会让她死的。
无论发生了什么——这是时天唯一想要有所觉悟的信念,在恪守剑无法追赶的轨迹上,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时天用自己的身体迎面抗下迅剑残暴的一击。
“你在开玩笑吗?”
梅雨的散发着寒意,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失败,更无法接受时天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将他阻拦。
夸张的刀口撕裂着身体,时天半撑着没有倒下,宫语然连忙解下斗篷捂住他胸前大片鲜血。
“为了一个女人,就把自己的性命轻易放弃?”
梅雨用手按住额头,试图不让自己表现得过于失态。
“我原本以为你已经明白了,足以支撑你达到品绿级高阶的是你的愤怒。可现在看来,你只不过是得了一时的侥幸,在侥幸过后,你依然只是怯懦的。”
梅雨略微仰起头,天花板的石面开始重新移动,未重合的墙面上是白色的光,他还是难掩失望。
“优柔寡断的废物啊。”
再次平视时天的时候,消沉的神色已从梅雨脸上不见了,他用手向后梳平散乱的头发,迅剑放回剑鞘带着声响。
“没有价值的东西,没有活在世上的必要。”
梅雨身子微微后摆,那是他准备要重新出剑的姿势,宫语然想要从斗篷里拿出武器,但是时天拦住了她。
“在这样的伤势下,你觉得还有胜算吗?”
看着时天慢慢站起来,梅雨没有急着出剑,他想的是就这么一剑了结时天的性命太过浪费了。
“不过,至少你最后的这点觉悟还能让我好好享受一下。”
梅雨的语气阴冷。
“本来你们当中只会死一个,可是现在你们两个人都要死了,但我绝不让你轻易死去,我要先把你的四肢都清理得干净的,让你躺在冰冷的地上去等待,一点点看着我把你心爱的人折磨到死,只有你体会何谓绝望了以后,我才会放心让你闭上眼睛。”
脑海中变态的杀戮,让梅雨感觉自己每一滴血液都忍不住要跳动,他扮演的身份已经让他太久没品位残忍的滋味了,只是短暂的幻想就足以让他精神愉悦到高潮。
“来吧!来吧!向我发起进攻!”
梅雨朝时天喊着,可他早已迫不及待了,迅剑震动着划开镔铁的剑鞘,摩擦出来的炙热火身将两边的墙壁照得通红,糅合黑暗又深沉如血,这一剑要比魔剑提尔锋来得还要恐怖。
这一剑是挡不住的。
时天很清楚,以他现在的实力,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在这个距离挡住这一剑。
前功尽弃的挫损,失之交臂的凯捷,那些失败的场景走马灯似地在他眼前闪过。
迅剑的威赫与魔剑提尔锋的暴虐,无法躲避的剑,曾如梦魇囚困于他的内心。
曾经时天也有想过,活下去是为了等待有一天变得强大再去反抗。
可是他知道他做不到,无法绕开的东西,再如何试图规避和躲闪,也只是拖延和迟缓了痛苦。
漫漫人生如何会只有一剑在前?
那些强大的敌人一次次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一次次地被击溃然后逃跑,所以就要不断地放弃吗?
弱小不可螳臂当车,但是世有勇者敢迎难而上。
绝不放弃!
时天加快不了剑的速度,但是他可以改变出剑的方向。
如果一个攻击无法防住,那就放弃防守好了,他若攻我,我便杀他!
恪守剑与迅剑相对而去,时天发动了反攻。
梅雨无法想到这就是时天回应他的方式,在已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亮剑,在那咫尺的距离里赌上性命拼杀。
迅剑动摇了。
梅雨无法明白,即使拥有幻境克服,时天也一直爱惜着他的生命。
但是幻境克服需要等待,死者的愿望还得不到回应,生者还在痛苦与迷茫之中徘徊不前,注定的危险要试图泯灭所有的希望,身为勇者就不会惧怕这必然的死亡。
是愚者吗?
时天用他紧握的剑来告诉梅雨:愚昧还是勇气,就让我所坚持的信念来证明!
恪守剑怒砍在梅雨身上,剑伤带来的痛苦瞬间让他的脸扭曲和崩溃。
迅剑没有打中时天,宫语然看准了时机,一把将他抱住然后推倒,嵌入墙体的雷管随之发出怒吼,炸裂的火光将廊道照得红亮,堡垒反复震颤。
“太好了。”宫语然从时天身上爬起来,她看着时天,一脸泛红的微笑。
“是啊。”
时天听到旁边有动静,他知道梅雨不是这样容易被解决的敌人。
“神器‘全反射’自动触发了,真是失算,本来你们炸不开这面墙。”
火焰背后,摇晃着一个人的黑影,时天感觉胸口一疼,宫语然按着他的身体站了起来,她从大腿外侧用力一抽,接着作出了一个从后到前抛击的动作,那个发力标准得像职业联赛里的棒球投手。
一枚飞弹卷着螺旋气浪的尾巴喷射出去,在命中黑影的一刻,发出强烈的噪音,螺旋摇摆的幅度瞬间增大百倍,梅雨被暂时击飞出去,连着火焰一同熄灭。
“门炸开了,别跟他纠缠。”宫语然把时天拉起来。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公主与勇者的见面,可是需要先酝酿好情绪的。”
宫语然投掷她最后的第二枚飞弹,这用来拖延时间足够了,她大喊落红雨的名字。
光头的男人闪亮登场,在他准备要对抗回击的梅雨之前,他把身上的外套扔给了时天。
“交给我了!”
落红雨强吃了一剑,然后将梅雨撞走。
时天用外套裹紧身体,再看宫语然一眼,她刚把从房间里出来的两兄弟手上的枪械给拿走。
“我我......”
时天刚想说我还会回来的,宫语然一脚就把他往前踹走了。
“快走!真是没用的男人!”
时天哭笑不得,只好抓紧奔向雷管爆破的地方。
那里确实在刚才的爆炸中变得破碎不堪,但是却没有被完全炸穿,还飘着一些高温状态的白烟。
时天郁闷地踹了一脚,心说要不我还是回去帮忙算了,可剩下的墙体却像是忽然散了架,连在上面的石片结构竟开始松动。
时天一惊,没等他再下手,墙体中心的部分就稀里哗啦地掉落,一会儿的功夫开凿出了一条隧道。
这让时天不敢怠慢,他马上沿着隧道前进,里面松动的情况越来越变得厉害。
不仅仅是外部爆破的原因,时天的心拧紧了,难道是内部也在同时动摇吗。
忽然,有光投射进来,从针尖的大小绽开到遮挡时天的全部视线。
当光芒一闪即逝过后,一座宏伟的教堂,矗立在时天面前。
第一百七十章 勇者剑心(三)
所谓的王宫,最后以教堂的形式呈现在了时天面前。
脚步踏进去的时候,两边传来老式大门吱吱呀呀的开门声,时天其实并没有察觉到这间教堂实际上是没有正大门的,但是他能清楚感觉到眼前那种不真实的梦幻。
教堂内部的空间十分宽阔,墙壁在视线两边的远端,高高的天花板上被一大幅油画填满,画的主体是人们穿着艳丽奢靡的服装庆祝盛典,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但画的主色调却被光线的黯淡遮掩,让教堂的上方看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浓厚的乌云。
底下则是一排排黑漆木的椅子,它们像是肃穆端庄的哨岗士兵,它们中间沿着地势由高到低平铺出两条红毯,共同导向百米外教堂的舞台。
与教堂前半段幽寂的格调不同,教堂的后半段视线赫然变得明亮,油画底下变为了一面面彩色的琉璃瓦,这分明是在望界山的内部,可是透过的光却把地板照得熠熠生辉。
一个金丝白袍的牧师正站在讲台上,他看起来会是那种德高望重又和蔼可亲的老人,然而时天的闯入让他的神情马上就变得躁动不安。
“什么人!”
在这个本该暂时密闭的建筑里,一个陌生男人的出现,注定对于这场婚礼意味了变故和不幸,但是台下的那位金发男子只是微微一笑。
“请继续。”
“是。”
牧师小心地答应着,他很快没有再去理会时天,而是翻阅讲台上的文本,开始重新朗诵祷告词。
“神啊,两位新人来到您的面前,请您赐下清洁的心,让他们遵从您的旨意成为夫妻,请您保护他们相爱相守,忠于彼此,在婚礼许下遥远的誓言,使他们成为彼此在地上的天堂,成为彼此生命中的至宝......”
牧师的声音在教堂回荡,时天沿着道路前进,每一步都伴随着伤口的疼痛,他的身子受不住地颤抖,冷汗一点点将他背上的衣服打湿。
那位穿着洁白礼服的新娘,萧梦汐站在亚度尼斯身旁,她脸上温柔地笑着,目光深情地凝望亚度尼斯。
此时她大概已经记不得谁是时天谁是江书院了,琉璃瓦的光在他们周围像水雾似地慢慢化开,仿佛这一切都是顺应上天祝福的美好。
那些湿透了衣裳的汗水,让他逐渐清醒了起来,时天静静地想着。
江书院,你说得没错啊。
比起自我的死亡和沉睡,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珍视的人和事,被这现实无情地践踏。
目睹想要保护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轻易接受了就会后悔一辈子吧?
但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操蛋,它要告诉你,萧梦汐是一个必死之人,而唯一可以解救她的办法就是让她进入系统,而系统不会欢迎一个必死之人,如此的矛盾就像神明在许愿一个盲人能够收获光明的前提是她务必要能想办法先睁开她的眼睛。
命运,荒诞得就像蚂蚁面前三岁孩童手里的一颗石子,你知道那根本毫无道理可言,却根本无力抗拒。
但是矛盾不至于困毙一个有心者,所以江书院选择了欣然接受,他成为了一个卑微的懦夫,在这荒唐无稽的世界里,他大概也只有成为懦夫才能卑微地让萧梦汐活下去。
江书院的所有野心与阴谋算计,与那些想要征服星辰大海的宏图大业从来毫不相干,全部的心心念念与低声下气就是为了让萧梦汐成为公主,然后遵照可笑的契约迫使她不要违背这样的命运。
最后的顾虑成为了担忧萧梦汐去承受记忆带来的折磨和痛苦,但好在还有永恒之石不是吗?
萧梦汐将会成为公主,从此形同傀儡,按部就班,但是她会活下去。
能在无序的世界寻得一片安宁,哪怕最后的代价是自己从此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外套被时天又用力捂紧了几分,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伤口,至少是以现在的身份,他不想要让萧梦汐看到。
血液的减少让时天的体温有些失衡,他用两只手相互搏住,试图克制住低温所造成身体颤抖。
停下来啊,停下来。
时天苦苦哀求着,并且试图力尽所能地站稳,他今天想要体面的站在这里,心里想的是我绝对不能丢了他的脸。
但是,这世界就是这样,你越是祈求什么,它就越不想给你什么。
时天的身子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虚脱与疲惫全然不在乎他的感受,那些筋肉像是一滩无力的烂泥,他痛苦和绝望于自己的骨头都快要松软下来了。
真他妈的。
时天暗骂一声,他用手划开恪守剑,只短短一段,手掌便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这让肾上腺激素喷涌似地打在他的身体上,所有的困倦感随之一扫而空。
神明仁爱世人,因为它可以让王子迎娶公主,让圣光普照大地,让旧日重现新辉;但是神明不爱世人,因为这世上有人欢笑就得有人哭泣,它没办法让每个人都欢声笑语。
世事无常啊。
时天心中悠悠一叹,面对混乱与无序,我们终究无力改变什么,萧梦汐会成为公主,婚礼之日会照常举行......
但是要让萧梦汐嫁给亚度尼斯什么的,江书院,你一定也不愿意看到吧!
那些失去的鲜血开始重新灌进身体的四肢,本该消散的力量不可思议地恢复和聚集,时天如一头久睡的雄狮苏醒,他以一颗炙热的内心在大声地呐喊。
“萧梦汐,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教堂此间浩大的空间里回荡着声音,萧梦汐沉浸的脸庞因此有了一丝错愕,同时讲台的文本被一把推开,牧师的脸色变得惨白而扭曲,他用手捂着胸口,很快地沿着讲台滑落在了地上。
“居然破坏了‘准圣人’的界域吗?”
亚度尼斯平淡地看着脚下的牧师,在后者惊恐万分的表情之中,一道鲜红染透了白色的金丝袍服。
“亲爱的,你可以允许我暂时先失陪一下吗?”
萧梦汐无名指上的戒指微微发光,这颗由永恒之石打磨而成的戒指相当精美,而现在亚度尼斯的微笑又让她安定了许多,双眼里仿佛只剩下了亚度尼斯一人,全然不觉魔剑提尔锋已经悄然从牧师的尸体上爬起来了。
连使用银箭的必要都没有了,提尔锋径直向时天发起攻击,它像是一条血红的巨蟒,迎面一击就将时天给吞没,然后还不知足的,又左右扭动冲撞了几遍才停下。
黑漆木的椅子顷刻间被碾碎大片,纷纷撒撒扬在空中像是雪花纷飞,亚度尼斯有了几分浪漫的情怀,他对萧梦汐惋惜地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你能看到这美丽的景象。”
在永恒之石的作用下,这份问询本该是没有结果的,但是萧梦汐的脸上却产生了一些动摇,她细长的睫毛慢慢瞪大,从惊异到无措。
“是这样啊。”
亚度尼斯的眼神有些扫兴的冷漠,那些黑色木料的废渣堆上,时天又站了起来。
两把剑呈十字招架,那些缤纷的木屑沾满了时天的衣服,但是他显然挡住了魔剑提尔锋的进攻。
“所以,你所谓的‘必中’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吗?”
时天震抖双臂的木屑,他看向亚度尼斯,不再有任何的惧色。
“我早该想到,像你这样做事从来不留余地的家伙,连最后妥协的江书院你都要赶尽杀绝,任何对于你有威胁的人,你都无法容忍和放过。如果你的能力果真如传闻那样,我早该死透了不是吗?”
听到江书院的名字,萧梦汐的呼吸骤然急促,她手中的永恒之石变得忽明忽暗,她有些彷徨地看着亚度尼斯,亚度尼斯却不再看向她。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亚度尼斯稍稍抬手,那条血蟒又从地上起伏。
“我的意思是,倾尽全力也未能把我杀死,说明你的攻势只能到此为止了。你的毫无保留的残忍或许可以取得一些你以为的成就,但是我会在这里击败你。”
亚度尼斯冷笑,他很少会发出那样直接嘲弄别人的笑容,可是在他眼中,时天的发言未免太大言不惭了。
“既然你不懂得何谓仁慈,那下一剑,我就连同你的痴心妄想,一并杀了你好了。”
血蟒高高地抬头,它撑起长长的身段,直到触碰教堂的天花板。
“那你最好还是不要再手下留情了。”
手腕静静发散着绿色的微光,时天选择将恪守剑摆在了他的前方。
“要不是没办法打中,我可要把你的脸给砍下来。”
天空闪过炸裂的嘶鸣,化身为血蟒的提尔锋再次发起冲击,它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向时天奔袭而去,如一条红色的闪电急速逼近,然而眨眼过后,它的身形忽然陷入了僵直和停滞,这把传说中泛出刀必要见血的魔剑,已被时天拦腰砍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婚礼
教堂咚咚咚地发出空响,血蟒倒在了地上,那些黑色的木椅被掀得七零八落。
“如果你的攻击是一种必然,那么,就把我的剑和我自己融为一体好了。”
绿色的荧光在空中飞舞、环绕,恪守剑从残缺的状态逐渐复原。
在接触魔剑提尔锋的瞬间,时天正是用恪守剑挡在了最前面,然后迅速用击否剑进行了强力地反击。
不同于之前攻击的混乱,这一次亚度尼斯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沉,不仅仅是因为时天果如他所言挡住了第二下攻击,而更重要的是,时天恢复恪守剑的界能征兆依然是品绿级。
品绿级的界能突破无法抵御紫绶级的提尔锋,时天只是利用品绿级的界能在复原武器,可是击否剑居然凭借瞬间的爆发直接击穿了提尔锋。
而另一边,时天同样心有余悸,击否剑的威力毋容置疑,但是魔剑提尔锋是没有剑身实体的,在触碰那条幻化出来的血蟒的瞬间,剧烈的激荡把时天的大臂震得发麻。
也就是说,击否剑的出剑角度不能产生任何的偏移,否则锋口一旦对不上提尔锋的垂直面,提尔锋的相对位移就有可能反过来撕开击否剑的身躯。
“利用阿波罗的‘必中’,把剑摆在前面捕捉提尔锋的进攻轨迹......我承认,你很有想法。”
亚度尼斯再次抬手,那条被“断头”的血蟒又重新抬起了身子。
“那么,我就把你连同你的武器,一并消灭干净。”
血蟒头部逐渐变幻得尖锐,大量象征阿波罗七弦琴寓意的白色银箭开始在亚度尼斯周围聚集,在琉璃瓦的光照下它们气势辉煌如大军压阵。
随着亚度尼斯轻弹响指,血蟒与白色银箭齐头并进,教堂的坐区被全部覆盖,尘烟如同暴风雨的浪潮席卷朝天,血蟒在其中不断翻搅着血红色的身体。
显然亚度尼斯还是谦虚了,他要的不是毁灭时天和他的武器那么简单,若有必要,是尽可连时天所站立的土地也要全部抹去干净。
“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这最后的一点插曲吧,我的公主大人。”
白色的银箭不断在亚度尼斯的身后穿梭,绚烂如天边划破天际的流星。
亚度尼斯此刻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那双蓝色的眼睛充满着无限的魅力,这一幕如果不是在言及战斗,大多数女孩恐怕已经陶醉。
她们时常会在亚度尼斯背后悄悄地议论从那双眼睛里读懂了多少深情,亚度尼斯知道,却从来不拆穿她们。
作为琼斯家族的孩子,他从来都是风度翩翩和举止风雅,即使内心留有不屑,他也从来不轻易吐露,随意把内心想法暴露的行为会被认为没有涵养,这在贵族家庭,而且是琼斯这样鼎盛的家族来说是绝对不被允许。
所以,在亚度尼斯天之骄子的岁月里,要让一个女孩子心花怒放从来就只会是举手投足那样简单,没有任何人会讨厌这位天生相貌英俊,又善于精心维护自己言行举止的名门郡王。
亚度尼斯永远会和那些在酒桌上情绪到位就要吆三喝四的男人们不同,何况那些要与他为敌或是留有不满的人,早已经被他消灭干净了。
但是,当亚度尼斯注视着萧梦汐的时候,萧梦汐却没有像那些往常的女孩一样回过头看着他。
萧梦汐有些消沉的,她看着面前的硝烟,怅然若失。
“他死了吗?”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问题,那颗美丽的宝石,它的光芒似乎在慢慢黯淡了。
“我想,应该很难再活下来。”
“或许他没有死。”
萧梦汐几乎是立刻地说,她的声音微微打颤。
亚度尼斯沉默了,萧梦汐终于看向了他,但是这个表情绝对不是他想见到的。
“不,他已经死了。”亚度尼斯的声音再次阴冷,这是他第一次在萧梦汐面前用如此生硬的语气。
“你杀了他。”
萧梦汐的眼睛一动不动,但是大珠的眼泪滚落从她的脸颊滚落下来,她姣好的面庞让这一幕让见者我见犹怜,但亚度尼斯不再怜惜。
“时间到了,完成仪式,然后把神印交给我。”
“不可能。”
萧梦汐轻声地说,她身上像是被无形的枷锁钳制,当她尽力抬起手想要打亚度尼斯时,亚度尼斯一举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知道,我之所以不杀死你,是因为你还有存在的价值,但请你也不要过分高估自己了。”
根本没有给萧梦汐使用神印的机会,永恒之石的光芒又再次耀眼起来。
“不,不行!我......”
萧梦汐脸上逐渐从惊恐又变得无神,当亚度尼斯放开她的时候,她的表情又恢复了含情脉脉,尽管这种温柔的表情是一种面部肌肉的扭曲,仔细看的话还会看到她的身体整个在轻微地颤抖。
牧师已死,亚度尼斯便履行牧师的义务,那本掉落的文本被他重新放在讲台上,并将它翻阅到后面几页。
“萧梦汐,你愿意嫁给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吗?从今天开始,成为他终生的伴侣,无论青春还是年老,同舟共济,坚守今天的誓言,相互敬爱,分享对方的快乐与忧愁,相濡以沫,钟爱一生,你愿意成为他的妻子吗?”
永恒之石妖艳的光在萧梦汐的脸上反射,然后起伏波动,她说出了那三个字。
“我愿意。”
亚度尼斯微笑点头,他便转为了丈夫的身份。
“我,亚度尼斯,愿意以耐心和温柔,敬爱我面前的这个女人,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到死亡,尽我所能保护她,在忧伤中安慰她,毫无保留地爱她,珍惜她......”
不知是永恒之石的作用,还是这些发言的每一句话都在触碰她内心脆弱而深沉的部分,萧梦汐的泪水再次落下来。
“从今往后,我愿意爱你一生一世。萧梦汐,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你愿意与我结为夫妇吗?”
许多女孩魂牵梦绕的一句话,如今借由亚度尼斯说出,那些煎熬和无助只需要萧梦汐轻启朱唇,就可以得到长久的解脱,她感觉或许是该放弃了,在这任何努力都没有意义的今生往后,过上如提线人偶的一生。
“我......”
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声浪,带着金属的回旋,它自那些还在遭受银箭压制的灰霾中出现,转眼来到亚度尼斯面前,然后被阿波罗的寓意击打得粉碎,绽开成绿色的荧光。
亚度尼斯的脸,抑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他的目光不由得被来袭的方向吸引。
维系着魔剑提尔锋与七弦琴的界能都还能被感应到,但是直到现在,亚度尼斯才注意到提尔锋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已经很久没变了。
提尔锋是命运诅咒之剑,它不可能找不到敌人在哪儿,这让亚度尼斯不由得烦躁起来。
他粗暴地一把抓住了萧梦汐的手,在这接近零时的最后一刻,他不想被一些缠人的插曲继续打断。
“亲爱的,说你愿意,然后交换戒指,好吗?”
萧梦汐滴落着泪水并且保持微笑,永恒之石在亚度尼斯的作用下,闪亮如星辰明月,萧梦汐已经不可能再拒绝他了,她艰难地张开口,但是有人比她更先发出了声音。
“我不同意!”
在那些座椅与地面碎石混合的废墟之中,人影愤怒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时天浑身满是鲜血和伤口,已经无暇顾及从身后地面穿出的魔剑提尔锋了,他大步流星直朝亚度尼斯而去,迎面无数的银箭疯狂地向他展开攻击。
受击不计其数,时天支撑不住地倒下,魔剑提尔锋甚至借此跟上了他,凶恶地贯穿了他的胸口,但是时天提前用手死死护住了他的喉咙,他大声地喊。
“萧梦汐,我是江书院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哪怕从今往后都没办法再遵守承诺,继续陪伴在你身边......”
时天用击否剑对着胸口把突出的魔剑提尔锋再次斩断。
“我也不会让你流泪!”
第一百七十二章 零点仪式(一)
空气中爆发出惊人的响动,白色的银箭被时天依次劈开,他的行进速度飞快。
亚度尼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曾经一次次将时天逼入了绝境,亚度尼斯占据了无数次的上风,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托着一口气不死,便又卷土回来直到现在。
他是在地狱诞生的恶魔吗,还是说他命中注定就要变得如此强大......
亚度尼斯不敢相信他对于事态发展已经是一种逃避的态度,当时天来到他的面前时,匆忙将七弦琴变化为银弓的亚度尼斯已经无法再阻止时天了。
击否剑拼开了银弓极近距离的射击,白光被掀翻到空中是亚度尼斯的手法所能做到最大的周旋,但是时天还有恪守剑。
在界能的重铸下,那把持绿色光芒的兵锋,朝亚度尼斯胸前怒劈了一剑。
尽管骑士圣装阿波罗以破损为代价,已经抵御住了恪守剑的绝大部分冲击,但是这位骄傲的琼斯家族玄月郡王,直到现在才明白何谓切身之痛。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后退,直到他再也维持不住体态地单膝跪在地上。
“我......我......”
亚度尼斯瞪大着他的眼睛,他不敢相信手里的鲜红会是他的血,这些颜色本该是他伟大荣耀与宏伟蓝图之下不起眼的基石,如今这份痛苦却演变为他难以言及的屈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亚度尼斯的手指用力抓破他的掌心,他的脸上升起一股疯狂。
“我是不可能输的,我可是亚度尼斯,至高无上的亚度尼斯!任何人都不可能击败我!”
时天本不想过多理会这个精神莫名就开始有些失常的家伙,可他看到萧梦汐瘫倒在地上。
“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仪式没有结束。”
那双海洋蓝的眼睛里隐现着邪恶,亚度尼斯再次站起来,他的手里拿着那颗镶嵌永恒之石的戒指,魔剑提尔锋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
“在零时的仪式上,我本可以利用魔剑串联公主的性命一起剥夺,不过只要神印现在在我手上,这份不完美的神明赠礼也是足够了。”
“什么,你!”
时天看见亚度尼斯将那颗戒指吞了下去。
“这就是深渊的......味道吗?”
脸上的静脉像是蚯蚓似的鼓起来,那让亚度尼斯霎时看起来是一个怪物,但他闭上眼睛,稍稍仰头,享受着身体轻盈如云的状态,也享受着他大脑里接连不断的躁动。
“失去了记忆,人就会丧失行动力,不管是那些悲痛的,快乐的,平淡乏味的,印象深刻的过往,人一旦没有了过去就会等同于失去了意识的空壳。这个世界把力量的实质,解析为记忆的容量,实在是太棒了。”
亚度尼斯再次睁开眼睛时,那双海蓝色的瞳孔已经浑浊出了金黄。
“利用虚假的记忆填补人类脆弱的躯体,伟大的想法!所有人都可以得到拯救了。但是,过量的记忆对于怯懦者只会是一种负担,而成为皇帝的人也不会允许有颠覆他统治的强者出现。在这个地方,归海一心差一点就输掉了战争,不是吗?”
亚度尼斯以自问自答的方式,将他激动的心情继续延续下去。
“我逐渐理解了这个世界的本质,主宰新生和毁灭,从来如此!归海一心肆意剥夺了别人的过去,但他也允许别人剥夺其他人的记忆,这就是物竞天择的法则!唯有强者可以生存与延续!”
这些说辞与梅雨、方苏城提及的并无不同,时天已经厌烦了,他看到萧梦汐的眼皮轻动了几下,好像要醒过来了,连忙伏下身去照看。
“你还好吗。”
时天连连呼唤萧梦汐的名字,她慢慢睁开眼睛,看样子她刚才没有受伤,这让时天稍微放心了一些。
“你是......”
萧梦汐的脸色似乎是很快就清醒了,她看着时天的脸好一会儿,却有些茫然。
“你是谁?”
“我是......”
时天想起自己的脸,可忽然,萧梦汐答道。
“你是时天!”
“你居然看出来了?”
时天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难道说那个奇怪的变化现在消失了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梦汐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站起来,时天帮助了她。
“你该不会把刚才发生的都忘了,江书院让我来救你。”
“江书院是谁?”
心里咯噔一声,这次轮到时天无措地看着萧梦汐了。
“听着有些熟悉,是你的朋友?”
记忆......被夺走了吗。
“喂,我说你,这么摆着一副苦瓜脸啊。是怪我之前拿东西炸你吗?哈哈哈哈,你个大男人真小气欸,话说,我现在昏迷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你搞的鬼啊,快点从实交代,不然本小姐可要拿你试问了。”
“你真的不记得江书院是谁了吗?你之前也记不清好几次。”
“你说得好奇怪啊,什么叫我之前也记不清好几次了,而且我为什么会记得你的那个朋友江书院啊,我跟他又不熟,说起来我们也才见过一面吧,虽然我有记住你名字什么的......可是,我为什么非要记住他的名字不可?”
因为萧梦汐......你在哭啊。
时天的心情复杂,如果亚度尼斯没有在胡言乱语,他大概明白永恒之石和神印维系的原理是什么了,那么随着永恒之石剥夺了公主的神印,萧梦汐就会遗忘在此之前的一切。
只是亚度尼斯说错了一点,那些过分强大的力量不是来源于一个人的幻想和虚妄,而是一个人用来联系那些刻骨铭心的全部,萧梦汐大概不会再想起来江书院了,围绕他的所有细枝末节,那些富有生命力的东西,都已经被亚度尼斯利用永恒之石所吞噬。
她还会认出时天,是因为她只剩下了在这个世界里成为公主的零散片段。
那些本该无足轻重,没有实感,单薄的记忆啊,脆弱得无法撑起一个人想要唤起情感的心。
忽然,在这个四处密闭的教堂当中,一阵巨大的钟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穿透而来,它的音色古朴浑厚,沿着壁面反复折射回荡,让这个本来已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地方又显出了庄严。
“终于要来了吗。”
力量的涌现,让亚度尼斯已经不怎么在乎时天了,他将讲台上的文本翻到最后一页,这个由虚幻架构的教堂便立刻开始塌陷。
那些建筑的石与木,落在亚度尼斯的身上要比棉絮还要轻盈,它们散乱在地上像是一个个枯萎的植物,亚度尼斯本人则在迅速飞升,他最后留给时天的眼色是嘲弄和不屑的。
“时天......”
萧梦汐低着头,抓着时天的肩膀。
“帮帮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不是在畏惧周围的混乱,她可以站起来,却比任何人都要无力。
掉下来的重物,不断在两人周围阵阵响着,时天心境泛起一点点的波澜,仿佛又看见那个小男孩,在层层岩石底下,无助地向他伸出了手。
失去了记忆,可真是痛苦啊,执着的去想一个说不定早就被遗忘殆尽的东西,会有结果吗?也许,这一生都要在自寻烦恼中度过了。
时天看着萧梦汐,他不知道萧梦汐现在会是一个什么表情,但这些应该都无所谓了。
决心这种事情,只有自己知道才是最重要的。
“时天,帮帮我,好吗?”
在萧梦汐再次求助的时候,一顶米黄色的渔夫帽压在了她的头上,她愣了愣,然后触电似地抬头,时天的脸色已爆发了滔天的怒意。
“那是当然了!!!”
在这片虚无即将埋葬出来的黑暗当中,击否剑发出耀眼的强光。
第一百七十三章 零点仪式(二)
城墙的缺口,石块一颗接着一颗沿着墙面滚落,帝国的边陲炮火渐渐平息了。
百年古城的纷乱似乎暂时划上了休止符号,拓跋念手里拿着一把步枪,他行走在深垒的廊道里,部下在后面急急忙忙地跟着。
战士公会现在已经攻占了域外王都的深垒,如果现在拓跋念不愿意自谦的话,他便是域外王都的主人。
“胖子,做得好!”
拓跋念大力地拍打胖鲶鱼的后背,这位老乡会的副会长由于过度的劳累不停地咳嗽——在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连续将战士公会的部队转移到了王宫驻军的后方,奠定了这场战役的胜局。
“恭喜你啊,拓跋事务官。”
缓过劲来的胖鲶鱼,却是不喜言笑地说。
“现在两位匪首方苏武、哈尔都已经毙命,现在域外王都的三位主要大臣只剩下了一位,作为镇压叛乱的首要功臣,老皇帝想必是不能亏待了你。”
“胖先生言重了,我不过是临危受命,诚惶诚恐还来不及呐,功劳还得是你们的。”
拓跋念用枪杆子把墙体的断面搓了搓。
“而且现在谈这些东西还太早了,虽然我们突袭了敌人最重要的堡垒,但是城区还有很多区域在叛军手上,要让这场内乱彻底结束,至少要让我先看到亚度尼斯的尸体。”
拓跋念又往墙面踢了几脚,这些刚才饱受爆炸冲击而变干发脆的石块啪啦啪啦地掉了下去,给这条廊道创造出了一个窗口。
明月高悬于天际,此刻的天空虽然被黑色笼罩,却也被白色的月光点得有几分透亮了。
“传令下去,想办法把墙面凿开。”
传令兵一愣:“大人,你指的是?”
“火炮的仰射倾角不够,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想把武器全堆在楼顶上,可是这会要了你们的命不是吗?所以你们只需要把墙面破坏掉就好了。”
传令兵沉默,他大概理解了拓跋念的意思,但是他更加明白他的长官只是找了一面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的墙面做了示范,这座堡垒是域外王都最牢固的城防,它的整体没有那么脆弱。
“用工兵铲,用炸药,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哪怕就是拿双手刨,你们也得马上把火炮的射击口给我清理出来,因为这是一道军令,但你们不用操心是由我来执行军法,因为再过不久,你们的敌人会比我来得还要无情。”
传令兵连同身后的人都感到震惊,一位队长级别的副官插嘴问道:“事务官大人,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城内的残余势力吗,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加大火炮的倾角,难道我们的敌人会从天上飞过来......”
副官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血色因为目睹意外而消退发白,前者太明而后者太暗,那盈满的月亮上是一个人的影子。
“你们得加快速度,如果你们还想活下去的话,我现在要去其他地方布置任务。”
拓跋念觉得自己是一个好领导,而他的部下也是一群懂事听话的孩子,所以他从来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
留下这些茫然无措的战士公会成员,拓跋念便朝楼顶走上去,他对胖鲶鱼说。
“告诉我,你们其实一开始就想好要怎么做了。”
“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现在就把那位玄月郡王从天上打下来吗。”胖鲶鱼表现出了一些冷幽默。
“所以我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对于拓跋念这类主张修身养性的人来说,他对于牲口们的计划有很高的容忍度。
“域外王都的高射炮是一百年前的事了,作为这里的守军谁会想到有一天还要面对来自天空的敌人?现在你告诉我,原来我们最后的敌人是拿到神印的亚度尼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接下来他只会做一件事情,百年前的战争将会被复刻,希望我们的运气能跟归海一心同样好。”
走出堡垒的内部,天台不再是空空旷旷了,那些王宫的建筑残缺似地站回了原来的位置,拓跋念隔着老远能看到好端端的壁画在一阵歪歪扭扭中坚持不住,然后终于掉了下来。
“那搞不好还是归海一心的画像,这地方说是被土匪洗劫了都不为过。”
拓跋念很快就找到了洗劫王宫的罪魁祸首之一——时天站在原地,他一脸茫然地在仰望星空。
“他没长翅膀,你是要让他自己往屁股里塞颗炮仗送上天吗?”
拓跋念责怪着胖鲶鱼,作为一个计划里没有“周密”二字的人,他见不得别人比他还要散漫。
“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拓跋事务官,亚度尼斯不会逃跑,你又何必担心呢?”
这么富有哲理的对话,让拓跋念长期衰弱的神经顿时有些发疼。
“说起来,景禹天去哪了?”
拓跋念很早就注意到有人不在战场。
“还有那只猴子,你们现在两个最重要的战力是在准备憋着什么大招吗?亚度尼斯快要执行他的仪式了,如果有杀手锏,能不能尽快部署,我不想亚度尼斯把我的人消灭光了,才能等来你们的援助。”
“会长现在需要压制梅雨,最好的结果是我们在这里就能把他解决掉,小景确实是在准备对付亚度尼斯了,但这个人不能是他,拓跋事务官,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传说?”
突然就开始要聊故事,让拓跋念只得发出一声叹息。
“为什么?”
“在人类历史长河的无数次危机中,帮助人类克服了无尽困难的东西往往不谋而合,那就是想象力,一只饿了的狗会记起来饭点的敲铃声,但它想象不到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食物应该是什么样子,这是人类与动物的本质区别。”
“作为一条鲇科鱼类,您说得可真好。”
“只拥有认清现实的观点是不够的,世界不喜欢固步自封的环境,人类也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所以传说才会被创造出来,这些天然无法被证实的东西,却往往因为神秘而令人痴迷。想象力构成了人类行动的全部,恐怕构筑这个世界的根源之力也是如此。”
“所以,我们是要靠想象力把亚度尼斯打下来吗?他惦记的东西马上就会具现成现实,我如果有想象力,只会看见域外王都变成连续燃烧几天几夜的火海。”
胖鲶鱼的脸大概没有所谓表情上的变化:“既然亚度尼斯要完成他的梦,就让我们来帮助他好了。”
拓跋念注意到天空的黑色人影已经停下来。
“你们可真有闲情雅致,我玩电子游戏时也想着要攻克高难度才有意思,埋在望界山底下的传说是灭世的毒蛇,你们是要扮演哪路神仙?希望你们不要搞错了角色变成了雷震子,要不然咱们都得去见阎王爷。”
“拓跋事务官,你的想象力确实太保守了,这世上有关毒蛇的传说有很多,耶梦加得可不是其中唯一的一个。”
噼啪一声,有人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拓跋念看到是景禹天终于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东西,那是一个很大的木匣子,跟他齐头高。
“这是什么,提前准备好的棺材吗?”
拓跋念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总算能够安定了一些,他知道景禹天不会让他失望。
“时天已经到了吗?”
“已经等了很久。”
“希望我来得不算太晚,要修补这个东西,耗费了相当的精力。”
景禹天把那口拓跋念眼里的“棺材”一脚踢在地上,又带来一道沉甸甸的响声,地板砖缝隙里的灰土都被震得飞起来。
“这难道真是一口棺材?”
看到景禹天如此的不爱惜,拓跋念一下子又变得忧愁起来。
“在最后的关底BOSS面前,不是应该提前准备好一件最极品装备给我们的主角吗?”
“不,你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东西本来就应该交到他的手上。”
那口“棺材”的门板被打开,一把巨大的剑出现在众人面前。
“圣剑格拉墨,这把传说中奥丁插在树上的宝剑,只有得到了它,身为英雄的齐格飞才能够斩杀恶龙法弗纳。”
第一百七十四章 零点仪式(三)
望界山之上,寒风吹拂像一把明快的剃刀,极低的气温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场灾难,但亚度尼斯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
月亮离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过,他伸手,感觉世间万物变得触手可及。
“即使拥有界能突破这种不真实的力量,相较于天地之间,人类也实在太渺小了。”
在膨胀的野心之外,亚度尼斯细细回味他最后的消沉,就在这片人魔曾经厮杀的战场,一百年前的那些野心家们,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他是否会像自己一样,俯瞰这座归海皇帝修建的王城,心生了一番豪迈,仿佛脚下已不再是域外王都,而是整个世界。
命运就像一张互相盘结的网,人类无法孤立世界,世界也不会让人类时常独善其身。
那场震天动地的战役,不经意间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但它的结果却只是在几十天就决定了。
这也就是人们为什么明知历史是过去的往事,却又心神驰往,一旦想到可能在历史的某个路口,现在的很多东西就有可能要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人们就会抑制不住心潮澎湃,仿佛那样的日子就在眼前。
现在,亚度尼斯自负且狂妄地知道,只是缅怀过去等不来他要的生活。
野心家们失败了,如今自己将要去做同一件事,他会比那些之前的人更加坚决和无情,摒弃多余的情感会让他没有弱点,那些可笑的理想主义者栽倒于优柔寡断,而他绝不会犯下那样的错误。
月光覆盖亚度尼斯的全身,神印带来的支配感,让他感觉到血液在全身奔腾流动,他的掌心浮现出了一个白色光斑的印记。
“公主大人,谢谢你的好意,愿你能忘了那个男人吧。”
月亮走到了最高点,亚度尼斯于此刻说出了他的决心。
“我会挑战这个悲哀的世界,直到将它变成我所满意的模样。”
白色印记赫然明亮,它撑开的光晕包围住了亚度尼斯,他开始吟唱仪式的咒语。
高空气体的流动仿佛凝固住了,声音被沉闷的爆响所掩盖,一层无形的界域以亚度尼斯为中心铺开成球体。
在经过几秒钟的安宁以后,这片区域像是忽然要沸腾了,视线内的景象开始被拉长,界域内的力量形同在撕开现实的空间,它振动的幅度一直传递到望界山每个人的脚下。
曾经拥有神印的萧梦汐不曾将神印的力量发挥到此等地步,亚度尼斯近乎于透支他的生命,他承受着超负荷的压力,这副身体如果不是被强化过,咽喉已经要爆开了。
在一阵压制的忍耐过后,亚度尼斯发出怒吼,那些盘结在皮肤上的经脉跳动起来,他实现了对于压制他力量的反击。
等界域重新安定下来的时候,周围的空气已不再寒冷,气温达到了惊人的上百摄氏度,界域的边界开始瓦解,高低温气流彼此融合交替,顷刻间从风浪演化为风暴。
亚度尼斯此刻全身赤裸,任由风潮击打他的身躯,他眼睛的视网膜已经被方才的灼烧弄瞎了,但是疲惫伴随着巨大的满足感,眼前不再是月光隐晦的光明而是黑暗,让他知道自己已获得了成功。
比乌云还要漆黑和庞大的身躯吞噬月光,那头本该蜷缩于望界山至深之处的魔物,现在应亚度尼斯所持的神印召唤而来。
在出现不到十几秒的时间里,它便将整个天空全部占为己有,方圆几十里尽数被它彼此环绕的躯体占据,它探出自己黑色鳞甲覆盖的头颅,向亚度尼斯轻吐出细长的舌头。
尘世巨蟒耶梦加得,这头本该囚困于无尽宝库的巨兽,如今凭借神印得以摆脱了幻境的控制,面对这位将它传送于此的主人,它以无比温顺与臣服的态度靠近。
“被关在如此狭小的地方,你也应该和我一样压抑了很久了吧。”
黑蛇冰冷的温度在亚度尼斯指尖传递,寒意与炙热的接触刺激着他。
“所以,再一次......我们征服这个世界!”
黑蛇的瞳孔迅速地塌缩变小,在月圆上升的顶点,暗红色的魔剑穿刺它的头颅。
在月影人的迷惘之地即将消失的最后,亚度尼斯以残暴的方式,实现两个灵魂的交接——耶梦加得一口吞掉了他,这与其说是愤怒,却不如说是亚度尼斯的命令使然。
受伤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黑蛇的身躯还在不断生长,应该说神印的传送也无法把它的全部身姿舒展,传说中的耶梦加得可以环绕尘世,小小的域外王都与之相比不过只是沧海一粟。
它的白色眼膜翻动了一下,原本金黄色的眼睛变得明亮,从那一刻开始,黑蛇的体貌有了微妙的变化,它不再是一眼望上去的冷血动物,而是有了人的雏形。
亚度尼斯接管了耶梦加得的身体,即使现在的力量还不是完全和彻底的,但亚度尼斯已经开始享受这样的状态了——他可以征服一切。
他凝视那座无法被攻克的山城,觉得它是那样的唾手可及,当黑蛇往下靠近的时候,突然之间,夜幕笼罩之下的域外王都燃起无数的星火。
不止是从那座堡垒,连同隐藏在山体斜坡下的暗孔,枪械和炮管接二连三地响起,这其中大部分的攻击是毫无意义的,普通武器的射程根本不具备高空仰角射击的能力。
但是在目睹这个魔物可怖的现身以后,那些本来还在内战中自相残杀的士兵们,此刻摒弃偏见达成了共识——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化身为耶梦加得的亚度尼斯靠近望界山。
根本没有退路可言,即使是害怕,也必须提前站稳脚步,黑夜放大着人类内心的恐惧,换是白天,亚度尼斯也将遮天蔽日。
“该死!还没到预定的距离,为什么提前开火了!”
前线的指挥官们大声斥责着底下的士兵,他们战战兢兢地往火炮装填弹药,却不是在畏惧长官的命令,在胜负未定之前,他们提前暗示自己的死亡。
黑蛇一路压弯他前进的身体,他从域外王都的山底,落下来的时候,掀起的尘埃如同波涛巨浪,让人误以为它是不是就这样被击落下来了。
然而,黑蛇所践行的依然是亚度尼斯心中的恶意,他放弃优先处理最具有危险的堡垒,选择从山底开始向上一路俯冲,鳞甲覆盖的躯体像是一把黑色的利剑,径直穿开山下商业区密密麻麻的建筑,然后是战士公会本部的第一道城墙,住宅区的大片楼房。
黑蛇在破开剑士公会的第二道城墙停了下来,那有可能是亚度尼斯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副身体,但是防守的一方已经开始出现崩溃。
失去信心的人们,无法站直身体,他们吓得四肢坐在地上,看着还在反抗的士兵徒劳地用手中的武器,在鳞甲上磨蹭出一道道不起眼的火花。
黑蛇根本不在乎,他蜷缩回去,就能在城墙破口上摩擦出火焰,这是莫大的讽刺。
在城墙上的有心者想出了计谋,他们打算攻击有可能是黑蛇最脆弱的部分——那双眼睛。
一个平日里广受称赞的神枪手被推举出来,在刚才的攻击中他们的阵地遭受波及最小,枪械被提前检查完毕,可以立刻击发。
这样的阴谋不会被亚度尼斯注意到,枪手将步枪水平端放在墙沿的观察口,良好的射击条件,让标尺几乎都可以不需要使用。
同伴在旁边给他补充风向和有可能的空气湿度,这些都显得复杂和多余了,这样庞然的身躯上的眼睛就是一个巨大的靶子,他或许唯一要做的就是扣住扳机,然后发射子弹。
但是,久久地,这位神枪手却始终没有完成这个简单的工作,他的瞄准便是往向其中的一只眼睛,然而这个习以为常的射击预瞄却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仿佛是一条条冰冷的蛇悄悄钻进他的背上,凝视金黄色的眼睛带来的却是黑暗和毛骨悚然。
他不断暗示自己的内心要冷静。
深呼吸,放慢频率,就像无数次训练和实战,将难以适应的心理压力一点点调整到合适的心理区间。
慢慢地,僵硬的身子一点点舒缓,血液好像回流过来,扳机也似乎不再沉重了。
然而正当他想要重新射击时,睁开眼,却是目睹眼前的同伴在黑蛇的又一次冲击之下,痛苦哀嚎并且粉身碎骨。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决战,域外王都(一)
“第三小队为什么没有开火!那里是炸药库!命令他们马上发起进攻!”
拓跋念大声地对传令兵说,他刚刚通过望远镜看见潜藏在住宅区地下工事的部队错失了一个重要的战机,因为如果山下的那头怪物还可以算是一条蛇的话,那么蛇腹部的鳞甲就会相对较薄,只要火药库的炸药集中引爆,就有可能造成冲击和杀伤,再不济也能制造地势下陷拖慢黑蛇的进攻速度,为堡垒争取加固防御的时间。
通讯兵报告:“大人,敌人的攻势太猛,我们的电话线很有可能被切断了。”
“那就想办法派人把它再接上。”
“还用得着牵电话线吗?”
在拓跋念旁边的副官看着底下的景象有些精神失常了,住宅区可能还有他的妻儿,但是战士公会驻点的第一道城墙就在他的注视之下全部摧毁殆尽。
“完了,全完了,我们所有人全都会死。”
拓跋念一把抓住了副官的领子:“亚度尼斯心理变态,你他妈的也心理智障吗!想要去死,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副官看着堡垒墙壁可怕的高度,感觉心要倒悬起来,显然此时的拓跋念不会比亚度尼斯来得和蔼多少。
咚的一声,附近的一门重炮给予了黑蛇的头部凶狠一击,可以远远看见黑蛇的身子受不住地蜷缩,这是现役部队最大口径的火炮,能打出这种抛物线和准度可以说是具有相当高超的技术。
“那个炮手是谁!打得真他娘的好!”
拓跋念放过了手里的副官,炮手就在他几十米开外的地方,这让他想到了提振士气可以是去鼓舞那些还在英勇作战的人们,拓跋念毫不吝啬地给予他一以贯之的称赞和鼓励。
“你要不是一个男的,老子真他娘的想给你一个大大的香吻!”
然而,当他说完这句话,那个人很快就回过脸来,显然即使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对于这句话也不至于感激得痛哭流涕,何况那是一位少女,她只是冷冷地瞪着拓跋念,倒是她旁边的那个壮汉冲着拓跋念抛了抛媚眼。
发现是宫语然和云天的拓跋念变得有些尴尬:“啊,是你啊,抱歉了,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刚才的话都说误会,要是我心有杂念,三刀六洞!”
这份不正经对于气氛的缓和来说是微乎其微的作用,伴随一声巨响,域外王都的城堡已遭受了冲击,人们先是感觉脚下不稳,后续又是连续几波跌宕,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城堡竟然如同风雨中的小舟开始摇摇欲坠。
宫语然把身子伏在火炮上,周围的人们也拼命抓住身边可以触碰的东西,拓跋念表现得狼狈多了,他一口血喷在地上,眼看就要瘫倒在地上了,还是云天及时把他扶了起来。
“哈哈。”
拓跋念干干地笑着。
“看来刚才那一下子,可把我们的郡王大人惹毛了......提前用大龙金雀覆盖墙体可真是差点要了我的命啊。”
震荡渐渐小了以后,拓跋念伏下身子,一道金光跳到他的手上。
宫语然注意到那道金光顺着拓跋念的手流淌到弹药箱里面,也注意到他那难看的脸色。
“这种状态还要勉强自己使用能力吗?”
“我把城墙的防护解除了,现在使用能力可能会对我的生命造成危险,但是只要没办法解决亚度尼斯,我可就是确确实实要死定了。”
拓跋念费力地把被金光覆盖的炮弹装填进了火炮的弹仓。
“把这门火炮后移,我大概能给你们争取......三秒钟的时间?”
周围又是巨大的动静,只不过这一次不是黑蛇在撞击墙壁,风声从拥挤变得狂躁,地面上已经可以看到有砂石抖动然后起伏。
所有人都已经警觉到亚度尼斯的靠近,唯独只有拓跋念还站在前面,墙沿的黑影探出一双金黄色的眼睛,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然后发出苍然的声音。
“不逃跑吗?拓跋事务官。”
“大人,我还以为您现在的这副姿态已经没办法说话了。”
黑蛇发出轻蔑的冷哼,他只把这当成拓跋念惯有的自欺欺人和故弄玄虚。
“你的杀手锏就是那个躲在你身后的女人?我还以为在临死前,你会有更加拿得出手的招数。需要我再给你一点时间吗?”
“不用了,若是您愿意全力以赴,我将感激不敬。”
黑蛇满足了拓跋念的愿望,他冲过来要给予拓跋念致命一击,拓跋念则用力跺脚踏破地面,这块他事先选好的位置让拓跋念现在得以顺利掉落下去。
但是,亚度尼斯实则早就提防了这一点,界能突破需要与人的精神意志维系,意味着如果拓跋念伤势过重或者直接死亡,将会导致宫语然获得的大龙金雀失效。
所以两人其实一开始都想到了,无论这个诡计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它的前提都是拓跋念不能出现任何的意外。
有了这份思虑,黑蛇很快就控制好角度钻破了墙面,在城堡内部视线会变得很差,但是对于亚度尼斯来说,如果拓跋念想要借此金蝉脱壳,也未免太令人发笑了。
黑蛇作为传说级别的魔物,要寻找拓跋念的气息易如反掌,亚度尼斯稍稍集中他的精神,那些刚刚留下的痕迹就像一道蓝色荧光浮现出来。
“哼,你原来也知道恐惧吗?”
试图压低自己气息的行为让亚度尼斯只能联想到愚蠢,他有点想要好好看看拓跋念这个在自己手底下一直心怀鬼胎的家伙,在临时之前会是作何表情。
但是心中杀戮的欲望让亚度尼斯心痒难耐,这种微弱的感觉在黑蛇庞然的身躯中叠加起来,就像有一万只蚂蚁爬在他的身上,令人欲罢不能。
亚度尼斯发出低吼,那种冲动像是本能刺激着他前驱,本来不太明显的蓝色荧光开始剧烈的扭动。
拓跋念想逃!
黑蛇迫不及待要将他碎尸万段了,蓝色荧光的走向在往上,亚度尼斯知道拓跋念想干什么,但他无所忌惮,钻出墙体回到城墙之上,他承受了火炮精准无误的迎头痛击。
大龙金雀并非没有任何效果,每一个凝住了金色光芒的碎片都穿透了黑蛇的鳞甲。
那种刺入骨髓的痛苦是真实的,亚度尼斯却变得兴奋,因为他知道这些伤害不可能杀死他,在拥有了尘世巨蟒的力量以后,任何身体上的反馈都让他感到欣喜,这意味着他已经和黑蛇融为了一体,意味着他获得了力量确确实实的掌控。
亚度尼斯会感激这些赐予他全新感觉的人们吗?
答案是不会,他要杀死他面前的所有人。
这份疯狂让他陶醉得痴迷,沉沦于享受邪恶的美妙,亚度尼斯已经暂时忘记了拓跋念是否还有进一步打算,也不曾在留意那些混乱的蓝色荧光中何时多出来一股别样的气息。
尽管事实上,那个人已经就在他的眼前并且恭候多时了,在金色的碎片快要消散殆尽的时候,赤裸着上半身的光头男人,因为再次目睹耶梦加得的现身,他的心情是不输于亚度尼斯的激动。
真名在此刻释义为圣剑的格拉墨,落红雨把它扛在肩上,这把曾经屠杀恶龙的传说之剑,如果单是此刻看的话,它甚至无法划破人类的肌肤。
但是,当落红雨挥舞之时,风暴应它的另一个名字席卷而来,暴虐的风浪将对决的人与魔囚困于其中,它便发出势不可挡的斩击,让冲天而上的龙卷染透受击者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