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哥让你怀疑人生
“不过就是什么？”
周采薇好奇地问道，随即起来刚才话里占了她的便宜，瞪了他一眼，“什么儿媳妇，你再胡说，我不就不理你了。”
“好了，我爸其实就是说，那个留城的事情，就不用麻烦了。”
周采薇感觉有些讶异：“叔叔刚才明明说的是‘那就麻烦了’呀！”
李茂认真地说道：“肯定是你听错了。”
见他这样的神情，以及笃定的语气，周采薇都有些恍惚，难不成自己刚才是真的听错了？
“你确定？”
李茂拍拍胸脯：“这件事情我跟我爸妈早就商量定了的，还能有错？”
周采薇疑惑地回想了一下，更加觉得自己记不清楚了，只好咕哝了一句：“你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说完转身回了教室。
李茂也不理她，直接往校门口跑去。
李继军在校门左侧等着，见李茂走过来，忙从包里把装着钱的信封拿了出来，递给他：“家里还缺口两万，我问厂里两个徒弟各借了一万，下半年工作以后，工资要记得攒着，先把欠人家的钱还掉。”
“没问题，连本带利还。”李茂笑着说道。
送走老爸，刚走到教室门口，韩民就凑了过来，扔给他一包软中：“你一包我一包，还有褚平的百事可乐，付账吧。”
李茂从兜里摸出钱来，数了数，扔给韩民。
韩民舔了舔手指，数了数：“没错，正好！”
李茂骂道：“数好了还不散烟？”
韩民一愣：“你不是有吗？”
“先抽你的。”
韩民想想也对，烟是李茂买送给他的，他散根烟给李茂也是应该，于是将自己的烟拆开，递了一根过去。
李茂接过烟，朝教室里一探头：“老韩散烟了，要抽的赶紧来。”
班上有七八个抽烟的男生，往常时分都是躲在不被老师发现的角落里，偷偷地抽。
这会儿快毕业了，老师也不再管束，几个人听了这话，都笑嘻嘻地涌了过来。
就连褚平这类平时不怎么抽烟的，也都赶过来凑热闹。
韩民看着手里的一包烟只剩下几根，哭丧着脸：“沃日哦，你们这些强盗。”
只有王鹏远走了过来，厌恶地说道：“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将来好歹也是为人师表，真是误人子弟，狗日的，居然还抽的是软中！”
李茂吐出一串烟雾：“怎么，凭本事辛苦赚的钱买的，你管得着吗？”
王鹏远想到自己被李茂“抢”走的五百块，心里恨恨地骂道，靠不要脸赚得钱，居然还说凭本事，真无赖！
大家也都懒得搭理他，这样的说教，没几个人喜欢。
一根烟抽罢，李茂看到教室另一端的周采薇瞥了他们一眼，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李茂笑笑，这个小丫头片子，幸好不是自家媳妇。
没想到周采薇却喊住他：“李茂，你过来一下。”
李茂吊儿郎当地晃了过去：“这会儿吃午饭还早呢。”
周采薇一愣：“什么吃午饭？”
“啊！”李茂故意大声说道，“请我吃午饭啊，咱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周采薇看着满教室转头看过来的同学，有些羞急，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李茂这才笑嘻嘻地走到她跟前，坐了下来：“找我什么事？”
周采薇觉得自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掏出自己的同学录：“你，也给我写点什么吧。”
原来是这事情。
毕业生之间很流行的，不过李茂没弄这玩意。
拿过同学录，李茂随便翻到一个空白页，拿起笔来直接写了两行字。
周采薇忍不住探过头去看，之间上面写着：离婚了，第一个要想到我哦！祝寿比南山，瘦成饼干！
“你这都瞎写的什么啊。”周采薇有些急了。
“这玩意儿你将来看都不会看。”李茂合上笔，笑道。
“那你还写？”周采薇赌气似的将同学录抢了过来。
李茂突然严肃起来，一脸正色地说道：“第一，是你让我写的，你难得请我办个事，我怎么能这么不近人情，这样也就是举手之劳嘛。”
周采薇听他这样一本正经，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第二，”李涛竖起两根手指，“我给你写点东西，你暑假里没事的时候还可以临摹临摹，毕竟马上就是要做老师的人，字可不能太差，不能让学生瞧不起。”
“滚！”周采薇扬起同学录摆出一副要打他的架势。
李茂哈哈一笑，往后躲了躲。
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这简直就是在公然打情骂俏！
几个暗恋周采薇的人，眼睛都快红了。
周采薇没注意这些，反而问了句：“你的同学录，我好像也没有写吧？”
李茂摇摇头：“我没有弄同学录。”
“为什么？”周采薇有些不解，毕业季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准备了同学录。
“毕业不算是人生大事，没必要搞得这么隆重。”
“毕业都不算人生大事？”
“人这一辈子，就三件大事，也可以说是三桌酒席。”
周采薇好奇起来：“哪三桌酒席？”
“出生，结婚，死亡。”李茂竖起三根手指。
“跟酒席有什么关系？”周采薇追问道。
李茂笑笑：“出生摆一桌，这时候你不会吃；结婚摆一桌，这时候你忙得没空吃；死亡摆一桌，都是别人吃，没你的份。你说说看，就连这人生三件大事，自己都捞不到好，毕业又算得了什么？”
周采薇一愣，好像还真就是那么一回事。
李茂继续说道：“所以人生在世，该吃吃该喝喝，别想太多。”
周采薇面色凝重起来，觉得他这话有几分道理，又好像哪里不对劲。
李茂看她这样，心里暗笑，小丫头片子，再跟哥哥聊下去，让你怀疑人生！
“好了，你自己琢磨琢磨，不过有件事情，你还是得上点心。”李茂站了起来。
周采薇一抬头：“什么？”
“我的字你好好留着，将来能卖个大价钱！”李茂哈哈一笑，跟她挥挥手，然后往教室后面走去。
“真臭美！”周采薇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翻开到李茂写的那一页仔细一看，上面的行书的确写得雄健洒脱，比一般人都要好上不少。
看到上面的“离婚”二字，周采薇哭笑不得，自顾自地说道：“你就这么不盼着我好？”
第15章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第二天一大早，囫囵吃过早餐，李茂拎着从陆海峰那里借来的一个皮包，溜达出了校门。
全宿舍也只有陆海峰有这个娘炮有这个不大不小的皮包，他出去的时候经常拎着，活像个姑娘一样。
陆海峰本来还不想借给李茂，李茂答应他帮他租本书，他才勉强答应。
前一天下午跟中介和房主约好的，上午去办理过户手续。
三方先在中介办公室签了协议，待李茂全款支付之后，房主又写了个收条给了李茂。
按规矩中介费买卖双方各出房价的1%，但临了房主要求买家全出。
李茂也没跟他啰嗦，直接给了黑胖中介一千二：“不用找了，最好能帮我尽快把房产证土地证办好。”
黑胖中介见得到了意外之财，忙不迭地收了起来，笑眯眯的说道：“你想要多快？”
“最好今天就能够拿到。”李茂想都不想就说道。
按规定会在十个工作日内办妥，但李茂清楚，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黑胖妇女有些奇怪，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急切，但还是认真地介绍道：“今天拿到呢也行，不过……”
说完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大姐，我也不知道这个行情，你看多少合适？”李茂套着近乎。
黑胖中介想了想：“两个证的话，总共一千，五百一个，下午就能拿到。”
李茂毫不犹豫掏出一千元：“姐，就全拜托你了。”
黑胖中介笑得脸上菊花绽放，她干这一行也有好几年了，对办证的人已经比较熟悉。
通常情况下，买家都会等上几天，不会急于一时。如果有急于办下来的买家，也不是没有办法，给具体办证的人每人一条硬中烟，也就搞定了。
一条硬中烟也就四百，两条八百，她还能赚个差价。
卖家在一旁都愣住了，他这个老破小的房子挂在中介这里一年多了，一直无人问津，没想到竟然还能脱手，非但如此，买房子的这个学生模样的少年，竟然乐意多花一千块，就为了能够提前几天拿到房产证和土地证。
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我这房子，虽然旧了些，但地理位置不错啊，小兄弟你买了去，铁定不会吃亏。”卖家嘴上笑着说道，心里却想着，这破房子买了不亏才怪！
“亏不亏的我管不着，”李茂大大咧咧地笑笑，“反正是我们家老头子的钱。”
卖家暗笑，果然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富二代。
李茂却想着，两个月后，你要是听到这里拆迁的消息，只怕是笑不出来了。
果然是花了钱就好办事，黑胖中介虽然貌不惊人，但收了钱之后，办起事来的效率却很高，整个上午转悠了几个地方，基本上都是她和同事在办理业务，只有轮到需要李茂跟卖家去签字的时候，才让他们过来签个字。
走完了所有手续，黑胖中介冲李茂眨眨眼：“一切顺利，你下午五点多到店里来拿证。”
李茂倒不担心黑胖中介的职业能力，尽管他并不看好黑胖中介的职业操守和颜值。
中午回到学校的时候，褚平已经帮他去领取了教师资格证书，这东西现在还是稀罕物，春州师范也只是去市教育局领取之后，统一发放的。
这个行业会逐渐正规起来，也要凭证上岗。
有了这个证书在手，即将毕业的所有人，起码不用为就业发愁。
不像几年后的大学毕业生那样，需要嗑药一般地去面试、考编。
但凡是都有两面性，稳定的职业，在给予一个人衣食无忧的同时，也会束缚住一个人的手脚和眼界，让他难以鼓起勇气去挑战未知的世界。
李茂自然清楚这一点，他当年就是在里余初中工作了三年之后，度过一段不愉快的时光，然后毅然选择了辞职，从而开启了一段新的生活。
按常理来说，这三年对于他而言，等于白白浪费的时光，如果早点出去闯荡，没准日后的成就会更高。
不过，那里三年的时光岁月，也并非毫无留恋之处，尤其是那个人。
换了别的重生者，肯定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一条光明大道，然后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或是身居高位，或是腰缠万贯。
对于李茂来说，恍如隔世的遭遇，让他对这些东西已经不太在意。
只要重生的每个日子里，都能够肆意潇洒，都能够随心所愿，那就足够了。
赚多少钱才叫有钱？做多大官才叫有权？
他不介意在自家身价后面多几个数字，但更在意的是，不能让这些数字，捆住自己的手脚，逼迫自己的内心。
“隔两天就要发报到函了。”韩民仰卧在床上，拿着教师证书感慨起来。
领取到报到函之后，各人也就可以拿着到所在区县的教育局去报道，然后等待着分配的通知。
从学生到教师，不少人还没有适应这一转变。
“兄弟们，再过两天可就要真的离别啦。”韩民继续感慨着。
“唉！真是说不出再见，我一定会想你们的。”
多愁善感的陆海峰说到最后，还带了一丝哭腔。
换做是平时，几个人一定会嘲笑陆海峰的娘娘腔，但这会儿被韩民带动了节奏，也都沉默起来。
离别的氛围瞬间笼罩了整个宿舍，凄凄惨惨戚戚。
“至于么你们，不就是毕业嘛。”李茂看不下去了。
他是知道的，随着通讯的发达，科技的进步，加上大家本来就在春州市范围内，以后寒暑假聚会也容易，视频聊天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哪里就要摆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来？
不过这话过于超前，宿舍里八个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都不能接受。
就连最要好的死党褚平，都忍不住骂道：“去你的，我们又不是你，你还有周采薇陪着你呢。”
逮到机会的的陆海峰，也痛斥起李茂来：“就是，你出卖了身体和原则，有软饭吃，反正不在乎。”
沃日！
李茂忍住不暗骂一声。
这帮孙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唉！”李茂故意长叹一声，“对于有些人来说，出卖身体和原则并不丢人，丢人的是没能卖个好价钱，更惨的是，有些人想卖，都没人买！”
陆海峰顿时哑口无言，其他人也都不再作声。
嘛的！
谁特么不知道软饭香，只不过吃不到而已。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在哪儿都有这样的人！
第16章 什么叫红颜薄命
等到李茂拿到房产证和土地证的时候，春州师范这一届毕业生也到了真正毕业的日子。
按照惯例，班上会用结余的班费，加上每人派支的钱，来一次毕业前的聚餐。
当然，春州师范管理素来严格，也不会允许这样的聚餐放到外面，而是在春师的小食堂举办。
春师有大小两个食堂，平日里学生们都在大食堂就餐，教职员工们在小食堂，领导们则在小食堂的二楼。
每年的毕业聚餐都会放在二楼，那里除了有一大一小两个包间之外，还要较为宽阔的空间，足够摆上十几个桌子。
就这样，学校领导们一个桌子，教职员工们一个桌子，学生们十四五个桌子，摆布得满满当当。
在这样的时候，校领导破天荒地允许大家喝点啤酒。
男生们基本上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为了防止个别人喝多了，每个班的班主任时不时地还要出来巡逻一番。
按照统一安排，李茂他们宿舍八个人，竟然是跟王鹏远，还有另一个叫做周荣发的同学一桌。
王鹏远一看同桌的居然有李茂，当即找到班主任要求调换。
班主任钟成林正打算借助这次机会，好好敬一下校领导的酒，也不听王鹏远陈述理由，直接拒绝。
小破孩们能有什么事？
李茂也是这样想的，之前大家有什么不愉快，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以后就都是春师的校友，又都是同行，好聚好散吧。
等大家坐定，聚餐宣布开始的时候，李茂掏出软中来散烟：“哥几个来一根？”
褚平还装模作样不肯。
李茂直接骂道：“狗日的，偷偷摸摸的敢做，光明正大的就不敢了？”
褚平这才接了过去，扭扭捏捏的，点燃了之后，还要往老师那边看一眼，才敢偷偷地抽一口。
喝酒之前，韩民端起酒杯率先说话：“今天少不了要去别的桌敬酒，所以我们自己这一桌的人，就不要先自损八百了。”
因为他在这一桌年纪最大——初中复读了一年才考入春师。
其他人都深以为然。
只有王鹏远冷哼一声：“你们要去别的桌敬酒，我可不去。”
“你不去就不去，这个事情，大家自愿的。”李茂还替他打着圆场。
“那我敬你的酒，也是自愿的，你喝不喝？”王鹏远眼珠子都快红了。
李茂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也没打算跟年轻的王鹏远计较，笑着举起杯：“小王敬我酒，我当然要喝。”
当初在春师的时候，李茂不怎么喝酒，等以后混迹商场，少不了要喝酒应酬，他这才发现他的酒量随了老爸李继军，一斤的酒不在话下。
王鹏远立即站了起来，端起酒杯：“来，李茂，我敬你。”
“敬我什么？”
李茂笑着问道。
敬酒起码要有个敬酒词，干巴巴地很是无趣。
王鹏远想了想，恨恨地说道：“祝你和周采薇，有始无终。”
沃日，这不是敬酒词，而是诅咒了。
尽管李茂并没有打算追求周采薇，但听这话之后还是觉得很是无语。
王鹏远真是喜欢周采薇的话，也应该要祝福她幸福一生，哪里祝福人家有始无终的？
李茂甚至都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滑稽，他还一个劲地照顾着王鹏远的感受，可是，不顾别人的感受是自私，太顾别人的感受那就是自虐了。
既然王鹏远当着大家的面这样说话，李茂也觉得没有必要在顾念什么。
“来，谢谢你，喝掉。”
王鹏远见李茂一饮而尽，也一仰脖子，将杯子里的啤酒喝得底朝天。
李茂抓住酒瓶，立即给王鹏远满上，也给自己倒上，举了起来：“王鹏远，算了，我还是喊你小王吧，你刚才敬了我的酒，我现在回敬你，你被周采薇拒绝，我觉得你没有必要伤心失望，总有一天，你会碰到这样一个女孩，她温柔体贴，美丽动人，不在乎你穷困潦倒，不在乎你丑陋不堪，不在乎你猥琐阴暗……”
众人都被李茂诚恳的说辞打动，就连王鹏远也不去计较“小王八”的称呼，听着李茂侃侃而谈。
李茂接着说道：“她不要你的钱，不要你的车，不要你的房，当然，也不要你这个人。”
一群人还以为李茂在声情并茂以德报怨地安慰着王鹏远，却没想到末了他冒出这一句来。
王鹏远还听得头点点的，陷入了幻想当中——真有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美丽动人的女孩么？
却没想到李茂在最后关头来个大转折，让他顿时像吃了一个苍蝇一样，恶心得不知道怎么办好。
正打算直接骂上两句，却发现李茂已经端着酒杯走到别桌去了。
这些已经渐渐熟悉过来的同学，李茂很清楚他们日后的状况，大多数人都日后依旧是普通教师，但也有一些人成为所在学校的领导，个别人甚至离开了教育岗位，走上了高大上的仕途，并取得不错的成就。
对于未来这些同学的发展状况，李茂不想去过度关心和干预。
他作为一个重生者，没准就像那只蝴蝶一样，扇动着翅膀就改变了世界的命运。
或许其中一些人，继续着他们普通而平凡的生活；但不可避免的是，一些人会随着李茂命运的改变而改变。
对这些不可预判的改变，李茂也没想太多，毕竟谁会改变，会改变成什么样子，也不是他所能决定的。
一切顺其自然，瞻前顾后，本来也不是他的思维模式。
不过这时候的同学情谊，李茂还是很珍惜的。
离开二十年，愈加觉得春师生活虽然枯燥无趣，但同学情感的确值得回味珍惜。
敬到周采薇那一桌的时候，几个风闻二人情况的女生都起哄起来，要周采薇跟李茂一起敬一下大家。
周采薇有些不好意思，但架不住大家起哄。
李茂也配合着笑嘻嘻地说道：“就是热闹一下，别想太多。”
听了这话，周采薇这才站了起来，不过却是喝的雪碧，跟着李茂一起逐一跟同桌人碰了碰杯。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李茂喝完，低头凑过去跟周采薇说：“别在意，他们就是闹着玩而已。”
周采薇点了点头。
这时候李茂却听旁边一个模样一般的，额头上满上青春痘的女生跟身边人咬着耳朵：“看李茂那样就是个花花公子做派，可惜了周采薇，红颜薄命啊。”
李茂心情顿时大坏，说他是花花公子，他并不在乎；但说人家周采薇红颜薄命，这就恶毒了。
他立马冲“青春痘”叫道：“你知道为什么红颜薄命吗？”
“青春痘”被李茂毫不留情地当场叫住，脸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嘴硬道：“我不知道。”
“红颜薄命，”李茂哼笑一声，“那是因为，没有人会在意丑的人能活多久！”
第17章 幽默跟知识成正比
第二天一早，大家伙就收拾东西卷铺盖走人。
也有一些同学的父母弄了车过来接的。
李继军原本也打算让厂里的司机开车过来接一下李茂，结果被李茂拒绝了。
李茂的东西也不多，将衣服和一些重要的书装箱，被褥打了个包，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塞进背包里，至于其他的什么脸盆热水瓶这些东西，他都懒得带，留给下一年的学弟们。
跟宿舍里的舍友们逐一握手告别，然后跟褚平一道领着箱子背着被褥往学校门口走去。
李茂跟褚平都是新港区的，他住在纯农村的万庄镇，褚平则住在新港区的城区港口镇。
说起来新港区是个新成立不久的城区，所辖的几个乡镇以前都是农村，只有港口镇依托着长江岸线上的一座港口，建成区面积较大，所以被设定为新港区的城区。
再过两年，港口镇就改名叫港口街道，彻底脱土改洋了。
“你说我会不会被分到港口中学去？”
“暑假里面会不会有新教师培训？”
“应该能够分到漂亮的女同事吧？”
短短的百十米的路，李茂手提肩扛的，已经觉得有些累，还要听着褚平在一旁唠叨。
“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你问的这些我能知道吗？”
褚平傻乎乎地没听明白李茂话外之音：“也是哦，你也是第一次参加工作，不见得比我懂。”
李茂不想搭理他，拖着箱子来到校门口，想喘会儿气。
这时候校门口已经有很多人很多车，街道上有些拥挤。
春州城市不大，每年毕业季都会有很多出租车司机赶过来，争取跑个长途。
加上一些家长用车过来接孩子，又没有人指挥交通，就显得有些混乱。
“李茂，你看那是谁。”褚平安静了片刻，又说了起来。
“我管他是谁！”
李茂正寻找着空的出租车，哪有空陪他看风景。
“周采薇哎！”
李茂一愣：“哪儿呢？”
褚平呵呵笑了起来：“言不由衷的男人啊，不是嘴硬说不管是谁的呢？”
李茂扩大了搜索范围，只见周采薇背着一个小包，提着一个稍大一点的包，正站在校门左侧的一棵树下。
女孩子白白嫩嫩的，才不会像他们这两个糙哥一样，站在太阳下晒着，尽管这时候的阳光还没有那么辣。
“过去打个招呼？”褚平碰了碰李茂的胳膊，问道。
李茂摇摇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打什么招呼啊。”
“又嘴硬。”褚平不信。
不想周采薇看到他们，竟然走了过来：“你们也要回去啦。”
“这不废话，学校通知今天必须离校，我们还能赖在这儿？”
李茂觉得周采薇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过来搭讪的水平这么差。
话说出口，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太礼貌，便主动问道：“你东西怎么这么少？”
他一个箱子一个大包一个小包的，还有不少东西带不走呢。
“我东西早就被我妈装车送回家了，过一会儿她再回头来接我。”
周采薇额头微微出了些汗，她从手里的包中取出一袋小包装的纸巾，擦了擦汗。
不得不说，在阳光下的周采薇的确非常漂亮迷人，眼睛大大的，鼻梁微微上翘，嘴唇红润，脸颊粉嫩，充满了青春活力。
“你们要么？”
周采薇看两个人头上也冒起了汗，问道。
“我不用，我不用。”褚平忙不迭地用袖口蹭了蹭额头。
李茂手上提着东西，笑嘻嘻地冲她说道：“来，你帮我擦一擦。”
周采薇一愣，随即瞪了他一眼：“想得倒美。”
但还是抽出两张纸巾，两人各给了一张。
李茂只好放下大包，擦了擦汗，还到脖颈处擦了擦。
周采薇从包里又拿出一个手机来——崭新的诺基亚8250，外面还有一个粉色的塑料套，很卡哇伊。
“我的手机号码你记一下，有空常联系。”
“烦死了。”李茂极不情愿，但还是从背包里拿出纸笔记了下来。
周采薇听了他这话，有些委屈。在春师还没有哪个人这样跟她说话。
之前她也隐约听人说过，李茂暗恋着她。
但这几天下来，她明显感觉到，李茂对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相反地，还对她出言轻佻，这反倒像是不在乎的架势。
没等她多想，就听到了熟悉的汽车喇叭声，便对李茂说道：“我妈来了，我先走了。”
“咱妈车在哪儿啊？”李茂提起地上的大包。
周采薇也不理他，直接走了过去。
那是一辆红色的奥迪，一看就知道是私家车，只不过窗户上贴着膜，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
周采薇上了车，关上门，红奥迪就启动离开。
“唉，就这样分离了。”褚平在一旁感慨道。
李茂抬脚要踹他：“别感慨了，快找车。”
不一会儿，他们终于找到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的，带着墨镜，待看到李茂褚平两个人的时候，立刻说道：“两个人的话，要付双份的钱。”
“师傅，我们两个，一个到万庄镇，一个到港口镇，顺路，这样，一口价，一百，怎么样？”李茂递过一根烟去，打着招呼。
他没有递软中，而是十块钱一包的红塔山，免得被司机认为他是个富二代，趁机宰一顿。
按照李茂的计算，从这里到港口镇褚平家里，最多也就是八十块，顺路在万庄镇把自己放下来，也不会绕太远的路，一百块的价格，还是很公道的。
司机接过烟，然后下了车，点起来后说道：“我主要是到了万庄镇之后，回来的路上很难拉到客，所以多要一点。”
“理解理解，师傅也要多理解我们学生啊，没多少钱。”李茂笑着应付道。
司机也不多话，打开后备箱，李茂将箱子、被褥和背包放进后备箱，已经塞得满满当当。
褚平愣了愣：“我的放哪儿呢？”
“你的当然放后排座位上。”李茂指了指车子后排，然后走到前面，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褚平将东西放好之后，后排的空间已经很小了，他只好蜷缩着挤在了后面，看李茂大咧咧地坐在前排，不由得骂道：“狗日的，凭什么你坐前面，我坐后面？”
“凭什么？凭老子付账！”
李茂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了司机。
司机笑笑接了过来，发动了车子。
褚平心里明白，但终究是挤着难受，还是忍不住低声抱怨了句：“也不知道有难同当！”
“有难我就不跟你同当了，但有福我会跟你同享的。”李茂笑嘻嘻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子弓着，难以动弹的褚平。
褚平没好气地说道：“就你，能有个屁的福啊！”
李茂也不跟他计较，反而说道：“有没有福你别管，反正以后你经常骂我的不是这一句。”
“我以后经常骂你什么？”褚平有些纳闷，难不成他李茂还能预知未来？
就连司机都有了兴趣，扭头看了一眼李茂。
“你以后骂我骂得最多的，”李茂竖起手指，“第一，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第二，长得帅能当饭吃啊！”
“真特嘛的能吹牛逼！”褚平不屑地想冲他竖个中指，却发现将手抽出来做个简单的动作，都不那么方便。
司机也笑了起来：“你小子还挺幽默的啊。”
“那是，毕竟幽默是跟知识成正比的。”李茂大言不惭地笑道。
第18章 载誉归来
出租车启动了会儿，这才在车群中找到一个缝隙，钻了出去。
但两旁比较拥挤和狭隘，车子开得非常缓慢，似乎是不慌不忙地跟春州师范做着告别。
李茂扭头看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不禁回想起当初离别的时候，好像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感触和伤怀，还带有一丝脱离这个地方，即将进入到人生崭新阶段的激动与兴奋。
但在现在的他看来，却再没了那份感觉。
毕竟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怀旧，这个十八岁的身躯里住着的，却是个四十岁中年男人的灵魂。
四十不惑，按理说应该看穿一切，看透一切，但怀念起青春时光来，哪怕是百炼钢的心肠，也瞬间化为绕指柔。
后来短视频软件火了之后，就有一类怀旧视频，成为热度非常高的类型。
加上刚才跟他们告别的周采薇。
这个当初“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李茂也不是太清楚她的人生轨迹。
前世离别之后，他到了偏远的里余初中，郁郁不得志之下，加之其他因素，导致过得很不愉快，以至于他愤然离职，只身前往省城京州打拼。
这一来就跟周采薇更是渐行渐远。
就连同学聚会，也都没有瞧见周采薇的身影。
李茂翻出刚才那张纸条，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周采薇的联系方式。
他虽然眼下还没有手机，但家里是有座机的，没事的时候，跟周采薇聊聊天，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谁会拒绝跟一个漂亮的女孩保持着联络。
李茂也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金钱和美女可以轻易地将他打倒。
到了万庄镇上的家门口，李茂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自己的东西，却发现褚平也准备下车。
“不用特意下车告别的，你进去，你进去。”李茂连忙卡住车门，推搡着不让褚平下来。
褚平被挤在里面，骂道：“狗日的，谁要下来跟你告别，我是要坐到副驾驶位置上去！”
李茂哈哈一笑，放他出来。
褚平钻出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嘛的，自由的空气真爽！”
李茂上前拍拍车窗：“师傅，你可以走了。”
褚平也顾不得呼吸自由空气了，慌忙打开副驾驶位置上的车门，钻了进去。
司机当然不会真的就立刻开走，而是觉得这两个毛头小子还是挺有意思的。
李茂拖着行李到了自己楼下。
万庄镇不大，镇区就是围绕着两条路展开，南北走向的叫做万庄路，东西走向的叫做幸福路。
李茂家就住在两条路交叉口的东北角。
这是个临街的三层小楼，在镇上算是不错的一套房子。
毕竟李继军是镇农机厂的车间主任，李秀英是医院的医生，虽然比不上那些做生意的老板，但比起一般人家来，还是很不错的。
要不是三年前刚买了地皮盖了这栋楼，李继军哪里至于掏个六万块钱，还要问别人借！
这栋楼的一层租给一对年轻的夫妻开了个蛋糕店，一家三口则住在二三层。
这个点才十点钟出头，老爸老妈肯定还在上班。
李茂自己掏出钥匙打开门，家里的陈设变化倒不大，只是电视机还是老式的，客厅里还没有安装柜式空调，而是一个大吊扇。
到了自己的房间，李茂将带回来的书放到了书柜上，其他事也懒得做，躺倒床上，开着风扇。
果然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
躺倒家里的床上，李茂就觉得格外的舒坦。
还没躺五分钟，就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什么情况？”李茂翻身起来，走了出去，却看到年轻许多的老妈李秀英拎着两个方便袋子走了进来，正在换鞋。
“老李啊，到下班时间了吗？”李茂在家从小就跟老妈没大没小，“你这翘班的习惯可不好。”
李秀英一见李茂，也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这兔崽子回来了，我提前到家给你做饭！”
说完，还拎了拎袋子：“做你喜欢吃的小龙虾。”
“需要我打下手吗？”李茂立即来了精神。
吃着小龙虾，喝着啤酒，简直快活似神仙。
李秀英白了他一眼：“去去去，别刚回来讨我的好，过两天就讨我的嫌，你还是去看会儿电视吧。”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李茂立即走了过来，抢过袋子，“今天我别的菜也不做，单做这个小龙虾，我都不要你打下手，我一个人全搞定。”
“哟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秀英笑着说道，心里却是美滋滋的，看来，这兔崽子长大了。
李茂独自一人前往京州打拼的时候，就练就了一手的好厨艺，虽然不敢说能比肩饭店大厨，但捣鼓出来的菜，色香味俱全，还是差不离的。
对付小龙虾，李茂尤其有心得。
先用刷子刷干净，然后然后逐一剪去头部前端，抽调虾线。
再拍十几颗蒜头，剁成蒜蓉……
忙活了好一会儿，这才端出一大盆香气四溢的小龙虾来。
李秀英也没闲着，忙着准备弄别的菜。
等李茂完工之后，她跑过来一看，有些吃惊：“哎哟，还真像那么回事。”
李茂不乐意了：“什么叫像回事啊，你尝尝看。”
李秀英拎了一只吃了起来，顿时赞不绝口：“可以可以，味道绝对一流，你啥时候有这本事了？”
“为了孝敬你们二老，我在春师特意去学的。”李茂谎话是张口就来。
李秀英笑逐颜开：“好了好了，其他的你别弄了，我来做，等你爸爸回来就开饭。”
李茂也不客气，躺到了客厅沙发上看起了电视，转了两个台，都是不喜欢的，便随便停在了神剧《西游记后传》上。
快到十一点半的时候，门又开了。
这回轮到李继军进来。
“小老李，大老李回来了！”李茂冲着厨房里喊道，“可以开饭了！”
李继军和李秀英夫妻俩都姓李，在一起到时候，李茂偶尔会以大小来区别。
“先别吃饭，你坐着，我有话问你。”
李继军放好钥匙，换上拖鞋，示意李茂不要动。
李茂笑笑：“问什么？问我载誉归来的感受？”
“扯淡！”李继军也坐到了沙发上，低声问道，“我问你，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李茂明白老爸说的是留城的事，可去新港区教育局的报道证都发了！
怎么圆谎呢？
第19章 小伙子好好干
“说正在接洽当中，”李茂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神态自若地说道，“你们也知道，这种事情，牵涉到区教育局、人事局的领导，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下来的。”
在这个时候，说话一定不要露怯，要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
如果怕被看穿，最好手头上做点别的事情，来转移紧张感。
果然一番话，李继军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还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当时就说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即便是海山区那边能接受，新港区这边肯不肯放人呢？都是问题啊。”
“明天我去看看情况。”李茂继续应付着。
明天他要去新港区教育局报道，哪有时间去春州打探情况。
李继军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们都放假了，你怎么跟人家联系呢？”
听了这话，李茂赶紧从沙发上起来，到包里翻出记着周采薇手机号码的纸片：“我这有她的电话号码。”
没想到这电话号码在这会儿竟然还起到了作用。
“你们爷俩在说什么呢，快来吃饭。”
李秀英一番话，拯救了李茂。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李继军爱喝酒，中午晚上都要来上一杯。
“你要不要来点？”
给自己倒了一杯后，李继军抬头问着儿子。
李秀英筷子一放：“哪有这样的老子，唆教儿子喝酒的。”
“再过几天，李茂就是教师了，还能少得了应酬？”李继军在家是能做主的。
李茂笑嘻嘻地给自己拿来了杯子，也倒了一杯酒。
李秀英嘴上虽然不肯，但见儿子剥着龙虾喝酒还有些不方便，便给他剥了几只，放到他跟前的碗里。
“要不然，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
喝到一半，李继军发话了。
李茂一惊，一起去？一起去新港区教育局报道？
老头子要是知道了事情真相，没准会家法伺候。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去了我有些话就不好说了。”
李继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个小姑娘长得蛮清秀，蛮漂亮的，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按照大多数家长的观念，中师就等于是高中，高中阶段谈恋爱，属于早恋。
李秀英听了这话，刚开始还有些惊讶，但随即就想明白了，儿子都快工作了，谈个对象也不为过，顿时笑了起来：“是哪个小姑娘啊，叫什么名字，父母是做什么的，哦对了，是不是那个帮你留城的姑娘？”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但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借口，反正老爸老妈也不可能再遇到周采薇。
“大老李，你到现在才看出来啊。”李茂大大咧咧地笑着说道。
“你们真是在谈恋爱？”李继军本是猜测，听李茂这么一说，还是有些吃惊，毕竟那个姑娘不但是城里高干的女儿，而且模样也是绝顶的漂亮，再看看自家儿子，虽然说样子随他，的确还算英俊，但自己这边毕竟是个农村人，又是普通家庭，相比之下，就要弱势不少。
李茂见他不太相信，吹牛道：“我还没答应她呢。”
李秀英顿时有些着急，猛地抓住李茂的衣袖说道：“你别一山望着一山高，能有个这样的女朋友，就不错了。”
“好了好了，明天我反正要去打听情况，再看看她的表现吧。”李茂表现出不耐烦来，“你们还让不让人吃饭？”
李秀英还想说什么，却被李继军拦住了：“吃饭吃饭。”
儿女婚姻，这年代做父母的可管不了啦。
新世纪，哪里还能包办婚姻，尽管还要包办婚事。
李茂喝了点酒，呼呼大睡，一直到晚上起来吃晚饭。
李继军两口子见他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有些无可奈何。
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饭之后，李茂带着一个背包就到镇子上的公交站台去等公交车了。
不过他并没有去海山区，而是中途换了一班车，转道向南，去新港区教育局。
这天是报道的日子，李茂记得，报道之后不久，就要参加入职之前的培训，然后八月份的时候，就会拿到分配通知书，凭着分配通知书到所在学校报道，成为一个吃皇粮的人。
新港区教育局位于区政府的南侧，是一栋独立的五层小楼。
外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里面却装修得不错。
人事科在三楼，李茂走进教育局大门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前来报道了。
中师毕业生除了春州师范外，还有春兴师范的学生。
春兴市是春州下属的县级市，其教育水平在省内都是靠前的，因此也有自己的师范学校，这是其他县区所不具备的。
只不过再过两年，春兴师范就和春州师范合并，组建了春州师范专科学校，成为一所专科大学，这是后话。
李茂走到人事科，里面人头攒动，都是前来报道的毕业生。
还有好几个毕业生是父母陪着来的，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李茂前世就不算是个老实巴交的人，现在更不会了，努力地往前挤过去。
负责接待的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几岁，女的二十出头，模样还不错，就是脸上有几个雀斑，影响了颜值分数。
里面还坐着一个大约四十岁的戴着眼睛的男子，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
李茂认出这就是人事科的科长张明桂，因为工作以后还打过几次交道。
反正这会儿报道的地方挤满了人，李茂干脆笑嘻嘻地走向里面，来到了张明桂的办公桌前。
张明桂没想到有人会走到他这边来，赶紧将屏幕上的东西最小化，但李茂还是看到了，这家伙居然在玩蜘蛛纸牌。
“报道去那边。”张明桂指了指人多的地方。
李茂笑着摸出烟来，递了一根过去：“我知道，我是来跟张科长打个招呼的。”
张明桂一愣，他桌子上并没有铭牌，前来报道的人也没几个认识他的。
之前倒是有两个机关里的人带着孩子来报道，过来打过招呼，但还是第一个毕业生过来跟他打交道，而且还很懂事地递了一根烟，还是软中！
张明桂接了过来，先放到一边：“你认识我？”
“不认识。”李茂如实说道。
“哦，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张明桂有些好奇。
李茂笑了笑：“早就听人说过我们区教育局人事科的张科长，一般科长都是坐在最里面的，所以我就猜想您是张科长了。”
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鬼精鬼精的，张明桂点点头，然后冲正在办事的女孩说道：“小乔，你来帮这个毕业生登记一下。”
小姑娘立马起身过来，拿着李茂的报道证去登记了。
李茂其实就是想过来打个招呼，给张明桂留个印象，以后没准还有事要找他帮忙，没想到竟然还走了捷径。
其他人看到了，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也不敢贸然出头。
毕竟，教师系统以后评职称什么的，都要巴结人事科呢。
“谢谢张科啦。”李茂摸出打火机，凑到张明桂跟前。
张明桂拿起烟点了起来，说道：“小伙子好好干，有的是前途啊！”
其他人见状，更是羡慕嫉妒不已，一个个看着李茂，活像是看到了情敌一般。
第20章 终于等到你
拿到了培训通知书，李茂抬手看了看表，才九点半，干脆就坐到了办公室外面走廊上的椅子上。
本来走廊上是没有座椅的，估计是猜到今天来报道的人特别多，因此安排了五张。
李茂也是等了会儿，才等到一个座位。
没多久，就看到褚平挎着一个包上了楼，还在那东张西望。
李茂冲他一招手：“这里这里。”
褚平见到李茂，连忙跑了过来：“你也刚到啊？”
“对，”李茂点点头，“我来了有十分钟了吧。”
褚平扭头冲人事科办公室里望去，皱了皱眉：“这么多人啊，得排到什么时候，你是打算等大家都登记好了，再去登记吗？”
李茂扬了扬手里的培训通知书：“我登记好了，专门在这等你的。”
褚平有点不相信：“这么多人，你刚到就可以登记了？”
“长得帅的可以优先登记，你不知道吗？”
褚平还没来得及开骂，正从他们跟前走过去的一个人就噗呲笑了起来：“真特么能吹。”
李茂抬头一看，竟然还是个熟人！
程宇锋！
不过按照时间轨迹，这个时候李茂不应该认识程宇锋。
等到八月份的时候，李茂和程宇锋一道，被分配到里余初中。
不过他们也就同事了一年，第二年程宇锋过了试用期，转正之后，就被调入区商务局。
因为很少有人知道，程宇锋的舅舅，是现任的区长曹江华。
“这不最近风大，我也就是跟着老天爷后面，顺便吹吹。”李茂也不在意。
程宇锋停下脚步：“你这人还挺幽默的。”
“你看，”李茂拍了拍褚平的肩膀，“了解我的人，都会有这样准确的判断。”
褚平不屑地哼了一声。
李茂从兜里掏出烟来，跟程宇锋说道：“兄弟，来一根？”
他知道程宇锋也是个烟鬼，拒绝的可能性不大。
果不其然，程宇锋道了声谢之后，接过烟来。
相互了解了一下姓名之后，三人之间的关系就更近了些。
反正这会儿里面人多，他们干脆就在走廊上抽着烟，聊着闲话。
一根烟还没抽完，从里面一个办公室走出一个人来，看到他们三个年轻人围在那里抽烟，大声呵斥：“谁让在这抽烟的？”
褚平吃了一惊，慌忙把香烟藏到身后去，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被老师抓到了现行。
李茂和程宇锋一看就知道是惯犯，朝来人望去。
只见来人四十出头的样子，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很像上世纪国产电影里的正派人物。
没想到来人走近看到程宇锋的时候，严肃的表情却立即变成了笑脸：“哟，是小程啊，你来报道怎么不先去找我？”
程宇锋笑着打招呼：“方局，您好。”
旁人或许不知道程宇锋是曹区长的外甥，但这个方局长显然是知道的。
方局长关切地问道：“报道了吗？”
“还没呢，里面人多，我们想等一等的。”程宇锋指了指里面，顺手也将烟头塞进旁边垃圾桶上的灭烟砂里。
“来来，跟我来。”方局长伸出手去，从程宇锋手里拿走了报到证。
李茂连忙推了推褚平，又冲程宇锋轻声道：“帮这个兄弟一起报到一下吧。”
程宇锋点点头，拿过褚平的报到证。
没过多久，两个人的培训通知书也就拿到了手。
程宇锋还在跟方局长寒暄着，褚平也激动地挥挥手：“看，我也拿到了。”
“你跟个木头似的，要不是我提醒，你还不知道要排队到什么时候呢。”李茂嫌弃地说道。
褚平这会儿顺利地提前完成任务，也不在意。
李茂紧接着又说：“也不知道请我吃个午饭，感谢感谢我？”
褚平显然不愿做冤大头：“要谢也应该谢人家程宇锋。”
李茂骂道：“嘛的，现在在港口镇，在你的地盘上，不应该做东尽地主之谊？”
褚平想了想：“也行，请你吃我们这边的特色菜。”
港口镇靠着江，河豚鱼是本地的一大特色。
经常有外地人，专门跑这边来尝一尝河豚鱼。
“去妙香阁吗？”李茂笑着问道。
褚平一愣，啐骂道：“滚蛋，那是我消费得起的地方吗？”
妙香阁是这边最高档的一家吃江鲜的饭店，就这时候，人均消费也在三四百。
李茂刚工作的时候，月工资还没破千呢。
正说闹间，程宇锋跟方局长寒暄完毕，走了过来：“两位，我有事先走了，以后有机会再遇。”
“哦哦，好的，再见。”褚平忙不迭地摆摆手。
李茂也挥挥手：“再见。”
褚平问着李茂：“那我们是不是也撤？”
“不，”李茂摇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褚平有些不解，今天就是来报道登记一下，领取培训通知，并没有别的事情。
“这会儿还没到饭点呢。”李茂找了个托词。
“那我们也去找家饭店等着啊，坐在这儿算怎么回事？”褚平更加疑惑不解。
李茂指了指里面，小声说道：“你傻帽吗，上次不是还追着问我，有没有漂亮的女同事，你看看，这里面就有你的女同事呢。”
褚平听了这话，恍然大悟，半蹲在李茂旁边，探头探脑地往人事科办公室里瞧去。
可惜，看到的大多数都是背影，隔三差五会有领取到培训通知书的人转身过来，这才能看到长相。
蹲了十几分钟，褚平脚都有些麻了，让他心麻的是，这些未来的女同行，大多数都是不出众的，虽然也不乏有几个姿色尚可的，但都无法跟周采薇这样的相比。
看过了五岳，看别的山就没有意思；看过了黄山，看五岳也觉得没意思了。
“唉！没啥好看的。”褚平站起身来活动活动。
“不急，”李茂却看到一个身影从楼梯间走了出来，“好饭不怕晚呢。”
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袖衬衫，泛白的牛仔裤的女孩，正急急忙忙地左右看各个办公室的门牌。
“终于等到你了！”
李茂站了起身。
褚平蹲久了浑身上下不舒服，李茂坐久了，浑身上下也不舒服，需要活动活动。
但他的目光却始终盯着这个女孩身上。
第21章 能帮扶一下吗
褚平顺着李茂的目光看去，只见急匆匆走来一个女孩，个子大概有一米七的样子，衣着简朴，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留着短发，不细看还以为是个瘦瘦的帅气男孩。
这女孩生得面庞如雪，眉目如画，就是白得有些不健康，像是缺少了血气。加上打扮得像个男生，并不太亮眼。
“想不到你居然有这种爱好。”褚平嘲笑起来。
李茂不理他，心想，你丫的懂个屁，这才是低调的王者。
别人不知道，但李茂很清楚，女孩叫做柳云卉，不就之后，也是他在里余初中的同事。
柳云卉家庭条件很差，父亲过早去世，母亲一个人打着短工，供着她和一个弟弟上学。
否则的话，以她的成绩，也不会选择学费较少，还有补贴的中师。
跟李茂不同的是，柳云卉是春兴师范毕业的，所以之前并没有什么交集。
工作以后，柳云卉一直是男孩子装扮，也从不化妆，加上性格娴静，所以并不为大家所关注。
当年的李茂，因为自己被分配到偏远的里余初中，本就情绪低落，加上一开始就接到了繁重的任务，作为一个新手，忙乱之中就出了一些差错，导致行事急躁，人际关系也处得不好。
那时候，对于李茂来说，过得极其苦闷，简直就是至暗时刻。
所以他决定选择另一种活法，离开了里余初中，砸掉了铁饭碗。
也正是在那阴暗的日子里，李茂惊奇地发现，这个假小子模样的女孩，其实有着非常非常不错的底子，如果换个发型，换身装扮，哪怕不用化妆，也绝对是耀眼的明珠。
尤其是她安静看书的时候，那静止的画面，有种岁月安好的恬静。
只不过，当年的李茂，经济基础不足以支撑自己的想法，所以也只好一个人前往京州。
单独打拼的日子非常辛苦，也容不得他多想。
等到事业有小成之后，也早就物是人非。
周采薇当时问他愿不愿意留城的时候，李茂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拒绝，并非他不喜欢城市的便捷，也不是他喜欢偏远乡村的美好，而是有这样一个人在。
况且，再来一次的里余初中生涯，断然不会是前世那般困苦不堪。
这一次，毕竟是换了人间。
“你好，”李茂主动上前打着招呼，“你也是来报道的吗？”
走廊上有好几个人，站着的坐着的都有，柳云卉没想到会有不认识的人主动跟她说话，还吓了一跳，忙点点头，眼睛里满是紧张：“啊，是的。”
“人事科就在这儿，进去排队登记就行。”李茂微笑着介绍道，“这会儿人已经不太多了，应该很快就能办好。”
柳云卉“哦”了一声，不自然地捏紧了手里的信封，说了声：“谢谢。”
其他来报到的女孩，无一不是拎着或挎着小包，甚至有个别人的还是名牌包包。
而柳云卉连个布包都没有，估计报到证是放在信封里的。
褚平见状，不由得笑道：“你不会来真的吧？”
“当然！”李茂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
褚平一愣：“那你不干脆去帮她插个队？”
“插队这种事情你都做得出来？你从小接受的教育，支持你这样做吗？”
“沃日，你不也插队的吗？不是你让我请程宇锋帮忙的吗？”
“第一，我没有插队，我是人家张科长亲自点名要先给我办的；第二，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褚平有些无语了，他知道自己说不过李茂，气呼呼地扭头不理他。
李茂哈哈一笑，拍拍褚平的屁股：“走吧，咱们就别呆在这儿了。”
“你不等那个假小子出来了？”褚平跟着走了几步，疑惑道。
哪有一开始就跟人家这样套近乎的，刚才主动帮个忙，算是个热心肠的好青年，现在莫名其妙还等人家出来，难道要请她吃饭？
都不认识就这样操作，会吓到柳云卉的，她会以为这是个登徒浪子。
第一印象特别重要，真要是把人家吓到了，或者留下了不好的影响，以后很难改观。
就像大家一开始都觉得柳云卉除了名字像个女孩，其他都像个男孩，先入为主之后，不太容易改变这个看法。
不过，没有机会，也可以创造出机会来。
李茂看了看褚平，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坏笑。
褚平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你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倒是你想想，待会儿请我去哪儿搓一顿。”李茂提醒着他。
“这倒是，”褚平回过神来，解释了一句，“我虽然是本地人，但很少在这边下馆子，还真不知道哪家不错。”
“不着急，慢慢想。”李茂笑道。
两个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一边慢慢走下楼梯。
李茂还故意拉着他在一楼大厅里停留了会儿，跟他介绍啊教育局的一些情况。
“知道这些，对你将来的职业生涯有好处。”
褚平点点头，随即又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废话，你茂哥是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三教九流无所不通的。”
“又特嘛的吹牛逼！”
眼看着楼梯上面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李茂赶紧拉着褚平走人：“肚子饿了，吃饭去。”
刚走出大门，趁褚平还在琢磨去哪儿吃饭的时候，李茂突然伸出脚去，勾住了褚平往前迈的腿。
褚平不防备，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
李茂一只手再推了一把，另一只手却伸出去托着，以免褚平真的摔个狗啃泥。
“你干嘛？”褚平冷不防李茂来这一手。
李茂按住他，不让他起身，同时小声冲他说道：“别动，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褚平一愣，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用意。
李茂扭头看了看，等柳云卉走出大门的时候，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同学你好，我朋友扭伤脚了，又太胖了，我扶不起来，能帮忙扶一下吗？”
柳云卉一看，正是刚才给自己指路的人，加上她本来就是个极为善良的人，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帮着李茂，将褚平搀扶了起来。
褚平这才明白过来，但身为好基友，他还顺势装作脚扭伤严重的样子，哎哟哎哟了几声，起来后还搭在李茂肩膀上。
“谢谢你，”李茂冲柳云卉伸出手去，“我叫李茂。”
“啊……你好你好，”柳云卉没想到对方还要跟自己握手，但看着他一脸的诚恳，也不像是个坏人，只好也伸出收取，“我叫柳云卉。”
第22章 保密工作要做好
“狗日的，你为了泡妞，居然还坑我！”
柳云卉走后，褚平愤愤不平了。
李茂竖起右手食指：“一顿饭，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褚平很容易满足，随即又笑着问道，“刚才握人家的手，感觉怎么样？”
“那还用说，纤纤细指，柔弱无骨。”李茂得意地笑道。
褚平脸上闪过一丝羡慕的神情，问了一句：“跟周采薇比呢？”
李茂认真地想了想：“周采薇的手白嫩绵软光滑细腻，柳云卉的手冰肌玉骨清凉无汗。”
褚平更是羡慕不已，心想着这狗日的脸皮真厚，揩起姑娘家油来，还理直气壮。
为了抗议李茂的不礼貌行为，褚平随便找了家面馆，就打发了他。
李茂也不在意有没有河豚鱼，他很清楚，以褚平现在兜里的钞票，压根买不起哪怕是一客河豚鱼。
“下次我请你去妙香阁。”
末了，李茂丢下一句话。
褚平眼睛都直了：“别下次，说，具体什么时间？”
“下辈子！”
“狗日的，滚！”
下午赶到家，睡了个午觉。
等到晚饭的时候，李继军又问起了留城的事情。
李茂面不改色：“海山区那边，不管是人事局还是教育局，都已经说好了，就等新港区那边点头同意放人。”
“看来，八字有了一撇啦！”李继军也不疑有他，自家的儿子，从小到大，还没骗过他。
李茂暗想，从大到小会不会骗，这就难说啦！
但老头子也绝对不是好糊弄的，再拖下去，迟早要露馅，还是找个机会跑路。
上次买房子拿了六万块钱，除去五万六的放款，中介费，以及快速办证的费用，还剩近两千。又从王鹏远那边赚了五百，虽说花掉了一些，加上自己小金库的零花钱，足足有两千三。
这在当时，对于一个刚中师毕业的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
这些钱，够他在外面躲一阵子了。
反正距离培训，还有几天时间呢。
“不过这个事情，我觉得还是要去盯着点，毕竟花了那么多钱呢。”李茂装出一副很关切的样子。
李继军还没来得及说话，李秀英就说道：“是的是的，你反正也放假了，天天在家里睡大觉，只能长一堆呆肉，对身体还不好，还不如出去活动活动。”
“我才回家两天，哪有天天在家睡大觉的？”李茂抗议道。
“反正这是个大事情，盯着总比不盯着好。”李秀英也不管他抗议不抗议。
李继军一想，看李茂那鬼头鬼脑的样子，以为他是要跑春州去跟那个姓周的姑娘约会，还掏出两百块钱来：“跟人家一起的时候，大方一点。”
李茂接过钱，一开始还以为老爸的意思是，盯着人家办事，总要散个好烟，不能小里小气的，让人家看不起。
不一会儿就猜到，老爸肯定是认为自己假公济私去约会。
真是亲爹，连理由都帮我想好了。
李茂心里暗笑，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明白，我不会丢咱老李家的脸的。”
李秀英愣是没听明白这爷俩的话外之意，还在嘀咕着求人办事的注意事项，什么说话的时候不能太直接，要多顺着对方的话说；什么追问事情的时候不要太急迫，要旁敲侧击等等。
李茂不住地点头，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对老妈的观点提出半点儿质疑，或者不耐烦，否则的话，她会让你更加不耐烦。
实际上，李茂哪里不知道这些门道。
当初周采薇跟他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之所以断然拒绝，一方面自然是为了柳云卉，另一方面则是觉得，周采薇的爸爸，未必就会用尽全力来帮助自己。
要想别人真心实意地帮助，在如今这个社会，除了至亲挚友之外，旁人恐怕就不可能了，除非，这个人有值得帮助的价值。
谁的人脉关系都不是可以随意挥霍的资产，有求必有舍，谁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舍弃自己的宝贵资源？
当然，周采薇的爸爸也可能会在海山区某些大人物面前顺嘴提一下，但十有八九不会出尽全力。对方见他不出全力，自然也就会打起太极，推来推去，最后不了了之。
既然如此，何必自取其辱。
李茂反正是毫无负担感，一大早就坐公交车往海山区过去。
当然，他的目的地并非是周采薇家，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周采薇家住哪个小区。
春州二村是八月份开始启动拆迁的，李茂去看看，现在有没有什么动静。
全家的老底，再加上两万块的外债，就指望着春州二村的拆迁呢。
到了春州二村，转悠了半天，也没见个什么告示。
这里的老居民们，也还是过着平淡不惊的日子，丝毫没有显示出与往常不同的迹象来。
保密工作做得还真是好！
李茂不由得感慨起来。
这里看来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李茂决定去附近的网吧转转。
这时候网络游戏已经开始兴起，不少人日以继夜地扑在上面，也算是时代的一大特色。
春师南面不远处就有一家网吧，里面大概四十五台机子，环境很差，不过去玩的人并不在意环境。
快走到网吧的时候，路过一家书店，却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我知道啊，需要启东版的，但我这会儿单位有事啊，能有什么办法？我不知道补习班这会儿就要吗？可已经有三个电话来催我了，我能怎么办？”
李茂不由得停住脚步，往书店里面看了看，只见张明桂正在里面打着电话，脸还涨得通红。
“张科！”李茂走进书店。
张明桂一愣，冲李茂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又通着电话：“行了，行了，也不在乎这一时，不说了，不说了，挂了。”
然后转过来冲李茂疑惑道：“你是？”
沃日！
李茂心里暗骂，昨天刚见过，这会儿就不记得了？
但他还是笑嘻嘻地说道：“张科，昨天我去报道，还是您帮忙，让我先登记的，我李茂啊。”
张明桂这才想了起来：“哦，是小李啊。”
“张科这是有事？我反正是闲着，看看能不能帮到您。”李茂也不客套，直接说道。
“没事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张明桂摆摆手，算是拒绝了。
李茂笑笑：“正好，大事我还办不了，小事我倒可以代劳。”
这些套近乎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李茂自然不能放之白白溜走。
第23章 谈不到一块去
张明桂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女儿张佳佳马上上高一了，就在这隔壁的培训班补课，补习班这会儿就要启东版的《金牌数学》，这里的书店没有，听说春州书城那里有，但局里这会儿有急事需要我回去处理……”
“反正我没什么事做，我马上去春州书城，来回应该在四十分钟以内。”李茂抬手看了看手表。
张明桂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五十块的票子：“那就麻烦你了。”
“我也不知道这本书多少钱，我先去买，钱的事情回头再说，反正以后培训的时候，还能再遇到。”李茂很老实地说道。
按照一般人的思维，这时候应该表明不需要张明桂掏钱。
但李茂觉得，张明桂不至于看重这区区几十块钱，这时候要是抢着说不需要他这笔钱，反倒显得自己过于上赶着讨好他。
一个成年老油条，往往不太喜欢年轻的老油条。
这样既帮他的忙，又没说不要他的钱，就为下一次接触提供了契机。
“也好。”张明桂一想也是，他们人事科负责这次任职前的培训，自然少不了要再见面，“那就麻烦你啦。”
送走张明桂，李茂赶紧打了个的，赶往春州书城。
春州书城距离这里四五公里，这年头也没有共享单车，也没有打车软件，李茂只好在路边等了几分钟，这才遇到一辆空车。
到了书城，咨询了一下店员，李茂便直奔二楼。
二楼专售辅导书，是书城盈利最好的一类书籍。
那些什么哲学类文学类工科类的书刊，基本上无人问津。
张明桂需要的书很好找，直接找到高一的位置，然后再找到数学板块，没多久就找到了这本《金牌数学》。
李茂看了一下，售价二十元，已经算是较贵的了。
但当下这类书再贵，都有市场！
拿到书后，李茂直接下楼去柜台前结账。
男人逛店，基本上都是这样，直奔主题而去，任务完成就走。
遗憾的是，这会儿结账也要排队。
真特嘛的不方便！李茂不由得怀念起手机支付的岁月。
别说书店了，就算是小超市，都有自助结账的地方。
排了五六分钟，终于快等到他。
正翘首看着前面结账的人，却不防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李茂！”
李茂扭头一看，竟然是周采薇！
我勒个去！李茂头都有些大了，怎么重生以来，跟这丫头纠缠上了？
周采薇手里拿着两本书，还没有结账，此刻正笑吟吟地看着李茂。
“想插队？”李茂冲她摆摆手，“不行不行，我可是五讲四美好青年。”
“谁想插队了？我是说，你等我会儿，等我结完账。”周采薇都被他逗乐了。
李茂眉头一皱，排了几分钟的队，再等周采薇排完队结完账，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正想拒绝，前面结账的人已经结完了，他也只好先去结账。
等付完钱，却发现周采薇已经排到后面去了。
在周采薇的后面，居然是汤鸿鹄！
看到李茂，汤鸿鹄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小子，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李茂有些疑惑。
但他懒得管这些。
说好的四十分钟赶回去，现在恐怕，要耽搁一会儿了。
不过真要是这会儿就跑路，好像也说不过去。
李茂只好找了个地方先坐了下来。
又等了七八分钟，周采薇这才结完账，走了过来。
李茂也不等她说话，直接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事快说，我忙着呢。”
周采薇一愣，娥眉微蹙，从小到大，也只有李茂这样跟她说话，其他男生，哪个不是巴结着讨好着她？
“说呀。”李茂更不耐烦了。
周采薇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大概率会分配到海山区实验小学，跟汤鸿鹄一起。”
他们两个进入春师的时候，都是海山区的户籍，被分到海山区的学校，在情理之中。
没等李茂开口，汤鸿鹄就乐呵呵地跑了过来：“哎呀，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地方看到了李茂，要不然我请你们去肯德基吃点东西？李茂还没去过肯德基吧？”
这年头肯德基不算是个新鲜事物，但一般的农村学生还是消费不起。
汤鸿鹄也是在显露出自己城里人的优越感。
“不好意思，我还真的没时间，下次，下次遇到，我请你们。”李茂起身就要走。
周采薇神情微动，却不再开口。
汤鸿鹄却叫住拔腿要走的李茂：“我有个事想问你呢。”
李茂有些疑惑，他跟汤鸿鹄虽然是一个班的，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却并不算深厚。
每个班上基本上都会有非常处得来的三五个人，形成一个个的小圈子，这个圈子有时候跟别的圈子格格不入，也有时候会跟别的圈子有一点的关联。
李茂跟汤鸿鹄就属于两个互不相干的圈子。
但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或者仇恨，那也没有。
就纯粹是谈不到一块而已。
大家都毕业了，马上就要参加工作，这时候汤鸿鹄跟他有什么好谈的？
不过李茂是个讲礼貌的人，还是停了下来。
汤鸿鹄招呼着李茂来到书城门口，距离周采薇二十几米远。
“在学校的时候，我听人说，你跟周采薇在谈恋爱，有这么回事吗？”
说这话的时候，汤鸿鹄还有意无意地朝周采薇看了两眼。
李茂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轻笑一声：“你觉得我们像是在谈恋爱吗？”
汤鸿鹄像是听到了福音一般，眼神都亮了：“那就好，那就好。”
“我真的是有事，你跟周采薇说一下，我就不跟她道别，先走了。”李茂拍拍汤鸿鹄的肩膀。
汤鸿鹄忙不迭地笑着送李茂出去：“好的好的。”
李茂出了书城的门，打了车就直奔春师那边而去。
周采薇见李茂走了，汤鸿鹄走了回来，问道：“你跟他谈什么，还要避开我？”
“唉！”汤鸿鹄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就是问他，为什么对你这么没有礼貌，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他怎么说？”周采薇问道。
汤鸿鹄故意顿了顿：“他说，他一个农村人，跟我们城里人，谈不到一块去！”
周采薇愣住了，这似乎不像是从李茂口里说出来的话。
况且，她跟李茂，曾经都是万庄镇上的农村人，要不是她爸爸转业回到了春州市里工作，她跟李茂在身份上并没有多大区别！李茂何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24章 还有王法吗
每天从家里往春师那边转悠，却一直没转出个什么结果来。
回家应付老爸老妈的时候，也只是说最近人家很忙，已经在跟新港区那边接洽。
几天后，到了新港区新教职员工培训的日子。
李茂推说是去新港区那边打探消息，便带上几件换洗衣服，还不忘去超市买了两包烟，和一点零食，然后坐着公交车赶到了新港区党校。
这一批培训的大概有七十几个人，一半是中师毕业生，还有一半是师范类的大专本科毕业生。
一开始，这七十几个人仿佛泾渭分明地划分了三个圈子。
中师生一个，大专生一个，本科生一个。
听课、吃饭的时候，乃至于课间休息的时候，往往一个圈子的人比较靠近些，跟别的圈子保持一定的距离。
在鄙视链的末端，无疑就是他们这些中师生。
用几个本科生的话来讲：呵呵，中专生！
李茂倒不在乎，人家骄傲也是有理由的，毕竟学历的确高出一截。
新入职培训，一贯的枯燥无聊。
先是开班仪式，一堆套话。
方局长在台上讲着，大多数人在下面正襟危坐地聆听着。
只有李茂跟程宇锋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小声闲聊着天。
“嘛的，我刚才环顾了一圈，一个漂亮的都没有。”
程宇锋失望地说道。
男人都是很专一的，只喜欢漂亮的。
“也不是完全没有。”李茂肯定不能赞同程宇锋的话，起码柳云卉就是一个例外，只不过现在她的发型衣着装扮，加上有点病恹恹的，限制了她的颜值分数。
小可怜必须要改善生活条件，才能实现女大十八变。
两个人在下面嘀咕，方局长在台上听不见，但一道坐在下面的局工作人员却听到了，不由得扭头朝后面投来严厉的目光，像是在寻找着小偷。
坐在两人旁边的褚平吓了一跳，生怕引火烧身：“你们能不能不要说话？”
“凭什么你可以说，我们不能说？”李茂反问了他一句。
“就是就是，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程宇锋也在一旁帮腔。
“沃日，你们才是州官！”褚平都快无语了，“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话的？”
“你现在就在说啊。”李茂笑笑。
这一下三个人在嘀咕，声音就更大了些。
张明桂眉头一皱，等方局长讲完话离开后，他忽地站了起来，狠狠地扫向声音的来源，却发现正在说这话的三个人，一个是李茂，一个是方局长亲自带过去报到的，还有一个身材干瘦的学员。
“你，起立！”
张明桂便把立威的对象选定在了褚平身上。
褚平一愣，见张明桂的手明明白白地指向他，不由得一阵心慌，腿都有些发软，差点没能站起来。
“马上就是人民教师了，竟然还这样目无纪律，下午交一份两千字的检讨！”张明桂决定杀鸡吓猴，拿褚平开刀。
褚平欲哭无泪，愤懑地看了一眼李茂和程宇锋。
培训班的开班仪式结束，休息十五分钟，然后由专家讲授《崇尚师德爱岗敬业——做新时代的“四有”好老师》。
休息的时候，几个大专生、本科生都朝三人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这帮人有什么可嘚瑟的？”程宇锋递给李茂一根烟。
李茂接过烟，耸耸肩膀：“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褚平气呼呼地骂道：“狗日的，明明是你们俩在说话，为什么单罚我一个人？”
“大概是他嫉妒你比他聪明。”李茂安慰着他。
褚平不信：“这他也能看得出来？”
李茂刚想开他的玩笑，却不想张明桂却走了过来，冲他招招手：“李茂，过来。”
褚平见状，嘿嘿地笑着：“看来，你也跑不掉了！”
李茂露出惨兮兮的样子，褚平见了，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我们哥俩有难同当吧。”李茂丢掉烟屁股，然后跟着张明桂走到一个角落处。
张明桂掏出钱来：“这是你的书钱，外加打车的钱。”
李茂数了下，抽出二十块：“书钱我就收下了，打车的钱就不用了，我当时正好也要去书城，顺路而已。”
张明桂眉毛跳动了一下，笑了笑：“也好。”
李茂转身要走，张明桂又叫住了他：“上课的时候，安静一点。”
“我没想说话，程宇锋硬拉着我说的。”
李茂想都不想，直接找个有背景的人垫背。
张明桂也已经知道了程宇锋是曹区长的外甥，自然没必要因为这件小事，闹个什么不愉快，便提醒道：“我只是让你们安静一点。”
李茂立即心领神会：“好的，保证做到。”
等回去的时候，褚平跟程宇锋还在抽烟。
褚平现在抽烟的架势越来越熟练，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烟屁股，吸上一口，也不吞进去，在嘴里打个转，然后从鼻腔里喷出。
他觉得这样，既做到了装成熟扮酷，又没有真正抽烟，不至于损伤肺部，简直是一举两得。
看到李茂垂头丧气过来，褚平立即迎了上去，装作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张科长找你谈什么事的？”
李茂苦着脸：“他就是问我们刚才在聊些什么，我说我们在聊入职后的打算，他对我们的计划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指点了一下。”
就这？
褚平不信。
“没有另外布置任务？”
“当然布置了。”李茂叹了口气说道。
褚平憋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就说吧，我们三个人说话，不可能只惩罚我一个人的。”
“不对，”旋即他又想到，“程宇锋不也说话了吗，为什么他没事？”
“不光他没事，我也没事啊。”李茂拍拍程宇锋的肩膀。
褚平一愣，笑容僵住：“你不是说，张科长另外给你布置了任务吗？”
“是啊，”李茂点点头，承认道，“他就是让我跟老程说话的时候，声音再小一点。”
不要说褚平了，就连程宇锋都觉得有些吃惊：“竟然是这样？”
褚平彻底抓狂了：“同样的事情，为什么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还有王法吗？还有公道吗？”
第25章 英雄所见略同
上课的是个老学究，眼镜片足有啤酒瓶底那么厚，说气话来慢条斯理的，火烧眉毛都不急地侃侃而谈。
规定的培训时间是上午截止十二点钟，但这类培训大家都以为是走过场，不会那么严格，基本上都会提前十几分钟结束，好让大家去餐厅用餐。
本次培训对大家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包食宿——当然，也有住得不远的人，并不愿意宿在这里。
就连坐在下面陪着培训的张明桂都不住地看表——十二点零五分了。
或许是看到了张明桂的举动，老学究打了个哈哈：“可惜今天时间太短，还有好些东西没能跟大家交流交流，留待下次有缘再会。”
张明桂也只得带头鼓鼓掌，然后上台说一番客套话，什么老专家著作等身，理论基础深厚，所讲的内容既有理论高度，又能联系实际，希望大家课后很好地消化吸收……
等着最后一句“今天上午的讲座到此结束”一出口，一群人虎狼般的涌出了教室。
相比于消化吸收理论知识，大家更愿意消化吸收大鱼大肉。
李茂也不着急，他知道这里安排的是自助餐模式，又不是桌餐，早点去晚点去都差不多。
程宇锋也不着急，他甚至还想抽根烟再去。
褚平见他俩慢吞吞的，反而有些急：“快点吧，吃完我还要写检讨呢。”
“我们又不要写……”
李茂笑嘻嘻地说着，本想再调笑褚平一番，却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趴在桌子上。
绝对是柳云卉无疑。
早上刚到的时候，李茂就看到了她，依旧是一身灰布短袖衬衫，要不是胸前明显凸起，很多人真会误以为是个男生。
此外，绝大多数的中师生都自觉地坐在后面，但柳云卉却“勇敢”地坐到了前排。
李茂想着反正以后打交道的时间多，也不急于一时，俗话说欲速则不达，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可到了饭点，一群人都嗷嗷叫着跑向餐厅，他们三人组则是不喜欢拥挤，所以拖到了后面。
柳云卉是怎么回事呢？
她若是也不喜欢拥挤，坐在位置上就是了，何以要趴在桌子上？
李茂也没心思调侃褚平了，赶紧上前，走近之后，附身轻轻问道：“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柳云卉听到有人问话，勉强抬起头来，脸色惨白，眼眶泛红。
不会是老妈的姐姐来了吧！
李茂胡乱想着。
“低血糖犯了。”
柳云卉低声地说道。
原来如此！
李茂立即折回，从自己包里翻出两块巧克力——他来培训之前，专门去超市买了烟和一些零食，用来打发时间。
“不用，谢谢。”
看到李茂递过来的巧克力，柳云卉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低血糖就要赶紧吃点东西，”李茂也没打算跟她商量，撕开包装纸，送到她的嘴边。
柳云卉有些吃惊，但低血糖的感觉实在是难受至极，又见李茂一脸的关切，便张开泛白的嘴唇，轻轻咀嚼了起来。
“那是谁？”程宇锋这时候跟褚平抽着烟，顺口问道。
他知道李茂跟褚平是同学，他们之间更加熟稔一些。
“哦，春兴师范的一个女生，”褚平也认出了柳云卉，“老李好像对她有点意思。”
“哦！”程宇锋有些惊讶，他虽然跟李茂认识时间不长，但觉得跟李茂特投脾气，现在看来，两个人还是有些不同的，李茂居然喜欢中性化的女生，而他程宇锋，还是喜欢漂亮的女性味十足的女人。
而且，这个女生单从衣着上来看，显然是个贫寒人家的孩子。
两块巧克力下去，柳云卉这才稍稍缓过劲来，直了直身子：“谢谢你。”
“大家都是同学，将来还都是同行，相互关心是应该的。”
李茂笑着说道，他本想说是同事，可现在具体的分配通知还没有下达，不宜露出自己“先知”的属性。
“什么情况？”
程宇锋跟褚平抽完烟，这才挪步过来。
“一个同学，低血糖犯了。”
李茂给双方介绍道。
待看到柳云卉一抬头的刹那，程宇锋觉得眼前一亮。
“走吧走吧，吃饭去吧，这帮孙子如狼似虎的，我们去晚了，怕是连残羹冷炙都吃不上。”褚平抱怨道。
他其实也不在乎吃，而是吃完要赶回来写检讨。
“你们先去吧，我没事了，等会儿就去。”柳云卉轻柔地说着话，楚楚可怜。
“那好，你缓过来就赶紧过来吃饭。”李茂点点头，他猜想一个女孩子，在三个陌生的男生面前，肯定有些不自在，于是拉着两人赶紧离开。
前往食堂的路上，程宇锋突然开阔说道：“老李，你小子眼光不错啊。”
“此话怎讲？”李茂明知故问。
像柳云卉这样被装扮压低了颜值的人，往往逃不过经验丰富的“猎手”的眼睛。
“我一上午看了所有来培训的女孩，这个女孩应该是最漂亮的那个。”程宇锋笃定地说道。
“扯淡吧！”褚平见过好几次柳云卉了，尽管也觉得她眉目清秀，甚至有些帅气，但要说是最漂亮的，他是绝不认同的。
程宇锋摇摇头：“这女孩留着短发，穿着男生的衣服，素面朝天的，当然没能把最耀眼的一面展露出来；但是，明珠就是明珠，就算一时蒙尘，也遮不住她的光芒，你看她的脸型，眼睛，如果换个长发，换套连衣裙，再稍稍画个淡妆，立马变成白天鹅。”
“怎么可能！”褚平惊叫起来。
“你的审美能力太差了！”程宇锋笑着摇摇头。
李茂冲程宇锋竖起大拇指：“老程，英雄所见略同啊！”
这话的意思，一方面既是对柳云卉是颗蒙尘明珠的认可，另一方面也是对褚平审美能力不足的断定。
“不过，话说在前面，”李茂话锋一转，“这女孩，是哥们先看中的，你们打打辅助，搞个助攻可以，可不能有别的心思。”
这话其实主要是跟程宇锋说的，褚平是铁哥们，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程宇锋笑了笑：“你放心，君子有成人之美，我是那种夺人所爱的人吗？”
相比于女人，程宇锋更看重事业。
李茂却想着，老子可是鱼和熊掌要兼得的。
第26章 没有本钱
等几个人到了餐厅的时候，有些人已经都吃完了，一些餐盘里像是被猪拱过一样，还有个别盘子里的菜已经被扫光，剩下的基本上都是一些素菜，还以汤水。
“我早就说过，要你们早点来，你就偏不听。”褚平端着盘子，沿着餐盘转了一圈，冲李茂和程宇锋抱怨起来。
李茂也没想到这帮孙子的战斗力竟然这样剽悍，仔细一想，他还是用着参加一些商务会议活动的惯性思维，却忘记了这些毛头小子，要么是十八九岁的中师毕业生，要么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正值饭量最大的时候。
“我的错，我的错！”李茂勇敢承认，把责任揽了过来。
“不不，是我的错。”
柳云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身后，红着脸说道：“要不是我，你们也不会来这么晚。”
她误以为这三人组之所以延误了时间，完全是因为照顾她的缘故，却不想是另有原因。
“那你可要好好补偿我们，”李茂放下手中的盘子，笑着冲她说道，“党校外面有好几个小馆子，要不然，你请我们下馆子去？”
“啊？”
柳云卉一愣，随即一惊，手不自觉地捏了捏裤子口袋。
“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李茂笑着冲另外两人说道，“走，我们下馆子去。”
程宇锋看出了柳云卉的窘境，还想拒绝，却被李茂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褚平没想那么多，眼看着这儿也没几个像样的菜品，正巴不得有人请客呢。
柳云卉见三人已经迈步往外走，只好皱着眉头跟了上去，心里却是慌乱无比，口袋里只有二十几块钱，四个人下馆子，除非是一人一碗面，否则肯定是不够的。
出了党校的门，沿着街面往北走了二百多米，终于看到了一家名叫“鱼人码头”的餐馆。
餐馆上下三层，一层除了一个吧台，摆布着八九张长条型的餐桌；这种餐桌，一般情况下是坐四个人，两两相对。
这会儿已经有几张桌子上有了食客，李茂引着三个人走到临窗的一个餐桌前：“我们就坐这儿吧。”
褚平还习惯性地想跟李茂坐一排，却被程宇锋拉住了。
柳云卉只好满面愁容地跟李茂坐到了一起。
服务员拿来菜单，李茂示意程宇锋点菜，程宇锋笑笑：“我有选择恐惧症，还是你来吧。”
褚平想拿走菜单看看有什么合适的菜，却被李茂打了一下手：“你就不用看了，我替你做主。”
说完，李茂指着菜单，冲服务员交代道：“鱼香肉丝，红烧小公鸡，江杂鱼，青椒土豆丝，再来一份西湖牛肉羹，一碟皮蛋豆腐，嗯，再来三瓶啤酒，要冰的。”
柳云卉在一旁额头直冒汗，手也在微微颤抖。
李茂还假装关切地低头问了一句：“怎么，低血糖又犯了？”
“嗯，哦，不是，不是。”柳云卉心头大乱，有些六神无主，慌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茂凑近了些，几乎要贴到她的耳际：“是不是钱不够？”
柳云卉这会儿正慌得不行，也没在意李茂这近乎调戏的举动，点了点头。
“我有啊，我借给你，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怎么样？”李茂似笑非笑地说道。
“哦，好，好。”柳云卉忙应道，却发现李茂的嘴巴距离她实在是太近了，忙往后避让过去。
李茂这才放过了她，心里暗想，嘛的，做个调戏妇女的纨绔子弟真特嘛的爽！
褚平在对面都看不下去了，轻声骂了一句：“这狗日的，太不礼貌了！”
不想却被李茂听见了，李茂拿起筷子敲了一下他的脑门：“谁不是李茂？我从小到大都叫李茂！”
“我不是说你不叫李茂，我是说你做人不礼貌。”褚平急了，揉着脑袋。
“对讲礼貌的人要礼貌，对不讲礼貌的人不需要礼貌；对不太熟的人要礼貌，对非常熟的，比如你，就不要讲礼貌了。”李茂嬉笑着分析道。
褚平翻了翻白眼：“你说绕口令呢？”
程宇锋被逗乐了，这真是一对活宝。
就连柳云卉都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她还有一点慌乱，笑却不露齿。
不一会儿，几道菜陆续上来，三个人一人一瓶啤酒，各倒各的，谁也不跟谁客气。
柳云卉没舍得点个饮料，要了一份米饭，小心翼翼地扒着饭。
“你吃干饭不吃菜吗？”
李茂看柳云卉低头吃饭，筷子都不往菜那边伸，忙拿起自己的筷子，倒过来用筷子上端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她的碗中。
“这个小公鸡烧得还凑合，有我一半的水平了，你尝尝看。”
“狗日的重色轻友啊，”褚平抗议道，“没看见我只喝酒也没怎么吃菜吗？”
“你喝酒一向很少吃菜，我不能坏了你的习惯。”李茂冲他摆摆手。
柳云卉见李茂给她夹菜，已经是心里一惊，又听褚平说什么“重色轻友”，顿时脸上感觉热气哄哄的，局促不安地赶紧继续低头扒饭。
三人碰了碰杯，干掉了第一杯啤酒。
“马上就要分配单位了，你们想去哪儿？”李茂主动挑起这个话题。
程宇锋笑笑：“我无所谓。”
他是真的无所谓。
他之所以考师范，就是为了混进事业单位，等一年试用期满了之后，捞到正式的事业编制，他就会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留念。
褚平想了想：“我还是想能够留在港口镇，港口中学小学都行。”
按照轨迹，褚平将会分到别的地方，跟李茂一样离家远远的。
“你呢？”程宇锋歪着脑瓜，问着李茂。
李茂一本正经起来：“我是一块砖，去哪儿任组织搬，服从安排，绝不挑剔。”
说完，又夹了点肉丝放到柳云卉的碗里：“你想去哪儿？”
柳云卉紧张地摆摆手，刚想说不用，却听李茂问话，只好回道：“我，我也无所谓。”
她的确也是无所谓。
不过她的无所谓，跟程宇锋的无所谓，却是截然不同。
程宇锋需要的是混个编制，达到这个目的就行，过程并不重要。
而柳云卉则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她并不能做主，想也是白想，只能无所谓了。
两个答案看似一样，实则天差地别。
“老程，”李茂单独敬着程宇锋，“上次我看你跟方局长好像很熟啊。”
程宇锋一愣，随即跟李茂碰了碰杯：“家里一个长辈跟方局长很熟，我跟他并不熟。”
整个局里都没几个人知道程宇锋有这么一层关系，更别说这些毕业生了。
程宇锋也不想让人知道这个背景，尽管跟李茂已经有些熟悉了，但还没熟到这个地步。
李茂想着能不能帮褚平争取一下，分配在家门口工作，但听程宇锋这样一说，也就知道，现在提这个要求，等于白提。
请非亲非故的人帮忙办这样的事情，要么能拿得出可以资源去跟人家交换，要么是感情深厚到一定的地步。
现如今，他还不具备跟程宇锋提要求的本钱。
第27章 加深感情的机会
结账的时候，李茂示意他们先走，自己则走到了吧台。
柳云卉见状，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却是红着脸不说话。
“一共128，8块钱就算了，给120吧。”老板很大方地说道。
柳云卉脸色一变，她想到这顿饭钱不会便宜，但也没想到竟然这么贵。
但李茂却笑嘻嘻地掏出钱来付了账，一点儿也没觉得惊讶。
李茂虽然来到这个年代有了一段日子，但在很多时候，他的思维还不经意地停留在二十年后，比如对寻常物价的习以为常，比如对成熟少妇的格外欣赏……
结完账后，柳云卉紧跟着李茂身后，等出了餐馆门，距离褚平程宇锋还有十几米的时候，柳云卉悄声说：“等我拿到了工资，第一时间还给你。”
还钱？
李茂怎么可能让柳云卉还钱！
经济上的债务容易还清，人情上的债务就没那么容易还了。
不过他也没有一口回绝：“没事，不着急，你什么时候宽裕了，就什么时候还，不用着急的。”
他们外出吃了顿饭，还喝了点酒，花了不少时间，等回到教室的时候，下午的培训已经快要开始了。
下午培训的时候，柳云卉依旧坐到了前排，与一群大学生在一块，显得格格不入。
李茂三人中午喝了酒，又没有休息，下午培训的时候，不免就发起困来。
十几年后的大学生上课喜欢坐在后面，那是因为方便玩手机；现在大家上课坐在后面，大多数则是为了方便睡觉。
李茂和褚平还好，程宇锋睡觉的时候容易打呼噜，不多时，呼噜声便响了起来。
这一下不但前排的很多大学生都扭头过来投来了鄙夷的目光，就连坐镇的张明桂都挂不住面子了。
但他也只是过来敲了敲三人的桌面，又推了推睡得更熟的褚平和程宇锋。
下了课之后，李茂打着呵欠招呼着两人出去抽烟。
三人围成一个小圈子吞云吐雾，程宇锋还在抱怨：“这个老专家讲得真是枯燥得很，而且基本上都是胡说八道。”
下午的课，专家讲的主题是如何用爱关心学生，静待花开。
从理论上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
“现在的专家，往往不在第一线，所以多是闭门造车，想当然而已。”李茂顺着程宇锋的话说道。
他见多了网络上报道的所谓的专家的奇葩观点，什么低收入者可以把个人闲置的房子租出去，用收房租来提高收入；什么年轻人赚钱很容易，一个亿都是小目标……
李茂还想借机再抒发一下自己的感受，却不料身后有人冷笑一声：“毛都没张齐全的崽子，竟然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三人均是觉得奇怪，转头望去，只见身后站着两个人，年纪在二十二三岁的样子，是本次参加培训的两个本科生，其中一个个头不高，但较为粗壮，脸色极为难看，想来就是发话的人。
“别骂人啊。”
程宇锋哪里被人这样挤兑过，脸色不由得一红。
粗壮男生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上午的时候你们就在后面叽叽喳喳，下午竟然还睡觉打呼噜，一身酒气，简直丢了我们这一批人的脸。”
李茂若是在当年，听到这话，估计会火冒三丈，但现如今他是中年男人的思维，哪里在意这年轻小屁孩之间的斗气。
在他看来，为了这件事情而龃龉，也太过幼稚了。
但程宇锋不会这样认为：“我们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关你们屁事。”
粗壮男生冲自己的同伴，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秀气点的男生说道：“你看看，在刚才就说他们素质差，连起码的集体观念都没有，这还是将来的教师，简直是我们这个行业的耻辱。”
李茂笑笑：“耻辱不耻辱的，你还没有资格下定论。”
“就是，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有什么资格跟我废话。”程宇锋听到李茂的话，得到了援助，胆气也更壮了。
粗壮男生怒了，快步过来，一把揪住程宇锋的衣领：“嘛的，老子教训你，还没有资格？”
程宇锋吓了一跳，他本以为在这里参加培训，大家就算斗斗嘴，也只是耍耍嘴皮子，却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
那男生自己感觉占了理，而且比他们要大上三四岁，在高中也好大学也好，高年级的欺负低年级的，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褚平脸色刷白，他平时也喜欢耍耍嘴皮，真要说是动手打架，却是万万不敢的。
李茂却突然意识到，这简直是天降良机！
本来，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数都是血气方刚的，三言两语不合之下，闹点小矛盾，也属正常。
他之前正想着，有什么资源能够跟程宇锋去交换，或者加深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
交换资源的事情，一时半会之间，他还没法实现。
不过加深感情，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
要说什么人之间感情最深，网络上曾经有个段子：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一起嫖过……
一起参加培训班，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同窗。
当然，他们也没有当过兵，也没有下过乡，更没有……要想加深感情，一起打过架，也能够得上边。
“放开你的手！”李茂想到这个，一个箭步上前，扭住粗壮男生的手腕。
粗壮男人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一样的人，竟然敢直接过来跟他叫板。
另一个秀气男生见本方这边二对三——尽管褚平并没有打算出手，但本能地认为自己人少，必须先要在气势上吓到对方，也冲了过来，抓住了李茂的手：“嘛的，胆子很肥嘛，放手！”
他这一抓，李茂立马就感到，这秀气男生的力气肯定不如这粗壮男生，也不跟他客气，一扬手，顺势飞脚踢出去，正踢中那秀气男生的裆部，将他踢飞了三四米远，跪在地面上动弹不得，哀嚎得像被宰杀的羔羊。
粗壮男生见状，怒不可遏，松开抓住程宇锋衣领的手，挥拳就冲着李茂打过来。
李茂刚才抓住他的时候，感觉到这家伙估计有把子力气，早就防备着，朝后躲避过去。
程宇锋解了困，又有李茂替他出头在前，顿时一拳砸在了粗壮男生的脖颈处。
粗壮男生吃痛，但他壮实，硬生生地抗住了，回一挥拳头，正打在了程宇锋的脸颊。
程宇锋往旁躲让，但却没能躲让得掉，被拳头挂到了脸颊，顿时口中冒出一串血沫。
第28章 要学会借力
很快张明桂就得到了消息，立马赶了过来。
“五个人，给我到办公室来！”
张明桂负责这批新入职教师的培训，时间为五天，因此在这里有个临时办公室。
褚平还想申辩说自己跟这起冲突没关系，但看到张明桂要杀人的眼神时，到嘴边的话还是生生给吞了下去。
几个人往办公室走去，张明桂拉住程宇锋：“小程，你还是先去看看校医吧。”
程宇锋擦了擦嘴角，知道自己伤势并不严重，摇摇头：“我没事。”
几个人被带走，留下一大群人在那里，不少人绘声绘色地讲着刚才的事件。
大家正为枯燥的培训而心烦意燥的时候，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仿佛给无聊的时光注入了有趣的灵魂，一个个眉飞色舞议论纷纷。
只有柳云卉，满面愁容，时不时地往张明桂临时办公室那边望去。
张明桂显然也没有料到在新教师入职前的培训班上，竟然会发生学员相互殴斗的事情，在处理之前，赶紧向局里作了汇报。
方局长连忙赶了过来，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后，扔下一句话：“谁先动手的，要严惩不贷！”
有了领导的指示，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
张明桂简单一审问，自然就得出了结论。
“曾子越，你这次培训将不合格，我还要向局里打报告，研究该怎么处分你！”
李茂这才知道这个粗壮男生叫做曾子越，以前却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曾子越的帮手，那个秀气男生叫做余荣刚，却是一点都不刚，也被勒令写检讨，等候处分。
对于这个判罚，曾子越很不服气：“不是我先动手的，是他们先动手的。”
“胡说八道，铁证如山，还敢狡辩，”张明桂大怒，“不是你先动手揪住程宇锋的吗？再强词夺理，小心开除出教师队伍！”
张明桂说的是事实，曾子越无法反驳，但他总觉得，揪住程宇锋的衣领，不等于动手打人，反倒是李茂，一脚踹飞余荣刚，却是实实在在的动脚。
曾子越被张明桂这么一喝，顿时胆怯起来，生怕自己好端端的就丢掉了饭碗，回家可是没法交代的。
至于李茂程宇锋和褚平，给予的处罚是站到后面去听课。
张明桂话说得狠，但却没有说罚站多久。
第一天的培训，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的课。
三个人站在后面，表情却是各不相同。
李茂一副无所谓的架势。
褚平则是苦着脸，他就是在一旁看着，连个屁都没放，就被牵连处罚，还不敢申辩，毕竟，上午让他写的检讨，他还没写完。
程宇锋脸上挂了彩，当别人扭头看向他的时候，他有些不好意思。
散课之后，程宇锋却拉着李茂，要请他下馆子吃饭，还是到中午去的那家鱼人码头。
果然一起打过架能够加深感情。
“要不然，晚上还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吧。”
李茂提议道。
程宇锋知道李茂的心思，赶过去邀请柳云卉。
柳云卉一愣，慌忙摆着手拒绝：“算了，你们去吧。”
这次培训，局里面管食宿，但也有一些住得较近的人选择回家。
褚平本来也打算回去，现在一想，吃完饭再回去也不迟，现在是夏天，太阳落山比较晚，七点多还是天光大亮呢。
程宇锋又劝了几句，柳云卉依旧是摇头不肯。
李茂走了过去，也不多话，直接拿走了柳云卉的笔记本。
柳云卉没想到李茂竟然这样，只得赶紧收拾东西，跟了过去。
“你看，动口解决不了的事情，直接动手就行了。”李茂笑嘻嘻地跟两人介绍着自己的心得。
褚平不屑地说道：“你咋不说你这做法很卑鄙？”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李茂轻描淡写地说道。
“发正你这样做，很不礼貌！”褚平自知辩不过他，明明知道他很多时候都是胡说八道，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茂摇摇头：“你的思维方式，还停留在校园阶段，你马上就要参加工作，就走上社会了，可不能抱着老思维不变。”
“这两个思维有什么不同？”
褚平还没来得及说话，反倒是程宇锋开口问道。
这时候柳云卉也走快两步，跟了上来。
李茂转过来看了一眼柳云卉，然后说道：“很简单，在校园里重考试，考试就要单独完成，依靠小抄和别人就是作弊，就是犯规；而在社会里重结果，做事情呢除了要自己努力，还需要学会借力。”
“作弊吗？”褚平不解地问道。
李茂笑笑：“你认为是作弊也行。”
褚平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书卷气浓了点。
等走到鱼人码头门口的时候，李茂冲柳云卉和褚平说道：“你们先进去，我跟老程抽根烟。”
褚平抗议道：“我现在也会抽烟了。”
“你好意思让柳云卉一个女孩子单独坐里面等？”李茂白了他一眼。
褚平被噎了一下，终究是脸皮不够厚实，只好走了进去。
程宇锋接过烟：“你是有话要说？”
“聪明！”李茂由衷地感叹道。
以往大家提到二代，总觉得这是一群不学无术的纨绔，但其实还是有不少聪明无比，精明无比的人。
“有个事，你觉得能办就帮个忙，觉得不能办直说也无妨。”
李茂给程宇锋点燃烟，然后又给自己点上，说道：“褚平家住在港口镇，距离港口中学，港口小学都很近，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程宇锋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说自己的事呢，不过，我只能去试试。”
这句话跟中午说的话，看上去差不多，但内涵已经截然不同。
李茂点点头，不再多说。
跟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不宜多说。
两个人抽完烟，走进去的时候，褚平已经点好了菜。
程宇锋看了看菜单，又加了两道荤菜。
不过柳云卉却是小心翼翼地一直夹着青菜炒香菇，旁边的鱼虾和牛肉片，一筷子都不动。
“你是不喜欢吃荤菜吗？”李茂又一次帮她夹着肉。
柳云卉摇摇头，小声说：“我是怕把胃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