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各位节日快乐
如题所示
第1章 警察查房
嗯，嗯，嗯啊……
李茂突然感觉一阵燥热——步入中年之后，有多久没有这样血气方刚刚的感觉了？
朦胧中似乎听到了急促的喘息声，以及肆无忌惮的响声。
沃日！
李茂真想爆句粗口，五星级酒店的隔音效果竟然这么拉胯吗？
待睁看惺忪的眼睛一看，人却彻底傻眼了。
逼仄的房间，屋顶吊着一根日光灯，灯下是两张简易的床，两张床头放了一张掉了漆的小桌子，对面那台“大屁股”的电视机正闪烁着雪花。
更让李茂汗毛倒竖的是，另一张床上居然横趴着一个人！一个板寸头的男人！
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个什么性质的噩梦？
李茂急忙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猛然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好像是二十年前学校附近的小旅馆，一个晚上二十块钱的那种！
二十多年前，李茂就读于春州师范，学校附近有好几家这样的廉价小旅馆，一些胆大的学生，就是在这里完成了人生的蜕变。
搞什么东西？
李茂眉头一皱，自己明明住的是五星级酒店，怎么一觉醒来，却到了这破旧的隔音效果奇差的小旅馆！
正疑惑间，另一张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打了个呵欠：“码的，都折腾一个晚上了，还不肯消停？”
李茂这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材干瘦，眼圈发黑，额顶处头发稀疏，看到李茂盯着他，嘿嘿一笑：“隔壁这哥们体力真好，这都是第五次了。”
“你是……褚平？”李茂有些恍惚，这分明是自己中师同学褚平二十年前的样子，那时候的褚平，头顶还有些头发，要过几年，就要露出锃亮的脑门，成为聪明“绝顶”的男人。
褚平一愣，上前凑近了些：“狗日的李茂，做了一个晚上的春梦，就不认得我了？”
李茂一把推开他，穿上床下的塑料拖鞋，就往卫生间去。
褚平还在后面哈哈笑着：“就在这里打嘛，何必跑卫生间去。”
李茂不理睬他，走到卫生间里，整个人再次愣住，镜子里同样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脸上还留有一丝稚气，嘴唇上有一层淡淡的胡须，这分明就是自己当年的模样！
一刹那间，李茂不确定是自己穿越回到了过去，还是在梦里经历了未来二十年。
要说未来二十年是梦幻，那也太过于真实了，那一天天的，认真算起来，都是无比清晰的存在。要说不是梦幻，何以这会儿无比清晰的，却是二十年前的日子！
“你怎么了？”褚平见他在卫生间许久没有动静，便走了过来，“不会是昨天晚上喝多了，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吧。”
“昨天晚上什么情况？”李茂扭头看看年轻状态下的褚平，还有些不适应，只得找个借口，“我估计是断片了。”
“我们不是要毕业了嘛，昨天大家聚餐，都喝了点酒，你喝得最多，喝醉了，就没有回宿舍，他们都跑了，只有我，扶着你到这小旅馆凑合一个晚上，对了，回头把一半的房费给我，我都快断顿了。”褚平有些不快地唠叨着。
李茂这才想起来，他们中师毕业的前夕，同宿舍的八个人的确一起聚过餐，而且破天荒地喝了酒，那天晚上喝醉了，的的确确是褚平陪着他在学校附近的小旅馆睡的。
不过不是睡了褚平。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李茂伸手捏住褚平胸前的肉，用力一捏一拧。
褚平杀猪般的叫了起来：“沃日，你干什么？”
看来不是梦境！
李茂松开手：“看看你胸肌最近有没有长进！”
褚平那会儿特别喜欢做俯卧撑，说是能够锻炼胸肌，一个肌肉型男，更能够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
可惜他再怎么练，也没能练出来。
“滚你的蛋！”褚平揉了揉胸口，“我们马上都毕业了，各回各家，胸肌再大有个毛用。”
他们是春州师范最后一届包分配的中师毕业生，绝大多数都回到各自的地方分配了工作，或在中学或在小学做了教师，令人向往的学生生涯，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彼时的他们，对未来的生涯充满了期待，二十年后，却一个个活成了油腻的中年男人。
隔壁的声音随着一声长吟也停歇了下来，褚平扭过头去，咽了一口唾沫。
“今天几号？”
李茂漱完口，扭头问道。
褚平抬手看了看电子表：“6月23号，星期六啊，你真糊涂了？”
毕业那一年是2001年，李茂回过神来，也就是说，现在自己十八岁，是刚刚迈过成人线的年纪！
“还不是你们，昨天把我灌得那么醉！”李茂随便找个托词。
褚平却不肯背锅：“瞎说什么，昨天明明是你说，以后很难再遇到周采薇了，所以一个劲地喝酒，我们拉你都拉不住。”
李茂更是有些发懵，周采薇？
这是一个多么遥远的名字！
“我特么是问现在几点了？”李茂只得嚷着应付道。
褚平再次看了看手表：“早上六点十五分啊，太早了，隔壁也安静了，咱们再睡会儿。”
“生前何必久睡，”李茂洗着脸，“死后定会长眠！赶紧起来走人。”
“卧槽！这才几点？”褚平嘟囔抱怨着，但看李茂走出卫生间，穿着袜子鞋子，只好也跟着收拾收拾。
李茂却在盘算着，现在是2001年的6月，距离中师毕业还有一周时间，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应该是会被分配到春州市新港区里余镇初中去，在那里度过了三年不愉快的生活之后，他就辞职扔掉铁饭碗，只身一人到省会京州打拼。
二十年披荆斩棘，怎么说也有些成就，没想到一夜回到毕业前，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
待褚平收拾完毕，两个人出走房间，关上门，路过隔壁的时候，李茂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敲了敲门。
“你干什么？”褚平吓得悄声问道。
李茂嘿嘿一笑，然后朗声说道：“开门！警察查房！”
里面顿时一阵窸窸窣窣，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碰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有人颤巍巍地回道：“啊，我这里……没什么……”
所谓的上架感言
一觉醒来，通知今天上架。
感觉有些无厘头，哦不，无奈。
成绩惨淡，可以预见上架后的结果。
不过，生活还得继续，那就享受吧。
这本书，大纲是有的，存稿也是有的，所以，肯定会完本。
话多说就显得太矫情了。
感谢一下一直以来支持的书友，有时候你们一张票，一个句话，都是支撑我继续下去的动力。
上架除了前两天外，其他时间暂时二更，原因大家都懂的。
也不说多少数据加更的话，心里有数，不会不讲礼貌的。
最后，求个首订，数据能好看一点，还是好看一点吧。
一起来吧，天知道明天是个什么样的日子！
加油！自勉！
第2章 原来也是个怂包
“你这样，礼貌吗？”
待跑出小旅馆，确信没有人追过来，褚平这才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埋怨着李茂。
他一贯胆小怕事，生怕刚才李茂惹恼了人家，闹出什么纠纷来。
李茂哼笑了一声：“我怎么样也是李茂！”
“算了，”褚平见反正没什么事情，也就不再追究，转而说道，“唉，已经六点半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宿舍吧。”
李茂点点头，记忆中的那条并不宽的道路很快就出现在了眼前。
一切都是那样的似曾相识，只不过当时并未觉得这里的街面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但二十年后再看到这一幕，还是让李茂唏嘘不已。
学校大门朝西，显得有些破旧，对面的那排房子几年后就被拆了，建了一个小区，很高档。
至于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春州师范，三年后就不再招收中专师范生了，里面的建筑也随着学校级别的提升，而有所改观。
李茂努力适应着曾经觉得厌烦的环境，却是如获至宝地打量着周边的一切，这里虽然破败，中师生活也比较清苦，当时只觉得离开这春州师范，是一个解脱。
但若干年后，这段看似痛苦的经历，却成了心底宝贵的回忆。
巴山夜雨涨秋池……却话巴山夜雨时……
巴山夜雨那样的愁苦，终究还是被时间转化为了甜蜜的谈资。
可是，这些东西跟谁谈呢？
一路上褚平喋喋不休地说着即将到来的分配——他们是最后一届包分配的中师毕业生。
这时候，不少地方上的生源达到了高峰期，所以原本会被安排到小学的他们，其中有不少人被分配到了初中。
不出意外的话，李茂会顺着历史的轨迹，被分配到里余初中，成了一名教师。
在里余初中，度过了三年并不愉快的教师生活之后，他选择了辞职，只身前往苏城打拼。
这一去，人生就驶上了另一条轨道，与之前的同学渐行渐远。
还是偶然的机会，才加到某个同学的微信，被拉进班级微信群中，多多少少了解到了一些同学的境况。
没想到这无聊的人生居然还要再走一次。
李茂丝毫没有穿越同行们的那种亢奋与激动，有的只是无奈和莫名其妙。
“你愁眉苦脸的，是不是因为周采薇的事情？”褚平看他神情漠然，有些担忧。
周采薇？？
好熟悉的名字啊！
初中同学？然后一起考到春州师范的周采薇？
“喜欢就去告诉她，就算她拒绝了你，反正马上要毕业了，以后或许都见不到了，还怕什么？”褚平轻轻推了他一把。
刚重生就去跟人表白？
脑子瓦特了？
李茂伸手在褚平脑门出摸了摸，这时候褚平的脑门上还有几根头发，再过两年，就成了“不毛之地”了。
“你，礼貌吗？”褚平很不喜欢别人摸他脑袋，尤其是摸他头发稀疏的脑门，躲了开去。
“走，请你到春香茶社吃早饭，这样对得起你了吧。”李茂哈哈笑笑，搂住了褚平。
“这还差不多。”褚平也不是个记仇的人，一听说能到春香茶社去吃早饭，顿时就心花怒放起来。
春香茶社是春州师范大门北侧的一个比较大一点的早餐店，那里的早餐从口味到品相，都比食堂里要好得多，但也贵得多。
这帮穷学生一般情况下是舍不得到这样的地方吃早饭的，食堂里有免费的粯子粥，花五毛钱买两个花卷，也就能应付一下。
李茂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大约有五十几块钱，足够他们两个人吃一顿了。
“没有手机支付，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李茂遗憾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褚平没听清楚。
“我是说，以后要工作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李茂搪塞了一句，继续打量着四周。
褚平也不在意，嘿嘿地笑着，突然，指了指不远处，问道：“咦，那不是周采薇吗？”
李茂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校门南侧围墙的一棵树下，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都穿着春州师范的校服。
春州师范管理比较严，一般情况下，男女生是不会这样单独地哪怕是在校门不远处的。
当然，也有例外的。
比如，快毕业的学生，只要做得不过分，学校也不会再去管。
那个女生是背对着他们，校服松松垮垮的，已经有些不合时宜，身高大约一米六的样子，梳着一个辫子，扎了个紫色的蝴蝶结。
男生倒是正对着他们，不过一半被遮挡住了，也看不清楚具体模样。
“你怎么知道那是周采薇？”李茂觉得有些奇怪。
周采薇当年可绝对是春州师范一朵花，即便是穿着老土的校服，但在人群中依旧能够一眼就认出她来，宛如在一丛狗尾巴草里去寻找一朵玫瑰花那样简单。
但这会儿李茂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周采薇的样子，大约二十年没见了，当年那个明媚活泼的女孩，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心里也越来越淡薄，以至于现在突然想来，竟然模糊不成型。
时间如同流水，冲淡一切，让甜的不甜，苦的不苦。
“她那个紫色的蝴蝶结，别人没有的。”褚平解释道。
李茂想起来了，周采薇家境优渥，因此比一般的女生来，更会打扮些。
那时候，别的女生，往往就是简单扎个辫子，或者留着齐耳短发，很少有戴着头饰的。
褚平碰了碰李茂的胳膊：“那男的是王鹏远。”
李茂头脑中转的飞快，王鹏远，中师的同学，家住在春州市下面的江圩县城，老头子好像是个小领导，王鹏远那时候就一副领导范儿，搞得大家都不喜欢。
“王鹏远不会是在跟周采薇表白吧？”褚平疑惑起来，“班上喜欢周采薇的那么多，没想到王鹏远居然抢在你面前去表白了。”
“滚你的蛋蛋，我说过我要去表白了吗？”李茂不屑地冲他竖起中指。
褚平一愣，旋即皱眉说道：“你昨晚不是说，可以试一试的么？这会儿就不敢承认了？还整天笑话我是个怂包，你原来也是个怂包。”
第3章 千万别客气
“怂包？”
老子都是重新来过的人了，还能背上这个名声？
李茂拍拍褚平肩膀：“看你茂哥是怎么操作的。”
褚平还在琢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合不合语法，李茂已经朝着那边去了。
不过就四五十米的距离，走几步就到。
略微走近一些，就听到周采薇不耐烦的声音：“……马上就要毕业了，你家是江圩县城的，距离春州这儿五六十里呢，你觉得我们在一起合适吗？”
春州市是江东省中部的一个地级市，下面有两个区四个县，学校所在的是主城区海山区，李茂家住在“次城区”新港区的一个乡镇，属于农村人。
考上春州师范之后，摇身一变有了城市户口，着实让村里人有些羡慕。
那会儿农村人谁不羡慕城市定量户口的人？
花钱买城市户口，也流行过一段时间。
用后世的眼光看来，那就是在交智商税。
不过，王鹏远家却是住在江圩县城里，实打实的城里人，优越感不用多说。
按照这时候的分配政策，哪个县区的学生，就回哪个县区去分配工作。
毕业之后，周采薇铁定是留在春州市里头，而王鹏远则必然分到江圩县去。
周采薇用这样的理由拒绝王鹏远，也属正常——大家马上都不在一个地方工作，怎么可能谈恋爱！
车马慢的时代，五十公里就属于异地恋了。
王鹏远刚想争辩什么，突然感觉到有人过来，忙扭头叫道：“谁？”
李茂笑嘻嘻地走过来：“老王啊，我看你总是拦着我女朋友，究竟想干什么？”
这话一出，不仅是王鹏远，就连周采薇都是一惊。
周采薇跟李茂以前就是一个镇上的，后来因为她父亲转业回了春州，这才顺势搬到了市里。他们在初中的时候就是同学，比起一般人来说，要更为熟悉一些。
但周采薇从来没有听到李茂这样轻浮地跟她说话。
“你，你胡说什么？”王鹏远有些急，嗓音都变了。
李茂径直走了过来，一手搭在周采薇的肩膀上，稍一用力，两人便靠在了一起：“老王，做人要有眼力劲，还看不出来么？”
周采薇身子微微一颤，也是被李茂这大胆的举动给吓住了，不过她冰雪聪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李茂这是在用这个方法帮她甩开王鹏远。
“我警告你，不要喊我老王！”王鹏远气急败坏起来，他面相有些老气，所以很厌烦别人跟他提个“老”字。
李茂嘿嘿一笑：“老王不行，那我就叫你小王吧。”
王鹏远这才顺气了一点，随即就想到，这句话似乎是在骂他。
又看着李茂死乞白赖地搂着女神周采薇，直接骂道：“狗日的松开你的手，我才不信周采薇是你女朋友呢。”
“不信？”李茂眉毛一挑，手腕一勾，将周采薇身子拉低下来，然后直接吻了上去。
……
周采薇本来在宿舍里休息得好好的，却被王鹏远一通电话给骗了出来。
颠来倒去的就是那些话，她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只好找个理由推脱一下。
不想这时候李茂过来，竟然说她是他的女朋友，还做出了亲昵的举动。
周采薇立时就理会过来，李茂这是在帮她解围，这样一来，王鹏远就算有一万个不乐意，也只能灰溜溜走人，最后这几天，也让她好清净清净。
周采薇都已经想好了，一旦王鹏远开口问她，她就先承认下来，把他哄走再说。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李茂竟然强吻上来。
当然，李茂采取了错位的方法，在王鹏远看来，这两个人却是的的确确吻到了一起。
周采薇虽然有不少人追求，但毕竟还是个未经世事的黄花大闺女，被李茂这样一下，也吓得头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九霄云外，漂浮在半空一样。
王鹏远果然也傻眼了，由震惊变为恼怒，直看得是咬牙切齿，却又如何奈何，只得一甩手，一路小跑回去。
周采薇这才有些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李茂，站直了身子，指着他颤巍巍地说道：“你……”
“你什么你，”李茂舔了舔嘴唇，“没看出来我是在帮你吗？”
“有你这么帮的吗？”周采薇急了，直到这个时候，心脏还在砰砰乱跳，小胸脯一起一伏的，“骗走他就是了，你为什么还要……还要假装……你真是个无赖。”
这要是被王鹏远传出去，说她周采薇在大街上跟李茂亲嘴，那可真是难堪死了。
李茂毫不在意：“这样的话，王鹏远就会彻底死心啦，你也不用太感谢我，请我吃个早饭就行了。”
“请你吃饭？”周采薇睁大眼睛，印象中的李茂，从来没有跟自己这样，无论是言辞还是举动。
不过，好歹是初中加中师六年的同学，加上刚才他的确是帮自己解了围，周采薇点点头：“行吧。”
李茂冲不远处的褚平一招手，又对周采薇笑道：“不好意思，还要再加一个人。”
周采薇扭头一看，看见褚平扭扭捏捏地走过来，微微皱了皱眉：“行吧。”
“唉！你不知道，褚平这小子喝多了，昨天住在校外小旅馆，钱都花光了，连吃早饭的钱都没了，你说我能扔下他不管？我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看到谁有难，心里都难受，都忍不住帮一把。”
李茂一脸的正气凛然。
周采薇叹了口气，问道：“那咱们去哪儿？”
“春香茶社吧，凑合凑合。”李茂指了指北面。
周采薇看了李茂一眼，心想这还凑合，这已经是方圆两公里之内最贵的一家早餐店了。
但既然已经应允了，周采薇也不至于反悔：“走吧。”
“我只要一碗干拌面，两个煎鸡蛋，两个包子，荤的素的都行，最好再来一碗豆浆……”
李茂边走边比划着。
周采薇有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他也不在意，问着褚平：“你想吃什么？千万别跟人家周采薇客气。”
褚平不好意思这样敲诈周采薇，还畏畏缩缩地说：“要不然，我请吧。”
周采薇一愣：“你不是钱都花光了吗？”
第4章 拥个抱而已
褚平一愣，又看到李茂一脸的坏笑，立时明白过来，但他一贯胆小，尤其是面对周采薇这样的女生，他向来都是不敢大声说话，只好默不作声，在心里骂了李茂几句。
春香茶社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环境也不错，即便是用二十年后的眼光来看，这里的装饰也不落伍。
“你们先去挑个座，我来排队。”
看着排队下单的人很多，李茂主动说道。
周采薇想着，今天是她请客，干脆好人做到底：“还是我来排队吧。”
李茂也不搭话，拍了拍褚平的肩膀。
褚平有些扭捏，只好跟着说句客气话：“还是我来吧。”
“好的！”李茂冲他竖起大拇指，“好兄弟，讲义气！”
说完，拉着周采薇就去找空座。
周采薇本来还想坚持，但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李茂拉着手，顿时有些心慌，想挣脱又挣脱不掉，只好赶紧跟着走到里面的一个座位上做下。
“还不松手？”
周采薇脸上热烘烘的，紧张，慌乱……
李茂松开手，一拍脑门：“你瞧我这人，一饿就只想着吃，别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但周采薇白白嫩嫩的手，摸起来感觉还真是不错。
这时候褚平却找了过来：“你们在这儿啊。”
李茂一愣，刚才排队的恐怕有八九个人，这么快就搞定了？
褚平也不是一个敢去插队的人。
“你还不排队去？”
褚平咽了一口唾沫，紧张地看了一眼周采薇：“你想吃什么？”
周采薇头一抬：“鱼汤馄饨。”
她家境不错，不但比一般同学，尤其是农村来的同学时髦，对吃的东西要求也比一般同学高。
有空的时候，她总会到这儿来吃一碗鱼汤馄饨，也是春香茶社的招牌。
褚平这才屁颠屁颠地过去排队，队伍又长了一些。
“唉！又得等一会儿了。”李茂看着长长的队伍，叹了口气。
周采薇看了他一眼：“今天反正休息，你有急事吗？”
“急事我倒是没有，”李茂拍拍肚子，“可这位仁兄有急事。”
周采薇明白过来，噗呲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李茂这才仔细打量起周采薇来，刚才气王鹏远也好，在路上走着也好，都没能认真看。
周采薇虽然是穿着不合时宜的校服，但拉链拉得不高，可以看到里面穿着的白色的卫衣。
虽然校服宽大，不过以李茂中年男人的眼光判断，她的身材绝佳，十八岁的少女，已经开始展露出她的风姿，一如她的脸蛋一样——鹅蛋脸略有些圆，皮肤却是泛有光泽的象牙白。
不像有些人，白得毫无血色，有些瘆人。
校花果然是校花！
李茂不由得点点头，这张面孔，虽然略施粉黛，但几乎等同于素颜，却已经是顶尖的存在。
周采薇见他盯着自己看，有些愠怒，刚想说什么，褚平已经走了过来：“我点好了。”
不一会儿，服务员将他们的早餐端了过来：周采薇的鱼汤馄饨，褚平的鱼汤面，以及李茂的一碗干拌面。
李茂不乐意了：狗日的褚平，我不是说，一碗干拌面，两个煎鸡蛋，两个包子，一碗豆浆的么？你这缩水得也太厉害了吧。”
换做只有他们两个在场的情况下，褚平一定会回骂过去，但在周采薇面前，他不像李茂那样肆无忌惮，想了想，只得苦着脸：“这么多，你也吃不掉啊。”
李茂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花你的钱了么？”
周采薇有些尴尬，这当口她感觉自己站在谁的一边都不是。
没想到褚平嗫嚅地哼了声：“我已经付过账了。”
周采薇不过意地掏出二十元，想塞到褚平手里，褚平死活不肯收下。
李茂摇摇头，将二十块钱拿了过来：“你们啊，大家同学一场，谁请客不是请？何必推来推去？”
两个人都是一愣，都觉得李茂这一下子变化也太快太大了。
刚才他还让周采薇请客，现在又说这样的话！
“这样，”李茂把二十块钱塞进自己衣兜里，脸不变色地说道，“这次就褚平请了，下次我来，你们谁都不许跟我争啊！”
两人觉得这样也行，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待想明白过来的时候，李茂已经大快朵颐地吃了干拌面，也不纠缠有没有煎鸡蛋之类的佐食了。
吃完之后，李茂扯了张餐巾纸擦擦嘴，冲周采薇一点头：“勉强够了，谢谢啦，我们得赶紧回宿舍了。”
“再……再见！”褚平见状，也只好跟周采薇打了个招呼，慌不迭地跟了出来。
待追上李茂，褚平埋怨道：“明明是我请的客，你还谢周采薇？”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李茂语重心长地看着褚平，“人家明明出了二十块钱，难道不应该感谢人家吗？”
“可是……”
褚平刚想争辩，李茂笑笑：“你还跟周采薇计较这早餐钱？”
“当然是不计较的……”
褚平想都不想，直接脱口而出。
“这不就结了？那感谢她和感谢你，有什么区别？”
褚平有些懵圈，没等他想明白，已经向前好几步的李茂冲他叫道：“快点，磨蹭什么？”
李茂只是依稀记得回宿舍的路，还需要褚平带路。
褚平连忙跟跑过去，还诉说着刚才的纠结。
等两人走到男生宿舍303室的时候，剩下的几个室友估计也已经在食堂吃过早餐，这会儿正在打牌。
看着一个个年轻青涩，却浑身洋溢着儿马般荷尔蒙气息的室友们，李茂都有些忍不住想热情地跟每个人拥抱一下。
坐在最里侧正在等待上家出牌的微胖的韩民，正撕开一包三塔烟，看到李茂进来，扔了一根过来。
李茂摸了摸口袋，没有打火机，便走过拿起桌子上不知道是谁的打火机，把烟点燃。
春州师范管理素来严格，也只有在这最后几天，才会对他们的“违纪”行为网开一面。
其他人也没瞧出李茂的异样，打牌的打牌，趴在床上看武侠小说的看小说。
只有旁边正在看他们打牌，头发梳得锃亮的人冲李茂和褚平笑说道：“你们两个昨天晚上，是不是睡一起的？”
李茂想起来，这是宿舍里有些娘娘腔的陆海峰，名字虽然叫得阳刚气十足，但举手投足间，无不显出一股骚气的媚态来。
当时宿舍里有八个人，对外号称“七匹狼”，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大家都觉得，陆海峰不配“狼”的称号，顶多是只母狼。
“别瞎说！”褚平瞪了他一眼，语气重了许多。
在熟悉的人跟前，褚平的胆子也没那么小。
陆海峰嬉笑起来：“不是睡在一起的，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李茂打了个呵欠：“回来的晚，是因为我们跟周采薇一起去吃早饭的。”
“什么？不是吧？”
打牌的几个人都一愣。
“的确不只是吃了个早饭，”李茂吐出一个烟圈，“我还亲了周采薇一下。”
几个人更不信了。
褚平讪讪地点点头：“他说的没错……”
宿舍里顿时一片沉寂。
片刻之后，“卧槽”声响彻整个宿舍，宛如狼嚎一般，把隔壁宿舍的几个人都吸引了过来。
“不至于吧，”李茂摆摆手，“亲个嘴而已，值得大惊小怪吗？”
第5章 谁会跟钱计较
听着这帮小子鬼哭狼嚎的，李茂不耐烦地摆摆手：“至于么？多大点事？”
“靠！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是周采薇啊！”
“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几个人一边打着牌，一边羡慕嫉妒恨地嚷嚷着。
只有韩民丢掉烟屁股，冲李茂一眨眼：“跟周采薇亲嘴，感觉怎么样啊？”
“一般般，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李茂当然不会告诉他们，他只是借位而已。
不过当时挽住周采薇，低头下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她浑身紧张得有些颤抖，还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
“狗日的，还有其他人！”
韩民用力踩了踩地上的烟屁股，像是在踩李茂一般。
……
李茂也不理他们，凭着记忆翻出自己的脸盆，到洗漱间去冲澡。
这时候的宿舍是没有浴室和卫生间的，每一层楼有一个公共的洗漱间，外面是左右两排水池和水龙头，里面则是一排坑。
春州师范的学生，很多人都喜欢冲凉，个别想要展现特立独行的哥们，隆冬腊月都去冲凉。
李茂简单冲完，将小旅馆中的气息洗刷干净，再到洗漱间唯一的镜子前，看看自己湿漉漉的面庞——与二十年后不同，现在这张脸，英气逼人，活力四射，眼神中都透着光彩。
这还真是一趟奇妙的旅行。
李茂没由来地想起一句诗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既然莫名其妙地回来了，那就甭客气了，不改变点什么，那就是对命运之神的不礼貌！
李茂一直是个礼貌人。
……
由于临近毕业，加之又是周末，大多数人都凑在一起打牌，要么就去篮球场打打球。
一身无处去的精力，总要找个宣泄的地方。
全宿舍只有困了一个晚上的褚平，翻上床倒头就睡。
李茂在宿舍周边转悠了一下，挨个到隔壁宿舍转转，算是回忆了一下与中师同学们的革命友谊。
这时候的大家都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有几个充成熟的，嘴里叼着烟，可惜的是，额头的青春痘还是那么显眼。
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怀旧，中年男人李茂也不能免俗。
只是他现在的这幅身躯，才十八岁！
精力旺盛到无处发泄的年纪。
宿舍里怀完旧，他干脆出去转悠转悠，刚才只是看了一点点，还有些意犹未尽。
春州师范大门朝西，紧邻着一条南北路，路的两侧都是大大小小的店铺，不过有些店铺以后都会消失殆尽，在悄无声息中，在时光的流逝里，变成了过去。
还有一家音像店里，此刻正飘出红极一时的歌声：
让我们红尘作伴
活的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
隔壁的租碟店的玻璃门上，张贴着几张电影海报，还有两张女星穿着暴露的画面，端的是风情万种，我见犹硬……
还有一家不大的租书店，老板是个毛头小伙子，带着一副墨镜，留着长长的刘海，很有点古惑仔的味道，柜台上摆着一本厚厚的等记录，用圆珠笔登记着租书人的名字，联系方式，以及借出和预计归还的日期等等。
此时的这些店主，是根本不会想到，他们目前比较红火的生意，很快就会被时代所淘汰。
快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竟然还有一家房产中介店。
与其他店铺还有几个客人光顾不同，这家中介店里，只有两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百无聊赖地坐着嗑着瓜子，看着电视里播放着的《还珠格格》。
玻璃门上也挂着几张纸，标注着一些挂着出售的房源，简单表明一下小区名字、楼层和面积，下面是售价。
李茂停下了脚步，想着楼市也该着要火爆了，大概从这一年开始，春州市区附近一些乡镇的人开始进城买房，一些城中村、城郊结合部也开始大规模开发。
再看看现在的房价，万涛看着直摇头，都是八九百一平米，要知道二十年后，春州市区一般位置的房价都要超过一万三，位置不错的已经超过两万！
十几倍二十几倍的差距！
这会儿要是囤个几十套房子，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想到这儿，李茂也只能叹口气，自己家里虽然不算困顿，但要想囤几十套房子，那也是痴人说梦。
李茂快速扫描着这些纸片，想熟悉熟悉这年头春州的房价。
毕竟他眼下的价格记忆，还停留在二十年后。
单子上的房子，从李茂看来，都是老破小的楼，好在价格也不贵。
最下面一张不起眼的单子上：春师二村，面积70平，中等装修，售价6万元。
春师二村就位于春州师范对面那片区域，是筒子楼，这些房子甚至都没有独立卫生间，还要向春师宿舍一样，需要到公共卫生间去解决问题。
就这样的筒子楼，就算在二十年前，也已经没有了市场。
谁会闲着没事干，花这么多钱去买这样一个房子？
城南区域已经开始在开发新房子，再稍微加一点钱，买个新房子不香么？
大概中介都觉得这个地方，这个价格太过离谱，所以贴在了最下方不起眼的地方。
春师二村，春师二村？
李茂突然想起来，这个春师对面的二村，再过两个多月就要拆迁了！
这年十月一号放假的时候，已经毕业分配，参加工作的同宿舍的几个同学，相约着到学校来聚会，春师二村已经拆了一大半了，显得一片荒凉。
门店里两个中年妇女看到门口有人影，已经站了几分钟，以为是有主顾来了，其中一个黑胖一点的连忙笑吟吟地快步走出来，刚想打招呼，张开的嘴却又闭了回去，心里却冷笑道：一个学生娃，毛都没长全，没事看什么房产广告啊，买得起么？
“这个房子，可以去看看吗？”
李茂指了指那张广告纸问道。
黑胖妇女眉头一皱：“看？看是随时可以看的，不过，你买得起吗？”
说完俯身看去，原来竟是春师二村那个挂了快一年，一直无人问津的破房子，更是觉得好笑，这个学生娃，不但没事找事做，还挑这个破房子问事，估计也是闲得慌。
她这么一俯身子，衣襟往下一坠，露出了里面黑乎乎的深沟。
这要是换张脸，李茂还想多看两眼，可这一脸横肉，让他也不忍直视。
“买不买的，不是要先看看房子吗？”
黑胖妇女有些惊讶，直了直身子，“你真要看？”
“对，越快越好。”李茂点点头，一点犹豫都没有。
黑胖妇女想了想，还是招呼他进来，然后给房主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后才挂掉电话，冲万涛哼笑着说道：“下午三点，春师门口碰头，不过，看一趟房子，要交十块钱看房费。”
说完一脸不屑地看了李茂一眼，见他穿着很一般，也不像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心想，别十块钱都出不起，那反倒省事了。
没想到李茂想都不想，直接应了下来：“那就三点见。”
十块钱！哼！
这年头楼市还没火呢，中介这服务态度就这么差！
不过李茂也懒得跟她计较，更懒得更钱计较。
谁会跟钱计较？
第6章 女人就是麻烦
话虽然说的硬气，但李茂也清楚，这年头让他这个十八岁的毛孩子，到哪儿能搞到几万块钱？
这年头，拆迁还是一个新名词，在城区，巴掌大一点地方，都能拆不少钱，起码比原本价格要高出三四倍。
当然，一般情况下，选择安置的话，拿了同等面积的房子，甚至花点钱拿一套更大点的房子，再装修一下的话，手头上也没多少钱了。
如果真能买下这个房子，拆迁的时候，李茂当然不会去拿一套安置房，对他来说，直接选择拿钱，就能发上一笔。
可是，眼下他什么本钱都没有。
见惯了空手套白狼的套路，但真轮到自己的时候，却陡然发现，其实每一步都非常艰难。
这要是换在二十年后，这些小钱李茂眼皮抬都不抬的。
可现在，兜里估计加起来都不到一百。
能指望谁？
借钱？
身边这帮同学，大多数跟他差不多，有些人甚至还不如他。
贷款？
银行那可是吃肉不吐骨头的主，没人担保，没东西抵押，没有应付到位，银行才不会贷出去。
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老爸老妈了。
李茂家虽说是在乡镇，但老爸是镇上农机厂的车间主任，老妈是镇上卫生院的医生，不敢说多么富裕，起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家里眼下的状况，李茂并不敢确定，因为他从来都没问过这类事情。
但细想来，家里的存款就算达不到6万块钱，也不会差太多。
可是，他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在父母眼中依旧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凭借他的一番说辞，就能让老爸老妈掏出全部的家底？
这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头疼了半天，李茂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连四下转转，怀怀旧的心情都没了。
就像一个乞丐，眼看着对面就有一座金山，但却丝毫没有走近的可能，怎么能不让人沮丧？
眼瞅着快到中午，也只能先回学校食堂吃个午饭。
回到宿舍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去吃饭了，只有褚平还在呼呼大睡。
“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起来吃午饭！”李茂一把掀掉褚平身上的薄被。
褚平一惊，慌忙拉过被子：“沃日，你太不礼貌了……”
李茂笑笑：“暖饱思赢欲啊，不管怎么说，也得先填饱肚子撒。”
褚平坐了起来，顿了顿：“早上我请的你，中午你得请我了！”
“多大点事情？哥哥今天请你吃个饱。”李茂拍拍他的床沿。
听了这话，褚平速度快了许多，翻身起来，穿上衣裤下床。
两个人拿上各自的饭盆和筷子——每个人的饭盆上都有编号，这个号码李茂多少还有点印象。
加上整个宿舍放饭盆的地方就只剩下两只，褚平拿走一只，剩下的也只能是他李茂的。
等两个人到了食堂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吃完了，三三两两地去外面自来水龙头上去洗，再接点开水烫一下就算完事。
两个人各自打了一荤一素，汤是免费的。
刚坐下来，李茂抬头就看见隔壁桌上的王鹏远，正恨恨地瞪着他。
大家虽然早上有点不愉快，但好歹都是一个班的，彼此又能深仇大恨到什么地步？
李茂还记得，十几件后同学聚会的时候，已经是某个学校副校长的王鹏远，见到他这样的算是成功的生意人，一脸的敬仰。
但此刻王鹏远看李茂，就像看仇敌一样，让李茂直想笑。
年轻人格局太小了！
李茂干脆端着饭盆走了过去，坐到了王鹏远的对面。
不得不说，王鹏远家的确阔气，狗日的吃个午饭，还带着一瓶酸奶和一个苹果。
“过来炫耀吗？”王鹏远见他不仅毫不在意，还竟然坐了过来，顿时眉头攒在一起，像个小老头。
李茂呵呵一笑：“炫什么耀？大家都是同学，将来还是同行，又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何必闹得那么僵？”
王鹏远戒备之心顿时放松了一点，忽然又想到，他跟李茂之间虽然没有杀父之仇，但却有夺“妻”之恨，又恨得牙痒痒。
没想到这会儿吃完饭的周采薇却走了过来，看了看李茂：“你下午有事吗？”
李茂想着下午还要去春师二村看房子：“有事，还挺忙的。”
周采薇愣了愣，进入春师以来，她主动开口问人这话，尤其是男生，还从来没有一个这样回答的，都是一个劲地点头：没事没事……
王鹏远都看懵圈了，这要是周采薇问他，他就算有天大的事情，都会说没事的。
李茂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妥：“怎么？你有事？我估计四点之后有空。”
周采薇气得本想直接走人，但听他这话，还是停了下来：“四点钟我在图书阅览室，你有时间的话来找我，没时间拉倒。”
说完，也不等李茂回话，径直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李茂一时间不明白她有什么事，印象中周采薇虽然跟他初中中师同学六年，但周采薇毕竟是校花，通常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他们也只是见了面打个招呼的交情，说要单独见个面说个事，还从来没有过。
刚想解释什么，却看到王鹏远怒火中烧的眼神，李茂无奈地耸耸肩：“哎，小王啊，你看看，女人就是麻烦啊，整天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的，烦死人了。”
接着又说：“没有女朋友才好呢，像你，就没有这些烦恼。”
王鹏远顿时心如刀绞，一腔愤懑却又无处发泄，只得拿起面前的苹果，想狠狠砸到地上。
“别浪费啊。”
李茂直接伸手过去拦住王鹏远，把他手里的苹果拿了下来。
“你不喜欢吃，我可以帮你代劳的。”
“沃日！”王鹏远粗话脱口而出，看着手里空空的，心里更是恼怒，随手又拿起酸奶。
“这个也别扔，褚平喜欢喝奶。”李茂顺手也拿了过来，直接扔给褚平，“还不谢谢你鹏远哥？”
这特么也太无耻了吧！太不礼貌了吧！
王鹏远目瞪口呆。
第7章 冤大头可不好找
吃完午饭，李茂没有跟褚平一道回去，而是让他帮忙洗了饭盆先回，自己则摸进小卖部——春师大门口有个传达室，传达室旁边就是一个小卖部，卖点文具、零食、饮料什么的。
不过跟老板熟悉一点的，也能买到香烟。
中师一年级的时候，大家还比较听话，加上学校管理严格，没几个人敢冒险。
等到二年级的时候，不少人，尤其的男生就显出桀骜性格来，或者是想用离经叛道的行动，展现自己的魅力，一如雄孔雀，没事就开个屏，就是炫耀一下自己，争取吸引到雌孔雀。
到了三年级，学校的一些禁忌就束缚不住胆大的人了——他们虽然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但像抽烟这样表示自己已是成熟大人的行为，就特别多。
李茂当年上学的时候，并不是其中之一，但工作以后，特别是丢掉铁饭碗，只身前往京州打拼，过了很长一段艰难的日子，也就逐渐养成了抽烟的习惯。
宿舍里只有韩民抽烟，他父亲是某个派出所的所长，家里好烟不少，隔三差五偷两包，也发现不了。
李茂丢了根烟给还在打牌的韩民：“整天打牌，多没劲啊。”
趴在床上的陆海峰也跟腔：“就是，还不如多看看小说呢。”
陆海峰喜欢看言情小说，这让其他舍友很看不起，听了他这话，于是一个个冲他竖起中指：“看你的书去。”
韩民点上烟：“我们又不像你，临了还追到了周采薇，我们不打牌还能干嘛？”
“沃日！”李茂差点没被烟呛到，咳嗽两声，“没有的事啊，不要胡说八道。”
“还不承认？你不是亲了她吗？”
“没有，那是借位。”
“什么借位？”
一群人都有些懵逼，听不懂这个词，更加觉得李茂是在装逼。
“而且，周采薇下午不是还约了你去阅览室？”韩民露出一脸的坏笑，仿佛戳穿了李茂的谎言一般。
“谁特么大嘴巴？”
李茂骂道，忽而想起来，当时周采薇说这话的时候，只有王鹏远和褚平在场，王鹏远跟这个宿舍的同学关系都不好，自然不会说，那就只有褚平了。
褚平做贼心虚地嘿嘿笑笑：“我，我这也是替你高兴。”
“高毛的兴啊！”
李茂狠狠地在褚平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为了惩罚你，下午陪我出去转转。”
褚平杀猪般地嚎叫着，显然有夸张表演的成分。
……
下午两点半的时候，褚平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起来，嘴里还嘟哝着：“都没能睡个好觉。”
“从十二点半睡到两点半，还没睡饱？”李茂推了一把他的肩膀，“请你喝瓶饮料，算是补偿你。”
“我要健力宝啊！”
“要求还挺高。”
李茂笑笑，想想这个牌子当年的确是风光无限，但后来却因为种种原因销声匿迹了。
时代抛弃你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两个人走到校门对面的一个公交站台那，李茂熟练地点上一根烟，又问着褚平：“你不来根？”
褚平左右打量了一下，大街上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点点头：“这是陪你的啊，要不然我才不抽呢。”
“操！我还得求着你？”李茂递给他一根烟，帮他点上。
褚平接过烟，吸了两口，呛了一下，眼泪差点没咳嗽出来：“嘛的，这东西有什么好，那么多人喜欢？”
话说出口，却看到李茂丝毫没有不适，而且吞云吐雾的样子有点像港台电影里大佬的风范，又有些羡慕，转而问道：“你下午出来做什么？”
“去看个房子！”李茂一根烟抽得快差不多了，将烟屁股扔掉，踩了踩。
“什么？”褚平一愣，“你要在春州买房子？”
“有这个打算。”李茂点点头。
“可是，你我毕业后都是要分到新港区去的，距离这里起码三四十公里，在这儿买房子做什么？”褚平更是不解。
他和李茂都是新港区的户籍，按照政策，暑假期间将去新港区教育局报道，然后等待分配。
对他们来说，春州真正属于城区的只有海山区，新港区就落魄多了，只能算是城郊结合部。
多数人都想分到靠近城区的地方，不愿意分配到诸如里余镇这样偏远的乡村，所以暑假里的时候，教育局的头头脑脑们日子会很好过。
李茂当年没有肯走后门，结果就被分到了里余镇初中；褚平则分到了另一个偏远的万庄镇初中。
也算是难兄难弟。
李茂也懒得跟他解释，总不能说所看的房子马上要拆迁，能赚上一笔。
他倒也不是不想带着兄弟发财，而是这话说出口恐怕没几个人会信。
更何况，想要发这笔财也并不容易，他自己都未必有这个把握能从老爸老妈那骗来购房款。
等了会儿，黑胖中介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过来，看到李茂跟褚平，打了个招呼。
中年男人就是房主，一路上据他介绍，他已经在城中买了一套大一点的房子，所以就要把这个老房子出手，不然的话他还有些舍不得，说是对这里有了感情。
李茂知道他说这话的目的，也不拆穿他。
走了四五分钟，来到春师二村，这是一片老式的居民区，道路虽然是水泥地面，但坑坑洼洼很不平，下到雨的时候污水横流，不穿雨靴都不好走路。
小区因为是筒子楼，所以还有不少违章建筑。
这个房子在二楼，一层楼上有四个住户，一个公共的卫生间，起夜的话就用痰盂、马桶代替，早上再去公共场所的水池上去洗刷刷。
褚平都傻眼了，就这个房子，买来做什么呢？
李茂四下看了看，房子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厨房也很小，只有两平米的样子，没有专门的客厅，餐厅和客厅就二合一使用。
两个房间，朝南的房间大一些，朝北的房间小一点。
还有一个阳台，估计也算了面积。
“就这，有70平米？”李茂有些怀疑。
“实际面积呢的确差了些，”房主赶紧解释，“但房产证上的面积就是70平，这个是做不了假的。”
有证就不怕。
李茂还是摇摇头：“这等于没有装修啊，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6万块钱太贵了。”
黑胖中介忙堆着笑：“价钱嘛，你们二位都在，可以商量，可以商量。”
她巴不得这套房子能成交呢，这都挂一年多了，处于无人问津的地步，好容易有人来看，即便是个学生娃，也不能轻易放弃。
冤大头可不好找，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第8章 分配工作的问题
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镜，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我从小就是在这儿长大的，这里虽然条件差了点，但我是真对它有感情，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记忆啊。”
“哟，”李茂忍住笑，不想让价就不想让价，扯这些干什么，“感情那是无价的。”
中年男人听他这话，以为自己的一番“感慨”得到了共鸣：“可不是嘛，所以这个价……”
“对您既然是无价的，那就别卖了。”
李茂看了看四周，露出不屑的神色，示意褚平赶紧撤。
中年男人和黑胖中介都慌了。
“有话好商量嘛，学生娃，心急什么？”黑胖中介拉住李茂的手臂。
中年男人则不好意思地笑笑：“当然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
黑胖中介连忙晃着李茂的手臂，几乎是要凑上去：“你看看你看看，大家慢慢谈嘛！”
好容易逮着的冤大头，岂能就这样让他溜走！
“这样，我让个两千块，五万八，怎么样，这数字还吉利。”
房主又扶了扶镜框。
“五万二怎么样，更吉利。”
李茂知道这些套路，什么吉利数字啦，不是888，就是666的，偏偏还有很多人吃这一套。
几个人都一愣，房主想了想，摇摇头：“这五万二怎么吉利了？”
“520嘛！谐音我爱你。”李茂一本正经地说着。
黑胖中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别说，还蛮像那么一回事的。”
这些二十年前的人，不会知道这个谐音带来的影响有多大。
房主犹豫起来，一下子砍掉了六千块，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抵得上一些人大半年的工资了。
“这也太少了。”
果然吉利数字在不利的情况下，也不会起到吉利的作用。
李茂心里暗笑一声，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那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你能给多大的让步？”
“五万六，不能再少了！”房主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茂做了十几年生意，知道这样的买卖，哪有一口价的事情，便说道：“我也要回家跟我爸妈商量一下，我自己对这个房子还是满意的，有意向的话，给你们消息。”
黑胖中介连忙把电话号码送了过去，她也担心买卖双方把她蹬掉，冲李茂笑道：“你想买了，直接跟我联系，我来帮你们交易。”
回去的路上，褚平很不理解：“这房子也太简单了，能值五万六？”
“我有我的考虑。”李茂拍拍他的肩膀，抬手看看手表，“快四点了，走，跟我一起去阅览室。”
“你和周采薇约……约会，我去做什么？”褚平迟疑道。
李茂瞟了他一眼，笑道：“让你去见识见识哥哥是怎么撩妹的啊。”
褚平别扭起来，好奇心还是占据了上风。
春州师范阅览室在学校的东北角，没有课的时候，很多学生都喜欢到阅览室去自习。
对于一帮快毕业的人来说，这最后的时光，谁愿意泡在阅览室？
周采薇还真是个另类。
李茂走进阅览室，扫了几眼，就看到了周采薇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正在伏案写着什么。
窗子半开着，微风吹了进来，轻轻拂过她的秀发，露出了轮廓极美的耳垂。
李茂走了过去，往旁边空位置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轻轻抖动着，整个人凑过去看周采薇在写什么。
褚平也跟了过去，但他没有敢坐得太近，隔了一排。
刚才，周采薇坐在位置上的时候，就有不少男生眼睛就一直往她身上瞄着，不过也没谁敢主动坐过去，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数都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怂货。
待看到李茂大咧咧地坐过去，还凑近了看周采薇写的什么内容，这帮人才有些懊恼，想想也还算没有这个胆子，又羡慕李茂不已。
周采薇感觉到有人，扭过头看了李茂一眼：“复习笔记有什么好看的？”
“唉！”李茂摇摇头，“人家都说，字如其人，你这字，跟你这人不搭啊。”
周采薇生得漂亮，可惜没能写得一手好字，听李茂这么一说，脸色一红，合上了笔记本：“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李茂嬉笑着说道，“你将来是要做老师的，字写得这么不好看，学生就会厌学，学生厌学就不能毕业，不能毕业就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就没钱纳税，没钱纳税国家经济就会崩溃，国家经济崩溃就会民不聊生……到时候，拿什么给我们发工资？”
周采薇一开始还认真听着，后来发现他这纯粹就是胡说八道，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轻轻上扬，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漩涡：“你可真能扯。”
“只要钱到位，我能给你表演一天的单口相声。”李茂嘻嘻笑着。
“谁要听你表演？”周采薇有些看不懂他，没好气地说道。
李茂坐直了些：“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采薇放下手中的笔，想了想，这才问道：“你毕业后就回新港区去了，知道能分到什么学校吗？”
“这我哪知道。”李茂耸耸肩膀。
其实他很清楚，如果历史没有发生变化的话，他将会被分到新港区偏远的里余镇初中。
春州市从地理上来看，是个南北狭长型的城市，北边是海山区，南边是新港区，其中，海山区建成区面积较大，新港区建成区面积较小，而且两个建成区还不相连，也算是省内地级市中的奇葩了。
周采薇铁定是会分配到海山区的，也就是俗称的进了城；而李茂只能灰溜溜地下乡。
这样不同的结果，会导致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不仅仅是地理位置上的距离。
即便如此，李茂也没想过去改变这个历史，因为，他也未必就改变得了。
更何况，在里余中学，他会一定会再次遇到某个人。
“你家里有没有什么人，能帮你转到海山区来分配工作？”周采薇愣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我家三代贫农。”李茂手一摊。
这话也不算夸张，他老爸虽然是镇上农机厂的车间主任，但说到底也是农村户口，也得伺弄家里的两亩半的地。
当初李茂考上春州师范，户口转成城市户口的时候，老爸老妈可是得意了好长一段时间。
家里有了吃皇粮的人了，这在乡下，算是了不得的事情。
等等！李茂突然一愣，周采薇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不久前她还用将来毕业，大家会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做借口，来拒绝王鹏远。
现在，竟然问他能不能调到海山区来！
这丫头，脑子是不是秀逗了？
第9章 上门女婿
沉寂了片刻，周采薇拿起笔来，在手上飞快地转动着。
“要不然，我去找一下我爸爸，让他看看能不能帮忙疏通一下关系，让你留城。”
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李茂。
李茂吓了一跳，居然还有这样一出？
前世他虽然跟周采薇比较熟，毕竟是初中和中师六年的同学，熟悉程度自然是比其他人要更多一些，但印象中彼此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说说闲话的交情。
留城这个事情，不知道是多少同学梦寐以求的事情，但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家庭出身，哪里有这个通天本事，能够跨区域安排分配？
他们之间的交情，竟然只得让周采薇托她爸爸找人去帮助李茂留城？
这丫头，难不成对自己有意思？
李茂不由得扭头看去，只见周采薇微微低着头转着笔，长长的睫毛稍稍低垂，偶尔随着眨眼而抖动着，一双眼睛看着手中转动着的笔，看不清在想什么。
不过，这一张侧颜，的确绝美动人，脸颊光滑如玉，鼻梁高挑如锥，极富立体感。
见他不说话，周采薇忍不住扭头看去，却看见他此刻正盯着自己的脸蛋，急忙说道：“乱看什么？”
“看你的脸叫乱看？”李茂嘿嘿笑道，眼神却是由上往下看去，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胸前。
周采薇一愣，旋即脸上绯红，生气起来：“这还不叫乱看？”
“这叫审美！”李茂收回目光，笑呵呵地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能免俗，你要是觉得这样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我可是个很讲礼貌的人。”
周采薇见他说得一本正经，也就没有多想。
不料李茂又上下打量起来。
周采薇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才道完歉，又来了？”
“那我就再道一次！”
周采薇彻底无语了，她感觉有些跟不上李茂的节奏，也觉得眼前这个李茂似乎有些陌生，压根不像跟她同学了六年的那个，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起码对人礼貌，言语也不轻佻。
学校里暗恋周采薇的人多了，她自己也清楚，甚至听闻过其中也有李茂。
但李茂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表露出什么异样。
现在接二连三地做出与往常不同的举动来，难道是因为临近毕业的缘故？
“问你话呢，没个正形的。”周采薇微微愠怒。
李茂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是回老家去吧。”
周采薇一愣，留城这样的好事，搁在谁的身上，都会激动不已。
班上几个乡下的同学，据说已经在上下活动，哪怕只有一分的希望，都拼了命的去做十分的努力。
现在，李茂居然无动于衷！
周采薇合上笔记本，收好笔：“还有两天时间，你想好了再跟我说。”
说完，起身走人了。
等她出了阅览室，褚平这才凑了过来，却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明白你为什么要在海山区这边买房子了。”
李茂以为他也听说了这边要拆迁的事，很惊讶地看着他：“哟，消息够灵通的啊。”
春州在两年前已经启动了新城区的建设，在城南城西有了拆迁的动作，但春师这边属于城东，还没有什么动静。
这年头的拆迁，都是悄悄地干活，避免被人发现，临时搞点违章建筑来多要钱。
也就是说，从官方层面应该听不到春师二村即将要拆迁的消息，没想到褚平竟然也知道了。
褚平往李茂这边挪了挪：“什么消息灵通，我这不刚才才听说的吗？”
“刚才？”李茂想着，褚平刚才坐在他们的前面，是一个人坐着的，能听谁说？
“周采薇说的啊。”褚平见他不理解，指了指窗外，周采薇正好从窗外走过。
李茂奇怪道：“刚才周采薇说了吗？”
周采薇一直在跟他说留城的事，当然，也谴责了他乱看的事，可绝对没有说拆迁的事情。
褚平嘿嘿一笑：“肯定是你要留城，将来跟周采薇一起，周采薇肯定会分配在海山区，所以你要在这边买房子。”
李茂瞪大眼睛打量了一番褚平，然后骂了一句：“你狗日的想象力挺丰富的啊。”
“那还用想吗？”褚平自以为自己猜到了一切，得意起来，“你们两个要真的在一起，肯定要在城里有一套房子，难不成你将来要住到周采薇家里去？我告诉你，上门女婿可不好做……”
李茂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暴栗：“你是不是替我们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褚平摸了摸疼痛的脑门，骂道：“狗日的，我还不是替你着想，你真要做了上门女婿，将来孩子就得姓周，就不能姓李了，你想想看，你父母也只有你这一个儿子，真要孩子跟别人姓，他们能同意吗？”
“沃日，这你都知道？”李茂气得忍不住想笑。
“上门女婿不就是这个待遇？你看，人家周采薇家里条件那么好，而且她家里只有她这一个宝贝女孩儿，肯定是想招上门女婿的，所以她才想帮你留在城里工作，你自己买个房子也好，省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褚平还在分析着，却发现李茂弯下腰在解鞋带：“鞋带松了？”
李茂想了想，把解开的鞋带又系上，转头冲褚平说道：“把你鞋脱下来，一只就够。”
褚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会儿转变了话题：“怎么了？要我的鞋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鞋不错，想看看我穿了好不好看。”
“那是，阿迪的呢。”
褚平有些小得意，这鞋还是他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他姐姐送给他的礼物。
他当即脱下左脚的鞋，递给了李茂。
李茂接过鞋，狠狠地朝他腰间抽了过去。
“沃日！唉哟！”褚平嚎叫起来，打破了阅览室的寂静，引得管理员都发话了：“那最后面的人在干什么，再闹的话，就请出去！”
抽了两下，李茂把鞋扔给他。
褚平赶紧穿上鞋，骂道：“你狗日的抽什么风？”
“抽你的东西南北风！让你小子胡说八道！”
第10章 诈骗电话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春州师范门口附近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大凡在学校附近，每到这个时间点，都会有人到学校门口附近摆摊，卖点油炸鸡腿、肉串、臭豆腐之类的小吃，也有卖鸡蛋饼、茶叶蛋、烤红薯的。
反正一到这个时候，街面上各种香气混杂在一起，平添了许多烟火气。
李茂躲在距离校门不远的路边“黄帽子”电话亭里，两个半圆型的黄色顶盖背靠背地靠在一起，好像心的形状，很有年代感。
“黄帽子”上贴满了小广告，什么办证了，什么老军医包治百病了，五花八门。
李茂兜里有一张电话卡，摸索了半天才想起来怎么操作。
家里的座机十几年不用了，要不是自己有一个电话号码簿，都记不得座机号码是多少来着。
李茂按照电话卡上的提示方法，试了两遍，终于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老爸李继军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那一刹那，李茂都没觉察出这会儿老爸的声音，跟二十年后有什么区别，仿佛没有丝毫的变化。
“老李，是我。”李茂心里暗暗感慨，嘴上却嬉笑着回道，他们父子俩一向这样，没大没小的。
“是你啊，”李继军也不以为意：“这会儿不去吃饭，打电话回家做什么？要用钱吗？”
听了这话，李茂心里暗叫惭愧，当年在春州师范上学那会儿，很少打电话回家嘘寒问暖的，唯有缺钱花的时候，才会想起打个电话回去。
以至于老爸李继军听到他的电话，都不作他想，直奔主题。
李茂一想，今天这通电话还的确跟钱有关系，但却不是零用。
而且是那么一大笔钱，又不能说清楚用途，只能以欺骗的形式，骗钱骗到自己老子头上，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想来立刻一阵心虚，支支吾吾起来。
李继军压低声音：“要多少？两百够吗？”
李茂知道老爸这是不想让老妈听见，免得她又要唠叨。
“事情比较复杂，”李茂犹豫着，恰好路边又经过一个人，声音也压低了下来，“是这样的，我们不是马上就要毕业了吗，我有个同学，她说能让她爸爸帮忙活动一下，到时候就可以分配在春州城里工作。”
“你说什么？”李继军的嗓门明显大了一截，“还有这样的好事？”
李茂刚想说话，却听到电话里传来了老马李秀英的声音：“继军，什么事？谁啊？”
然后就是老爸的声音：“还能有谁，儿子呗，他说有人能帮他留在春州城里工作！”
“哎呀，这太好了！”李秀英欣喜地大声叫道，抢过电话，“儿子，这事是真的吗？这个人靠谱吗？是个什么人啊？你没有骗我们吧？”
没有骗？没有骗才怪！
李茂经过这片刻的思量，心虚感逐渐消退，这样的办法能够一下子挣出一大笔钱来，而且几乎毫无风险，再怎么着也得试一试。
他没想过要借助这次重生的机会，利用别人所不知道的东西，能够一跃成为财富榜上名列前茅的那些叱咤风云的大佬，只是想着，能够早点实现财富自由，给自己，也给这个家一个稳定的基础，不至于困顿奔波。
“不过，人家需要一定的活动经费。”
李茂还是将这话说出了口。
李继军点点头：“这个嘛，是肯定的，天下不会掉下馅饼。”
他是镇上农机厂的车间主任，迎来送往的场面见过很多，对社会上这类事情也有经验。
比方说一个厂子的采购员，到他们农机厂订货，不给点回扣，能拿下这笔单子吗？
再比如，他们车间生产的零部件，质检员不让过关怎么办？平时少不了要喊着一起喝顿酒，联络联络感情。
社会上也好，生意场上也好，江湖上也好，都不是打打杀杀，都是人情世故。
这一点李继军没有半点怀疑。
“要多少呢？”
李茂咬咬牙，：“人家说，起码六万！”
电话那头顿时陷入了沉寂。
李茂以为老爸看出了自己的破绽，刚想说要不就算了，没想到李继军却骂了起来：“这些狗日的，心这么黑？”
他想到了一万两万，这年头买个城市户口也要一两万呢。
但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狮子大开口。
“这么多啊！”李秀英也踌躇起来，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李继军皱皱眉：“这人的话靠谱吗？”
花这么一大笔钱，真能够进城工作的话，以后儿子可就是城里人了，这钱花得也值。
但万一是个骗子呢？
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前程与钱财两空了。
“我同学的爸爸，是春州一个单位的副局长。”李茂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周采薇的爸爸是转业干部，的确是个领导，但具体是在哪个单位，李茂还真记不得。
等了片刻，见老爸老妈那边还是没有回话，李茂只得说道：“要不然你们商量一下，晚上我再给你们打电话。”
挂掉电话，李茂觉得自己还真是坑爹得厉害。
转念一想，老爸要是真不同意，也就算了，反正也不算亏本。
发财的事情，以后还有机会，也不在乎急于一时。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种尝试。
这样一劝慰自己，李茂心情顿时还轻松了起来。
正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突然对面一个摊位上有人喊道：“李茂？你李茂吗？”
沃日！
李茂心里暗骂一句，扭头说道：“我怎么不礼貌了？”
路灯昏黄，借助着摊位上的灯光，李茂这才看见，发话的居然是韩民。
韩民正在吃着一只鸡大腿，满嘴的油腻。
李茂走了过去，冲那摊位老板说道：“一个鸡大腿！这个胖子一起结账。”
韩民一听，忙骂道：“滚蛋！”
“沃日，你让我来就来，让我滚就滚？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李茂嬉笑起来。
老板也见惯了学生们之间这样打闹，一个半成品的鸡腿就扔下了油锅。
“听褚平说，”韩鸣拿着鸡腿歇了一口气，说道，“你要做上门女婿？”
第11章 欢乐时光
“卧槽，这大嘴巴怎么到处乱说？”
李茂心想着褚平也太八卦了，看来下午在阅览室抽他两下，算是轻的。
但这会儿吃人的嘴短，便摆出一副懊恼沮丧愁闷的样子。
韩民擦了擦嘴角的油汁，看这李茂这幅模样，以为自己看到了真相，拍拍李茂的肩膀，欲言又止。
李茂看他这一脸的惋惜，再扭头看看自己的肩膀，别让这狗日的把油汁沾到衣服上。
“不过好在她是周采薇，入赘也值得。”
韩民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却是在安慰他。
周采薇毕竟是春州师范头号校花，整天屁颠屁颠想去追求她的人多了去。
这会儿摊位老板将油炸好的鸡大腿，用纸袋子包好递了过来。
李茂接过来，嬉笑着吹了吹，狠狠咬了一大口，风卷残云一般地吃着。
“真香！”
韩民见他突然换了一副神情，有些不解：“你刚才不是还伤心的吗，怎么一下子变脸了？”
“你懂啥，我这叫化悲痛为食量。要不，你再给我来几个肉串？”
“滚蛋！你个赘婿！”
“你懂个屁！”李茂丝毫不在意，一边吃着一边笑道，“人生少奋斗二十年，这样的快乐，不是你们这样的人能够想象的。”
周采薇家境不错，她爸爸大小也是春州市的一个领导干部。
韩民倒没觉得李茂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要是某个富豪或者高干，想招他入赘，他也不会犹豫。
虽然将来的日子会难过一点，但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嘛。
“褚平跟你们都说了？”李茂吃完了，到摊位上抽了张劣质的餐巾纸擦擦嘴，问道。
韩民一边付账，一边摇摇头：“没有，刚才只有我一个人在宿舍，他们几个都去上网吧了。”
网吧这会儿已经开始兴起，李茂当年也曾经泡过一段时间。
好在褚平这只是刚才遇到了韩民，只跟他一个人说了，说的时候还要求韩民一定要保密。
李茂知道，这种所谓的保密，就是个笑话。
不过李茂也没在意，还有几天大家就要毕业，一个个都要卷铺盖走人，这个谣言也就没有什么市场。
顶多在毕业工作后同学聚会的时候的一个谈资。
人有时候千万别把自己看得多重，古今兴亡事都付笑谈中，区区一个俗人，又能算什么。
两个人吃完，晃悠着就回宿舍。
回到宿舍，褚平趴在床上看着书。陆海峰在他的上床，仰面看着书。
跟陆海峰喜欢看言情小说不同，褚平喜欢看金老爷子的武侠。
李茂一进门就顺手拿起一旁不知道是谁的衣服架子，朝着褚平撅着的屁股就是两下。
“沃日！”褚平再一次嚎叫起来，一只手还拿着书，另一只手赶紧揉了揉屁股。
“打我做什么？”
“没什么，刚学了一套武功，想试一试，你感觉是不是比下午抽你的时候更疼了？”
褚平还真的回味了一下，点点头：“是疼了不少，你练的是什么秘籍？”
李茂笑了笑“狗日的，让你好好学习你不听，现在就暴露出无知的本质来了吧，下午抽你用的是鞋底，这会儿用的是晾衣架，用晾衣架显然受力面积小，压强大，所以当然更疼了。”
褚平支撑着坐了起来：“沃日，不是武林秘籍啊！”
李茂看了看憨厚的快绝顶的少年，忍不住劝道：“你不适合练什么秘籍，你适合练剑。”
“练剑也要剑谱啊。”
“这倒也是，”李茂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觉得吧，你资质一般，上等剑法现在练不成，你现在适合练下剑；用剑一定要耍帅，铁剑不行，你得用银剑；最后练到人剑合一，你就成了剑人！”
“剑人？剑就是人，人就是剑，这名字霸气！”褚平恍然大悟，有点醍醐灌顶的感觉。
“不对！贱人，这不是骂人吗？你狗日的耍我！”
琢磨了半天，褚平终于明白过来，忍不住拿了起来。
一旁的陆海峰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捏着兰花指指着褚平：“就你这蠢样子，还想练武？”
“死人妖，关你什么事？”褚平拿李茂没什么办法，对陆海峰可不客气，“我这是老实！郭靖也是老实人，甚至有些笨，最后不也成了一代大侠！”
“郭靖才不是老实人！”李茂笑着摆摆手。
说别的褚平还不太敢跟他争辩，说起金庸的武侠人物，褚平自认为比其他人要高出一大截：“郭靖都不是老实人，难道杨康是？”
“你看，欧阳锋杀了郭靖的几位师傅，郭靖在蒙古大营对欧阳锋很客气，还叫他欧阳先生；但当时误会是黄药师的时候，却吵着闹着要跟黄老邪拼命，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郭靖知道，黄药师和欧阳锋虽然武功都很高，但黄药师不会杀他，而欧阳锋却不一定，郭靖看上去傻，实际上心里清楚得很。”
褚平听了这话，怔住了。
李茂骂道：“所以，也得给你一个教训，你到处乱说我的事，我顶多会抽你两下；以后你到了社会上，再这样肆无忌惮胡说八道，社会会替你爸教训你。”
这不是好兄弟，李茂都懒得说他。
褚平却眉头一皱，额头皱起两三道波纹：“你现在说话，怎么跟我爸爸一样的口气？老气横秋的！”
“像你谁？”李茂脱口问道。
“爸爸！”褚平也不假思索。
李茂笑了起来应了一声：“哎！乖儿子，要听爸爸的话哦。”
褚平这才明白过来，骂道：“狗日的占我便宜！”
李茂问道：“谁占狗日的便宜了？”
褚平急吼吼地就回答：“你！”
随即明白不对劲，在头脑中捋了几秒钟，这才明白过来，拍着桌沿，恨恨地骂了一句：“狗日的，就知道耍嘴皮子。”
韩民跟陆海峰都跟着大笑起来，一时间满屋子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李茂也嘿嘿地笑着，跟这帮室友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是欢乐时光比较多。
毕业之后，还时不时地回忆起当年的时光，现在，居然还能抓住最后的尾巴，再享受几天。
第12章 谎言要用谎言圆
最后几天，对于快毕业的人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事做了。
教室里也没有老师，大家在里面窜来窜去，有的是让别人在同学录上留言，有的则忐忑地转来转去，想着要不要在这最后关头，去跟暗恋的人表白。
大多数都是处得好的几个人凑在一起闲聊。
“听说海山区和新港区的工资比其他地方要高呢。”
说话的是来自海山区的一个叫做汤鸿鹄的高个男生，话虽然说得平平淡淡，不带半点感情色彩，但言语之中的优越感，却是显而易见。
“怕个毛线，”韩民显然不在乎，“我们星华虽然工资低，但消费也低。”
“你当然不怕了，让你爸爸活动一下，早点搞个校长当当，不就有人给你送礼了？还在乎这点工资？”有人笑道。
褚平跟着说：“不仅有人送礼，还有女下属倒贴呢。”
几个人都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浑身的荷尔蒙气息顿时弥漫在这片区域。
这要是没有女同学在，估计接下来就是荤话不断了。
褚平见李茂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陷入沉思，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平时话不是挺多的吗，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
“就是，嘛的，老李是新港区的，工资比我们高着呢，苟富贵，勿相忘啊”韩民也跟着开腔。
李茂看了他一眼：“我已经富贵了啊。”
“啊？！”
韩民愣了一下，正常来讲，李茂肯定会说“跟着高也高不了多少”“三代贫农，富贵个鬼啊”之类的说辞。
然后几个人再跟着吵闹一番，他再透露点李茂要入赘“豪门”的八卦来，并以此为威胁，让李茂请大家喝饮料，最好再买两包烟。
临近毕业，大家兜里都快干净得底朝天，韩民从家里偷来的好烟早就抽光了，买的三塔牌的也没几根存货。
没想到李茂竟然一脸坦诚地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让他都没法往下结了。
汤鸿鹄不屑地笑了笑：“哟，老李啥时候富贵的，也不告诉哥几个一声。”
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李茂的家庭条件大家都知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要说是富贵，那还差得远呢。
韩民以为李茂入赘周家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李茂丝毫不避讳，正想着要不要把这话说出来，让大家起哄起哄，却听身后有人冷笑一声：“什么富贵，吃软饭而已！”
李茂扭头一看，说话是却是刚凑过来的王鹏远。
王鹏远正好路过，听到他们的谈话，猜想大概是李茂搭上了周采薇家，所以才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已经富贵了，便忍不住出言相讥。
几个人听他这样说，都是一愣，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李茂。
李茂也不跟他计较：“没办法，谁让咱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
“呕！”王鹏远装作一副要吐的样子，“真不要脸！”
“要脸做什么？我要钱。”李茂嬉笑着。
王鹏远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心想就这样的无赖，居然能追到周采薇！
真他么是老天瞎了狗眼。
想到这儿，王鹏远忍不住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要钱不要脸？我这里有五百块，你在这儿大声喊三遍李茂是个混蛋，这钱就哥哥赏给你了。”
话音刚落，手里的一叠钞票就被李茂一把抢了过去。
“李茂是个混蛋！”
“李茂是个混蛋！”
“李茂是个混蛋！”
李茂挥了挥手里的钞票：“下次还有这样的好事，别忘了找我啊。”
一十八个字就赚了五百块钱，后来的那些网文大神也没几个有这本事啊！
混蛋？有钱不赚才是混蛋呢！
王鹏远彻底傻眼了，他也就是这么一说，而且，这个年纪的人，最怕的就是丢面子，谁真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钱喊自己是混蛋的？
万万没有想到，李茂这个混蛋，无赖，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但王鹏远刚才当着大家的面说的话，又收不回去，只得欲哭无泪地呆在原地，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走，老韩，搞一包软中去啊！”
李茂拍拍韩民的肩膀。
韩民想什么来什么，哈哈笑着：“给我一包哈。”
褚平见他们俩就要去小卖部，连忙也跟着跑出去：“我要一瓶可乐，百事的！”
三个人刚走出教室不远，李茂突然看到对面走来一个人，手上还提了一只公文包。
熟悉的模样还有些陌生。
“爸爸。”
听李茂这么一喊，褚平和韩民都是一愣。
李继军昨天跟李秀英商量了很晚，都觉得兹事体大，这六万块钱可是全部的家底，不是一个小数字，无论如何也要赶过来，了解一下实际情况。
褚平和韩民见状，赶紧先行离开，李茂还不忘跟他们打个招呼：“你们去买，算我的。”
李继军走到儿子跟前，歇了歇，说道：“我思来想去，还是来看看。”
李茂赶紧把老爸拉到一个阴凉处，他也觉得自己的瞎话编得有些夸张，真要是仔细想想，这里面的漏洞就太大了。
要是老爸识破了自己的骗局，那干脆就跟他坦白。
能说服就买，说服不了就算了。
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
不想李继军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钱我带来了。”
他两口子一听说自家儿子能够留在城里上班，也都觉得兴奋得不得了，等于是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这在村里镇上是何等的体面？
将来再找个城里的儿媳妇，还不得让全村人羡慕死？
中年妇女及其丈夫，多少都有些虚荣。
“是个什么人啊，能有这样的能量？”李继军抬起头，问道。
这是问题的关键，能够跨市区调动人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不然就是骗子。
李茂知道自家老爹，人很随和，除了喜欢抽烟喝酒，其他也没别的嗜好。在用钱方面，一向懂得精打细算，加上本身是厂里的一个干部，逢年过节还有几个徒弟、下属送点东西啥的，家里情况并不算窘迫，比之一般人家，还要好上一点。
不过，这么一大笔钱，也已经掏空了家底。
他不会不谨慎。
事已至此，李茂也能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毕竟一个谎言，需要用十个谎言去圆。
“是市里的一个领导，其实这个分配，是各个市区说了算，能不能留在春州，也就是海山区教育局做主，这个领导跟海山区教育局一把手很熟。”
周采薇的父亲是市里某个局的局长，论说还达不到市领导的级别，但一般人哪会计较这么多。
在平头老百姓看来，这已经是个县长级别的干部了。
“人家为什么要帮你啊。”李继军还是有些疑惑，吃了几十年的饭，他不太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而且，这个馅饼无巧不巧地就砸在自己儿子头上。
“我的一个同学，老家也是我们镇上的，我跟她初中、中师六年的同班同学呢，她也是看在这个份上，才肯帮忙的。”李茂有些不自在起来，生怕说的话有什么纰漏。
李继军想了想，问：“我想见见你的这个同学。”
什么？
李茂一愣，周采薇这会儿就在班上呢，这要是她跟老爸当面对个质，这谎言就可能被拆穿了！
怎么办？
第13章 这个儿媳妇还不错
“你们不是刚从教室出来吗？”
见李茂迟迟不说话，李继军顿时觉得有些疑惑。
算了！
砍头不过碗大的疤！
李茂心一横：“可以倒是可以，但毕竟在学校里，不要跟人家说太多。”
他的意思，言多必失，话一多漏洞就多，两个人见一下，自己在一旁盯着，没准能糊弄过去。
李继军却认为，在人多的地方谈这样的灰色事情，的确有些不妥，儿子想得还挺周到。
“我几十岁的人了，这点不懂？”
言语中还有几分欣慰。
走到教室外，李茂示意老爸在外面等一等，李继军也很识趣，朝着教师楼前的花圃走去。
李茂走进去，周采薇正跟几个要好的女生在一起说着话。
“额，这会儿方便出来一下吗？”李茂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周采薇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起身跟着李茂走了出去。
一众女生这几天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在临近毕业的时候，不少男生都会鼓起勇气向暗恋已久的女生表白，估计李茂也是这样。
只是，这几天下来，类似于这样来找周采薇的男生已经有十几个了，还不都是心潮澎湃而来，灰心丧气而去？
李茂，也只会是失败者联盟之一。
也有不少男生发现了这一幕，都没觉得李茂还能有什么希望。
有喜欢八卦的人更是跟到教室的门口，或者是窗口，等着看一出好戏。
他们嬉笑着扒过来看，笑容却渐渐凝固住了。
按理说，这样的表白时刻，大致就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当面对立，然后一方率先说出想法，然后另一方同意或者拒绝。
但这会儿在不远处的花圃边，竟然站着三个人。
除了李茂和周采薇之外，竟然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长辈一样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褚平和韩民买完东西走了进来，看到大家围簇在那里，不由得也凑过去。
李继军送李茂到学校来过几次，别人不太清楚，跟李茂关系很铁的褚平却认出来了：“咦，那不是李茂的爸爸吗？”
一群人几乎同时扭过头来。
韩民也定睛看去，点点头：“的确是李茂的爸爸。”
这是什么情况？
围观的八卦群众顿时就懵逼了。
这种事情，表白就表白吧，还用得着喊家长？
“也没什么？”
自以为看穿一切的韩民一脸先知先觉的样子跟大家解释道：“李茂跟周采薇这事吧，肯定是要见下家长的。”
在韩民看来，入赘周采薇家的确是不亏的，但是，作为男方李茂的家长，倘若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样子什么身家，自然不肯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做别人的上门女婿，所以在他们正式公布关系之前，来看个究竟，也在情理之中。
一群八卦群众不亚于听到了惊雷，一个个好奇地问着其中细节。
韩民哪里知道什么细节，就连入赘这事都是听褚平说的，不过看褚平这会儿三缄其口，他也不好细说，又不想丢掉被众人仰望聆听的高高在上感，只好模糊地掩盖过去：“你们管细节做什么，人家这都见家长了，细节还重要吗？”
一群人想想也是，这都临门一脚了，还问这球是怎么传递过来的，也就没多大意思了。
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想看到进球，别的并不重要。
只有王鹏远和其他几个暗恋周采薇的人，一个个面如死灰，仿佛被宣告了死刑。
希望，彻底破灭了。
此生此世，跟最心仪的那个女孩，是彻彻底底的无缘分了！
人生虽然漫长，如果不能跟她厮守终身，余下的人生岂不是都成了敷衍和凑合？
年轻的人总是想不明白，很容易困顿其中。
换做是李茂，这会儿暗恋的周采薇跟别人走了，他也只是觉得可惜，不至于寻死觅活的。
不过眼下周采薇的确是跟别人走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茂老爸李继军。
李茂心里又啐了两口，什么牛粪？没这回事！
周采薇今天没有穿校服，换了一身浅蓝色的单衣，里面是白色的T恤，一条素净的裤子，脚上穿着阿迪的运动鞋，显得格外青春靓丽。
看到李继军，也听李茂说了，于是大大方方地打着招呼：“叔叔好。”
李继军眼前一亮，这姑娘长得真是漂亮，明眸皓齿，五官精致，的的确确的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来的时候，李茂还提醒他千万不要当着人家的面提钱的事情。
李继军当时还瞪了他一眼：“你老子我就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哪有在这件事情上还能更人家的孩子说价钱的道理？
“啊，你好你好，”李继军冲她点点头，“这个，这个，我是听我们家李茂说，你能，你爸爸能帮李茂分配工作的时候留在城里，我来了解一下情况的。”
周采薇微微一愣，这件事情，李茂不是拒绝了她么？怎么这会儿李茂的爸爸还来问这件事？
或许是李茂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父母，他自己虽然不同意，但他的父母却觉得留城才是不错的选择。
周采薇顿时觉得大致如此，于是也诚实地介绍起来：“叔叔，是这样的，我听我爸爸说，现在海山区留给外地市区的名额很少，但还是有几个的，所以帮李茂留城这件事情，我现在也不敢保证一定就能够办得到，只能让我爸爸去试试。”
李继军点点头，这样的事情，谁又敢打包票呢，人家肯帮忙试试，那就是天大的人情了，市里区里，局里局外，上上下下的，哪里不需要打点打点？
“明白，明白。”李继军看到这姑娘这样漂亮，说话有彬彬有礼，据李茂说还是本乡本土的人，基本上断定这件事情不是李茂在撒谎。
因为来春州师范找到李茂，李继军事前也没打招呼，跟着李茂一起找到这姑娘，他也没有串供的可能。
“那就麻烦了。”李继军感谢地欠了欠身。
长辈这样，周采薇有些慌，连忙也躬下身子：“不麻烦不麻烦，就是帮着问一下的事。”
李茂怕老爸言多有失，忙走过来拉着李继军，小声说道：“问的差不多了，就赶紧走，没看到我们班的人都在看着我们吗？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继军扭头一看，果然那间教室门前窗口的，攒动着不少人影。
留城的名额有限，可绝对不能让人坏了这件好事。
于是赶紧走人：“好，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等李继军稍稍走远，周采薇奇怪地冲李茂问道：“你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这话刚问道一半，怎么就走了呢？
李茂咂咂嘴，嬉笑着说道：“没什么，我爸他说，这个儿媳妇还不错！不过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