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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那就开摆     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txt下载     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我一个县令造火炮防身很合理吧?

    昨晚朱棣和朱瞻基爷孙两的谈话苏泽并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因为朱瞻基的一句“总要试试”而捡回来一条命。

    苏泽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在丁航咋咋呼呼中醒来。

    “少爷,少爷!”

    苏泽揉了揉头,昨晚心烦意乱之下喝酒喝多了,还是喝的蒸馏酒,度数比较高,有些顶不住。

    “吵吵什么,大清早的喊魂呢!”苏泽骂骂咧咧了一句,坐了起来。

    门外的苏幺幺听到声音连忙进来伺候他更衣,苏泽也习惯了这腐朽落后的封建制度了,迷迷糊糊在苏幺幺的伺候下更衣起床。

    丁航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

    “少爷,黄泰顺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家中有急事,先和他爷爷一起回家了。”

    苏泽打了个哈欠,接过苏幺幺递过来的毛巾,骂了一句。

    “狗日的黄泰顺,每次吃干抹净了就走是吧,当老子开饭店的啊!”

    擦完脸后,苏泽打开了信,可看着看着,一瞬间他的酒就醒了,表情僵硬,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信件。

    寒冬腊月的天气额头竟然渗出了丝丝冷汗。

    苏泽宛如晴天霹雳一般愣在了原地,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半响他才喃喃道:“好一个黄泰顺,好一个黄泰顺!”

    苏幺幺好奇的望了苏泽手中的信件一眼,有些担忧的问道,“少爷,黄泰顺怎么了?”

    苏泽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幺幺,如果我说那个整天跟在我后面问东问西的黄泰顺,是大明的皇太孙你信吗?”

    苏幺幺伸出洁白柔嫩的小手探了探苏泽额头,有些疑惑的说道:“少爷你是不是发烧了,说什么胡话呢,他怎么可能是皇太孙。”

    苏幺幺是不相信苏泽的胡话的,她觉得少爷肯定是没睡醒,那个整日里被少爷又打又骂的黄泰顺怎么可能是皇太孙呢。

    就连丁航这样的莽夫都觉得苏泽可能没睡醒,在说梦话呢。

    苏泽不管两人的质疑,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也不想相信这种狗血的事情,可事实就是这特么都是真的。

    结合之前朱瞻基的种种异常,苏泽其实已经相信了。

    黄泰顺=皇太孙,小余那个娘娘腔可不就是宫里的宦官吗?

    信中,朱瞻基先是坦言了自己的身份,对苏泽表达歉意,然后说不日就会有诏书前来清风县,召苏泽回京。

    苏泽压根没看到其他的,当他知道黄泰顺就是皇太孙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黄泰顺是皇太孙,那他爷爷可不就是皇帝吗?

    再一想想昨晚说的那些话,苏泽双眼漆黑,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我特么藏得好好的,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啊。

    我都给自己洗脑的皇帝天下第一了,我苏某对朝廷,对陛下那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可万万没想到被朱瞻基这个狗东西坑了一把大的!

    这小子还真能忍,三年了才摊牌!

    我命休矣!

    这是苏泽晕倒前的唯一想法。

    ......

    当苏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丁航和县衙里的其他人围着郎中不让他走,苏幺幺在苏泽的床前哭个不停。

    “都别哭了,老子还没死呢!”

    听到苏泽的声音,嘈杂的房间先是安静了一瞬间,然后一群人蜂拥到了苏泽的床前。

    苏泽可是他们的主心骨,一旦出了事情,他们可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了。

    “少爷,你没事吧,吓死小人了!”

    “少爷你怎么突然晕过去了!”

    苏泽被吵的有些头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其他人先下去,幺幺和丁航留下。”

    众人有些犹豫和担忧,可苏泽的话在他们眼中比圣旨还灵,最终还是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苏幺幺和丁航二人。

    苏泽强撑着起来背靠在床上,闭目沉思。

    “我说,你们记!”

    “丁航,调集县里的兄弟,在我们离开之后,一定要保证清风县的安全,不该进来的一个都不准进来。”

    “还有,把这些年和清风县做过生意的那些官员的字据都给找出来,进京用得着。”

    “军工厂停止生产,销毁一切痕迹!”

    “幺幺,安排一下,咱们准备搬家去京城。”

    苏幺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头,她是无条件支持苏泽的,苏泽去哪里她就跟着去哪里。

    丁航则是有些不解的问道:“咋了少爷,为啥咱们突然要进京啊!”

    苏泽扁了扁嘴,没好气的说道:“咱们不搬家,脑袋就要搬家了,少爷我升官了!”

    丁航脸色一变,急忙说道:“少爷,你要离开清风县?”

    苏泽点了点头。

    丁航一下子如炸了锅的蚂蚁,上蹿下跳了起来,口中嚷嚷着,“不行少爷,你不能走,你走了清风县的乡亲们怎么办?”

    “大家好不容易才过上好日子,这才几天!”

    “不走能怎么办,等着被朝廷问罪啊?”苏泽都不想搭理丁航,他也不想离开清风县,可不离开就等死吧!

    丁航急的团团转,抓耳挠腮,忽然他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少爷,要不咱们反了吧,反正你也造了那么多枪和炮,干脆反了算了,这样少爷你就可以不用离开清风县了。”

    苏泽那个气啊,气的嘴唇都在哆嗦。

    wqnmlb的,你这狗东西是真嫌老子死的不够快啊,就特么一千多杆枪,你就想着造反了?

    丁航这狗东西能是个好人,他苏泽能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来,阿丁你过来,靠近些,我有话和你说!”苏泽笑了笑,笑的有些瘆人。

    丁航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很听话的将头凑了过去。

    等丁航的头凑近了,苏泽跳起来就是一巴掌,把丁航都给打懵了!

    “少爷你打我干什么?”丁航捂着腮帮子,一脸委屈的说道。

    苏泽骂道:“打的就是你这个狗东西,巴不得老子早点死了你好吃席是吧!”

    “滚出去,看见你个狗东西就烦!”

    丁航还想说些什么,眼看着苏泽眼睛四处乱瞟,好像在找什么趁手的东西,连忙头都不回的跑了出去。

    等看不到丁航的身影了之后,苏泽才重新坐了下来。

    一旁的苏幺幺一脸呆萌的问道,“少爷你不准备造反吗?”

    苏泽被噎了一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苏幺幺,“幺幺,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要造反呢?

    老子真的是个良民啊!

    苏幺幺歪了歪头,“少爷你不准备造反你让他们造火炮干嘛?”

    苏泽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僵硬,捂着胸口,有种想吐血的冲动。

    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幺幺以前多么单纯善良的一个小姑娘啊,现在都被带坏了,都是丁航那群狗东西的错!

    我一个县令造火炮防身不是很合理吗?

第十七章:少爷,没有你俺们怎么活啊!

    接下来的几天,苏泽一直在做准备,此去京城前路未知,需谨慎些才是。

    在清风县,他就是老大,是土皇帝,想打谁打谁。

    京城可不一样,那可是真的达官显贵多如狗,朝廷命官满地走。

    在京城,扔块石头下去都能砸到一大群儿官。

    这一天,就在苏泽还在整理家当的时候,丁航又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进来就大声嚷嚷。

    “哈哈哈,少爷你快去看啊,京里来的小太监被乡亲们给揍了!”

    苏泽脸色阴沉的从里屋出来,恶狠狠的看了一眼丁航。

    “一群刁民,人家来宣旨的,打人家干什么!”

    “殴打钦差大臣,有几个脑袋掉的啊?”

    苏泽真的就无语了,他迟早要被这群刁民给害死。

    今天敢打钦差大臣,明天岂不是敢打老朱家人了?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他好像还真打过,这特么就尴尬了。

    苏泽抽了抽嘴角,没好气的踹了丁航一脚。

    “走,去接旨!”

    丁航咧了咧嘴,连忙跟着苏泽一起往外走去。

    当苏泽来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场面十分的血腥和残暴,尼玛的清风县百姓手里拿着锄头和镰刀,逮着那群京城里来的人就打。

    当苏泽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脸都绿了,这尼玛不会把人打死了吧!

    “都滚开,一群刁民,滚远点!”

    当苏泽来了之后,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路,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苏泽。

    忽然,人群中突然有一个魁梧大汉哭了出来,边哭边喊:“少爷,你可能不能走啊,你走了俺们怎么活啊!”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哗啦啦的瞬间跪了一片。

    有人哭嚎道:“少爷,你不能走啊,俺们离不开你啊!”

    “谁想带走少爷,就先从我王麻子的身体上踏过去。”

    “都是这个死太监的错,弄死这个死太监少爷就不会走了!”

    “对对对,打死他,就当他没来过!”

    群情激愤下,原本还算是安静的人群又嘈杂了起来,有人拿着家伙磨刀霍霍,企图弄死这群京城里来的人。

    要是这群人消失了,就当圣旨没有传到清风县,县令老爷自然就不会走了。

    这就是这群刁民的想法,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跟着苏泽混,三天吃十顿,跟着老朱家混,天天喝西北风。

    刚刚围殴的人跪下来,显露出人群中小太监的身形,还是个熟人。

    余佳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使出吃奶的劲从人群的包围中挤了出来,一出来就抱着苏泽大腿哭嚎。

    “苏爷,苏祖宗,救命啊,这群刁民要打死咱家了!”

    苏泽嫌弃的看了一眼余佳,甩了甩腿,试图甩开余佳。

    小余这狗东西挺恶心的啊,一个大老爷们儿哭哭啼啼的,还把鼻涕擦在我身上。

    什么?

    太监不算男人?

    哦,那没事了。

    苏泽朝人群怒骂道:“都给老子闭嘴,老子还没死呢,有没有点规矩,想造反是吧!”

    “那个谁,丁航,去把王麻子那个狗东西拖出来打一顿,打完了挂到县衙门口去。”

    “狗东西翻天了,打人就打人,你他妈拿杀猪刀做什么?”

    真的,苏泽觉得自己真的被这群刁民带坏了,想当初他是一个文明人来着,可后面逐渐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没办法,你要是不狠一点,根本没人服你。

    百姓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前排的百姓还不停的抹着泪,小声喃喃道:“那您也不能走啊,您走了俺们怎么活啊!”

    苏泽有些受不了这种离别的伤感,板着脸呵斥道:

    “老子是升官发财了,去京城做大官的,又不是要死了,哭什么哭!”

    “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官犯法了呢!”

    “来,小余,你来说说,本官是去京城当什么大官的?”

    苏泽一把将余佳提了起来,让余佳宣读圣旨。

    余佳有些为难的看了苏泽一言,有些难以启齿,他小声道:“苏爷,这不符合规矩。”

    余佳也是想给苏泽留些颜面,毕竟......苏泽去京城还真不是升官了。

    他也不知道陛下和太孙怎么安排的,反正苏泽这次不但没升官,反而还被贬了。

    苏泽挑了挑眉,脸色不善的看着余佳,“让你念你就念,怕什么,有什么事我担着!”

    余佳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苏爷,这是你让奴婢念的........”

    苏泽压不住火了,反手就是一耳光,“狗东西,你也要造反了是吧,信不信我让丁航和你好好玩玩,你知道的,丁航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了。”

    一听到丁航,余佳那噩梦般的记忆又重新浮现在了脑海中,连忙拿着圣旨开始磕磕盼盼的念了起来。

    前面倒还挺正常的,都是一些褒奖的话,无非是什么政绩卓越之类的,余佳念的还算顺畅。

    可突然,余佳住嘴了,试探性的看了苏泽一眼。

    苏泽正乐呵着了,看余佳停了,连忙抬手要打。

    余佳打了个哆嗦,哭丧着脸,继续念了起来:“又因目无王法,行贿上官,勾结锦衣卫,功过相抵,暂回京述职,入太子府司经局听用。”

    “没了?”苏泽有些懵逼的问了一句。

    “没了啊苏爷!”余佳怂怂的后退了半步。

    “功过相抵?皇太孙就没给我说两句好话?”苏泽不甘心的再次问了一句。

    “对了,司经局是个什么职务?”

    余佳想了想说道,“司经局主要负责图书的收集、编辑、刊刻、进呈、收藏等事务。”

    “图书馆管理员?”苏泽听明白了,这特么不就是图书馆管理员吗?

    他懵了,本以为是升官了,结果被安排去当图书馆管理员了,这算怎么回事,还不如留在清风县当土皇帝呢。

    余佳不吭声,他也不知道图书馆管理员是个什么官,于是低着头装死。

    他就一个传旨的,什么都不知道。

    余佳不出声,周围那些百姓此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图书馆管理员是个啥官?”

    “不知道,好像是太子府那边的官吧,听着好像很牛的样子啊!”

    “都别说了,县令老爷脸色不好看,别触霉头!”

    苏泽脸色确实不好看,图书馆管理员算官吗?

    这就好像是孙悟空入天庭,结果被安排去当养马的,这心理落差谁受得了啊!

    苏泽脸色难看,撂下一句“打死小余这个狗东西!”便头都不回的走了,一刻都不想停留!

    他有些没脸见人,都把牛吹出去了,说好了是要回京当大官的,结果就这?

    也幸好这些百姓不懂,不然还不得笑话死他。

第十八章:苏泽:我原本是个读书人来着

    清风县后衙,苏泽躺在躺椅上看朱瞻基让余佳带来的信。

    信中详细解释了为何这次没有给苏泽升官,而是安排到了太子府做个闲职。

    苏泽倒也不是真的想要升官发财,只是之前当着清风县的百姓牛皮吹的震天响,面子上过不去罢了。

    “皇帝就是皇帝,帝王心术真的牛!”苏泽收起了信纸,赞叹了一声。

    按照朱瞻基所说的,之前苏泽在清风县的所作所为,一旦传出去了必定会遭人诟病。

    但现在提前处罚了苏泽,陛下金口玉言之下,日后再有人想要以此攻歼苏泽那就站不住脚了。

    皇帝都已经处罚过了,你还抓着不放,那不就是不给皇帝面子吗?

    这是之前苏泽所没有考虑到的,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些,大不了跑路去海外,换个地方当山大王,岛主。

    好在朱棣对朱瞻基很是疼爱,愿意为了朱瞻基替苏泽谋算。

    苏泽有些唏嘘,虽说知道朱棣很疼爱朱瞻基这个孙子,可亲眼见到了还是不一样的。

    若是换成其他朝代,就凭他苏泽之前那番胆大包天的言辞,估计他就得跑路了。

    这片土地将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只能去海外找个小岛当岛主了。

    还好遇到的是朱棣和朱瞻基,这才至于连夜扛着火车跑路。

    苏泽还在思考着未来的打算,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苏幺幺走了过来。

    “少爷,咱们真的要去京城吗?”

    苏泽翻了个白眼,“不去京城也不是不行,要不咱们去海外找个小岛吧,我当岛主,你当岛主夫人怎么样!”

    苏幺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才不要呢!”

    苏泽叹了口气,拉着苏幺幺的手,有些感慨道,“少爷我也想就留在清风县混吃等死,可是少爷牛都吹出去了。”

    “黄泰顺,哦不,朱瞻基那个狗东西也是被少爷给忽悠了,现在真的想要改变大明的弊端了,你说,少爷能现在撂挑子吗?”

    “少爷我一开始只是看他有点钱,把他当成摇钱树来着,可谁知道这三年相处下来,还真处出感情了。”

    苏泽揉了揉脸颊,有些唏嘘。

    朱瞻基应该算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了,至于丁航和苏幺幺对苏泽而言是家人,而非知己。

    朱瞻基是被他给忽悠了的,毛头小子总是会热血上头嘛,好忽悠的很。

    可既然都忽悠到现在这个地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撇下他就跑了吧,那也太不仗义了。

    苏幺幺将头埋在苏泽的胸口,轻声说着,“少爷,我都听你的!”

    苏幺幺搂着苏泽的脖子,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她不懂苏泽说的那些,她是个孤儿,如果不是苏泽好心把她捡了回来,估计这世上早就没有苏幺幺这个人了。

    所以她永远会坚定不移的支持苏泽,苏泽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好了。

    小丫头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一个人。

    苏泽揉了揉苏幺幺的头,觉得不应该和小丫头说这些糟心事,于是笑骂了一声:“太孙还是很仗义的,怕咱们去京城没地方住,还赏了咱们一座皇家庄园。”

    果然,小姑娘马上开心了起来,追着苏泽问那个庄园有多大,里面有多少地,多少农户之类的。

    苏泽也不是太清楚,不过在他想来朱瞻基出手应该不会寒酸了才是。

    就在两人讨论是否要带些清风县的特产去京城种植的时候,丁航又冒了出来。

    “少爷少爷.......”

    丁航刚喊了两声,忽然住嘴了,茫然的站在原地,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幺幺和少爷在干嘛,这大白天的都不避着人了吗?

    苏幺幺听到丁航的声音,第一时间连忙从苏泽的怀中挣扎了出来,抵着头羞涩的跑开了。

    “那个,少爷,我先走了,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当察觉到苏泽那想要杀人的目光,丁航缩了缩脖子,转身就跑。

    “滚回来,跑什么跑!”苏泽起身整理了一下袍子,有些不爽。

    丁航就是个电灯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冒出来了。

    不过不爽归不爽,他本来也没打算现在对苏幺幺做什么,只是有些恼火丁航进门从来不敲门。

    原本准备逃之夭夭的丁航听到苏泽的声音连忙止住脚步,一脸憨厚的看着苏泽。

    “少爷,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苏泽不想搭理丁航个二货,他觉得丁航这个狗东西迟早会坑他一把大的。

    “说吧,什么事!”

    丁航挠了挠头,说起了正事,“少爷,苏一问少爷你要不要带几门火炮去京城。”

    苏一,是苏泽的家丁头子,和苏幺幺一样也是个孤儿,是苏泽身边的得力干将。

    苏泽深呼吸了口气,强行克制想打死丁航的冲动。

    “少爷我是去京城当官的,不是去京城造反的,带火炮做什么?”

    “不是啊少爷,苏一说,就依少爷你这爆脾气,在京城肯定会跟人干起来,没有火炮防身,咱们害怕干不过啊!”

    苏泽的拳头一下子就硬了,什么叫依我的脾气肯定会跟人干起来。

    合着在你们眼里,老子的脾气就这么差?

    “老子是读书人,讲究的是一个君子动手不动口,以德服人,怎么会和人干起来呢。”

    丁航挠了挠头,有些疑惑的问道,“少爷,你不是经常说能动手就别吵吵吗?”

    苏泽急了,气急败坏的从腰间取出折扇,“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上面写着什么?”

    丁航跟着苏泽还是认了不少字的,自然认识扇子上面的字,他脱口而出道:“以德服人!”

    苏泽这才满意,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没错,打打杀杀算什么本事,以德服人才是读书人应该做的。”

    丁航欲言又止,他在思考要不要戳穿苏泽虚伪的面目,折扇的正面写的是以德服人没错,可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背面写的应该是不服打死。

    犹豫再三,丁航还是小声说道:“少爷,可是折扇后面不是写着不服打死吗?”

    “所以还是得动手是吧?”

    苏泽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仰头望天,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这人设没救了。

    就这样吧,毁灭吧,累了!

    我以前也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的,都是丁航这群狗东西把我带坏了!

第十九章:万人空巷

    次日清早,苏泽带着苏幺幺和丁航一行人天没亮就收拾妥当准备离开清风县前往京城了。

    随行的还有余佳和二十多名锦衣卫,除了宣旨以外,他们还有保护苏泽的任务。

    在出发之前,朱瞻基很明确的告诉了余佳一行人,如果苏泽在前往京城的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那他们也就别回去了。

    “苏爷,咱们为何不等天亮些再出发啊!”余佳跺着脚,口中呵着白气,浑身都在打哆嗦。

    由于今日天气比较冷,苏泽穿了一件白色貂皮大衣,倒显得有些风姿绰约,风度翩翩。

    苏泽闻言并没有过多解释,之所以选择天还没亮便出发是为了避免与清风县的百姓撞见。

    撞见了难免又是一场哭天抢地,要死要活,苏泽有些受不了这种离别的氛围。

    他只想悄悄地走,就如三年前他悄悄地来一样。

    “走吧!”苏泽整理了一下袍子,略带感伤的看了一眼熟悉的县衙。

    这是他居住了三年之久的地方,即使后面有了银子也没想过搬这里。

    这里对他来说不仅是居所,更是心灵的慰藉之处,对他来说更像是家。

    随着苏泽的话音落下,丁航,苏幺幺也留恋的看了一眼属于他们的家,默不作声的跟着苏泽往外走去。

    此去一别,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苏泽轻轻打开县衙的大门,就愣在了原地。

    原以为早上离去不会遇见的,可没想到还是遇见了。

    天空依旧晦暗,不见丝毫曙光,北风呼号,风刮在面上,犹如刀子一般刺骨。

    县衙门口乌泱泱的跪着一群人,寂静无声。

    几千号人跪在县衙门口的街道上,一眼望不到头。

    北风吹动着苏泽的衣角,也触动了苏泽的心。

    他微微偏了偏头,看不清神情,只是怒骂道:“一群狗东西,怎么,看不得少爷好是吧,大清早来堵门,是要造反吗?”

    虽是怒骂,可却隐隐有些哭腔,苏泽只觉得风里有沙子。

    人群渐渐骚乱了起来,有人想要起身,很快被周围的人一把拉住。

    他们就这样跪在这里,像是无声着的在挽留苏泽。

    苏泽身旁的苏幺幺早就哭了出来,捂着嘴巴拉着苏泽的衣角,楚楚可怜。

    “少爷,要不咱们不走吧,父老乡亲们都舍不得咱们呢。”

    苏泽轻轻拍了拍苏幺幺的手,“少爷我这次去京城是办大事的,为的是天下百姓,为的是子孙后代!”

    “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苏泽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回首了一眼下方寂静的人群,轻轻擦拭了眼角的泪水。

    当然要去啊,此去为的是天下百姓,为的是子孙后代。

    我一开始只是想在这个时代好好活着,舒坦的活着,拯救苍生和我有关系吗?

    我苏泽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伟人,是什么圣人,我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穿越到了大明朝的普通人罢了。

    可.......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一位面黄肌瘦,身无褴褛的老人送来了一张饼。

    一张粗粮做的饼,一张吃起来咯牙的饼,一张放在前世扔在地上狗都不会吃的饼。

    就这样的一张普普通通的饼,那老人还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想必对于他来说,这算是难得的美食了吧?

    想想真是可笑啊,就这种垃圾也算得上美食?

    可这是真的啊,这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来说真的算得上是美食了,平日里他们想吃都吃不着呢。

    当时的苏泽难以置信,在他的想象中,再穷也不会穷到这个地步吧,一张饼而已,至于吗?

    可当苏泽亲眼看到有人饿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沉默了。

    原来真的有人会被饿死啊,那是一个老人,为了将家里仅剩的粮食留给后代,他就这么活生生饿死在了苏泽面前。

    老人的最后一句话是“总要为子孙后代做点什么吧”。

    他没太多的东西能留给子孙后代的,于是他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子孙后代。

    朝廷呢,读书人们呢,这个时候他们不是应该站出来为民做主吗?

    可找遍了整个清风县,苏泽都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整个清风县唯一算的上读书人的就是他这个被贬下来的县令了,至于朝廷.......

    清风县虽然穷,土地贫瘠不适合种植,也不至于养不活清风县的百姓,可百姓们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粮食又要交赋税,又要应付上面下来打秋风的官吏,哪里还来的余粮?

    再看看四周麻木无神,犹如行尸走肉般的百姓。

    苏泽恍然大悟,原来正是因为朝廷和“读书人们”这些百姓才会过的如此穷苦啊!

    生产力落后从来都不是这个民族贫穷的根本原因,统治者的封建落后思想和腐败无能才是。

    于是苏泽决定做点什么,不为了什么家国大义,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稍安些,减少一些负罪感。

    于是有了今日繁华的清风县,人人平等,吃得起饭,穿的上衣,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再也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可........整个大明有多少个和清风县一样的地方呢?

    就像那位老人临死之际说的一样,总要为子孙后代做些什么吧。

    我会有子孙,每当想到我的子孙后代会被人欺在头上,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应付朝廷的赋税和徭役。

    每当想到我的子孙后代会被异族人屠戮,蹂躏。

    每当想到我的子孙后代苦苦挣扎求活,我还能忍吗?

    “总要做些什么吧?”苏泽抬头望天,天空上飘飘散散零星落下来几片雪花,苏泽伸手接过,似在自问自答。

    既然有幸让我遇到了朱瞻基和朱棣两位还算得上贤明的帝王。

    既然朱瞻基和朱棣有心想要改变现状,想要为百姓们同胞们做点什么,那么总得试试吧?

    “那就试试好了!”

    苏泽紧了紧袍子,抿着嘴,目光坚定,一往无前。

第二十章:虽千万人,吾往矣!

    苏泽缓缓拨开人群,硬生生的挤开了一条路。

    人群中隐隐中传来了哭泣声,他们知道,苏县令终于是下定决心要走了。

    那个带着他们一起修城墙,带着他们一起修路,带着他们一起务农的苏县令要走了。

    那个明明是个读书人,文曲星却整天在地里和他们一群泥腿子一起劳作的苏县令要走了。

    那个为了他们舔着脸,不顾读书人的体面和客商做买卖的苏县令要走了。

    那个不喜欢他们叫老爷,让他们叫少爷的苏县令要走了。

    这一走,还会回来吗?

    他们不知道。

    他们经历过以前的那种苦不堪言的日子,这才过了没多久的好日子,他们的主心骨要走了,很可能这一走就不再回来了。

    有人眼神茫然,有人慌张无措。

    人群中一名穿着官服的少年站了起来,深深的朝苏泽做了一揖。

    “先生一路慢走。”

    苏泽扭头看向少年,少年名为程礼,是个举人,少年中举。

    现如今,即将接替苏泽成为清风县的新任县令。

    原本程礼的资历是不能成为县令的,可朱瞻基太了解苏泽了。

    这是朱瞻基的善意,他知道苏泽割舍不掉清风县,于是亲自去向皇帝求来的恩典,让苏泽无后顾之忧。

    “程礼,记住自己的出身,记住自己当日拜师时说的什么!”

    “要是做不到,那就去死!”

    苏泽收起了往日里的吊儿郎当,神色严肃的死死盯着程礼。

    他没有开玩笑,他说认真的,若是程礼忘记了初心,屠龙者成了恶龙,他一定会杀了程礼的。

    程礼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有权力收回来!

    程礼低着头,两行清泪划过面颊,“先生放心,若程礼违背初心,程礼当以死以报先生知遇之恩。”

    苏泽不再多言,该说他都说了,他不希望身边人会忘记初心,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清风县是他三年以来的心血,是他的基本盘,交给别人他绝对不会放心的。

    程礼也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了,知道这孩子的秉性,还算得上放心。

    苏泽继续迈步,走过了熟悉的街巷,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是他看着修建起来的。

    人群中总会有无法克制的呜咽声,一开始是几个人,后来仿佛是会传染一般,一路上都是呜咽声。

    苏泽这次没有怒骂他们是刁民,而是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有些感伤。

    这些都是和他一起奋斗过的同胞们,不是史书上一笔带过的大明百姓,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少爷,你还会回来吗?”人群中一个小女孩怯生生的站起来,期待的望着苏泽。

    苏泽先是条件反射的往兜里摸去,摸了一个空,有些怅然的笑了笑。

    “小丫,今日少爷出门急,忘了带糖了,下次补给你。”

    小丫摇了摇头,乖巧的说道,“小丫不吃糖,小丫只想知道少爷你还会回来吗?”

    苏泽张了张嘴,看了看那些熟悉的脸,他想说他会回来的,可无论如何他都张不开嘴。

    他倒是想回来,可还能回来吗?

    此去不成功便成仁,要是失败了,引起了天下动荡,那位老爷子恐怕会将他扔出来给那些士大夫们泄愤吧?

    回来可能也是尸体回来了,或者干脆连尸体都没有。

    毕竟他这次去京城是为了挖士大夫们的根基,动摇朝廷根本的,若是失败,他都不敢想。

    苏泽有些害怕了,有些恐慌了,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会害怕。

    朱瞻基单以为他只是想要改变大明百姓的生活,可苏泽想的却是掀翻这个人吃人的大明,重新建造一个人人平等的大明朝。

    让大明的百姓都能衣食无忧的站在阳光下,而不是如现在一般匍匐在朝廷和士大夫们的脚下摇尾乞怜。

    “开新学,兴民智,那就是在挖儒家的根基,在动摇读书人的地位,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要不算了吧,你也是士大夫,你不挖他们根基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人人平等?你想的倒美,朝廷会同意吗,读书人会同意吗?”

    “他们不会同意的,若是人人平等,那他们十年寒窗苦读岂不是无用功?”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圣人家,王朝几经过更替,他们依然高高在上!”

    “那些人从不关心谁来掌控这个民族,他们只关心儒学这门学说,这门学说不容任何人,任何势力动摇!”

    “放弃吧,别想了,你还真拿自己当圣人了?”

    “你若暴露了你想屠龙,而非扶龙,不仅你要死,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得死,苏幺幺会死,丁航会死,这些清风县的百姓也会因你而死!”

    “退去,退去便是飞黄腾达,锦绣前程!”

    雪花飘零,一滴冷汗从苏泽的额头渗了下来,他恐惧了,他退缩了,他想要逃。

    就在他想要退缩,想要逃避的时候,苏幺幺扶住了他。

    苏幺幺有些担忧的望着他说道,“少爷,身体不适吗,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苏泽有些摇晃的身影因为苏幺幺的搀扶稳住了,他颤颤巍巍的往前迈动了一步,脸色惨白。

    那一步如此缓慢,像是跨越一座巍峨的高山。

    物质不是革新的决定性因素,思想和精神才是!

    此时西方人已经开始了文艺复兴,吹响了近代殖民史的号角。

    而此时的大明却在儒家的带领下继续做这天朝上国,世界中心的美梦!

    直到那些野蛮的殖民者们在几百年后用粗暴蛮横的手段打开国门,那时候儒家那些读书人们才会被打醒!

    真要等到国破家亡,真要等到民族沦陷,真要等到割地赔款,摇尾乞怜才能从梦中醒过来吗?

    儒学没有错,错的是那群歪曲了圣人经典的读书人们,如果不跨过这座盘桓在中华名族数千年之久的高山,如何实现民族复兴?

    就算大明真的成为了“日不落”帝国,可儒家还在,百姓们的生活会得到改变吗?

    还不是只能匍匐在朝廷和士大夫的脚下艰苦求生?

    苏泽跨出了那一步,跨越了那座高山。

    即使身死,也让我苏泽在这个时代做些什么,为后世子孙留下启蒙的光!

    我这个来自后世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人,不为帝王,不为权柄,只愿我大明百姓人人如龙!

    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二十一章:刚出门就和人干上了

    车队一直沉默着,每个人都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

    这次苏泽离开清风县前往京城带走了大批人马,可谓是拖家带口

    除了婢女和侍卫,还有这些年培养起来的技术人员。

    这些人可是他的宝贝疙瘩,是他花了很大力气才培养起来。

    虽然他有系统,可也不能总依靠系统,还是得培养出自己得技术人员才行。

    这些技术人员,其中有工匠,有医生,有建筑师,涉及各行各业。

    虽然他们的水平不高,放在二十一世纪也就是一个学徒水平,可总归要比现在这个时代的人用着顺手。

    尤其是那几个会造枪和造炮的工匠,那可是苏泽的宝贝疙瘩,水平绝对是要碾压现在大明的其他工匠的。

    这就是三年以来苏泽给自己打造出来的班底了,这次一股脑地全都带着了。

    苏泽这一路上都沉默寡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丁航这个没眼力见的都不敢去打扰苏泽,更别提其他人了。

    唯一算得上例外的便是苏幺幺了,苏泽也只有在面对苏幺幺的时候才会有个笑脸。

    清风县距离北平并不远,全力前行的话,一天便可到达,可这时节是冬季,今日又下了雪,行路艰难,再加上苏泽又不急,所以行走的很是缓慢。

    按照这个速度,今日清晨他们出发的,要明天晚上才能看到北平城的城门。

    天色渐黑,队伍行至一处小河边,苏泽下令留下扎营,等天亮了再走。

    清风县的人自然唯苏泽命令是从,听话的就地扎营,警戒的警戒,做饭的做饭,各司其职,井井有条,像是一支军队,令行禁止。

    跟着余佳来宣旨的那些锦衣卫有些不满,觉得这个县令太过矫情了,一路上游山玩水似的,明明一天的路程非得花两天,这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

    之前在清风县差点被那些刁民围殴,本来就有怨气,到了现在就更加不满了。

    作为朱瞻基的护卫,他们平时接触的都是饱学之士和朝廷大佬。

    所以被朱瞻基交代要来护送一个小县令去京城的时候,原本就有些不乐意。

    领头的锦衣卫拿着绣春刀,踱步到了余佳面前,轻声说道,“公公,反正距离北平城不是太远了,不如今晚继续行军,争取明早便回京城。”

    余佳才是他们这群人的主事人,又是朱瞻基身边的贴身宦官,所以高武很是客气。

    余佳冻得直哆嗦,只能不断跺脚才能驱散寒气,听到高武的话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一直跟着殿下身边的那几个亲信要保护殿下,这肥差轮的到你高武?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连殿下对苏爷都是敬重有加,你一个小小的百户还敢有怨言?

    你可知道,就你抱怨的这位爷,手指甲缝里露出来一点就够你吃饱了?

    余佳心中对高武那是一阵鄙夷,觉得这武夫就是没眼力见,活该到现在还是个百户。

    余佳阴恻恻的笑了声,“高百户若是着急,自行回京城便是了!”

    高武皱了皱眉,拱了拱手,“小人非是对苏县令不满,只是怕夜长梦多,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余佳嗤笑一声,什么害怕出了岔子,就是想着快点回北平城享受罢了,不愿意在这种穷乡僻壤浪费时间,说的那么好听。

    天子脚下,能出什么岔子?

    “高百户,这里距离北平城可不远,能出什么岔子!”

    高武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余佳眼瞅着苏泽那边升起来了火,理都不理欲言又止的高武,屁颠屁颠的去抱苏泽的大腿了。

    高武脸色阴沉了下来,有些不满,一半是针对余佳,另一半便是针对苏泽了。

    “头儿,怎么说,非要留宿在这种鬼地方吗?”

    “是啊头儿,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兄弟们出来也没带帐篷,这大冷天的会冻死人的!”

    高武呼出了一口气,在这雪天里形成一股白烟。

    “注意禁戒,少说话,反正明天就能回去了,忍忍吧。”

    篝火旁,余佳过来了苏泽也没在意,只是伸出手在拨弄着篝火,显得漫不经心。

    高武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苏泽,毕竟他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护送苏泽。

    “苏大人,在此地扎营不太妥当,此地一马平川,冲杀而来我等根本不能瞬间组织起防御。”

    苏泽用树枝拨弄着篝火,头都没抬的说道,“天子脚下,能有什么歹人?”

    高武神色郑重的道,“苏大人,今天我们好像被人盯上了,从我们离开清风县后就有两骑在跟踪!”

    苏泽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高武有些不忿,语气也不那么客气了,他觉得苏泽太过儿戏了。

    “苏大人,这不是小事,万一在此地出了什么差错.......”

    就在高武还在试图劝说苏泽的时候,远处驶来一骑。

    丁航从马上一跃而下,手中还像是拎着鸡崽子一般拎着两个人。

    “噗通”一声,丁航将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扔到了篝火旁。

    “少爷,抓住了。”

    丁航拍了拍手,挑了挑眉,挑衅的看向目瞪口呆的高武。

    高武觉得很尴尬,他以为是他们先发现的,还在提醒苏泽这行人,可没想到人家早就发现了不说,还直接抓了过来。

    有些丢人了不说,之前在苏泽面前说的那些话此时就像是笑话,怪不得人家不搭理自己。

    高武有些窘迫的说道,“苏大人,不如将这两人交给我,我们锦衣卫有一套审讯的法子。”

    他觉着总要做点什么,不然总觉得给太孙殿下丢脸了。

    “拖下去杀了吧。”苏泽眼皮子都没抬,淡淡的说道。

    “不问问他们是谁派来的吗?”丁航多问了一句,他觉得查清这行人的身份还是很有必要的。

    苏泽拍了拍手,表情冷漠,“还问什么,既然未曾表明身份,那就不是什么好人,多半是少爷我得罪的那些仇家。”

    说着说着,苏泽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搓了搓脸颊。

    “阿丁,你说对了,少爷我这脾气一到京城肯定得和人干起来,这还没到京城就有人来找麻烦了,我有些后悔没把那几门火炮拉上了。”

    苏泽都不想审问什么的,此地距离北平城不远了,又没什么马匪土匪之类的,跟踪他们的除了那些和苏泽不对付的人就没别人了。

    只是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苏泽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谁派来的,不过反正不会杀错了就是了。

    丁航咧着嘴,笑了笑,一旁的其他护卫听闻此言也纷纷窃笑。

    他们想过苏泽会和人发生矛盾,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这还没到京城呢。

第二十二章: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头儿,清风县那伙人停在了两里外的小河边,好像要就地扎营,咱们派去盯梢的兄弟好像被发现了。”

    夜色下,一群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领头的刀疤脸汉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有些恼怒的说道,“王康那个狗东西狗胆包天,居然敢泄露咱们锦衣卫的机密。”

    刀疤脸汉子是锦衣卫百户,在处理王康的时候,王康为了保命说出来了他曾将一本账本交给了清风县县令。

    此事让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十分恼怒,于是将王康处理了之后就派了他们这一百来号人前往清风县抢回账本。

    之所以纪纲如此重视这本账本,是因为账本里面记载了不少锦衣卫的龌龊事,比如收了某某官员多少两银子之类的。

    虽说纪纲不怕就凭一本账本掰倒他,可清风县县令的身份不一般,是皇太孙身边的亲信,一旦让皇太孙知道了,他纪纲不死也得脱层皮。

    “头儿,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冲杀过去!”下面的人有些按捺不住了,这大雪天的实在是难熬,都想着快点抢回账本回京城享受。

    刀疤脸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下属,想了想。

    只是一个县令,就算带家丁估计也带不了多少人,更何况他们这群人都是锦衣卫里的精锐,他还真不相信对面能从他们手里逃掉。

    “走,下手利索点,别留下了什么马脚,伪装成马匪,不要暴露身份!”

    一群人纷纷蒙面上马,气势汹汹的驶向清风县众人的露营方向。

    .......

    营地这边,高武眉头紧皱十分担忧,来之前殿下可是下了死命令,如果苏泽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群人也就别回去了。

    “苏大人,趁着夜色,属下等人护着你先走吧!”

    苏泽拿着一串烤鸡翅,正在炭火上烤着,闻言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让本官抛弃下属和你们一起跑?”

    高武急得直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苏泽还念着这些属下。

    “大人,来者不善啊,对方既然敢在北平城不远处动刀兵,显然不是一般人,迟则生变啊!”

    苏泽将手中已经烤好的烤翅递给了高武,平淡的说道,“高百户不用担心,本官的侍卫还是有几分本事的,除非来的是大明精锐部队,不然本官自信能全身而退!”

    高武眉头皱的的越发紧了,接过苏泽递过来的烤翅,有些担忧的说道,“大人,你手下这些人是有些本事不错,可队伍里还有老人孩子呢,一旦交起手来,这些人怎么办?”

    “那便御敌于外就是了!”苏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来,深呼吸了口气。

    若是连眼前这点困难都要退缩,如何去完成千秋伟业?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的家丁和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些年的特种训练也不是白费的。

    尤其是还有燧发枪这种神器,苏泽也想试试自己养了三年班底的战斗力。

    燧发枪倒也不算什么,也算不上什么高科技。

    明朝的火器本来就发达,大明还有一支火器的军队神机营。

    苏泽的系统商店中连ak都能兑换出来,更别说燧发枪了。

    苏泽也没有直接兑换,那样太显眼了,而是兑换出来了燧发枪的制作方式。

    他看不懂没关系,有人能看懂。

    大明是有那些会制作鸟铳,火铳的匠人的,只不过一般都是官府管辖。

    苏泽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一批能制作鸟铳,火铳的匠人,人不多,只有四个人。

    苏泽将燧发枪的制作方式大概教了一下这四个匠人,一开始工艺不熟练,弄出来的东西经常炸膛。

    不过没关系,砸钱就是了,苏泽有的是钱。

    银子对他来说完全没用,只要有成就点就行。

    在苏泽的大笔银子砸下去之下,清风县终于有了自己的军工厂!

    虽然这个军工厂就是个小作坊,只有几个匠人,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苏泽当初造这玩意儿一方面是为了打土匪,一方面也是为了保障自身安全。

    虽然苏泽没有想着造反,可是在古代没有些护院,睡觉都睡不安稳。

    这次倒是正好实验一番火器部队的战斗力,好歹也训练了三年,平日里没事也会拉出去转转,总不至于一触即溃。

    苏泽倒是不太担心一时大意全军覆没,在他看来敢在这里动刀兵截杀朝廷命官已经算的上犯忌讳了,此地可离北平城不远。

    这个时候也不是朝廷没有威慑力的时候,大明内部还算的上安稳。

    就算有人要来截杀他多半也只是小打小闹,至多百人,还得藏着掖着,伪装成谋财害命。

    这样的歹徒在苏泽看来完全就是跳梁小丑,要不是不方便,假如他带上了火炮,来个上千号人都是来送菜的。

    就在苏泽想着这些的时候,有一个瘦弱少年翻身下马,快步来到苏泽身前。

    “少爷,那群人来了,大概约有百人左右,人人骑马,看着像是军伍中人。”

    苏泽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便深呼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备战!”

    随着苏泽的命令,高武等人惊讶的看到原本还在聊天打屁的清风县众人瞬间起身,就连正在做饭的厨子都放下了手里的铲子,摸出了一把刀,摩拳擦掌。

    有侍卫还去了一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马车,从上面取出火枪,一一发放给众人。

    另一边的丁航带着二十多名家丁侍卫翻身上马,取出了一把把精致的斩马刀。

    刚刚还松散的一支宛如郊游一般的队伍瞬间摇身一变成为了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

    这还不算什么,高武诧异的望向一旁从靴子里摸出一把短刀的余佳,嘴巴都合不拢了。

    “公......公......你这是......”

    高武咽了一口口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其他人也就算了,你一个死太监为何也这么熟练?

    余佳挑了挑眉,眼色不善的瞪了高武一眼。

    看什么看,咱家也是在清风县经历过苏爷特训过的人,不止咱家还有太孙也接受过这些训练了。

    还锦衣卫呢,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小瘪三。

    余佳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有什么好稀奇的,这些年他跟着朱瞻基在清风县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学的东西多了,不光是战斗,还有算数,地理,物理,化学等等以前听都没听过的。

    虽然他不懂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可既然朱瞻基都在学,他也只能跟着学了,若是按照苏爷的话来说,他现在也有小学生水平了吧!

    余佳一瞬间感觉自己和这些傻乎乎的锦衣卫们不一样了,看向前方苏泽背影觉得苏泽的形象愈加高大了起来。

    不愧是苏爷,料事如神,早就知道有今天了!

第二十三章:来了

    “幺幺,你们就在这儿躲好一点,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慌,记住了,千万别冒头。”苏泽还是耐心的叮嘱了一句。

    子弹不长眼,尤其是黑灯瞎火的,万一走火打到自己人就不好了。

    帐篷中钻出一个小脑袋,满脸担忧和紧张。

    “少爷,你们小心点。”

    苏泽咧嘴笑了笑,“没事的,只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你家少爷我刀枪不入,不会有事的。”

    苏泽说完,深呼吸了口气,骑上了大马,吆喝一声后,一马当先,策马而去,他要主动进攻!

    至于逃,黑灯瞎火的,队伍里还有老弱妇孺,往哪里逃?

    队伍里除了家丁和侍卫,还有他们的家人,他们这些壮年小伙子当然可以逃,那他们的家人怎么办?

    大家拖家带口的跟着他苏泽去京城,是对他的信任,抛下这些人逃了,岂不是众叛亲离了?

    苏泽压根就没想过逃,一次逃岂不是次次都要逃?

    他害怕他这次逃了之后,那股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心气就没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做些什么,一旦心里的那股气泄了,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往直前的勇气了。

    今日面对不足百人的截杀逃了,翌日面对大明“读书人”的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又如何?

    也逃吗?

    不!

    绝不!

    一战便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六十把燧发枪,二十多名骑兵,对方至多百人,优势在我,可战!

    苏泽自从离开清风县之后,心中就憋着一股无名之火,此时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宣泄出来。

    夜黑风高杀人夜,今夜雪地染红血!

    丁航众人纷纷跟上,步伐整齐,一步步就像是踏在高武等人的心上,颤动不已。

    高武张大嘴巴,茫然的看着离去的苏泽众人,一时间没有跟上去。

    这个疯子居然还敢主动进攻,不愿意离开也就算了,留在原地依靠车阵以逸待劳不好吗?

    他觉得苏泽就是个疯子,不可理喻的疯子,你一个读书人为何和一个莽夫一样?

    “头儿,咱们怎么办?”属下茫然的问道,这人都走了,营地里只剩下他们这群人和一些老弱妇孺了。

    高武狠狠的跺了跺脚,骂了一声娘,狗日的读书人,想一出是一出。

    “上马,战!”

    事到如今,不战能怎么办,他们就是为了保护苏泽的,若是苏泽出了什么差池,他们也别想活了。

    剩下的其他人默然无声,虽然他们也觉得苏泽等人并不理智,这样冲出去只不过是送死罢了,可他们还是静默上马了。

    他们是太孙殿下的亲卫,自然不会不战而逃。

    .......

    苏泽没有管高武众人有没有跟上来,不跟上来留在原地保护剩下的人也挺好的。

    行至一处地势狭小处,苏泽翻身下马,指挥众人布防,决定就在此处开战。

    此地相比于之前一马平川的大平原要好一点,道路两旁有些低矮的山坡,不便于骑兵冲锋,而火枪在此地可以更好的发挥属于它的优势。

    “备战!”

    “火枪三轮齐射,齐射两轮。”

    “两轮之后,丁航带着兄弟们包夹过去!”

    “诸位,检查这三年来诸位的训练成果的时候到了!”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此战必胜,也只能胜!”

    苏泽语气有些沉重,做着最后的战斗总动员。

    “必胜!”

    以苏泽家丁为首的众人纷纷低喝一声,各自检查起了火器。

    骑在马背上的丁航咧了咧嘴,憨笑道:“少爷你放心吧,咱们又不是没见过血的雏儿了。”

    丁航摩挲着手中的斩马刀,憨厚的面孔下是一颗躁动的心,他觉得他的血液已经快要沸腾了。

    从小他做梦都想征战沙场,可一直都没有机会。

    之前保护苏泽倒是也经历过几次暗杀,可都是些小打小闹,正儿八经的与人冲杀这还是第一次,他有些激动了起来。

    这个一米八的北方汉子,骨子里就是一个嗜血好战分子,只是在清风县那种穷乡僻壤一直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今日终于有了这个机会。

    苏泽也有些激动,牵着马鞍的双手都在颤抖,这世道,人不狠站不稳。

    没有点本事,都活不下去,这年头死个把官员太正常了。

    就连皇帝都能意外去世,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县令。

    自穿越而来,他就开始培养自己的私兵了,为的就是防止有今天这么一天。

    若不是他未雨绸缪,今日该如何破局?

    高武众人骑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众人严阵以待的场景。

    高武驱马来到苏泽身旁,轻声说道:“为什么不迎上去呢,留在这里等死吗?”

    高武抿了抿嘴,直到此刻,他还是不看好他们这一群人。

    即使加上锦衣卫,他们的人数和对方相当,他也不看好。

    用脑子想一想都知道敢在北平不远的地方截杀朝廷命官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虽说苏泽带来这行人看起来架势很足,可在他看来都是花架子罢了,都是一群没上过战场的雏儿,恐怕会一触即溃。

    高武已经看到了有些人擦拭火枪的手都在颤抖,一看就是没见过血的雏儿。

    苏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前方,侧耳聆听。

    骑在马上的丁航闻言嗤笑一声,有些不屑。

    “你懂什么,咱们待在这里可以以逸待劳,黑灯瞎火的,傻乎乎的冲过去不是送菜吗?”

    还锦衣卫呢,连这点都不懂,丁航有些鄙夷。

    之所以离开营地是为了保护剩下的人,留在这里是为了结阵迎敌,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连他都懂,这锦衣卫头子居然还问。

    高武可不知道他短短时间被鄙夷了两次,闻言也不生气,浑身紧绷,抽出了悬挂在腰间的绣春刀。

    罢了,待会儿若是不敌,带着苏泽走就是了,至于其他人,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类。

    就在高武想着待会儿若是不敌该如何带着苏泽逃走的时候,前方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一直侧耳聆听的苏泽轻声说道,“来了!”

第二十四章:狭路相逢勇者胜

    “不要紧张,就按照平时训练的来,只管埋头射击,剩下的交给丁航他们。”

    苏泽这话是在鼓舞士气,因为他看到火枪队伍中有的人身子都在颤抖,显然是有些紧张了。

    除了丁航带着的二十多名侍卫,这些家丁根本没见过血,至多也就是每日不停的训练,还从未实战过,清风县也没有实战的机会,这一次还是他们第一次上战场。

    说不害怕是假的,可这个时代的人主辱臣死这个刻板的观念早就刻进了骨子里,尤其是苏泽还在这里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敢后退。

    这年头皇权不下乡,家族比朝廷都重要,若是今日他们这些苏家的家丁退缩了,那以后也就没法见人了,甚至连带着他们的家人都会排斥他们。

    更何况,他们的家人就在身后,也容不得他们退缩。

    此时之前每日机械式的训练就体现出效果了,听到苏泽的,虽然这些家丁有些紧张和害怕,还是条件反射性的按照往常训练的一样将阵列排好。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对面那群歹人已经开始最后的冲刺。

    眼看着两方人马的距离越来越近,苏泽神色郑重,沉声喝道:

    “第一排准备,齐射!”

    “砰砰砰”!

    伴随着话音落下,嘹亮的枪声在夜色中响起,打破了夜色的寂静。

    由于是夜晚,除了天空中淡淡的月色便是雪地上的反光,第一轮射击的效果并不是很好。

    前方的骑兵并没有因为火枪齐射而停滞,反而速度陡然加快。

    为首的黑衣人骑在大马上高喝一声,“他们有火枪,一鼓作气冲过去,不要停留,只要靠近了他们就只能等死了!”

    刚开始他听到火枪响起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区区一个县令居然还会有火枪这种东西。

    可很快他就松了一口气,对面的准头不好,一轮射击下来除了有两个倒霉蛋被流弹击中落马,其他人毫发无损。

    苏泽身边的高武冷汗刷一下的就下来了,胯下的马受到惊吓也开始不安的走来走去。

    当他看到对面的骑兵没有因为火枪停滞反而加速的时候心就凉了一大半。

    读书人果然不靠谱,真以为区区几把火枪就能阻挡一支成建队的骑兵冲锋?

    未免太过想当然了,打仗可不是儿戏,骑兵冲锋而来势不可挡,一往无前,岂是区区火器便能阻挡的?

    高武抓着马鞍的手微微用了用力,让胯下的马儿安静一点,慢慢靠近苏泽的身边。

    他已经准备好了将苏泽拖上马带他逃走了,至于其他人他没办法管他们的死活了。

    高武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连他二十多个兄弟的命都顾不上了,此时他的眼中只有苏泽。

    带着苏泽活着离开才是他此行最重要的任务。

    不提高武怎么想,第一排齐射之后苏泽微微皱了皱眉,他倒不是想着该如何逃跑,只是想着燧发枪的准头还是太差了点,尤其是晚上。

    看来还是得改进一些才行,起码要在两百米之类能精确打击敌人。

    思绪很多,但只是短短一瞬间,苏泽很快便回过神来,继续下达命令。

    “第二排齐射!”

    随着苏泽的话音落下,刚刚接替第一排位置的家丁同时开火!

    硝烟弥漫,这一次的效果倒是不错,对面的骑兵冲刺的速度明显慢了一些,队伍的阵型也有些散乱了起来。

    苏泽并没有因此而喜,而面无表情的继续机械的下达命令。

    “第三排,齐射,自由射击!”

    “砰砰砰!”

    几声巨响,耳边听着马儿的嘶吼,和敌人惨叫的声音,苏泽有些恍惚。

    作为一名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来说,这一幕是残酷而血腥的。

    虽然因为夜色他看不清前方不远处的景象,可听着敌人痛苦的嘶吼他也知道不远处是何等的惨状。

    第一次经历这些的苏泽脸色苍白,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愈加瘆人,此时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零星的雪花。

    前方是敌人的痛苦的哀嚎,身边是一声声枪响,苏泽屹立战场之中有些恍惚。

    可很快他便眼神坚定下来,若是他不反抗,迟早死在别人刀下,在这个时代,他只能如此。

    前路如何苏泽并不知晓,可当他选择离开清风县的那一刻,他便知道,眼前的血腥与残暴的命运是他避不开的。

    当他知道那个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整天问东问西的黄泰顺就是当朝皇太孙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人生将不再平静。

    历史的浪潮扑面而来,他也只能随波逐流。

    杀人非他所愿,可他不杀人,他就得死!

    多少千秋伟业,青史留名都是建立在脚下累累枯骨之上,踩着一个又一个敌人的尸骨走到最高处。

    史书上轻描淡写的几个字里面埋藏了多少辛酸血泪,人间枯骨。

    前方冲刺而来的骑兵阵型已经在一波接着一波的三连击中溃散,无论领头的如何呼喝怒骂都阻止不了这种溃散的趋势。

    人尚且还能克服心中恐惧,硬着头皮向前冲做殊死一搏,可畜生如何能辱人一般鼓起勇气再做冲锋?

    丁航已经能清晰的看见前方的骑兵已经有人被马摔了下来,他有些按捺不住了。

    “少爷,对面乱了!”丁航轻声提醒道,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冲杀过去了。

    就连一开始想着逃跑的高武等人眼见着己方占据了上风,来敌已经溃不成凤,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拔刀以待。

    可领头的苏泽一直没有下命令,他们也不敢轻轻举乱动,经此一役,高武这一行锦衣卫对苏泽再也不是轻视了,而是深深的佩服。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读书人就当如此!

    苏泽听到丁航的话回过神来,眼神有些茫然,轻声呢喃道,“我不想这样的,我只是想安安稳稳活着,我有什么错?”

    可下一秒,苏泽目光坚定,直视前方,拔刀,沉声说道:“既然我不想死,那就只能请诸君赴死了!”

    “拔刀,冲锋!”苏泽一拍马背,一骑当先,率先冲出队伍。

    丁航咧了咧嘴,紧随其后,怎么能让少爷一个读书人冲在最前面呢?

    侍卫们纷纷跟上,怒喝一声,“狭路相逢勇者胜!”

    高武等人不再犹豫,纷纷策马而出。

    马蹄溅踏之下,激起地面雪花纷飞,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一幅黑白相间的水墨画。

    迎着寒风和雪花的苏泽听闻他经常给侍卫们洗脑的话,忍不住怒骂一声,“去尼玛的勇者,老子是个读书人!”

    老子忽悠你们的啊,只是想你们给老子卖命罢了,你们还真信了啊?

    可气氛都到这儿了,苏泽一手拿刀高高举起,胯下马配合的前蹄高高跃起,仰天嘶吼一声。

    苏泽神色狰狞,仿佛在对着天空咆哮,宣泄心中的压抑与怒火。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狗日的人吃人的时代,连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的时代,天下百姓只能匍匐在皇权和士大夫们脚下艰苦求生的时代。

    大明很好,可若是不改变,历史上那一幕幕惨案终将重演。

    苏某不愿如此,苏某想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大明,苏某不想看到那一幕幕触目惊心的惨案再度发生在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

    位卑不敢忘国,且让我苏泽与天意斗上一斗。

    即使是苍天在上,吾亦要胜天半子!

    不止是这场战斗,还有日后那场无硝烟的战争!

    吾亦要成为最后的赢家!

    一往无前!

    伴随着苏泽的怒骂,夜色下一场人数相差无几,士气却截然不同的骑兵对冲拉开了帷幕。

第二十五章:审讯与幕后主使

    “少爷,抓了两个活口。”丁航一手提着一个将俘虏扔在了苏泽面前。

    苏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战斗中回过神来。

    原本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场景的苏泽有些恶心,只能在侍卫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稳。

    “说说吧,是谁派来的。”

    苏泽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也顾不得这是大冬天,石头上还有雪。

    丁航扯开了俘虏塞在口中的破布,踹了对方一脚,“说吧,都到这时候了,就别想着逃走了。”

    “咳咳咳。”男子跪在地上,喘息后一会儿后,有些恐惧的回头望了望丁航。

    这个此时一脸憨笑的男人刚刚一马当先,只是一刀就将百户大人给斩于马下,死在他手里的兄弟不下于二十个人。

    黑衣男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又想到了还在京城的家人,瞬间闭嘴不言了。

    他是死定了,可不能拖累家人,若是出卖了指挥使大人,按照纪纲的性格一定会对他的家人下手的。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闷声说道:“既然落到你们手里,是杀是刮悉听尊便,我没什么好说的。”

    苏泽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哟呵,还是个宁死不屈的汉子?

    苏泽看向另一个黑衣男子,笑道:“他不说你说,你说了本官放你一条生路,截杀朝廷命官,这罪名你们这些小喽啰担待不起。”

    “大人此话当真,若是说了真会放我一条生路?”

    黑衣男子听闻苏泽此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对生的渴望让他来不及思考,连忙开口。

    这话被他的同伴听到了,立马斥骂道:“李乐,想想你的家人,不要拖累了他们!”

    苏泽皱了皱眉,丁航一脚踹了过去,重新将破麻木塞到了他的嘴里。

    “本官说真的,你只要说了,本官就放你走。”

    “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家人会受到牵连,你可以回去将他们带走,就算你背后的人想做些什么也没那么快。”

    “你自己想一想吧,你不过是马前卒,犯得着为此葬送了性命?”

    苏泽像是恶魔低语一般,充满诱惑的话语不断飘到对方的耳中。

    李乐神色有些挣扎,他不敢说,不敢出卖纪纲,可他更不想死!

    来的那么多人都死了,既然有生的希望,他也不想死在这里,命是自己的。

    “好,我说!”

    他的同伴听到这句话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在地上不断翻滚,怒目而视。

    “呜呜呜.....”

    苏泽挥了挥手,平淡的说道,“阿丁,拖下去杀了,记得离远一点。”

    丁航狞笑一声,像拖死狗一般将那人拖了下去。

    苏泽紧了紧袍子,神色有些不耐,“好了,现在没人了,说吧!”

    “我们是北镇抚司的,这次来截杀大人你是奉了指挥使大人的命令。”

    苏泽皱了皱眉,有些疑惑,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他想过很多人,可没想过锦衣卫会对他下手。

    他和锦衣卫的关系还算不错,他想不明白锦衣卫为何要杀他,或者说纪纲为何要杀他。

    “王康呢,死了?”

    “死了,指挥使亲自下令弄死在诏狱的。”

    “这么说,你们来是为了账册?”

    李乐有些诧异的看了苏泽一眼,有些意外苏泽居然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

    “是的。”

    苏泽叹了口气,当对方说王康死了的时候,他就明白为何锦衣卫要对他下手了。

    苏泽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之所以他有锦衣卫的账册完全是因为他和王康的交易。

    王康想从他这里拿银子,可他苏泽的银子是那么好拿的吗,自然要有些把柄捏在手里才会放心和王康做交易。

    “纪纲,纪纲!”苏泽手指敲着膝盖,不断地思索着什么。

    纪纲就是一条疯狗,见人就咬的疯狗,如今被这条疯狗给盯上了,苏泽多多少少有些危机感。

    想了想,苏泽起身,丢下一句“杀了吧”转头就走,丝毫不顾李乐的怒骂和求饶,对于敌人,他可不会心慈手软。

    既然选择和他作对,那就应该做好去死的心理准备。

    谁若是挡了他的路,那就去死!

    苏泽还没走两步,高武就跟了上来想说些什么。

    还没等他靠近,就被苏泽的侍卫给拦住了,拔出刀死死盯着他,高武也识趣的没有再靠近。

    高武也是锦衣卫,谁知道和刚刚那群人是不是一伙的。

    苏泽摆了摆手说道:“苏七,退下,高武是太孙的人。”

    苏七想说些什么,可被苏泽瞪了一眼,他才闷闷不乐的将刀收了回去。

    高武松了口气,还好苏泽没有失去理智,他们是太孙的亲卫,和北镇抚司的那些人可不一样。

    “苏大人,事情属下都知道了,等回了京城一定禀报太孙殿下,为苏大人讨回一个公道。”

    苏泽笑了笑,“高百户,今晚的事情就不要让太孙知道了,这是我和锦衣卫的私人恩怨。”

    高武急切的说道:“那怎么行,苏大人你是太孙殿下看重的人,锦衣卫居然敢截杀朝廷命官,这......”

    苏泽摆了摆手,打断了高武的话,“好了高百户,本官说了,这是私人恩怨,不涉及朝堂争斗,本官自有定夺。”

    高武欲言又止,他还是觉得不妥,他不明白苏泽为何不愿意声张此事,毕竟今晚一个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就这么算了。

    可苏泽已经走远了,压根不给他再开口说话的机会。

    高武看着已经远去的苏泽,觉得愈发觉得看不透这个读书人了。

    苏泽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打算告诉高武,即使对方是太孙的亲卫。

    纪纲既然敢派人在京城不远处截杀他,那就一定不会留下把柄给他。

    这也是为什么苏泽没有留下活口的原因,仅凭一个俘虏的一面之词能扳倒纪纲吗?

    苏泽觉得不太可能,若真要这么简单,苏泽倒要低看纪纲一眼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而纪纲是皇帝养的一条疯狗。

    只要皇帝不愿意,那这条狗就死不了。

    纪纲这些年做的事情,砍了他的九族都不为过,可皇帝还要用他,所以才一直留着。

    万一今晚的这件事情是皇帝安排的呢,他纪纲也只是听命行事呢。

    不过苏泽也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一直被一条疯狗也挺恶心的。

    大不了私下斗过一场,你既然派人截杀我,那我就派人去暗杀你。

    私人恩怨,不涉及朝堂,就算纪纲输了,皇帝也不会说些什么。

    也好试探一下皇帝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若真的觉得当今陛下就是那个在清风县谈生意的和蔼老人,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

    坐的位置不同,所思所想自然不同,伴君如伴虎,不外如是。

    行路难,行路难。

第二十六章:物质不是革新的决定性因素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苏泽一行人不再在路途中逗留,全速前行。

    经历了昨晚上的事情,苏泽也没心情游山玩水了,自然是早到北平城早安心。

    下午时分就来到了北平城附近,不过并没有选择立即进城。

    按照朱瞻基的安排,苏泽将会在城外的庄子定居。

    余佳领着苏泽前往朱瞻基赐下来的庄子,以后这个庄子就算是苏泽的私产了。

    不得不说,朱瞻基是真的拿苏泽当朋友的,方方面面都思虑周全了,处处都在为苏泽考虑。

    不仅解决了苏泽离开了的后顾之忧,连苏泽来了北平城的住处都安排妥当了。

    这座庄子是皇家的产业,原本是朱瞻基底下的一处庄子,算是皇庄了,庄子里的庄户也都是跟了老朱家好多年的老人了。

    听说当今陛下还是燕王的时候,庄子里的人就是燕王府的庄户了。

    进了庄子,余佳总算有了献殷勤的机会了,一路上都叭叭个不停,嘴就没停过,这让高武等人十分鄙夷。

    死太监可真会拍马屁!

    “苏爷,这里原先是太孙殿下的庄子,里面的庄户也都是些老人了,用起来也顺手的很,当然若是苏爷不喜欢,也可以将他们遣送出去。”

    苏泽暗自打量着庄子里的情况,听闻此言摇了摇头,“算了,都留下吧,我又不是来北平城种地的,总要留下些人打理这些产业的。”

    “是是是,苏爷说的是,只要苏爷你开心就好。”余佳低头哈腰,活像个狗腿子。

    就连五大三粗的丁航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道:“余佳,你是不是皮又痒了,过来,你丁爷给你松松皮。”

    丁航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一把将余佳拎起来了。

    余佳双脚悬空,脸色难看,可他又不是丁航的对手,所以只能眼巴巴的望向苏泽求救,他是真的怕丁航,尤其是丁航似乎还有某些特殊癖好。

    苏泽视若无睹,就当没看见。

    没有管两人的打打闹闹,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雪刚刚融化,所以地面有些泥泞,行走起来很不方便。

    眼见苏幺幺要摔倒了,苏泽一把拉着她的小手,不动声色的拉倒了自己身边。

    察觉到苏幺幺羞涩的目光,苏泽眼神飘忽,随口找了个借口,“路滑,怕你摔倒。”

    苏幺幺皱了皱精致的鼻梁,做了个鬼脸,小脑袋点了点。

    “少爷,这就是咱们的新家了吗?”苏幺幺仰着头怯生生的问道。

    小丫头年纪还小,之前一直都呆在清风县那种小地方,从未离开过,乍一到了新地方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一路上她也没有对清风县有多不舍,反正对她来说,苏泽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

    只是有些失望,以前她经常听别人说北平城是天子脚下,多么多么繁华,那里的百姓生活的多么多么好,简直过的都是他们这些泥腿子想都不敢想的神仙日子。

    可当她真到了这里的时候,也没发现这里有多好,起码在小丫头看来,新家是比不上清风县的。

    这里路没有清风县的路那么宽广,平坦,反而是坑坑洼洼的,一下雨雪便是一片泥泞,走路都不方便。

    而且这一路上她也看见了很多人,这里的百姓生活的好像也就那样,也就只比三年前的清风县好上那么一点点吧。

    至于现在的清风县,此地是远远不如的。

    苏泽拉着苏幺幺的手,大手包小手,给小姑娘暖和手,轻声道:“这就是咱们的以后的新家了。”

    再多的,苏泽也没有解释,解释了也苏幺幺也听不懂,至于失望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一个穿越者,花了三年才将清风县发展起来,自然不是此地能比得了的。

    苏泽一停下来,队伍也就自然停下来,周围原本还不敢靠近的庄户也在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带领下凑了过来。

    他们也对新东家有些好奇,对于这些庄户来说,无非是换了个主子罢了。

    以前他们是给皇太孙种田,现在是给新东家种田。

    高武等人想要驱赶这些庄户,被苏泽抬手拦了下来。

    苏泽叫来了几个管事的,将一些任务分发了下去,又安抚了一阵庄户,往日如何做的,日后一切照旧。

    该做什么,该交多少的租子,都和以前一样。

    几个管事的听到新东家的话,原本还七上八下的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

    原本他们这些庄户都对庄子突然换了主人有些忐忑,以前好歹是给皇太孙种地,日子比起其他人还是要好过不少。

    可这突然换了新东家,他们这些庄户心里也没有地,害怕新东家不好相处,克扣他们的粮食,或者干脆加租。

    可现在听到了苏泽的话,他们之前的担心全都被打消了,不少庄户直接跪在了泥地上给苏泽磕头,以此感谢新东家的仁慈。

    对于这些庄户来说,新东家并没有遣散他们这些旧人,而是让他们照旧,这对他们来说已经算的上是仁慈了。

    毕竟,离开了庄子,他们这些世代给皇家种地的庄户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面对眼前乌泱泱跪地的庄户,苏泽抿着嘴,心中没有虚荣的满足感,而是莫名的觉得有些悲哀。

    百姓们自古以来就是很容易满足的一个阶层,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你能让他们吃饱饭,那你就是好人。

    一点小恩小惠,便能让他们对你感恩戴德。

    只是一切照旧罢了,不还是给人种地吗?

    为何要感激?

    大家是平等的,同样都是大明人,身体里流淌的都是一样的炎黄血脉,大家都是炎黄子孙。

    顶多算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为何要跪下来呢?

    你们也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勤勤恳恳的劳动和生存啊,为何要卑躬屈膝呢?

    愚昧吗?

    无知吗?

    可怜吗?

    苏泽觉得更多的是悲哀,是时代的悲哀,是历史的悲哀,是整个大明的悲哀。

    眼前的这一幕让苏泽愈发的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物质不是革新的决定性因素,思想和精神才是!

    就算你拿着高科技把大明平推了又如何?

    民智未开,民族就不会觉醒,没有觉醒的中华民族终将再次走上封建复辟的老路。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圣人家,所说的不仅仅是一家一姓,而是站在圣人家背后的庞大利益集团,是那些歪曲了圣人经典的“读书人”们!

    那些人从来不关心谁来掌控这个民族和国家,他们只关心儒学,或者说只关心儒学给他们带来的权力和利益。

    如果不从思想上改变大明,就算真的统一了全世界又如何,最终也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第二十七章:朱家五子的日常

    “皇上,我们这次出兵,从河北出兵,出张家口,直扑阿鲁台老巢,现在就发函,兵部上下可以准备起来了!”

    “没错,现在兵部就可以准备了,等到开春,直接大军开拔!”

    “没钱呐,爹。”

    皇宫大殿中,朱家几人聚在一起,争论不休,不像是在讨论朝廷要事,反而像是一家人在争吵晚上吃什么。

    皇帝想在开春之后北征,汉王赵王都是支持的,而太子则是持反对意见。

    他倒不是觉得北征有何不妥,而是朝廷没钱,打不起了。

    太子监国多年,自然很清楚国库如今什么情况,说句不好听的,都快能跑耗子了。

    这场皇家的内部会议一直从早上吵到了晚上,到现在都还没得出了结果。

    坐在上方的朱棣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而是老神在在接过侍女端来的枸杞莲子羹,擦了擦手,开始品尝,还有闲心掐掐婢女的俏脸,对三个儿子的争吵视若无睹。

    朱瞻基束手站在一旁,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当鹌鹑。

    汉王有些受不了太子的一口一个没钱,对着赵王说道:“这次,我们要追到斡难河畔。”

    赵王赞同的附和道:“对!”

    太子双手拢袖,自说自话道:“没钱!”

    “扫荡犁庭!”

    “对!”

    “没钱!”

    “这次皇上御驾亲征!”

    “诶,对!”

    “没钱!”

    “你还让不让我说话了!”

    “你说你的,我又没拦着你!”

    汉王有些不耐烦了,一撸袖子,不客气说道:“行了行了,老大你回家吃饭去吧!”

    “没钱!”

    “你吃饭都没钱?”

    太子不理汉王,而是望向上方的朱棣,苦着脸说道:“爹,国库真没钱了!”

    朱棣没搭理太子,挑了挑眉,对一边站着的朱瞻基说道:“这羹不错,让御膳房给你盛一碗。”

    太子见皇帝不搭理自己,就开始苦口婆心的给汉王赵王讲道理:“皇上的意思还是与草原各部落和平相处的,那瓦剌还没反,你你把人家给收拾了,那不是横生事端?”

    赵王听到这话不服了,“马哈木的孙子,听说是个鹰视狼顾的,还从京城里请了个相师,你猜怎么着!”

    赵王说到这里看向汉王,声音陡然加大道:“算卦的说也先有帝王之命!”

    “就冲这一条,也得灭了他!”

    “对,这不是要谋反吗?”汉王大声说道,显然很赞同赵王的说法。

    兄弟三人见朱棣不说话,纷纷看向上方的朱棣,让他拿主意。

    朱棣放下手中的调羹,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嘴,双手撑在桌子上。

    “永乐五年,大规模掠夺辽东!”

    “永乐九年,大同城下打草谷!”

    “永乐十一年,永乐十二年,十五年,北边的那些蛮夷亲自率兵掠我边疆。”

    “北方的那些人,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不把他们打怕了,打痛了,他们不会害怕的!”

    “我明白老大的意思,要与民休息,要做明君,嫌我老头子没用!”

    朱高炽听到此话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请罪,“爹,儿子可没这么说,只是国库真的没钱了!”

    朱棣不置可否,继续说道:“说我穷兵黩武,百姓苦不堪言。”

    这话一出来,不仅朱高炽吓了一大跳,就连一直装死的朱瞻基额头都渗出冷汗了。

    “可外患还在,如何能安心处理内政,国家想安定是一刀一枪打拼出来的!”

    “老大你信不信,你若是不狠一点,北方那群狼崽子开春又会南下打草谷!”

    “这场仗,就算你们都不去,老头子我匹马单刀,也绝不让他们跨过长城一步!”

    “这一仗我们不打,那就只有让下一代来打,趁着老头子还提的动刀,上得了马,老头子来打!”

    朱高炽抬着头,苦着脸说道:“爹,不是儿子不让你北征,而是国库没钱,连军队开拔的粮草都拨付不出来了。”

    朱棣指了指一旁的朱瞻基,“前些时日,我的孙儿和我算过一笔账。”

    “汉朝的粮食亩产大约在二点二石左右!”

    “而到了唐朝,粮食亩产大约在三点八石左右!”

    “到了宋朝,两手亩产便有四点八石左右了。”

    “到了我大明,北方的亩产不过一点五石,不过因为是夏麦秋粟,粮食产量得翻倍,折合三点二石,不少了!”

    “而南方粮食种类更是比北方多了不少,加上土地肥沃,粮食产量要比北方高得多。”

    “由此可见,我大明是不缺粮食的!”

    “可这么多粮食都去哪了,连大军开拔的粮草都没有!”

    “老大你说说,这些粮食都去哪了,被谁吃到肚子里去了?”

    朱高炽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是啊,若是按照这个说法,大明是不缺粮食的,可为何国库里没有粮食,连大军出征的军粮都凑不出来呢。

    汉王赵王见老大吃瘪,一个个的在一旁幸灾乐祸。

    朱棣横了汉王一眼,手指着汉王,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还有你老二,你还笑,你汉王了不得,钱多的都铸成金豆子了,逢人就给一把!”

    “老大家都吃不上饭了,你怎么不给你大哥一把金豆子?”

    “你看看你尖嘴猴腮的样子,哪里来的一点帝王之相!”

    汉王被骂了还有点不服,张口想反驳什么,可看见朱棣那张充满威严的脸,瞬间闭嘴不言了。

    赵王早就低着头不敢去看朱棣了,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朱棣最后盖棺定论的说道:“大明是有粮食的,可这些粮食不在百姓手里,不在国库手里,在谁的手里老大你自己去想。”

    “反正开春朕要北征,到时候要看见粮草,至于怎么来的,老大你自己去想办法。”

    “让你监国,现在连大军开拔的粮草都凑不出来了,这就是你监的国!”

    说完,朱棣拂袖而去,大殿里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汉王和赵王,以及苦着脸跪在地上的太子和想要去搀扶起老爹的朱瞻基。

    汉王大笑一声,领着幸灾乐祸的赵王跟着走了出去,反正这事和他们没关系,粮草怎么来,那是太子的事情。

    他们只需要跟着朱棣去北边杀蛮子就是了,他们又不是监国,粮草的事情还是留给老大头疼去吧。

第二十八章:朱瞻基你玩不起!

    朱瞻基想将朱高炽扶起来,可朱高炽这个体重朱瞻基还真有些吃力。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把太子爷扶起来?”朱瞻基冲着一旁看戏的小太监吼道。

    小太监噤若寒蝉,连忙将跪在地上的太子爷给扶了起来。

    朱高炽被小太监搀扶起来,哭丧着个脸,委屈巴巴的说道:“我都累成这样了,你爷爷还是不信我。”

    朱瞻基有些头疼的说道,“爹,你也真是的,为何非要和皇爷爷作对呢,你看二叔三叔,他们怎么没被皇爷爷训!”

    “国库是没钱啊,这些天下雪,不少百姓都遭了灾,我还头疼如何赈灾呢!”

    “你二叔三叔两个大老粗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整天嚷嚷着要打要杀,可钱粮从哪里来啊!”

    朱高炽是真的委屈,他觉得他幸幸苦苦的帮着朱棣维持大明的运转,没落得半句好就不说了,还被训斥了一番。

    朱瞻基看老爹急了,连忙安抚道:

    “那你也不能和皇爷爷对着干啊,皇爷爷也知道没钱,可他铁了心的要北征,要为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把北边打下来,你说能怎么办!”

    “您就不能和二叔三叔学学,先装死不成吗?”

    朱高炽愤愤不平道:“说的轻巧,装死容易,可装死之后呢,装死就有钱粮了?”

    朱高炽又想到了朱棣临走的时候交给他的任务,连他这样的老实人都有些憋不住火了,头一次对朱棣有些不满。

    “你皇爷爷嘴一张就是要钱要粮,可粮食又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哪是说有就有的!”

    “大军一开拔,需要多少粮食,再说了这鬼天气,还得要棉衣吧,这么大的亏空,我去哪里找补啊!”

    “这国谁爱监谁监,他老二老三想当家作主,那就让他们来,我是没办法了!”

    朱高炽任由小太监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走向殿外,可走了好一会儿,发现朱瞻基没有跟上来,他转头望去,朱瞻基早就没影了。

    朱高炽那个气的啊,险些气晕了过去。

    兔崽子,也不知道劝劝你老子,你老子说不监国你就不拦着点?

    “太孙呢,又去哪了?”

    一名小太监连忙上前禀报道:“太子爷,太孙奔着宫门方向去了,眼瞅着是要出宫!”

    “唉,不省心啊不省心啊,养了这么大,成天成天的往外跑,也不说替他老子分忧什么的。”朱高炽有些埋怨的说了几句。

    “太子爷,要不奴婢差人叫太孙回来?”

    “罢了罢了,由他去吧!”朱高炽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阻止了想要去找朱瞻基的太监。

    随即在太监的搀扶下一脸忧愁的往宫外走去,说是那么说,还真能撂挑子不干了不成,那岂不是正如了老二老三的意?

    他倒对那个椅子没那么大的念想,可总得为朱瞻基考虑不是。

    老二老三真上位了,能放过他们父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

    朱瞻基策马来到苏泽居住的宅子的时候,苏泽正在指挥下人打扫房间。

    这宅子装修精致,家具齐全,几乎是拎包入住的待遇,不过一些安防还需要苏泽再安排一下。

    没有靠谱的安防,苏泽都不一定睡得着,得小心一觉睡过去了就醒不过来了。

    “苏兄,苏兄!”

    朱瞻基还没进院子,就开始大声嚷嚷了。

    院子里的苏泽面无表情,手中拿着一卷书,就当没听到。

    苏幺幺放下手中擦拭家具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头看向苏泽说道:“少爷,好像是黄......哦不,是皇太孙殿下来了,你不出去迎迎?”

    苏泽撇了撇嘴,没当回事,他现在还记着这孙子隐姓埋名三年跟着他混吃混喝呢。

    亏老子还带他去按脚,还朋友呢,有这样的朋友?

    “听到了,少爷我耳朵又没聋,来了就来了呗,还得去迎接他不成?”

    苏幺幺掩着嘴笑道:“少爷,毕竟人家是太孙,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咱们现在住的宅子都是太孙赏下来的呢。”

    苏泽没好气的卷着书拍了拍小丫头的头,佯装生气教训道:“好呀,你现在还教训起你家少爷来了!”

    说是这么说,苏泽还是放下书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出去。

    老实说,他还真不知道如何面对朱瞻基。

    以前是黄泰顺,想打想骂直接动手就是了,都是哥们儿。

    可现在人家一变成了皇太孙,成了皇家贵胄,自然不能再想以前一样嬉笑怒骂了。

    苏泽深呼吸了口气,站在院门口,看见朱瞻基的身影,板着脸毕恭毕敬行礼。

    “臣苏泽,参加皇太孙殿下!”

    一套挑不出毛病参拜礼仪一气呵成,不复往日的亲近。

    朱瞻基脸上的喜色僵住了,脚步也情不自禁的慢了下来,不过下一秒他便展颜一笑,快步上前,虚托苏泽的双手,带着有些埋怨的语气说道:

    “苏兄你这是作甚,和往日一样便是了,这样未免显得太过生分了些。”

    苏泽板着脸说道:“不敢,君是君,臣是臣,上下尊卑有定数,臣不敢逾矩!”

    朱瞻基深呼吸了口气,深深的看了苏泽一言,“苏兄真要如此?”

    苏泽面不改色,“自当如此!”

    朱瞻基忽然笑了,一挥袖子大声说道:“好,既然你苏泽要分的清楚,那就分个清楚!”

    “来人,将苏泽拿下!”

    苏泽微微退后半步,不解的问道:“太孙殿下,臣何罪之有,还请殿下说明白些,好让臣死个明白!”

    朱瞻基也板着脸,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大胆苏泽,目无尊卑,经常对本宫拳打脚踢,喝斥怒骂,你说你该不该死!”

    苏泽脸色一下垮了下来,你特么要这么玩就没意思了,老子之前又不知道你的身份。

    “算了,不玩了,你玩不起!”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苏泽露出一副慷慨赴义的模样,闭目不言。

    朱瞻基哈哈大笑,没好气的锤了苏泽一拳,亲昵的搂着苏泽肩膀,对着苏泽挤眉弄眼。

    “苏兄,咱两谁跟谁啊,那是一起按过脚......咳咳的关系,你还担心兄弟对你怎么样不成?”

    察觉到苏泽眼色不善,朱瞻基将原本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苏泽呵呵一笑,不置可否,任由朱瞻基搂着他,只是颇有怨气的说了一句,“好一个黄泰顺!”

    经过一番插科打诨,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狼狈为奸的日子,原本的一些隔阂与疏远随风消散。

第二十九章:苏某平生最见不得有人比我还有钱了

    时间刚好到了饭点,苏泽从清风县带来的厨娘早就准备好了晚饭。

    朱瞻基也不客气,轻车熟路的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就迫不及待地夹了块羊肉卷放进热气腾腾的锅中。

    北方天寒,尤其是刚下了一场雪,这天气来个热气腾腾的火锅最为适宜。

    刚好有庄户送了一只羊送到住宅,说是庆贺新东家搬迁,死活不收钱,苏泽最终拗不过,只能收了下来。

    这不,吩咐了一下厨房,新鲜出炉的羊肉火锅便是今晚的晚餐了。

    苏泽见刚坐下就开始涮羊肉,跟饿死鬼一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以前不知道身份也就罢了,可现在知道了身份,苏泽还是无法将眼前这个少年和他想象中的朱瞻基划上等号。

    “怎么,没吃饭?”

    苏泽拿起筷子,给自己涮了一片羊肉,悠哉游哉的喝了口小酒。

    朱瞻基夹了一筷涮好的羊肉塞到嘴里,烫的直哈气,等咽下去了才慢条斯理的回道:

    “没呢,今日皇爷爷召集我爹和二叔三叔他们,商量开春北征的事情,从早上谈到晚上,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陛下要北征?”苏泽放下筷子,来了精神。

    朱瞻基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提及要在开春之前凑够粮草的时候,长吁短叹,愁眉苦脸,连锅中的羊肉他都觉得不那么香了,显然他也为此忧虑。

    毕竟不是几千人所需的粮草和物资,大军开拔那是十万二十万之众,需要的粮草和物资不是个小数字,哪是说能凑齐就凑齐的。

    朱瞻基也觉得皇爷爷这次太过为难他爹了,难免也为他爹鸣不平。

    苏泽捻动着酒杯,斩钉截铁的说道:“这场仗得打!”

    “不把北边那些异族打痛了,遭殃的只会是我大明的百姓!”

    “你想想,这些年北边的蛮夷,每次遭了灾就会南下劫掠,每一次劫掠有多少大明百姓会死在他们手里?”

    “今年这个冬天格外的寒冷,北边的那些蛮夷没了粮食,开春之后又会南下打草谷。”

    “到时候,又会有多少百姓死在他们的刀下?”

    “所以这场仗于情于理都得打,与其等到他们南下再出兵,不如早做准备,主动出击,防患于未然!”

    朱瞻基放下筷子,苦着脸说道:“苏兄,你别看我,我倒是支持皇爷爷的想法,可是我爹说的也没错,这个时候不宜大动干戈,应当与民休息。”

    “这些年国库的确没钱,你是不知道,户部尚书夏大人整日都在和我爹哭穷。”

    “朝廷这些年又是迁都,又是北征的,早就没钱了。”

    “打当然可以打,可没钱,没粮怎么打?”

    苏泽沉吟了半响,敲了敲桌子,直视朱瞻基,“国库没钱没粮,不代表大明没钱没粮。”

    “还记得我之前让你去调查过我大明的粮产如何吗,我大明现如今是不缺粮食的,可粮食到哪儿去了?”

    “百姓手里可没多少余粮,那么多粮食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

    “粮食在那些士绅和富商手里,在朝堂上诸公和勋贵手里!”

    “所以想要粮食,只能从这些人的身上薅羊毛!”

    朱瞻基脸色并未好转,而是愁眉苦脸道:“苏兄,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皇爷爷也知道,我爹也知道,可想从这些人手里要到粮食何其之难也。”

    “这些人平日里忠君爱国喊的震天响,可一让他们捐钱捐粮,一个个的就都成了两袖清风的清官了。”

    “皇爷爷总不能因为他们不捐钱粮就抄了他们的家吧,若要如此做了,难免会遭到天下人的非议。”

    苏泽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也是,要是老朱一言不合就要抄他的家,他也不会乐意。

    我捐的是我捐的,那是我忠君爱国,你要抄我家,难免会让其他人兔死狐悲。

    今日你能抄这位官员的家,明日是不是要抄我家了?

    你是皇帝还是土匪?

    抄商人家倒是没什么,这个时代商人没啥地位,可这种事情也不能经常干,一次两次就算了,干多了也不好。

    可看着那些狗东西家里一个个的比他苏某都有钱,他比亏钱了还难受。

    我苏某平生最见不得有人比我还有钱了,得想个法子从那群饕餮手里把粮食弄出来啊。

    “有了,我有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粮食捐出来!”苏泽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朱瞻基闻言大喜,连忙问道:“苏兄有何高见?”

    若是苏泽真有办法让那些人心甘情愿地捐粮,倒也解决了他爹和爷爷的一件心事。

    苏泽敲了敲桌子,娓娓道来:“想要富商捐粮倒不难,天下分士农工商四等,可放出消息,捐粮可得朝廷嘉奖!”

    “朝廷为捐粮者立功德碑,设功德牌坊,光宗耀祖!”

    “捐粮最多的十人,可赐爵,可着锦衣,一子可参加科举!”

    “富商豪绅嘛,地位低就给他们一个可以提高地位,光耀门楣的机会!”

    “如此朝廷只是损失几面华而不实的石碑,以及给予这些狗大户们的些许特权,便能获得大量的粮食!”

    “还能让这些狗大户对陛下感恩戴德,给了他们一个花钱都买不到的机会!”

    朱瞻基愣在当场,陷入了沉思,这......能行吗?

    朱瞻基有些怀疑,那些商人就那么傻,愿意为了点虚名就舍得捐款了?

    “这能行吗?”

    苏泽呵呵一笑,你懂个屁,这个时代的商人屁地位没有,再有钱有屁用,上头没人,指不定那天就家破人亡了。

    是个读书人都能踹商人几脚,有个屁的地位。

    现在给他们一个能光耀门楣,光宗耀祖的机会,这些狗东西还不得眼巴巴的凑上来?

    再说了,都立碑了,好歹也是在陛下面前有了个名姓了吧,说不准日后还是个保命符呢,起码不会走在路上不会被读书人踹上两脚了。

    朱瞻基见苏泽不回答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问道,“那如何才能让朝堂上的那些人捐粮呢?”

    苏泽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微妙,“咳咳,这个啊,就需要朝堂上出一个叛徒,率先带头捐粮,不仅得捐,还得把全部家当捐出来。”

    “当然,事后需要陛下把这个带头的官给升一升,让朝廷上的那些人看看,给老朱家捐粮是有好处的。”

    “最好这个人的官职不太高,也不要捐钱粮,不然那些读书人会觉得不爽,大家都是两袖清风的,哪里来的多余的钱粮。”

    “得捐地,这年头当官的家里谁没有几亩地啊。”

    “你说你家里穷的都吃不上饭了,可老家总还有地吧。”

    “一个小官儿都捐了,其他侍郎,尚书,大学士能不捐吗,多多少少都得捐点吧,捐少了面子上也过不去不是。”

    “不过,这个带头的人估计以后日子不好过,做了叛徒,估计得被那些读书人吐唾沫给淹死,日后少不得被人穿小鞋。”

    说到最后,苏泽有些唏嘘,也不知道这个倒霉蛋是谁。

    带头捐款是吧,做皇帝的走狗是吧,那群朝堂上的读书人还不得骂死这个带头捐款的倒霉蛋。

    以前呢,大家统一口径,反正就是我们读书人没钱,两袖清风,陛下你没钱了也不能盯着我们家里的那两亩三分地。

    可突然有一个叛徒跳了出来,傻不啦叽的和陛下说,陛下,我有钱,没钱我还有地,我捐地!

    这下子大家就都坐蜡了,人家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为了表忠心,都把家里的地给捐了,那咱们怎么办?

    捏着鼻子捐一点吧,不愿意捐地的捐钱捐粮吧,至于两袖清风哪里来的钱粮,读书人的事情你少管!

    不然说的好像咱们这些侍郎,尚书,大学士思想觉悟还比不上一个小官。

    再不捐一点,不怕陛下心生不满?

    可捐了好像大家又不是很情愿,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

    惹不起皇帝,那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这个叛徒身上好了!

    苏泽还在心疼那个不知名的倒霉蛋,没发现一旁的朱瞻基的眼神越来越异样了。

    官小,家里有地,忠君爱国,好像苏泽都很符合啊?

    要不让苏泽带头捐款?

第三十章:太孙,你有妹妹吗?

    朱瞻基斟酌半响,看向还在喝酒的苏泽,轻声开口询问道:“苏兄,不知你家有多少地?”

    朱瞻基倒是觉得苏泽这个法子不错,若是按照苏泽说的,依照那些读书人的秉性,应当会多多少少捐点出来,这样便可解决出兵没粮的问题。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到哪里去找这么一个带头捐款的人,思来想去,朱瞻基觉得苏泽最为合适。

    当然,他也不会亏待了苏泽,事后自会找补给苏泽。

    苏泽闻言正在涮羊肉的筷子顿住了,警惕的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家穷的很,穷的饭都吃不上了。”

    苏泽说完埋头吃肉,不搭理朱瞻基,这穷鬼别不是惦记他银子了吧?

    朱瞻基苦笑一声,劝说道:“苏兄,你看这样如何,你带个头捐款,事后我想办法找补给你,总之不会让你亏了就是了。”

    苏泽抹了抹嘴,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朱瞻基显然还是没想到点子上啊,苏泽不是舍不得那点钱和地,而是因为带头捐款犯了官场上的忌讳,势必会被人穿小鞋。

    这年头的读书人都讲究一个风骨,阿谀奉承皇帝,是会被全天下读书人瞧不起的。

    要是他苏泽真的出这个头,带头捐款,肯定会被那些读书人们戳脊梁骨,这叫什么,这叫阿谀奉上,献媚君王。

    而且他还开了个不好的头,这一次皇帝没钱了问臣子要,那下一次呢。

    那些捏着鼻子捐钱的人惹不起皇帝还惹不起他一个图书馆管理员吗?

    苏泽轻轻敲击着桌子,陷入了沉思,神色有些挣扎,他在思考要不要这时候得罪文官集团,得罪了文官集团之后又要如何自处。

    半响,苏泽才开口道:“行,我带头捐款,我中举之后老家有七百亩地,这次我全捐了!”

    “为了陛下,为了大明百姓,区区七百亩地算个什么,我全捐了!”

    他也想明白了,得罪文官集团就得罪了吧,反正他要开新学,迟早要和文官集团干上的。

    开新学是在挖那些人的根基,那些人会放过他吗?

    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给皇帝卖个好,我苏泽主打的就是一个忠君爱国!

    为了支持陛下北征,我都把家底都捐出来了,陛下总不能过河拆桥吧?

    况且得罪文官集团也不是坏事,还能让皇位上的那个老人放心些。

    我苏泽都自绝于文官集团了,没有了结党营私的后患,安安心心辅佐你孙子,给你孙子当马仔,你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一下吧?

    做一个孤臣也未尝不可,起码能让皇帝安心,这样也才好更好的施展他的抱负。

    不然总是被皇帝记挂着,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不过,苏泽也有自己的打算,没看见的好处不算,落袋为安的才是自己的。

    苏泽不去看一脸感动的朱瞻基,沉声说道:“这样,你也不用补偿我什么,西山你知道吧,把西山赐给我好了。”

    朱瞻基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妥,西山可是一处不毛之地,土地贫瘠,不适合种植,朱瞻基觉得这样有些太对不住苏泽了。

    苏泽对他那是没得说,连犹豫都没犹豫的鼎力支持他。

    “这不妥吧........”

    朱瞻基还没说完,苏泽咬了咬牙打断道:“我再加十万两银子,这是这些年清风县的所有积蓄了,再多就没了。”

    朱瞻基愣住了,他想说的是要不再多给苏泽一些补偿,不然他总觉得占了苏泽便宜,心里过意不去。

    可没想到苏泽居然又加钱了,这是个什么操作,朱瞻基有些疑惑,西山难不成还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

    朱瞻基可不知道苏泽在想什么,苏泽想的是西山虽然不适合种地,但是西山有煤矿啊,还特么是露天无烟煤,产量颇大。

    这年头大明可还没用上无烟煤,用的都是木炭,还是有钱人才用的起的,一般的百姓都用不起,太贵了。

    若是把西山拿下来,别说他一辈子不用愁了,他的儿子孙子也不用愁了,就捧着西山煤矿这个金饭碗吃老朱家一辈子。

    朱瞻基试探的问道,“苏兄,西山可否有什么特殊,不然为何你非要西山不可?”

    苏泽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不是为了替兄弟你分忧嘛,你也知道,这些年清风县赚了不少银子,可我拿着我不放心啊。”

    “每日提心吊胆的,就害怕陛下找个理由把我给砍了,现在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我把银子都交上去,希望陛下能放臣一马,念在臣一片忠心的份上绕臣一条狗命。”

    眼见朱瞻基想开口说话,苏泽摆了摆手,一脸忧愁的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陛下是说往事既往不纠不错,我也相信陛下不会食言,可毕竟这银子来的不光彩,我拿着烫手。”

    “我一个朝廷命官,与商贾勾结,已经是大罪了,应当懂得感恩陛下天威,把银子都交给陛下,这才放心。”

    “当然,我捐银子这事就不要公之于众了,免得遭人诟病。”

    “太孙,你要救我啊,这银子你不收下,我真的都睡不着,你也在你爷爷面前替我说说好话。”

    “臣年少轻狂,糊涂一时,今日幡然醒悟,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为君分忧!”

    苏泽说到最后,都忍不住哭出来了,抓着朱瞻基的手不松开,声泪俱下,情真意切!

    那是真的心疼啊,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十万两白银,都是他苏泽这些年辛辛苦苦赚回来的血汗钱啊!

    可不交出去,他还真怕朱棣见财起意把他给砍了,你一个县令居然有这么多银子,可不是不知死活嘛。

    这银子拿着太烫手了,他拿着有些心慌慌的,虽说朱棣后来没说过清风县的事情,可苏泽还是有些害怕。

    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交出去,换一份安心,换朱棣大人有大量,看在朱瞻基得面子上既往不咎。

    苏泽觉得,有朱瞻基在,朱棣应该也不会对他怎样,起码不会一言不合就砍了他。

    可总得给自己加点保险才放心,我还没来得及成就千古伟业呢,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中道崩殂。

    我是和商贾勾结了,赚了银子,可我都是为了你们老朱家啊,银子都交出来了,你总不能还抓着这事不放吧?

    老朱家的人都是一群死穷鬼,最见不得他这样的有钱人了。

    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得先表表忠心,喂饱了老朱家这群穷鬼才行。

    再说了,要是真的拿下西山,谁赚谁亏还不一定呢。

    不过到时候老朱家的穷鬼到时候看他发财了又惦记上怎么办?

    苏泽有些忧愁,他觉得这群穷鬼真的很令人讨厌啊,得想个办法和老朱家混成自家人才行。

    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想到这里,苏泽紧紧握着朱瞻基的手,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问道:“太孙,你有妹妹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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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介绍:
苏泽穿越明朝,成为北平城不远处的一处小县令。

因缘巧合之下,朱瞻基途径清风县。

当他看到清风县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之后,顿时惊为天人。

一番交谈,朱瞻基被苏泽所折服,化名黄泰顺,与苏泽成为至交好友。

后又被朱瞻基引荐给了永乐大帝。

从此苏泽开启了属于他的传说。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大明王朝的守护者,全球首富,朱棣的得力干将,朱高炽最坚实的支持者,朱瞻基的亲密战友。

宗藩制度的掘墓人,士绅口中的乱臣贼子,新学的开创者。

驱瓦剌,收交趾,灭倭寇,征西洋,无一不有他的身影。

凡日月所照之地,皆是我大明疆土,汉人河山。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三朝帝师,从永乐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