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隋末扬旌TXT下载隋末扬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隋末扬旌全文阅读

作者:陈证道     隋末扬旌txt下载     隋末扬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隋末扬旌全文阅读

第01章 生而不凡

    一阵急风刮过,四周茂密的芦苇如浪起伏,发出呼啦啦的声响,仿佛无数猛兽潜行其间,令人发怵。

    高首和高仁这两货坐在一艏小渔船上,忐忑不安地留神着四周的动静。这地方原本挺太平的,不过自从齐郡邹平县的王薄在长白山首举义旗反隋后,各地的盗匪也乘机蜂拥而起,而高鸡泊为漳水所汇,方圆数百里,葭苇阻奥,芦草丛生,可以避兵,因此便成了盗贼悍匪们的乐土。

    盗匪们平日藏身在芦苇荡中,伺机劫杀过道的商旅或者运河上的船只,若遇官兵来剿,便一头钻进高鸡泊无边的芦苇丛里,让官兵连毛都剿不到半根。

    现在的高鸡泊俨然成了禁地,商旅们都尽量绕道而行,就连附近的百姓也不敢轻易进入,只有少数靠渔猎为生的猎人为了养家糊口铤而走险。

    高首和高仁都不是猎人,之所以冒险进入高鸡泊,只因不凡少爷酷爱游水。

    不凡少爷也姓高,叫高不凡!

    提起不凡少爷,高首和高仁不由都露出了崇拜的眼神,竖起大拇指赞一句——牛比裂蹄!

    高首肯定不是高手,高仁也绝对不是高人,可是不凡少爷却是真的不凡,非常不凡,他天赋异禀,才华横溢,想法总是那么的天马行空,而且出口成章,每有新奇之语,令人懵比,又让人叫绝。

    譬如“牛比裂蹄”这个词就是不凡少爷自创的,跟“吊炸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另外,不凡少爷还有一个特殊的本领,那就是游水,其三岁就能憋气盏茶之久,五岁横渡漳水,十岁可在水下徒手捉游鱼。

    这可不是吹牛比,是真牛比,不凡少爷的水下本领就是如此强大,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浪里白条,不对,应该说浪里黑条更贴切些,不凡少爷原本很白,但现在很黑,晒日光浴晒的。

    据说夫人当年梦到一条大黑鱼撞入怀中,然后便怀上了不凡少爷,而不凡少爷出生那天霞光万道,奇香四溢,有金翅巨鸟掠空而过,如此祥瑞,可见少爷生而不凡,故家主为其取名——高不凡。

    高家的仆人私下里都认为不凡少爷是大黑鱼转世,他的游水天赋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还是管家有学问,及时纠正了大家没品味的说法,他说不凡少爷是鲲鹏转世,还引用了一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来证明这个说法,令人不得不信服。

    高鸡泊水道纵横,河网交错,野味甚多,关键还人迹稀少,所以不凡少爷特别喜欢在这里畅游和打猎,一般每月都会来两三回,这个习惯已经保持很多年了。

    可是自从盗匪为患之后,家主便严令不许再进泊,怎奈不凡少爷虽然年纪轻,却是个极有主见的,他要做的事,连家主也拦不住,更遑论高首和高仁这两个跟班了。

    这不,不凡少爷今日又瞒着家主偷偷溜进高鸡泊了,作为不凡少爷的贴身跟班,高首和高仁也只能屈从于少爷的淫威之下。

    高首是个急性子,眼见插在船头的那炷香将要燃尽,便有些急了,用肩头撞了撞旁边的高仁道:“老二,不对劲啊,少爷咋还不出水?”

    “叫俺名字!”高仁很不爽,自从在不凡少爷那儿得知“老二”的另一种含义后,他便不乐意别人再喊他老二了。

    “好的,老二。”面对弟弟的不满,高首颇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

    高仁有些泄气,瞥了眼已燃尽的那炷香,喃喃道:“卖糕的,一炷香都烧完了,少爷不会被漳水龙王招去当女婿了吧?”

    “卖糕的”的这个词也是不凡少爷发明的,说是上帝的意思,至于上帝为何会是个卖糕的?卖的是桂花糕,还是千层糕?不凡少爷则从来没有解释过。

    “小小漳水,不过是小鸡撒尿罢了,也配招俺们少爷当上门女婿,它配吗?”高首鼻孔朝天,很不屑。

    高仁深以为然地点头:“说的也是,俺门少爷可是鲲鹏转世,要当也是给卖糕的当女婿,其他王八泥鳅倒贴也不……卧槽!”

    高仁还没说完,渔船旁边的水下竟然咕噜地冒出一只硕大的绿毛怪物,吓得他打了个寒颤,旁边的高首也吓了一大跳,定目一看,才发现这只绿毛怪物原来是一只王八,个头大得惊人,身上长满了绿毛似的水草,脖子伸得老长,鼓着凶睛张牙舞爪地在原地打转。

    “卧槽,王八精真来招女婿了?”

    高首和高仁神色古怪地对视一眼,后者一指前者,猥琐地道:“俺大哥虽然没俺帅,但胜在肾水足,招他吧!”

    高首飞起一脚把高仁踹落水,得意道:“长兄为父,这门亲事俺作主了,老二,安心当你的王八女婿去吧。”

    此时水面突然破开,一条矫健的身形如灵豹般跃上了小渔船。

    “少爷!”高首惊喜地叫道。

    此刻蹿上船来的正是一名少年,皮肤黝黑,约莫十四五岁模样,一米七左右,生得鼻直口方,剑眉如刀,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清如甘泉,亮似辰星,令人见之难忘。

    只见少年身上只穿着一条皮质的短裤,由于常年游水的缘故,肌肉相当扎实,在阳光映照之下,充满阳刚和力量的气息,而随便用水草束起的头发则让他多了几分洒脱不羁的味道。

    高不凡潇洒地甩了甩脑袋上的水,随手将那只用水草捆着的王八扔到高首脚旁,道:“老王八精得鬼似的,费了我不少功夫。”

    高首恍然道:“难怪,不过少爷的憋气功夫也见长了,这次竟然入水一炷香。”

    此时高仁那货已经湿漉漉地爬回船上,显然水性也不弱,谄着脸恭维道:“少爷牛比裂蹄!啧啧,都说千年乌龟万年鳖,瞧瞧这只老王八的个头,只怕已活了上百年,正好过两天就是家主的寿辰,要不先养着,回头给家主贺寿,祝他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王八!”

    高不凡拍了拍高仁的肩头叹道:“高老二,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当个跟班太屈才了,还是给漳水龙王当上门女婿去吧,走你!”

    嘭……

    高仁屁股挨了一记弹踢,整个人蹦起近三米高,惨叫着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入水中。

    高不凡保持着踢人后金鸡独立的姿势,出神地盯着自己的脚板,仿佛上面刻着个绝世美女似的。

    高首纳闷地瞥了一眼少爷的脚板,除了一条线状的红色小水虫沾在上面外,啥都没有!

    高不凡伸手弹掉脚板上的红色水线虫,若有所思地收回脚,暗忖道:“果然,力量又增强了。”

    高不凡其实不叫高不凡,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属于这里,他来自一千四百多年后的世界,原是一名核潜艇的轮机长,一场突如其来的核事故让他稀里糊涂地穿越到了大隋,成为渤海郡飞鹰马场场主高开山的独子。

    高不凡并不确定自己目前所处的世界到底是不是中国历史上的隋朝,但是现在的皇帝确实叫杨广,年号大业,今年是大业七年,而高鸡泊附近的运河确实也叫永济渠,两年前才开通,可从东都洛阳乘船直通涿郡。

    两岁那年,一次失足落水让高不凡意外地发现了自己的一项特殊本领,那就是憋气,竟达五分钟之久,要知道平常人憋气也就几十秒,能达到两分钟的少之又少,五分钟的就更少了,十分钟则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高不凡前世作为一名潜艇部队成员,自然练过潜泳,但即便经过训练,在水下憋气的最高记录也只有四分多钟,结果穿越后两岁的他就能憋气五分钟,简直神了。

    打那以后,高不凡便开始练习游水,他在水下憋气的时间也越来越久,现在甚至能在水下潜伏半个小时,而且这显然还不是他的极限。

    另外,高不凡还发觉自己的力气似乎也在随之而增长,相比于同龄人,他的力气要大好几倍不止,甚至六识也远比常人灵敏得多。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过一想到连穿越这种更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高不凡便释然了,也许核辐射不仅能影响人的身体细胞,还能影响人的精神,以至于他魂穿后进化出异乎常人的能力。

    总之,在这个位面的世界里,他高不凡注定生而不凡!

    “少爷,俺能上船了吗?”泡在水里的高仁可怜兮兮地问,一边揉着自己肥硕的屁股。

    高不凡正要发话,突觉心头一凛,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连忙一个急蹲,同时挥掌把高首拨下船去。

    嗖……

    一支利箭间不容发地破空而至,射入了渔船的甲板,发出“笃”的一声闷响,箭尾嗡嗡地急颤,可见力道真不小!

    高首和高仁大惊失色,不过反应也极快,迅速游到了鱼船的背面,而高不凡则左手抄起了一块船板护在身前,右手握紧鱼叉,目光凌厉地往来箭方向望去!

第02章 长孙无忌

    土匪这种生物在现代的中国几乎绝种了,遇上的几率比买彩票中头奖还要低,成群结队的土匪更是不可能存在,但在交通闭塞落后的古代,特别是社会动荡的王朝末期,土匪强盗比癞皮狗身上的虱子还要多,而且都是成群结队地出没的,大多数凶残成性,不仅劫财劫色,还特么的要命。

    穿越之前,高不凡自然没机会遇上土匪强盗,穿越之后呢……同样没有遇到过,不得不说,他的运气值有点高,但有时运气太好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俗语说得好:吃一亏长一堑,经一事长一智!

    如果是其他人遇到土匪强盗,此刻已经掉头亡命而逃了,正因为高不凡没吃过亏,再加上上辈子是职业军人,胆气非比常人,所以压根没想过要逃,甚至还跃跃欲试,准备会一会古代杀人越货的强盗呢!

    再看躲在船后的高首和高仁,这两货却怕得面色煞白,瑟瑟发抖,因为他们曾经亲眼目睹过被马贼洗劫后的村庄,那惨状至今还历历在目,所以他们深知土匪强盗们的凶残,尤其是本地的土匪,为免被熟人认出,干活时从来不留活口,事后甚至毁尸灭迹。

    高不凡此刻倒是无暇顾及两名跟班的表现,要不然非气得踹这两个怂货的屁股不可,他左手举船板为盾,右手紧握鱼叉,屈膝半蹲在船头,紧盯前方的河道,浑身肌肉紧绷,就像一颗将要出膛的炮弹,随时准备给来敌致命一击。

    终于,河道的转弯处传来了急促的划水声,一叶轻舟从芦苇后面快速地驶了出来,不知是太急,还是划船的的技术太烂,船头竟然撞上了对岸,差点就扑街翻船,船上两人站立不稳,狼狈地坠入水中。

    卧槽,大隋的强盗就这水平?

    高不凡满头黑线,高首和高仁也瞪圆了眼,这是哪来的笨贼?

    来船上本来站着三个人,落水两个,此时还剩一个,此人的下盘功夫倒还不错,只是晃了晃便站稳了。

    高不凡定睛一看,差点失笑出声,原来对面船上竟站着个小胖子,难怪下盘稳,敢情跟自身的吨位也有关,看来强盗的伙食待遇很不错嘛,小强盗吃得白白胖胖的,还很墩厚的样子!

    小胖子约莫十二三岁,手持一张精致的软弓,刚才那一箭显然是他射的,不过,别看这小胖子年纪不大,却相当沉稳,他迅速弯弓搭箭对准了高不凡,却引而不发,显然在掩护落水的同伴上船。

    高不凡剑眉挑了挑,不过却没有乘机出手,反而站了起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小胖子。

    此时,小胖子那两名落水的同伴已经狼狈地爬上了船,抽出腰刀警惕地盯着高不凡等人。

    “贼子,把观音婢交出来,饶你们不死!”小胖子厉声大喝,箭锋直指高不凡,嘴巴抿成一道线,目光锐利,竟然颇有点威势。

    高不凡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调侃道:“小胖墩,你是不是肉吃太多了,眼神不好?你见过这么帅的贼子吗?”

    高首和高仁哈哈大笑起来,这俩货显然也瞧出眼前这小胖子并非强盗,且看其华贵的穿着打扮,还有两名带刀的家仆,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小胖子大怒,弓弦一松,利箭向高不凡射去,高首和高仁惊叫:“少爷小心。”

    高不凡手中渔叉闪电挥出,将来箭轻松击落,对面的小胖子和两名家仆均面色微变。

    “贼子身手不错,难怪如此嚣张,敢不敢再接我两箭。”小胖子沉声道。

    高不凡用鱼叉敲了敲船板,威胁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再来我可要还击了。”

    小胖子的两名仆人显然也瞧出对面这个黑小子并不好惹,其中一人低声劝道:“无忌少爷,对方不像是高鸡泊中的强盗。”

    小胖子皱眉道:“你如何得知对方不是强盗,我看这黑厮生得贼眉鼠眼,准是强盗无疑。”

    高首大怒:“放你娘的罗圈连环屁!”

    “小胖墩,脸肿得像菠萝包似的,俺看你才是强盗,你全家都是强盗,俺家少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颜值甩你全家十条街,我呸!”高仁啐了一口,论打架他很怂,论吵架却没怕过谁。

    小胖子虽然不懂菠萝包和颜值是什么玩意,但被对方辱骂全家,又岂能忍,怒斥:“贼子,安敢辱吾家人,受死!”

    小胖子迅速张弓搭箭指向高老二,后者立即十分骚气地把脑袋缩回了船舷下方,让前者想射也射不着。

    高不凡双眼眯成两道危险的缝,气势蓦地变得凌厉起来,小胖子的两名仆从心头大凛,下意识地挡在了主人的身前,拱手道:“公子息怒,这都是误会,皆因我家小姐被高鸡泊中一伙强贼挟持了,无忌少爷救人心切,这才引发了误会,还望公子见谅。”

    高不凡心中闪过一丝古怪的念头,笑问:“小胖墩,你姓张?你爹张翠山?”

    小胖子愕了一下,继而面露怒色,他的仆从皱了皱眉介绍道:“我家少爷复姓长孙,家主乃右骁卫大将军长孙晟。”

    此言一出,高首和高仁均哆嗦了一下,倒是高不凡面露思索,他上辈子是军工学院毕业的,如果聊到各种现代化武器,他绝对如数家珍,信手拈来,可是聊到古代的历史人物,却是知之有限,所以他不认识长孙晟,长孙无忌这个名字倒是颇为耳熟,好像是挺厉害的一个人物。

    小胖子在仆人报出其父的名号后,傲然地扬了扬下巴,可惜高不凡的反应却让他大失所望,对方非但没有立即赔礼请罪,竟然连稍微震惊都没有,莫非这黑小子也大有来头,所以没把家父放在眼内?可是这渤海郡内似乎还没有哪个能无视家父吧?

    “少……少爷。”高仁这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船,低声提醒道:“长孙阀乃洛阳的世家大族,这小胖……这位公子的父亲长孙晟更是右骁卫大将军,俺们惹不起呀。”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右骁卫大将军多大?”

    “武官正三品,连咱们渤海郡的郡守也没人家大,就别提蓨县县令了。”高仁面色发白地答道。

    高不凡不禁想起自己父亲高开山在县令面前点头哈腰的怂样,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卧槽,踢到铁板了,咋办?

    长孙无忌的两名仆人狐疑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试探问道:“敢问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高不凡摆了摆手:“山野小子,不足具名,告辞!”

    高首和高仁立即抄起船桨便划船开溜。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数声惨叫,高不凡主仆三人微吃一惊,而长孙无忌却是大喜道:“肯定是父亲和舅舅把贼人拦住了,快追上去。”

    长孙无忌的两名仆人立即奋力划浆,很快就超过了高不凡的船。高首和高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道:“少爷,跟不跟?”

    “跟个屁,掉头!”高不凡果断道,他可不想给老子惹麻烦,毕竟他们家马场也是吃官家饭的,还是先溜为妙。

    然而正当他们准备掉头,身后的河道又传来了急促的划水声,高首和高仁扭头一看,大叫一声卧槽,也不用高不凡吩咐,挥动船桨死命往前划。

    原来此时后方的水道蹿出了两艏平底沙船,船上约莫有十来人,一个个坦胸露背,杀气腾腾,要么在剔牙狞笑,要么像大猩猩般擂胸怪叫,一看就不是善茬,很符合盗匪的形象。

    “这些就是高鸡泊中的强盗?”高不凡回头打量了一眼,发觉对方没有弓箭之类的远程武器,顿时淡定下来,但是高首和高仁却淡定不了,这两货几乎使出了吃奶之力,把渔船划得像离弦的箭似的,嗖的一下就超过了长孙无忌等人。

    长孙无忌主仆三人见到身后杀气腾腾的两船强盗,也开始拼命地划船。

    “小胖……咳,长孙公子箭法了得,何不射之?”高不凡在前面喊道。

    长孙无忌不由气结,不过高不凡的话倒是提醒了他,立即向着众强盗发箭,当场射翻了一人,众强盗见到对方有弓箭,顿时不敢追得太紧了,不过船头的强盗倒也不蠢,纷纷抄起了船板作盾。

    往前划了百来米,前方的水道豁然开朗,芦苇间出现了一片开阔的湖面,有五艏船只分成两边阵营,正僵持在那里。

    高不凡见状皱起了剑眉,此处湖面虽然较为开阔,但是出口的水道却被一艏船给挡住了,而身后那两船盗匪也在不断逼近,正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高不凡只好打了个手势,让高首和高仁把船划到远离对峙现场的湖面角落,免得成了殃及池鱼。

第03章 观音婢

    这片四周被茂密芦苇包围着的开阔湖面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但见五艏小船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其中三艏船上均是凶形恶相的汉子,不过他们手中的武器就跟他们的长相一般歪瓜裂枣,其中竟然还有人扛着一杆锈迹斑斑的粪叉,可见这伙强盗混得实在不咋的!

    反观另外两艏船上的人,虽然人数少,但是着装整齐,制式横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为首的中年男子甚至还手挽一副精美的角弓,显然价值不菲,装备碾压对面的贼匪。

    只见水面上漂浮着三具盗匪的尸体,均是咽喉中箭,脖子被射了个对穿,死得不能再死了。很明显,那名持弓的中年男子箭法相当厉害,连发三箭均是一箭穿喉!

    众盗匪显然也被对方凌厉的箭法震慑住了,虽然人多势众,却不敢群起而攻之,更不敢掉头逃跑,不过,盗匪手中有人质,持弓中年男子一方投鼠忌器,同样也不敢贸然发动,于是双方便僵持住了。

    高不凡离远仔细望去,但见堵住水道出口那艏盗船上,正有一名小姑娘被俩强盗看押着,约莫十一二岁,生得粉雕玉砌,明眸善睐,十分可人,分明还是个小萝莉。

    小萝莉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神经大条,虽然刀架在脖子上,却不哭不闹,安静地抱膝而坐,显得端庄而有教养!

    此时,小胖子长孙无忌也赶到了,见到持弓的中年男子,立即惊喜地大呼:“爹,孩儿来助你!”说完便径直将船驶了过去。

    持弓中年男子正是长孙无忌之父长孙晟,只见他对着长孙无忌赞许地点了点头,倒是旁边另一艏船上的一名仗剑文士责怪道:“无忌,你怎么跑来了?”

    长孙无忌红着脸低下头:“舅舅,孩儿实在放心不下观音婢。”

    “胡闹,你这不是添乱吗?”仗剑文士训斥道。

    长孙晟却摆了摆手:“难得吾儿有如此勇气,既然来了,就让他锻炼一下也好,士廉不必责怪他。”

    仗剑文士名叫高俭,表字士廉,出身渤海高氏望族,乃长孙晟的妻弟,闻言只好苦笑道:“大哥你太纵容无忌了。”

    “恰恰相反,我只愿无忌能快点成长起来。”长孙晟说完闷咳了两声,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片病态的潮红。

    高士廉欲言犹止,不过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长孙无忌,最终选择了沉默。

    此时,后方追来那两船盗匪也驶进了湖泊,而与长孙晟等人对峙那三船盗匪竟然大声欢呼起来,纷纷高叫:“大当家!”

    高不凡心中一动,定目望去,果见一名体形雄伟的大汉威风凛凛地立于船头,上身穿着一件无袖褡护,露出两条肌肉发达的手臂,肩扛一柄明晃晃的鬼头大刀,一头长发张狂地迎风乱舞,十分霸气。

    “少爷,这家伙应该就是匪首张金称了,外号金牙驹,城门口还贴有他的通缉图形,只要抓到他扭送县衙,就赏银两百两。”高仁贪婪地吞了吞口水。

    “那得有命花。”高首面带惧意道:“据说望坡村就是这个王八蛋带人屠的,连未满月的婴儿也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

    此时,船头那名匪首竟猛地扭头往这边望来,目光凶狠如有实质,高首和高仁瞬间面无血色,高不凡也是心头微凛,他听到了?

    正当高不凡将信将疑时,匪首竟然咧嘴狞笑,露出两颗黄灿灿的大金牙,左手抬起,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嚣张地狂笑起来!

    高不凡暗暗吃惊,这个匪首张金称武艺不知如何,耳力却是挺强的,隔着老远竟然也能听到高首低声所说的话!

    匪首张金称显然并不把高不凡主仆三人当一回事,发出了威胁后便留下一艏贼船封锁湖泊入口,然后径直向长孙晟等人逼近,估计是打算先搞定了长孙晟,再收拾高不凡这种无关紧要的小鱼虾。

    且说匪首张金称驱船逼近,与另外三艏盗船把长孙晟和高士廉等人包围在中间,不过当他看到湖面上那三具盗匪的浮尸后,面色瞬间便阴沉下来,厉声问道:“是谁杀了老子的人?”

    “本将军杀的。”长孙晟淡道,虽然语气平和,却透着一般强硬的气势。

    张金称目泛凶光,冷笑道:“现在自称将军的多如走狗,你到底是何人?”

    高士廉怒斥:“狗贼,瞎了你的狗眼,打劫打到右骁卫大将军头上,简直不知死活,识相的立即让你的手下放人,否则朝廷大军一到,定然踏平高鸡泊!”

    张金称脱口道:“难道你就是一箭双雕的长孙晟?”

    长孙晟在后世或许不如长孙无忌出名,但在大隋,长孙晟可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乃长孙家族的核心人物,深受隋朝两代皇帝的器重,正是他施展“离强合弱”的妙计分化瓦解了突厥,隋朝这才得以抽身统一全国,并且迅速强大起来。

    长孙晟武艺高强,尤其擅长骑射,箭法如神,在他出使突厥期间,曾经当着突厥沙钵略可汗的面,一箭射落两只大雕,技惊四座,这也是成语“一箭双雕”的典故出处。

    “贼子,你既然知道我爹爹的厉害,还不马上放了我妹妹,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长孙无忌绷着小脸喝道。

    众盗匪不禁面露怒色,张金称也是心中不悦,要不是慑于长孙晟神箭的威名,他已经出手宰了这个比他还要嚣张的小胖子了。

    “呸,小子挺狂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刀宰了你的妹妹!”一名歪嘴强盗把小萝莉提溜起来,并用匕首对准了她的小腹。

    小萝莉吓得小脸都白了,眼泪在眶内打转,却强忍住没有哭声出来。长孙无忌又惊又怒,弯弓搭箭却不敢射,生怕伤了妹妹,急得他直跺脚!

    “哥哥,我没事,你不要着急,听爹爹的!”小萝莉竟然开口安慰起长孙无忌来。

    长孙无忌既惭愧又心疼,爹爹总说每遇大事需有静气,唉,这一点自己竟连妹妹都不如。

    高士廉手握长剑,紧张地道:“无垢别怕,舅舅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无垢?”高不凡脑中灵光一闪,差点脱口而出,卧槽,长孙无垢?唐太宗李世民的皇后长孙无垢吗?难道这个小萝莉竟然是……?

    高不凡虽然不是研究历史的,但是唐太宗李世民他又岂会不认识,长孙无垢也是历史上非常出名的贤后,难怪长孙无忌这个名字那么耳熟,原来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大舅子啊,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

    这时,长孙晟终于开口了,盯着张金称一字一顿地道:“把小女放了,本将军让你们离开,而且不再追究此事。”

    张金称暗怒,他当然不想得罪长孙晟这种实权人物,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要是朝廷调重兵来剿的话,他是绝对抵挡不住的,但是长孙晟居高临下的语气实在让他不爽,而且,如果就此退缩,那他在众弟兄心目中的威信必然大减,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于是,张金称拱了拱手道:“长孙将军,某家张金称,敬你是条好汉,若事先知晓运河上经过那艏楼船是您家眷所乘,定然秋毫无犯,但正所谓贼不走空,道上有道上的规矩,要某家放人可以,拿三千两银子来赎吧,如此,某家也对众弟兄也有所交待。”

    长孙晟皱了皱眉,三千两银子他不是出不起,但此事若传出去,不仅他长孙家颜面尽失,朝廷也大失面子,而且,以隋帝杨广喜怒无常,狭隘多疑的心性,说不定还会降罪于他呢!

    不过,长孙晟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先交赎金救人,他沉声道:“好,但你们必须马上放人,三日后,本将军会命人把三千两银子运到这里。”

    “俺们道上的规矩是一手交人,一手交货。”二当家孙岩冷笑道。

    张金称大方地摆手道:“不必了,某家信得过长孙将军,先放人没问题,但是某家有句良言要说与长孙将军。”

    “本将军洗耳恭敬!”

    张金称慨然道:“杨广残暴无道,穷兵黩武,横征暴敛,至使天下民不聊生,十室九空。山东去年大旱,今年洪水肆虐,粮食颗粒无收,百姓饿死者不计其数,纵然如此,杨广还下诏征发两百万民夫出征高丽。正所谓官逼民反,如今举义旗反隋者遍布各地,长孙将军乃英雄好汉,何必继续辅助杨广这个昏君呢?若长孙将军肯弃暗投明,起兵吊民伐罪,我等愿意追随将军共举大事,以将军之能,必有一番大作为。”

    “哈哈哈!”长孙晟大笑,指着张金称声色俱厉地斥道:“小小蟊贼,安敢口出狂言,就凭你,配吗?”

第04章 激战

    如果只是花三千两银子能换女儿一命,长孙晟倒也不在乎吃这个亏,丢点面子也只能认了,但是,张金称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异想天开地劝他反隋,这简直就是笑话,而且还是一个会置他们长孙家族于死地的笑话!

    隋帝杨广喜怒无常,狭隘多疑,如果张金称当众说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后,长孙晟还同意以三千两银子赎回女儿,那么他的死期就到了,甚至会累及整个长孙家族。

    身为天子近臣,长孙晟太了解隋帝杨广的心性了,所以如今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击杀张金称!

    “……就凭你,配吗?”长孙晟话音刚下,手中的角弓已经闪电般射出一箭,正提着小萝莉长孙无垢那名歪嘴强盗登时脖子飙血,羽箭直接穿喉而过。

    扑通……

    箭矢的巨力带得歪嘴强盗,连同长孙无垢一同掉入了湖中。

    嘣嘣嘣……

    弦响不断,长孙晟连珠箭发,一口气射出了六箭,每一箭都夺走一条人命,那艏盗船上本来有八名强盗的,这时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人了。

    侥幸逃过一劫的这名强盗吓得呆若木鸡,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惊恐地一头扎入水中。

    太快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张金称也来不及做出反应,七个弟兄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被射杀了!

    高不凡也震撼得无以复加,这是他穿越到大隋后,第一次见识到高手的武力值,太变态了,这射速比手枪也不遑多让,这力道更是可怕,直接贯穿人体,换成自己也绝对躲不开。

    如果之前小胖子长孙无忌射自己的那一箭换成他老子长孙晟来射……咝,高不凡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后背阵阵发冷!

    高不凡前世是职业军人,身手了得,等闲三五个人也不是他对手,穿越到隋朝后更是获得了异于常人的能力,光是力气就比同龄人强数倍,于是便以为自己即便不能天下无敌,也是难逢敌手的存在,结果现在才猛然发觉自己还是个“弟弟”。

    且说长孙晟大展神威,一口气射杀七人,不过箭囊也空了,只见他提起身边一名精瘦的部曲,吐气发力扔出,同时大喝:“救人!”

    长孙晟能开三石弓,臂力自是不弱,那名部曲被他扔出了六七米远,正好落在长孙无垢身边的湖面上,此人水性极佳,一落水便托起长孙无垢,试图翻上那艏空船。

    这时众盗匪终于反应过来了,咆哮着发起了反击,匪首张金称纵身一跃,竟像飞鸟般横渡三四米宽的水面,一招独劈华山,鬼头刀挟着风雷疾劈长孙晟!

    长孙晟的箭法太可怕了,张金称此时还心有余悸,自然不敢让长孙晟腾出手来开弓,所以一出手就全力扑向长孙晟,试图近身缠斗。

    眼见张金称凌空扑到,长孙晟不由皱了皱眉,这时他当然可以避开,但是以张金称这一刀的气势,他若避开的话,脚下的小船定然会被劈烂,只好横刀挡架。

    只听得哐当的一声巨响,登时火星乱溅,长孙晟脚下猛然一沉,船尾高高翘起,船上几名长孙家的部曲站立不稳,直接栽入了湖中。

    张金称落在船头,站得稳如泰山,得意狂笑道:“长孙将军箭术无双,但是力气却是稀松平常!”

    长孙晟不说话,刷的就是一刀疾劈,张金称挥刀相迎,两人你来我往地缠斗在一起,一时间竟打了个平手,看来张金称能成为众匪之首,确实有点真本事。

    这时,高士廉也带着另一船部曲与二当家孙岩混战起来。长孙无忌的箭法虽然远不及其父,但也给众盗匪造成了极大的麻烦,成功掩护那名部曲把长孙无垢救上了船。

    “赵福,快带观音婢走,我掩护你们!”长孙无忌一边发箭一边大声喝道。

    那名叫赵福的部曲闻言也不拖泥带水,抄起桨便往水道出口划去,然而刚划出数米,两名强盗便像鳄鱼般游至,一左一右翻上船,赵福急忙抽刀砍杀一人,却被另一名强盗一刀砍在脖子上,脑袋飞起滚落水中。

    长孙无忌目眦尽裂,一箭把那名强盗射个透心凉,然而当他再想搭箭时,发觉箭囊已经空空如也。

    此时又有一名强盗游向长孙无垢所在的船,小萝莉也不知那来的勇气,竟然从赵福的无头尸体手中取过了船桨奋力划起来,只是她明显不会划船,船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竟然斜斜地向着高不凡主仆三人荡去。

    “卧槽,靠害啊,快溜!”高仁抄起船浆便要划走,却被高不凡抽了一下手背,顿时触电般松开了桨,委屈道:“难道少爷想英雄救美?”

    “难道本少不像英雄?”高不凡反问道。

    高仁讪笑道:“少爷当然像,可是少爷……黑了点,只怕当不成白马王子,不过……黑马王子也不错。”

    高不凡耸了耸肩,人家长无孙美媚的白马王子是唐太宗李世民,自己只怕想当也当不成,不过未来皇后的大腿还是可以抱一抱的!

    此时,留守水道入口那一船盗匪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显然打算抓住长孙无垢,小萝莉拼命划船,竟然没有注意到盗匪的船只正斜地里向她迅速接近。

    “高大高二,你们在这里待着,机灵点,别特么的掉链子!”高不凡说完一头扎入水中没了踪影。

    高首和高仁虽然有点紧张,但并不太担心,因为只要到了水里,少爷就是绝对主宰!

    “观音婢小心啊!”长孙无忌见到贼船向长孙无垢驶去,立即高叫提醒,试图冲过去救护,可惜此时已经有三名盗匪攻上了他的船,两名家仆拼死才抵挡住,根本无暇分心他顾。

    另一边,高士廉也分不得身,长孙晟则与张金称杀得难解难分,眼见女儿就要再次落入贼手,不由急得剧烈地咳嗽起来,登时险象横生。

    张金称见状又惊又喜:“原来长孙将军已身负内伤,难怪气息虚浮,后力不继!”

    “杀你还是绰绰有余!”长孙晟冷然道。

    张金称狂笑:“能死在鼎鼎大名的长孙晟手里,也是一种荣幸,当然,如果能杀死鼎鼎大名的长孙晟,某家也定能名震天下,如此一来,慕名投靠某家的绿林好汉必然蜂拥而来。”

    “梦作得有点早!”长孙晟一记诡异的撩刀反㓥而上,张金称差点被开膛破肚,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当下不敢再托大,凝神迎战。

    再说那一艏直扑小萝莉长孙无垢的贼船,船上共有五名强盗,这些家伙显然不把一名小女娃当回事,两船还隔着两米远,其中一名强盗就大剌剌地一跃而起,试图跳上长孙无垢的船。

    长孙无垢吓得失声尖叫,下意识地举起桨往强盗打去,强盗人在半空露出了狞笑,小娘皮手无缚鸡之力,即便挨一桨也跟挠痒差不多吧!

    这名强盗如是想着,却突然面色一变,因为下方的小船竟诡异地后退了半尺,本来预计好方位的他登时踏空落入了水中!

    扑通……

    但见水花飞溅,这名强盗落水后竟像秤铊一样迅速沉入水下没了踪影,只留下一连串的气泡和涟漪!

    长孙无垢的小嘴惊讶得张成了“O”形,不知所措地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湖面,而对面船上的四名强盗也是面面相觑,纷纷探头往水下张望。

    “入你老母,肥四搞什么鬼,逗乐子是时候吗?”脸上长了一块暗红色胎记的强盗骂骂咧咧地道。

    “五当家,不对劲呀,肥四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下去了……咕噜!”旁边另一名强盗话还没说完,水下无声地探出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猛地一扯,这货就栽入水中迅速沉没。

    “水下有鬼!”五当家猛地一刀往水里捅去,登时一股鲜红从水下涌起。

    “刺中了?”五当家面露喜色。

    然而,数秒后从水底下浮上来一具尸体,赫然正是刚才被拖下水那名强盗,背后血淋淋的伤口还淌着鲜血,死得不能再死了。

    五当家面色阴沉道:“碰到行家了,孟七赵九,你们水性好,下去会会他,老子给你们压阵!”

    孟七和赵九都是水下好手,当即脱掉上衣,口衔匕首跃入水中,而五当家则纵身跃过船,把小萝莉长孙无垢控制住。

    片刻之后,水底下陆续涌起了两股血水,五当家正预感不妙时,两具尸体先后浮出水面,正是孟七和赵九。

    五当家这一惊非同小可,孟七和赵九都是山寨中的好手,功夫或许比他弱一筹,但是水性极佳,如果是在水中,他甚至不是两人中任何一个的对手,现在只是短短半盏茶功夫,两人就被宰了,试问五当家能不胆寒?

    五当家手握钢刀,如临大敌地紧盯四周湖面的动静,忽见水下有黑影蹿起,连忙一刀劈下去,瞬时将黑影拦腰劈成两段。

    一刀得手,五当家正欲松口气,结果两截残尸完全浮出水面,他才认出是最先落水的肥四,现在被他斩成两半,内脏肠肚都流了出来,惨不忍睹,小萝莉长孙无垢捂住小脸不敢看。

    “王八蛋,有种滚出来跟老子单打独斗,躲在水下鬼鬼祟祟偷袭算什么好汉?”五当家有点发毛了,后背冷汗直冒。

    本来五当家的水性也不弱,此时却对水充满了恐惧,仿佛湖中藏着一头洪荒猛兽似的。

更改了书名

    和责编青舟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把书名《乱世不凡》改为《隋末扬旌》,扬旌者,高举军旗,即征战也!望周知。

    另,360度打滚求票求收藏。

第05章 戏弄

    五当家凝神戒备了盏茶的功夫,结果水面毫无动静,要不是四具同伴的尸体就漂浮在四周,他都有点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即便是顶尖的内家高手,也不太可能在水下潜伏那么久不换气吧?

    “老五,怎么回事?”远处正与长孙晟激战的匪首张金称,终于察觉了这边的情况,便大声吼了过来。

    “大当家,咱们碰到十分厉害的水鬼,孟七赵九他们全被宰了。”五当家略带颤声道。

    张金称闻言面色急变,孟七和赵九的水性在山寨中数一数二,联手的情况竟然还让人家给干掉了,这渤海郡地界何时出了这么一个水下高手?

    长孙晟同样既惊且疑,因为他手底下可没有这样的水下高手,他下意识往高首和高仁所在的渔船望去,发现之前皮肤黝黑的那名少年不见了,不由心中微动!

    这时,张金称显然也注意到高首和高仁,大骂道:“可能是刚才那艏船上的黑娃子,妈的,敢情某家看走眼了,老五先别管他,把女娃子带过来。”

    五当家闻言连忙一手持刀,一手划桨,向着张金称驶去。张金称狞笑着威胁道:“长孙晟,立即让你的人放下兵器投降,否则老子宰了你的女儿。”

    扑通……

    张金称话音刚下,那边船上的长孙无垢竟然挣扎着一个后仰栽入湖中。

    五当家作梦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如此勇敢,被捆住了双手双脚也敢往湖中栽下去,简直不要命了!

    五当家急忙扔掉船桨,回手急伸,试图把长孙无垢提回船上,结果水中异变顿生,一抹寒芒疾刺其胸口。

    五当家急忙后缩,可惜还是迟了,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不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住胸口仰面倒下,而落水的长孙无垢只觉腰臀被人托住,飞一般往高首和高仁所在的船只移去,仿佛突然练成了轻功水上漂一般。

    “老五!”张金称失声惊呼,分神之下被长孙晟削中左臂,当场连皮带肉飞起一逢鲜血,不过受伤的他反而激发出了凶性,全力兜头一刀疾劈,快如电闪,势大力沉。

    长孙晟见状不敢硬拼,倏地疾退开去,卡嚓,张金称一刀砍在船板上,登时碎木横飞,湖水倒灌而入,小船迅速下沉,而张金称则趁势坠入湖中消失不见。

    长孙晟皱了皱眉,并没有追杀,飞身跃到长孙无忌那艏船上,其他强盗见到大当家落跑了,也纷纷跳水逃亡,倾刻跑得一个不剩!

    一场激战就这样嘎然而止,湖风把四周的芦苇吹得哗啦啦地摇摆,显得分外寂静,要不是湖面上还漂浮着几十具血淋淋的尸体,谁晓得这里才刚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

    长孙晟闷咳了数声,心中难免涌起了一阵悲愤之意,十八名部曲只剩下八个,而且全部带伤,要知道当年在突厥纵横捭阖也没吃过这样的大亏,没想到在国内一不留神,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土匪弄得如此狼狈,真可谓是虎落平阳!

    且说高不凡把长孙无垢送到了船上,立即受到高首和高仁英雄式的欢迎,这两货替长孙无垢松了绑,还热情地嘘寒问暖,估计是把小萝莉当成未来的少奶奶了。

    长孙无垢红着小脸,又好奇地打量救了她的“黑马王子”高不凡,点漆双眸扑闪扑闪的,端庄又不失大方地道:“谢谢公子出手相救。”

    长孙无垢十分聪慧,听见高首和高仁称呼高不凡为公子,所以也口称公子,东都洛阳的世家公子她见得多了,无一不是白白净净的,有些甚至搽脂抹粉,打扮得比她还要精致,像高不凡这么黑的“公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眼前这位公子虽然皮肤黝黑,长相却极为英俊,剑眉朗目,鼻直口方,尤其是那双清如溪水,亮似星辰的眼睛,让人一见难忘!

    高不凡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问道:“你叫观音婢?”

    长孙无垢脸上微热:“观音婢是我的乳名,公子如何得知?”

    “小胖……咳,刚才遇到你哥长孙无忌时,他射了我一箭,还大喊贼子交出观音婢。长孙姑娘,话说你哥的眼力劲真不行,这天下哪有我这么英俊帅气,又富有正义感的贼子?”高不凡一本正经地道。

    长孙无垢愣了一下,继而噗哧的失笑出声,宛若牡丹花盛开,果真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长大后可不得了。高首和高仁暗暗竖起了大拇指,心道一句少爷牛比裂蹄,就连泡妞也是如此出众,稳了!

    “哥哥的性子比较急,还望公子不要见怪,敢问公子……”

    “观音——婢!”

    长孙无垢正想询问高不凡姓名,哥哥长孙无忌的喊声便远远传了过来,听得出充满了喜悦。

    “还真是个急性子!”高不凡耸了耸肩转身望去,只见长孙晟父子正乘船往这边划来,那名叫高士廉的仗剑文士也在船上。

    很快,船就驶到跟前了,长孙晟对着高不凡拱了拱手,微笑道:“小兄弟刚才出手相助,老夫感激不尽。”

    高士廉这时才发觉高不凡竟然如此年轻,也就十四五岁许,不由吃惊了一把,抱拳道:“谢过小兄弟出手相助,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艺业,不知师承何处?”

    高不凡抱拳还礼:“过奖了,山野小子,何来的师承,不过是自小游水,水性精熟些罢了,要是在陆上,晚辈断然不是这些悍匪的对手。”

    倒不是高不凡谦虚,如果不是在水里,他还真的未必是这些悍匪的对手,至少那匪首张金称他是绝对打不过的。

    这时,长孙无忌已跃过船来,把妹妹长孙无垢扶了回去,生恐被高不凡这个“变态”占了便宜似的。

    这时高不凡还赤果着上身,下身只穿一条紧身皮短裤,鼓鼓囊囊的,确实有点像变态,幸好隋唐的风气都相对开放,要是程朱理学大行其道的明清时期,估计小萝利长孙无垢只能非他不嫁了。

    长孙晟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小兄弟过谦了,光是水下憋气两盏茶的工夫就非常人能办得到,敢问小兄弟高姓大名,长孙晟日后必有厚报。”

    “免贵姓高,小名不凡,彼此萍水相逢,厚报就不必了,就此别过!”

    高不凡说完挑起竹竿,轻轻一点,渔船便箭一般滑了出去,只留给长孙晟等人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

    长孙晟愕住了,显然没想到高不凡竟然如此干脆,说走就走,难道长孙家的招牌不够亮?长孙晟的名字不够响?抑或右骁卫大将军的官职不够香?

    这时,高不凡却突然回首,将一物向小胖子长孙无忌用力扔去,后者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结果入手才发现是一活物,不由吓了一跳,连忙丢到甲板上。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硕大无朋的绿皮王八,正张牙舞瓜地乱蹿呢,十分生猛。

    长孙无忌面色通红,正要质问高不凡为何用王八扔他,后者戏谑的笑声却先传了过来:“小胖墩,这只王八给令妹煲汤补补身子,你就不要偷喝了!”

    长孙无忌哭笑不得,一口气憋在喉咙里,面红如火烧,长孙无垢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观音婢,你还笑,为兄白疼你了!”长孙无忌气道。

    长孙无垢连忙拉起哥哥的手撒娇道:“哥哥莫生气,哥哥一点也不胖,回头你不用偷喝,光明正大地喝。”

    长孙无忌差点没翻白眼,长孙晟和高士廉不禁莞尔,再抬头看时,高不凡主仆三人已经消失在河道转弯处了,只剩余波荡漾。

    长孙晟不由感叹道:“都说渤海郡人杰地灵,果然不假,此子谈吐不俗,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事,最难得的还是那份沉稳洒脱,也不知是谁家子弟,日后定非池中之物。”

    长孙晟一边说,一边看着高士廉,正所谓“天下之高”出渤海,渤海高氏自魏晋以来就是渤海郡的望族,而高士廉本身就出自北齐宗室一脉,所以渤海郡如果有后起之秀,极大可能出自高氏一族!

    高士廉皱眉苦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摇头道:“没听过本族中有叫高不凡的后生俊才。”

    长孙晟闻言遗憾地道:“那可惜了!”

    长孙无忌撇嘴道:“这有何难,如果那黑小子真是本郡人,爹爹到时让渤海郡守一查户籍便知。”

    “无忌不得无礼,别忘了你妹妹是谁救的,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父平时怎么教你的。”长孙晟厉声斥责道。

    长孙无忌脸色一白,连忙低头认错。

    高士廉连忙打圆场道:“无忌向来墩厚温和,只不过年纪与那小兄弟相仿,又受对方言语相戏,心里有点不服气也属正常,大哥不必呵责。”

    旁边的长孙无垢脆声道:“哥哥一开始就把高公子当成了强盗,还射了他一箭,估计高公子这才戏弄哥哥的吧。”

    长孙晟和高士廉不由恍然,长孙无忌脸更红了,讪讪道:“孩儿鲁莽了!”

    长孙晟点点头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此子挨了你一箭不仅不记恨,还出手助我们,可见其心胸豁达,戏弄你只不过是少年心性罢了,日后若遇上此子,无忌定要好好相处,于你必有裨益。”

    长孙无忌深深一揖道:“孩儿谨记父亲教悔。”

    长孙晟满意地点了点,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虽是他的续弦高氏所生,但是兄妹两人都聪敏好学,性格墩厚温良,所以他很喜欢这对儿女,也很疼爱他们。

    长孙晟这次从东都乘船到渤海郡,目的就是要带兄妹二人回乡祭祖,顺便拜访高氏族亲,给长孙无忌的未来打下人脉基础,可谓是用心良苦。

第06章 婚约

    船顺着弯弯曲曲的水道向高鸡泊外面的运河驶去,小萝莉长孙无垢出神地看着船后随波逐流的浮萍,禁不住眼前一亮,喃喃自语道:“萍水相逢……萍水相逢,原来如此,这词儿用得还真传神。”

    旁边的长孙无忌闻言点头道:“这词确实用得妙,挺新颖的,没想到一个村野莽夫竟然有如此文才,倒是怪哉!”

    长孙无垢白了他一眼:“人家高公子可不是什么村野莽夫。”

    “你看他那一身腱子肉,黑不溜丢的,大白天穿成那样跑到山川野泽中抓王八,哪一点像读书人,不是村野莽夫是啥?”长孙无忌哼哼道,显然对“小胖墩”这个称谓还有点耿耿于怀。

    长孙无垢摇了摇头轻道:“哥哥以貌取人已落于下乘,更何况人家虽然黑了点,但是谈吐不俗,出口成文,若论文才,哥哥未必及得上人家,若论武技,只怕哥哥更有不如,就更别提心性了,哥哥总是毛毛糙糙的,若高公子是个莽夫,那哥哥就更加是莽夫了。”

    长孙无忌面色通红,不悦道:“观音婢,你怎么胳膊往外拐,帮着别人损你亲哥。”

    “人家就事论事而已。”长孙无垢无奈道。

    长孙无忌酸溜溜的:“好好好,哥哥是莽夫,高不凡不是,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谦谦有礼,才华横溢,天下无双,不才甘败下风!”

    长孙无垢噗哧的失笑出声:“哥哥也不用酸,其实你有一点比高公子强的。”

    长孙无忌眼前一亮,挺胸问:“哪一点?”

    “你脸皮没他厚!”长孙无垢说完掩着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明澈的双眸弯成了好看的月芽。

    长孙无忌翻了个大白眼,不过妹妹确实说得对,那黑厮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他自己帅气,语气还那么的笃定自然,那么的欠揍……咦!

    长孙无忌忽然轻咦一声,一脸担忧地盯着长孙无垢,后者的笑容慢慢消失了,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问:“怎么啦?”

    长孙无忌作贼般瞥了一眼船头聊天的父亲和舅舅,压低声音问:“观音婢,你是不是看中了那个高不凡?”

    长孙无垢的俏脸刷的一下红了,微羞恼道:“才不是,你少胡说!”

    长孙无忌闻言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自语道:“还好还好,要不然世民兄怎么办?”

    “爹,哥哥欺负我!”长孙无垢跺足大嗔。

    长孙晟和高士廉闻声望过来,长孙无忌面红耳赤,连忙摆手兼摇头,语无伦次:“我……我没有,我……就问问观音婢要不要喝甲鱼汤而已。”

    长孙无忌急中生智,一指那只被捆住的绿皮王八大声道。

    长孙晟点了点头:“无垢身子弱,喝甲鱼汤倒正合适。”

    “那孩儿回头命人把这只甲鱼炖了。”长孙无忌说着一边向长孙无垢暗使眼色求饶,后者小脸一偏,只是不理。

    长孙晟和高士廉相视一笑,两兄妹感情深厚,偶尔也会斗一斗嘴,所以并未放在心上,转过身去继续谈话。

    长孙无忌松了口气,在长孙无垢身边蹲了下来,谄着脸打拱作揖道:“为兄口不择言,好妹妹就饶为兄这一遭吧,要不然爹又该骂了,很惨的!”

    长孙无垢这才转嗔为笑,哼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乱编排。”

    “不敢了不敢了!”长孙无忌陪笑道,顺手提起那着绿皮王八,不知怎么的,他不禁又想到了好哥们李世民,咦,这只王八也太绿了些,绿得让人有点发慌。

    话说隋文帝杨坚为了压制门阀势力,废除了自魏晋以来的“九品中正制”,开创科举制,打破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阶级固化,使平民百姓也有机会入士为官,跻身社会上层,而杨广继位后更是进一步完善了科举制度,大力吸纳下层社会人才,彻底打破了门阀世家对官场的垄断。

    不过,隋朝的门阀势力仍然十分强大,这种情况甚至一直延续到唐朝。门阀世家为了维持或壮大自身的实力,往往会选择联姻,具体的做法就是密切关注其他门阀世家的后生俊才,若有合适的就抢先把自家的女子许配给对方,以此来形成利益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长孙家的做法也不例外,长孙炽,亦即是长孙晟他哥,老早就看中了唐国公李渊的次子李世民,有意将侄女长孙无垢嫁入李家,但是长孙晟以女儿年纪还小为由婉拒了,但并没有把话说死,意思是要观察几年再作定夺,于是乎,两家便等于立了个模糊的口头婚约。

    话说李世民长相英伟,为人豪爽侠气,小小年纪便交游广阔,与长孙无忌算得上是少年好友,经常聚在一场谈文论武,所以有很多机会见到长孙无垢,而对于这个品貌俱佳的“未婚妻”,李二自然是很满意的,也很上心,总找机会亲近,只是长孙无垢虽然年纪小,但是家教甚严,尤其得知“婚约”的事后就更加注意了,平时都尽量避着李世民,免得传出些风言风语来,这让李二既欢喜又头疼。

    言归正传,且说长孙晟等驶出了高鸡泊,回到了运河上,那里停着一艏三层楼船,正是长孙晟和家眷所乘,也正因为这艏楼船的豪华,刚进入渤海郡地界就被张金称这伙强盗盯上了。

    今日,张金称手下的二当家孙岩带了数十名弟兄,趁着黎明前偷袭了楼船,杀死了不少船工,不过最后却被长孙晟和众部曲击退了,而长孙无垢却不幸被强盗劫持。

    于是乎,长孙晟和高士廉便带人乘小船一路追入了高鸡泊中,负责留守的长孙无忌放心不下,沿河拦了一条渔船,仅带两名仆人也进了高鸡泊,接着便发生了后面的事。

    现在楼船的船工死的死散的散,楼船也损坏严重,自然不能再乘坐了,长孙晟和高士廉商量后决定登岸走陆路。

    幸好,这里离蓨县县城并不远,步行半个时辰就到了,于是一行人弃舟登岸,往蓨县县城方向而去。

    ……

    如果说游水是高不凡的第一项本领,那么骑马则是他的第二项本领,事实上,高家上下几乎所有人都会骑马,毕竟家里是开马场的,要是不会骑马,岂不是笑掉人大牙?

    高不凡三岁的时候,老子高开山就亲自挑了一匹小马驹教他骑了,高不凡也学得格外认真,一来是因为真的喜欢骑马,二来自然是为即将到来的乱世作准备。

    高不凡的历史知识虽然相对匮乏,但也知道隋朝是个短命的王朝,跟强大的大秦帝国一般,皆二世而终,杨广是隋朝的第二任皇帝,也是最后一任皇帝,隋朝终将被大唐取代。

    而朝代的更替往往意味着战乱,战乱则必然生灵涂炭,正所谓为乱世人不如犬,生逢乱世,谁也不可能独善其身,要么生作乱世豪杰,要么死为乱世草芥,高不凡自然不愿成为任人宰割的乱世草芥,所以一直都在努力让自己变强,多一项本领,自然就多一分生存的能力。

    骑射是乱世必备的一项本领,高不凡很幸运,穿越到大隋后,家里竟然是开马场的,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高不凡自然不会错过练习骑射的大好机会,所以他学得很努力,很刻苦,而且成果斐然!

    五岁,高不凡就能骑着没有马鞍的高头大马在牧场驰骋了,十岁的时候甚至能站在飞驰的马背上开弓射箭,准头虽然差点火候,但至少不会脱靶,这让便宜老子高开山老怀大慰,感叹高家终于后继有人了!

    且说高不凡主仆三人驶离了高鸡泊,沿着一条小河来到一座小村庄外,将渔船系在岸边的柳树下,便准备登岸进村取回坐骑。

    这座小村子叫柳岸里,距离高家的马场还有三十里许,高不凡每次进高鸡泊游水,都会先骑马到柳岸村,把马寄存在村子里,然后再划船进泊。

    “不凡少爷,你回来得正好,有个外乡人偷你的马。”

    高不凡主仆三人刚进庄子,一名拖着鼻涕的小男孩便赤着双足飞奔过来大声告状。

    “俺们的马被偷了?”高首急忙问。

    小男孩吸了吸流到唇边的鼻涕,摇头道:“没有,人被抓住了,就绑在祠堂外面的大树下呢,里长说要等不凡少爷回来再处理。”

    “骂了隔壁的,敢偷俺们的马,不打出屎来算你拉得干净!”高首和高仁这俩货撸起衣袖,气势汹汹地往祠堂方向跑去。

    既然马没被偷走,高不凡倒也不急,从兜里掏出两枚野菱角递给小男孩,后者愉快地接过剥食起来,一点也不见外。

    高不凡经常来柳岸村,每次都不会空手,总会带些新奇的玩意,或者零食分发给大家,而且,高不凡还发明了不少新颖的捕渔工具,村民们使用之后果然捕获大增,再加上高不凡脾气好,为人随和,丝毫不摆架子,所以很受村民欢迎,尤其是村里的孩子们。

第07章 较量

    流鼻涕的小男孩名叫韩小云,他爹韩满仓是村里的捕猎能手,为人老实巴交,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那种,不过这家伙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娶了一个如花似的玉的老婆,这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还给他生了一双儿女,可惜女儿三岁的时候被拐了,到现在还下落不明,要不然这个儿女双全的家庭肯定很幸福。

    高不凡牵着韩小云的手往祠堂方向走去,后者一边吃着菱角,一边蹦蹦跳跳,赤足踩在坑坑洼洼的泥地上,半点也不在乎。

    眼下已经是初秋时节,天气开始转凉了,高不凡奇道:“小云,我不是送了你一双布鞋吗,为什么不穿?”

    韩小云笑嘻嘻地道:“留着过年再穿。”

    高不凡有点哭笑不得:“现在才七月底,离过年还有五个多月呢,你现在不穿,到时就不合穿了。”

    韩小云吸了吸鼻涕失声道:“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现在正长身体,鞋子很快就不合脚了,再说入秋后天气转凉,不穿鞋子容易感冒,赶紧回去穿上。”

    “感冒是啥?”

    “感冒就是……着凉!”

    “哦,不凡少爷,不是俺跟你吹,俺从来没着过凉,俺也没见过俺爹着凉,就俺娘亲身子骨弱,老是生病!”

    高不凡指了指韩小云快挂到唇边的鼻涕道:“都能当面条吃了,还说没着凉?”

    “流鼻涕不一定是着凉,肚子痛也不一定是拉稀呀!”韩小云理直气壮地道。

    高不凡抬手便赏了韩小云后脑勺一记火锅,扇得这小子向前蹿了一步,鼻涕也飞了出来。

    “小屁孩儿,别的不学,非要跟高老二学耍嘴皮子,滚回去穿鞋子,否则屁股给你踹烂。”

    韩小云立即捂着小屁股一溜烟跑了开去。

    高不凡撵走了韩小云,猛地转身,目光敏锐地落在身后那棵老槐树上,逡巡了片刻,警惕的眼神渐渐变成了迷惘。

    高不凡的六识异常灵敏,刚才突然产生被人在背后窥视的感觉,只是当他猛地转身查看时,却没有任何发现,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也随之而消失了。

    “错觉吗?”确认身后无人,高不凡纳闷地摇了摇头,继续往祠堂方向走去。

    高不凡来到祠堂前,果见有人被绑在树下,几名男性村民还在那看守着,高首和高仁这两货出奇的没有开骂,只是怏怏不快地站在那等候高不凡到来。

    高不凡不由奇了,快步走到树下,里长柳大鹏立即上前道:“小凡,这个外乡人想偷你们的马,幸好被俺们及时发现了,这贼子颇有几把子气力,要不是俺们人多,就让他挣脱逃跑了。”

    高不凡道谢一声,目光落在那名贼人身上,但见这名贼人生得竟比那匪首张金称还要雄壮,满脸络腮胡子,看着相当威武,即便被五花大绑,依旧倔强地高昂头颅,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这位公子,孙大哥不是有意要偷您坐骑的,求您饶过他吧,千万别送他见官!”

    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抢上前,跪倒在高不凡身前不停地叩头,两名半大的孩童则惊恐地躲在她的身后,由于营养不良,皮肤菜黄菜黄的,眼睛也显得特别大。

    “娥娘不要求他,俺孙安祖一人做事一人当,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个疤,怕个鸟!”被绑大汉粗声粗气地道。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这么说,你承认偷马了?”

    “没错,老子是要偷你的马?你待如何?”大汉恶声恶气地吼道。

    卧槽,作贼的竟然这么嚣张,嫌打得少啊,本少得教你做人!

    高不凡飞起一脚踹在大汉的小腹上,后者顿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痛得惨叫一声,差点连黄胆水都吐出来。

    大汉显然没料到,高不凡会那么干脆,上来就踹,力气还那么大,黑小子,果然够黑够狠!

    妇人吓得面无人色,两个孩童更是躲进她的怀中放声大哭。高不凡却从兜里摸出两枚野菱角,笑眯眯地递过去:“别哭别哭,本公子是好人。”

    两名孩童不哭了,直勾勾地盯着高不凡手中的菱角却又不敢接,看得出他们真的饿极了,妇人却把俩孩童抱得更紧了,生恐被高不凡抢去似的。

    “王八蛋,敢动娥娘母子,老子饶不了你。”大汉一边咆哮,一边挣扎。

    “鸹噪,堵上他的嘴!”高不凡冷道,高首和高仁立即脱掉马靴塞进大汉嘴里。

    高不凡不再理会两眼喷火似的大汉,蹲下来和颜悦色地问:“你叫娥娘是吧?哪里人?”

    妇人战战兢兢地答道:“俺和孙大哥都是贝州漳南县人氏,村子被洪水冲毁了,没办法才逃难来到这里。”

    高不凡瞥了一眼被绑在树上的的大汉,问道:“他是你男人?”

    妇人摇头道:“俺男人和公婆都被淹死了,村子里活下来的人连一半不到,孙大哥是俺邻居,他们家只有他活下来,要不是孙大哥一路上照应,俺母子三人也走不到这里。”说完泪如雨下,两名小童见状也跟着抹起眼泪来。

    高不凡不禁悚然动容,他上辈子是职业军人,参加过多次抢险救灾,最难忘的一次便是5.12大地震,这次大灾难后的惨烈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亲眼目睹那一幕幕生离死别的人间惨剧,他和战友们都泪洒满襟。

    高不凡默默地将两枚野菱角塞小童手里,挥手道:“柳叔,放了他吧,此事本公子不追究了。”

    妇人大喜,连忙叩头道谢。

    柳大鹏皱了皱眉,不过还是让村民把大汉给放了,警告道:“算你走运,遇上高公子,要是换了其他人,不死也让你脱层皮。”

    孙安祖却不领情,嘟哝道:“要不是老子不想伤人,凭你们能抓得住老子,也不知是谁走运。”

    众村民闻言大怒,撸起衣袖便要上前教训他,高不凡心中一动,淡笑道:“咋的,还不服气?”

    孙安祖一挺胸,粗声道:“你们人多欺负人少,老子自然不服气。”

    高不凡点头道:“那行,只要你能打赢本少,本少的马便白送给你,另外再奉送十两银子,不过你若输了,便给本少为奴一年。”

    “当真?”孙安祖瞥了高不凡的“小身板”一眼,显然不相信有这种好事。

    高仁傲然道:“俺家少爷言出必行,从不食言,人送外号仗义疏财小孟尝,诚实守信高郎君,骗你这蟊贼作甚!”

    孙安祖二话不说,转身便招呼妇人离开。

    高仁愕然道:“咋的,你还不信?”

    孙安祖冷道:“俺力气大,一旦出手就没个轻重,你们家公子还算是个好人,俺不想伤他。”

    高不凡剑眉一挑:“你是怕输,不敢比吧?”

    孙安祖勃然转身:“好,俺跟你比,受伤了可别哭鼻子。”

    “废话少说,别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叽叽!”高不凡冷笑一声,双手抬起,摆了一个后世拳击通用的起手式。

    孙安祖闻言大怒,跨步上前,劈手就是一拳,瞬时带起一股劲风,高不凡一侧身灵活闪过,左腿猛蹬地跃前,右膝一记爆锤闪电般撞向对方小腹。

    孙安祖左手急忙握拳下扫挡架,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孙安祖身不由己地往后倒退了数步,整条左臂都痛麻了,不由大吃一惊,这黑小子的力量竟如此之大,恐怕不在自己之下啊!

    孙安祖一向自负力大,结果一招便吃了瘪,自然是震惊无比,他实在想不通,高不凡那小身板为何能发出如此巨力。

    “不凡少爷牛比裂蹄!”高首和高仁兴奋地鼓起掌来,一众村民也纷纷欢呼助威。

    高不凡晃了晃有点发麻的右腿,心里也暗暗吃惊,刚才那一下看似他占了上风,事实却是他以下肢对上肢占了便宜,所以单论力气而言,这个孙安祖并不弱于他。

    “再来!”孙安祖暴喝一声,欺身扑来了上来。

    高不凡不敢怠慢,全神贯注应战,两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十几个回合,仍旧不分胜负。若论力气,两人不相伯仲,若论战斗经验,孙安祖明显更胜一筹,不过高不凡身法灵活,速度更快,再加上揉合了后世拳击和擒拿的古怪打法,让孙安祖有点无所适从。

    两人又打了数个回合,孙安祖显然有点沉不住气了,毕竟对方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打了这么久都没能拿下对方,他也自感脸上无光。

    终于,孙安祖逮着了高不凡的一个破绽,右手抓住了他的左脚踝,不由大喜,暴喝一声猛地发力,试图把高不凡掼飞出去,让他出个大丑,谁料他还没来得及松手,高不凡却灵活得像只猿猴般旋至他身后,右脚一剪便反绞他的脖子。

    这招剪刀腿可是高不凡的绝技,只要对方被锁住脖子,基本就玩完了。

    孙安祖只觉脖子一紧,不由暗叫不妙,然而不知为何,高不凡的双腿似乎没能锁住,最后松脱了,人也随着惯性旋飞了出去,落地后踉跄站稳,朗声笑道:“幸好没摔个大屁墩,不打了,孙大哥,这局算平手如何?”

第08章 太仆少卿

    孙安祖面色变幻不定,别人或许瞧不出来,但他却明白是高不凡手下留情,在众目睽睽之下保存了他的面子,一时间既感激又惭愧,扑通一声跪倒,沉声道:“大丈夫言出必行,输就是输,孙安祖拜见主人。”

    高不凡眼中露出一丝赞赏,连忙上前扶起孙安祖,笑道:“刚才的赌约不过是戏言罢了,孙大哥不必当真。”

    孙安祖摇头沉声道:“俺虽然出身贫微,但从不失信于人,高公子若不屑俺这种粗鄙之人为仆,那俺自断一指,就算咱俩赌约两清了。”

    高首和高仁不禁暗吐舌头,这哥们够狠!

    高不凡动容道:“孙大哥言重了,常言道英雄莫问出处,孙大哥重情义守承诺,武艺高强却不恃强凌弱,无愧是一名英雄好汉,小弟虽不才,却最是敬重英雄好汉,那来不屑之说。”

    孙安祖有点不好意道:“俺算那门子英雄好汉,高公子谬赞了,倒是高公子有一副菩萨心肠,不仗势欺人,跟俺以前见过的富家公子简直天渊之别,早知俺也不会偷您的马。”

    高不凡笑道:“三文钱难倒英雄汉,出门在外,谁能没遇到个难处的时候,这件事就不必再提了。”

    孙安祖心中越发感激,拱手道:“俺还不知高公子高姓大名,家住何处。”

    “小弟高不凡,孙大哥叫我小凡就行,离这里三十多里有个飞鹰马场,就是我家开的。”

    孙安祖拱了拱手粗声道:“好,待俺送了娥娘母子到她亲戚家安置好,再赶去飞鹰马场侍候高公子,不知可否?”

    高不凡自然满口答应了,还命高首把一匹马牵来赠给孙安祖,不过后者断然拒绝了,给银子,同样不要,最后高不凡只好向村民要了些食物相赠,这次孙安祖倒没有拒绝,道谢后便带着娥娘母子重新上路了。

    孙安祖离开后,高不凡与里长柳大鹏闲聊了几句便也告辞了,但是后者却热情相邀道:“眼下日已过午,小凡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不如到柳叔家里,俺让莺儿给你做好吃的。”

    高首和高仁顿时眼巴巴地向自家少爷望来,差点没流口水,高不凡真想一巴掌呼死这俩吃货,笑道:“柳叔,我们在船上吃了干粮了,现在还有事要赶回马场,下次吧,代我向莺儿问好。”

    柳大鹏闻言也不勉强,目送着高不凡主仆三人骑马出了村口。

    “少爷,俺们明明还没吃午饭,为何不在柳里长家里吃,你不喜欢莺儿姑娘做的饭菜吗?”高首捂着饿瘪的肚子不解地问,莺儿姑娘做的饭菜他吃过,十分可口。

    高仁嘿笑道:“少爷不是不喜欢莺儿姑娘做的饭菜,是不喜欢做饭的人。”

    高首瞪大眼睛:“为什么?莺儿姑娘挺好看的,又不是恐龙,而且性格温柔,谁娶到都是福气。”

    “恐龙”一词也是不凡少爷发明的,说是丑女的意思,譬如东施效颦中的东施就是只恐龙,明明长得像头毫猪似的,偏要效仿西子捧心,把人都吓跑了。

    高不凡笑骂道:“你们两个,再碎嘴就给本少滚下马走路回去。”

    话说柳莺儿乃里长柳大鹏的三女儿,人长得确实不错,还有一手好厨艺,可是只有十二岁,高不凡自然对这种黄毛丫头不感兴趣,但柳大鹏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这个时候的女子,十二三岁出嫁也十分正常,超过二十岁不出嫁反而成了被人耻笑的老姑婆。

    柳大鹏乃柳岸里的里长,虽然不入流,但到底算半个公职人员,而高家虽然是开马场的,实际只是个商人罢了,所以柳大鹏自问两家门户倒也合适,便有意要将女儿柳莺儿许配给高不凡,数次有意无意地透漏口风,如此一来,反而吓得高不凡不敢再到他家坐了。

    柳莺儿年纪实在太小了,关键高不凡对她还丝毫不来电,虽说古人可以妻妾成群,但他高不凡却是个有原则的现代人,如果他要娶妻纳妾,那肯定是因为两情相悦,坚决拒绝包办婚姻。

    “对了,你们两个把嘴巴给本少捂严了,今日在泊中发生的事不许告诉老爷和夫人。”高不凡严肃警告道,他可不想让父母担心。

    高首和高仁连忙赌咒,绝不透漏半句,否则下辈子投胎当王八!

    闲话休提,且说高不凡主仆三人策马走了约半个时辰,终于回到了飞鹰马场。

    养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你得有一片广阔的牧场供马匹驰骋,其次是充足的草料,如果养的是战马,还得吃细料,否则养出的马耐力和爆发力都不行,根本上不了战场。

    飞鹰马场就是渤海郡最大的军马场,就建在漳水边上的一边平原上,西北面有一座海拔不超过百米的飞鹰山,飞鹰马场也因此而得名。

    飞鹰马场每年需向朝廷提供五百匹合格的优质战马,若不达标将会受到惩罚,严重者甚至会掉脑袋,而今年年初,隋帝杨广下令召集全国马匹准备东征高丽,所以飞鹰马场今年的任务也加码了,必须上交七百匹优质战马,为了完成任务,场主高开山自过完年后便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空去管高不凡。

    且说高不凡回到马场,刚进了宅子便遇上了管家夏邦贤,只是夏管家的面色似乎不大好看,不过当他见到高不凡时还是露出了招牌的微笑,施礼道:“少爷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

    高不凡点了点头,奇道:“哪个不开眼的又招惹夏管家了,要不要本少帮忙削他!”

    夏管家苦笑道:“咱们渤海郡郡守也不敢削人家,少爷还是省省吧,免得被人反削。”

    高不凡剑眉一挑道:“这么拽,什么来头?”

    夏管家往西指了指,低声道:“东都洛阳来的钦差,太仆少卿宇文化及!”

    高不凡闻言面色微变,他对隋朝的官制虽然不太熟悉,不过由于家里开马场的缘故,所以太仆寺他还是知晓的,这可是统管全国马政的中央机构,而太仆寺少卿正是太仆寺的二把手,秩从四品,现任太仆寺少卿就叫宇文化及。

    这位宇文化及大有来头,他爹宇文述正是宇文阀的核心人物,现任左卫大将军,封许国公,深受隋帝杨广宠信,可谓是权倾朝野。

    不过,高不凡对宇文化及这个人的认知,主要还是来自后世的一本小说《隋唐英雄传》,小说中的宇文化及凶残阴险,胡作非为,横行不法,最后还弑杀了隋帝杨广,对了,他还有一个非常牛比的儿子叫宇文成都,武力值在隋唐好汉中排行第二,仅次于第一猛人李元霸。

    当然,小说毕竟只是小说,很多东西是作不得真的,高不凡也不晓得真正历史上的宇文化及是不是跟小说中所描写的一样,但有一点高不凡可以肯定,那就是宇文化及没有一个叫宇文成都的儿子,这事他以前就跟夏管家反复确认过了。

    “宇文化及来咱们马场了?”高不凡问道。

    夏管家点头道:“早上来的,半个时辰前回蓨县城了,架子大得很,周县令和赵牧监亲自陪同,家主也随同一起进城了。”

    高不凡挑了挑剑眉,得,看来老头子又做冤大头了,吃喝玩乐一条龙全包的那种,问道:“宇文化及来咱们牧场作甚?”

    夏管家肉痛地扯了扯嘴角:“还能作甚,打秋风呗,这鸟人扯着巡视全国马场的大旗,来到咱们马场又吃又拿,还要故意处处刁难,说这匹马不好,那匹马不行,最气人的是,他竟然要求咱们马场今年上交一千匹战马,年初下来的公文明明写着七百匹,突然增加三百匹,一时间让咱们上那弄去?有银子也买不到啊!”

    高不凡心中暗怒,沉声问:“那怎么办?”

    夏管家叹了口气:“只能破财挡灾了,不过对方的胃口有点大,要三千两银子。”

    卧槽,怎么又是三千两银子,今天碰了一伙绑架抢劫的强盗索要三千两银子赎金,现在跑来一个打秋风的太仆少卿,也是索要三千两银子,他奶奶,无怪乎说官匪一家亲,古人诚不欺我!

    “爹准备给钱了事?”高不凡黑着脸,不对,他的脸本来就是黑的。

    夏管家苦道:“家主倒是想给钱了事,可一时间也拿不出三千两现银啊,现在就看周县令和赵牧监能不能出面求情,减免部分了!”

    高不凡闻言既愤怒又憋屈,暗暗捏紧了拳头,现在他总算体会到,经商就算赚再的多钱,如果没有实力,没有后台,终究只是权贵砧板上的一块肥肉罢了,逃不过任人宰割的命运!

第09章 慈母

    高不凡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起居的小院,直接就脱光衣服在井台上打水洗了个冷水澡,由于这里没有服侍的婢女,所以也没那么多顾忌。之所以没有婢女,倒不是用不起,而是高不凡自己要求的,自打六岁后他就不用婢女服侍了,因为觉得吃喝拉撒都让人盯着,太不自在了,所以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干啥就干啥。

    一开始老娘陈氏还不放心的,毕竟宝贝儿子才六岁,身边没个人服侍怎么行,所以强行调了两名婢女过来伺候,结果刚进院子就被高不凡赶跑了,如是再三,老爹老娘都拿他没办法,最后只好由他了。

    幸好,高不凡年纪虽小,但表现出来的自理能力却是极强,独居了大半个月,没出任何岔子,也没生病着凉啥的,每日早睡早起,读书写字,练习骑射游水,作息时间比大人都还要规律,令阖府上下啧啧称奇。

    眼见儿子小小年纪就如此自立,高开山夫妇既惊讶又欣慰,也完全放心让他独居了,不再派婢女来服侍他,只让高首和高仁这两货充当跟班。

    高不凡洗完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胡服,他不喜穿宽袍大袖的长衫,因为嫌麻烦,胡服倒还凑合,不会妨碍骑马射箭。

    梳洗穿戴完毕,高不凡便精神奕奕地去给母亲陈氏请安了,刚走到后院的连廊便遇上了服侍母亲的贴身婢女鸣翠,后者怀中还抱着一只精致的木匣,高不凡一眼便认出正是母亲的首饰盒,不由心中一动,跳出来伸手一拦,喝道:“站住!”

    鸣翠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拦路者时,这才拍着鼓鼓的胸口嗔道:“少爷太坏了,唬了婢子一大跳。”

    鸣翠比高不凡大两岁,模样和身材都是众丫环中最出挑的,做事也伶俐,当年陈氏本要派鸣翠去服侍高不凡的,等大了好充作通房丫头,谁料刚进院子就被高不凡撵了出来,最后陈氏只好把鸣翠留下来服侍自己,这些年,这丫头出落得越发的水灵了,而且头脑灵活,办事稳重妥贴,已经成为陈氏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高不凡笑言:“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你才做亏心事呢!”鸣翠下意识地以衣袖护住怀中的首饰匣子。

    高不凡揶揄道:“不用遮掩了,本少又不瞎,你把娘亲的首饰拿出来作甚?莫非监守自盗?”

    鸣翠俏脸通红,一双俏目圆睁,像受了很大的侮辱似的,高不凡见状知道玩笑开大了,连忙作揖打拱道:“开个玩笑而已,鸣翠姐姐莫生气,虾米豆腐,罪过罪过!”

    鸣翠板着俏脸憋了三秒,终究是没憋住,噗的笑了出来,嗔怪道:“少爷就会作怪,什么吓米豆腐,乱出八糟的,要是夫人听到你对佛不敬,看她饶你不?”

    话说当初陈氏年届三十仍未育下一儿半女,后来到永福寺求神拜佛,又在家中供奉了观音娘娘,这才生下了高不凡这一株独苗,之后便更加虔诚地礼佛了,每日早晚必在佛前念经百遍。

    “娘亲怎么可能知道,除非有人打小报告。”高不凡笑道:“不过,像鸣翠姐姐这样美丽善良,温柔可爱的女子,怎么可能做出打小报告这种人神共愤的事呢?”

    鸣翠心中欢喜,嘴上却不饶道:“讨好也没用,婢子可是夫人的忠仆,夫人若问起什么事,婢子是肯定不会忍瞒的。”

    高不凡竖起了大拇指,一本正经地道:“鸣翠姐姐真是高首和高仁这俩夯货的锴模,本少会敦促他们向你学习,对了,娘亲让你把这些首饰拿去作甚。”

    说到正事,鸣翠的俏脸顿时黯淡下来,略带气愤地道:“今天那个弼马温宇文化及不是跑来咱们家马场打秋风吗?开口就要三千两,真气人。”

    高不凡不禁哑然失笑,他曾经给高家的下人讲过《西游记》的故事,所以大家都知道弼马温是负责给玉帝养马的马官,太仆寺少卿可不就是个马官吗?

    然而,宇文化及这马官可不是什么芝麻绿豆官,秩从四品呢,更何况人家还有个权倾朝野的老子,真要按死高家,就跟按死一群蚂蚁般轻易。

    “咱们家被贪官勒索了,少爷你还笑?”鸣翠气乎乎的。

    高不凡两手一摊:“你这句弼马温一出,本少能不笑场吗?”

    鸣翠闻言也噗哧的失笑起来,不过马上又绷起俏脸,悻悻地道:“宇文化及比少爷所讲那只臭猴子更加无法无天,为了凑齐这三千两银子,夫人都打算把这些首饰拿去变卖掉了。”

    高不凡心里咯噔一下,他刚才就隐约料到了这个可能,没成想果如他所料,皱了皱剑眉道:“鸣翠,咱们家已经穷到连三千两银子也拿不出来了吗?”

    鸣翠叹了口气:“那倒是不至于,只是今年朝廷要求增加供应两百匹战马,这可不是小数目,比以往足足增加了两成呢,扩建马场马厩,增加人手和收购豆料等都要钱,老爷把家里大部份钱银都投进去了,如今马儿还没出栏,一时间可真拿不出三千两银子来。”

    其实三千两银子听着虽然不多,但事实上却是一笔巨款,普通五口之家一年的花费也就五六十两,三千两足够他们使用五六十年了,换而言之,绝大部分老百姓一辈子也存不了一百两银子。

    高家虽然是开马场的,但马匹专供朝廷,肯定不可能给你暴利,有时甚至只能保本,真正赚的是完成配额后剩余的马,所以高家一年的利润也就一千几百两,再刨除各种家庭开支,能剩个五百两银子就不错了,因此,对高家来说,一下子拿出三千两银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高不凡沉吟了片刻,突然伸手从鸣翠怀中夺过首饰盒,径直往后院行去,后者惊呼道:“少爷你这是作甚?夫人让婢子拿给夏管家去变卖呢。”

    “这些首饰都是娘亲的嫁妆,还有爹平时送她的礼物,绝不能卖!”高不凡斩钉截铁地道。

    “那还能咋办?宇文化及这狗官拿不到银子,指不定会怎么害咱们家呢,少爷别闹了,快把盒子还给婢子。”鸣翠想拉住高不凡,奈何力气差远了,急得眼泪直打转。

    高不凡只好停下来,转身看着鸣翠,郑重其事地道:“鸣翠,银子的事你和娘亲都不用操心,我和爹自然会想办法解决,谁让我们是家里的男人,天塌下来也是我们先扛,再说了,咱们家还没到要女眷变卖首饰的地步,走,我们去把首饰还给娘亲。”说完便拉着鸣翠的手往后院行去。

    鸣翠其实也舍不得把这些首饰变卖掉的,闻言也不再坚持了,偷瞥了一眼已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英气少年,心里既喜且愁,心如撞鹿般扑通乱跳,话说不凡少爷还是第一次这样亲密地牵她的手呢!

    很明显,此刻的俏婢已经花痴得有点找不着北了,就像腾云驾雾般迈开腿,不知不觉便随着高不凡进了夫人陈氏的房间。

    高夫人陈氏看上去约莫四十岁许,保养得还算好,看得出年轻时肯定是个美人儿,而且是那种很和善的人,此时正在抄写佛经,见到儿子牵着鸣翠的手迈进来,不由微愣了一下。

    “孩儿给娘亲请安!”高不凡一进屋便松开鸣翠的手,躬身施礼。

    陈氏瞥了一眼羞答答的鸣翠,不由暗暗纳罕,莫非我这宝贝儿子突然开窍了?笑道:“你这猴儿今天跑哪去了,这才回来,吃饭了没?”

    “孩儿出门遛一遛坐骑,还没吃呢!”高不凡笑道。

    陈氏闻言连忙吩咐人传饭,又戳着额头数落了儿子一通,高不凡笑嘻嘻地坐在陈氏身边,也不反驳,他的躯体内虽然藏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但这具肉身却是陈氏给的,对于这位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给了他无私母爱的慈母,高不凡是发自内心的感恩,而且,两世为人的他更加懂得去珍惜这份亲情,老母亲的絮叨,别人或许会觉得很烦,但对高不凡来说却是一种享受。

    厨房里留了饭菜,热一热就行,所以很快就端上来了,都是高不凡平时爱吃的,果然,有妈的孩子就是幸福!

    高不凡幸福地大块剁颐起来!

    陈氏这才注意到鸣翠怀中还抱着那只首饰盒,不由打了个询问的眼神,高不凡好笑道:“娘亲不用鬼鬼祟祟的了,孩儿都知道了,这些首饰是我让鸣翠姐姐拿回来的,你就甭想卖了。”

    陈氏脸上微窘,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为娘何时鬼鬼祟祟了,反正这些首饰为娘平时也不戴,现在家里急需用银子,卖了便卖了,让你多事!”

    “娘亲卖首饰,爹他同意吗?”高不凡反问道。

    陈氏哼道:“我卖自己的首饰,要他同意作甚?”

    高不凡摇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都说女人是男人的脸面,男人混得好不好,直接反映在女人的身上,娘亲要是把首饰拿出去卖了,让我爹的面子往哪搁?娘亲也不想爹在外面被人家耻笑吧?”

    陈氏闻言沉默了,高不凡向翠环使了眼色,示意她把首饰盒收回内间,续道:“娘亲不用担心,钱银的问题孩儿和爹会想办法解决,大不了向朋友借点,还犯不着母娘亲你变卖首饰的。”

    “小破孩儿,跟你老子一般,净会说大话!”陈氏嘴上如是说着,不过眼中明显有了笑意,也不再提变卖首饰了。

第10章 报仇

    高不凡嘴里叼着一根草茎,呈“大”字形躺在马场的一块草坡上,出神地仰望着繁星点缀的夜空,晚风轻拂,凉意习习,四下虫声唧唧,远处的马厩中偶尔传来一两声马嘶。

    高首和高仁一左一右躺在高不凡的两侧,后者翘着二郎腿,嘴里同样叼着一根草茎,一边嚼一边昏昏欲睡,另一边的高首干脆还鼾声如雷。

    高不凡暗叹了口气,他奶奶的,就知这两个夯货帮不上忙,养两头奶牛都比他们管用,至少奶牛吃的是草挤的是奶,而这两个家伙吃的是饭,挤的却全是屁。

    高不凡性格洒脱豪爽,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对钱银都不是很看重,再加上自穿越到隋朝后,家境虽然离豪富很远,但也算得上殷实,至少不用为钱银发愁,所以根本没想过要发挥自己穿越者的优势去捞银子。

    结果此时家中需要银子应急,这才醒起来临急抱佛脚,可是高大少爷搜尽了枯肠也想不出一个能快速赚取三千两银子的点子,别说三千两,就算是三百两也不可能,除非去偷,去抢!

    俗语说:三个臭皮匠,能胜过一个诸葛亮。于是高不凡便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把高首和高仁找来一起想办法,结果证明,三个臭皮匠始终还是臭皮匠,是不可能变成诸葛亮的。

    夜渐深了,凉意更浓,高不凡仰望着天边的北斗星自语道:“斗柄西指,天下皆秋,秋天到了!”

    两侧的鼾声嘎然而止,高仁倏地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无耻地问:“少爷刚才说啥来着?俺想办法想得太入神了,没听清!”

    高不凡淡道:“本少刚才问,猪是怎么死的?”

    “笨死的!”高首打着呵欠抢答道:“嘿嘿,这个问题少爷以前就问过了,难不倒俺的。”

    高不凡扬手就给了这夯货一记爆栗,淡道:“答对了,有奖!”

    “呵呵哈!”高仁幸灾乐祸地捧腹大笑。

    高首揉着痛麻了的脑壳,怒道:“笑屁,真以为自己叼草的样子很帅……咳咳,少爷,俺不是说您,俺说的是老二,少爷你叼草的样子是真的帅,可老二这家伙东施效颦,丑爆了,母牛都特么的能被他吓死十头。”

    高仁反唇相讥道:“俺们俩是一个娘养的,俺丑,你又能好看得到哪里,俺呸!”

    “得了,你们俩还是滚回去洗洗睡吧。”高不凡揉着嗡嗡作响的脑仁挥了挥手。

    高首和高仁见状倒不敢造次了,后者谄笑道:“少爷,三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咱们上哪弄这么多银子?要不……把青云给卖了吧?”

    青云就是高不凡的坐骑,十分神骏,是高开山当年在马邑花重金购来的突厥马,价值五百两银子,当初回程经过东都洛阳时,有一名豪商愿意出一百两黄金,高开山也没同意转手,而是带回家送给儿子高不凡,作为他十二岁的生日礼物。

    高不凡对青云也是极为喜爱,为了培养人马之间的默契,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吃住都在马厩,每日与青云形影不离,如今相处三年,高不凡对青云的感情自然更加深厚了,所以还没等他发话,高首便瞪着高仁斥道:“馊主意,咋不说把你卖了!”

    高仁两手一摊:“要是俺有青云那么值钱,不用少爷吩咐,俺自己就把自己给卖了。”

    “你倒是想,就你那身肥膘,还抵不过青云的一根腿毛。”高首不屑道。

    高仁大怒:“老跟俺抬扛,是不是皮痒想练练?”

    “俺怕你啊!”高首马上撸起袖子。

    眼看两个活宝又要互掐起来,高不凡十分干脆地往草坡下走去,眼不见为干净。

    高首和高仁对视一眼,耷拉着脑袋追了下来,前者讪讪地道:“少爷,都怪俺们没用,要不你把俺们卖了吧,兴许能值几两银子。”

    高不凡点了点头:“好啊,明日进城去。”

    高首和高仁瞬时唬得脸都绿,前者更是恨不得要扇自己一记大嘴巴,后悔嘴贱,奶奶的,表忠心的漂亮话还真不能随便说啊!

    …………

    下半夜的时候,天空突然变脸了,本来繁星点缀的夜空竟然乌云密布,然后哗啦啦地下起了滂沱大雨,地上的积水汇成千万条小溪注入了河中。

    大雨中的高鸡泊黑沉沉的,一望无际的芦苇在狂风骤雨中疯狂地摇摆,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着。

    高鸡泊的深处,一座地势稍高的丘陵下,正有连片的茅屋在接受风雨的洗礼,其中一座茅屋内隐约还有灯光漏出,离茅屋不远处的水面上,十几只木船犹如无主孤魂般飘来荡去,相互碰撞,发出瘆人的哐哐声。

    这里便是张金称这一伙盗匪的老巢所在!

    此时,只见茅屋内一灯如豆,照得所有事物都屎黄屎黄的,地上虽然铺了一层芦苇秆,但还是湿漉漉的泥泞不堪,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脚臭、狐臭和口臭的味道,令人作呕。

    屋内的陈设十分简陋,一张残旧的八仙桌,还有几条潮湿发霉的板凳。以张金称为首的盗匪骨干们正围坐在一起,一个个情绪低落,如丧孝妣,而大当家张金称的面色更是苍白如纸,他赤果着上身,左肩打着绷带,还隐有血迹渗出。

    话说张金称今日在船上中了长孙晟一刀,虽然只是皮肉之伤,但他潜水逃跑时,伤口在水中浸泡了半天,失血之下也险些要了他的老命。

    二当家孙岩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张金称,自责道:“今天都怪俺大意了,没有打探清楚肥羊的身份就动手,导致损失了六条船和几十名多弟兄,连老五、老七和老九也折了,俺该死,请大当家动手,给诸位弟兄一个交待吧!”

    孙岩说完扑通的跪倒在上,双手举刀逞给张金称,在座其他盗匪顿时都把目光集中到后者身上,表情不一而足。

    张金称此刻确实相当窝火,今日一个镚都没抢到,反而折损了三分之一的人手,这桩买卖亏大发了,其中二当家孙岩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张金称身边能用的人本来就少,孙岩更是他的左臂右膀,若一刀杀掉,那他身边就更加无人可用了。

    张金称沉吟了片刻,缓缓取过二当家的刀,屋内其他人顿时屏住了呼吸,二当家虽然强装镇定,但额头上却是冷汗直冒。

    哧……

    张金称手腕一翻,但见刀光暴闪,单刀尽柄没入二当家身前的泥土里,后者身体一僵,差点便软倒在地,在场其他人都暗松了口气,只有三当家韦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张金称伸手把二当家扶了起来,和颜悦色地安抚道:“孙贤弟快起来,下面的人办事不力,你何必把罪责都揽到自己头上,更何况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谁又能保证一直不出差错?”说着目光炯炯地扫过在座其他人,三当家韦胜凛然低下头。

    孙岩不由感激涕零,众匪也纷纷称赞大当家仁义英明。张金称见状自然极为满意,他之所以能成为众匪之首,除了武艺高强之外,还因为善于笼络人心!

    “大当家,今日要不是那个黑小子多管闲事,咱们未必会败,老五也是死在他手上的,这仇,不能不报!”三当家韦胜沉声道。

    此言一出,众匪瞬间同仇敌忾,纷纷表示要报仇雪恨!

    张金称寒声道:“这个仇自然是要报的,老二,明日派人出去打听一下,务必要把那个黑小子的来历查清楚,老子要杀他全家,方能消心头之恨。”

    孙岩立即咬牙切齿地道:“大当家放心,就算是挖地三尺,俺也要把那黑小子挖出来,给老五他们报仇雪恨。”

    张金称点了点头:“那小子本地口音,身边有两名仆人打扮的跟班,估计家境不错,找起来应该不难,先把咱们漳南县的富户捋一遍。”

    二当家孙岩连忙称是,尽管大当家已经饶恕了他的失误,但这次死了那么多弟兄,难保没有人暗中记恨他,所以,若能把仇恨转移到那名多管闲事的黑小子身上自是再好不过了。

    而且,那名黑小子家境似乎很不错,只要把他挖出来,屠其满门,不仅能让弟兄们消一消怨气,而且还能收获一笔不菲财货!

    试问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第11章 进城

    高开山的名字很霸气,模样也很霸气,个头超过一米八五,可以用“伟岸”一词来形容,国字脸,浓眉大眼,鼻直口方,棱角分明,与高不凡有五六分相似,不过显得更加刚硬粗豪,而高不凡的面相糅合了其母亲的特点,所以相对柔和一些,也更加的英俊。

    高开山现年四十七岁,中年得子,而且只有陈氏这一个元配妻子,两人自成亲以来一直恩爱有加,极少有脸红的时候,即便搁在现代也绝对评得上模范夫妻,十分难得。

    正如高不凡所料,高开山昨日确实当了冤大头,陪同宇文化及一行人进城吃喝玩乐,光是银子就花去了上百两,还不算送出去的几匹好马,要不是喝多了几杯酒,他昨晚估计会肉疼得睡不着觉的。

    正如绝大多数平凡的中年男人,高开山的肩上同样扛着一副养家糊口的重担,每日慌慌张张地奔忙劳碌,不过是图那碎银几两罢了,开马场看似风光,但其中的糟心只有他自己能体会,几乎全年无休,还要冒着随时被朝廷问责的风险,一年下来不过是数百两银子的利润,如若管理不善死掉一批马驹,说不定还得往里倒贴银子。

    早些年还好点,这两年马场越发的艰难了,一来朝廷把战马的收购价压得太低,二来是邻县开了一个新马场,双方竞争之下,进一步挤压了飞鹰马场的利润空间。

    根据夏管家年初的估算,飞鹰马场今年极有可能要白忙活了,谁知屋漏偏遭连夜雨,正当马儿就要出栏之时,宇文化及这瘟神竟然跑来打秋风,一开口就是三千两银子,这几乎是马场四五年的利润了,高开山差点没愁白了头。

    幸好,高开山昨天的冤大头似乎没白当,蓨县的周县令十分仗义的出面帮他说情了,好歹把三千两银子降至两千二百两。

    高开山合算了一下,这笔银子他东拼西凑,应该还是勉强能拿得出来的,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松下来了,加上在席间多喝了几杯,所以到家后倒头便睡了,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

    “凡儿去哪了?”高开山接过妻子陈氏递来的醒酒汤,一边喝一边问。

    “一大早就赶了十几匹驽马进城去了。”

    高开山奇道:“他赶那么多驽马进城作甚?”

    陈氏叹了口气:“家里不是急用钱吗?昨日妾身本打算让鸣翠把首饰拿去卖掉换些银子的,岂料正好被小凡撞见了,最后没卖成……”

    陈氏把高不凡昨日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最后红着眼圈道:“小凡这孩子自小就懂事,今日赶驽马进城,估计是想卖掉换些银子,帮家里渡过难关吧,唉,小小年纪的,也难为他了。”

    高开山闻言苦笑道:“小凡从小就很自立,从来不给咱们惹麻烦,现在倒反过来要他为家里操心,都是我这当爹的无用啊。”

    陈氏握住丈夫的手安慰道:“当家的千万别这么说,这个家还不是一直靠你遮风挡雨,你本该是沙场纵横驰骋的英雄,却为了妾身屈居一隅,每日为些柴米油盐的事操心……”

    高开山伸手捂住了陈氏的嘴,没让她继续再说下去,柔声道:“这辈子有你我已经很幸福了,更何况现在还有了小凡,老天其实待我高开山并不薄,我很知足了。”

    陈氏不由自主地靠入了丈夫的怀中,后者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小凡说得对,我们是家里的男人,天塌下来也是我们先顶着,银子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想办法搞定的。”

    …………

    马场的马分为三等,一等战马,二等田马,三等驽马。战马是最好的,爆发力和耐力都是上选,适合用在战场上,田马则要次一等,可用于日常劳作,譬如耕田和拉车等。

    至于驽马则是最差的,要么过于瘦弱,要么就是有缺陷,譬如跛足烂牙,又或者烈性难驯,连耕田拉车的日常劳作也不能胜任。

    飞鹰马场每年都会淘汰掉一批驽马,而这些驽马的最后结局多是卖到酒楼食肆杀掉吃肉,当然,也有人会买驽马回去干些轻的活计。

    今日一大早,高不凡便让高首和高仁这两货赶着十几匹驽马往县城进发了,准备卖掉换些银子,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赚大钱的门路。

    由于昨晚下过大雨,道路泥泞不堪,高不凡骑着青云走在最前,而高首和高仁则忐忑不安地在后面赶马,虽然认为少爷不太可能会把他们卖掉,但是这两货还是有点担心,所以今天干活特别卖力,生怕惹了少爷生气。

    高不凡胯下这匹大青马确实神骏,浑身青黑,寻不着半根杂毛,个头比普通的马匹高出一大戴,四蹄修长有力,在泥泞的官道上奔跑起来快如流云,稍微一扬蹄就能蹿出十几米远,那些驽马跑得气喘吁吁也跟不上它,所以每走一段,高不凡都要勒定缰绳等候,这让大青马很是不爽,不住地摇头晃脑打响鼻。

    高首和高仁这两个夯货也不是一无处的,至少赶马很有一手,两人一左一右扬鞭策马,把马群赶得稳稳当当的。

    蓨县县城距离飞鹰马场将近四十里,上午八时许,高不凡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城外,不过眼前的情景却有些糟心。

    但见进城直道上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大多是些衣不蔽体的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表情呆滞,就像行尸走肉般往城门方向挪动,其中并不乏拖家带口者,直道两边的泥泞中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僵直的尸体,估计都是些饿死或者病死的难民,部份已经发出了恶臭,成群结队的绿头苍蝇在上面嗡嗡地飞来飞去,十分瘆人!

    高不凡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而高首和高仁这两货早就捂住了鼻子!

    其实守城的差役是不可能放这些难民进城的,他们之所以堵在进城直道上,只不过是为了占据有利位置等候雇主挑选罢了。

    城中不时会有衣着体面的人行出来,在难民中挑选苦力进城做工,工钱便宜到可以忽略不计,甚至只要管饭就行了,一些体格强壮的相对容易被挑中,当然,模样标致的也容易被挑中,不过这部分人多半是要卖身为奴的,运气好的进入大户人家为奴仆,运气不好的就只能到青楼妓院出卖皮肉,从此暗无天日了。

    “让开让开,别挡了高公子的道!”

    城门的差役显然认得高不凡,挥舞着长矛和水火棍把难民们赶到直道两则,腾出中间的道路。

    高不凡扬手抛给差役一串五铢钱,然后在一众难民希冀的目光注视下牵马往城门洞行去,心里有点发堵,在经过一名怀抱婴儿的妇人跟前时,终于还是忍不住把手伸进了口袋中!

    这名妇人披头散发,浑身肮脏破烂,看不清模样,也分不出年龄,她怀里的婴孩估计还没有半岁,稀稀落落的几根头发就像冬天里衰败的枯草,正发出沙哑虚弱的哭啼,估计是饿坏了,小脑瓜下意识地往妇人干瘪的胸脯乱拱,只是大人没得吃,哪来的奶水哺乳?

    看到高不凡伸入怀,抱婴妇人眼中的希冀更加浓烈了,而四周目光呆滞的难民瞬间变得贼亮,纷纷往抱婴妇人身边挤来,活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饿狼。

    高不凡见状皱了皱剑眉,果断打消了给钱的念头,因为即便给了,估计这妇人也保不住,说不定还害了她,人性的丑恶在饥饿的情况下是最容易表现出来的。

    高不凡把手从怀中退了出来,空空如也,众难民不禁大失所望,有人甚至低声咒骂起来,高不凡充耳不闻,招呼高首和高仁直接驱马进了城门

    负责守城门的差役头目见状凑上前来,笑嘻嘻地道:“幸好高少爷刚才没有给钱那对难民母子!”

    “为何?”高不凡明知故问道。

    差役头目往那些难民尸体撇了撇嘴道:“呶,之前有人施舍了一把铜钱,结果争抢之下死了好几个,这人一旦饥急了就跟畜牲差不多,咬耳朵,抠眼睛,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刚才高少爷如果给钱,说不定就害了那对母子的性命。”

    差役头目叙述的语气十分淡漠,显然根本不把难民的死当回事。高不凡皱了皱剑眉问:“怎么突然间来了如此多难民?”

    差役嘿然道:“前段时间下游的漳南县发大水了,倒塌房屋上万间,死伤不计其数,听说连城墙都塌了一半,所以这些难民大部份都是从漳南县那边来的,据说整个山东受灾的地方更多,咱们蓨县还算好的,基本没受什么影响,这不,难民都跑这来了!”

    高不凡不禁暗叹了口气,常言道: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山东地区去年大旱灾,今年又大洪灾,再加上杨广为了出兵高丽大肆横征暴敛,老百姓没有生路,国家不乱就奇了。

第12章 侵门踏户

    高不凡的心突然间变得有些沉重,作为一名穿越者,他知道大隋是一个短命的皇朝,国祚只有区区几十年,如今还没到真正的隋末乱世,就已经是这副光景了,待天下大乱,群枭并起之时,只怕百姓遭受的苦难要更甚千百倍,届时又不知会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生灵涂炭于战火当中了!

    高不凡摇了摇头,心中苦笑,眼下自己连家里的困难都解决不了,又有什么资格怜悯世人呢?正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甭管了,天塌下就当被盖!

    高不凡生性洒脱,很快便收拾好情绪,抖擞精神赶马入城,不过出于好心,他还是提醒差役头目赶快把城门口的难民尸体给拖走埋了,毕竟大灾之后往往有大疫,这瘟疫一旦闹起来是相当可怕的,特别是在医疗条件极度落后的古代,动不动就是灭村屠城!

    差役头目刚开始还不以为然的,但听到“瘟疫”二字后,立马脸色都变了,连忙命人把城门口那十几具尸体拖走掩埋掉。

    这座蓨县城虽然不大,但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也俱全,这里不仅有菜市,还有专门用于牲口交易的马市,无论猪牛马,还是羊驴骡,凡是会拉屎的大型牲口,都得在马市中交易,事前不收场地费,不过成功交易后必须上交一定比例的税收。

    飞鹰马场每年出产的田马和驽马都会赶到这里来售卖,偶尔也会出售些配额以外的战马,当然,绝大部份需要战马的买家都会亲自到飞鹰马场中挑选,毕竟测试马力需要开阔的场地,马市不具备这种条件。

    且说高不凡主仆三人赶着十几匹驽马进了马市,结果发现以前用的马棚竟然被别人霸占了,几十匹马把棚内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的,棚前的横木上还挂上了一幅旗幡,上面绣着一只肋生双翼的飞马,旁边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飞羽!

    高首和高仁登时勃然变色,异口同声地骂道:“呸,是飞羽马场!”

    高不凡挑了挑剑眉,这个飞羽马场是近两年才开设的,牧场就建在附近阳信县的黄河边上,目前的规模虽然不及飞鹰马场,不过正在不断扩建中,场主名叫马行空,据说是个财大气粗的人物,为了抢占飞鹰马场的市场份额,不惜低价竞争,逼得飞鹰马场这两年的利润大额缩水。

    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蓨县是飞鹰马场的自留地,飞羽马场竟然跑来这里卖马,还要枭占鹊巢,分明就是侵门踏户的挑衅行径,太过份了!

    高首脾气火爆,撸起衣袖便骂道:“操,敢占俺们的马棚,俺去干死他丫的!”

    高不凡连忙喝住这个莽撞的家伙,对方既然敢明目张胆地侵门踏户,肯定是有备而来的,贸然上前干架只怕会吃亏,而且,马市中的马棚是官方搭建的,并不是飞鹰马场的私产,人家早来的先占去也不理亏。另外,高不凡还怀疑飞羽马场已经跟县里的主事者打通了关节,否则对方不太可能敢如此嚣张,直接跑到飞鹰马场的地盘搞事!

    “少爷,飞羽马场来这里卖马就算了,还要占了咱们的马棚,难道就这样算了?”高首愤愤不平地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先弄清情况再说!”高不凡淡定地低声道,目光同时扫过马棚前六名壮汉,这些壮汉统一穿着绣有飞羽马场标志的青衣,一个个膀大腰圆,目光极具侵略性地往这边望过来,一名管事打扮的家伙则笑吟吟的,一看就是只笑面虎,只是脸嫌长了些。

    高仁吞了吞口水低声道:“少爷,俺看这些王八蛋就是找事来的,要不俺回去通知老爷,让他多带点人手过来帮忙!”

    高不凡摇了摇头,他年纪虽轻,可不是动不动就找家长帮忙的小屁孩,而且真要动手干架的话,他也不把对方的六名壮汉放在眼内。高不凡前世作为一名职业军人,特别是核潜艇轮机长这种重要的岗位,必须拥有冷静的头脑,以及敏锐的判断力,谋定而后动才是他一向的风格!

    “那边还有空位,把马赶到那边!”

    高不凡不容置疑地指了指马市的西北角,高首和高仁只好悻悻地照办了,飞羽马场那些打手见状不由大失所望,继而露出嘲讽之色,而飞羽马场那名管事则目露惊讶,禁不住重新打量了一遍高不凡。

    高不凡主仆三人在马场西北角的空地刚刚安置好马匹,便见那名管事模样的家伙带着两名壮汉行了过来,笑吟吟抱拳道:“鄙人乃飞羽马场的管事马史,敢问诸位可是飞鹰马场的?”

    高不凡哂笑道:“马屎?马管事的名字倒是别致,没错,我们是飞鹰马场的。”

    高首和高仁这俩货则捂住了嘴鼻,一脸的嫌弃地往后挪了挪,眼角眉梢上却尽是欠揍的贱笑。

    马管事的马脸顿时胀红了,略带不悦地解释道:“是青史留名的史!”

    高不凡“讶然”地眨了眨眼:“马管事何必特别强调呢,难道还真有人会用狗屎的屎作名字吗?”

    高首和高仁再也憋不住大笑起来,马管事面红耳赤,他身后的两面壮汉也感脸上无光。

    不过,这名马屎管事倒是挺能忍隐了,面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皮笑肉不笑地道:“小兄弟果然伶牙利齿,敢问高姓大名?”

    高仁把胸一挺,傲然道:“听好了,这是俺们飞鹰马场的少场主!”

    马管事目光一闪,笑吟吟地拱手道:“原来是高少爷,失敬失敬!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呀,鄙人听说那处马棚原是你们飞鹰马场常用的,不过鄙人见还空着,就自作主张拿来用了,没想到高少爷今日也会进城卖马,哎呀,这下倒是难办了!”

    高首看着马管事假惺惺的贱样就来气,冷道:“有什么难办,还给俺们就是了!”

    马管事身后一名壮汉撇嘴道:“马棚是官家的,先到先得,凭什么还给你们?”

    马管事却笑吟吟地道:“哎,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蓨县毕竟是人家飞鹰马场的地盘,这马棚也是飞鹰马场常用的,咱们占了确实有点不太仗义!”

    “对对对,马管事说得对,那咋办?”壮汉十分配合地唱起了双簧,说完还得意地嘿嘿一笑。

    马管事睨了高不凡一眼,揶揄地道:“高少爷,要不鄙人出一文钱,就当暂时租用了,等卖完马再还给你?”

    “一文钱?马管事这是打发叫化子吗?不太好吧?”两名壮汉哈哈大笑起来。

    草,不能忍!

    高首和高仁撸起衣袖便准备上前干架,高不凡伸手一拦,淡道:“租就不必了,马棚本来就是给畜牲用的,既然马管事要用,便拿去用吧,记得把马——屎清理干净就好!”

    马管事不由面色微微发僵,他见高不凡年纪轻轻,本以为能轻易激怒对方,让对方先动手,然后借机把高不凡修理一顿,岂料此子竟然年少老成,非但不上当,还连阴带损地贬了他一番。

    “啊哈,那鄙人就不打扰高少爷做生意了!”马管事碰了一鼻子灰,打了个哈哈便带着两名汉欲离开。

    高首和高仁对着三人的背影呸了一口,后者还高声提醒道:“记得把马屎马尿清理干净,马屎管事!”

    马管事差点一个趔趄往前栽倒,缓缓地转身来,皮笑肉不笑地道:“高少爷,听说你们马场近来遇到点麻烦,要是实在经营不下去,不妨转手给我们飞羽马场,价钱方面好商量!”说完阴阴一笑,也不等高不凡回答便继续转身行了开去。

    “放你妈的屁,你们飞羽马场才经营不下去,你们全家都经营不下去,吃屎狗装啥大尾巴狼!”高首和高仁这两货口吐芬芳,把马管事和一众壮汉骂得脸都绿了。

    高不凡的剑眉却深深地皱了起来,心中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太仆少卿宇文化及的这次刁难会不会跟飞羽马场有关?如果真是这样,只怕给再多银子也于事无补,因为人家图谋的是整个飞鹰马场啊!

    这两天先是宇文化及跑来马场打秋风,然后飞羽马场又嚣张地侵门踏户,而这个马管事刚才又说出这番似有深意的话来,也难怪高不凡会往这方面联想的。

    高首和高仁胡咧咧地骂了一通,发现自家少爷面色凝重,不由都心里咯噔一下,后者弱弱地低声问:“少爷,俺们家的马场不会真的办不下去了吧?”

    高不凡抬手便给了这货一记爆栗,斥道:“咸吃萝卜淡操心,好好的马场怎么会办不下去,你们看着档口,本少到街上逛逛,顺便给你们带点好吃的,记住不要惹事!”

    一听到有好吃的,高首和高仁这两吃货立即把所有事情都扔爪哇国去了,连忙拍着胸口答应下来。

第13章 街上偶遇

    高不凡原以为宇文化及跑来飞鹰马场打秋风,只是简单的索贿赂行为,钱银到位就能搞定,但现在看来并非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在配合飞羽马场图谋飞鹰马场,如果真是这样,那麻烦就大了。

    关键现在还不清楚飞羽马场的场主马行空跟宇文化及是何种关系,如果纯粹只是拿钱办事还好点,否则飞鹰马场只怕真的要保不住了。正所谓民不与官斗,飞鹰马场连官县都得罪不起,就更遑论从四品的太仆少卿宇文化及了,何况这王八蛋还有个权倾朝野的老子——宇文述。

    高不凡离开了马市,心绪不宁地走在大街上,他这次进城本打算发掘一些赚钱的行当的,现在却有点提不起兴趣来了。

    “奶奶的,这世道,无权无势真的不行啊,钱赚得再多也只不过是块肥肉罢了!”高不凡悻悻地捏了捏拳头,这一刻,他渴望变强的心史无前例的强烈。

    “罢了,大不了把马场卖掉,举家跑到太原抱李渊的大腿,说不定还能混个开国功臣来当当!”

    如此一想,高不凡的心态倒是放平了,马场能保得住最好,保不住也不打紧,毕竟树挪死,人挪活的,凭自己的本事和见识,总不至于让全家饿死,只是实在有点不甘,毕竟被人欺凌的滋味并不好受

    马市旁边就是菜市了,所谓的菜市,只不过是一条几十米长的街道罢了,一眼望得到头,摊贩们沿街道两边摆摊出售些时令瓜果蔬菜,卖肉的则很少,买肉的就更少了!

    眼下正是买菜的高峰期,这条短短的街道倒是十分热闹,叫卖声、砍价声不绝于耳,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明明只是一墙之间,与城门之外的凄凉景象相比,倒像是两个世界。

    “在这里卖雪糕不知会不会火?”

    高不凡脑海里蹦出了一个念头,不过马上就被他自己否定了,这世道能吃得上肉的人也不多,谁会花钱买那玩意,而且这个时候没电没冰箱的,制造和存储的成本都太高了,雪糕这玩意注定就是个奢侈品,只有少数有钱人才吃得起。

    高不凡一边闲逛,一边琢磨着能赚钱的行当,可惜却毫无头绪,后世赚钱的金点子不少,可是搬到古代就不灵了,要么没有销路,要么就是技术上办不到,看来那些穿越小说都是瞎鸡B扯谈,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别说轻轻松松赚大钱,不饿死就烧高香了。

    “哎哟!”

    高不凡正走神间,忽与迎面一人撞了个满怀,连忙下意识扶住对方的双肩,谁知那人肩头一震就把他的双手抖落了,同时猛地一掌推在他的胸前,把他推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力气竟然不弱。

    高不凡定神一看,不由眼前一亮,只见一名红衣少女正双手叉着小蛮腰,凶巴巴地瞪着他,劈头便怒斥道:“臭小子,你眼瞎的,走路不看路!”

    这名红衣少女约莫十三四岁,梳着双丫髻,额前留了一层薄薄的刘海,眉心一点红色的美人痣特别显眼,柳眉弯弯,瑶鼻笔直,菱角似的小嘴,端的是个可人儿,不过从其叉腰瞪眼的动作来看,还是只小辣椒,不好惹!

    “线娘发生什么事了?”一名男子从远处的肉档行了过来关切地问,声音不疾不徐,浑厚而有质感。

    红衣女子立即告状道:“爹,他撞我了!”

    男子的目光冷然地望向了高不凡,此人身材不算高,浓眉大眼,狮鼻阔口,背着一顶斗笠,打扮得像个庄稼汉,手里还提着一挂刚买的肥肉,目光炯炯,再结合那把浑厚的嗓子,竟然颇有点气势。

    “哎,小子,你撞俺闺女了?”庄稼汉扬了扬下巴道。

    高不凡歉然地拱了拱手:“在下一时走神,实在是无心之过,在此向这位姑娘赔礼道歉。”

    庄稼汉冷哼道:“赔礼道歉能值几钱银子?占了俺闺女的便宜,一句赔礼道歉就想了事?”

    高不凡皱了皱剑眉,不卑不亢地道:“那依这位大叔之见,如何才能了事!”

    庄稼汉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咧嘴笑道:“小子挺有种的,线娘,给爹提着这豖肉,某家来称称这小子的斤两。”

    红衣少女瞥了一眼气宇轩昂,目光清明的高不凡,心中竟生不出一丝厌恶之感,轻哼道:“算了,此人也不是故意的,爹你也别借故生事!”说完径直从高不凡身边走过。

    庄稼汉愕了一下,继而重新上下打量了高不凡一遍,意味深长地笑道:“小子虽然黑点,长得倒还蛮可以,行,这次就饶过你,下次见到俺窦建德的女儿,最好收起你那点花花肠子,否则俺教你做人。”

    高不凡浑身一震,卧槽,窦建德,这庄稼汉竟然就是隋末群枭之一的夏王——窦建德?

    高不凡前世看过《隋唐英雄传》,所以对隋末群枭还是比较有印象的,夏王窦建德割据河北一带,仁厚仗义,礼贤下士,甚得人心,要不是一念之差,最终一统天下的未必就是李唐。

    当高不凡从震动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窦建德父女已经有说有笑地走远了,他轻吁了口气,内心惭惭恢复了平静,说实话,穿越到大隋十几年,只有这两天的经历让高不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确正处身在中国历史上的隋朝。

    先是昨天遇上了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兄妹,今天又遇到了窦建德,还有此刻就在城中的宇文化及,这些本来只存在于史书上的人物都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

    所以很明显,这里就是隋朝,就是中国史书上记载着的那个隋朝!

    高不凡抬手闻了闻指间残留的体香,嘴角不由泛起一丝笑意,没想到相貌丑陋的夏王窦建德竟然生了个这么好看的女儿,果真应了那句歹竹出好笋了,如果不是隔壁老王帮忙,那定是跟柳岸村的韩满仓一般走了狗屎运,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高少爷!”

    一把熟悉的声音突兀地传来,高不凡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一名戴着竹笠的落拓汉子正蹲在街边,不由暗叫一声巧了,原来此人竟然正是柳岸村的韩满仓,亦即是前面提到过那名流鼻涕小男孩韩小云的老子。

    韩满仓约莫三十许岁,穿着一件洗得已经发白的麻布衣,胡子拉碴的,也不知多久没刮了,耷脑耸肩的蹲在街边一角,双手合着夹在腿间,看上去落拓而畏缩,其跟前摆了一只大桶,桶沿上还挂了一只网兜,里面装有一只草龟和两只王八。

    “咦,韩叔今天也进城赶集啊,鱼好卖吗?”高不凡笑着行了过去,他跟韩满仓还算熟稔,当初第一次进高鸡泊时迷路了,就是后者把他带出来的,他也因此成了柳岸村的常客。

    韩满仓憨憨一笑道:“一般般吧!”

    高不凡探首瞟了一眼木桶里,只见里面满满当当地挤了不少河鱼,部份已经翻了白肚,不由相当无语。

    话说韩满仓是个捕猎能手,每次出猎都必有斩获,可惜心眼太实,要是稍微机灵点,生活也不至于那么拮据。

    众所周知,鱼离开了活水,很快就会因为缺氧而死,所以人家卖活鱼的都喜欢主动出击,跑到一些大户人家,或者酒楼食肆推销,更为机灵的做法则是与酒楼食肆建立稳定的供输交系,而韩满仓却老实巴交地跑到菜市场摆卖蹲守,结果往往就是把一桶美味的河鲜卖成了死鱼烂虾,

    试问死掉的鱼怎么可能卖得出好价钱?最后只能以极低的价格贱卖掉。

    久而久之,一些爱占小便宜的家伙便专门候准了时辰跑来买死鱼,甚至把一些还剩一口气的活鱼也当死鱼糊弄,而韩满仓这憨货却连屁也不放一个,照样乐呵呵的按死鱼价称给人家。

    所以啊,韩满仓一年到头也赚不到几个钱,倒是落得个韩老实的名头,幸好,韩满仓这人勤快,捕猎技术又好,暂时维持一家人温饱倒是没问题,可是他那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却是个药罐子,让本来就拮据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了,他儿子韩小云大冬天的也只能穿单衣光脚丫。

    高不凡实在看不过眼,偶尔会接济一下韩家,前不久才送了一双鞋子给韩小云,嘿,这小子还舍不得穿,说要等过年再穿呢!

    这时韩满仓解下桶沿的网兜递给高不凡,憨笑道:“昨天运气好,在泊里抓了一只草龟和两只王八,正好高少爷拿回去炖汤。”

    “别,韩叔还要挣钱买药,若是卖不掉,拿回去给婶子补一补身子也好!”高不凡断然拒绝了,韩满仓只好神色讪讪地把网兜放下。

    这时,一名满脸油光的家伙却腆着大肚腩走了过来,一边剔着牙,一边大声吆喝道:“哎,卖鱼的,看啥呢,说的就是你,还有活鱼吗?死鱼老子可不要昂!”

第14章 打听

    “咦,似乎有大主顾上门了,看来韩叔今日的运气不错!”

    高不凡连忙闪到一边,那名大腹便便的家伙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厨子,慢吞吞地走到跟前,先是斜了一眼高不凡,然后探头往木桶里望去,立即面露喜色道:“太好了,竟有这么大的活草鱼和河鲤,哎,那个……老子全要了,还有这两只王八和草龟,统统打包!”

    韩满仓大喜过望,搓着手憨笑道:“全部……一百文钱就够了,那几条死掉的白送。”

    岂料胖厨子一翻白眼,不屑地道:“死鱼连我家的狗都不吃,就更别说我们家大人了。”说完弯腰从木桶里捞起那几条翻白肚的河鱼扔在地上。

    高不凡揶揄道:“其实这些鱼才刚刚咽气,还挺新鲜的,你们家的狗和大人还真是讲究。”

    胖厨子的智商似乎并不在线,竟然没听出揶揄之意,傲然道:“那是,我家大人乃太仆寺少卿,堂堂四品官,怎么可能吃死鱼,小子便宜你了,捡回去打打牙斋吧。”说完一拂衣袖便转身而行,踱了几步又回头冲韩满仓道:“愣着作甚?把鱼送到府上去,难道要老子自己提不走成?”

    “噢!”韩满仓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提了水桶跟上,高不凡目光一闪,也远远地跟了上去,打算看看这个东都洛阳来的“弼马温”到底住在何处。

    胖厨子走得很慢,晃晃悠悠地行了近半炷香时间,竟然来到了县衙的后门,然后领着韩满仓径直走了进去,高不凡见状立即便猜出个大概,看样子周县令为了拍宇文化及的马屁,竟然把县衙让给他住了。

    不过也不奇怪,周县令本来就是个善于投机钻营的家伙,别说把房子让给宇文化及住,就算把小老婆往宇文化及床上送,想必他也是乐意的。

    话说飞鹰马场也算是蓨县的纳税大户了,场主高开山向来都是周县令的座上宾,高不凡沾了老子的光,也曾多次进出县衙赴宴,所以对县衙的地形布局相当熟悉。

    县衙的北边有一条暗渠可直通后院内的池塘,是专门为了引活水进池塘而挖掘的,颇有些年头了,也不知是那一任官县开挖的,估计连现在的周县令也不知道暗渠的存在。高不凡有一次随父亲高开山到县衙给周县令贺寿,偶然发现了这条引活水的暗渠,出于好奇,后来他还特意潜入过一次,最后发现这条暗渠竟然与护城河相连通。

    既然宇文化及这鸟人就住在县衙中,那便好办了,高不凡打算晚上再寻机会潜进去探听一下虚实,若飞羽马场真与宇文化及有勾连,自己也好趁早应对,免得到时候吃闷亏。

    高不凡打定主意便转身离开,在街边买了些肉包和馅饼便往马市的方向返回。

    …………

    话说蓨县的规模虽然不大,却是北齐神武帝高欢的老家,这里大多数人都姓高,而且均以北齐皇族的后裔自居,不过若真深究起来,绝大部份都是冒牌货。

    当然,高士廉可不是冒牌货,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北齐宗室,其父高劢乃北齐的尚书左仆射,封乐安王,其祖父高岳直接就是北齐神武帝高欢的堂弟,封清河王。

    所以说,高士廉的家族背景还是十分显赦的,可惜北齐后来被北周灭了,北齐宗室自此没落,接着隋文帝杨坚又篡北周自立,建立了隋朝,高士廉的父亲高劢投靠了杨坚,颇受重用,官至洮州刺史,可是后来坐罪免官,郁郁而终,于是乎,蓨县高氏一脉就更加式微了,等到了高士廉这一辈则更为不堪,到现在还只混了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治礼郎。

    什么是治礼郎?

    治礼郎就是太常寺属下的从九品小官,主要职责就是在祭祀和朝会上维持秩序,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打杂的!

    正因为如此,高士廉的姐姐高氏才会甘愿嫁给长孙晟这个大她近二十岁的男人作续弦,亦即是所谓的填房,毕竟现在的长孙家族要比高氏一族显赫多了。

    幸好高士廉的姐姐还算争气,为长孙晟生了一儿一女,那就是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而且兄妹俩都十分出众,深受长孙晟的喜爱。

    言归正传,且说长孙晟和高士廉一行人昨日弃船登岸,徒步进了蓨县县城,就住在高士廉家的祖宅里,虽然没有刻意宣扬,但本地的官绅士族也陆续收到风,一大早便都跑来登门拜访了。

    本来嘛,长孙乃洛阳的门阀世家,而长孙晟本人更是右骁卫大将军,妥妥的朝中实权人物,平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可是这次长孙晟回蓨县的目就是为了给儿子长孙无忌打人脉基础,所以来者不拒,而且还特意让长孙无忌出席陪坐,好在众人面前混脸熟。

    蓨县县令名叫周世昌,是个极善于投机钻营的家伙,自然不会放过抱长孙晟大腿的机会,所以一大早也跑来递名贴拜访,不过长孙晟并没有优先接见这位蓨县的父母官,而是把他晾在偏厅大半天,待接见完了本地的高氏族亲代表,这才把周县令叫到了客厅相见。

    周县令虽然被晾了半天,却没有丝毫不满,也不敢有,毕竟他这小小的七品县令,在长孙晟面前根本就不够瞧。

    “下官见过长孙将军,不知孙将军大驾光临本县,下官有失远迎啊。”周县令谄媚地向着长孙晟一揖施礼,又对着高士廉点头示意,最后目光落在了长孙无忌身上,眼前一亮道:“这位想必就是无忌公子了,下官早就听闻无忌公子聪敏好学,才华横溢,如今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周县令不愧是官场老油条,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逮着长孙无忌就是一通猛夸,当然了,长孙无忌虽然有点虚胖,但长得确实也不赖,面如冠玉,目带神蕴,唇红齿白,而且坐姿端坐,谈吐得体,气质温润墩厚,一看就是出自底蕴深厚的世家公子。

    长孙晟微笑道:“周大人谬赞了,坐吧!”

    周县令陪着小心道:“下官不敢,下县这次冒昧前来拜访,是特意向长孙将军请罪的。”

    长孙晟和高士廉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问:“周大人何出此言?”

    周县令叹了口气道:“下官听闻长孙将军的船昨日被高鸡泊中一伙强盗偷袭了,虽然高鸡泊大部份属于漳南县管辖,但也有小部份在本县辖下,本县治下出了此等强贼,还袭击了长孙将军,下官深感惶恐不安啊,所以特来向长孙将军请罪。”

    长孙无忌不由暗骂一声老狐狸,姓周的口口声声说请罪,实际却是把责任推给漳南县,真不要脸!

    长孙晟皱了皱眉,问道:“那匪首张金称是何许人也?”

    周县令立即道:“此贼本乃鄃县人氏,颇有几分武艺,平时好勇斗狠,结交三教九流之辈,自齐郡邹平县人王薄在长白山造反后,此贼也借机纠集了一批亡命之徒遁入高鸡泊中为盗,专门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高士廉忍不住质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将其剿灭,反而任其为祸一方,作为一县父母官,周大人有失职之嫌。”

    周县令立即叫苦道:“高大人有所不知了,高鸡泊位于数县交界,辖区模糊不清,而且高鸡泊广袤百里,多是沼泽湖泊,而且芦草丛生,强贼们藏身其中,简直如大海捞针,郡里也不是没派人围剿过,可每次都疲于奔命,最终无功而返。而且县里无兵,只凭三班衙差和民壮,也根本不是强盗的对手,除非朝廷调兵,否则难以成事。”

    长孙晟虽明白周县令有推责之嫌,但也知道这是实情,他自己昨天就亲身进了高鸡泊,了解里面的地形,若没有一支千人以上的正规军,确实难以剿灭里面的贼人,看来自己回到东都后得奏明皇上,调兵围剿这伙贼人才行。

    “周大人稍安,本将军这次来蓨县并非要拿你问罪,不过回头你得手书一份报告,把本县各路盗贼的情况一一说明,待本将军回到东都后好禀明皇上。”长孙晟沉声道。

    周县令闻言暗松了口气,连忙道:“该当如此!”

    长孙晟点了点头:“周大人坐吧,来人,给周大人上茶!”

    周县令道谢一声,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半个屁股挨到椅子上,心里暗暗庆幸成功渡过一劫。

    “本将军听说太仆少卿宇文化及也在此地?”长孙晟漫不经心地问。

    周县令的心不由再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宇文大人近日的确在本县巡视马场,只是昨晚喝多了酒,估计此时还没起身吧。”

    长孙晟闻言轻哦了一声,倒没有再说什么,宇文家和长孙家的关系很一般,井水不犯河水,论实力也是不相伯仲,既然宇文化及不来见自己,他也不会自身价去找他。

    这时长孙无忌忍不住问道:“周大人,无忌有一事想请教。”

    周县令连忙道:“不敢当,无忌少爷请讲,下官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县里有没有哪家公子是叫高不凡的?个子比我高一些,年龄也跟我差不多!”长无孙无忌站起来比划道。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8894/ 第一时间欣赏隋末扬旌最新章节! 作者:陈证道所写的《隋末扬旌》为转载作品,隋末扬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隋末扬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隋末扬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隋末扬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隋末扬旌介绍:
一场核潜艇事故,让高不凡穿越到了隋朝大业七年,成为渤海郡飞鹰马场的少场主,本以为会一辈子当个养马的富二代,岂料隋帝杨广一声令下,征发百万大军东征高丽,一个富裕强大的帝国从此走上了末路,高不凡也随之开启了其不凡的人生……
——身处乱世,我终将不凡。隋末扬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扬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扬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