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元夕被太后拽出来,让他决定这些追随他的臣子的死活。元夕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这些日子他一直被灌输是个失败者的意念。可当他看见还有这么多人愿意追随他的时候,眼神变得渴望。
“你就是你,没有谁可以替代你。只有你勇敢起来,那些追随你的人才有信念。”这是父皇曾经对他的肯定,也是若落晨煜一直的期望。
既然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往前走一步和退缩一步有什么分别的吗?
他看着单青阳与司徒靖身上的伤,决定不再逃避,毅然决然地与他们站在一起。
幸好这个时候,角言借助对皇宫地形的了解,从天而降。他有机会救下元夕,可元夕并不想走,他要等若落晨煜归来。
崇武殿前顿时陷入一片刀光剑影之中,鲜血顺着阶台汩汩流下,成了血色瀑布。
单青阳、角言死守崇武殿前,可对面的人太多了,根本杀不出去,只能一层一层的倒下。
太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既然无法说服,那便杀了。反正历史都是活着的人写的,她怕什么。
单青阳身上中了三箭,虽不致命,也穿透了身体。他只能把箭头和箭尾削去,继续战斗。大殿里面的人,能打的本就少,他若是倒下了,还有谁能保护他们。
司徒高莨和源纵是单青阳以外武功最高的,可毕竟一个年纪大了,一个跛着脚,战斗力不如从前,身上都被砍了五六刀,幸好他们穿了铠甲,才没有致命伤。
单天见死伤太多,心痛不已。不得已之下,决定挺身而出。
司徒靖急忙叫住他,“单老。”
单天笑了笑,“这个时候老夫不站出来,难道真要让你们年轻一辈都死了吗?”
说完,他的眼神更加坚定,大步走到崇武殿前,冲着太后喝斥道:“元冯氏,你十四岁便嫁给太祖,一生都在为元家付出,老了老了,要做千古罪人吗?”
太后挑起眉头,他知道单天一定会出来,但没想到这么早。单青阳等人也被声音吸引,可他们担心的是他会受伤。
“伯父,您快回去。”单青阳担忧的道,“这里交给我们。”
单天的目光始终盯着太后,又往前走了一步。他指着地面上的尸体,厉声道:“看看死在你脚下的人,曾经都是为大魏抛洒热血的勇士,而现在他们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如果他们都死了,那大魏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太后的嘴角抽动一下,她也心疼这些人。可若是败了,往日的荣耀、权利全部灰飞烟灭,她便再无翻身之日。她长出一口气,“怪就怪他们没有选择与哀家站在一起,现在哀家已经没有退路了。”
单天再往前走一步,眼前的刀光剑影已经近在咫尺,刀剑无眼,很可能一个不留神就要了他的命。可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畏惧,眼神反而比之前更加犀利,“即便你真的掌管了大魏,你觉得还能撑多久?南统、北蠡与高军一直虎视眈眈,辛月城虽是后起之秀,但很快便会杀到大魏。没有了若洛府,没有了源家军,你好好想想,大魏还有未来吗?难道你就靠着这些不伦不类的人去守江山吗?”
侯文监的人一听,顿时明白在说他们,眼神更加凶狠起来,特别是被留下的不男不女,咬牙切齿的道:“老东西,受死吧。”
单青阳急忙在空中把他拦截下来,两人再次纠缠到一起,完成之前没有完成的打斗。
崇武殿里的人也待不住了,单光雅冲到单天前面,张开双臂护着。她虽然武功不高,可也能抵挡一下。
太后微微垂眸,她怎么能想不到这些,只不过她不想再过没有权利的日子,她要万人瞩目。
猛然,她抬起头,鄙夷地看着单天,“你这样拖延时间,不就是想救他们吗?哀家不会让你如愿的。即便若落晨煜的人打进来,哀家还有独孤家族。独孤家族失败了还有侯文监,还有内宿卫军,等到他们到这的时候,你们都会死。”
“太后啊...太后啊”单天再次向前一步,长吟一声,“这大殿上的人,不是你的敌人,都是你的亲人啊。”
他双手举过头顶,颤抖着道:“元丰、元枳、元夕哪个不是好孩子。可一个被你害疯了,一个被你害残了,最后一个你还要亲手杀了他。你可是辅佐了他十五年,十五年啊。”
单天越说越激动,他指着单青阳道,“他守卫皇城八年,三次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您和陛下。”
他又侧过身指着单止道:“还有,他是曾经为你了救您断了十三根肋骨的老将军。”
随即他的手一扫,从所有人头顶划过,“他们...他们哪个没有为大魏流过血,流过汗。他们不是舍命救过您,便是把命都交给你了。难道您真的想杀死他们吗?”
“不要再说了。”兰面首怕他动摇太后的决心,怒斥道:“把他杀了。”
不过,他这点心思又怎能瞒过太后与单天,先是太后回手给他一个嘴巴子,单天接着诉说,“太后,您要杀老夫,老夫死不足惜,老夫死了,只是早点去见太祖,早点去见那些老兄弟们。”
“既然要死,老臣也愿替孩子们死。”单止终于站了出来,他看着自己的老哥,老泪纵横,“当年你被扣押,我没有想尽办法救你,心里一直有亏。今日要死,咱们老哥俩一起。”
太后攥紧拳头,一双桃花眼眯起来,审视着殿前的所有人。她想不明白,为何这些人如此地反对自己,她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一直与内宿卫军的司徒高莨在踹飞一个侍卫后,回头高声喝道:“二十年了,老夫什么也不管,不是心凉了,是因为司徒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奉献给大魏的了。没想到今日,老夫还能以这残破之躯守护大魏,死了也值了。”
司徒靖扶着殿门,却撑不起身子,只能艰难地呼唤着,“爷爷...”
源纵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血迹,跟着附和道:“七大家族的人怎么会怂,我不能和前辈们相提并论,但也愿意替他们死,我一个瘸子死不足惜。”
中书令刘广领着两个文官气势汹汹地走出来,“难道只有七大家族的人肯牺牲吗?我们非族臣,但也是大魏的朝臣,我们的心是一样的。”
其他朝臣纷纷效仿,各个脸上带着慷慨之色走出大殿。他们与单天、单止站成一排,手挽着手挡住殿门。
太后越看越生气,不觉间指甲抠破了手掌,鲜血顺着手心流下来。兰公公惊呼,“太后,你的手。”
兰面首急忙回头,看见这一幕心中竟然舒畅起来,太后表面上要杀殿内之人,可是只命内宿卫军围剿,即便有个不男不女也起不了大作用,真正有用的是次辅监的江湖高手,太后此刻不用他们是顾念主仆之情,他担心太后被说服。
现在好了,他们是真的气到了太后,那么...他们的死期也就到了。
兰面首急忙拉起太后的手,开始帮她包扎,“太后,切勿动怒,这些人不值得。”
太后看了看手上的小伤,嗤之以鼻,她为大魏受过比这严重数倍的伤,甚至不能再生育,可她从来没有怪过谁,因为大魏给予了她至高的权力与地位,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的付出值得,而且她已经习惯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呵呵...”太后冷笑一声,推开包扎到一儿的兰面首,没想到围剿行动反而让他们这一盘散沙凝聚起来了。
但...这里只有一个结局...就是他们必须死。
她抬起受伤的手,向房檐上的暗卫握拳,那人见到命令急忙隐没在房脊之后。
“哀家给你们一个痛快杀人的机会,从现在开始杀一人得千金。”
听了话的人顿时群情激奋,下手更加狠厉,与此同时,次辅监的人也冲到崇武殿前,包括夜辰。
不男不女与单青阳对掌,双双被震飞。
不男不女借机回头看着自己人,笑着道:“大家撒欢了杀,哈哈哈。”
司空展、烨微和广陵在次辅监里名声最响,他们三人相视一笑冲到前面。不过就在他们抽剑之时,一个漆黑的身影挡住他们的去路。
“夜辰,你干什么?”不男不女尖声质问道。
夜辰压根儿没有理会他,抽出佩剑毅然决然地站在殿前,“不用我多说了,出手吧。”
司空展鄙夷地道:“我早就猜到你不是真心归顺,果然反了。”
夜辰笑了笑,“不是反,是我从来都没有投靠过你们。”
烨微曾被夜辰救过,对他略有好感,皱眉道:“你这是何苦,你根本打不过我们三个。”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翩然少年持剑落在夜辰身边——正是若落金衫。他在飞白赶到演武场之后,被二老爷派到皇宫接应角言营救陛下。
夜辰与若落金衫相视一笑,不用过多言语,已成生死搭档。
就在这时,有侍卫匆匆来报,城门失守,董桓带军冲入平京。独孤日曜退守到皇宫与太庙之间,损失惨重。
太后身子一震,恍惚间差点摔倒,幸好兰面首扶住她。
怎么会?
三年前,她便让独孤日曜训练黑金军,找了身体最强壮的少年,用最严苛的方式,怎么能如此轻易的输掉。
“为——为什么?”
“郭伍长带的人快死光了,百——百姓们冲过来。黑金军要杀百姓的时候,有一个人忽然出现,一路斩杀...斩杀黑金军,打开了城门。”
“什么人?”兰面首吃惊的道。
“好像是自留山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也听有人喊他金少爷。”
皇太后扶额痛思,自留山,金少爷。
难道?
她猛然惊醒,难道是金家曾经的那个天才少年——金桓?
她千算万算,把能帮若落晨煜的人都一一排除,甚至为了不让州白楼干预,特意成立一个对付它的组织。可没想到...
“废物,都是废物。”太后额头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