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不可捉摸
萧珉见此也不愿多待，不屑轻哼一声，甩袖离去。
坐上马车后，他掀开帘子，忽略门外十分拘谨的百姓，眼神锐利像是要将医馆看穿。
“派人去查一下这个孟婆婆的底细。”他冷冷的对马车外的侍卫吩咐道。
一个侍卫领命后，走到他的面前，禀报道：“周公公带着顾太医回来了，王爷，您现在是要回客栈吗？”
萧珉略一颔首放下帘子，端正坐着神情严肃，“虞州那边有消息了吗？”
侍卫道：“回王爷的话，虞州那边已经有消息了，方家虽然受到了打压，但韩昌韩大人升了官，这次还是没有殃及到皇后娘娘，宫里的人方才来了消息，皇后今日召见了赵将军之女，不知是何原因。”
萧珉听后想了想，“让母妃的人小心盯着。再多派些人在医馆周围看着里面所有人的动向。”
侍卫不解的问道：“王爷，您还是怀疑汪大夫是太子殿下的人？刚才在屋子里的时候，汪大夫好像并不知太子的身份。”
“就算这么多人都知晓了，萧珣也不愿让人告诉汪大夫自己的身份，看来他还挺看重这汪大夫的。”
方才，萧珉留意到萧珣刻意提醒了卫琳雪，因此心有顾虑，戒备之心还未放下。
医馆中，闭目搭脉的孟婆婆听到外面马车离开的声音，缓缓的睁开了眼，将搭脉的手一收，淡淡地说道：“你的病我不看。”
萧珣皱眉疑惑地问道：“为何？”
孟婆婆说道：“易松节医治过的人，我向来不理，除了你和那丫头，我给那丫头看过病，已经坏了规矩，所以我不能再给你看病。”
“您认识易大夫？”萧珣心存思疑的看着孟婆婆。
仔细瞧着，孟婆婆与城中其他老者无异，一身粗布麻衣，灰白的长发用一简单木簪绾起，手中拐杖被擦拭的锃亮，只是双目失明，像是被蒙上厚厚的一层浊雾，无意对视时，令人心中一颤。
孟婆婆将手上的拐杖顿了下地，说道：“都认识好几十年了。虽说我不能给你看病，但看在你是个病人的份上，嘱咐你几句，我这儿的药材都是早年间买来屯着的，你别给我浪费喽，按照那丫头给你开的方子服用，不出半年就能好一半，你这都喝了一两个月了，脉象还那么弱，定是没好好喝。”
她说罢，不等萧珣解释，转头朝向从萧珉进来后就一直躲在角落的安诚说道：“你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安诚听后，看了眼萧珣，见他同意，才走了过去。
不过一会儿，孟婆婆写了张药方给安诚，随后说道：“唐风快回京了吧？”
“您怎么知道？您到底是什么人？”萧珣神情凝重的看着她。
他已知晓孟婆婆与易大夫是一路人，但易大夫沉默寡言，话只说到点上便好，反观这位孟婆婆，却像是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又像是什么也没说，让人心有警惕，但不敢轻易动手。
孟婆婆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也不看看对面是谁开的铺子。”
话音刚落，戴着层层面纱的谢娘走了进来。
“汪大夫呢？汪大夫呢？我听说汪大夫醒了，怎么不见着人啊？”她说着，探头探脑的往人堆里钻，见队伍的尽头是孟婆婆在坐诊，又问道：“汪大夫呢？”
孟婆婆偏了偏头，说道：“在屋里。”
此时，院子里聚集了许多来看望唐湘顾的百姓。
顾清妍见里面掺杂着几个曾替顾清音说话的人，一改方才好说话的态度，语气强硬地说道：“汪大夫尚在病中，不宜见客，请大家见谅！”说罢，示意平儿将他们都请出去。
谢娘见此，赶忙走到了顾清妍的身边，像是拉进关系般问道：“顾大小姐，我进去看看汪大夫可以吧？”
顾清妍见是她，点了点头让出了路。
屋子里，唐湘顾半躺在榻上，本以为不会再有人进来，便将脸上的面纱摘下，还用帕子清洗了脸。
不料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她来不及去查看是谁，抓起手边的面纱迅速戴上了。
谢娘进来后把门带上，满脸笑意像是有什么好事一般。
“汪大夫。”她轻唤了一声，随后走到了榻边坐下。
“谢娘，您怎么来了？药香囊可都做好了？全筇州百姓都分到了吗？”唐湘顾说着，试图坐起身子。
“你小心着些，身上还有伤呢！”谢娘见她样子有些艰难，连忙让她躺了下来。
“绣坊中的事有江沅在，我不必在那儿时时看着，我来是有件顶要紧的大事要与你说。”
唐湘顾听后以为是顾老爷找到了，急忙问道：“何事？可是顾太医找到了？”
谢娘见她又要坐起来，忙摁着她，解释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事儿，你看啊，你这医馆每日来的人这么多，我那铺子虽然与你们是在一条街上，但这瘟疫一出，生意就冷清了许多，我就想着，开个分店在你这院儿里试试。”
“院儿里？”唐湘顾蹙了蹙眉。
她这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是要支个摊卖衣裳，还是在医馆里头，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妥当。
唐湘顾本是要拒绝，却被谢娘看了出来，谢娘立马抢话道：“咱八二分，院子我租了，赚的银子你二我八。”
唐湘顾还是觉得不妥，斩钉截铁道：“不行，医馆里得安静，你把这摊子摆我这，属实有些不妥。”
谢娘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心里不放弃，继续想法子。
半刻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欸，要不这样，我卖面纱吧？这些日子百姓也用得到，而且还不用这么费力的叫卖，汪大夫，你意下如何？”
唐湘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是好，但这面纱管够，百姓们怕是不会来买。”
“这我已经想到了。”谢娘眉飞色舞的说道：“我让江沅在面纱上绣些花样，再用你之前给我的药材熏上药香，最后拿来你这卖，你现在可是我们筇州的名人儿了，大家铁定会在你这买的。”
第一百零六章：如实禀告
唐湘顾听后还是有些犹豫不决，“那这价钱……”
她担心谢娘会狮子大张口，先道：“不如就定在两文钱一条吧。”
“两，两文？”谢娘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你之前请人绣药香囊的银子，还有买药材的银子，那一百两早就没了吧？”
唐湘顾凝眉问道：“您怎么知道我有一百两？”
谢娘顿了一下，随后手一挥，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条普通面纱卖一文钱，我这绣了花的，熏了香的，居然只卖两文？汪大夫，您是没做过生意，也没亲自买过东西是吗？”
唐湘顾本想插话解释，但却被还在滔滔不绝的谢娘给忽略了。
现在她确实缺银子，眼瞧着医馆里的药材又快用完了，谢娘这时候也来的及时，虽说药材熏着可避免染上瘟疫，但这价钱也不好定太高吧。
“谢娘，不如就别在上面绣花了，价格定在两文钱已经回本了。”她说道。
谢娘嘴一撇不乐意了，“这最值钱的就是江绣娘的绣花啊，怎么能少了这个？我想好了，定在六文不过分吧？”
唐湘顾还是道：“两文。”
“五文？”
“两文。”
“四文，一文都不能少了！”
“一文。”
“三文！”
“好的，三文，就定在三文。”
谢娘听后顿时愣住了，“错了错了，说错了，三文这才刚回本！不行不行！”
唐湘顾微微一笑，闭目养神，“四文太多，两文太少，三文正好，也不用租院子，在外头放着，再挂一牌就好。”
谢娘拗不过她，摆了摆手，心里还是有些不满意，“行吧行吧，不过这还得重新算算，药材是你的，江沅那儿我去说，地儿也是你的，普通面纱我来进，那这么算，五六分，你五我六，如何？”
唐湘顾道：“都可以。”
谢娘见她歇息了，便不再打扰，起身走了出去。
风雨客栈，上房中。
周公公伏低做小的站在萧珉的身边。
“王爷，顾太医还在沐浴更衣，您且再等等。”
萧珉本就心情不好，见到他更是来气，“本王都等了好些天了，再等一会儿也无妨。”
周公公听出他语气中的怒意，赶忙跪了下来，惶恐不安的说道：“还请王爷息怒，奴才也不知这顾太医竟自个跑到了那么远的山里头，若是知晓顾太医在那儿，奴才哪敢耽误这么久啊。”
萧珉睨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这时，一个侍卫走了进来，禀报道：“王爷，逸飞醒了。”说罢，侧过身，让出路。
逸飞脸带病容的走到了萧珉的面前，虽然背上的伤疼痛难忍，但他依旧直挺着腰背，向萧珉拱手作揖道：“王爷，属下的伤没有大碍，可以为王爷办事了。”
萧珉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冷漠。
“在筇州多日，你可听说过济世堂的孟婆婆？”萧珉问道。
逸飞道：“回王爷的话，属下听说过，这孟婆婆二十多年前便来了筇州，开了这济世堂，但没开多久便关门了，听闻是脾气不大好，没人找她看病，后来顾太医告老还乡回了云州，开设顾氏医馆，一时名声大噪，久而久之，济世堂便无人问津了。”
萧珉听后皱了皱眉，看着他问道：“就只打听到这么点？”
逸飞强撑着因安神药物，导致昏昏欲睡的眼睛，回道：“是，因为济世堂比较偏僻，孟婆婆也不怎么出门，加之二十多年前，看着济世堂开张的老人差不多都去世了，年轻人也去了外乡闯荡，所以关于孟婆婆和济世堂的事在城中流传的并不多。”
与此同时，客栈一楼的一间房门外。
侍卫有些等着急了，向里面催促道：“顾太医，您好了吗？”
屋内，顾老爷早已换好了衣裳，对外头喊道：“快了快了，劳烦小兄弟再等等，我这身上实在太脏了，全是山里的泥巴。”
他从山里回来的时候，在周公公口中听到唐湘顾受伤的消息，一时心急，本想到城里后，便去医馆看望，但想到现在不是时候，只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跟随周公公先到客栈面见萧珉。
此时，他看着手里的药方，想着萧珣的嘱咐，心中踌躇不定。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将药方收入怀中，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周公公见顾太医进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顾老爷走到萧珉的面前，下跪作揖道：“草民见过陈王殿下。”
萧珉一改方才的态度，起身弯腰将他扶起，满脸的关切，“顾太医不必行如此大礼。顾太医千里迢迢赶来，途中遭遇险难，本王本该大摆宴席为顾太医你接风洗尘，但眼下瘟疫还未消除，所以这么急忙请顾太医前来商议，还望顾太医见谅。”
顾老爷赶忙道：“如今瘟疫才是要紧事，草民怎敢休息，药方已拟好，还请王爷过目。”说着，从怀里拿出药方呈给萧珉。
萧珉接过药方，看了几眼后放入了袖中，而后说道：“此药方本王会派人快马加鞭送去涑州，只是父皇那边，本王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老爷没有抬头，问道：“王爷是担心恭王？”
萧珉故作担心的点了点头，“刚得的消息，恭王已经下山了，但就算是今日出发，也得要四五日才能到达涑州，如今涑州难民还在水深火热当中，本王欲代替恭王前去安抚涑州百姓，可本王与唐二小姐的婚期将近，父皇与母后恐怕不会答应，若是顾太医去宫中向父皇禀明此事，想必父皇定会答应。”
顾老爷听后连忙婉拒道：“草民十多年前便已告老还乡，恐怕皇上早已不记得草民了。”
萧珉道：“若是父皇不记得顾太医，怎会在瘟疫出现之时，立马派周公公接您去涑州？”
“这……”顾老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镇静的细细想了想，道：“那好，草民定如实向皇上禀告。”
“如实？”萧珉冷笑了一声：“这么多年，顾太医当真是一点都没变呐。”
第一百零七章：不怀好意
顾老爷作揖淡定道：“草民从前在宫中严于律己，如今在宫外也不敢懈怠。”
萧珉没有说话，目光阴冷地盯着他。
边上的周公公和逸飞也不敢吭声，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发慌。
顾老爷拱手低头，只觉头顶有阵阵凉意，作礼的手也有些微微发颤，但神情依旧从容，毫不胆怯。
半晌后，萧珉勾起一侧嘴角，像是释然般靠在椅子上。
“那就请顾太医今日启程，入宫向父皇禀明此事。”
顾老爷听后眉心一蹙，想起自己还没见到唐湘顾，忙道：“草民听闻筇州也有瘟疫，还望王爷能让草民……”
“不必了，筇州有位汪大夫，就不劳顾太医费心了，一个时辰后启程，刻不容缓。”萧珉没耐心的打断了他，说罢，便让周公公和顾老爷退下了。
顾老爷本还想极力争取，却见眼前的周公公好心摇头提醒，无奈只好作罢。
逸飞站在萧珉身边，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王爷，若是这汪大夫也与顾太医一样，不肯为您所用怎么办？”
萧珉一脸淡然，似乎并不担心，“本王前些日子要赐给她的百两黄金她已经收下了，既然收下了，那就没有归还的道理。”
他说着，走到窗边，朝医馆的方向看去。
“萧珣还在医馆吗？”
逸飞走到他的身边，道：“回王爷的话，太子已经回客栈了。”
萧珉细细沉思了一番，心中有些迫切，“备马，一个时辰后去医馆。”
此时，医馆里。
几个自称是涑州来的难民，说在筇州得过汪大夫的救治。不顾卫琳雪和顾清妍的阻拦，说什么都要进去看一眼才能安心。
周围来看病的百姓听了，纷纷跑了出去，唯恐避之不及。
这时，孟婆婆站了起来，拿起拐杖重重的顿了顿地，声音低沉地说道：“我看你们这架势，不像是来看汪大夫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几个涑州难民立马示弱解释道：“您就是孟大夫吧？我们真的是来看望汪大夫的，若是没有汪大夫，我们几个可能早就没命活到现在了。”
孟婆婆还是没有松口，“既然如此，那我还想问问你们，你们是怎么从官府衙门里逃出来的？你们口口声声说担心汪大夫，就别给我们添乱！若是执意如此，那我可要报官了！”
几人听后脸上顿时露出慌张之色，聚在一块儿小声商量了什么后，便悻悻离去了。
卫琳雪走到孟婆婆的身边，若有所思的轻声问道：“孟婆婆，这几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你看出来了？”孟婆婆说着，将手中的拐杖靠在桌边。
卫琳雪摇摇头，“我猜的。”
“您是怎么看出来他们不怀好意的？”她好奇地问道。
先前她见来看病的百姓进了院子，孟婆婆都没管，反而是这涑州难民好心来看望，走进医馆还没一会儿，孟婆婆就大发雷霆，不留情面的让他们出去。
孟婆婆坐回椅子上，淡淡道：“我也是猜的。”随后继续专心看诊。
与此同时，顾家。
那几个涑州难民进了顾家的后门，避开府里下人，轻车熟路的走到了梦兰轩，站在院口，便停下了脚步。
院子里，打扮俏皮的顾清音端着一盒喂鱼的饵料，两指捻起一点，丢入面前的鱼池里。
她看着几尾锦鲤在池中往来翕忽，先是一笑，而后将手中整盒的饵料都倒了进去，见鱼尾激起浪花溅出，有些玩腻般用帕子擦拭着手，听到身旁下人提醒，才转过头看着他们，眼中有些鄙夷。
她满脸傲慢地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说道：“回顾小姐的话，没……没有，这事儿也不能全赖我们，医馆里有个孟大夫在，我们连汪大夫的面都没见到。”
顾清音一听事情没办好，皱着眉有些生气，“你们自己没办好事，还怪得了旁人？若是初姚姐姐怪罪下来，本小姐定将你们一个个的都送回涑州！”
几人听后忙跪了下来哭喊道：“顾小姐，您可千万别送我们回涑州啊，前些日子陈王殿下的人还在城中找我们，若不是有您和唐小姐，我们早就成灰了，还请顾小姐您先瞒着唐小姐，容我们再想想法子。”
男人说着慌乱的想了想，“不出，不出两日，现在汪大夫受了伤身体虚弱，正是容易染上瘟疫的好时候，您再宽限两日，可好？”
顾清音睨了他一眼，坐在树下的白玉凳上想了想，“那好吧，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对了，既然卫琳雪在医馆里，那是不是顾清妍也在那儿？”
几人没听说过顾清妍，自然也不认得。
男人上前一步说道：“医馆里有两个小姐气派的女子，一个泼辣，还有一个看起来胆子有点小，但也是个不好说话的。”
顾清音蹙了蹙眉，觉着他口中描述的这两个，哪个都不像是顾清妍。
“罢了，就先按照初姚姐姐说的去做吧。”
几人见她没有别的吩咐，便退了下去。
这个时候，一个小丫鬟走到了顾清音的身边，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顾清音听后脸色微变，“顾太医要去京城？是陈王下的令？为何要去京城？”
小丫鬟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就只打听到了顾太医要在半个时辰后去京城面见皇上，想必是因为瘟疫的事吧，不过奴婢还听说，陈王过几日要去涑州。”
“去涑州？”顾清音一听噌的站了起来，“消息可靠吗？”
小丫鬟点了点头，“奴婢是听陈王身边的侍卫说的，消息应该可靠。小姐，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唐小姐？”
顾清音本想此刻就一纸书信，送去京城将此事告诉唐初姚，但脑中突然有了自己的主意。
她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陈王既然没和初姚姐姐说，那就先别告诉她，你去备马，我一会儿要去风雨客栈。”
小丫鬟面露难色的说道：“小姐，廖姨娘吩咐了，在瘟疫结束之前，您都得待在家里不能出去。”
第一百零八章：阴谋
顾清音目露凶意的瞪了她一眼，“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你不告诉娘亲，娘亲怎么会知道？”
胆小的小丫鬟身子一颤，不敢说话，只得乖乖照办。
京城，将军府，花园亭子里。
唐初姚正与两位上门拜访的小姐闲谈。
说话间，她瞥见莲花池边上霜儿走了过来，立马找了个由头请人送走了两位小姐。
待人走后，唐初姚略显心急的起身，看着小跑前来的霜儿，搅着手里的帕子问道：“可打听到了？父亲还有几日才能到京城？”
霜儿小脸红扑扑地说道：“打听到了，将军不出五日就能抵达京城。”
唐初姚听后这才松开手里的帕子，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还没高兴一会儿，她又有些担心地问道：“一路可还平安？”
霜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姐，您就放心吧。”
“陈王有消息了吗？什么时候回京？”唐初姚不放心的追问着，生怕在萧珉这里出了岔子。
霜儿摇摇头，有些为难的说道：“陈王那里还没有消息，不过顾大人有消息了，说是今日要启程进京，可能是因为涑州瘟疫一事要进宫面圣。”
唐初姚有些气恼的坐在凳子上，没好气的说道：“他若来了，父亲定会让他住进府里，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道还让我像从前一样，喊他一声外祖父？”
霜儿小心翼翼的走到她的身边，想了想说道：“小姐，从前是因为有大小姐在，您随着大小姐喊顾大人一声外祖父也没什么，如今大小姐没了，您过段日子便是王妃，直呼其名都没关系，不过仔细想想，其实顾大人来府里也是好事，您想啊，将军为了不让顾大人触景生情，再度忧思逝去的大小姐和先夫人，定不会再在书房思念大小姐，久而久之定会淡忘的。”
唐初姚听她说的有几分道理，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筇州顾家那边，可有消息？”
霜儿道：“回小姐的话，还没有，如今汪大夫受伤在医馆休养，身边怕是有好些人照顾着，我们的人应该靠近不了。”
唐初姚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我还以为她的功夫有多好，竟独自一人前去山中，想从山匪的手里救回顾大人，她以为她是唐湘顾吗？能捡回一条命也是她命大，但可惜，她得罪了本小姐，本小姐定要让她比涑州难民还痛苦一万倍。”她说着，眼神中逐渐涌出杀意。
霜儿见此心里一紧，“小姐，汪大夫自己就是大夫，若是染上瘟疫，想必能自医吧？”
唐初姚像是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毫不在意的说道：“医者不自医，她现在受了重伤，有些病症就算显露出来也不会让人察觉吧？而且她也有可能自己都发现不了。”
霜儿道：“可是奴婢听说那医馆里还有一个大夫，还是个老大夫，若是给其搭脉诊治了，定能诊出来的吧？”
唐初姚听后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了，思虑了会儿，发现自己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便不愿再想了。
“管他呢，反正只要让汪茗染上瘟疫就好了。还有一事，你派人去筇州问问陈王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若是有消息了，赶紧向我禀报。”
霜儿应下后便福身退下了。
筇州，风雨客栈。
萧珉坐上马车本想去医馆，却被迎面而来的顾清音的马车挡住了路。
“前面的马车是哪家的？”马车里的顾清音有些恼怒的问道。
丫鬟仔细的瞧了瞧，道：“回小姐的话，奴婢瞧着，倒像是陈王的马车。”
“陈王？”顾清音一听是萧珉的马车，立马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为了见萧珉，她特地换上了一件端庄的衣裳，还有华贵的首饰，小脸上的胭脂粉扑的厚厚的。
不管如何看，都就像是家里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裳。
但顾清音却觉得，自己今日的这番打扮定能入萧珉的眼。
“民女顾清音见过陈王殿下。”她站在马车窗口边福了福身，等着萧珉掀开帘子。
可马车里的萧珉像是没听到，冷冷的对车夫说：“去医馆。”
三个字如冷水般泼到了顾清音的头上，她抬起头，怔愣的看着眼前马车朝前驶去，有些不敢相信。
“是我方才声音太轻了吗？”顾清音看向身旁的丫鬟问道。
丫鬟支支吾吾的说道：“或许吧……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顾清音撇着嘴有些不甘心，大步走上马车，对外头的车夫说道：“跟上刚才的那辆马车，去医馆！”
医馆里，唐湘顾被外头嘈杂的声音吵着睡不着，就连隔壁两个屋子的司絮和空青也被吵醒了。
这两日筇州百姓因得知顾老爷拟出方子后，便不再惧怕瘟疫，照常开店出门，还不戴面纱，后来又陆陆续续听到汪大夫受了伤回来了，一窝蜂的全都来了医馆。
早上原本还有十几个来看病的病患，眼下已全是看热闹的百姓。
门外，平儿和阿宝举着谢娘刚送来的面纱，一条一条叫卖着，因为来的百姓大多都没戴着面纱，只一刻不到便卖出了许多。
这时，萧珉的马车稳稳的停在了医馆的门前，众人见了这气派的马车，便知是个大人物，立刻避让开来。
阿宝走上前，作揖道：“见过王爷，王爷您是来见汪大夫的吗？”
萧珉走下马车微微颔首，“汪大夫醒了吗？现下可方便见客？”
阿宝只犹豫了片刻，便道：“汪大夫已经醒来了，王爷里边请。”说罢，示意平儿进去禀报。
屋里，唐湘顾听到消息后，立马画上伤疤，戴起面纱，换好衣裳，坐等萧珉。
看着房门被慢慢推开，她的眸子越发的暗沉。
她看着萧珉，渐渐的收回了略显恨意的目光，随后起身福了福身道：“民女见过王爷。”
萧珉看了她一眼，环顾四周，淡淡地说道：“你身上还有伤，坐下说话吧。”
唐湘顾扶着桌角坐在凳子上，面色惨白的轻咳了几声，不愿去看萧珉的脸。
第一百零九章：试探
“汪大夫学医有多少年了？”萧珉看着她试探般问道。
唐湘顾说道：“记不得了。实不相瞒，民女曾掉下悬崖失了记忆，幸得好心人相救，来了筇州，又得孟婆婆收留，将这医馆重新开张，只求过个平淡日子。”
萧珉问道：“那汪大夫现在还想过平淡日子吗？”说着，一甩宽大的袖袍与唐湘顾对坐着，七尺之躯着一身墨色袍子，袍子上绣有祥云鸟禽，坐姿威严，似乎刻意将一股无形的压力，施加给面前对话之人。
唐湘顾低眸不去看他，但在萧珉的眼中，却认为是她惧怕自己，不敢直视。
唐湘顾神色从容道：“回王爷的话，民女依旧想过这平淡日子，但自知是不能了。”
萧珉面露疑色，“为何不能了？”
唐湘顾顺势向他福身不起，“因为民女从墨风寨回来后，便自知自己是王爷的人了，自然不敢再奢求什么。”
她知晓萧珉的心思，不喜阿谀奉承谎话连篇之人，反之，喜说真话，虽有怨言，但无可奈何，只得听命于他的人。
萧珉淡淡地问道：“那你心里可有不满？”
他看着唐湘顾，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唐湘顾蹙着眉强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说道：“民女不敢，民女死里逃生，全因王爷怜惜，此生此世只为王爷办事，此身此命皆由王爷做主，不敢心有不满。”
萧珉听后，眼中这才露出稍微满意的神情，“如此，本王就派给你一个任务，替本王杀一个人。”
“敢问王爷要民女杀何人？”唐湘顾说着，抬起头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些许杀意。
“顾益清。”
这三个字从萧珉的口中说出，唐湘顾怔愣了一下，身子微微一倾。
内心慌乱中，她仔细想着对策。
“王爷为何要杀顾太医？”
她虽明白，但还是要问，一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聪明，打消萧珉的顾虑，二来没有立即领命，失言多问才是正常反应。
萧珉大手挥去落在衣袍上的灰，看似满不在乎的说道：“顾太医不为本王所用，留着碍眼，不如杀了。”
唐湘顾故作劝阻道：“顾太医年事已高，又得百姓信任敬仰，若是突然离世，怕是不妥。”
萧珉听后没有再说话，而是凝视着她，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唐湘顾看了他一眼，故作惊慌，忙道：“民女失言了，还请王爷恕罪。”
“你这是要违逆本王？”萧珉的眼中露出几分凶意。
听着低沉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唐湘顾想起重生前的种种，双手攥紧自己的衣摆，仇恨满怀，咬着牙点头，心里谋划着万全之策。
“民女不敢，定不负王爷厚望。”
萧珉见她答应了，卸下了些疑虑，说道：“这几日顾益清要进京，等京城来消息了，你还要随本王去涑州，回来后再动手。”
唐湘顾低眸目光冰冷，略一颔首道：“是。”
此时，医馆外。
顾清音见这么多百姓，一时不敢进去，但听不是来看病的，立马不顾丫鬟的制止，毅然决然的走了进去。
帮忙抓药的顾清妍见她来了，心里先是一惊，不免有些诧异，见她要去院里，本想拦着，却被孟婆婆顺手拽住，像是不肯让她去。
“我问你，你们陈王呢？”顾清音看着候在门外的逸飞，趾高气昂的问道。
逸飞识得她，回道：“殿下在屋里与汪大夫说话，顾二小姐请稍等片刻。”
顾清音一听萧珉在里头，哪管得了那么多，略过逸飞，直接推了门。
屋内二人听到动静循声望去。
顾清音看见萧珉后，一改方才态度，满脸谄媚的快步走了过去，鬓边步摇轻晃，她福了福身道：“民女顾清音见过王爷。”
萧珉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顾家的二小姐？”
顾清音见她认出了自己，声音娇滴滴的回道：“是。”
“你来见本王可是有要事禀报？”萧珉问道，以为是顾家出了什么事。
顾清音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没有要事就不能来见王爷了吗？”
萧珉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不明她是何意，“若是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王爷是不愿见到民女？”顾清音看着他，眸中泛泪，楚楚可怜。
萧珉皱眉看着她这副做派，心里反感十分嫌弃。
顾清音见萧珉不说话，小步走到他的身边，一双玉手从袖中伸出小心拉着他的胳膊，声音略微撒娇的说道：“王爷，民女确有一事要向您禀报，只是……”说着，看了眼跪在一旁的唐湘顾。
萧珉知晓其意，起身对唐湘顾说道：“本王还有要事，这几日你好好养伤。”说罢，转身本要离去，却突然想起什么，向她提醒道：“往后你便与逸飞一样，自称属下即可。”
顾清音一听，顿时花容失色，震惊地看向唐湘顾，“属下？王爷，她是您的人了？”
萧珉没有理会她，径直走了出去。
屋内，唐湘顾见他彻底走了，才扶着凳子站起了身。
这时，门又被推开，唐湘顾心里又一紧，见是司絮，这才松了口气。
“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陈王怎么，他怎么……”司絮一时慌乱，不知该如何问了。
见唐湘顾身体不适，连忙搀扶着她坐在榻上休息。
唐湘顾缓了缓，说道：“这段日子你就先住在医馆，有些事情我会慢慢告诉你，对了，你见到空青了吗？”
司絮点了点头，“见到了，奴婢方才为小姐您出了一口恶气。”
唐湘顾顿了一下，心里猜出了七八分，“你把他怎么了？”
司絮举起拳头，表情有些自得的说道：“奴婢知道小姐您当时出事，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现在他又出现在了筇州，定是又要使坏，所以奴婢便把他拖到了没人的地方，给揍了一顿。”
方才司絮和空青同时打开房门，四目相对，皆愣了一下。
空青反应快，转头便要跑，司絮见是他，不顾自己高烧不退的身子，追上去将他逮住，不由分说，直接赤手空拳的把他打了一顿。
第一百一十章：去涑州
司絮的武功是唐湘顾手把手教的，虽然及不上唐湘顾一半，但那拳头挨在人身上，没卧床休养个三四天都下不了地。
唐湘顾听后摇头轻叹，心中对空青生出了几分怜悯之情。
司絮见她不语，瞬间有些失落，“小姐，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吗？”
唐湘顾看着她说道：“也不是，只是他现在还不知我的真实身份，你以后多看着他便是了。”
“不知您的身份？那他是怎么来的筇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司絮可怜巴巴的望着唐湘顾，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唐湘顾摸了摸她的头，微微一笑，“这几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你现在只需要帮我看着空青，照看好医馆就是了。”
司絮乖巧的点了点头，轻轻地将头靠在了唐湘顾没有受伤的肩膀上。
另一边，顾清音一路跟着萧珉来到了风雨客栈。
“你还要跟着本王多久？”萧珉走进客栈，停下了脚步，对身旁一直在说着话的顾清音很是厌烦。
顾清音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怒意，硬是扯着他的衣袖声音柔柔的说道：“王爷，您是嫌弃民女多话吗？”
“是。”萧珉皱着眉，抽出自己的衣袖，看都不愿看她一眼，示意逸飞拦着她，自己走回了屋子。
顾清音见此撇着嘴有些生气，对着逸飞拳打脚踢了一会儿后，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只好作罢命下人备马车回家。
逸飞见顾清音离开了，揉了揉被她打疼的手臂，走进了屋中。
“顾益清可动身去京城了？”萧珉坐在凳子上，眼眸深邃的看着他问道。
逸飞关上门回禀道：“顾太医已经在半刻前和周公公出城了。”
萧珉略一颔首想了想，“你派些人去看着那个顾清音，唐初姚虽远在京城，但一定不会就此罢手。”
逸飞应下后，说道：“王爷，这次去医馆，属下见到了从前伺候唐大小姐的婢女，因先前有人告知此女已死，所以属下多留意了一下，不料，竟见她将云州顾家的一个下人打了一顿。”
萧珉听后皱了皱眉，“你可去调查过？”
逸飞道：“回王爷的话，因那时顾二小姐来了，一时耽搁，还没派人去调查。”
他说着，看了眼萧珉，“王爷，这个顾二小姐年岁尚小，不知其中利害关系，怕是会坏事，不如……”
他见萧珉抬手示意，不敢再说下去。
萧珉说道：“韩家有意要与顾家联姻，那此女就还有用。”
逸飞若有所思，“可是韩家有意迎娶的是筇州顾家的大小姐，并不是庶出的二小姐。”
萧珉听后眸子一沉，冷冷地说道：“嫡庶有那么重要吗？”
“不，不重要，不重要。”逸飞说着，吓得赶忙跪了下来，知晓自己失言，心中惶惶不安，“王爷，是属下失言了。但顾家已经拒绝了这门婚事，韩家也已在寻其他人家，怕是……”
萧珉说道：“若是本王做主，韩家敢不听从？”
“对了，本王想起云州顾家还有一个我们的眼线，如今怎么样了？”
逸飞低头禀报道：“回王爷的话，唐大小姐已死，那个叫川断的便自行离开了顾家，属下担心他会反水，便将他安置在了涑州。”
萧珉听后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萧珣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逸飞道：“回王爷的话，太子那边还没有动静，这段日子应该不会离开筇州。”
八方客栈，三号上房中。
宁汐玥带着病容的躺在榻上，看着面前荷儿端进来的药汤，长长的叹了口气。
荷儿见她身子不适，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小姐，您把药喝了，这病就能好了。”
“外祖父还不知道我病了的事吧？”宁汐玥说着，伸手接过药汤，看着碗里难以下咽的汤药，胃里直犯恶心。
荷儿摇了摇头，“奴婢上下都瞒的好好的，除了奴婢再无第二人知晓您病了。”说罢，站起身，走到窗边关上窗户。
“小姐，大夫说您是得了风寒，定是这几日吹风吹的，在您的病好前，还是少开些窗吧。”
宁汐玥抿了一口药汤，皱着眉，将药碗放在一旁，“听闻汪大夫回来了，不如让她来给我治治吧。”
荷儿走到她的身边，为她掖了掖被褥，说道：“奴婢听说汪大夫身受重伤，怕是来不了，您身子弱也不能去医馆，不如就先用着这药吧，若是不好，再让汪大夫来瞧瞧。”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敲响，宁汐玥看了荷儿一眼，示意她去开门。
门外，只见一个店小二拿着一封书信，看见荷儿后赶忙将书信递给了她，满脸讨好的说道：“这是从宁川来的信，应是宁小姐的家书。”
荷儿接过书信，给了他几两银子，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有事会叫你。”
待店小二离开后，荷儿警惕的看了看周围，随后把门关上了。
“荷儿，可是外祖父写给我的？难道是宁川出了什么事？”宁汐玥想要坐直身子，却不料猛地咳了几声。
荷儿见此，连忙走到了她的身边，为她顺了顺背，将书信呈给了她。
宁汐玥打开信封，看见上面的内容，脸色微变。
荷儿虽然不认识字，但见她这样，立马有了不好的感觉，“小姐，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宁汐玥又连着轻咳了几声，说道：“宁川没有出事，是外祖父让我过几日去涑州，字里行间，像是让我跟随陈王一起去？”
荷儿不解问道：“这是何意？”
宁汐玥眉心微微一蹙，对她说道：“你去外面再打听打听，陈王今早去医馆所为何事。”
荷儿听后立马应下退了出去。
宁汐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若是放在以前，外祖父有此嘱咐，定是有意撮合，但如今陈王和唐初姚的婚期将近，她若一同跟去，定是会有许多闲言碎语。
她又仔细的看了看信，想着难道外祖父有意让她做陈王妃，有法子劝说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
第一百一十一章：去涑州2
这时，荷儿打听到了消息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福身禀报道：“小姐，奴婢打听到了，顾太医去了京城，等京城来消息了，过几日陈王便要去涑州，还要带上医馆的那个汪大夫。”
宁汐玥听后，合上书信，不解的问道：“为何要带着汪大夫？药方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荷儿想了想，“奴婢听说汪大夫在为陈王殿下办事，已然是陈王的人了，如此想来，那日墨风寨开口便要百两黄金，陈王第二日便派人上山送去，那时陈王便有意收汪大夫为己用了吧。”
宁汐玥凝眉在心底思索了一番，“我记得这个汪大夫得罪了唐初姚，这几日还总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进出顾家和医馆，难保不是唐初姚想对付这个汪大夫，但如今汪大夫是陈王的人……”
她说着，不禁笑出了声：“这陈王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唐初姚，对了，我们的人找到唐初姚的了吗？她现在是不是在京城？”
荷儿道：“回小姐的话，前些日子有人的京城看见了唐二小姐，还看见唐二小姐和禾嘉郡主进了宫。”
宁汐玥听后不屑的轻哼道：“咏思楼出事到现在一个月都不到，她便如此明目张胆，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吗？”
荷儿见她有些生气，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那咱还要跟着陈王去涑州吗？您的病还没好，不如……”
“去！涑州的瘟疫比筇州严重的多，陈王这一去怕是得好几个月不能回京，既然京城太远，那本小姐就去涑州看这场好戏。”宁汐玥说完，拿起桌上的半碗汤药，皱眉喝了下去。
另一间房中。
安诚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到萧珣身边，说道：“殿下，该喝药了。”
萧珣站在窗前，微风拂过他气色渐好的脸庞，撩起肩边长发，气质出尘，温文尔雅，似与世间所有凡俗隔绝，任何事物都扰乱不了他的思绪。
“殿下，这药您还喝吗？”安诚又问了一遍。
萧珣转过头看着碗中的药汤，想都没想便说道：“倒了吧。”
安诚叹了口气，“殿下，孟大夫特意嘱托您要好好吃药，若是被诊出……”
“易大夫知道，你不必担心。”萧珣说着，转身走到榻边坐下，拢了拢衣袍，“边安回来了吗？”
安诚道：“回殿下的话，眼下边安应该才刚到云州，怕是得两三日才能回来。”说罢，将托盘放在一旁，“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
萧珣知道他要问什么，道：“但说无妨。”
安诚微微蹙眉，问道：“殿下，唐小姐既然知晓是陈王害了她，那为何不将此事告诉唐将军？那时陈王的势力还未显露，就此打压，陈王必定不会有今日的这般权势。”
萧珣摇头像是并不赞同他的说法，“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况且现在陈王的势力还不算太强，邕王府这几个月也没有动静，宁国公府又有自己的谋划，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他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那碗放凉了的汤药，倒入窗边已枯萎的盆栽中，轻叹一声：“有时候，本太子真不想去理会这些事……”
五日后，京城。
春闱结束，考生待放榜。
满城百姓议论纷纷，街头结尾皆是压名赌局。
繁闹的街边，一个小老头登上板凳，看着底下一群拿着银子，脸上满是贪欲的人。
小老头先是一笑，随后扯着沙哑年迈的嗓音喊着：“赵公子五两，钱公子三两，孙公子一两，若是有想压旁人的，拿笔自行添！”
百姓们听后，从怀里拿出银票银两往人堆里挤，拼命把钱压在桌上写着的名字上头。
就在他们身后的客栈楼上，几个官家公子坐在窗边，如看戏般看着这一幕。
一名贵公子毕恭毕敬的对坐在一旁，与他打扮相似的公子说道：“赵兄，你名声在外，百姓们定是全数压你，明日放榜，定有赵兄你的名字。”
这位赵公子谦逊的摆摆手，“还不一定呢，若是没中选，怕是要闹笑话了。”
几位公子玩笑着对他说道：“这次赵大人可是主考官，若赵公子不在榜上，那叫我们几个怎么办呐？”
几人有说有笑互相谦虚之时，隔壁屋子里的陆文正暗暗攥紧拳头，心中愤愤不平。
刚到京城，他便恰巧赶上春闱开始，本以为是上天眷顾，却在最后一场的时候，被场外不知名的人诬陷作弊，考官前来搜查，浪费了不少时辰，虽是还了清白，也紧赶慢赶的考完了，但陆文自己不满意，觉得上榜无望，茶不思饭不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日都不出来。
门外，店小二端着吃食，看着边上彦行示意，谨慎的抬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陆公子，您好歹吃点东西吧。”
见里头没有动静，店小二转头看向彦行，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彦行抱着剑，斜倚在墙上，见他这样，疑惑地皱了皱眉，“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打你。”
他说完，接过小二手里的托盘，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楼下的掌柜的见着了，拿起算盘跑了上来，指着道：“干嘛呢？又踹？这才刚换上一日！”说着，手在算盘上飞快的拨，“加上上次的，一共四十五钱！”
彦行从怀里拿出几吊钱，交给边上的店小二后，便走了进去。
陆文听着隔壁的对话，有些出神，见彦行踹门进来才反应过来。
他坐在榻上曲着膝说道：“彦公子，我不饿。”才刚说完，肚子就“咕噜”叫了一下。
彦行没理他，将饭食放在桌上，“我一会儿要出去，你在客栈里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陆文有些失魂落魄地看着他，说道：“彦公子，我们回筇州吧……”
彦行淡淡道：“等我回来再说。”说罢，便走了出去，让店小二看着他。
他们前些日子刚到京城，彦行便去将军府找唐将军，却被告知唐将军还远在边疆，要月初才能回来，他便在客栈里，一边等着正进行科考的陆文，一边等唐将军。
第一百一十二章：见唐将军
将军府，大门开着，一个门房在门口扫着地。
彦行见此，从怀里拿出那张写有诗句的信纸，走上前，向门房问道：“请问，唐将军在府里吗？”
门房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是何人？来找我们将军何事？”
彦行道：“我有一封很重要的信要交给将军，劳烦小兄弟你进去帮忙通传一声。”
门房停下手里的活儿，看了眼他手中的信纸，“你这信我来送进去就好。”
彦行见他伸手要拿，迅速退后半步，“临行前，我家主子特意嘱咐了，这信得由我亲自交到唐将军的手上，还请小兄弟进去通传一声吧。”
门房又将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见他一身侠客打扮，心里有些怀疑，但没有多问，拿着扫帚便进去通禀了。
书房里，唐将军换好服饰准备进宫面圣，见到匆匆忙忙进来禀报的门房，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门房心慌慌的说道：“将军，外头来了个江湖中人，说是给您送信，还说是他们主子吩咐要亲手交给您，这里头怕是有诈！将军，要不要奴才召集下人将他抓进来？”
唐将军听后想了想，“不必了，我正好要进宫，让他在外面等着，我出去见他。”
门外，彦行等了良久，心里有些急，想送了信便赶回去。
他欲要抬步进去，却看见不远处大步而来的唐将军，心里一惊，立马乖乖站好。
唐将军一脸威严的看着他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看见昔日的救命恩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彦行有些激动，差点忘了信的事，他连忙将信呈给了他，有些结巴的说道：“小人，小人从筇州来，这是我家主子，命小人送来的，将军还是赶紧拆开看看吧。”
唐将军听后打开了信封，见到被揉搓的有些看不清字迹的宣纸，不免眉头一皱。
彦行转眼看向那张纸，顿时愣住了。
当时唐湘顾只给了他这张宣纸，期间驾马赶路，易破的宣纸在他怀里早已揉成一团，信封还是后来才套上去的。
彦行心里有些慌乱，生怕他认不出上面的字迹，又怕自己说出唐湘顾的身份，被旁人听去了坏了大事，想了半天支支吾吾的说道：“将军，我家主子原本是京城人，后来到了云州，再后来在云州出了事，意外到了筇州，现在在筇州当……”
大夫二字还没说出，只见唐将军面露怒色，像是审视战犯般看着他，怒道：“如此大逆不道，讽刺朝廷的诗，怎可留存于世！说，你背后的人是谁？”
唐将军气得满脸涨红，两眼布满血丝，如在战场上遇到敌人般浑身杀气腾腾。
“来人！将他带进府里，再向皇上解释本将军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进宫了。”他说罢，又命人把彦行的嘴堵上，带进了府里。
书房中，彦行被绑在椅子上，嘴里还被一块布塞着不能说话。
唐将军说自己要亲自审问，吩咐下人在院子外守着。
见彦行拼命摇头，他将彦行嘴里的布拿了下来，质问道：“说！你是谁派来的？”
唐将军怒目圆瞪的看着他，杀气逼人，让人心中颤栗。
“是小姐，是唐小姐让我来的。”彦行不敢缓口气，怕迟一下，自己的命就没了。
唐将军眉头紧锁，脸上满是不信，中气十足的问道：“哪个唐小姐？”
彦行连忙道：“唐大小姐，唐湘顾，是唐大小姐命小人来的。”
唐将军怔了一下，“可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她派你来的？”
“诗句，这诗句，是唐小姐亲手写的，您是她父亲，应该认得到吧？”彦行心里慌乱，怕他不信。
唐将军听后拿出那张宣纸抚平给他看，掷地有声的问道：“你认得出来这上面的字迹吗？”
彦行仔细的看了看，随后无奈的摇摇头。
唐将军道：“你认不得，但本将军认得。”
“嗯？”
彦行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何意。
唐将军收回怒意，看着纸上的诗句，略微颔首，“湘儿的字又潦草了些，是当了大夫的缘故吧？”
彦行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将军您……”
唐将军为他松了绑，说道：“我不在府里的这段日子，府里的下人被换了许多，将你绑起来，是为了让你不会被有心人怀疑，毕竟从前经常有人以送信的名义要取我性命。”
“她在筇州还好吧？”唐将军心里有些担忧的问道。
彦行面露难色，如今他也不知道筇州是什么情况。
“将军，小人来京城的时候，筇州还没有出现瘟疫，现在小人也不知道唐小姐怎么样了。”
这时，房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没等彦行抬头，便看见一个人影从房顶跳了下来。
“将军小心，有刺客！”他一个箭步护在唐将军的面前，警惕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影。
天色渐晚，书房里没有点蜡烛，所以他看不清从天而降的人是谁。
人影没有在意他，而是走上前几步，屈膝跪地，“末将章斌前来复命。”
彦行见是自己人，这才放下心来。
唐将军上前一步，问道：“筇州怎么样了？”
章斌道：“回将军的话，筇州一名女大夫受了伤，现已是陈王的人，明日便要与陈王前往涑州。”
“伤势如何？”
“女大夫可是姓汪？”
唐将军和彦行一同问道。
章斌看了彦行一眼，不喜的皱了皱眉，“已无大碍，是姓汪。”
彦行听后还没松口气，想想不对，问道：“什么叫已是陈王的人？”
章斌没有理他，但见唐将军也有此疑问，便回道：“顾太医被山匪抓上山的那日，这位女大夫前去搭救，不慎被困山寨，陈王用黄金作为交换，不料下山时被山匪所伤，现在那名女大夫已是陈王的随行大夫，明日会和陈王还有宁三小姐前去涑州。”
彦行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你……”
章斌知道他要问什么，没好气的说道：“我知道其身份，只是府里眼线众多，只能用女大夫或汪大夫来代替。”
第一百一十三章：见唐将军2
彦行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唐将军问道：“将军，小姐给您的诗中写了什么？”
唐将军手心中握着宣纸，摇了摇头神情凝重的说道：“大逆不道的话，讽刺朝廷制度的诗。”
“小姐为何会……”彦行说着，猛地想起陆文的事情来。
他赶忙对唐将军说道：“将军，此行唐小姐还吩咐小人护送一位考生前来京城，好不容易抵达京城，恰好赶上会试开始，岂料在最后一场被人诬陷，浪费了不少时辰，而且这位考生在来的路上，曾被人殴打了一番，不知是何缘故。”
唐将军问道：“那位考生叫什么名字？”
彦行回道：“叫陆文，是筇州的举人。”
唐将军凝眉想了想，皱着眉有些为难，“此人我知道，可明日便是放榜的日子，榜上的名字怕是已经定了。”
彦行见唐将军都面露难色，心里为陆文着急，“难道没有转圜的余地吗？将军，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不然小姐也不会让小人千里迢迢送这诗来。”
唐将军看了眼手中的诗，又看向彦行，说道：“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吧。”
此时，客栈里，陆文已经收拾好包袱准备离开京城。
彦行回来见他扛上行李就要走，连忙拦下了他。
“你干什么去？”
陆文像是失了魂魄般，双眼无神盯着前方，像是要将挡在身前的彦行看穿。
“陆公子，你再多等一日，等明日放榜了再走也不迟啊！”彦行抓着他的两个肩膀，试图将他摇醒。
陆文看着他，但依旧是一副被摄了魂魄般的样子。
他张了张嘴，喃喃道：“迟了，已经迟了，我这样没有家世背景的穷小子，就应该在山里头种田。”说着，一股脑的要往前走。
彦行见状追了上去，废话不多说，直接一掌将他打晕了。
将军府书房。
唐将军遣散了外面的所有下人。
章斌继续跪在地上禀报道：“宁国公一纸家书送去筇州，特命宁三小姐跟随陈王去涑州，如此不合规矩，要不要末将将此事禀告给皇上？”
唐将军站在桌前，神情严肃的看着满桌的军报密件，“皇上近日忙于朝政，这种琐事就不必告诉皇上了，倒是初姚那边……郡主知晓此事吗？”
章斌道：“应该已经知晓了，二小姐和陈王的婚期在四月初九，还有一个月，涑州瘟疫严峻，那时陈王定是回不来的，可皇上居然还同意了，这婚事定会推迟啊。”
唐将军摇头轻叹一声：“毕竟是岳丈入宫把陈王的意思禀明给皇上，恐怕皇上是以为我默认了，才会答应。”
章斌略显焦急的问道：“那该怎么办？若是婚期真延后了，筇州的事一出，流言蜚语霎时起，难堵这悠悠之口。”
唐将军眉头紧锁的将双手撑在桌上，肩上像是担起了千斤重担，看似无力，但目光逐渐坚毅。
“我一会儿要去拜访赵大人，你明日去涑州替我问问陈王究竟何时回来，我唐家的女儿，纵然有错，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受半点委屈。”
忘月居。
才得知此事的唐初姚发了好一通脾气，吓得霜儿站在院门口不敢再进去，脸上还带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只听这时，屋内又传来唐初姚的咆哮：“霜儿！本小姐命令你进来，你听不见是吧？！”
霜儿心里一惊，看了眼经过院门对着她窃窃私语的丫鬟，犹豫了会儿还是进去了。
她战战兢兢的推开房门，低着头怯生生地唤了声：“小姐……”
唐初姚见她像只受了惊吓的猫躲在角落，心里顿时怒气猛长。
“你做出这个样子给谁看？是怕我会吃了你吗？”她气得涨红了脸，几步便走到了霜儿的面前。
霜儿吓得一哆嗦，抬头看向她，又迅速把头低了下来，声音微颤带着哭腔地说道：“小姐，奴婢……”
唐初姚不想听她说话，只想好好的将憋在心里的怒气都发泄出来。
“你还知道自己是奴婢？本小姐方才喊了你这么多声，你都在外头装聋作哑是不是？”
霜儿浑身颤抖的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奴婢只是……”
唐初姚怒道：“本小姐管你是因为什么，我且问你，陈王要去涑州的消息，怎么现在才告诉本小姐？！”
霜儿被吓哭，赶忙解释道：“奴婢也是刚得的消息，先前听说顾大人要来京城，以为是因为瘟疫一事，谁知是禀告皇上陈王欲代替恭王去涑州，而且筇州那边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瞒着小姐您的，奴婢是当真不知情啊……”
唐初姚的怒意未消半分，又问道：“那个汪茗是怎么回事？我吩咐顾清音做的事呢？不是说已经在办了吗？”
霜儿哆哆嗦嗦的说道：“奴婢，奴婢不知……”
唐初姚十分厌弃的看着她，“你又不知？”说着，就朝霜儿脸上扇了几个巴掌。
这时，紫烟走进了院子里，冷冷地瞥了一眼跪在房门口的霜儿，随后禀报道：“小姐，夫人让您去一趟陶然居。”
唐初姚看着她没好气的问道：“母亲找我有何事？”
紫烟道：“事关您与陈王的婚事，将军也在。”
唐初姚蹙了蹙眉，“父亲不是去赵大人府上了吗？”
紫烟回道：“将军刚回来，眼下就在陶然居与郡主等您过去。”
唐初姚听后怒气瞬间消了一半，她睨了眼跪在一旁的霜儿，冷哼了一声，道：“起来吧，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要是让父亲见着了，还以为本小姐欺负你了。”说罢，理了理衣裳，扶了扶发髻，便走了出去。
陶然居中，唐将军坐在椅子上一脸心事的喝着茶水。
方才他去赵大人府上，双方都笑脸相向，但说了半会儿，唐将军便觉出赵大人无心与他谈论会试之事，故作无意提到陆文，赵大人又借口说有要紧的事要出门，将他客客气气的送了出来。
唐将军也没有再纠缠，本想去找副考官钱大人，谁料刚走到府门前，钱家下人就像是知道他会到访，说钱大人有事出去了，要问会试的事，就请明日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训斥
他也觉出里头有问题，虽不明远在筇州的唐湘顾是怎么知道的，但来不及多想，决定连夜派人调查。
此时，禾嘉郡主坐在他的身边，双手捧着茶水，时不时地看向他，心里打着鼓。
“将军，这天也黑了，不如明日再唤初姚过来吧。”她说着，将茶碗放在桌上，手里揪着帕子。
唐将军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不过是想向初姚询问些事情罢了。”
“是筇州诗书会一事吗？”禾嘉郡主说着，又端起茶碗，脸上有些紧张。
见唐将军点了点头，她心里一凉，一个没拿稳，将茶碗摔在了地上。
唐将军命下人将此清扫了去，淡淡道：“郡主不必惊慌。”
禾嘉郡主看着他干笑了一下，如坐针毡。
她思来想去，趁着唐初姚还没来，一咬牙跪在了唐将军的面前，哭着恳求道：“将军，初姚年纪尚小，您就饶恕她吧！她也是受人蛊惑的，是那个顾……”
禾嘉郡主不敢在唐将军的面前提及顾家，连忙改口：“是那个卫家丫头，是她先动手打了我们初姚，而且我听说那卫家丫头大字都不识几个，竟在诗书会上夺了魁，这不是打我们初姚的脸吗？而且后来，后来那姓汪的大夫，还真打了我们初姚，本该立即处死，是我们初姚善良，放过了她，还请将军从轻处罚吧！”
唐将军听她提到了“汪茗”，目光阴冷的看着她，冷冷道：“立即处死？明明是初姚挑衅在先，被打也是自找的。从前湘顾在的时候，初姚是挺善良的，那为何湘顾走了，她便像换了个人似的？”
禾嘉郡主连忙解释道：“是因为，因为初姚思念湘顾，忧思过度，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将军，湘顾没了，我们还有初姚，我以后定好好调教她，还请将军饶恕她这一回吧！”
唐将军强压着心中的怒气，“暂且不提卫家顾家还有那位汪大夫，那日咏思楼中，近百名无辜的百姓，为何会被我们唐家的下人围困在楼中？为何会被烈火焚烧，被万箭穿心？！”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义愤填膺的说道：“我问你，火石、弓箭，她是从何处得来的？我们唐家世代为国效忠，誓死护我黎朝百姓平安！谁料竟出了个无故残害黎民百姓之人，违逆我唐家家训，不顾我朝律法，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是即刻划出族谱，我唐家上下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禾嘉郡主听后顿时慌了，“将军，是我当时一时糊涂，没拦着初姚，初姚做错了事，理应由我这个做母亲的受罚，明日，明日我自会进宫向皇上禀明此事，还请将军饶恕初姚吧！初姚下个月便要成婚了，她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
唐初姚在门外心惊胆战的听着里面的对话，泪水滑落脸庞，不敢进去又不敢离去。
唐将军发觉她已站在外面，没有理会禾嘉郡主，示意下人将她带进来。
唐初姚脸色煞白，小心谨慎的走了进来，看见跪在唐将军面前的禾嘉郡主，立马跑过去也跪了下来。
“父亲，女儿知错了！明日女儿便进宫领罚！”她低着头，不敢看唐将军的脸。
唐将军将手中茶碗重重的放在桌上，脸上满是怒气的看着她，“此事牵连甚广，也事关陈王，从今日开始，你在家中受家法，明日我入宫面见皇上。”
唐初姚一听要用家法，眼中惊恐万分，“父亲，家法连姐姐都经受不起，我又怎么可能挨的过？父亲还是让我自己进宫与皇上说明此事吧，况且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就一个莫春娘死了，其他受伤的就只寥寥几人，前几日我还进宫见了魏妃，皇上都没说什么。”
唐将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顿感心中无力，“你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做错了吗？小时候，你胆小，不敢碰刀碰枪，看着你姐姐和爹比武都能被吓哭，如今怎动了杀人的念头？”
唐初姚听着，脸上一阵阵的发烫，看着眼泪水滴在地上不敢说话。
禾嘉郡主知晓唐将军不会心软，想了想淡定的用帕子抹去眼泪，说道：“将军，初姚本性纯良，定是受了那筇州顾家二小姐的蛊惑才会如此，将军不妨花重金去筇州打听打听那二小姐是什么秉性，若说初姚有错，我这个做娘的认，但顾家和陈王参与其中，得一块儿禀明了皇上。”
唐将军明白她是何意，良久没有说话。
屋子里的氛围瞬间冷清了下来。
半刻后，一个前来传消息的下人走了进来，见此吓得将背压得更低了些，在唐将军的面前禀报道：“将军，顾大人回来了。”
唐将军听后表情微微有所动容，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二人，便走了出去。
待他走后，唐初姚全身瘫软的跪坐了在地上，惊魂未定，心中很是恐慌。
“娘亲，一会儿爹爹真的要对我动家法怎么办？”
这时，紫烟走了过来，在禾嘉郡主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禾嘉郡主听后轻笑了一声，看着脸色惨白的唐初姚，安慰道：“虽然顾益清不是你外祖父，但也定会像黎家那傻丫头一样，看你有难不会坐视不理。”
唐初姚不解，问道：“娘亲，此话何意？”
禾嘉郡主说道：“黎绾儿知晓你会因此事被你爹罚，为护你周全，早早的就写好了一封信，替你求情，现在已经送来了，虽说这黎绾儿是个外人，理应不该插手我唐家家事，但奈何她是唐湘顾的至交好友，你爹不会不留情面，还有那个顾益清，你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外祖父，如今也该为你说说好话了。”
唐初姚这才松了口气，“那这么说，我是不是就不用受家法了？”
禾嘉郡主锤了捶自己酸痛的腿脚，说道：“能逃家法，但难逃国法，但你爹的性子全天下的人都知晓，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誓不罢休，此事还关系到魏妃娘娘，她替你在皇上面前求情，也是在给自己保命，你不必害怕，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宽恕
唐初姚听后心里这才平静了下来，方才是唐将军第一次对她发火，还搬出了祖宗家法。
想起六岁那年，她见过唐湘顾与宁汐玥发生争执，虽唐湘顾占理，也没有动手，却被许多人看了笑话，唐将军知道了，直接用了家法，她偷偷跑去看过，那厚重的板子打在只有七岁的唐湘顾的身上，吓得她腿都软了。
从前她知道唐将军宠唐湘顾，连练剑手上磨出茧子也心疼，却不料只因小小一事，便动用了家法。
自此，她学会了不在人前发火，待到夜深人静或唐将军军务繁忙之时，才会派人将得罪过她的人抓起来，若家世显赫的，便只捉弄一下，若命如草芥的，就狠命的打。
这种办法她用了十年，直到得知唐湘顾去世，自己又将成为陈王妃，便卸下了伪装不再隐忍，虽说从筇州回来，心里早有防备，但真正跪在唐将军面前，全身发颤的听着训斥，就连呼吸都忘了。
禾嘉郡主见唐初姚受了惊吓怔愣着，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有娘在你别怕，就算你爹真要罚你，你外祖父定也是不肯的。”
唐初姚抹去眼角的泪水，一脸委屈的看着她问道：“万一陈王赶不回京城，婚期延迟怎么办？城里那些个嘴碎的定又要说了。”
她知道将军府和商贾之家是无法比拟的，顾清音可以用银子堵全城百姓的嘴，但她不行，钻空子欲害唐府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禾嘉郡主眼里含着泪说道：“你放心，这些娘都会处理好的，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另一边，顾老爷的住处竹意轩中。
唐将军和顾老爷闲谈了会儿后，二人默默了许久，都在心里纠结要不要将唐湘顾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对方。
片刻后，顾老爷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初姚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秉性并不坏，有错该罚，但……这并不是初姚一个人的错啊。”
唐初姚刚出生那会儿，他还担心唐将军会偏爱唐初姚，后来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加之唐湘顾很宠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将唐初姚当做自己的第二个外孙女。
唐将军知晓他是何意，叹了口气，道：“皇上虽没提及过此事，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总不能放任她不管吧。”
“此事也怪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好她，本以为她会学湘顾，不去惹是生非，谁料……”
唐将军说着摇了摇头，眼下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心里比敌军来袭还烦忧。
顾老爷见他没了主意，细细思量了番，说道：“下个月初，初姚便要成婚了，身上不能带伤，那便即日起，关在家里，请个宫里的嬷嬷来教导，一来有个宫里的人在府里，皇上看在眼里也安心些，二来也可让初姚收收心，学着些规矩。”
唐将军眉心紧锁想了想，“这也是个办法，我听说宫里有个戴嬷嬷甚是严厉，明日我正好要入宫，便向皇上提及此事吧。”
见天色已晚，唐将军本想离开，却在刚起身的时候，被顾老爷叫住了。
“唐风，你现在还在寻湘儿吗？”
顾老爷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其实湘儿她……”
“湘儿没有死，她还活着。”唐将军目光坚定的说道。
顾老爷顿了一下，以为他还在调查，但没有查出，只固执的认为唐湘顾还活着。
“其实……”顾老爷有些犹豫不决，担心自己一旦说出唐湘顾的下落，唐将军便会派人去寻。
唐将军见他满脸忧虑，以为是自己提到唐湘顾让他伤心，便默默地退下了下去。
与此同时，筇州医馆。
夜半风寒，月上柳梢。
唐湘顾趁着医馆里的人都睡下了，起身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像是怕惊醒了歇在隔壁的顾清妍，走到院子里吹了吹风。
这两日，唐湘顾的身体在慢慢恢复，也有了些精神，本想出去走走，却被顾清妍卫琳雪二人看着，除了在屋里养伤，哪儿都不能去。
她坐在树下石凳上，身上披着一件外衣，长发如墨般淌在身后，晚风袭来，她不觉有些冷，拢了拢衣裳。
这时，一扇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唐湘顾没有在意，因为她坐着的这个地方，背后是面高墙，恰好挡住了月光，黑漆漆的一片，就是细看，也看不出有个人坐在这儿。
“若是得了风寒，我可不给你治。”
孟婆婆低低的声音传到唐湘顾的耳中，她转头看去不禁蹙了蹙眉，起身走了过去。
“您怎么知道我坐在那儿？”唐湘顾疑惑的问道。
孟婆婆没有回答她，反问道：“明日便要跟着萧珉去涑州了吧？”
唐湘顾看着她，嗯了声点了点头。
孟婆婆继续说道：“临走前重新将治瘟疫的药方写一遍吧。”
“为何？方子不是有了吗？难道方子有什么问题？”唐湘顾不解，脸色微变。
孟婆婆沉闷了会儿，冷冷的说道：“顾益清的方子不合我意，你再开一个。”
唐湘顾听后若有所思的走进屋里，从桌上拿了张药方出来交给她。
“你读来我听听。”孟婆婆没有接过药方，手撑着拐杖，闭目侧耳听着。
唐湘顾担心吵醒屋里的几人，压低嗓音念着。
这方子是她这几日想的，与顾老爷的有些不同。
孟婆婆听后，微微颔首，“这方子你带去涑州，切记，别给涑州的百姓用顾益清的方子。”说着，便要转身走回房中。
唐湘顾见状连忙问道：“为何？这两个方子有什么问题吗？”
孟婆婆淡淡道：“没什么问题，只是顾益清的方子在筇州适用，你的方子在涑州适用。”
唐湘顾更感困惑，“难道是涑州和筇州的瘟疫有所不同吗？还是……易大夫与您说了什么？”
孟婆婆呼吸声一沉，静了半晌，故作厌烦的说道：“你去了涑州便知道了，别在院子里坐太久。”说罢，反手便将门关上了。
唐湘顾回到房里，借着昏暗的烛火，眉心微蹙的看着两张药方。
第一百一十六章：药方不同
她的药方和顾老爷的方子，只几味药材不同，但就算是将这几味药材调换，也可煎熬了给染上瘟疫的百姓服用。
唐湘顾扶额，越想头越痛，恰巧这时一阵风从未关紧的窗户外溜了进来，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她将两张方子小心放入怀中，摸索着上了榻，想着明日早晨再向孟婆婆询问。
第二日，破晓，八方客栈。
宁汐玥有心事，一夜未眠。
虽然这几日乖乖吃药，气色也好了许多，但身体依旧有些虚弱。
荷儿端着汤药走了进来，说道：“小姐，今日要启程去涑州，您快起来把药喝了吧。”
宁汐玥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坐了起来看着荷儿，问道：“祖父让我跟着陈王去涑州，究竟是有何深意？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
荷儿将药碗端到她的面前，想了想说道：“您去了涑州，或许就代表了国公爷，显得国公爷在宁川养病，也对涑州瘟疫一事上心，是给皇上看的，您不必担心。”
宁汐玥觉得好像是这么个意思，心事解开松了口气，接过药汤皱眉一饮而尽。
“对了，那个汪大夫伤势如何？”宁汐玥将药碗放下问道。
“奴婢昨日去拿药的时候问过了，这几日汪大夫都在屋子里养伤，怕是不怎么好。”荷儿说着，拿起一旁的衣裳。
宁汐玥听后走下榻，让荷儿服侍自己更衣。
“筇州到涑州虽不远，但路程颠簸，她怕是得吃些苦头了。这几日顾家有什么动静吗？”
荷儿回道：“自从上次顾二小姐从风雨客栈回来后，就没动静了，那几个涑州难民奴婢也没再见到了。”
宁汐玥拿起桌上的一支簪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在发髻上试了试，“那这么说，是唐初姚怕了陈王，不打算对付汪大夫了？”
荷儿站在她身后，用木梳为她梳着青丝，“依照唐二小姐的性子，应该不会就此放过汪大夫，倒是那位顾二小姐，奴婢觉得，她的心思恐怕在……”
说话间，荷儿没注意到宁汐玥偏过头，扯疼了她，心里一惊，赶忙跪了下来，惴惴不安的说道：“请小姐恕罪。”
宁汐玥皱着眉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起来吧。”
荷儿愣了一下，虽是将悬着的心放下了，但竟感到有些不适，若是放在以前，她做错一点事情，宁汐玥便会对她打骂不断，可如今，似乎这次病了后，连脾气也一块儿治好了。
她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继续为她梳妆。
另一间屋子里，边安已从云州回来复命。
边安站在屏风后，对榻上还未起来的萧珣禀报道：“云州瘟疫已经控制住了，易大夫也已经在为顾老夫人诊治，只是有一事属下不明。”
萧珣面带病容，轻咳了几声，问道：“何事不明？”
边安道：“属下听闻唐将军因筇州咏思楼一事，准备将唐二小姐交给皇上处置，然而黎大小姐和顾老爷一起为唐二小姐求情，加之皇上也未曾过问此事，唐将军便请了宫里一个教习嬷嬷，说是教导唐二小姐，那咏思楼一事，是不是就此作罢了？”
听萧珣又咳了几声，他走了过去，将方才安诚拿进来的药汤端到了萧珣的面前。
“殿下，这段日子，属下觉得唐二小姐变了不少，还有唐大小姐好似也知晓些什么，才会在那日毫无顾忌的打了唐二小姐，属下不明，唐大小姐为何不将此事告知黎大小姐和顾老爷？若是没有二人的求情，想必现在唐将军秉公办事，已经将唐二小姐关进大牢了。”
萧珣没有接过药碗，淡淡地说道：“怕是来不及吧，此事也不能在信中说明。”
“唐小姐是今日启程去涑州吧？”他问道。
边安点了点头，“是，属下方才听见外头有脚步声，想必是宁小姐出去了，想来这宁小姐也是可怜，国公府的嫡小姐，却要做妾，也不知宁国公是怎么想的。”
萧珣气定神闲的说道：“看来宁国公已经猜定父皇打算废了本太子，待陈王迎娶唐二小姐，陈王既有唐家又有邕王府的支持，难保不是下一任太子。”
边安听后，赶忙将药碗放在了一边，跪在地上道：“殿下，若您的病好了，皇上定不会再有此意的。”
萧珣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声音低沉的说道：“我就怕他没有此意。”
“转告安城，让他跟着去涑州暗中保护唐小姐，不得有误。”
边安神情凝重的应下后便退了下去。
此时，医馆外，又有好些个百姓围在门口，个个手里拿着吃食和衣裳，见医馆门开了，又一窝蜂的拥了上去。
还有些睡意的阿宝见此，立马清醒了。
“欸欸欸！要看汪大夫的站这儿，要看病的站这儿！”他抬起手，指着两边，试图将众人区分开来。
屋子里的唐湘顾听到外面的动静，换上衣裳走了出来。
“各位，都是来看病的吗？”她看着众人，疑惑的问道。
百姓们见是她，立马规规矩矩的站着，顿时静了下来。
一个老人走了出来，将手里挎着的篮子递给了她，“这是我自己家里种的瓜果蔬菜，我听说涑州那里发过水灾，好多食物都不能吃了，还好路程也不远，这些汪大夫您带去吃。”
话音刚落，又一个妇人站了出来，给了唐湘顾几身衣裳，“我听说涑州那儿阴冷潮湿的很，这衣裳是我这几日连夜赶制的，希望汪大夫您不要嫌弃。”
唐湘顾一一接下道谢后，众人纷纷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塞给她，医馆里又开始乱哄哄的一团。
正当唐湘顾和阿宝焦头烂额让他们安静之时，孟婆婆拄着拐杖走了出来，用拐杖重重的顿了顿地，“看病的看病，抓药的抓药，送东西的放桌上就好，吵什么？”
声音铿锵有力，瞬间怔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待百姓散去后，唐湘顾从怀中拿出那两张药方，困惑不解的向孟婆婆问道：“我和顾太医的药方，究竟哪里不同？还请孟婆婆告知。”
第一百一十七章：启程去涑州
孟婆婆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走到看诊的椅子前坐下，将拐杖轻靠桌边，随后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自己去了涑州便知晓了，顾益清的药方虽是送去了，但这五日来，可曾有瘟疫渐好的消息传来？”
唐湘顾细细的想了想，药方送去涑州后，便像是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反观筇州，瘟疫已是好了许多。
孟婆婆知晓她不解，又道：“你还记得你第一个医治的病患吗？”
唐湘顾微微点头，“还记得，是那位在街上看见涑州难民的妇人。”
孟婆婆皱眉摇头道：“是也不是，那位妇人是后来染上的，你第一个诊治的病患，是安置在官府里的涑州难民。”
唐湘顾听后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走进来的逸飞打断了思路。
逸飞神情警惕的看了一眼孟婆婆，转头向唐湘顾问道：“汪大夫，马车已经在医馆外了，您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唐湘顾看向身旁桌上，方才被阿宝和平儿收拾好的行李，足足有四五个大包袱，没两三个人拿不了。
“已经收拾好了，但要带去的东西太多，可否让我再带个随行的小丫鬟帮着拿些？”
逸飞听后露出为难之色，“虽说王爷没有吩咐您不能带丫鬟，但……”
坐在一边吃早食的卫琳雪，直接将自己的丫鬟平儿推了上去，“我这丫鬟可以吗？汪大夫身上还有伤，要不是医馆忙，我一定跟着去。”
逸飞看了看瘦弱的平儿，放下心中防备，对唐湘顾说道：“这位姑娘可以一同随行，只是现在宁小姐还没收拾好行李，要不您先上马车，在城门外等会儿吧。”
唐湘顾略一颔首，没有多言走了出去，后头阿宝和平儿帮忙将行李搬上马车。
马车里，平儿坐在唐湘顾的身边，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臂，不时地哆嗦一下，看起来有些紧张。
“你很冷吗？”唐湘顾看着她问道。
平儿摇摇头，只觉她的声音比从窗外灌进来的风冰冷的多。
“汪大夫，您的伤还要紧吗？”她怯生生地问道。
唐湘顾淡淡道：“不要紧。”说罢，闭目小憩。
平儿见她歇息了，才敢抬起头看着她，在她印象里，这位“汪大夫”的话很少，也从不与人说笑。
之前有卫琳雪在边上，她也不曾注意过，如今二人同在一辆马车中，气氛冷清，她不敢言语，更不敢搭话闲聊打发时辰。
马车缓缓的行驶到了城门口，然而筇州街头，宁汐玥还在挑选首饰。
荷儿拎着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有些无力的对宁汐玥说道：“小姐，您少买些吧，涑州也有这些玩意。”
宁汐玥蹙了蹙眉，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呀，前段日子涑州发洪水东西都被冲走了，现在又是瘟疫，门都不能出，还怎么上街买首饰衣裳？”
荷儿见此，不敢再说什么，暗暗招呼来几个跟在后面随行的下人，将东西都递交给了他们。
风雨客栈外，一辆高大的马车停着，正正好好挡在门前拦着路，可站在一旁的掌柜却不在意，点头哈腰的看着一个个刚用好早膳的侍卫走出来。
不远处，一辆不易惹人注意的马车停在巷子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马车里，顾清音有些耐不住性子，掀开车帘看了看。
“陈王还没出发吗？”她向一旁的丫鬟问道。
丫鬟在巷子口那儿探了探头，见那辆马车还停在客栈外，回道：“还没有，方才来的时候，奴婢见着宁小姐在街上买东西，想来是陈王在等宁小姐吧。”
顾清音听后有些生气的放下了帘子，“这宁汐玥说来也是国公府的嫡小姐，怎么这么不要脸，竟跟着王爷一起去涑州。”
马车外的丫鬟下意识的接了一句，“小姐，咱们不也是跟着陈王一起去涑州吗……”
顾清音撇着嘴，毫不在意，“本小姐和她能一样吗？我这是暗中跟随，顺便在路上保护王爷，她那是明目张胆的伴随，初姚姐姐和王爷的婚期将近，她竟如此，真是不要脸！”
丫鬟看了看周围经过的路人，小心翼翼的对顾清音说道：“小姐，您小声些，若是被宁小姐听着了就不好了。”
顾清音轻哼了一声，丝毫不惧，“我会怕她宁汐玥？真是可笑，我有初姚姐姐撑腰，就算被她听着了又如何？”
她一边骂，一边想一会儿该怎么悄无声息的跟着，不被那些侍卫发现。
风雨客栈，上房中。
萧珉站在窗前，神情平静的看着街上还在闲逛的宁汐玥。
“王爷，不如属下去催催吧。”站在他身旁的侍卫说道。
萧珉抬手示意，“不必了，待她何时坐上马车到城门口时，本王再动身。”
这时，一个侍卫从门外走了进来，禀报道：“王爷，唐将军派人来问，您何时回京？”
萧珉背着身，淡淡地问道：“父皇派人来问过吗？”
侍卫道：“回王爷的话，皇上还在为涑州瘟疫一事发愁，还未派人来问过，但您此行去涑州，皇上应是默认您与唐小姐的婚事延期举行。”
萧珉想了想道：“你去回禀唐将军的人，本王全凭父皇吩咐。”
侍卫领命后便退了下去。
不多时，城门口已有两辆马车停着，一辆是唐湘顾的，另一辆是顾清音的。
方才顾清音担心会被萧珉的侍卫发现，便让车夫驶到了城门外等着。
她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着唐湘顾的马车，向丫鬟问道：“那边那辆马车是谁家的？”
丫鬟瞧了瞧一时没认出来，便道：“小姐，奴婢也没认出是谁家的，待奴婢去问问。”说罢，正要去问，恰巧见着平儿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丫鬟指着平儿轻声道：“小姐，那是卫小姐的侍女，想必马车里坐着的是卫小姐。”
顾清音听了，以为是卫琳雪与她一样，跟着萧珉去涑州，一时气不过，走下了马车。
“卫琳雪，你给本小姐下来！”她双手叉腰，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甚是嚣张。
第一百一十八章：认错人
在边上吹风的平儿见着了，赶忙走了过去，“顾二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我家小姐不在这儿。”
“不在这儿？”顾清音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她，确认她就是伺候卫琳雪的侍女平儿，立即破口大骂：“你这贱婢，也敢骗本小姐？你以为本小姐认不出你来吗？你分明就是卫琳雪身边的侍女！”
平儿不甘示弱的回道：“奴婢虽是卫小姐的侍女，但今日我家小姐真不在这儿，马车里的是汪大夫！”
“你诓谁呢！”顾清音不信，走上去一把掀开了马车帘，本想拆穿，不料却见到唐湘顾缓缓地睁开眼，坐姿端正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顾清音顿感一阵寒意来袭，不觉全身哆嗦了一下。
片刻后，她毫不退缩的问道：“你是何人？”
唐湘顾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汪茗。”
“还真是你，那我认错了。”顾清音说完放下帘子本想走回去，可转念一想有些不对。
丫鬟见她愣在原地，疑惑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顾清音想了想，“我听说这个汪大夫得罪过初姚姐姐，趁着她受伤，我可得好好教训教训她，给初姚姐姐出口气。”她说着，转过身欲要再掀起帘子。
平儿见此，一个箭步拦了下来，“顾二小姐，您要对汪大夫做什么？汪大夫现在可是陈王殿下的人，您就不怕陈王因此恼怒吗？”
顾清音听后，恶狠狠地瞪着她说道：“什么陈王的人，不过就是替人办事的狗罢了！”说着，伸手将她推倒在了地上，不料下一刻，一把明晃晃的剑从马车里飞了出来，划过她的脸庞，削下一缕青丝。
顾清音看着掉在地上的长发，彻底怔住了。
这时，马车里响起唐湘顾的声音：“平儿，把剑拿回来。”
平儿听后站起身，连忙将插在顾清音马车上的绝尘剑拔了下来，走到马车前递了进去。
唐湘顾接过剑，淡淡地说道：“顾二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顾清音被身旁的丫鬟在耳边提醒了几声后，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事……”
与此同时，宁汐玥的马车向她们驶了过来，高大舒适的马车，仿佛在睥睨边上顾清音那辆为了不引人注目的小马车。
荷儿掀开马车帘子，只见宁汐玥略显慵懒的坐在马车里问道：“谁在闹事？”
顾清音转头见是她，立马放下姿态走了过去，不情愿的福了福身，道：“见过宁小姐。”
她的背后虽有唐初姚，但如今唐初姚远在京城，无人护着她，便只好暂时低头。
宁汐玥不屑地看着眼前的顾清音，“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顾小姐，方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在路上的时候就听到了。”
平儿快顾清音一步走上前去，对宁汐玥禀报道：“方才顾二小姐误将汪大夫认成了我家小姐，无缘无故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发现认错了，还出言不逊，辱骂汪大夫。”
宁汐玥听后蹙了蹙眉，认出平儿是卫琳雪的侍女后，嘴角微微勾起，看向顾清音问道：“顾小姐是和卫小姐有仇吗？”
不等顾清音回话，她又故作恍然大悟般说道：“本小姐想起来了，当初唐二小姐刚来筇州那会儿，卫小姐好像动手打了唐二小姐吧？还是在顾家，想来顾二小姐是想为自己主子出气？”
顾清音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宁汐玥见她紧张的不知所措，又看向停在边上的马车，还有几个随行的顾家下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身子微微斜靠在马车里，臂弯处一个高软枕撑着，问道：“顾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顾清音为了不被察觉，连忙说道：“准备去云州见家父。”
宁汐玥不相信，“云州？我怎么瞧着你这马车朝的是去涑州的方向？”
顾清音说不上来，看了眼身旁的丫鬟，示意她去。
丫鬟不敢不从，上前一步解释道：“恕奴婢直言，这马车头朝哪个方向，又不一定是去哪儿的，我家小姐真是去云州见我家老爷的。”
宁汐玥听后轻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顾小姐为何要将马车停于此处？莫非是在等什么人？”
话音未落，后面街上响起马车和一群侍卫走路的声音。
顾清音循声望去，见是萧珉的马车，心中大喜，本想冲上前去，却见宁汐玥一直盯着自己，只好站着不敢动弹。
宁汐玥看她一脸惊喜变失望，再加上这几日听到的传闻，猜出了七八分。
“原来顾小姐是在等陈王？”她试探的问道。
顾清音一听，吓得心里一惊，急忙说道：“不，不是，我不是在等陈王。”
宁汐玥一脸玩味的看着她，“那顾小姐是在等谁？”
顾清音看了看慢慢驶来的马车，又看了看句句紧逼的宁汐玥，心中慌乱，说道：“我没在等人，是方才见着汪大夫的马车，以为是卫小姐才停下来的，如今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赶路了。”说罢，快步走回马车里，让车夫立即朝云州的方向驶去。
宁汐玥见她跑了，有些无趣的走下了马车。
荷儿跟在她身旁，“小姐，奴婢瞧着，这顾小姐像是在等陈王，想跟着咱们一块儿去涑州呢。”
宁汐玥看着远去的马车，说道：“本小姐当然看得出来，这顾清音胆子也太大了，这么小就敢有这般心思。”说着，走到唐湘顾的马车前，示意平儿掀开车帘。
车帘掀开的那一刻，唐湘顾顺手将剑藏于身后。
“汪大夫，你没事吧？”她看向安稳坐在马车里的唐湘顾。
唐湘顾看着她微微颔首，说道：“无事，只是身上有伤，不能下来给宁小姐请安，还请宁小姐见谅。”
宁汐玥摆摆手，“无妨无妨，汪大夫安心养伤便好。”说着，从怀中拿出两瓶药膏，让平儿交给她，“这是我们宁家上好的金疮药，不比唐家的差，想着汪大夫有伤，便赠与汪大夫了。”
唐湘顾接过平儿递来的药膏，手上对宁汐玥作揖说道：“多谢宁小姐。”
第一百一十九章：名落孙山
宁汐玥本想让平儿将帘子放下，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对唐湘顾说道：“我这还有盒药膏，专治疤痕，听闻汪大夫您脸上有伤，不如这盒也赠给汪大夫吧。”
唐湘顾没有让平儿收下，微微一笑婉拒道：“多谢宁小姐的好意，我的医术能医得了瘟疫，但治不好自己的伤，由此可见这毒有多么厉害，既然脸已伤，我也并不在意，就不浪费宁小姐这么好的药了。”
宁汐玥听后也没有强送，将那盒药膏放入袖中，见萧珉的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便对车夫嘱咐道：“启程吧，让汪大夫的马车慢慢的跟在后头就好。”
众人齐聚，三辆马车先后朝涑州的方向驶去。
远处，方才去云州的马车调转了车头，跟了上去。
此时，京城，客栈中。
昏睡了一夜的陆文醒了过来。
他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想起今日是会试放榜的日子，赶忙穿好衣裳准备出去。
这时，彦行走了进来，有些不敢看他的样子，声音中透着无奈，“你再休息会儿吧，我们一个时辰后回筇州。”
陆文愣了一下，看着他像是猜到了什么，坐回榻上又回到昨日的神情，一言不发。
彦行叹了口气，搬了张凳子坐在他面前，安慰道：“三年后咱再来考，一定能考中的，这次是有人从中作梗。”
“那你昨日为何要让我再多待一日？”陆文抬起头看着他，眼中万念俱灰。
彦行见他心情郁结，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我以为，唐将军会有办法……”
陆文皱着眉疑惑地问道：“唐将军？你去见唐将军做什么？”
他见彦行吞吞吐吐说不上来，心中有气，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包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彦行见此，连忙走上前去拦下了他。
“陆公子，三年后还可以考的，我保证，凭你的才学，定能上榜！”
陆文看他如此信誓旦旦，心里只觉好笑。
“彦公子，你是习武之人，不懂我们这些读书人的苦我也不怪你，但三年的光阴不论是谁，都不能如此轻飘飘的说出来，若是让你在这待三年，三年后再回筇州，再回汪小姐的身边，你愿意吗？”
不等彦行回答，他继续说道：“事齐事楚，下一次，我恐怕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这么些年来，我为许多达官显贵办事，也算是看明白了，如今朝堂决疣溃痈政以贿成，只凭我一人，力不可支！”
说话时，他眼中褪去那层软弱，浑然不怕的盯着彦行，像是一时间放下了许多，从前积攒的怨气从心中涌出，跟随着言语吐露，随即消散。
彦行见他抬步离去，本想出言反驳，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如鲠在喉，他站在原地，看着陆文坚决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街上，赶去看会试榜单的百姓如潮水般，将刚踏出客栈的陆文强行挤了过去。
许多人只扫了眼前三名，见榜上有自己压中的名字，立即兴高采烈的去街头赌局。
“第一是谁啊？”
“我瞧着了，是赵公子！第二位是钱公子，第三位是孙公子，我都压中了！”
一人喊着，正要转身，却撞上不知所措的陆文。
“呦，这不是陆公子吗？”男人一脸讥笑的看着他，“还好我没压你，要是压你了，可不得和那些个人哭死。”
陆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离开人群，背手摇头的几人。
男人继续说道：“我原本也想跟着压你的，毕竟你背后那么多贵人相助，可没办法啊，谁让赵公子的爹是主考官呢？由此可见，贵人多了，反而容易引起反噬啊，不在前三名就算了，连三百名都没能挤进去，真是可怜。”
陆文没有理会他，面如死灰的看着榜上的名字，脑中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医馆中。
正在捣药的空青被司絮盯着，不敢有丝毫偷懒。
这几日，来看病的百姓都快把门槛给踏破了，医馆里虽多了不少帮忙的，但药材却没人置办。
卫琳雪看着几个已经见底的药柜，向孟婆婆问道：“孟婆婆，又有好几味药材用完了。”
孟婆婆一边给人看诊，一边说道：“我没管过这些，从前都是彦行和那丫头出去置办的。”
卫琳雪又在其他地方翻找了会儿，确定药材用完了，有些发愁，“那怎么办啊？现在彦行还没回来，汪小姐还去涑州了，临走前也没来得及交代。”
她说罢，看向一旁收拾药材的顾清妍，问道：“清妍，你们筇州哪里卖药材比较便宜？”
顾清妍想了想，为难的摇摇头，“若是云州我还知道几家，但筇州，我不甚了解。”
卫琳雪叹了口气，熟练的将药包好，看向外面的天，说道：“话说这会试已经结束，今日也是放榜的日子，彦行应该快回来了吧。”
顾清妍听后不免有些诧异，“之前咏思楼的大火我还历历在目，现在这么快会试就结束了？我记得咏思楼出事后，彦行便带着陆公子去了京城，第二日瘟疫就出现了，那这涑州进京赶考的学子呢？他们怎么办？”
司絮解释道：“一般来说，要进京赶考的考生，都会提前好几日到达京城，算算日子，您说的那位陆公子抵达京城时，怕是正好赶上考试。”
这时，谢娘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说。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是会试放榜的日子，我方才去打探了下消息，前三名全是高官之子，录取人数三百名里头，竟然没有陆公子！”
她说着，在人群中找寻着什么，“汪大夫呢？”
卫琳雪说道：“一个时辰前出发去涑州了。”
谢娘听后懊恼的一拍脑门，哎呦了一声：“我怎么把日子记岔了？我还想告诉她，昨日彦行去寻唐将军，被当刺客抓起来了，现在也不知误会解除放出来了没。”
司絮一听事关唐将军，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忙问道：“彦行是谁？他为何要去找唐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