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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鬼非闻     仙道不正txt下载     仙道不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6 土地庙

    云常儿笑笑,当即和李双柔约定了时间。

    李双柔开心得马上要回去,说什么得好好准备,把能带的攻击的护身的法器道符全都带上。

    云常儿也不拦她,由着她去了。这次任务的地点,离青州并不远,蛊童鼎最晚明日便能到达如长岭,届时让它随巨兽一起往她们的方向同步转移,只消再多一日,便能将事情解决。

    之后蛊童鼎就要在如长岭的特训法阵之中,和幽幽、五角兽一起特训。

    而祝凌云,中了她的三千丝,再加上需要排查凌云门的门人、排除像仙师那样被控制的潜伏者,完成这些事情后,也差不多得是数日之后。

    到了那时,便是两门正式对峙的时候。

    像现在这种琐碎事,就不好再做了。

    云常儿直接在修炼林等,坐在石凳上吸纳。

    约莫一盏茶时间,李双柔背着小行囊蹦跶着过来。

    绑着两股长马尾,为了方便,将马尾绕了个弯,与首部牢牢绑在一处,形成两个发环垂下来,随着奔跑的脚步一晃一晃的,尤为可爱。

    她也换了一身更轻便的长衣,淡青色的,也是门服,但这门服通常是外出执行任务时用,有尚真派的派徽,腰带也有尚真派的标识,更好让外人辨认,也更方便走动。

    来到云常儿面前的时候,李双柔见云常儿正在吸纳,便急急放慢脚步,放缓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

    不料云常儿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感应到,李双柔没靠近两步,她便睁眼了,走下石凳往任务墙走:“先随我来。”

    李双柔挑了挑眉头,二话不说跟上,来到任务墙执法登记处。

    云常儿早先领任务的时候,就跟执法人知会过了,说这次要带个伙伴一起走。

    看到李双柔,执法人很和蔼地跟她打了个招呼,问也没问半句多余的话,便将任务令牌分发给她,让她好好配合云常儿完成任务。

    李双柔拿着任务牌,感觉很不可思议。

    离开登记点好一段距离,她才低声对云常儿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登记速度!”

    像她这种需要跟随师兄师姐做任务的小弟子,通常都是先申请,然后等个至少一日,等有要接任务还愿意带她的师兄师姐来登记确认,再等执法人走完流程,这才能够分发任务令牌。

    而且这任务令牌,还得自己时不时去问,因为有时候执法人很忙,不一定通知到位,要是自己着急,可不得自己去询问?

    这次云常儿竟然才把人带到,执法人就分发令牌了,甚至不用李双柔自己说话,这个速度快得……

    甚至态度也超好的,说话的时候一直笑眯眯的,像个熟人在跟你说话,而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执法人。

    李双柔表示很不可思议。

    云常儿却是习以为常了。

    好歹是尚真派的任务大户,跟执法人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见面都不用打招呼了,自然效率很快。

    更何况有她在,尚真派的任务解决速度直线上升,什么疑难杂症到她手上都能完美解决,现在还开始接受一些高级任务了,尚真派很大一部分经济来源,就在于这些大大小小的任务,毫不夸张地说,云常儿的存在,拉动了尚真派的经济增长和名声信誉。

    所以执法人对她的态度,当然很好了。

    所以云常儿没有怎么评论,点点头,说了句“你多去几趟,速度也能快”,就召出飞行法器,让李双柔上来。

    这是一个小型的飞行舟,还是执法人送给云常儿的,上面有尚真派的标记,李双柔看了这飞行舟两眼,暗想云常姐姐都能驾驭飞行舟了,一边佩服,一边爬上去,牢牢抓住飞舟边缘。

    云常儿将李双柔带出门,来到青州与麓州交接处的一个小镇,来到一户果农人家前。

    那里有一对中年夫妇正坐在门前的棚子底下吃饭,看到云常儿,忙放下碗筷迎了过来:“是来帮忙的仙人么?”

    云常儿点点头,出示任务令牌。

    两夫妇接过令牌,头挨头靠在一起,小心翼翼、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下,便又两手捧着令牌,恭恭敬敬地还给云常儿:“感谢仙人、感谢仙人!”

    又手忙脚乱地回头拉出两把椅子,用手袖反复在上面擦了几下,正要往饭桌旁放,突然一顿,回头问:“那个……仙人吃饭么?”

    见李双柔最先在后面摇头了,他们对视一眼,做丈夫的连忙将椅子搬走,放到门旁最干净的地方:“那仙人来这儿坐!这儿最凉快了!俺家穷,没有好椅子,委屈仙人了,来坐,坐下,俺们给仙人讲讲那件事儿。”

    妇人则跑到自家的饭桌上,匆匆忙忙收拾没吃完的饭菜,准备往里搬。

    云常儿看了一眼两人,见他们都瘦骨嶙峋、面瘦肌黄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吃得也不好。

    再看看本来就寡淡的饭菜,现在也才吃到一半,又看看一旁还搁着几个装了干瘪水果的箩筐,中间的担子都给穿好了,摆成肩膀一挑就能走的样子,她摇头道:“不必,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你们吃饭,我倆到那地方走走。”

    两夫妇同时一怔,妇人看向自己的丈夫。

    丈夫也有点无措,但还是迅速擦手对云常儿道:“仙人要先去那地方看看?也对,也对,仙人时间宝贵,还是边走边说的好。那俺给仙人带路,路上给仙人说说……”

    云常儿又摆手:“不必,我们知道地方,你们吃饭吧,吃完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必等。”

    丈夫这回实在是懵了,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还有点茫然。

    可最后还是觉得有失礼仪,一咬牙,还是要跟上。

    结果云常儿在前面斩钉截铁道:“吃饭。”

    这一声,终于把两夫妇都吓得不敢再动,就眼睁睁看着她带着李双柔,往他们所说的地方走。

    …………

    摆脱了果农夫妇,云常儿和李双柔穿过几大片农田,绕过曲曲折折的土路,来到路边一座土地庙前。

    这土地庙一看就有不小年头了,上面的木漆全部掉色,还有许多斑驳难看的污渍。

247 给我吃

    土地庙里面,供奉着一个土地老人的石像。

    这土地老人在头顶小庙的保护下,倒是没有特别狼狈,石像前插满了燃尽的香火木棒,还有一些沾到地上的纸灰残留,显然是燃烧纸钱所剩下的灰烬。

    云常儿和李双柔在这小庙前停步,一起俯瞰着小庙。

    李双柔在来时的路上,也已通过任务令牌,了解到此次任务的问题。

    原来是有乡民反映,这个土地庙出了怪事,那些曾经在土地庙祭祀过的乡民,都相继生了轻重不一的病,不仅如此,还有一些乡民种植的水果、粮食等等维持生计的东西,全被这个“土地公公”给“吃了”。

    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曾经有乡民亲眼看到,这个小庙里的石像,半夜三更出现在自己种植的稻田或蔬果地里,稻田和蔬果则变得一片狼藉,被狂啃过的模样。

    起初这石像只是半夜出现,现在则是光天化日也能看到它,甚至有乡民大白天的,看到石像从乡间小道“跳”过,瞬间被吓得魂不附体,据说当天回去,人就痴痴傻傻的了。

    后来万般无奈之下,乡民只能通过集资,来聘请民间道士降妖除魔。

    第一次请了邻近山上的道观道士,觉得那里花销不大,道士处理这些鬼鬼怪怪的事件,应该也极有经验,肯定足够成事了。

    道观的道长也算热情,很快赶来调查。

    琢磨了半天,做了一场法事,给石像贴满黄符,装到一个同样画满了符咒的黄色袋子里。

    顺道又给痴傻了的乡民做了一场叫魂法事,给生病的乡民分发了一些黄符,指导他们烧符化水,喝上七天,道长则把石像带回道观。

    后来乡民们痴傻的恢复正常了,生病的也康复了,以为事情就此解决,开心得派了代表,带着乡民们种植的各种粮食,到道观感谢。

    不料那送东西的乡民次日连滚带爬跑回来,嚷嚷着道观消失了,本来有道观的地方,现在没了踪影,像从来不存在一样,十分恐怖。

    乡民们不明所以,觉得他记错路了,其实根本没走到地方。

    那人十分笃定道,他找了整整一座山,都没有找到道观。最可怕的是,他晚上走累了,寻思着在山上将就着睡一晚上,背的一箩筐食物就放在身侧当靠背,结果第二天一觉醒来,箩筐里的食物全被某些东西给啃了。

    而这种啃法,作为曾经被“荼毒”过的乡民,一眼就认出来:就是那石像!

    所以他当天就往回赶,箩筐都不背了,片刻不敢在山上停留。

    乡民们听到这样的消息,又是怀疑又是惊恐。有人想再上山找找,但是被另外的人拦下,觉得还是不要再惹事的好,以免那石像又出来害人。

    最后乡民们达成共识,都不上山,靠近山脚的乡民甚至刻意离得远远的。

    时间过了三天,三天后一个早晨,一个路过土地庙的乡民突然发现,那石像又回来了!

    稳稳当当地立在土地庙中,身上没有半点黄符的痕迹,甚至没有任何磕碰损伤。那被雕刻得十分细致深刻的五官,好似更细致了,那本来挂着和蔼笑容、微微上扬的嘴,此时上扬得好像更高了一些,挂着一种诡异的胜利者的笑容。

    那乡民才看到石像,突然两眼一翻,倒在地上,就这么走了。

    登时整个小镇人心惶惶,被吓死的乡民家人悲痛之下,扛着斧子去砍那石像。

    结果石像坚固无比,任凭怎么砍都没有半点损伤,土地老人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又诡异,又猖狂,好似在嘲笑这些奈它无何的愚蠢人类。

    后来小镇的乡民又开始爆发大规模疾病。

    粮食更是经常颗粒无收。

    又到外面请了口碑还可以的大道观道长前来,结果这次道观没有消失,但是石像没过多久,还是自己回来了。

    那道观道长闻讯过来,把石像带走了好几次,施了各种各样的法事,结果还是没有办法,最后只能让乡民们另请高明。

    家里条件稍微好一些的乡民再受不住,收拾好行李,连夜搬走,再不回这镇子半步。

    剩下的条件不好的,要么因为长期生病无钱救治,相继病故,要么越活越痛苦,这会子也没个人样了。

    离土地庙近的人家,死的死的疯的疯,还活着的宁愿搬到远处起个茅草屋住着,天天忍受漏风漏雨的日子,也不要再回到家里。

    后来乡民们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再一决计,先四处打听好地方,再各家各户交出自己所能出的最大的资产,让小镇口的果农夫妇到青州最负盛名的仙家门派,尚真派,请仙人来“替天行道”。

    乡民们也不知道这仙人到底行不行,会不会像道观道长一样,白忙活一回。

    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赌这最后一回,要是再失败……

    或许找个地方一起上吊算了。

    故而云常儿和李双柔到的时候,没过一会儿,就有许多乡民从家中探出头来,紧张兮兮地看着她们。

    李双柔看到那石像,下意识感觉阴森森的,心理作用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

    “云常姐姐,这石像……有古怪!”

    她附在云常儿耳边,小小声汇报。

    她是天阴体质的人,对阴邪类的东西特别敏感,所以能够准确判断。

    云常儿看着那石像,没有说话,一会儿后蹲下去,伸手抓住石像的头,就这么毫不将就地将它提溜出来。

    李双柔一看:“云常姐姐小心啊……”

    同时一个住在远处的乡民大喊:“仙人!小心咯!这玩意儿邪门咯!”

    云常儿看了那乡民一眼,想了想,意思意思地露了个笑容,表示自己“听到了”。

    提着石像全方位观察了一遍,便放下它,站起来,转头看到一片菜地之中,有几棵刚长出来不久的嫩嫩的大白菜。

    她释出灵力,隔空摘了一片菜叶拿到手上。

    再次蹲下去,用叶子尖尖在石像嘴巴前挠了挠,以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开口:

    “吃。”

248 饕餮精魄

    石像一动不动。

    慈祥带笑的脸,显得一片淡定。

    李双柔有些紧张,毕竟听说这石像邪门,又有邪气笼罩,担心云常儿这样做,会被石像攻击。

    于是拉拉云常儿的衣服:“云常姐姐小心啊……”

    云常儿嘴上应着好,手上动作一点没少,还在用叶子挠。

    在石像面前晃了一会儿,终于,那石像好似耐不住了一般,嘴巴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旋转带吸力的黑洞,嗖一下就将那叶片“吃”了进去。

    云常儿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李双柔则在后面目瞪口呆。

    云常儿对远处的菜地一招手,又多了几片叶子,又往石像嘴里送。

    仿佛一回生二回熟,那石像经过第一次安全的进食,第二次“隐忍”的时间便没那么强了,咔咔地吃菜叶子。

    后面云常儿走到它背后,找了片大叶子,裹了泥巴和石子回头给它喂,它也照吃不误,好似毫不知情一样。

    过后它也不将石头和泥巴吐出来。

    李双柔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有些明白了什么的样子,低低说一句:“它不挑食啊……”

    云常儿抱着胳膊站起来,睥睨着石像:“饕餮。”

    “啊?饕餮?!”李双柔觉得不可思议,“那不是传说的凶兽吗?!”

    云常儿摇摇头:“这种不是传统的饕餮,真要形容的话……”

    她想了想,答道:“这叫饕餮精魄。”

    “饕餮精魄……”李双柔跟着低喃了一句。

    又奇怪地歪头:“有什么区别吗?”

    云常儿道:“有啊。寻常意义上的饕餮,是具有具体形态的凶兽。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爪、大头大嘴。”

    “其性格贪婪、好吃强壮,又精于品味食物的好恶。但眼前这只饕餮,什么都不挑,甚至好似难以分辨食物。并且它没有饕餮的身躯,进食的时候,显然也非依赖石像,而是运用了某种转移的力量。故而依我看,这只是饕餮的一部分精魄,需要附身于石像,并且自身能力不足,才需要依靠不断进食来补充能量,尽快达到回到原身的水平。”

    她说着,踹了踹石像:“你看,你见过长成土地公公样的饕餮吗?”

    李双柔有所领悟:“这样啊……”

    不由得弯腰,凑近石像一点,仔细观察:“好神奇……”

    就在这时,那只石像猛然震动起来,好似生气了一般,头部靠近李双柔的方向猛然出现一个黑洞!

    洞的面积比之前看到的面积都要大,里面的产生吸力也无比得强,一副要把李双柔吞进去的架势!

    李双柔吓了一跳,一时之间竟然无法与那吸力抵抗,导致身子往洞的方向趔趄!

    云常儿忙伸手拉了她一把,另一只手夹着一道金符,往黑洞里甩去。

    登时,金符在黑洞之中引爆,强悍的符力使得黑洞力量崩塌,黑洞在空中扭曲起来,不到一会儿便又合上了。

    云常儿扶正李双柔:“小心,这东西能量虽***急了也是会吃人的。”

    李双柔心有余悸,拍着胸脯连连后退:“它怎么还会吃人的……”

    方才也没见它要吃云常姐姐啊?

    吓死个人了。

    云常儿淡笑一声,指了指周围冷清的镇子:“不然你以为这些人为什么生病?——它也吞食人类的精气、魂力,你若往它身前送,它即便无法立刻把你消耗掉,也能让你留在它的魂体之中,缓慢消化,如蛇一般。”

    李双柔终于忍不住:“那它方才怎么不吃姐姐?”

    说出口了,觉得意思有点歧义,连忙又补充解释:“我是说,它没有要攻击你的样子。”

    云常儿并不在意她的说话方式如何,手上已经开始叠符纸,还分了李双柔几道,让她也跟着将符纸叠成块状或三角状,越小越好。

    边叠边道:“方才我是试探它,同时它也在试探我,便没有动口。”

    李双柔反应很快:“那它要吃我,就是因为身份败露,恼羞成怒咯?”

    “嗯。”

    “哼,作恶还有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为什么那些道长处理不了它?要是道长也处理不了……”

    她们最高只到筑基的弟子,能行吗?

    云常儿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悠闲样:“道长处理不了,是因为方法不对。”

    “饕餮嘛,什么都能吃,只要将东西送到它嘴边,时间一长,什么都吞得了。”

    “道观擅长对付鬼怪妖物,许多术法道符也只针对它们,对于饕餮这类的凶兽,道术不一定管用。”

    “故而即便将它受到乾坤袋之中,袋中力量未能将饕餮的能力限制起来,迟早有一天,它能反吞噬乾坤袋,从袋中出来。”

    “嗯,也有可能道观道长根本没有将石像联想到饕餮,而是当做什么成精的鬼怪了,导致一开始使用的方法便不对,做了场无用的法事,用了无用的道符,那便更困不住它了。”

    李双柔恍然大悟:“所以它才能从道观离开!”

    “嗯。”

    “那道观莫非……”

    “它还吃不起,不过我想,那道观必定在它身上吃过亏,又被它逃脱,迫不得已启动了道观的隐藏法阵,让它寻不到,那么乡民自然也寻不到。”

    云常儿说着,毫不客气地踹了石像一脚:“我说得对么?”

    石像再次对着她的脚端张开黑洞,和先前要吃李双柔的架势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黑洞的力量显然小了一些,大概是受到爆破符的冲击,导致精魄受损了。

    云常儿迅速收腿,毫不客气地将掌心一小堆爆破符往黑洞里扔。

    顺手又拉过李双柔的手,将她手里的小符块也扔了进去。

    登时黑洞之中爆破声连连,如过节的鞭炮声一般,不过是超大号的那种鞭炮,因为云常儿用的,是昂贵无比的金符。

    黑洞接连收到符术攻击,终于彻底崩溃,那被乡民们暴打过无数次的土地老人的石像,在此时由内到外,裂开了一道道裂痕!

    云常儿一脚踩到石像的头顶,往下用力:“不想死,便闭紧你的嘴巴。”

    又对李双柔道:“看到了么?对付这类以吃为主的凶兽,不需要对付它的身体。有任何能够产生伤害的道具,往它嘴里扔,它吃不下的时候,便是它死期到的时候。”

249 其实另有意图

    云常儿轻轻松松将石像炸出裂缝,看得李双柔目瞪口呆。

    一边在心里做笔记,一边感叹云常姐姐懂得真的好多,一边又问:“那现在,我多叠一些符纸,将它杀了吧?”

    这样就完成任务了,虽然她不知道云常儿一开始所说的让她“沟通”的桥段在哪里,但是,能够这么快完成任务,她非常非常地开心。

    而且自己好似没有拖后腿呢,就更开心了。

    不料这时,云常儿又开始摇头,从储物戒中化出一根草绳,打了个结,套到石像的颈端,拉紧。

    手上的长绳绕了几个圈,往上一提,将石像提了起来,递给李双柔:“问它本体在何处。”

    李双柔惊呆了,忘记接过绳子:“我、我问?!”

    “是啊。不是说了,你负责说话的部分么?现在便需要你来谈判。”

    可是李双柔不能理解:“为、为什么要问本体所在?”

    “一网打尽。”

    “这也是任务内容吗?令牌上……”

    “并非任务,单纯想找。”

    李双柔一愣。

    有种看透了什么的感觉。

    “云常姐姐,你该不会从一开始便知道任务对象是只饕餮、一开始便打算来抓它……它和它的本体的吧?”

    云常儿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笑容:“聪明。”

    “饕餮好歹稀有凶兽,你竟然有机会接触,难道不会好奇,不会想看看本体么?”

    李双柔:“……”

    心想自己不一定有那个资本去看啊……

    所以她有点害怕:“那本体我们打得过啊?”

    云常儿道:“既然精魄不在本体,还需要以这等形式来储存能量,证明本体也无法自由行动,甚至还需要精魄来拯救。”

    “凶兽的精魄与人是一样,非必要时候,不可能擅自分离出来,因为精魄受损,本体必定跟着受损,你看方才那几道符,已经让那精魄失去了吞噬能力,如此一来,本体受到的损伤,也必定不小。”

    故而云常儿道:“你先问,问出来了,找到了,我们再去看着办。”

    李双柔听得战战兢兢:“……”

    心想还是好难哦。

    可她不想拖后腿,也不想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让总是对自己好的云常姐姐也小看了去。

    故而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她还是战战兢兢地接过草绳,战战兢兢地伸长手,让石像尽可能距离自己远远的,同时努力对石像作出凶神恶煞的样子:“你听到了吗?!你、你快老实招了,不然我……我……我拿金符炸你!”

    那石像应当真的受伤沉重,这时已经无法打开黑洞。但也没有回应李双柔,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李双柔只能一路跟着云常儿往不知道的方向走,一路跟石像软磨硬泡。

    云常儿带着李双柔走到附近乡民的聚集处,指指石像:“此邪物我等带走了。”

    “这些恢复元气的符纸,各位留着,生病者、失魂者,无论情况严重与否,取一符烧成灰烬,泡入三碗山泉水,小火熬至半碗余量,让病患服下,便能痊愈。

    若未能痊愈,证明病症与此邪物无关,需早日请大夫来诊治,切莫耽误病情。

    若此邪物如以前一般,再次出现在镇中,那么本派保证,不再收取任何费用,还将此次费用全数退还,为诸位排忧解难到彻底解决事端为止。不过这样的情况,理应不会再出现,诸位放心。”

    乡民们方才从远处已经看到云常儿与李双柔“炸”石像的场面。

    心想以前道长前来,可从不曾见过这石像有什么黑洞生出,也不曾见过石像现场“吃”食物。故而已经觉得这两位仙人有过人之处,再加之尚真派名声在外,乡民们付的“巨资”也摆在那里,大家自然潜意识相信,她们比道长更有办法。

    这时云常儿把石像也带过来了,乡民们一开始十分忌惮,都往后缩,但看到那个砸砸不烂、砍砍不断的石像竟然出现裂痕了,立马生出油然的敬意,连连向两位仙人鞠躬致谢:“谢仙人相助!谢仙人相助!”

    云常儿看他们个个瘦骨嶙峋的,身上力气都不剩多少了,却还要努力鞠躬,感谢“仙人”。

    她一时动容,抬手一一将他们扶正:“好了,我等并非仙人,即便是,仙人也是人,诸位不必如此客气。”

    乡民们一怔,却更觉得“仙人”善良了,又忍不住弯腰:“仙人……”

    “站好!”

    众人立刻挺直腰身,都不敢往下弯了。

    就连一直低声跟石像叨叨的李双柔也吓了一跳,一脸茫然地看着突然气势强悍的云常儿。

    云常儿自觉有些失态,揉了揉眉心,拂手化出许多黄符:“这些乃是驱邪保家符,能够防止大部分邪气入侵。此处靠山,人气稀少,诸位还曾受邪物侵扰,阳气更弱,有这些黄符保护,到底能够减少被邪祟入侵的几率。”

    她将黄符给到乡民手中:“每家每户,取一道符贴在门内,自可生效。多贴无用,反而容易遭到针对,切记此点。”

    当乡民忐忑接下黄符后,她又道:“那山中道观,理应并未消失。若诸位还想寻找道长帮助,在道观原先的位置呼唤一二,应当会有观中人出现接应。”

    她将事情都交待好了,便提出告辞。

    乡民们再次感谢,但这次不敢再弯腰了。感谢过后,又忐忑地提出送她们到镇口,云常儿这次并不拒绝,跟着他们往外走,很快来到原先接待她们的果农人家。

    果农夫妇这时吃好晚餐了,正好也站在面向镇内的方向眺望,显然在纠结要不要过去看看云常儿。

    看到云常儿和李双柔出来,又看到她们捆着石像,又惊又喜,连连道谢。

    云常儿与他们客套了几句,又宽慰了几句,便要离开。

    所有乡民都在后方挥手告别,这样的场面,云常儿是习以为常了,但李双柔感动得险些落泪。

    就在李双柔以为她们完成任务,要回宗门了,不料云常儿才离开镇子,便往侧面的大山里拐。

    李双柔楞楞地看着与宗门截然相反的方向,疑惑地问:“我们还要去哪?”

    云常儿慢悠悠地在前方带路,慢悠悠道:“解决你的问题。”

250 秽气团

    李双柔听得更懵:“什么我的问题?”

    她有什么问题吗?

    这次云常儿未有回答,直直往山里走。

    李双柔见状,也就识趣地未有再问,低头继续和手上提着的石像叭叭叭叭“谈判”。

    最后云常儿将她带至山中的一个黄泥屋前。

    这间黄泥屋应当常年无人居住,墙面斑驳褪色,门上尽是灰尘与蛛网。

    打开门,内中更是粉尘漫天,霉臭味十足。云常儿开门第一时间使用净尘术拂入屋内,又打开一个防尘的护罩罩住两人,让屋中尘埃与蛛网全数往屋外流窜。

    大约用了半刻钟的时间,屋内才彻底恢复干净。

    云常儿侧身,示意李双柔入内。

    两人都进入后,云常儿把门关上。这黄泥屋没有灯,此时又开始入夜,室内一片昏暗。

    但云常儿点了几道照明符,松手后,照明符悬浮到小屋的四个角落,给室内照了个亮堂。

    李双柔就呆呆站在屋中央,看着这些符,有点茫然:“云常姐姐……”

    云常儿示意她坐下。

    李双柔乖乖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听到云常儿问:“你还记得蛊童子吗?”

    李双柔怔了怔,突然想到从前:“是那个……是小时候邪修来抢的蛊童子吗?”

    云常儿点点头:看来还记得。

    那么就好沟通了,她道:“蛊童子体质特殊,能够通过吸收孩童精气,孕育纯粹灵气。当初邪修之所以抢夺,便是想利用其灵气加速自身修炼力度。”

    “不过据说蛊童子不仅能够吸收孩童精气,只不过是它们的偏好。像你这样年纪的少女,它也是能够吸收的。”

    李双柔糊里糊涂地听着,末了还是不大能理解云常儿的用意,低声问:“然后呢?”

    为什么要拿她来比喻?

    云常儿看向门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然后那时候,掌门人将蛊童子带回宗门,中途又被凶兽抢走,之后便消失无踪。”

    “不过呢,我在之前执行任务的,又发现了它们的踪迹。”

    李双柔大惊:“它们又出现了?!”

    云常儿点头:“过得挺好,长大了,学会修炼了。”

    李双柔想到当初念明心还曾下令,让宗门门人四处寻找蛊童子的下落。这个命令不是什么密令,所以时间一久,即便她当时只是个记名弟子,也知道了此事。

    她知道明心掌门在意那个东西,忍不住问:“那姐姐告诉掌门人了吗?掌门人当时还找它们呢。”

    云常儿摇头:“不曾。”

    “为什么?”

    “它们有主了。”

    “啊?!难不成又是邪修?!”

    云常儿道:“并非邪修,是正当修行者。闻说是蛊童子自己认的主,故而未有上报。”

    如是李双柔也算理解:“这样啊……那确实不好上报。”

    又一歪头:“那云常姐姐想说什么?”

    云常儿终于直奔主题道:“双柔姑娘,这么多年了,你有想过你的气运问题如何解决么?”

    李双柔猛地一怔,很快她如同被刺中内心的某个痛处,低下头来,脸色都变得沉郁。

    本来轻松放在腿上的双手也不自觉缠在一起,握紧,嘴唇紧抿。

    云常儿微微侧头,看到她碎发掩饰下的表情。

    心知肚明道:“还是不知该如何办,是么?”

    李双柔没有说话,头埋得更低。

    云常儿又道:“你近年修行几乎没有突破,想必便是一直在意这件事。”

    “前些日子,你甚至连简单的术法练习也频频出错,怎么了,你最近气运越来越差了么?”

    李双柔咬着下唇沉默了许久许久,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很久以后才微微地点了点头:“嗯。”

    确实是越来越差了,也不知道是她心理问题,还是确实如此,她如今不管做什么,好似都要出些差错,不管是人为的差错,还是天然的差错。

    而云常儿所说的练习问题,则是因她过于焦虑,导致连日常背诵心法也无法静下心来,更别提完整完成一个术法操作,她实在是……

    越想认真出错越多,出错越多越是着急,越着急又越无法认真,越无法认真,她便越想逼迫自己,最后恶性循环,感觉心魔都快憋出来了。

    她也想找办法啊,心里一直记着云常儿给她画的符。

    但是她知道修行总是依赖外物是大忌,若她自己不强大起来,即便她能倚靠外物成长一时,总有一天,她会因外物生,也会因外物亡。

    所以不能再让云常姐姐给自己画符了。

    提都不在姐姐面前提。

    而她浏览了诸多书籍,倒是找到过一些方法,但需要的修为很高,她如今还达不到——想达到,但达不到,总在恶性循环。

    这样的心情长年困住她,如今云常儿一说,也不知怎么的,心里对自己无能的自责、对气运的无奈,还有无尽的委屈,突然化成泪水,滴答滴答往下掉。

    “我好没用……”

    她没头没脑地诉出这么一句,就将头埋得更低了,一边用手背抹眼泪,一边尽力克制自己的哭声,低低地呜咽。

    云常儿眼睁睁看着她身上的秽气团,在她哭泣的短短时间内,迅速从平日看似正常的状态膨胀、加深加厚,形成清晰灰黑的雾团。

    李双柔越哭,那秽气团吸收秽气的速度越快,这样的速度代表着其主的悲哀已经深重到一定的程度,再这样下去,其主心境会遭到多毁灭性的打击不说,光是这秽气团带来的阴邪之气,也足够引来不少李双柔本人对付不了的大麻烦。

    ——任何阴邪之物,强大到一定的境界,便能脱离其主,成为具有独立意识的灾难体。

    云常儿见这秽气团已经学会调节自己的形态来掩人耳目,对它的“成长”程度认识更深。

    大概正是因为如此,尚真派的高修为修士都不曾注意到李双柔的问题。因为她身上的秽气在平日看来,也就是一个天阴体质的女子,普遍会有的现象。

    起码在李双柔拜师之前,都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一直默默修炼的弟子,身上竟然有了这样的变化。

    云常儿轻叹一口气,开口道:“闻说蛊童子能够通过契约的方式,与人建立联系,在吸收契约主精气的同时,将孕育的灵气回馈到契约主的体内。”

    “你的气运,因你的至阴体质而起,所以我想,蛊童子能够帮助你彻底解决气运的问题。”

251 小熊来了

    李双柔猛地抬起头:“啊?”

    云常儿道:“现在明白我为何要提蛊童子了?”

    李双柔不敢置信:“是、是让蛊童子帮我的意思吗?”

    “是啊。”

    “不是吧……”

    “有什么问题?”

    李双柔擦了擦湿润的眼睛,还想说话,却见云常儿突然站起来,往门边走。

    与此同时听到门外有某种踩踏落叶的声音,她瞬时有些紧张,不知来者何人,暗暗捏了一道水符防守。

    然而云常儿打开门就不动了,静静等着来人靠近,那样子看来,来者应当是熟人。

    不一会儿一个十分年轻的声音响起:“来啦来啦!我们带小熊来啦!”

    然后一个脑袋从门口探进来,很快看到屋里的李双柔,开心地朝她打了个招呼:“李双柔小姐姐!”

    李双柔愣住。

    见是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小男孩。

    紧接着脚步多出一个庞然大物——一只大熊!

    后方还有一个面容冷峻的锦衣男子,端端正正站在门前,姿态挺拔,气势强悍。

    李双柔着实被这阵势吓到了,又往后退了两步,贴到墙上。

    同时也有些疑惑:她与那小男生并不认识,小男生为何能够如此自然地喊出自己的名字?

    云常儿让两人一熊都进来,重新关上门。

    指着高大男子对李双柔道:“这位便是蛊童子的主人。”

    那男子先是看了云常儿一眼,这才对李双柔点了个头,表示赞同。

    云常儿又指向那只大熊:“这个,便是蛊童子。”

    李双柔看向那熊。

    半晌:“不……不是吧……”

    “我记得蛊童子,头上有角,而这只……”

    分明是熊啊。

    云常儿看向高大男子。

    高大男子看向那只熊。

    很快看起来强壮的黑熊身上,发出一阵淡淡的光。

    不一会儿熊的身形一变,变成一只头上长角、尾巴滚圆、身形似熊非熊的动物。

    并且本来毫无气息的身体,很快有充沛无比的灵力气息传出。它变回原样后,冲着李双柔低低地嗷呜一声,有点像在与她打招呼。

    李双柔看呆了。

    好像真的是蛊童子……

    而且灵力好强盛!

    这时云常儿道:“我记得你的体质问题,先前遇到蛊童子时,便已与其主商量过。”

    “蛊童子吸收你的部分精气,有助于它修行。而你减少部分纯**气,再配以阳系术法,提升你体内的阳气,与阴气达成平衡,以后你便能自主控制你的阴气,并减少其对秽气的吸附力度,你的气运自然能够改变。”

    她将原理做了详细解释,便静静等待李双柔思考。

    李双柔还是反应不过来:云常儿所说的原理,在她研究了许多书籍之后,也算是了解一二。

    可她不明白:云常姐姐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一声不吭将自己带来这里,又安排好了这一切。难道先前的任务也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这个?!

    她看向云常儿:“云常姐姐……你怎么突然……”

    云常儿知道她在诧异什么,很自然地回道:“以你先前的修炼状态,长此以往,无法进阶事小,走火入魔事大。既然我发现了解决办法,没道理自个儿藏着。”

    “并且这位兄台先前也托我,留意能够帮助蛊童子加速修炼的方法,这样一来双方都有好处,我便顺手牵了这条线。”

    李双柔看向那高大男子求证,后者微微点了个头。

    这时那位年轻一些的男孩笑道:“双柔小姐姐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的。”

    李双柔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那男孩一怔,嘴巴抿了抿。不过很快他便指着云常儿答:“云常姐姐先前告诉我们的。哦,对了,我是这只小熊,唔,蛊童子的小师父!”

    “小师父?”李双柔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也没再问,针对先前提出的问题,再次犹豫起来。

    她自然不会怀疑云常儿,可这件事到底来得突兀,她也不知道对方那男子的来历,总归是忐忑。

    云常儿明白她想法,也不催她,绕到她的另一侧,提起暂放在地的土地石像,递给那男子:“给你们,这里面有饕餮精魄,跟着它能够找到本体。”

    李双柔见状诧异:“姐姐?”

    云常儿道:“这也是先前谈好的。抱歉,在那小镇的时候,我告诉你好奇要去看看饕餮本体,其实是假的,是这位兄台需要捕捉饕餮,我便替他留意着了。”

    说着侧了侧头,在李双柔耳边低声道:“这样即便你不与他‘合作’,我也不算让他白来,算是两清了。”

    李双柔闻言,一阵暖意油然生出,感动得她眼眶又湿了。

    她不自禁看向云常儿,看到她那在照明符幽光映衬下的脸,显得格外的柔和。

    以前她总觉得云常姐姐人虽好,却也格外高冷,有一种捂不热的冰块的感觉,现在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以前才是错觉,明明是温柔如水的好姐姐!

    她一激动,先前的顾虑便全忽视了,点头道:“好,我听姐姐的!”

    云常姐姐才不会害自己呢,而且姐姐这么厉害,怎么可能分不清别人好坏?所以一定很靠谱。

    即便不靠谱,反正自己这辈子都这样了,该怎么怎么吧。

    她毅然决然地面向高大男子,作了一揖:“有劳这位兄台了!”

    那男子点点头,又对蛊童子摆了摆手。

    蛊童子——其实是蛊童鼎——很快匍匐在地,安安静静地等着。

    云常儿也让李双柔以盘坐的姿势坐好,旋即站到一旁,和高大男子一起,看着蛊童鼎闭眼,旋即一个契约法阵自地面升起!

    蛊童鼎充沛纯净的灵力让人如沐春风,凉而不冷,舒适不已。

    很快一道灵力桥梁自它和李双柔身上建立起来,李双柔的精气被蛊童鼎吸收,而蛊童鼎蕴养的灵气也同步反馈给李双柔。

    李双柔精气流失,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迅速变差,身子逐渐有些无力。

    便在这时,云常儿在侧面坐下,闭眼捏印,一个稳定心神、恢复精气的辅助法阵升起,给李双柔足够的支撑时间。

    同时,护送幽幽和蛊童鼎前来的凛风提着石像,悄然出门。

    在门外设下屏蔽法阵后,魔功一催,那一直梗着脖子不肯妥协的饕餮精魄瞬间败阵,自己将面部转向本体所在的方向。

252 公证人

    凛风顺着那个方向,默默地去了。

    而李双柔和蛊童鼎的契约仪式,持续了半刻钟时间,最后李双柔即便有云常儿的法阵辅助,也还是因为体虚、精力不支,在仪式结束的那一刹那,昏倒在地。

    云常儿给她喂了一粒巩固丹药,将她抱到室内一块没有了草席的旧木板床上,让她慢慢恢复。

    又在她身周设了隔离法阵,屏蔽了一切外界信息,这才踱到另一侧的矮木椅坐下,对蛊童鼎招招手。

    蛊童鼎吸收了李双柔的精气,反倒精神得不得了,嗷呜一声蹿到云常儿脚下,一个劲儿地在她腿上蹭。

    它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云常儿身上的气息以及如兰一般清香的味道,今日一见,丝毫没有十余年不见的隔阂感,亲昵地在她身旁窜来窜去,兴奋不已。

    可它忘记它已经是只“大熊”了,光是这么简单蹭蹭,也能将云常儿从椅子上挤走了去。

    她没好气地拍拍它的头:“别动。”

    等它乖乖停下一切动作时,她在它额间注入一点灵元,将它目前的修为能力,探得个一清二楚。

    最后收手,点评了句:“不错。”

    蛊童鼎嗷呜一声。

    幽幽则油然生出一股老父亲般的欣慰,微笑着看蛊童鼎。

    云常儿见蛊童鼎一直嗷呜嗷呜的,便问:“你会说话么?”

    很快,一个清脆之中带着点稚嫩柔软的声音传来:“我会,主砸,我会说话。”

    云常儿:“……”

    看向幽幽:什么样的鹿教什么样的熊。

    不过她听蛊童鼎说话的时候,除去某些从某只鹿身上学来的口音,其余咬字都挺准确。

    心想平素应当学得不错,那么日常沟通不成问题,也就没有再多问。

    当即给它安排了后续的修炼进程,也商量好让它协助魔将的事宜。

    蛊童鼎十分乐意襄助,说是为了报恩。

    由此双方谈妥,就等回去实施计划。

    待蛊童鼎这边的正事商量完毕,幽幽见李双柔未醒,便兴冲冲对云常儿道:“主砸主砸,我最近练成了新功法!”

    云常儿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期待,她自己现下又无事要忙,便干脆释出灵力,将紧闭的屋门拉开示意:“去,练来看看。”

    她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可把幽幽高兴坏了。

    一溜烟跑出去,化出软剑,借着初升的月华,姿态翩翩地舞了起来。

    云常儿就倚在门边,和蛊童鼎一起,静静地看着。

    这样闲适悠闲的生活,她也许久不曾有过,既然难得一次,也就放松了去感受。

    …………

    与云常儿这边的清闲相反,仙界凌云门中,处决了近百名门人大将的祝凌云,气得快疯了。

    她站在一地鲜血与尸骸的中央,身子一直在发颤,怒意似能燎原。

    她下令斩杀了所有识海被毁的门人,又将在云长霁重出期间到过凡界的所有门人召集起来,一一排查,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漏杀的心,命令一切有可疑迹象的门人,自行了断,抵抗者,她亲自提刀斩杀。

    最后凌云门的刑罚场上,鲜血如河,尸骸遍地。

    整个凌云门弥漫着瘆人的萧杀氛围,门人人心惶惶,同时对祝凌云的杀戮手段,感觉到无比的心寒。

    将最后一个跪着求饶的门人诛杀后,祝凌云沉着一张脸,对跪在刑罚场内外的全部门人下令:“今日之事,敢泄露者,下场与他们一样!”

    “还有,你们记住了,今日这局面,罪魁祸首者是云长霁!你们某些曾经跟随过她的人,好好看看,你们那位仁慈的门主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还顾不顾你们的安危?!”

    众门人闻言,只得俯首听令,而被她单独强调的部分门人,则看着那一地鲜血,又惶恐又绝望,又如有所思。

    祝凌云扫了众人一眼,冷哼一声,将手上的斩刀扔给旁人,往殿内走去。

    殿内正好也步入一人,看到祝凌云满身是血,脚步一顿。

    “你这是何故?”玉羲和沉着眉头问。

    祝凌云看到是他,随手捏了个净尘印,很快她淡粉仙衣上的尘埃与鲜血全都消失不见,恢复成仙姿缥缈的模样。

    “还不是她干的好事。”祝凌云咬牙切齿道。

    玉羲和不用想也知道,她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睨了祝凌云一眼,语气沉沉:“被她渗透了如此久,还要等她自己暴露你才发觉你的部下有异,你也实在太大意。”

    祝凌云嗤笑:“哦?这就开始为她说话了?看来曦和门主此番下凡,‘收获’不浅啊。”

    玉羲和冷声:“轮不到你置喙本尊。”

    又道:“正是你凌云门两位军师的严重失利,导致凡界对我等有了戒备之心,长霁对我也有了隔阂与警惕,我此番到凡界求和的计划,并未成功。”

    “这求和本是你提出的主意,结果因你疏忽,反而导致我方劣势加剧。你今日又让我前来,希望是有绝对周密且有把握的计划,否则,你我之间的合作,可以到此终止了。”

    祝凌云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对他道:“你大可放心,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开。”

    她道:“她擅闯我的凌云门,还枉顾众人生命,控制本门仙师、大将,扰乱本门秩序。”

    “此事无论从何种角度看,她均是不占理的一方。”

    “你说她此前利用仙师的留影石,让凡界众人怀疑凌云门心怀不轨、利用修士谋私?”

    “呵,那么我反说是她控制仙师自导自演,往凌云门身上泼脏水,随后又破罐子破摔,想利用仙师等人摧毁凌云门,以图霸占凌云门、霸占仙界,你认为,凡界的众人,会不会相信?”

    “凌云门如今声名在外,而她的云门,则不过是被遗忘了数百年的过去。”

    “这样的差距,放到凡界那些怠于思考的凡人面前,你认为,他们会相信四名门之一的凌云门,还是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无名门派?”

    祝凌云掩嘴低笑,妖娆与高贵并存的姿态,使得她风情万种。

    睨了一眼玉羲和,带着清香的水袖拂过他的脸:“向世人公布这则消息的‘公证人’,便让堂堂的曦和门主来担当,如何?”

253 那些曾经的挚友

    玉羲和一怔:“我?”

    祝凌云笑中带邪:“是啊。”

    “若再加上曦和门,此事的可信度,不就更大了么?”

    “你呀,既然无法取悦人家,又何必再热脸贴上冷屁股?横竖得不到,不如放弃算了,待她云门真正走投无路之时,或许她自己,要来对你投怀送抱了,不是么?”

    玉羲和脸色骤沉:“注意你的用词。本尊从不曾刻意取悦任何人。”

    祝凌云内心冷笑,嘴上却道:“是我失言,抱歉,不过我依然坚信,人,在真正无路可退之时,定会向现实与强权低头。”

    玉羲和沉默。

    摩挲着手上扳指,一会儿后沉声:“可以。”

    祝凌云低低地笑了两声,朝他伸出玉葱般的手:“合作愉快。”

    但玉羲和垂眸看了她的手一眼,却是将手反背到身后,转身往外走:“男女授受不亲,不合规矩。”

    祝凌云一怔,脸色瞬时阴沉下来。

    也收手背到身后,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爆出。

    不过不到一会儿,她便松开手,又对玉羲和道:“曦和门主留步。”

    等玉羲和带着询问回头,她意味深长道:“在这等敏感时期,曦和门主可莫要忘记,一定要稳住另两门的门主。”

    …………

    仙界灵海上,三座宽广巍峨的海岛静卧在海中。

    紫气萦绕的雄伟建筑占据了三岛,建筑在紫气之中时隐时现,端是神秘瑰丽。

    在最中央、面积最大的岛屿之上,建筑群的前方,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庄严拱门稳立在前,上书遒劲二字:紫幽。

    紫幽主殿之外,一身着淡紫重甲战衣的英气女子在众将的簇拥之下,大步迈入。

    走到主殿门前,她将手中长戟递到心腹大将手中,命其检查修复。旋即转身面向殿外广场,正式宣布妖凡二界交界处的大战告捷,在众将与众门人的胜利呐喊下,重奖功臣、悼念亡者,后挥退众人,回到主殿。

    她在喧闹之后的宁静之中,忽而长叹一口气,面露忧郁。

    她往侧殿走去,来到专用的书房之中,以自身仙元为钥,打开设置了重重杀阵的私密桌屉。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封信,以及一件珍贵无比的信物。

    信封简单到不著只字、不留丝纹。

    信物在外人眼里,也不如一张白纸来得值钱,然则在紫幽门主眼中,它无价可估。

    她静静地看着那信封,静静地思量。

    好半晌,她无声将抽屉合上,又从储物玉中,化出一个紫檀盒子。

    是一个设置了上百道复杂法阵的阵盒,而这些法阵,已被她全数破解了。

    打开盒子,看到内中静置在水珠状精致隔绝玉珠内的一滴心血,她无声攥紧了拳头。

    长霁……

    最后她又收回阵盒,保存在储物玉最深处、最安全的地方,以仙元为护。

    回到主殿,唤来门内影探队伍。

    “无论使用何种手段、跨越多少领域,务必于最短时间内,探出魔神圣典的具体下落。”

    影卫散开,她又召来五十名死士阁死士。

    “潜入凌云门与曦和门,调查两门最近的动态与合作的迹象。关于你们的身份与目的,一个字也不得透露。”

    五十死士散,她沉思片刻,再招来三位大将,现场拟出一份名单递与他们:“按照其上地址与名号,派人一探这些人的生死与下落。若能找到,告知我,我会亲自前往,与他们一谈。”

    大将也散去,她终于不再下达任何命令,默默地转身。

    正要回书房歇息,却听闻门人来报,曦和门主来访。

    她目光骤沉,威严顿生。

    停步回头,往宴客厅的方向走。

    …………

    李双柔次日清晨才醒过来。

    一睁眼,见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身下所躺的地方凉凉的,硬硬的,还有些粗糙,令人不适。

    她一个激灵坐起,这才想起昨日被云常儿带到山间一处破房子之中,还与什么蛊童子建立了契约,旋即自己便昏迷过去。

    她连忙往四周张望,想寻找云常儿的身影。不料这小小的黄泥屋中只有她自己一人,云常儿、蛊童子、那年轻的小男生以及那自称蛊童子主人的高大男人,一个不在!

    李双柔瞬时慌了,踉跄下床:“云常姐姐?!”

    怎么人都不在?不会出事了吧?!

    正惊慌中,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云常儿单手捧着一个大草叶子叠成的草盒子步入,紧接着那个年轻的小男孩与又变回黑熊形态的黑熊,也相继步入。

    看到李双柔醒来,云常儿丝毫不诧异,只问了句:“还累么?”

    李双柔呆呆地摇了摇头,很快回过神来:“吓到我了,见云常姐姐不在,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那年轻男孩率先噗嗤笑出声来:“双柔姐姐你想多啦!”

    云常主砸怎么可能出事呢?还是在这种地方出事?!

    李双柔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也不大习惯和陌生人交流,便没怎么说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正好云常儿走到她身侧,将手上的草盒子递到她面前:“山里摘的灵果,吃一些,好恢复你的精力与体力。”

    李双柔往盒子里看,发现果然是几个长得水嫩剔透的野灵果,她拿起一个,左右看了看,诧异道:“这个地方还有灵果子呀?”

    幽幽一边走向她,一边笑道:“一座山也就这么几个,小熊全给我们找到了!”

    又将他手中的某个东西递给李双柔:“这个送你,是主——云常姐姐亲手编的,好看吧?!”

    李双柔顺势看去,见这竟是一只草编的小兔子!

    她诧异地捏着支撑兔子的长木棒接过兔子,观察了一会儿,又诧异地看向云常儿:“姐姐好厉害!”

    云常儿耸耸肩:“小事。”

    她在云家村时便经常自己编箩筐,上山又常常被闲来无事的幽幽和百灵缠着编草织动物,久而久之,手艺就都娴熟了。

    昨晚也被越晚越无聊的幽幽和蛊童鼎缠着再编,她实在忍受不了这两只产生的噪音,便给它们编了几个,又以此为交换,让它们一起到山里采一些灵果,在此间隙,她终于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打坐。

    幽幽趁机将另一只手攥着的草编小鹿和草编小熊炫耀出来:“鹿鹿的是我的,小熊的是小熊的,好看不好看?!”

    得到李双柔肯定的回应后,立马给了她“友军”认证,把灵果都塞给她,然后一边催促她吃,一边拉着她巴拉巴拉聊起天来。

254 息钧亡

    三人一熊在小小的土屋里待了一会儿,李双柔在幽幽的热情催促下,吃完了摘来的灵果,身体果然没有那么虚弱了。

    这时她又发现,自己体内果然有一股截然不同的纯粹灵气,正在不断流转。

    从云常儿的口中得知,这灵气就是蛊童子的灵气。又由于这灵气的来源,正是李双柔自己,故而转换出来的灵气,也正好十分适合李双柔吸收。她日后修炼,可以吸收这样的灵气,来转换成自己的力量。

    云常儿为防两方任何一方萃取过量,还在两人的契约桥梁之间,下了一道禁制,平衡两方的吸收速度。

    还暗暗在李双柔身上下了屏蔽术法,以掩盖蛊童鼎的气息。

    明面上则告诉李双柔:因为蛊童子传输的灵气不多,又有她自己的气息,所以灵气在她的体内,能够完美被掩饰起来,故而不需要担心暴露的问题。

    同时也提醒她,蛊童子的存在,不能向任何一人透露,最亲的亲人也不行,否则的话,世人的贪念会给她和蛊童子带来双双的杀身之祸。

    之后更有可能,又引发类似以往的大型拐卖案件,为祸众生。

    李双柔十分认真地听着,十分郑重地点头答应,还举起三根手指,下了个毒誓。

    她刚放下手,门外又传来动静。很快看到有人进来,是那个高大的男子回来了,手上还提着那个石像。

    她也才想起来,云常儿先前将这个石像“送”给他了。

    她不由看向石像,看到它上面的裂痕更多,面部更是严重开裂,看样子那里面的“饕餮”下场不是很好。

    她不自觉问了句:“那个……饕餮的精魄,没了吗?”

    男子先是看了一眼云常儿,得到后者的眼神示意后,这才点点头,将石像递还给李双柔。

    “死了。”

    他声音极低沉地说道。

    但即便如此,他一开口,李双柔的耳膜还是感觉到一丝不适,仿佛他的声音之中有一种沉重尖锐的力量,在往她的耳膜上冲击。

    这让她诧异之余,大致明白为何这个男子一直沉默寡言的。

    她没有做出评论,接过石像,看向云常儿:“那现在怎么办?”

    男子所说的“死了”,应当是将饕餮本体杀死了的意思?

    这人带着蛊童子来帮助自己,她断不好提出质疑,那么只能看看牵头此事的云常姐姐,是个什么说法了。

    云常儿恍若无事一般答:“死了便死了。这位兄台想要饕餮肉作药引,制药救人,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双柔不假思索地相信了,点点头:“那好吧。那这只石像,我们破坏了吧,也不带回宗门了,免得执法人问。”

    云常儿也没想到她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顺理成章地应下,将石像砸了个粉碎,埋到山里的土地。

    之后一行人回程,在山脚下的时候,云常儿、李双柔走一个方向,男子带着年轻男孩与大熊走另一个方向,就此分开。

    由于此次任务,云常儿完成得飞快,所以她们还有至少一天半的时间,可以慢慢回去。

    李双柔接任务少,出门的时间也就相对的少,就算走在十分普通的乡间小道上,也能引起她一阵感慨。云常儿见状,也就不急着回去,跟在她后面慢悠悠地逛。

    李双柔也是这个时候才清楚,之前云常儿被息钧长老怀疑的时候,所说的“任务完成得快”是什么概念。

    两人在完成任务的最佳时限截止时间前一刻,双双回到宗门。交了果农夫妇签字确认的令牌之后,又简单阐述了任务的经过,得到执法人的确认,领了任务奖励离开。

    便在这时,尚真派主峰上,有丧钟响起!

    铛、铛、铛的三声响,让尚真派所有弟子既震惊,又愕然,又心有戚戚焉——又是谁身亡了?!

    但还未来得及了解详情,已听到念明心的真气之声传来:

    “今,尚真派长老息钧,于镇压尸王及同党途中,不幸遇害身亡。”

    “派内弟子,请放下手上一切事务,前往祭坛,送行长老。”

    她的声音声线还是那么平稳,但谁都听得出来,那隐含在背后的无尽悲怆。

    她宣布了消息之后,便默默看着与息钧长老一同前往的两位年轻弟子,将长老安置到灵玉棺中。

    很快时允大长老、楼虞长老及昙鸟长老闻讯赶来。

    亲眼看到息钧的尸身,还亲自确定他的气息已绝,这才不可置信地问随同的弟子:“怎么回事?!”

    随同的两个弟子好似受到不小的惊吓,精神一直有些恍惚。

    听到几位长老异口同声发问,也迟迟未有作答,还是负伤了还坚持要来的古越和姜颜开口给大家解释:

    “长老那日接下尸王的任务,带领弟子们去了尸王的另一处基地。”

    “长老自我等出发的时候,便变现得十分着急,或者甚至说,是有些……嗯……激进,好似要赶着完成任务一般。”

    “他途中一直告诉我们,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铲除尸王及其同党,还不会像剑师带领我等执行任务那次一样,牵累我等受伤,让我等放心。”

    “之后到达地方,本来一切进展顺利,但当我等攻上塔顶,准备攻下最后一道防线时,那尸王突然以魂体的形式出现,要阻止我等动作。”

    “他显然很善于攻人心计,长老与他交锋数回,语言上也有激烈的冲突,后来尸王更是三番四次挑衅,显然是设了什么圈套,想引长老中计。”

    “我等那时还被尸王的同党牵制着,暂时无法救援,只能尽量安抚长老的情绪,让他莫要着急,莫要中了尸王的圈套。”

    “怎料、怎料长老他……”

    “唉,长老不知为何,一听到尸王提及上次的战役,提及剑师,便勃然大怒。”

    “他扬言不惧尸王邪力,定能斩他于剑下,要应下尸王生死一搏的赌约。”

    “我等即便抽身阻止,也无法拦他分毫,还反被他以真气震出塔外,与尸王关到一起。”

    “这之后……之后我等才发现,那尸王竟然隐藏了实力!”

    “长老拼尽全力,也只能堪堪将尸王击退,但长老自己却、却……”

    解释到这里的古越与姜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躺在灵玉棺的息钧长老。

255 剑师醒

    两人的动作已无声告知众人,那未完的话语后面,是怎样的结尾。

    时允大长老与楼虞长老不约而同地喟叹一声,既有对狡诈的尸王的愤怒,又有对息钧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时允大长老一掌拍在玉棺边缘,对馆内的息钧叹道:“息钧,你怎生还是这么冲动,一点也耐不住性子?!”

    楼虞长老拍了拍大长老的肩膀,对大长老道:“长老,让息钧好生上路吧。”

    时允大长老痛心疾首地撇过脸,退到一旁。

    昙鸟长老则全程一言不发地立在玉棺边缘,一言不发地看着馆内的好友。

    那一身色泽莹亮的鸟羽今日尤为黯淡,眼睛更是一丝光泽也无,沉沉如同暴雨氤氲的夜空。

    不远处念明心还是沉默着,静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玉棺。

    脑子里不断回响着那一日,自己强制让他带队镇压尸王的命令。

    要是她那日不曾冲动,不曾下达这样的命令……

    她将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肉。

    不过事已至此,该走的程序,还是必须要走。

    尚真派众弟子很快换了丧服赶到祭坛,又很快了解了事情真相。

    长老身陨是天大的噩耗,送行仪式也十分隆重。

    整整一日,众人都在为长老诵念往生经,又以自身灵力为引,在长老的玉棺上,一点一点汇聚成桥,延伸向天际,寓意长老之灵能够得道升仙。

    这当然只是一种传统的寄托。

    修真之人,一旦踏入此道,便代表脱离天道的普遍秩序,不再拥有凡人的轮回资格。

    所以死了便是死了。

    这便是与天道作对的代价。

    就在众人专心为长老祈福之时,云常儿静静地站在人群最外围、最边缘的位置,静静地看着祭坛中央的灵玉长棺。

    她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但正是因为这样的平静,对比周遭至少也有些感慨的众人,便显得过于无情。

    这让无意之中看过去的李双柔为之一凛,忽然醒悟,正是因为云常姐姐这种遇事总是十分冷静甚至淡然的反应,才让她显得特别清冷。

    悼念仪式持续了一整日,之后长老的尸身,要经过几位大药师的专门处理,这才埋入尚真派的祖坟坟地。

    这些程序便与大部分弟子无关了,众人散开,几位大长老则单独留下,开了个会议。

    念明心一直处于失神的状态,还因为息钧长老一事而自责。

    时允大长老见状,与楼虞长老一起安慰了她,但她还是难以释怀,直到医师堂的医师突然赶来告诉她,张子骞醒了!

    …………

    张子骞的病房。

    一身玄衣的人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处于某种游离的状态。

    念明心步入房中,听了一直守在床侧的医师的汇报后,挥手屏退他们,关门走到病房前。

    “张剑师。”她呼唤他的时候,语调难以克制的冷。

    张子骞过了三息时间,这才缓慢地转动眼睛,看向正俯视自己的念明心。

    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连眼神都还有些呆滞。

    念明心蹙了蹙眉头,问:“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张子骞又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微微地点了点头,眨了眨眼。

    之后又是一阵木然。

    念明心沉默。

    好一会儿,她转身往外走:这样也算是醒了么?这些医师!

    然而才迈步,衣袖被人扯住。

    她立马停步回头,见张子骞低垂着眼帘,手紧紧拽着自己袖口,过于苍白憔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心情,但是拽着自己的那只手,在隐隐地颤抖。

    她忽而有些不忍,抿了抿唇,收回脚步道:“怎么?有话要说?……若是仍旧不适,不必勉强,待医师再为你调理数日,再谈不迟。”

    张子骞摇了摇头,忽然声音沙哑地开口:“是谁……”

    “将……”

    “我……”

    他说到这里,念明心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毫不迟疑道:“你的门主。”

    “……”

    张子骞沉默。

    一会儿,抬起眼帘看她:“你们……”

    “嗯,我们都知道了,张——执法人。”

    她说这句话时,神情显然冷淡下来,目中有怒。

    见张子骞有些怅然的样子,她又忍不住道:“真是苦了你了,堂堂仙门之人,屈身于我等小门派,日子过得不好吧。”

    张子骞剑眉顿蹙,紧紧盯着她,那眼神好似有些着急,有些想解释。

    正是这样的反应,令得念明心更加生气。手一用力,抽出被他攥紧的衣袖,冷哼一声:“为了你的云门复兴大计,还要委身听命于我,为我等宗门办事。你也是真够忍辱负重的,不愧是名门之人啊。”

    张子骞有一瞬间,怔了一下。

    看着念明心的表情,好似陷入了某种沉思。

    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低低道了声:“抱歉。”

    没有任何辩解,没有多余的理由,干干脆脆、诚诚恳恳地,说了句“抱歉”。

    大概念明心也没有想到,他回应得如此干脆——连解释之类的行为也没有。

    这让她一时语塞,本来心中有怒也有怨,却因为这样的态度,突然有种死水潭开了口的感觉,所有的情绪一泻千里。

    她咬了咬牙,攥了攥拳,最后还是蓄不起任何火气。

    偏生又在这时,张子骞道了句:“我需要拯救我的同门,所以,非常抱歉。”

    念明心的怒气更攒不起来了。

    想想若是她尚真派的门人也有那样的经历,或许她也会不顾一切,去拯救他们。

    所以她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认命道:“行了,既然知道要为你的同门,便好生休养,快些好起来罢。”

    瞥了他一眼,在他身周又设一个灵元大阵,将自己的灵元缓慢传送到他体内,以便他更好地自主调养。

    “你的门主已经找过我——云常儿,是么?怪不得你当时要带她一同前往,你倆藏得都够深的。”

    “你若还有什么话要说,便尽早恢复吧,否则以你现在状态,一句话断三次才道完,我也没有这么多耐心与时间。”

    她说罢,长袖一拂,便往门外走,快得张子骞来不及做出任何回答。

256 传说中的苍原五杰

    念明心出门后,一眼看到等在外面的时允大长老。

    后者马上转过身问她:“如何?当真醒了?”

    念明心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此处不宜多谈,她与大长老一起往远处走。

    时允大长老敏感地察觉到念明心情绪不大好,奇怪地问:“怎么了,与剑师谈不到一处?”

    念明心停步之后,这才道:“剑师承认了。”

    “也道歉了。”

    她看向远方:“但徒儿还是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

    时允恍然大悟,微微一笑。

    看着念明心:“你不是已经考虑好了么。”

    念明心有些茫然地摇头:“万一……”

    万一她站错位置、信错人了呢。

    万一她纵容了罪恶滋长,反而害了民间呢。

    时允长老笑了笑,拍拍念明心的肩膀:“好徒儿,对错与否,为师也无法告诉你确切的答案,毕竟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对错,一切端看个人的立场与看法。”

    “你若担心你的所作所为,会引发某种恶果,那么,待剑师康复至能够自由行动的时候,你大可向剑师提出,将战场搬离我们尚真派。我相信以剑师的性子,会理解你,也会依你所言,离开此地。”

    “若你看到了未来,想要顾全大局,为未来的凡界出一份力,那么,你也不必过分担忧后果。尚真派归根到底,是志同道合的修士汇聚的所在,众人既然认同你这个掌门,便代表认同你的思想、你的做法、以及你的品格。你的决定在众人眼里,便是奋斗的方向。”

    说罢她看向后方来来往往的众弟子,语气轻浅道:“即便众人不认可你,此处到底是个来去自如的地方。你只要无愧于心,剩下的,留给大家选择便是。”

    念明心听着时允长老的宽慰,沉默了许久。

    最后终是轻笑一声,点头道:“便先往后静观吧。”

    说罢往回走,要到议事堂,召集门内战士,带领他们亲自一会那尸王,为息钧报这杀身之仇。

    不料她和时允长老没走两步,见一个弟子迎面跑来。

    “掌门人!掌门人!”

    念明心见这场面似曾相识,心中忽生一丝紧迫感:“又怎么了?”

    那弟子停到她面前,狂喘了三口气才叭叭叭汇报:“苍原、苍原五杰前辈们……来了!!!”

    念明心愣了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谁?”

    那弟子拍着自己胸膛道:“苍原五杰啊!掌门人,传说中的苍原五杰啊!来了!真人!造访我们尚真派!!!”

    念明心:“……”

    时允长老:“……”

    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有些激动。

    念明心看向那弟子:“请到宴客堂了么?!”

    弟子连连点头:“自然的,自然的,已经请到宴客堂了,掌门人快去!”

    念明心与时允长老瞬时化剑疾驰,往主峰的宴客堂赶去!

    负责当日迎客任务的弟子还在拍着胸脯,看着掌门人与大长老离去的方向,感慨不已。

    苍原五杰,苍大陆大名鼎鼎的五位“古早”前辈。

    其一生行侠仗义,即便早具备飞升仙界的资格,却为了苍大陆众生留在凡间,过着逍遥自在的隐居生活。当民间有难,仙界四名门又顾及不到时,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平定大难。

    若说除去四名门外,还有什么人在苍大陆声名远扬、深得爱戴,那么必定有五杰的地位。

    即便苍大陆许许多多的年轻修士与凡人都不曾见过五杰,但民间的小书、史册、传奇故事当中,都有五杰的身影,故而这五人,是乡间小儿都有可能熟悉非常的传奇人物。

    没想到,今日五杰竟然造访尚真派了!

    先是众多知名宗门的领头人纷纷拜访,再到曦和门主亲身莅临。如今苍原五杰也来到这里,说要见掌门人,这简直是、简直是——

    尚真派的巅峰啊!

    那弟子与有荣焉,兴奋地跑回工作岗位。

    一路上看到大小弟子,都忍不住逮住人宣扬一番,搞得整个主峰人尽皆知,也都觉得脸上贴光、无比荣耀。

    与此同时,念明心与时允大长老面对五位传说中的“神人”,也是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念明心首先对五人作揖:“小辈见过五杰前辈。诸位前辈能够造访小派,实在是小派的荣耀!”

    时允长老也是恭敬有礼地一揖:“久仰五杰大名,幸会,幸会。”

    五杰年纪最大的“前前辈”梅一半仙闻言,哈哈大笑:“小派?哈哈哈,你们这儿可不是什么小派咯!”

    见念明心有些愕然的样子,二杰“杜酒鬼”拍拍肚皮道:“娃儿,老道与你开玩笑呢,莫要紧张。”

    三杰杜鹃女撇了二人一眼,笑对念明心:“莫管他们。我等此番前来,是想寻贵派一人,不知这位掌门人能否代为引见?”

    念明心从方才的愕然中回神,却又很快陷入另一份诧异:代为引见?

    “引见”?

    她几乎马上想到一个人:“是……”

    杜鹃女呵呵一笑,沉稳道:“一位叫云常儿的姑娘。”

    念明心默然,一脸的“果然如此”。

    但并不知情的时允大长老却是一惊:“云常?前辈们怎生会找云常这娃儿……”

    “娃儿?”五杰相互对视了一下,忍不住爆发大笑:“哈哈哈!”

    这让时允长老更迷糊了:“前辈这是……”

    念明心迅速拉住时允长老,又以一种十分微妙的神情,对五杰说道:“好,云常姑娘应当正在林中修炼,小辈这便派人将她寻来。”

    五杰也都是聪明人,一看念明心的表情,便知道了情况,四杰戢三娘嫣然一笑:“去吧。我们呐,与这姑娘有缘,今日特意前来,与她一会。”

    念明心立马派人去找云常儿,而时允大长老还是很困惑:“云常那娃儿怎会与五杰前辈相识……”

    五杰阚长晟正要说话,念明心赶先道:“师尊,云常姑娘时常外出做任务,恐怕便是在此期间,遇上五位大前辈了。”

    由是阚长晟便不另寻借口了,爽快应道:“不错,正是那时遇见过。”

    五人又与念明心两人谈了几句,很快,宴客大堂门外,无声步入一人。

257 老朋友啊

    云常儿步入大堂的时候,面上有明显的诧异。

    还有一丝不可置疑,导致她看到五人之后,便再也不动,怔怔地站在门口,满面怅然。

    而原先还嘻嘻哈哈交谈愉快的五杰看到她,也瞬间沉默下来。

    眼里都有难以掩饰的慨然,双方相顾沉默。

    这样的氛围,哪里像是普通相识之人见面的氛围?根本就是老友相见的场面。

    时允长老更疑惑了,奇怪地看向云常儿。

    倒是念明心了解一点真相,同时十分意外云常儿与这五位苍大陆的传奇,竟然也有交情,能够令五位早已归隐山田、行踪莫测的大前辈,集体出山,并亲自前来相寻。

    她对云常儿当年在苍大陆的地位,又刷新了一点认知。

    不过见众人都满脸慨然的样子,她知道自己与大长老的存在,并不合时宜。

    于是对时允长老道:“师尊,让各位前辈与云姑娘好生一聚吧。”

    时允长老虽然意外,却也还记得基本礼仪。

    于是对五杰拱手道:“那么我与明心徒儿,便不打扰各位了。”

    五杰回礼道:“感谢二位体谅。”

    目送两人离开大堂,还看到念明心专门为他们关上大堂的门。

    门关之前,念明心正好看到云常儿。

    后者对她轻轻点了点头,是感谢的意思,念明心很快回了个浅浅的笑,便合上门离开。

    宴客堂剩下六人之后,云常儿先设下一道蔽音法阵,紧接着气氛沉寂了片刻。

    旋即五杰齐齐对云常儿施礼,感慨万分:“长霁门主!”

    云常儿一怔,稍后也回礼道:“久违了,诸位。”

    梅一半仙眼眶有些湿润:“确实久违啊。”

    阚长晟道:“门主你复出,怎也不通知我等?这番模样又是……”

    云常儿垂下眼帘,神色一片黯然:“我听闻不少侠士因我……”

    话到此处,忽然中断,转而问:“诸位为何忽然出现,又是为何知晓到此处寻我?”

    杜鹃女颇有些责备地看着她:“还是多得异界的莎荼姑娘,我等才知晓你回来了。莎荼姑娘辗转许多地方,才联系到我等,我等得知此消息后,自然第一时间赶来。”

    云常儿一听:竟然是莎荼。

    那么想必是上次见面所谈的话题,让她有了这样的心思,云常儿一时不知该欢喜,还是该担忧。

    这些人都是当初与她交情颇深的凡界大能人,一身侠气浩荡不羁,不求名、不为利,行侠仗义、自在江湖,是真真正正具有侠义之风的勇士。

    她当初有不少难以解决的棘手事,都寻求过他们的帮忙。如今重回凡界,她也从许多地方,听闻过他们的英勇事迹,故而她并不怀疑他们前来寻找自己的动机,也不怀疑,他们的初心是否会变。

    她更多所担忧的,是他们再与自己扯上干系,日后被某些人知晓,他们又该如当年的许多好友一样,被赶尽杀绝。

    她着实不想再连累他们。

    不过她是这么想的,五杰却不是一样的想法。

    戢三娘从储物玉中化出一片流云薄金片,递给云常儿:“我们等门主许久了,相信门主不会就此离开,也知道某些人尚不够资格欺压你,相信你总有一日,会卷土重来。”

    “如今听闻门主复出,我等实在再开心不过。这片信物,也终于能够再见它的主人了。”

    云常儿看见这片金色流云,一时有些感慨。

    这是她曾经赠予五杰的云门“通行证”,也是他们向云门之人证明友人身份的信物。

    五杰当时的修为,已然逼近飞升大境。

    她以此金云片为信物,欢迎五杰飞升以后,加入她云门,或者在仙界闲来无事,随时造访,畅通无阻。

    即便五杰选择留在凡间,有难之时,也可借这片她亲手锻造的信物,随时向云门求助。

    只不过这片金云片赠出后,她愣是不见五杰使用过哪怕一次。

    如今又时过境迁数百年,她还以为,这金云片早已不知所踪了呢。

    她接过金云片,手指在其上细细摩挲,还能感受到其上流转着的自己的仙力。

    其中还有以特殊方式运转着的小小法阵,是她云门独有的法阵,专供本门之人辨认所用。

    她捏着这片云片,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却在这时,五杰又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忽而齐齐后退两步,齐齐对云常儿拱手弯腰:“长霁门主!”

    云常儿瞬时回神,眉一蹙,沉声道:“站好。你们这是作甚?”

    还是戢三娘率先抬头回答:“这片金云片的作用,门主应当还记得。”

    “门主曾承诺,一旦我等使用此信物向云门提出要求,只要所求非恶,门主一定答应我等!”

    杜鹃女接话道:“我等苦苦等待门主回归,尚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枉死的弟兄们。”

    “世人如今只知五杰,却不知当年的我们,其实是苍原十七杰。”

    “孤鸣大哥临终前,曾警告我等,以我等的能为与势力,贸然与那些个仙界名门作对,最后只会平添伤亡,故而叮嘱我等,莫要执意报仇,归隐去罢。”

    “但这到底是我等共同成长、共同闯荡了数百年光阴的兄弟姐妹。看着他们重伤的重伤,惨死的惨死,我等即便胸襟再宽广,也咽不下这一口气!”

    阚长晟道:“门主的想法,莎荼姑娘已然告知我等。”

    “我等十分感激门主在那样的形势下,也还是照顾到我等的处境,不忍心让我等与仙界之事再有所牵连。”

    “但是,过往既是过往,弟兄们之死之伤,实非门主所愿,门主不该为此自责至此。而莎荼姑娘透露,门主如今正在为向凌云门复仇一事,积极筹划,那么请门主务必带上我等,让我等也有机会,为黄泉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众人说罢,又齐齐抱拳,对云常儿再鞠一躬。

    登时云常儿手上的流云金片持续发热,那是五杰的请求使得金片有了反应。

    那炙热的温度,竟让云常儿这样的偏冷魔躯,也感觉到隐隐的烫手。

258 云门仙史

    五杰这样的请求,让云常儿一时凝重。

    正如她先前的担忧一样,她并不想再牵累这些人。

    尤其知道不仅他们这方团体,还有一些他们交集不多的修士,也受了不少灾难。

    所以她并不想答应他们。

    五杰看得到她的犹豫,集体又一抱拳,坚定道:“望门主成全!”

    梅一半仙哀戚道:“若遇难者,是门主的门人,相信门主也会有与我等一样的心情。”

    “我等不怕死,只想能够亲手报这一仇。”

    “门主不在,以我等能力,我等自知无法与仙界名门抗衡。但既然门主回来了,又已经着手筹划,那么我等相信,门主一定有详细的规划,也有必胜的信心。”

    “门主或许不知道,当年在云门被欺压之后,凌云门忽然崛起,我等还自诧异。后来花了好些时间,才得知云门不在了,觉得事有蹊跷,便暗自进行了调查。”

    “不料我等尚未查出一二,便遇上祝凌云带兵突袭。祝凌云直接要求我等归降于凌云门,签订生死契,并立下毒誓,一辈子不许提及有关云门半个字。”

    “我等由此明白了真相,拒绝投降,于是十七杰重伤的重伤,亡的亡,实在走投无路,但凡幸存下来的,都只能一路逃亡,躲到苍大陆最偏僻的地方避难,眨眼便是上百年。”

    “后来是因为凌云门的名声在苍大陆愈来愈大,祝凌云才停止对我等的追捕。”

    “但那时十七杰也只剩下我等五人勉强能够活动。青君与拂音姑娘功体尽废,尚有一些兄弟姐妹们,则连日常起居都无法兼顾,只能倚靠我等每日照顾,勉强度日。”

    “我等实在忌讳祝凌云,也不想贸然拖累青君等人,只得守口如瓶,苦苦等待翻身的机会。”

    “终于等到门主复出,那么祝凌云对我等的不共戴天的欺压之仇,便绝对要报!只要门主答应,我等承诺绝对听从门主指挥,配合门主的动作,只求日后祝凌云受到应有的报应,否则,我等即便是死,也绝不瞑目!”

    梅一半仙激昂言毕,膝盖一弯,便要跪下。

    云常儿立马释出灵力托住她,一脸凝重道:“若再动不动如此,你们日后再也不必来找我。”

    梅一半仙只得站起来,同样很是凝重地紧盯着云常儿。

    云常儿想了好一会儿,叹道:“罢了,以诸位性子,恐怕我也拦不住你们。”

    “若当真想报仇,真想叫那凌云门受到报应,诸位方才的种种证词,倒是一个强有力的武器。”

    她思索片刻,决计道:“日后我与祝凌云,必定有当众对峙的时候。若诸位手上拥有什么直指祝凌云罪行的证据,还望尽早交托于我。”

    戢三娘立马道:“有。最好的证据,便是青君等人。他们身上中的是凌云门门徒的招式,青君的功体更是被祝凌云亲手所废,只要有公正之人能够为他们检查,必定能够发现端倪。”

    阚长晟也道:“其实除却我等十七杰之人,当年尚有一些与门主交好的道友被祝凌云陷害。莎荼姑娘找到我等之时,曾透露要与其他道友沟通,不知她寻找他们是否顺利,若门主同意,我等也可以代为寻找召集。”

    云常儿摇摇头:“罢了,其余之人随缘便好。我会派人告知莎荼姑娘,不必再辛苦寻找,我也实在不想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道友,再因我而受劫难。”

    这时杜酒鬼忽然插话:“但是门主,据我等所知,尚有部分道友因功德深厚,凌云门不便斩尽杀绝,故而采用秘密囚禁的方式囚禁他们。”

    云常儿长眸一眯:“此事当真?”

    梅一半仙点头道:“当真。我等当年逃难,便亲眼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是当时我们尚且自身难保,实力又过于悬殊,实在无法出手相助,待我等调整好再回头一寻,那些人也不在当地了。”

    云常儿捏了捏拳,怒意渐显。

    一会儿后,她点头道:“我明白了,此事我会派人详细调查。”

    “至于青君兄台等人,我也会尽快想一个万全之计,让他们在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出来作证。”

    五杰一听,激动得瞬时泪目。

    异口同声道谢后,梅一半仙忽然看了一眼宴客堂大门,动手再布了一层隔绝法阵,这才回头对云常儿道:“实际上,道友我尚有一件物品,想要交还于门主,想必门主也十分需要它。”

    说着,催动体内灵元,从储物玉的绝密空间召出一本被层层阵法严密保护的神秘书籍,悬浮于空中。

    又以灵元为钥,解开那些只有她自己能够解开的独特法阵,让云常儿可以毫无阻碍地触碰到它。

    法阵解除后,书籍的模样彻底展现。

    云常儿看到那封面,看到其上金光熠熠的大字,一时话都说不出来。

    是《云门仙史》。

    苍大陆对仙界名门历史的权威记载,也是苍大陆留给世人供奉的独一无二的史册。

    当年这本史册,与其余三门的史册一起,被供奉在苍大陆中心的最大藏经阁之中。

    后来《云门仙史》的位置,被凌云门代替,云常儿以为祝凌云必定当先摧毁这本史册,没想到……

    梅一半仙看得出她的震惊,笑道:“当年我拼了命将这本史册带走,也是为了等这一天。”

    “它险些被祝凌云摧毁了,之后我担心贸然将它放出来,让祝凌云知道,又会对它打主意,故而一直藏着,从不敢对外人说道。”

    “如今门主回来了,我也还是不敢擅自将它公开。相信这本史册放到门主的手上,会比我自己保留要安全得多,也会在最需要的时刻派上用途,所以,门主,我将它物归原主了。”

    云常儿颤着手,接过这本厚重的史册。

    翻开,能看到她一手创立的云门,自创立那天起,在苍大陆、在仙界、在整个六界留下的一点一滴的痕迹。

    “真是……”

    “谢了。”

    她由衷说道。

259 反击

    这史册是由苍大陆的第一名匠打造。

    所供奉之地,还有一个材质特殊的供奉台。

    台上正好是四个等大的史册位置,但凡是由那位名匠打造的真正的史册,都能放到这个位置上面,其余任何仿造品靠近,必然燃成灰烬。

    故而那个地方无法造假。

    那个藏经阁之中,存放的也尽是仙界与苍大陆知名人士的传奇记载。

    云常儿释出魔功,给史册重新上了一层严密防护,收入自己的储物空间之中。

    五杰看到那漆黑如墨的力量,叹了一口气:“门主还不曾寻到转换之法?”

    杜鹃女摇摇头:“正是因为这身力量,才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这魔界异类,实在太可恶了。”

    云常儿想到当年大战异军,眸光有些黯淡:“那一役,云门牺牲者众。这一身魔功相比为正义献身者,倒算是小事了。”

    五杰顿感心酸,梅一半仙拍了拍她肩膀:“会好起来的。我等相信门主。”

    云常儿没有再为过去的事情纠结,正要告知众人另一处方便碰面的地方,免得他们每次来尚真派,过于引人注目,也容易暴露他们的行踪。

    不料这时,她忽而听到天空之中,一声如雷的鼓声响起。

    鼓声由小及大,声声震撼。

    旋即一阵强悍的威压降下,很快宴客堂外人声鼎沸,嘈杂非常。

    云常儿与五杰一听到那鼓声,不约而同脸色下沉。

    对视一眼,齐齐往大堂外走。

    不过就在五杰准备出门时,云常儿忽而喊住他们:“诸位先在堂内等候,以防万一。”

    五人很快明白她的用意,互相交换了眼神,应道:“那门主小心。”

    云常儿点点头,在他们所站的地方,设了一个强大的防御法阵,这才开门走出,同步关上大门。

    彼时念明心与时允大长老都在抬头仰望天际某个地方,听到门开的声音,两人低头看去。

    念明心站在时允大长老后方,眉心微蹙、眸光略沉。看到云常儿,她以大长老看不到的角度,对云常儿往天上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去。

    云常儿顺势眺望。

    看到天上仙力凝聚,以人人能够看到的特殊仙术,“书写”了一段话:

    “经查实,昔日仙界叛徒、魔门门主云长霁因贼心不改,仍想攻占仙界,便不惜杀害仙界凌云门仙师及一众将士,以邪术操纵,行刺凌云门门主。”

    “今仙界四门以一日为限,强制要求云长霁及麾下前往公众审讯台,接受四门审讯。若拒绝前往,四名门将暴力抓拿孽徒,绝不留情。”

    伴随着这些字眼出现的,还有熟悉的声音,将上述语句陈述了一遍。

    那冰冷得仿佛大公无私的语气,听得令人想笑。

    可不就是玉羲和么。

    好一出贼喊抓贼。

    他宣布完这项仙门限令,天空中的仙力凝字,也完全成型。

    这仙术有些特殊,能够令字体在任何角度之下,都能够被看得清清楚楚。

    故而很快,整个苍大陆抬头看天之人,都看到了这则限令。同时公众审讯台也被启动,一个足有苍大陆三分之一大的审讯台,与半空之中浮现,此台状似实物,却又有虚幻的透视之感,能够自底下各处,看清审讯台上的一事一物,也能看清其上之人的一举一动。

    此时凌云门门主祝凌云、曦和门门主玉羲和、紫幽门门主狄紫幽与圣宗门门主吾觉仙宗,皆坐在审讯台的审讯席位上,静静地等候。

    四名门之主威仪赫赫,光是坐在那里,便已让苍大陆的民众倍感压力,不敢长久直视。

    而四位门主之前——审讯台中央,又整齐地摆着近十具盖白布的尸体。

    毋庸置疑,那便是被“孽徒”云长霁“杀害”的凌云门门徒。

    这样气氛萧杀的审讯台现出,苍大陆无论修士亦或平民,无不惊奇并惧怕着。

    群众议论纷纷,而尚真派某些晓得云长霁与祝凌云的恩怨者,更是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今又是谁对谁错。

    念明心思绪复杂,又看了云常儿一眼。

    但意外地,见后者好似并不着急,反而冷静得如同无事发生。

    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甚至有些……就等着此幕发生的意味。

    念明心不知她打着什么主意,也不知她在此事之中,又是怎样的立场。

    但她不好开口去问,尤其时允大长老尚在身侧。于是她最后还是收回目光,尽量以寻常的态度,来应对此事。

    这时云常儿转身,又往宴客堂里走。

    对正焦急等候的五杰陈述了发生之事,听到五杰齐齐问:“门主要去么?”

    云常儿笃定地点头:“自然。”

    梅一半仙立马站出来:“那么我等随门主前往,顺道在审讯台上,当着仙凡二界的面,还门主一个清白。”

    云常儿摆手:“不妥。”

    “原先我不知诸位会来,对于此事,早有另外的布局,足够应对此场面。”

    “诸位好不容易虎口逃生,现下毫无准备便露面,恐怕容易被对方伺机打击。若真想借此机会讨伐祝凌云,那么,请诸位在门下大将的护送下,将诸位的底牌,全都准备好,待我信号发出,诸位再做行动。”

    五杰一听,便明白她是要他们带上青君等能够立下铁证的“底牌”。

    青君等人已丧失战斗能力,也难怪门主要他们等待她的信号再行事,想必是要在审讯台做好充足准备了,才将底牌亮出。

    讨伐祝凌云是十七杰每一个幸存之人的愿望。

    哪怕是功力已废的青君与拂音姑娘。

    亦或已然失去行动能力的赵大哥、小武妹、太白道长、风扬楼主等等。

    故而五杰毫不犹豫应下云常儿的提议,并且毫不怀疑云常儿的计划,一句话未问,便要离开接人。

    云常儿迅速联系数位大将,在路上等待五杰。

    见五人急匆匆想走,她喊停道:“莫净顾着自己走,带上我。”

    五人一怔,看到她往门外示意了,这才恍然大悟:定是尚真派之人,尚未知晓她的身份。

    梅一半仙爽朗道:“好嘞,门主且随我来!”带她走出去,佯装诧异地看了看空中场景,又向念明心与时允长老告辞,以“带娃儿玩玩”为借口,强行将云常儿拉走。

260 你师尊还是师尊

    悬浮在半空的审讯台,一片肃然。

    正在众人翘首等待之时,忽然,四面八方都涌来暗如浓墨的黑雾。

    黑雾落到审讯台上,化身为一个个身披盔甲的魔将,直面四门门主所带的各个大将,满面肃穆。

    旋即一道如能吞天灭地的暗影款款而来,落到审讯台上。

    来者仪态万方,即便有无尽墨气包裹,也掩饰不了仙风道骨的气度。

    一落地,无形威压冲击八荒。

    便连坐在审讯台上的四位门主,也不得不释出仙力以抗。更毋论一旁的仙家将士们,直接被逼退了数步。

    如此浩大的场面,令得苍大陆上正仰望审讯台的凡人修士,不约而同喟叹起来。

    也对这位据说来自云门的魔主,产生了首度认知。

    云长霁的魔身出现,仙家众将立马提起武器,严阵以待。

    云长霁的魔将倒是泰然自若,背着手直挺挺立着。即便对方的武器正对着自己及自家魔主,也未有人表现出半点戒备,好似对方对自己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紫幽门、圣宗门门主才看到云长霁,不自觉站起身来。

    紧接着曦和门主也默默站起,只余祝凌云坐着未动,看到另三门门主这种反应,满是不悦,这才被迫跟着站起。

    云长霁看也不看高度防备的将士,面对四位门主淡然道:“久违了。”

    声音冷淡如冰,有无形的魔力充斥,入耳如同逼仄空间的加重回声,令人听不清晰真实的声线。

    声音透过审讯台的特殊阵法,同步传送到苍大陆中,使得民众不仅能够看到审讯台的画面,也能听到其上之人交谈的内容。

    紫幽门主、圣宗门主闻言,齐齐回了句:“久违。”

    祝凌云可不想让他们“叙旧”,也不想看两门门主面对云长霁,还是恭恭敬敬的样子,毕竟整个苍大陆的人,都还在底下看着。

    她率先正色道:“云长霁,相信你已经明白此次审讯的用意。本座的门人被你残害至此,你可认罪?”

    不料云长霁也不看她,单手背负在身后,声音冰冷:“跪下。”

    祝凌云一怔,眸光骤沉:“你说什么?”

    “本尊让你,跪下。”

    话音方落,轰隆一声天雷炸,直接打到祝凌云身上,强行逼她双膝下跪!

    这道天雷与寻常雷电截然不同,强悍的威压蕴含其中,即便是仙家之躯,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

    对于苍大陆的人民而言,更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能感受到恐怖的天道力量。即便让跪的不是他们,他们也有种腿软想跪的感觉!

    云长霁等祝凌云跪好了,这才转移目光,轻描淡写地睨着她:“这才对么。”

    “面对师尊,要先记得行礼,得到准许后,才有资格张嘴。”

    此话一出,苍大陆所有人惊诧不已:祝凌云竟然是那位魔者的徒弟?!

    而祝凌云被天雷惩罚,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听到那满是嘲讽的话,登时怒火攻心,满眼猩红地瞪着云长霁:“本座没有你这样的师尊!”

    “没有?”

    又是一声天雷炸响,吓得凡人哆哆嗦嗦。

    “天道告诉你,有还是没有。”

    她睥睨着祝凌云,邪肆一笑:“你背叛师门、谋害同门之前,尚未与本尊解除师徒关系。”

    “那么只要本尊一日不死,便还是你得罪不起的师尊。”

    “本尊让你跪着,你便必须跪着。”

    “今日的审讯,你根本不够资格参加。从即刻开始,不得本尊同意,你,好生闭着你的嘴。”

    云长霁言毕,当真施了禁言术,封了祝凌云的嘴。

    旋即以魔功凝成一张墨黑的王椅,优雅落座。

    再也不看祝凌云一眼,对着对面三位门主抬手:“请坐。”

    那怡然自得、傲视群雄的姿态,仿佛这是她的主场,而不是针对她的审讯大会。

    紫幽门主与圣宗门主见状,倒是未有丝毫不悦的表现,默然落座。

    玉羲和则暗含怒意地看着她这猖狂样,忍了将近三个呼吸,这才坐了下来。

    “今日……”

    话未说完,云长霁道:“今日此会,主旨有三:一,算清当年云门与凌云门的账,孰是孰非,即日分晓。”

    “二,算清凌云门欺压苍大陆修士的账,那些被祝凌云伤害过的修士,伤到哪里,本尊会让祝凌云十倍承受,以偿当年修士们所吃过的苦。”

    “三,自然还要算清云门与另三门的账。若当年云门受屈,与贵三门任何一门有直接的联系,那么……”

    她直对玉羲和,阴沉一笑:“无论诸位的名门,对仙凡二界意义有多重要,也只有灭门一个下场。”

    霸道猖狂的宣言、唯恐天下不乱的任性,无不挑战着对面名门之主的尊严。

    审判台底下一片哗然,议论声、惊叹声如炸雷一般,瞬间沸腾!

    玉羲和听见民众的反应,怒拍椅扶手:“放肆!今日是你的审讯会议,容不得你猖獗!”

    云长霁冷笑:“本尊敢来,自然是为公道而来。否则以面前区区尸身,你们请得动本尊?”

    她看向紫幽门主与圣宗门主:“不知二位门主意下如何?若当年之事,云门有半点理亏之处,本尊向天道起誓,甘受极雷轰顶、入万年苦狱,永世不得超脱,永生不入轮回。”

    “若云门确实受了欺凌,那么,本尊索取方才所提的代价之时,也望诸位莫要阻拦。”

    她的誓言一起,天上闷雷轰隆,是誓言生效的意思。

    仙家誓言不容儿戏,敢起多大的誓,便得受多大的誓言之力约束。

    苍大陆人民一看这场面,便知这位魔主的话是认真的。

    那么敢起这样严重的誓言,其底气可想而知,那么那索取“代价”的决心,也是势不可挡!

    玉羲和见状,拧起剑般的长眉。

    即便不知云长霁的底气出自何处,也还是看得出来,她此番有备而来。

    他不禁看了无法说话的祝凌云一眼,兀自陷入沉思。

    紫幽门主与圣宗门主则交流了一个眼神,十分平静地应道:“那就这样办。”

    两人一答应,玉羲和再没有拒绝的立场。见云长霁一上来便把控了全场,他阴沉着脸抿着嘴,以不情不愿的默认态度回应。

    云长霁十指交叉靠向椅背,蔑然一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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