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心有动摇
阮小路点头：“是啊……我要是会口技，我肯定就扮成一个男人！”
“……你扮男人做什么啊？”
“当然是多一个身份用来掩护了啊！男女之间随意转换~”
甄辞笑了笑：“行了，那你也就只能想想吧，这东西应该是学不来的，是人家天生的技能。”
“哼……”
“别说了，睡觉吧，看你这脸色也需要好好休息才行。”
“那……”
“我睡在里面，你睡在外面。”甄辞指了指床铺。
“……”阮小路撇撇嘴。
甄辞挑眉：“怎么，是对我的到来如此不满意吗？我就要睡这~”
阮小路妥协，这样再争执下去天都亮了：“……行吧，睡这就睡这。”
……
第二天，阮小路悄悄起来时，甄辞还在熟睡。
她悄声出去，到外面洗漱之后，就朝着陈维君的房间过去。
前面几天都是楼文渊在替他上药，陈维君都不肯让她来，其实她还不知道人伤的究竟多严重，这样想着，心里面还是觉得挺不舒服。
她推开房门，里面的人已经醒来了，正靠着枕头，双手揉弄着耳朵，看到阮小路进来，他眼中一亮：“又起的这么早啊！额……以后不要给我耳朵里面塞棉花了行不行？太难受……”
阮小路关上门走过去：“行呗，我特地来亲自给你上药，不许再拒绝，让我看看恢复的怎么样？”
“……”陈维君顿了顿，拉了拉被子：“……都快好了的……”
阮小路拉住被子强行扯动：“老实点，不要让我生气。”
陈维君瘪嘴，松开手让她掀开被子。
阮小路去拿桌上的药瓶过来，在他边上坐下来，然后解开他前面缠着的绷带，才看到他那剑伤一点都不浅，还能看到边上翻卷的皮肉，周围有凝固的血渍，看样子伤处偶尔还是会渗出些血来，几天了恢复成这样，可想而知刚受伤时有多严重，就好像自己之前那次，被他一剑捅伤的样子……不过现在对他不是仇恨，而是心疼……
陈维君看到她目露不忍，温声宽慰道：“已经好多了吧！我就说了是小伤而已……”
阮小路喉头有点发紧，她吞咽了一下，才嗔怪道：“就知道逞强，知不知道战场上绝对不能分心啊！你总是不听我的……”
陈维君笑道：“我听你的呀，什么都听你的，可是你有什么事情，我本能的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分神是必然，完全不受我控制的，你看就连我的心都知道，你才是最重要的……”
阮小路耳朵有些热热的，一边给他上药包扎一边拧了拧鼻子：“你就会说好听的话……”
“哪里就光会说好听的了，我会的还很多呢！”
“还会什么啊？”
陈维君眼神狡黠，忽然就拉住阮小路的一只手，把她往前一拉，然后就微微仰头贴上了她的双唇，阮小路一惊，本想去推他，可是又怕碰到他的伤处，便只能一动也不敢动，陈维君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将她的那只手放在自己胸膛上，阮小路觉得掌心一热，心中一动，轻轻闭上了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已经嫁人了，又有疼爱自己的家人，但依旧不能满足，在这江湖之上依然想要搅弄风云，是不是……真的想要的太多了？
“师兄……”楼文渊突然推门进来。
“！”他看到眼前一幕，一瞬间愣住。
“……”贴在一起的二人猛然弹开，陈维君冷然看向他，阮小路倒是有些面红耳赤……
楼文渊回神一下子背过身：“……我时想来给你上药的，不是故意的，我可什么都没有看见！”说完就带上门赶紧跑了。
陈维君把目光移回小路脸上，看她脸红的样子，不由扬起嘴角：“夫人，我们都已经成亲了，你的脸居然还会这么红呀~”
阮小路一下子站起身，皱眉道：“烦死了！药换好了，我出去了！”说完也一阵风一样跑出去了。
陈维君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由笑出声，然后又一下子皱起眉头倒吸一口冷气，伤处还是有些痛啊！
……
到了下午，他被扶出去在院子里晒太阳，才知晓甄辞过来的事情。她也知道了贺温之的事情，觉得终于是给甄岫报了仇……
几个人都在院子里说话，甄辞看着陈维君，说道：“你要是方便走了的话，我们就收拾收拾赶紧走吧！”
陈维君还没有说话，阮小路一个长音：“……走？”
甄辞点头：“是啊！不走难道还在这个地方等着杀人或者是被人杀吗？”
阮小路眼睛一眯：“……我可没有说过要走……”
甄辞说道：“我这回过来也是要带走你，看你这一日脸色总是时不时就会变的苍白，究竟是不是寒症又严重了，必须去让楹棂看看！”
陈维君闻言，皱眉看向阮小路。
阮小路一端手臂：“我才不走呢，侯著平不放弃古剑，也不打算放过我，他要是不死……我们早晚还是会对上！”
其余三个男的都没有说话，甄辞着急道：
“……可现在不是都打不过他的吗？”
阮小路冷哼一声：“哼！不就是拼么，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仗着自己命数强硬，觉得可以一步一步把别人踩下去，即便过程险象环生，但是我都如愿以偿了，这一次我凭什么就要逃？”
甄辞一握拳：“……你不是逃，就是保命！”
“那也是逃！等我这几日养好身体……他们诏珺派剩下的人，不也是不多了么？保命对我而言不是难事！”
甄辞摇摇头：“……跟你们说，那药效只能够维持一日，等他们内力恢复之后，也未尝不可能折返回来啊！如果就在明天回来的话，你们几个就能恢复原本的战力了吗？”
“……”阮小路心里一颤……竟然只有一日！如果只能维持一日，那他们折返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侯著平知道几人受伤的程度，他不大可能会放弃这次机会，让几人有足够都时间彻底恢复……
第五百二十一章 决定既下
她愈发迟疑起来……可是逃离……早就已经随着能力而变得心高气傲的她，怎会甘心？
甄辞见有希望，赶紧继续劝说：“你看看你丈夫的状况，还有这些愿意在你身边陪伴之人，他们也都为了你而受了伤，那你就不能为别人着想一下吗？万一下一次，就不止是受伤了怎么办？”
他们几个都会尊重小路的意见和决定，但是也没有开口去阻止甄辞说下去，毕竟现在的形势就是如此，当然也不希望小路再出什么事情。
阮小路撇嘴，看着陈维君的伤处，起码还有十天半月的时间，他才能够恢复……
“你在江湖上已经赫赫有名了，真的，高处不胜寒。当你到了那个位置以后，你会发现，它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想要与你争夺的人永远都杀不尽的，而且也永远无法预测是否在什么时候交还会有功夫更强的人出现，到时候又要怎么办呢？”甄辞瞥了一眼其他几个人，似乎对他们此刻的沉默有些不满。
阮小路蹙眉看着她：“……你们从来都没有站到过最高处，为什么都要说出这样的话？站的高，看得才远，你们就只知道高处不胜寒吗？”
“……那现在的你可有得到满足的位置？”
“……还尚未到令我满足的地方。”
甄辞往前一步：“你是不是心里还很清楚，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自由你得到了，古剑你得到了，能力你也得到了……然后呢？还有什么才能满足你？”
阮小路顿了顿，闭了一下眼睛，半晌开口：“这样吧，听从天意。”她睁开眼睛，蹲下身捡起了脚边一片仍然是绿幽幽的落叶，举过头顶：“树叶的正面朝上，就离开这里，背面朝上，就留下。”
甄辞眉头一抽，有半数的可能性……她希望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
“都没有什么异议吧？”她看向三个男子。
他们摇了摇头，陈维君说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阮小路敛眸，然后松开手，树叶在半空中翻转着慢慢落下。
几个人的目光都盯着它，阮小路心里面也有些混乱。
好像从没觉得一片树叶掉到地上居然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片轻飘飘的，却又好像承载着几条人命的绿叶最终安安稳稳的掉落在了地上。
“……是正面！”甄辞眼中泛光，大家好像都松了一口气，阮小路也觉得居然心里面轻松了一些。
“……哦。”
封晓昇这时开口道：“这也只是暂时做调整罢了。小路，把身子养好，再好好研究一下那把剑，以后若是你想，就肯定还再平步青云的机会！”
“……我现在应该也算是离顶端只有一步之遥了吧？”阮小路动了动眉头。
他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当然，可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要保证站的稳。”
“……别说了，要走就现在走，省得过一会儿或许我就改变主意了……”
楼文渊说道：“陈师兄不方便走，我去雇一辆马车。”
阮小路说道：“还是买吧，顺便多买两匹马。”
甄辞嘴角抽了一下：“……你可真的很有钱……”
“呵，那当然……”
一行人特地打扮成寻常人家的样子，阮小路将古剑包的严严的，陈维君坐在马车里，楼文渊和封晓昇在赶马，小路和甄辞骑马走。
楼文渊说道：“其实你们两个完全可以坐在马车里呀，里面挺大的……”
甄辞撇嘴：“她夫君在里面，她不进去坐，我进去当然也不好~”
阮小路垂眸：“……里面太闷，不舒服，我就想骑马。”
楼文渊也没有再说什么，陈维君在马车里面休息。几个人尽量不在路上耽误时间，走了三日多就到了姜楹棂所在的住处。
知道身份已经与所有人坦白，姜楹棂似乎有些沉默，然后便帮着封晓昇恢复了原本的样貌，再去替陈维君治疗伤势。
封晓昇换了衣服之后就去外面帮忙晾晒草药，甄辞看着她出门去，对坐在凳子上发呆的阮小路说道：“啧啧啧，他长这样啊，确实挺英俊的哎……”
“……”阮小路出神，没有什么反应。
甄辞怼了一下她的手肘：“喂，他比你那位要稍微好看一点点……”
阮小路一怔，然后眯眼：“呵呵呵呵，那比起那个李幸泽呢？”
甄辞一顿，瞪了她一眼：“……又来……”
阮小路没有继续同她谈论别人的样貌，而是无聊的敲了敲桌子：“张甜甜就这样离开了，会去哪里了呢……”
“你管她去哪里做什么，当然是消失的越远越好了！”
“原本……既然跑了，那就希望她真的永远不要出现了，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她了，可别再搅事……”
“她应该不敢了，否则我替你收拾她！”甄辞义愤填膺的说道。
这时，姜楹棂从屋里面出来，阮小路看向她：“……陈维君的伤怎么样了？”
她回答道：“已经给他重新上了药，好好休养就能恢复，只是五日之内绝对不可以再乱动。”
“……多谢。”小路轻声说道。
姜楹棂看着她：“……小路姑娘脸色不太好，我来替你把脉看看吧……”
甄辞连连点头：“赶紧的赶紧的……我就觉得她内伤应该一直没怎么恢复，晚上总是咳嗽，还非要尽力憋着……”
阮小路给她一记眼刀，然后说道：“……路上奔波了些，我也休息休息就好了……”
甄辞拉起她的手就朝着姜楹棂伸过去：“这么好的大夫在这里呢，你别自己胡乱判断的……”
姜楹棂坐下来，然后挽了挽袖口，手指搭上小路的脉搏。
看着她脸色越来越沉，阮小路的心也沉了沉，半晌，她收回手。
“怎么样怎么样？”甄辞有些着急。
姜楹棂叹了口气：“内脏有损伤，气血不足……”
“什么？”阮小路一愣，自己这几日总觉得体内压抑，咳起来胸口疼痛，可是自己一直在打坐运功，内伤到现在居然还没好……
第五百二十二章 命数将至
甄辞不解：“……她一直有调息的，怎么会还如此严重？”
“我说过的，那功法……真的不可再多用……”姜楹棂闭了闭眼睛。
阮小路有些不明白：“……只是有些运功过度，我前面有服药的！”
姜楹棂对她说道：“你该明白，服药也不过是压制，不是每一次发作光服药就能过够好了……”
“……”她无言以对。
“我必须说实话，若再运功不当，超出身体承受的极限，怕是会五内俱裂，失血而亡……”
“……”阮小路身子一震，甄辞也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你能确定吗？”
姜楹棂郑重其事的说道：“若没有把握，我必然不会如此轻易下结论。”
甄辞不由呆住，阮小路表情由吃惊，继而转为失望。
甄辞看向她，然后握住她的手：“小路，那就此退隐吧，以后应该有很长的日子平静生活的……”
“……”阮小路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又问道：“楹棂，那她的身体彻底调整好需要多久？”
“……”姜楹棂顿住，然后眼中划过一丝不忍，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你也不确定？”
“这……”
“你这犹豫什么啊？有话就快点说呀！”甄辞催促道。
姜楹棂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她迟疑了半天，才说道：“……如今这般，我已经无法治好……”
甄辞一惊：“……你在说什么啊！”
“！”阮小路也一下子抬头。
姜楹棂摇了摇头：“如今的状况，已经很严重了……我真的……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意思就是没救了？治不好了？那不就是说……快要死了么？
“外伤便罢了，内伤伤至如此，没有什么药物可以直接接触伤处，内中出血，体质极寒不易愈合，只能服药拖延……”
“……拖延……续命吗……”甄辞手上紧了紧，脸色变得很不好。
阮小路心里面凉了凉，这是在宣告自己活不长了啊……她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下，然后低声问道：“那……依你看，我还有多久的时间？”
姜楹棂抿唇，然后说道：“……若一直服药治病，应该可以拖延半年……”
“半年？那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甄辞一拍桌子。
“……”二人冷眸望向她，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提这样的事情！
甄辞摆手：“不会的不会的！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小路还如此年轻，身体一向也不差的！肯定可以养好！”
姜楹棂叹息：“唉……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如此折腾，原本突破极限短时间练成功法，身体就已经不容易承受了……”
阮小路咬住嘴唇，觉得有些恍惚，心口真的挺疼的，居然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她又想咳嗽，可是还是忍住了，半晌站起身，不由摇晃了一下，甄辞赶紧扶住她。
姜楹棂眼中有些难受：“……小路姑娘，你……”
“……不要告诉他们。”阮小路闭了一下眼睛，稳住身体，然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二人对视一下，没有答应。
阮小路盯向姜楹棂，她身子一颤，最后点点头：
“……好。”
小路推开扶着她的甄辞，转身出去了。
甄辞皱眉，然后追了出去。
阮小路一直往前走，甄辞也不叫她，就在后面跟着。
走到小河边上，她停下脚步，然后蹲下身捡起几块石头，站起身，奋力朝着河里打水漂。
甄辞背着手，走到她旁边。
“……小路，你……你心态要好……”
阮小路冷漠的说道：“她说的话我并不信。”
“你不信？你嘴上说着不信，但实际上心里面已经相信了……”
“……”
“自己的身体，你也不是完全不清楚的。既然你的那位爷爷也懂得一些医术，我觉得，你也应该是了解一些皮毛的，身子出了问题，你是感觉得到的，对不对？”
“……”阮小路还是没有说话，沉默已经代表了她的想法，她狠狠的丢出去一块石头，溅起挺大的水花。
甄辞见人没有反应，不由提高了声音：“所以身体本就不舒服，你为什么还非要逞强做那些事情？”
“……”阮小路丢出去手上最后一块石头，有些喘息。
甄辞快步走到她跟前，扳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身，对着她喊道：“现在满意了吗？可以静下来好好养病了吗！”
见阮小路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似乎就只有漠然，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甄辞不由有些哑然。
小路看着甄辞，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杀了太多人，所以才会如此？”
甄辞愣了愣，然后放下手，皱了皱眉：“没……只是……只是你太不爱惜自己……”
阮小路眼睛有些泛红，她后退了一步，朝着空中看过去，然后吐口气：“真是快啊，短短的时间，我就体会到了被高高捧起来俯视一切，然后又重重地跌入悬崖的感觉……”
甄辞嘴唇抖了抖：“你……已经经历过了，得到过了，以后……”
“还有什么以后么？我即便好好吃药，不在动武，我就能长命百岁了么？”阮小路自嘲一笑：“有人说人生如梦，我现在才理解，原来真的是会有这样的感觉啊……”
甄辞抓住她手臂，蹙眉摇头：“梦也是可以很长很真实的，你可以治好的，你要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人生真的还有别的可能性！”
阮小路看着她，然后扯了扯嘴角：“你说的，姜楹棂可是很厉害的大夫呢她都没有办法，你现在在这里跟我说可以治好，你自己信吗？”
她闻言，连连点头：“……我信！我当然信！楹棂她还年轻，也许……也许就是没有什么办法，还有别的大夫！很多很多！还有你爷爷呢！”
提到爷爷，小路皱了一下眉头，突然心口一疼，压制不住咳嗽起来：“咳咳……”她抬手捂住口，甄辞赶紧伸手替她顺背：“别激动！要保持平和！”
第五百二十三章 被动选择
阮小路皱着眉头，脸色登时又白了几分，她放下手，甄辞一下子就看到她嘴角溢出的血沫，惊道：“小路！”
她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手上也红了一片，确实感觉自己真的是不对劲了，这内伤……是自己过于逞强好胜了啊……可是，如果自己真的活不久了，那爷爷他们……
甄辞一下子拉住她手腕：“随我回去休息！”
阮小路被她拉出去几步，眼神一变，一下子挣脱开了她的手，语气很冲：“休息什么！休息就能够好了吗？还是要在屋子里躺着等死啊？”
“……”甄辞怔然，看着她，半晌说不出来话。
小路平复了一下情绪，移开目光：“我就只想一个人待着。”
甄辞咬了一下嘴唇，然后说道：“那我陪着你……”
她摇头拒绝：“用不着。”
“我不说话，也不发出声音……”甄辞眼神一化，阮小路看着她，忽然就觉得有些更难过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紧那只沾着自己血的手，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望向远处，眼神有几分迷茫……
甄辞就站在她身后默默陪着，的确也没有发出声音……
……
也不知道姜楹棂配的汤药里面混了一些什么成分，陈维君只觉得自己一度非常的嗜睡，不过睡醒之后就能感觉到身体恢复了一些。他再一觉睁眼，看到阮小路正坐在他旁边，一直望着他。
他想撑起身体坐起来：“来多久了？怎么都没有叫醒我，我真是太能睡了……”
阮小路扶着他坐起来，然后帮他往上拉了拉被子：“就是因为累了，受了伤，才会觉得能睡呢，干嘛要叫醒你呢？”她其身过去，拿过桌上的粥碗：“稍微有点凉了，不过也不是冷天，这个温度也可以吃。”
陈维君准备伸手接过：“就算是冰的我也能吃下去，你吃过了没有？”
阮小路没有把碗给他：“吃过了呀，老实待着，我来喂你吃。”
陈维君手一停顿，然后缩回去，笑道：“这么体贴，要是每日都如此，我真是宁可日日都伤着……”
阮小路一皱眉：“胡说八道什么呀，以后很可能就没这待遇了，好好珍惜吧……”
陈维君就着她的手喝下去一口粥，然后苦着脸：“这是什么意思啊？以后难道都不可以喂我吃了吗？”
阮小路眼神闪了一下，又舀了一勺粥：“……看你表现！”
陈维君一直看着她的脸，然后抬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脸颊：“怎么感觉脸色还是如此……”
阮小路把勺子塞他嘴里：“……是你睡得太久了，眼睛睡花了，我的脸色好着呢！”
“咳……”他差点被呛到，拍了拍自己胸口。
阮小路一愣，放下勺子问道：“……还好吧？”
他咳了两下，然后一脸哀怨的看着她：“是要谋杀亲夫吗？”
她挑眉：“杀你还用谋？”
“不用，用这一把勺子足够了……”他撇嘴。
“噗嗤……”阮小路忍不住笑了，然后给他喂完一碗粥，用帕子替他擦了擦嘴：
“你要好好养着，这两天就继续吃粥吧，等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再吃其他的……”
陈维君拉过嘴边那只手，握在自己手里：“吃什么都不重要，小路……为什么？我觉得今天的你……有一点不对劲儿呢？”
阮小路心里面一颤，一脸镇定的问道：“哪里不对劲了？”
陈维君温和的看着她：“今天的你，似乎格外的温柔……”
“我才没有！我可一直都是这样的好不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也没有什么不同的！”阮小路声音有些急躁。
陈维君赶紧说道：“小路，你别这么激动……”
“我没有激动！”阮小路眉头一皱，随即沉默一瞬，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又赶忙调整了一下，看着陈维君一脸疑惑，她放轻声音说道：“……就是因为诏珺派的事情，我心里面还是有些不舒服，还有因为那把剑……最近的确是着急上火了些，我也担心你的身体……”
陈维君闻言，轻轻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古剑那东西，有用或者没用，都不要放在心上，我也可以当你的剑，你讨厌的，仇视的，我都会替你解决掉，他侯著平若是再生事，我们下次绝对不放过他，不论用何种手段，都要让他再也没有出现在你面前的能力和胆量，或者就让他彻底消失！”
阮小路觉得鼻子有点酸，心里面五味杂陈，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渐红的眼眶，就倾身过去，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好啊，下一次，如果他真的再来，就让他有去无回……”
陈维君抬手搂住她的肩膀，然后轻拍：“好……你想怎么样做，就怎么样做……”
……
楼文渊给陈维君送药过来，阮小路便出去了。她一个人走出了屋子，在最角落的那墙外靠着，仰头看着天上的云朵……她努力爬的再高，好像也没有白云那样轻松自在……
姜楹棂似乎找了她半天，手上端着一碗药，看到她在角落里站着，不由怔了怔，犹豫一下子，开口道：“……小路姑娘，这地方是上风口，站在这里不冷吗？”
她呆呆的说道：“有点冷……但是也不是不能忍，想吹一吹……”
“进去吧……虽然现在也不算冷天，可是你……千万不要受寒了……”
阮小路眼睛睁的发酸，眨了几下：“时间过的有些快呀，夏日又一次过去了……”
见人还是不肯动，她干脆走过去，送上药碗：“那小路姑娘赶快把这碗药喝了吧……”
“……”阮小路终于转动脑袋，看向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专门替你熬的，药物稍微加量了，有可能会流鼻血，但是对你的寒症还是有一定用处……”
阮小路垂眸，接过那个药碗，仰头喝下去，真是挺苦的药，但是又感觉草药的味道很香……
第五百二十四章 意外想开
阮小路喝完药，姜楹棂拿回药碗，然后说道：“心态如今很重要，你务必要注意休养，也不要想太多……”她说完，便转身打算离开。
小路突然开口叫住了她：“……姜楹棂。”
她停步转身：“姑娘还有何事？”
阮小路拧眉，问道：“你……讨厌我吗？”
姜楹棂愣了一下：“……为何这样问？我为何会讨厌你？”
阮小路笑起来：“又是这种问题……因为我是坏人啊！”
她摇头：“我从未如此想过……”
“那……因为封晓昇呢？”
“……”姜楹棂一怔，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阮小路抿唇，然后说道：“这世间的缘分很是捉弄人，对不对？”
她敛眸，最后轻轻点了点头：“……是，很捉弄人……”
“所以你不应该管我要不要吃药，不应该告诉我不能再运功……”
“……为何？”她问道
阮小路歪过头：“我要是死了，封晓昇就不会再想着我了，时间久了，他不就很有可能接受你了吗？”
“……”姜楹棂诧异她居然会这样说。了，先是愣然，随后摇摇头：
“……我不可能这样做，我是医者，眼中最重要的只有人命。”
“那你放得下他？”
她敛起眸色：“放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这并不妨碍我治病救人……”
阮小路看着她，片刻后笑出声，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笑，带着无奈，带着嘲讽，又带着羡慕：“……是不是，你这样的人就会长命百岁？”
“……”姜楹棂无言，她这样的人……治病救人的善人？可师父也是……他也并未长命百岁……
阮小路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她，望天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
“……像我这么惜命的人，真的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把自己逼上绝路，看来真的是我太过自大了，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绝处逢生啊……”
远处有几声鸟鸣，阮小路忽感一阵头疼耳鸣，她不由闭眼摇了摇头，然后抬手捂了捂耳朵，放下手，那难受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她吐口气，接着又说道：“好像也没关系了，仔细想想，我之前所想要的一切，差不多都已经得到了，这一生好像也不亏……”
从被人遗弃，被人欺辱，被迫卖命，又一步登天名震江湖，虽然还不到二十载，不过自己的经历好像也不比别人活了几十年的少……
“欲望是会越来越强烈的，我还是想要很多啊……多的都已经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要做什么了……在别人看来，好像真挺可笑的啊，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一点可笑了呢……剩下的时间我又能做什么，我又应该做什么呢？”
一件外衫披到了自己身上，接着声音入耳：“……做回最开始在逸村的阮小路，自在随心……”
“！”阮小路一下子转过身，意外的看向突然出现的封晓昇：
“……怎么是你！”
封晓昇挑眉：“你看你现在情绪乱的，本该有的警惕性都没有了。我都走到你身后了，都毫无察觉吗？”
阮小路眯眼，看了一眼他身后：“姜楹棂走了？”
“嗯，我一过来，她就走了，所以你刚才那些话原本是要说给她听的？”他严肃起来。
阮小路一顿：“我……她……你……你应该不知道吧……”
他垂眸：“……原本不知道，刚才你一说，我就知道了。”
她观察一瞬，摇摇头：“……这样吗？我觉得不是。你这般的反应可不像是刚刚知道的。呵呵……看样子她的的确确什么也不会瞒你……”
“……到最后，你又瞒得住谁？”
“……”阮小路愣住，确实，如果自己真的不在了，那又有什么还瞒得住的呢？
封晓昇抬手按住她肩膀：“小路，你要相信你自己，只要好好调养，会没有事的。”
“……”她敛眸，心思莫名。
封晓昇以为她是太难过，便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阮小路察觉之后，不动声色的旋身从他臂下绕了出来。“……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封晓昇手臂停顿半空，随后撤回，有些失望的说道：“……我只是想安慰一下你……”
阮小路摇头：“不用这样安慰，再怎么样我也是有夫之妇。”
封晓昇蹙眉：“把我当哥哥也不行？”
“即便是哥哥，也应该保持距离。”
“你以前就从不会在意这些……”
“嫁人了，就应该在意些了，陈维君知道，会不高兴的……”
他怔了一下，扯了扯嘴角：“你已经会很考虑他的感受了……”
她叹了口气：“是啊，我之前也会经常忽略他的感受……其实是忽略所有人的感受吧，包括爷爷，是我自以为是的任性，只顾一个劲往前冲，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才是正确的……”
封晓昇觉得心里面微微沉重：“小路，我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但是真的是只有经历之后，人才会慢慢变得成熟，你能这样想，的确到现在算是真正的成熟了……也接受了这一切了是吗？”
阮小路苦笑一声：“是不是我接受的太快了？呵……我也不想接受啊，可是有什么用呢？自己说完全没事，自欺欺人吗？你觉得是成熟……大约每个人的定义不同吧，如果是拿命换的成熟，我宁愿还是不要的吧……”
封晓昇想抬手揉揉她的头，可是犹疑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他宽慰道：“想的太多，人就会容易生病的，别想那些了，安心服药治病……”
“我早就习惯想的太多，现在这个时候就想的更多了……即便是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要想，但是就忍不住去想……”
“小路……”封晓昇心里面有些揪紧……
微风已经有些泛凉，阮小路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命数就是，一切都是人一步一步自己走出来的结果，其实我的结果挺好的，只是比我想的……好像快了那么一点……我好像达到了心里面所想的地位，但又好像还一事无成……”
第五百二十五章 听风满楼
“你怎会一事无成？你已经做到了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做不到的事情……”封晓昇说道。
阮小路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啊，这一切，确实是绝大多数人没有能够经历的事情……但我原本也只想平平安安过一生的，但是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改变我原本想要走的路……虽然一切改变路线的决定都是我自己所做的……”
封晓昇摇摇头：“未知总有太多，选择哪条路，都是没有对错可言的……”
阮小路自嘲道：“我是想要朝着最陡的路走的，因为每个人都会抱有一定的侥幸……希望自己是那一个最为特别的人，可以心想事成，踏上最高点，我的野心也是在一次次侥幸生存，能力突飞猛进之后渐渐变大的，只是没有能够撑持长久啊……”
“小路……”
阮小路转身，从他身边走过：“天要黑了，回去休息吧……”
封晓昇一把拉住她：“我……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我有点累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以为也不过是一些劝慰的话，也不想再听，阮小路挣开他的手，便走回去了……
封晓昇低下头，看着空荡荡的手，眼中沉了几分……
阮小路回到自己房间，看到甄辞正坐在桌前拿着什么东西缝缝补补。
“干什么呢？”她走过去。
甄辞手一抖，明显是被针尖给扎了一下。
“嘶……”
“你没事吧？”阮小路赶紧坐到她旁边，拉过她的手，食指的指尖上有一颗圆圆的血珠。
小路拿自己的袖子给她抹掉血珠：“缝什么呢，白天做不好吗，这烛灯光线又不太好……”
甄辞缩回手，抖了抖手上白白的皮毛：“不小心了一下而已，没关系的，之前抓到一只野兔，剥了兔皮，这种皮毛特别暖和，给你缝一个兜护在肚子上，热乎乎的保暖~天凉的时候肚子就不会总是痛了。”
阮小路愣了一下，任然后瘪瘪嘴：“呵呵，杀生剥皮，你居然也干这样的事情啊？”
“啧，我也就是个普通人，不是圣人，我也是吃肉的，杀一只兔子又怎么了……”
她在针脚打个结，然后咬断了线，把针放到一边，拿着兔毛在小路肚子上比划：“站起来，让我看看裹上大小合适不合适。”
阮小路很是配合的站起来，让她拿着兔毛在腰间比划，甄辞咋舌：
“哟呵，你腰真细。”
“……”阮小路挑眉。
“应该刚刚好，虽然针脚不细致，不过可以穿！”甄辞满意的说道。
阮小路接过兔皮护腰，坐下来：“我也没有很挑剔……”
甄辞一手托腮：“今晚我还是跟你睡吧。”
“……干嘛？房间够着呢……为什么非要挤呢？”
“之前因为那几个鸿䏵派解蛊毒的弟子需要临时住，所以特地额外搭了几间屋子，要不然我们真的需要挤一挤呢……”
“我睡觉轻，容易被吵醒，之前就没睡好……”
“我又不打呼噜。”
“可是你打把式。”
“我可以拿被子把我自己裹严实！”甄辞一把勾搭上她的肩膀。
阮小路看了看肩头那只手，顿了顿：“甄辞……”
“嗯？”
“唉……你也赶紧嫁人吧。”阮小路无奈。
她撇嘴：“……什么个意思啊？”
“其实……楼文渊人真的就不错。”
甄辞放下手：“……喂，你可不要乱牵线啊！”
阮小路撑在桌上托起下巴：“我觉得，如果那个李幸泽没戏了，就可以把你们安排安排。”
甄辞怔了怔皱起眉头，移开目光：“……开玩笑，我谁也不嫁，你别胡说了。”
“一辈子不嫁？”
“不嫁！你还管起我嫁不嫁人了，真是……我回房间了！”她站起身往外走。
阮小路在后面叫道：“不是要跟我一起睡的吗？”
她脚步顿了一下：“……你很吵闹。”
“是吗……以后也许就没机会吵到你了呢……”阮小路垂眸，语气沉了下来。
甄辞闻言，身子不由得一颤，心里面顿时觉得不太舒服，捂住嘴，跑了出去。
阮小路见人离开了，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拿起那个毛茸茸的护腰，在脸上慢慢蹭了蹭，自言自语道：“真的……挺暖和的啊……”
如果把每一日都当做最后一日，好像，自己身边的温暖，也不曾少过，是自己，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过吧……
……
侯著平带着弟子逃离之后过了一天，发现弟子们内力就已经恢复了，就有弟子提出想要回去找阮小路，他阴沉着脸，也是并没有浪费时间思考，就迅速决定折返，顺便又派人往封苓派送去了一封信。
他怀疑人有可能是离开了，也有可能并未离开，就看是什么人将他引走，他心里面觉得十有八九就是甄辞了。
这一回，他可不会再留手了，甄辞既然已经不是诏珺派弟子了，那么再阻碍他做事，他就绝对不会客气了……
……
过了两天之后，这一日吃过早饭，阮小路扶着陈维君在外面走动走动。
“天气不热了，吹吹风，还挺舒服的。”陈维君说道。
“嗯……”阮小路心不在焉的应声。
陈维君扭头，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捏：“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是不是？”
阮小路抬眼，摇了摇头：“女孩子家的心事你不要问……”
“女孩子？哈，是了，虽然你我已然成亲，但是，你这丫头，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呢……”陈维君看着她，笑意渐深……
阮小路不由得脸一红，随即想了想，又问道：“陈维君，你想要三妻四妾吗？”
他一愣，摇摇头：“当然不想。”
“真话假话？”
“对天发誓。”他举起手。
阮小路按下他的手：“行了，又是发誓……”
陈维君一脸委屈，语气也像是撒娇一般：“你都不信我，我又该怎么样……”
“信你信你！”阮小路连连点头。
“夫人这是……突然又要试探我什么了吗？”
“不是试探，就问问……那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阮小路睁大眼睛望着他。
第五百二十六章 真相如此（上）
“……其他的愿望？”陈维君眉峰微蹙，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会这么问。
阮小路见人心中不解，为防他乱猜乱想，赶紧说道：“就这几天感觉我已经不知道往后还应当有什么追求了，所以问问你呀……”
陈维君闻言，眉眼一弯，然后握住她扶着自己臂弯的那只手：“我啊，就想跟你生几个孩子，最好是一儿一女，女儿像你一样活泼好动，儿子就像我一样帅气英武……”
阮小路一愣，随后赶紧笑了笑：“……像你一样帅气英武？臭美哦……”
“不然呢？那我们的儿子，不像我，你还想像别人啊？”
“什么啊，我指的哪里是像谁的问题呀！你惯会偷换概念的，真讨厌……”阮小路瘪嘴道。
陈维君鲜少见她如此娇嗔的模样，忍不住低头过去，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阮小路摸上自己的脸：“喂！偷袭我……”
“哈哈，夫人如此模样，真是可爱……”
二人嬉闹半晌，那一刻，仿佛世间一切，与他们无关……
……
小路让陈维君回去休息，他便假装睡下，等她出门之后，陈维君就睁开眼睛，起身，到房门口听了听动静，然后拉开门，过去找到正在看医书的姜楹棂。
姜楹棂看到来人，有些疑惑：“怎么，是哪里不舒服吗？”
陈维君摇摇头，正色道：“我有些关于小路的事情，想要问问你。”
“……”姜楹棂一愣，他察觉出来什么了吗？
看人如此表情，陈维君眉头一皱：“她果然有事相瞒对么？可是关于她的身体？”
姜楹棂敛眸：“你……是有发现什么不对之处了？”
“她是我妻子，我当然能够察觉她有不对之处，她不说，我却也不能不知道，所以，便来问你了。”
“……”姜楹棂咬了一下嘴唇，虽然自己答应她不告诉别人，可是这样看来如何瞒得住？而且原本……她也有打算告知，自己的计划……
……
阮小路一个人在练剑，封晓昇走过来，对她说道：“……小路，去河边走走可以吗？”
她收起剑，调整了一下内息，然后点点头：“那就走走吧……”现在没有必要拒绝他的这些要求，她觉得反正话也说得清楚了，不过是多聊几句罢了……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封晓昇低着头，看着她的脚跟，她停步，他才开口：“其实我……”
“封晓昇，姜楹棂是个好人，她算是救了你两次……”阮小路先于他开口道。
封晓昇顿了顿：“……所以？”
“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
“……”他蹙眉。
阮小路转身看向他：“她又喜欢你，你们两个在一起，然后甄辞……要是跟楼文渊在一起作伴也不错……这样大家就都有伴了，我觉得挺好……”
“小路……”封晓昇叹了口气。
“怎么感觉像是在谈遗愿了，我这就跟交代后事一样的呢……”她不由摇头笑了笑。
“你别这样说……”
阮小路看着他：“我的命可能也就这样了，遗憾只能是遗憾，没办法，你可不一样，你应该为自己作出正确的选择了……”
封晓昇紧锁眉头：“正确？怎么样才是正确？其实这条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命了……”
“……你这说的奇怪，不是你的命，还能是别人的命？”
“是你的命，是我欠你的命。”封晓昇定定看着她。
阮小路眼角动了动，刚要开口，封晓昇抬手：“听我说……”
她抿唇，不再说话。
“……其实，我也曾经贪心过……当初意外发现爷爷的密室，我就一直觉得那一定是一个有缘大秘密的地方，所以我曾经希望在那个地方得到有用的，可以让我自己变得更强的东西，然后彻底脱离鸿䏵派的掌控，日后即便他们再找到我，也不能够将我如何……只是后来爷爷看出了我的心思，也特意劝过我，即便他说的很隐晦，只是旁敲侧击，没有直接指出来我的意图，但是我听明白了，也仔细想了，等到彻底想透彻了，可惜……已经太晚了……”
阮小路锁眉：“……怎么会太晚呢？爷爷并没有责怪我们偷偷闯入密室之中……你是说，等你想明白，就已经被他们两个人带走了？”
他摇了摇头：“……不是的……是我一直是在骗你，一直在瞒着你，我以为那件事情可以瞒着你一辈子，但是我心里面又一直很煎熬，看着你走到如今这般，又生出如此遗憾，是我一手造成……我的心是很痛的……”
阮小路觉得突然有些怪异，他指的，应该不是隐瞒身份这件事……
“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封晓昇目露哀伤：“……是你一直以来都想找到的真相……”
真相？还有什么真相？难道是……逸村的事情？想到这里，阮小路瞪大眼睛问道：“难道……云祈哥哥……你知道他们是被谁所杀的？”
封晓昇握拳，低下头，闭了闭眼睛：“当初的一时冲动，令后果，无法挽回……”
见人如此神情，阮小路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什么意思？当初去逸村的外人只有他们三个，而木家不曾结仇外人，更无练武习剑之人，事情不是陈维君和楼文渊所为，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实在是个谜，可是封晓昇如今这样表示，那也就是说，那杀人的凶手……
阮小路心中已然浮出那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她忍不住声音都有些抖：“你、你……你是说……”
封晓昇懊悔的道出压抑许久的真相：“木云祈……是被我所杀……”
“！”他亲口承认，阮小路仍然觉得难以置信，怎么会……怎么会是他呢……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的啊……
这早以为永远会埋没住真相的事情突然被揭开，阮小路身体微微颤抖，脑中恍惚，有些觉得脚下不稳，盯着他，摇着头往后退：“你……怎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第五百二十七章 真相如此（下）
封晓昇心中也是难受不已：“我……”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为什么！他们做什么事情能让你下此毒手！”阮小路原本的疑问不解，此刻化成怒吼。
封晓昇握了握拳，咬咬牙，低头解释：“就是陈维君他们折回逸村那一日，你与爷爷都不在家……”
那一天，阮小路去砍柴，木云祈特地去找过封晓昇，告诉他有两个陌生人入村寻人之事。当他说道他们要找的人叫封晓昇之后，虽然他没有承认，木云祈离开阮家之后，封晓昇也打算先在家中躲着，可是依然觉得担心，不知他二人这次回来，是不是又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确信自己还在这里，而且……这回就有可能挨家挨户寻找，就算是直接闯进去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里也就只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罢了，便带着剑悄悄出去查看。
他方才看木云祈的表现似乎也是猜测自己的身份，如果来找自己的人问起来，木云祈就有可能说出自己是唯一的外来之人，此刻正在阮家……这样担忧着，他便脚下不知不觉来到了木家院子外面。
木云祈正在院子里面帮着木母收叠刚刚洗好的衣物，他说道：“娘，那两个人看起来来势汹汹的，要是来咱们家里面找，就不要多说什么，让他们找就是了。毕竟咱们家中也未藏人……”
木母点点头，将衣服一件一件摞起来：“哎……逸村一向没有惹过什么人，他们到底会来找谁呢？”
木云祈说道：“外来之人我们又不熟识，不知其过往，这也不好说……”
“外来之人……你是说阮家丫头突然出现的那个哥哥吧……”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与阮老家有什么关系，我觉得那些人要找，也只可能找他了吧……”
“那就让他们去看看是不是，不是就赶快离开吧，省得跑到别人家中乱闯，吓到村民们……”木母将叠好的衣服抱回屋子里。
木云祈低头想了想，然后似乎是做下了什么决定，转身抬步往外走。
可刚走几步，面前就出现一个身影挡住去路，木云祈停步抬眼，意外：“你……”
封晓昇冷眸道：“你是想去告诉他们？”
木云祈想摇头，忽而蹙眉：“我没……你为何在此？”
“来看你是不是打算出卖我。”
木云祈打量他神色，问道：“你这样紧张，看样子，他们找到就是你？”
“……”封晓昇锁眉，脸色又沉了几分。
木云祈又问道：“你和那些人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何不能当面解决？”
封晓昇语气冰凉：“这与你何干？”
他叹了口气：“……你不说，我也没办法，但是那两个人很有可能会伤到村民，你不应该把危险引到别人身上……”
“可惜了，我没有你那么高尚，不引到别人身上，那危险的可就是我自己了。”封晓昇眯眼。
“……那你打算如何？一直躲着？”
“找不到我，他们肯定会离开的。”
木云祈质问道：“那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再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也是欺骗着小路呢？你这样可是也会给她带来危险的！”
封晓昇一愣，小路……自己确实瞒着她和阮老一些事情，可是现在……
突然，附近传来女子的叫喊声，还有一些杂乱的声音，应该是那两个人强闯民宅，木云祈眉头一动，抬腿便往外跑，见人要跑出去，封晓昇心里面一提，本能的一剑刺了过去！
“呃！”木云祈脚步一滞，有些惊恐的慢慢低下头，看到一把带血的剑，已然穿透了自己腹部……
“！”封晓昇登时也有些诧异了，木云祈……方才是要跑去告诉那两个人自己的所在吗？是不是……自己反应有些过了……居然……
“祈儿！”木母听到声音，从屋子里面出来，就看到这眼前一幕，声音都变了：
“祈儿！”她有些失控的扑过来，封晓昇拔出剑，木云祈就倒在地上，再难发出一个音……
木母满脸泪痕，看着断了气的儿子，突然一下子站起来，揪住封晓昇的衣襟，哭喊道：“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儿！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脚步声往这边来，封晓昇也没有打算解释，也解释不清，只想赶紧离开，奈何木母死死拽住他衣服，封晓昇蹙眉，她也是看到自己杀了人，而且此刻绝对不能暴露了自己……如此想着，他咬了咬牙，又是抬起手，一剑刺死了木母！
“啊！”
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二人，封晓昇眼眸不由中露出了懊恼之色，可他好像只能这样做……如今……小路若是知道了，也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外面脚步声渐进，他也顾不得许多，还是得先躲开他们，要这时候如果往逸村外面的跑，也许再折返的时间有些困难，毕竟不能确定他们接下来的行动路线，于是就想要先躲到阮老的密室里面，那里应该很是安全，所以封晓昇就往阮家跑，可是跑到了门口，还没有来得及推门进屋，便被陈维君与楼文渊发现，于是在二对一的状况下，封晓昇又伤势未能痊愈，不敌被擒，直接被带离了逸村……
“……”阮小路死死咬着嘴唇，听完了这一切，她还是有些想不到，木云祈母子……他们居然会这样惨死封晓昇之手……
封晓昇万分懊悔的看着她：“小路……我知道，错已铸成，后悔也晚了……这一切，都只能怪我……”
阮小路嘴唇颤抖，她松开牙齿，下嘴唇都破了，有血渗出来，她声音微凉，痛苦的闭上眼睛，紧紧握着手上的剑，她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刻应该做什么……
“……你……你若不说出来，我真的永远都想不到会是你……原本完全可以不说的，我早都已经放弃寻找真相，但是你让我知道了这样的真相……我该如何接受？该如何……”
第五百二十八章 恍然如梦
封晓昇愧疚难当：“……我心中一直愧疚不已，原本也想瞒着你，这样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可这到底是我的错，你因为此事终究心中难过，而且若不是我，你就不会离开逸村，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我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瞒着你，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所欠的……”
阮小路怒极反笑：“呵呵……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情？连着让我接受这般如同五雷轰顶的消息……是啊，就是你造成的……云祈哥哥……他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他却这样送了性命……”
木云祈……自己确实不想要他的命可是他与小路定亲，自己当时心里……也不是那么舒服的……封晓昇犹疑，依旧问出口：
“小路……我还是想问你，如果木云祈没有死，你是不是……就真的不会出来找我？”
阮小路强行压制住此刻翻涌的内心，吞咽了一下，目光变得愈发冰冷：“……是，他没有死，我就会和他成亲，你是应该知道我的，我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没想过救你，即便你后来失踪了，爷爷已经救过你一次，我们也不欠你的，你的命数再与我无关……我会继续留在逸村，相夫教子，过我平淡的生活……是你，是你打破了这一切！”
“是啊……你们救了我，换做遇到别人，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活下去，所以我更无法继续瞒着你，不想让心里面带着着找不到真相的遗憾……”封晓昇抬步靠近她。
阮小路抹去脸颊上的泪水，猛然抬起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你……你该为他们陪葬！”
封晓昇也没有躲，而是继续往前，让剑尖对着自己的咽喉，眼中透着微光：“小路……杀了我，你就可以为他们，为你这几年所受的委屈有一个交代了……”
阮小路手上不由自主抖起来……她应该为木云祈报仇的……可是看到封晓昇脖子上被剑尖扎破缓缓流下的血，而他还在往前用力，她仍是不由的后退，又恼自己这时候不该有的心软：“封晓昇！为什么会是你……爷爷为什么要把你救回去……我分明说过的，你很可能会给我们带了危险……可是他还是坚持救你，而你的所作所为也令人太失望了！”
阮小路的剑快要脱手，封晓昇抬手一把握住剑身，指向自己心口：“小路，那件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你受的伤害也无从弥补，那你就不该对我心软……”
是不该……分明早就已经不会心软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下不了手……他手心开始流血，滴在地上，阮小路只觉得心中闷痛：“咳咳……”
见人面色发白，咳嗽起来，封晓昇一惊，立刻松开手上的剑，上前去扶着她：“小路！”
阮小路一下子挡开他，眼中悲切：“别碰我！封晓昇，原来，我最应该恨的人，是你才对啊……”
封晓昇身子一震，捏拳低头，戚戚之色难掩：“……是……抱歉……”
楼文渊在一颗树后看着这一切，河水流动的声音恰好为他脚步声做了掩护，二人都没有发现他，这番对话让他听了个七七八八，想想当日场景，他不由轻叹一声，原来那日将他带离逸村时，他剑上的血迹，是逸村之人身上的……可是小路，应该不会杀了他……至少不会亲自动手……他转身，有些着急的离开……
阮小路抬头捂住昏胀的额头：“抱歉有什么用么？”
“自知无用，我也只能选择，以命偿还……”
“偿命又有什么用？他们……不会再活过来了……”
封晓昇目光殷切：“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论能够弥补多少……”
阮小路的头疼感愈发强烈，跟木云祈在一起了，哪怕没有机会拥有如今得到的一切，那至少，自己也可以平安顺遂的活下去吧……起码长命百岁，应该不是奢望……现在，即便自己经历了不少事，嫁了喜欢的人，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得到了江湖上多数人梦寐以求的能力地位……可如果命都不长久了，这一切，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镜花水月了呢……
全都怪封晓昇么？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么……他当初也是为了保命吧，人不为己，可能吗？他为自己也是付出不少心力，难道真的要他赔命么……爷爷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做呢……阮小路觉得自己思绪越来越乱，头也越来越痛，额上渗出汗水，最后就觉得眼前昏暗下来……
“小路！”封晓昇飞快的接住身体软倒下去的阮小路，摇晃几下，见人彻底失去意识，赶紧一把抱起来往回跑……
……
逸村的秋，满山金黄色的叶子，还有一些成熟以后酸甜的果子……爷爷正在屋外头坐着，偶尔路过一两个村民打打招呼，闲谈两句……忽然一切都黑了下来，看不到任何画面，耳边传来有些吵闹的声音……
“小路她到底怎么样了？”这是陈维君焦急的声音。
“情绪突然激动，心结瘀堵，血液流淌不顺，所以一时间昏迷，现在已经施过针了，血液流畅，没有大碍……”姜楹棂说道。
楼文渊问道：“可是那寒症也有所影响？”
“……有。”
陈维君发怒：“这都怪你！你为何在此时与她说这些？”
封晓昇有些哀伤：“……我……事实就是如此，我不能再骗她……”
“你是想害她吗！”
“怎么可能！我绝对不会害她！”
甄辞出声：“你们两个别吵了……没看到她皱着眉头吗？肯定是很不舒服，你们吵着她休息了！”
空气突然安静，随后，一只温热的手放在额头上，应该是陈维君：“……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姜楹棂说道：“最多一两个时辰……”
“她最近睡眠有问题，能不能想办法让她多睡一会儿？”
“……可以，那我再为她施针……”
阮小路觉得自己应该是醒着的，可是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而且也完全睁不开眼睛……
第五百二十九章 阴魂再现（上）
她不知道怎么样能让自己的身体作出反应，紧接着，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刺到自己鼻子上，额头上……很快，又是一阵黑暗席卷，阮小路再度失去意识……
……
早秋也是给人一种有些萧索的感觉，虽然并不是很冷，但是叶子掉落，就会让人莫名生出几分伤春悲秋的惆怅感。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谢再阳站在大殿上，手上握着侯著平的信件，听着王龙杰与何晓讲述之前的事情。
王龙杰说道：“虽然已经死无对证了，可是这些事情……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他们两个人做下的。只是诏珺派掌门明着暗着都只可能包庇，不是为了他们两个人，而是为了诏珺派的名声罢了……”
何晓义愤填膺：“做这些事居然还嫁祸他人，可怜付员外连个全尸都没有，实在残忍，比以往的鸿䏵派还要残忍！”
谢再阳叹了口气，摇摇头：“此回好在留枫安然，否则，哪一日怕是又会变成鸿䏵派所为之事……”
王龙杰点头：“……之前未如实禀告掌门，只是因为贺温之孟昭阳已然身死，鸿䏵派亦散，怕期间生出其他事情，诏珺派会以此为借口意图剿灭鸿䏵派剩下几人……可是他居然知道了……”
谢再阳摇摇头：“他极有可能只是猜测到的，怕是……不论确认与否，只是以此作为借口，要夺取古剑，借剿灭恶者之名而杀人……”
何晓问道：“那……他那分明是还拐弯抹角说我们胆小怕事……掌门，这次我们什么也不做吗？”
谢再阳看向他：“那，你想做些什么？”
何晓怔了怔，撇嘴：“……鸿䏵派剩下的人也是曾经的杀手……那个阮小路也的确杀了很多人……要是除掉他们……好像也不是做坏事，可是我觉得又似乎不应该这样……”
王龙杰说道：“若是阮小路出事，留枫怕是要伤心了……”
谢再阳思考片刻，开口道：“若是他们几人真的十恶不赦，我想，你们两个人这次也没有办法安然带着留枫回来了吧。”
何晓瘪瘪嘴，没有否认，王龙杰说道：“即便是陈维君，这两回见面也改变了不少，弟子以为，十恶不赦一词也是用不到他们身上的……”
谢再阳说道：“那便，下山一回吧，我也想见见这个传闻之中的阮小路……”
……
阮小路睡醒以后，发现居然天黑了。她坐起身来，头要不疼了，身上是舒服了不少，可是心里面依然觉得揪的慌……
穿好衣服轻轻推门走出去，抬头看看夜色，这应该是……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吧……
她低头看了看立在门口的古剑，伸手拿起来，迈出了门槛。
四下静悄悄的，她看到陈维君住着的房间门缝处亮着微弱的光线，里面还有说话声，好像是楼文渊的声音，不知道二人这天都没有亮，又是在谈什么事情。在悄声往前走几步，又看到封晓昇的房间也是亮着光，这些人……起的太早还是完全不睡觉的？不过封晓昇……昨日与自己说了那些个话，大约也是睡不着的吧……
小路低下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自己不会不怪他，但是就算自己真的杀了他，这一切，能够改变吗？而且真的还是下不了手吧……
她皱起眉头，抬步轻声离开。蝉鸣声也已经消失了，天色蒙蒙，阮小路觉得心情沉重，拖着剑，漫无目的的走了挺远……再停下脚步，视野开阔，阮小路想着，只有练功才能让自己不会想事情想到头疼吧……而且在远一点的地方，也不会惊动到他们，现在她不想跟谁说话，一点都不想……
长剑破空声掩盖了繁杂的思绪，她的剑越出越快，只是在短短十几招过后，她就听到了一阵繁杂的脚步声。她停下动作，刚一转身，一把长剑贴近而来，她猛然旋身躲开，耳边一缕头发被削掉，她抬剑护身，就看到侯著平一身露水之气，正对着自己，远处有一群人朝着这边过来，她眉头一蹙，那必然是诏珺派的弟子……
“你果然就是在这里！”侯著平冷眸道。
阮小路确实觉得意外：“你来的真是挺快……居然能够找到这里？”
他一眯眼睛：“哼，阮小路，你无处可逃。”
她嗤笑一声：“哈，我，为什么要逃？”
“你没有逃，为什么会这么快就藏到了这个地方？”
“……你怎么找过来的？”阮小路心里面已经开始猜测，这时候，那些人已经追到了附近，她偏头一看，除了那些剩下的诏珺派弟子，还有一些没见过的人，应该是江湖上其他想要夺剑之人，而她随意一扫，就瞥见了人群中的张甜甜！
阮小路一锁眉头，明白过来：“……又是你张甜甜！”
张甜甜见她看着自己，仍然有些惧意，往后躲了躲。
侯著平冷笑：“哈，确实又是她，带我们找到了你……”
阮小路重新看向侯著平，一脸淡漠：“哼，所以你是集结诏珺派所有人，还有这点江湖上的闲散之人，觉得这回可以对付我了？”
“不是觉得可以，而是必然可以，只有除掉你，才算是真正解决了鸿䏵派对江湖的威胁……”
她眯眼：“呵呵……又是这般说辞，那就，试试看！”
……
陈维君与楼文渊正在房间里谈论逸村的事情。
“即便是姜楹棂在这里，但只要有药方在就行，熬药哪里都可以，封晓昇做的事情真让人有些头疼……我觉得还是应该带小路回逸村去。”陈维君说道。
楼文渊点点头：“是……毕竟那边有她的爷爷，而且封闭安全些，她应该把身子彻底养好……心情也需要好好养一养……”
“明日就让姜楹棂把药方写好，我们带她离开这里吧，那几个人……我都觉得烦。”
楼文渊顿了顿，点点头：“……好……”
陈维君站起身：“我去看着小路了，你睡一会儿吧。”
“……”楼文渊抿唇，点头起身。
第五百三十章 阴魂再现（下）
二人同时出了房门，楼文渊想去自己房间里面休息，刚推开门，就听到陈维君动静很大的着急忙慌又从阮小路休息的房间跑了出来，一脸惊讶：“……小路不在房间里面！去哪里了？”
“什么！”楼文渊也没有想到，两个人也就谈了一炷香时间罢了，怎么人就不见了？
陈维君蹙眉：“……这天还没有亮人就醒了么……出去看看！”
封晓昇这时候打开房间门出来，一脸疲惫，但还是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陈维君没理他，只是在屋子外面附近叫了几声。楼文渊对他说道：“小路不见了！”
这几个其实这一晚上没有一个人是睡着的，听到声音之后，全部都出来了。
甄辞从房间跳出来，赶紧问道：“小路呢？”
“……不知道！”陈维君急着回来取武器说完就拿着剑往外跑了。
姜楹棂也是疑惑与惊讶写在脸上。
甄辞也回桌上一把拿起剑：“这丫头怎么就喜欢悄悄跑，楹棂你待着，我们其他人赶紧去找！”
楼文渊与封晓昇也带着剑跟出去。
姜楹棂看着几人远去，心里面不知不觉有几分紧张……
小路独自一人面对着一众敌人，确实有些吃力了，张甜甜这会儿才大胆跳出来，一脸幸灾乐祸：“阮小路，我就不相信，你每一次都会那么好运，这次，看你又如何能够逃出生天！”
“啧，的确，你总想杀我，可次次都只能让你失望啊~”阮小路虽然受制，但依旧对张甜甜报以不屑。
侯著平招招相连，不给人喘息之机，嘲讽道：“穷途末路，何必再垂死挣扎？”
小路确实不敢再运极内力，此时身上已经有了几处外伤，侯著平已经不好对付，更是有人借机上前袭击自己……内功消耗仍然很快，又不能使尽全力，心口已经有些痛楚……阮小路心一横，罢了……反正也都已经如此，这些人想对付自己，那既然这样，不要连累他们几个人就好了……
她偏过头朝着远处那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手上招式加快，勉力杀出重围便往远处跑。
侯著平等人自然赶紧朝着她追过去……
张甜甜皱皱眉，看着远去的那一些人，思考着自己是现在追过去，还是等一下去看尸体就好了……而这时候，她发现那边跑来了几道人影。
张甜甜这会儿赶紧躲到树后面。
当其中一道人影奔过去，她有些愣神，随后迅速扑过去将人截住，看清对方脸时，满眼的难以置信，很快又化为惊喜……
“封晓昇！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她激动不已。
几个人都瞬间停步，看向她。
封晓昇一皱眉：“张甜甜……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诏珺派的弟子，还有一些江湖高手，都在追杀阮小路！”
“……什么！他们是你带来的？”封晓昇紧锁眉头。
张甜甜点点头：“是，我离开这里之后，就偶然发现那些寻找阮小路的人，他们说阮小路不在原先的地方了，我想了想，那她最有可能在这里了，所以我带他们过来，确实看见了她，这下阮小路被他们杀死了，就可以替你报仇了！”
几人一怔，也顾不上张甜甜，全部都往人群消失的地方追过去！封晓昇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张甜甜：“走开！”
张甜甜一愣，又过去拉住他：“晓昇，为何对我如此凶？而且你……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小路若是有事，我必不会原谅你！”封晓昇只撂下这样一句话，就甩开她奔离……
“晓昇！”张甜甜在后面大喊，见人不理他，跺了跺脚，追了过去……
阮小路毫无目的的奔了一个多时辰，尽量都朝着人迹稀少的地方跑，小路，难走的路，倒不是为了把人甩开，只不过是要把他们全都引开罢了，即便大汗淋漓，却也不曾停下脚步……
后面的人也紧追不舍，小路最后跑到了一处悬崖之顶。
她停下来，转回身，后面的人也停下来，侯著平眯眼：
“阮小路，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把古剑交出来。”
真是有些累啊……心跳很快，感觉快要跳出来了，身体承受的极限似乎有些差劲了吧……她尽量压低喘息之声。
“想取剑？呵呵呵呵……这把剑在我手上握了挺久了，兴趣确实小了不少，可是……凭我的能力，要是拼上全部内力，应该完全可以把它毁掉吧。”阮小路把剑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你想毁剑？”侯著平紧锁眉头。
“是啊……”小路点头，想起什么，从怀里面掏出一张纸，在众人眼前晃了晃：“古剑图纸也在这里了，要是我不想让你得到，那你就得不到。”
“哼，冥顽不灵，你是没有办法把它带到坟墓里的！”
阮小路不屑一顾，笑道：“啧啧啧，若是我说，谁能杀了你，这两样东西我便交给谁，你猜猜，会不会有人动手？”
他愣了一下，余光瞟向那些江湖人士。
那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女子说道：
“原属诏珺派之物，当然先归诏珺掌门。”
侯著平满意道：“怎么样？”
阮小路笑道：“呵呵，贪心之人也贪生怕死，那就永远得不到……不过，这也就是他们这会儿这样说，心里面，可未必是这样想的~兴许就在考虑着，若是古剑到了你手里，他们又该用什么样的办法从你手上夺到这把剑呢~”
侯著平说道：“你用不着在此挑拨，有能力者得之，道理一样，今日你守不住这把剑了，他人自然该有能力之人守着，夺，也需本事~”
“呵呵呵呵，说的还是那么好听，夺？那就是要拿命来夺了，是不是谁要与你抢，你便也会杀了谁？”
侯著平眼神阴郁一瞬，又说道：“点到即止，不会有人把剑看的比性命重要，我也不会与你一般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第五百三十一章 决战山崖（上）
阮小路撑持着，毫无目的的奔了一个多时辰，天已经大亮，而她尽量都朝着人迹稀少的地方跑，那些小道，难走的路，倒不是为了把人甩开，因为她知道以这些人的脚力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甩开他们的……只不过现在是要把他们全都引开罢了，即便早已是大汗淋漓，却也不曾停下脚步……
后面的人也一路紧追不舍，能够感受到耐力都在渐渐消失，可是侯著平追的最紧，他眼中看到的，就是炙手可热的古剑……
小路也不知道自己奔向哪一个方向，最后跑到了一处悬崖之顶，前面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
她只得停下来，然后转回身，后面的人也全都停下来，侯著平心中暗喜，眯眼道：
“阮小路，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前面便是悬崖，还是快些主动把古剑交出来。”
真是有些累啊……感觉到心跳很快，似乎快要跳出来了，身体承受的极限了吗？耐力似乎还是不够啊……她尽量压低自己压抑不住的喘息之声。
“想取剑？呵呵呵呵……这把剑在我手上握了挺久了，虽然我对它的兴趣确实小了不少，可是……拱手让人可就难办了，凭我的能力，要是拼上全部内力，应该完全可以把它毁掉吧~”阮小路把剑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你想毁了剑？”侯著平闻言，紧锁眉头，迈前一步，似乎随时准备冲上来。
“是啊……”小路点头，想起什么，从怀里面掏出一张纸，那已经有些湿了，她把纸在众人眼前晃了晃：“古剑的图纸也在这里了，你信不信，要是我不想让你得到，那你就得不到。”
侯著平冷眼相对：“哼，莫要冥顽不灵，你是没有办法把它带到坟墓里的！”
阮小路不屑一顾，笑道：“啧啧啧，若是我说，在场之中，谁能够杀了你，这两样东西，我便交给谁，你猜猜，会不会有人对你动手啊？”
侯著平不由得愣了一下，余光瞟向那些江湖人士。
那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弟子们也都有些诧异，这其中一个脸上有一块黑色疤痕的女子说道：
“这古剑，原是属诏珺派之物，当然先归诏珺掌门，我们自然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与正道名门相互残杀。”
侯著平满意挑眉，看着阮小路问道：“听到了吧，怎么样？”
阮小路嗤笑道：“呵呵，贪心之人也贪生怕死，那就永远得不到……不过，你也听到了啊，不过是不会光明正大的夺罢了，这也就是他们这会儿这样说，心里面，可不会是这样想的~兴许现在就已经在考虑着，若是古剑到了你手里，他们又该用什么样的办法，从你手上夺到这把剑呢~”
侯著平不在意的说道：“你用不着在此挑拨了，但凡有能力者得之，道理是一样的，今日你既然守不住这把剑了，他人嘛，自然就该有能力之人守着，即便再夺，也需有所本事~”
“呵呵呵呵，这话说的还是那么好听，夺？那就是要拿命来夺了，是不是谁要与你抢，你便也会，直接杀了谁？”
侯著平眼神阴郁一瞬，随即隐藏起来自己那份贪婪，随后又说道：“若再夺剑比试，便点到即止，不会有人把剑看的比性命重要，我也不会与你一般，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我行事，自当问心无愧！”
阮小路缓缓摇头：“呵……你真是所谓的正道？行事光明磊落？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你的脸皮是有够厚的……诏珺派掌门人都是如此，看看这世间，究竟有多少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侯著平拧眉：“休要诋毁于我！”
阮小路不屑笑笑：“诋毁？哼，在我眼里，你什么也不是，谁有功夫诋毁你？这把剑，我没有看到什么剑灵，可能就只是一把费剑了，现在我只想毁了它，让你再感受感受，什么叫做，竹篮打水一场空！”说着就举剑身前，准备运力施于剑身。
侯著平眼神一变：“慢着！”
阮小路停下动作，挑衅的看向他。
“咳……”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将古剑与图纸交出，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阮小路眯眼：“啧，不如何，侯著平，除了我自己，早就没有人能够决定我的生死！今日，我也是不怕从这里直接跳下去的！”
侯著平一怔，她方才把所有人引开，也不是想要找地方躲藏自己，这下又表明自己抱着不怕死的心思，是又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么……正迟疑着，这时候，后面那几人终于是追了过来。
听到声音，众人往后看了看，阮小路也抻着脖子看过去，那几道身影入眼，她不由蹙眉……怎么还是过来了……
见到来人，侯著平勾了勾嘴角，心里面有了计较。
陈维君几人看到悬崖边上的阮小路，就要冲过来，奈何被那四十来人强行隔开，直接就围了起来。
陈维君脸色阴沉：“给我让开！都想死么！”
甄辞皱眉看着侯著平，他也看了过来，故作惋惜的开口：“甄辞，你不仅叛离了诏珺派，现在还叛离了正道，一再帮着阮小路为恶！当真令我太失望了！”
甄辞冷喝：“正道与否，我心中有数！是不是为恶也并非你说了算！是你一再相逼！”
封晓昇紧握剑柄：“莫要与他废话了，看这状况，今日便只能杀他个鲜血淋漓才会罢休了！”
阮小路咬唇一瞬，她知道，这样对阵，是根本没有胜算的，陈维君受伤最重，楼文渊与封晓昇也多少还有外伤，自己又无法运力，而甄辞……原本自己把这些人引开，就是希望不要将他们招惹进来了，可是自己现在，真是白白跑了这将近两个时辰……
陈维君看了小路一眼，见她脸色苍白，便只想尽快到她身边相护，于是最先发招，直刺挡在他前面的诏珺派弟子，这下一人动手，便所有人都开始加入打斗！
第五百三十二章 决战山崖（下）
“呵呵……”侯著平对阮小路阴邪一笑，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把我们引过来，不过是想护着他们吧？可惜好像失策了……”
阮小路再次与他对战，大有心力交瘁之感，此时又担心那几人状况……
“看样子，今日你也不会孤单，黄泉路上，也有好些人作伴呢……”侯著平继续言语刺激……
“呃！”阮小路敏锐的听到，这一定是甄辞的声音，她偏头看过去，见到她身上的血迹……还有陈维君伤都没好，这下又出血了……楼文渊与封晓昇都被人围的严严实实，看不到此刻的状况……
这时侯著平一剑横扫，阮小路腰上被划伤……
她觉得自己喉咙发紧，可是天强忍着，不想要自己吐出血来……
“够了！”阮小路大喝一声。
侯著平一停，她说道：“你叫所有人离开，不许动他们，这古剑可以给你。”她倒退两步。
“呵……可是杀了你们，我还是可以得到，哪怕你毁了它，玩想，那也有重铸的办法~即便不行，少了一样让江湖纷争不断的物什，我可不吃亏。”
“你！侯著平，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绝对不介意玉石俱焚！你真不想要这剑，我是不信的！”阮小路又向悬崖靠近两步。
侯著平脸色冷下来，似乎犹豫起来。
“我没有时间等你考虑。”阮小路再退一步，可是没想这一步有些滑，脚下石子滚动，阮小路不慎跌了下去！
“啊！”
侯著平大惊，其余人听到喊声，也是吃惊的看过来……
“小路！”
身体急急下坠，不知道，当初封晓昇掉下山崖是否如此……她不知道，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自己是不是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即便到了现在，也还是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悔自己的选择......
可能，浮生不过一场大梦，梦醒了，人也就不在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心中所想，就是此生最挂念的人事了吧？
“你……你还恨我吗？”
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这是不是封晓昇想得到的答案，她的回答会是什么呢？
自己最后能做的，就是用性命相赔了吧，希望他们剩下的人，放下仇恨，好好活下去……忘了自己吧……
当一切陷入了黑暗，商清逸感觉，自己算是解脱了。
“半生……可能也就只有半生吧，就短短这一生，可能也不曾虚度。来世，希望自己不会再有这样的经历了吧，好累呀……”阮小路闭上眼睛，对自己说道。
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自己......死了吧？
“阮小路……”
“是什么人？是谁在唤我？”
朦朦胧胧之中，阮小路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热流走遍全身，灼痛之感蔓延开来，但是自己却动弹不得。
“呃......呃......”
她再度失去了意识。
过了很久，她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在哪里？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她略微打量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尝试着抬了抬手臂，好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他侧过头，看到了倚倒在床边的一个女子。那女子还带着面纱。
“那个……那个……这位姑娘？”
她感受到了手边的动静，睁开了眼睛。
“阮小路，你醒了！”
“我......竟然没有死？”
“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女子说道。
阮小路大惑不解：“姑娘，认识我吗？你为何......”
“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的。这一次，可是我救了你的命，所以是你仍然欠我的。”
阮小路有些费力的撑起身体，蒙面女子赶忙上前扶她起来。
“……姑娘，多谢你……但是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呢？”
“……这你就不用多问了，先在我这里好好养着就行了。”女子说道。
“这……”阮小路觉得自己应该离开去找他们才对……他们现在肯定担心的不得了……
“你被我所救，那你这条命是我的，所以自然要我来做决定。以后，我会让你为我做很多事来偿还的。所以你现在不能离开呀！”
“那我可以用性命......”
“我不会要你的命。”
蒙面女子离开，然后端回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硬是让阮小路一口气喝了下去。
阮小路有些发懵的递过药碗，触碰到了那女子微凉的手指。
“你放心，一切事情的发展，如你所愿。不要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女子说了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啊……什么……我不太理解……”
“噗嗤……”看到阮小路一头雾水的样子，她笑出了声。
她怔了一下，有些移不开目光。这笑声自己在那里听过吗……
“你好生休息吧。我也需要回去调养一番。”
“哦……好……多谢。”
她迟疑一瞬，“以后，你可以换我姐姐”语毕，这女子就离开房间。
“姐……姐姐……”阮小路微微叹了口气，“我……可是有姐姐的……”
……
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阮小路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她走出房门，看到了不远处树荫下站着的蒙面女子，她朝着那边走过去。
女子一直看向远处，她没有出声打扰。
而她知晓身后站着的人，缓缓开了口，“从小我便没有出过远门，不知道遥远的那边是怎样一幅光景。我最喜欢纯洁的白色。大雪漫天，遍地皑皑，一定很美吧？”
“是，皠皠白雪，宁静而美好。可是姐姐……我……我还是得走……”
“呵，如此甚好。你身体养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这……姐姐，我有朋友肯定担心我，这我应该……”阮小路有些为难。
“否则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带你出去，否则这个地方你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离开的……”女子淡淡说道。
“……哦……好……知道了……”阮小路还是对自己这番莫名其妙的经历觉得不太真实……
蒙面女子的脸上，表情应该是平静的，只是能够看到微微弯了弯眼角。
外面有些冷了，风很大，蒙面女子将自己的披风披到了阮小路身上。小路摸到了她的手，比以往更加冰凉……
第五百三十三章 意外身影（上）
真是意外连连，阮小路等人自然是诧异的朝着那道身影看了过去，只见阮老一手拿着另一把锏，一手锤了锤自己的腰，一边抱怨道：“咳咳，老咯，这山爬的，累死老夫了……”
还没有等阮小路开口，侯著平先问道：“你又是何人？”
阮老淡淡答道：“只是一个你没有见过的人罢了，不必问我，我只不过来此，接孙女回家。”
小路眼中带光，动了动嘴唇，阮老看向她，目光依旧慈祥。
侯著平蹙眉：“……孙女？”
“哦，老夫姓阮。”阮老捋了捋胡子。
“爷爷……”阮小路向前迈了一步，可是下一刻就捂住胸口，有些难受的紧……
封晓昇也看着阮老，眼中复杂……
楼文渊看了看阮老，然后蹲下身帮着将甄辞扶起来。
侯著平看了一眼小路，又看向阮老：“……阮小路是你的孙女？”
阮老点了点头：“是了。”
他眯眼：“哼哼，既有长辈，你又如何能够放任她为祸江湖许久？”
阮小路皱眉，目光一冷。
阮老半阖眼眸，摇了摇头：“老夫自己的孙女，自己了解，她可不会为祸江湖。”
“她可是杀了很多人，包括我山上一众诏珺派弟子。”
阮老似乎是笑了一下：“你若是不带他们出来，他们会被杀么？”
侯著平语气冰冷：“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么，看看阮小路，早就接替了宁华琼的位置，为了一己之私，残害多少人命？”
陈维君吐了口血沫，感觉目光都能化作利刃，把侯著平穿透了。
阮老一扯嘴角：“那老夫这样问你，如果有人誓死要取你性命，你可会自保反抗？”
侯著平一抬下巴：“那是自然！”
阮老笑出声来，微微摇头。
侯著平顿了顿，才反应过来立眉道：“你不要想替她强辩！她杀人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为了保住那把不该属于她的古剑！”
“呵呵，那你呢？想要杀了她，不是为了那把剑么？那也不是属于你的东西，其余的漂亮话，只不过是借口，那些可怜的弟子哟，他们只是成为了你的牺牲品罢了……”
侯著平面上有些挂不住，急切道：“……你简直强词夺理！那把剑只能在我等正道之人手中方能服众！最大程度减少血腥争夺，否则，为何一向的封苓派此回都来此，欲与我等联手，诛灭为祸之人！”他这般话语中还是带着讽刺。
何晓和几个封苓派弟子明显不太高兴，但是掌门没有说话，他们也不能说什么。这时，一直沉默的谢再阳开口了：“侯掌门，我们，可并非来问罪于那位小姑娘的。”
“……”不光是侯著平对他的话感到意外，所有除了封苓派的人都有些意外了。阮小路皱着眉，这些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看热闹？
侯著平面色有些涨红，不耐的问道：“……那你们来此为何？为了得到那把剑？”
谢再阳摇摇头，转向阮小路：“非也。我在此想问一句，阮姑娘，那诏珺派弟子贺温之，果真是你所杀？”
阮小路眼角一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点头承认：“……是。”
“贺温之是我杀的！”陈维君蹙眉说道。
阮小路看向他，吐口气：“是我做的决定，就是我杀的。”
谢再阳点点头：“当日留枫是他所绑？”
王龙杰开口道：“贺温之那日为胁迫我们替他取剑，绑走我封苓弟子，以其性命做要挟……”
侯著平一愣，锁眉：“怎可能有此事？莫要污蔑我们弟子！”
何晓终于有机会出声，愤愤然道：“怎么不可能？我们可不会乱说话，他当日去我封苓山，还曾意图盗取我封苓派典籍！更是曾杀人夺财！”
“……一派胡言！谢掌门就任由弟子污蔑我诏珺派？”侯著平呵道。
谢再阳摇头：“我自己的弟子，自己了解，他们并不会说谎，也无必要出言污蔑，否则若是细查众事，也并非无迹可寻。倒是侯掌门，当真了解自己的弟子？”
侯著平愣住，贺温之……他也知道他的一些事，不过是不曾管束，可是免不了他时间一久，便更加猖狂些，容易拖泥带水……此刻也不宜与封苓派冲突，于是他静了一下，问道：“若他有所得罪，倒是我忙于诏珺事物，管教不周，你们此回，莫不是来问罪于我？可有对证？”
甄辞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忙于事物？他忙的从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事罢了……
谢再阳说道：“鸿䏵派已散，且人死也无可对证，前事也难追究。即便过去如何，受人控制，杀人为自保，现在也不过是一时岔路，侯掌门何必如此逼人至绝境……”
他冷笑：“呵，原来谢掌门此来，是想继续做这善人，放任为恶之人……”
阮小路开口：“哼！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为恶之人，你自己可做过什么提的上名的好事么？”
侯著平还未说话，甄辞便开口：“自从你做了诏珺派掌门，前人留下的名声就开始淡于江湖了，你从来只为自己，不为门派，更不用说为了寻常百姓做什么了，你说让弟子们平日下山做些好事，但是也没有见你付出过任何行动，不过是偶尔督促弟子练功，如何做过言传身教？”
侯著平脸色发青：“你！一名叛徒，居然敢如此诋毁我！当真毫无良心！”
阮小路嗤笑：“又说别人诋毁……谁稀罕诋毁你……”
阮老缓缓走过来，拔出地上那把锏，走到阮小路跟前，心疼的问道：“丫头，又吃了不少苦了吧……”
阮小路现在听到他这关怀的语气，鼻子酸酸的，可是忍着不能这时候落泪：“爷爷……我、我没什么事……”
“唉，嘴硬的犟丫头……”他摸了摸她的头顶。
侯著平盯着阮老的身影，估量着他的能力，只是方才那一下子，尚且不足以看出来他究竟内功如何……
第五百三十四章 意外身影（下）
张甜甜一直躲在那里看着，所有人停手了，可是阮小路还没有死……难道这一次，她又如此好运？真是太可恶了……
侯著平收回目光，对那些人开口：“看样子，今日你们这些人都是为了护阮小路而来，那是不是，诏珺派就要因此被迫与你们对立了？”
谢再阳叹口气：“所以侯掌门的意思是，非要将人置于死地不可了？”
“……”侯著平敛眸估摸着，既然封苓派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又加上一个不明来历的外来者，想杀掉阮小路，是真的有些困难了，这时候阮老对小路说道：“小路，这把剑，给他吧，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爷爷……”阮小路心知这回自己又侥幸保命了，这把剑，也可以保住，但是爷爷开口，自己真的也不应该再不听了吧……而且方才的心思未散，相比这把剑而言，自己还拥有其他很多更重要的东西……
“……”侯著平看过来，应该是没有想到阮老会这样说。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就看着阮小路。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将那把古剑连同染血的图纸，一并朝着侯著平扔了过去。
侯著平一把接住，看着那把剑，眼中难掩光亮，终于还是到了自己手上啊……
阮老撕开自己的衣摆，提阮小路缠住手臂上的伤处，一边说道：“还是听老夫一言吧，这把剑并没有什么剑灵，也不是什么千古神物。可不要深陷其中，让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害了性命……”
侯著平一怔，皱眉道：“……传闻已经多年，你又凭什么就这样说？”
阮老声音平淡：“老夫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也只说这么多，信不信随你，不过一句提醒罢了。”
侯著平轻哼一声，刚到手的至宝，他自然不信。这下东西在手，往后能够站在巅峰之人，便只有他了。
谢再阳却是看着他，开口问道：“看阁下所知不少，不知阁下……究竟如何称呼？”
阮老在她胳膊上打个结，然后转身面向谢再阳：“非要知晓一个名字么？哈，老夫，阮瞳。”
别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包括那几个江湖之人，阮小路只是觉得，自己这应该是第一次听到爷爷说自己的名字，有些新奇，可是谢再阳明显有些惊讶，侯著平只是皱了皱眉头，似乎也听到过这个名字。
谢再阳拱手一礼：“阁下可是当年江湖上出名的金锏少侠……”
阮老摆摆手：“那都是几十年前了，旧事莫提……”
侯著平这下嘴角抽了一下，金锏少侠，他曾经也听前一代掌门提过，只是消失多年之人，似乎也没有谁再放于心上……
阮小路几人都愣住，原来阮老以前真的是行走江湖之人啊……居然还是个少侠……
王龙杰也不曾听过这般名号，不由问道：“掌门，金锏少侠……”
谢再阳解释道：“差不多在四五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两名侠客，一名年纪稍大，人称‘绝剑大侠’，一名年少执锏，便是眼前这位……”
何晓问道：“既然是侠客，那必然做了很多好事吧？”
阮老开口道：“过去的故事，只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便罢了，既然有人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便该散了，老夫也要带着家人离开了。”
谢再阳顿了顿，点头：“今日来的正巧，也是达到了所希望的结果，如此，那便，告辞了……”说完便示意封苓派弟子一同离开。
王龙杰看了一眼阮小路，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了。
侯著平脸色有些沉，不过很快就被手上都东西冲散了，他本想再放一句话立威，却也担心被旁人之话驳了面子，于是一挥手，带着诏珺派弟子也离开了，那几个江湖人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留下也没有意义，古剑已经到了诏珺派手上，都各自交换一番眼神，转头便也离开……
张甜甜心里面凉了半截，阮小路果然又一次被上天护佑……而封晓昇……他到底为什么会帮着阮小路拼命……现在又不能冲上去问，除了阮小路，那些人也必然恨死自己了……但如何能够甘心……她暗自握拳，气急败坏的瞪着那边的阮小路，又看向封晓昇的背影，愤然扭头离开……
阮老看着阮小路一身的伤，摇摇头：“这下又要养挺久了，丫头，玩够了吧？”
甄辞被楼文渊扶着，封晓昇扶着陈维君走过来，阮小路这才问道：“爷爷你……怎么会突然找到这个地方来？”
阮老说道：“老夫说是等你主动回家，可是又如何放心的下？到底你们太年轻，很多事情看的不透彻，总会吃亏，老夫觉得等到差不多了，就出来寻你，不然啊，那小子就算是甘愿拿命护了你，也未必护得了你……”
陈维君有些尴尬：“……抱歉，爷爷……”
阮老摇摇头：“抱什么歉，老夫也不是责怪你，都是年轻人啊……老夫走到半路，原本是轻而易举就打听到你们住处，原想过去，可是老远就看到有一波人往这边跑，想想便是出了事情，可真是人不服老不行啊，跑到这山崖上已经要这么久，心跳的太快了，还不得不半道歇一歇……”
小路心中难过，前不久阮老出逸村翻山还很轻松呢，为了自己的事情，他这段时间真的是折腾的不止一点点……
甄辞与人打招呼：“爷爷您好……我是小路的姐姐……亲姐姐，我叫甄辞！”
阮老点点头微笑：“哈，小路与老夫提过的……”
阮小路突然问道：“爷爷，那你……打得过侯著平吗？”
阮老摇摇头：“已经是老胳膊老腿的，当然打不过。”
“唉……要是能打过，真想爷爷帮我好好教训他一顿！咳咳……”她捂住心口咳嗽起来。
阮老赶紧替她顺背：“好了丫头，不要激动……”
封晓昇咬了一下嘴唇，半晌低头：“爷爷……”
阮老看着他，点点头：“恢复原来的样貌了？”
“嗯……”
阮小路疑惑：“……爷爷你……”
阮老摆手：“行了，有问题啊，回头再问，那些人应该走远了，咱们也走吧，你们几个，先得要处理一下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