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色之下
“我们的约定，还记得吗。”
……
星落谷，银晖林。
陆灵秋无声躺在林中一片空地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漫天繁星。
凉风拂过，树影轻摇。
时值夏末，夜色深沉，天边泛着暗蓝色。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
脑中萦绕的那道声音挥之不去。
无论是在梦里，在现实，在白天，在黑夜，在思考亦或是在发呆，耳畔总是会忽然间，突兀且毫无征兆地，响起这句话。
“约定啊……”
少年喃喃：“到底是什么呢。”
似在反问，又仿佛在自语。
凝望着浓墨般的夜空绘卷，心中的疑惑再次增加。
——为什么，这方世界里，没有月亮呢。
未及多想，隐约间，林中一侧，传来了些许不一样的声音。
是幻听吗？
他坐起身，看向异响源头的方向，屏息凝神。
“救……救命……”
这下他听清了。
微弱的女声从右侧传来，距离并不是很近。
伴随着求救声的还有一两个男人的呼喝和谩骂声，这让他眉头微皱。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本着别人的麻烦与我无关的原则，他完全不想多管闲事。
“不……不要……求求你……”
远方求救者的声音更加慌乱了，不难感受到语气之中还夹杂了一丝绝望。
陆灵秋岿然不动。
“别……别过来……别碰我……”
陆灵秋有点坐不住了，他缓缓站起身来。
“呜呜……”
他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
几里之外的一棵参天古松旁。
三名身穿灰白道服的男子将一名绿裙少女团团围住，其中一个看上去最老的男子甚至已经把手伸向少女的敏感部位。
“等等，乔师兄，这样不妥吧？我们只是奉命来巡逻而已……”
年纪最小的弟子小声提醒。
“嗐，丛师弟，你懂什么？师兄说了，她身上有妖气！既然有妖气，就是妖怪、妖女。”
另一个弟子打断道：“对待妖女，怎么处置当然都由师兄说了算，师兄爽完了肯定也不会让咱们干看着，你说对吧，乔师兄？”
“呵呵，这是自然。”
乔奈停下魔爪，顿了顿，看向小师弟：“丛心，如果我没记错，你可还是元阳之身？”
“啊……这个……”被称作丛心的小师弟显然不太好意思接这个话，又听乔师兄说道：“来，看看这妖女，多水灵啊，嗯？今天，你助我把她锁住，等师兄完事后，就手把手教你做男人，怎么样。”
丛心闻言心如鹿撞，赶紧用余光偷瞄了少女一眼——
只见“妖女”约莫十六七岁左右，留着浅绿色及肩长发，容貌清纯动人，肌肤吹弹可破，俏脸上满是刚刚哭过的泪痕，柔弱的模样实在是让男人欲罢不能。
想想也是，若是凡人或者普通修士，在这秦国地界里怎会有碧发之人？如此绝色仿若人间精灵，在现下这个极不稳定的时代，要是错过了，想必多半是再也没机会遇到了。
在经历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小师弟终于点头表示同意，并立刻欺身上前，欲要把少女双臂从背后固定住。
少女玉臂藕般凉滑，触碰瞬间让人觉得心底一漾。
“哈哈，这才像话！”
眼见没了阻碍，乔奈面现淫光，用眼神示意另一侧的周师弟去把风，自己则再度将手伸向少女的短裙。
“不……别过来！！”少女满是绝望之色，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滑落，可在这寂静的森林中，又有谁能听得到呼救声呢。
“喊吧，喊吧！哈哈，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救你的。你越喊，老子越兴奋！”见此画面，乔师兄腹中邪火蹭蹭上窜，急不可耐地抓住少女裙边，就在他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忽听身后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
“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有趣。”
“谁？！”
乔奈条件反射般猛地站起转身，“呛啷”一声拔出背上灵剑，眯眼盯向黑暗深处。
丛心也果断放开少女，以最快速度摸出腰间灵符，与周姓弟子从两侧包向来者。
星光洒在古松下的空地上，映着凄美夜色，在黑暗中，走出一名少年。
阴影褪去，少年的容貌毫无阻拦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乔奈愣住了，丛心二人愣住了，就连少女也心跳停了半拍。
这人……
好帅啊。
没人见过如此出尘的男性，至少，这等颜值在秦国，万中无一。
面如刻雕，眸含清泉，黑曜石般的瞳孔中有若极夜，年纪虽不到二十，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冷气质，似从画中走出，堪称天人。
“你……你是什么人？”
见少年缓步走来，乔奈当先回过神，质问道。
与此同时，他也不忘将灵瞳术开启，试图去窥探眼前之人的修为。
“我？”
陆灵秋微微一笑，随口道：
“你们还不配知道我的身份。奉劝三位，见好就收吧。”
“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坏了我们师兄弟的好事不说，还要赶人？给我死！”
话音未落，周丰猛地从阴影一侧窜出，手中一杆红色灵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接刺向少年面庞。
他此生最恨英俊潇洒之人，因自己其貌不扬，没少在门派里吃亏，平时也都是饱受女弟子们的冷眼，如今好不容易抱上乔师兄的大腿，有机会沾染一下绝色玉体，谁成想半路杀出来个碍事的，心中恼怒无以言说。
喀。
一声脆响。画面定格。
几人原以为的枪从脑过的一幕并未发生。
相反，在枪尖距离少年身体还有半步之遥时，竟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定住，再也不能寸进。
下一息，三人目瞪口呆地看到，那灵枪居然如纸糊的一样寸寸断裂，而少年，毫发无损。
周师兄的灵热枪可是中品灵器啊！怎么会……
丛心原本想要配合师兄一起出手的想法硬生生被止住了，而乔奈也心中咯噔一下，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对方的修为。
这种情况，只存在于下位修士面对上位存在之时才会发生。也就是说，二者修为至少差了一阶以上，而非几层。
“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别再试探我的底线。”
陆灵秋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周丰一个激灵地连连后退，依然还未从惊骇中回过神来。
乔奈一把将他扶住，阅历颇丰的他知道，今天的事算是黄了。他深藏眼中怨毒之色，将少年容貌刻在脑中，低声道：“我们走。”
三人都是仙门弟子，见双方差距如此悬殊，不敢多留，径直奔向林外。
能侥幸留得一命、没被直接抹除，想必也是因对方境界甚为高深，不屑于为了几只蝼蚁而脏了手脚、扰乱道心。
此刻，几人背影逐渐模糊，脚步声渐歇。
陆灵秋掸了掸身上沾染的灰尘，走向少女。
“多谢哥哥救命之恩，我是……”少女擦了擦眼泪，面带感激地站起身来，可话还未说完，便觉喉咙一紧。
只见陆灵秋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眼前，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古松树干之上。
“所以，如果我不来，你就会杀了他们，再去找我，对么？化形灵妖。”
慕青眼角一跳。
……
第二章 签订契约
夜风拂过，星光之下，陆灵秋平静地看着眼前少女。
“你……你在说什么呀，快放开我……”
少女毫无反抗之力地挣扎着，被举到双脚离地的她，白嫩的双腿如雨后春笋般一荡一荡，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原来你……你也不是好人。”
“何必如此呢。为了将我引来，不惜陪几个小辈演了这么久，值得么？”
陆灵秋丝毫没有减轻手腕上的力，反而将脸凑到少女耳边，低声道：
“你身上的妖力，都快要把这片森林，染成黑色了。”
与乔奈不同，前者是假借妖气之名欲行龌龊之事，而他则是真真正正看得见少女体内刻意隐藏着的庞大灵压。
——墨绿色的，夹杂着黑色细丝的，可怖灵力。
他竟能看得见？
果然。
听到此言，少女原本娇弱可怜的模样一扫而空，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
明明只是看到更好的猎物罢了，想不到新猎物竟如此不知好歹。
在她眼里，三个炼气期杂鱼固然构不成任何威胁，原本这几个人微薄的修为也只能算是开胃前菜，可就在她要动手之时，却感应到了一种陌生的、压抑着自我的，神秘且前所未见的庞大灵压。
只有她的修为等阶才能隐约感受到的灵压。
到了这个阶段的存在，没人会放过近在眼前的机缘。仅仅是灵压，于她而言就仿佛绝世佳肴了，若能品尝到这份灵力，那简直……
“放我下来。”她盯着陆灵秋，一字一字说道。
“可以。”出乎意料地，他松开了摁住她的手臂。
“但玩火，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心理准备。”
代价？
少女闻言一怔。
只见陆灵秋右手从怀里摸出一块灵光闪烁的玉牌，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抓起她的手指虚空一划，她只觉指尖一痛，一滴鲜红的精血便滴落在玉牌之上。
很快，血滴如泥牛入海般将玉牌染红，随后一个小小的“木”字，浮现在玉牌两面。
“你……你在做什么！”
脑中轰的一声，精通各类御灵之术的少女仿佛感受到，在鲜血滴入玉牌的刹那间，自己的内心好像与眼前之人产生了某种特定的联系。
一种违和的顺从感竟不受控制地在心底滋生，就好似眼前之人让她做什么事，她都会去做。
“好了，签下花神契约后，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灵使了。”
陆灵秋满意地将玉牌握在手心，重新放回怀里。
就好像做了件无关紧要的事。
“？”
“走吧，现在跟我去玉钩客栈。哦，在此之前，先叫一声‘主人’吧。”
他也不急着等她回答，而是微笑着转身，迈步走向林外。
数息过后。
……契约？
……灵使？？
……主人？？？
蓦然间，一股幽风以少女为圆心扩散开来，无数落叶被纷纷卷起。
“可……可笑。区区人类，竟敢、”少女重重地喘着气，与年龄不符的饱满胸脯似是由于情绪的崩坏而剧烈起伏着，但显然，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和怨恨，骇人灵压冲天而起。
“——竟敢逼迫本尊为奴！！”
耀目的绿光将她包裹，少女原本的浅绿色及肩长发竟长至腰间，头顶两侧生出两个小巧玲珑的麋鹿角，凡躯渐渐幻化成四脚鹿身，上半身依然是人类模样，原本的衣裙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圣光环绕。
陆灵秋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暗道：“原来是千年修为的化形鹿妖么。”
见他这幅风轻云淡的样子，少女怒极反笑，口中默念一句晦涩咒文，下一瞬，整个这片空地便被黑色的无形灵压席卷笼罩。
与此同时。
喀喀咔嗤——
如有了灵智般，她身后的参天古树竟拔地而起！
大地颤动，树叶狂飘，两条粗壮的树枝毫无征兆地延伸向前方少年，以合掌之势猛地一握！
飞沙走石，烟尘四起。
陆灵秋身体被粗大枝条死死挤摁在原地，却依旧没有回头看一眼。
林中树木枝干摇曳，风声刺耳，仿佛每棵树都睁开了双眼在窥探，在咆哮。
见他轻易被自己的黑森林御灵术束缚，少女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伸出左臂，虚空一握。
光芒乍现，一把散发出惊人灵压的长弓随着绿色光晕的延展化虚为实，整个弓身呈流线型，顶端有一片不知名羽毛漂浮其上。
她左手握弓，对准陆灵秋背部，右手直接拉向弓弦。
“春常灵法·流光翡翠。”少女在心中默念。
满弓开弦。
随着一声嗡鸣，明明没有箭矢，弓弦却在振动的一瞬间，将一道模糊绿光以奔雷之势激射而出，不到一息，便将陆灵秋的身影穿透，径直钉在地上。
“呵，再见了，……主人。”
她的双颊上带着些剧烈运动过后的红晕，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嘲弄。
绿光一闪，她变回少女模样。巨松盘根而坐，春常弓随风飘散，黑色结界也无声消失。
她走向他的尸体。
少年倒在地上，背后倒插着一根翠绿色灵箭。箭矢的灵力波动依旧骇人，箭尖没入地表，看上去已直接将他洞穿。
十步。
五步。
三步。
随着二者距离的渐近，慕青玫红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眼前地上的“尸体”竟如泡沫般分解，并化为液体渗入地底，仅留下那翠绿箭矢死死地钉在地面上。
她呆住了。
这是什么？
……幻象？
……水系幻术？
不可能，怎么会有人在我的领域里逃走？
……他是什么时候用出灵术的？
这种超高阶瞬时替身灵术不是需要海量灵力值的吗？
不，果然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太对吧，正常人谁会长这么好看？
不对！他能看破我隐藏的修为，难道说……
慕青小小的脑袋里出现无数问号，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的事情实在太多，眼前情形导致她现在有点头晕。
“真乖。”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她只感到自己的头发好像被轻轻揉了揉，便觉身体一软，体内的灵力再也无法使用。
紧接着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某人的怀里。
……
第三章 跟我走吧 （新书求收藏！）
望舒镇，玉钩客栈。
“啊——！！！”
一声尖叫响彻夜空，二楼拐角处的天字号客房里，少女蜷缩在床角，见了鬼般地看着圆桌旁若无其事喝着酒望着星空的男人。
“小点声，会扰民的。”陆灵秋看了她一眼，将杯中甜酒一饮而尽。
“这是哪里……？我的裙子呢？你、你对本尊做了什么？！”少女发现自己虽在柔软舒适的被子里，身上却未着片缕，不由小脸一黑，惊慌无助地恨声质问道。
“怕不是失忆了？”
陆灵秋无语地走到窗边把木窗关上，悠悠说道：
“不知道是谁开了妖化把衣物毁了。唉，抱你来这里不得不用灵隐术，可真是费了我不少灵力啊。”
“你！”
少女恼羞成怒，却无法反驳什么。不过一听到“抱”，再联想到自己被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看光光，就没来由地从心底升起一股想把他撕成碎片的冲动。
作为天鹿一脉妖族千年不遇的绝顶天才，她从小就击败无数外族天骄，修行速度一日千里。即使在突破之际，也是水到渠成般毫无阻碍。
在获取妖尊称号之前，全族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对她无不是万般呵护，何时被人这样欺负过？
可明明……
明明自己在妖族里的同辈中已经几乎再无敌手了，好不容易到了最艰难的化形阶段，怎么第一次出门历练就遇到这么个变态的存在？
难道人类修士都是这种可怖的水平吗……
“你叫什么？”陆灵秋回到桌旁，把目光锁定在一盘香喷喷的烧鸡上。
“……慕青。”她不情愿地答道。
“吃么？”他掰下一只卖相明显不错的鸡腿，对着她晃了晃。
“不吃！”
“哦，那我自己吃了。”
陆灵秋丝毫不顾少女可怜巴巴的眼神，直接开动。
桌上除了甜酒、烧鸡，还有一盘清炒的小菜，以及一篮精致的糕点。
一时间香气扑鼻。
他吃饭时虽然没什么讲究，只是细嚼慢咽而已。可慕青总觉得，普普通通的饭菜似乎变得更加好吃了呢。
难道这就是帅哥效应？
真是可恶。
她看了看盘中剩下的烧鸡翅膀和篮子里的桂花糕……
内心经历一番纠结之后……
“我……我也要！”
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事已至此，她明白就算继续抵抗也是没意义的。
“等等。”见她要直接下床，陆灵秋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黑色戒指。
“先把这个穿上吧。”
乌光一闪，一件极度精美的白色绿纹长裙凭空出现在被子上，与之搭配的，还有一件袜子模样的黑色丝织品。
慕青一怔，看了看他手中的戒指，又看了着身旁这两件衣物，弱弱问道：“这是什么……”
“女仆装和黑……咳，是灵使制服和制服袜。”陆灵秋解释道：“所有成为我镜花宫灵使的人，都要按规定穿特定的服装。”
？
这些从未听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可是……”
“行了别可是了，难不成你想光着身子下来么。快换上，菜快凉了。”
想要问的话被噎了回去，少女抿了抿嘴，委屈地提出最后的要求：“那你先把头转过去……”
……
片刻之后。
“……我穿好了。”
慕青软糯的声音传来。
陆灵秋带着些许期待的心情，回过头。
然后，一时间竟没能把目光移开。
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可……
实在是……
有亿点可爱啊！！
眼前的少女听话地换上了白色柔缎长裙和黑色的连裤袜，为了确保达到审美的极致，陆灵秋早就在长裙底部做了开叉处理，这不会影响双腿走动。并且碎莲般的裙边设计会在惯性下微微飘动，这意味着内层的丝质黑袜会若隐若现。
最重要的是，配上慕青原本就清纯可爱的面容、柔软及肩的中长发，以及泛着红晕的双颊和那羞赧地看着地面的目光，简直是完美到扭曲。
“就不能……给我点正常的衣服穿吗。”少女在屋内的铜镜前转了一圈，发现自己果然很可爱，就也不再那么抗拒了，只是轻轻地斜了他一眼。
“嘶……”看着她那略带幽怨的眼神，陆灵秋深吸了口气。
刺激。
太刺激了。
“咳，”他默运灵力，疯狂降温，让自己保持最大限度的冷静。“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
慕青走到桌旁，捏起一块桂花糕放到小嘴里，坐下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嗯，桂花糕果然很甜。
“你主人。”
“不对！你你你……你是谁？”少女气急败坏。
“陆灵秋。”
陆灵秋……
慕青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记忆中并没有任何长辈提到过人类有如此强大的修士。
她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做那种事？”
“哪种事？话要说清楚。”陆灵秋递给她一个鸡翅。
“唔……就是，你未经我的同意，用我的精血，签订了那个唔……什么契约。”她接过鸡翅咬上一口，顿觉一切烦恼在美食面前也没那么烦了。
“哦，那个呀。”他灵力运转，一颗蓝色的小水球浮现在他修长的双手上，咕噜几声，将其包裹住，洗净油渍和灰尘。
随后他又拿起一个新的小瓷杯，斟了一杯甜酒推给她。“那个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
少女大怒，正要发作，陆灵秋却停下手上的动作，开始讲道理。
“你看，最初，那三人对你见色起意，所以你想弄死他们，对吧？”
慕青沉默不语。
“然后又发现了我的存在，改变了主意，想对我做些奇怪的事，对吧？”
“……”
“所以，无论我来或者不来，我们都还是会相见的。”
“……嗯。”慕青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却见陆灵秋收回了漫不经心的笑容，认真说道：“我选择主动过来找你，你我相遇，是缘，是其一。
决定收你为灵使，是发现你有巨大的潜质和资格，木灵守护非你不可。此乃命运，是其二。”
他从怀中摸出那蕴含灵光的玉牌，摆在了她面前。
“这是那个……”少女目光灼灼地盯着玉牌正面的“木”字。
“琉璃花神令。”
花神令……
少女面露疑惑之色。
“拥有此物，就意味着你已成为镜花宫五灵圣使之一，木灵守护。”
“镜花宫……木灵……守护……”少女喃喃道。
陆灵秋站起身来，直视着少女双眼。
“修炼到如今境地，再想突破已经很难了吧？在妖族里，化形几乎已是极限，想要达到蕴神期，只靠自己的努力，基本不可能，对么？”
少女抬起头，似是不知他为何会知晓如此多妖族密辛。
“以你的资质，没有地阶以上功法秘籍支撑，根本就无法寸进，对么？”
她点了点头。
确实，身为极度珍稀的妖族木灵之体，甚至比人类修士中所谓的“天灵根”还要稀有，若无最好的高阶功法支撑，很难发挥灵体固有的天赋。
“以及，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天地间的法则，在近些年来已经开始逐渐崩塌。”陆灵秋微微一顿，接着道：“若不改变现状，妖族与人类、甚至妖族与妖族之间的大战就会一触即发，对么。”
少女心中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随着天苍大陆的灵气越来越稀薄，各大族类之间的大小争斗也频繁不断。
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便是寻找一切突破至下一境界的机缘，若不能顺利到达蕴神期成为天妖，在日渐凶残的弱肉强食环境下，等待天鹿妖族的，只有覆灭。
为什么，连这种事他都能说得中。
“我从不会让我的灵使们白白付出。”
陆灵秋微笑道：“你想要的，我全都可以满足。”
少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心中似是决定了什么，
最后才问道：“真的吗？”
陆灵秋点了点头。
“慕青，跟我走吧。”
……
第四章 琉璃百味
翌日。
玉钩客栈一楼大堂内，一男一女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浅绿色长发、身穿诱惑裙装的可爱少女；面无表情，天人之姿的英俊少年。
二人对坐在最角落的桌位上，靠着窗边享用午餐。
为什么是午餐，因为早上他们没能起得来。
虽然慕青是化形灵妖，可灵力被陆灵秋封禁了，无法靠灵力运转来消除困倦。
至于陆灵秋自己，则还是习惯每天花几小时的时间进行睡眠。
毕竟，睡觉实在是太爽了。
昨夜，在经历了一系列谈判后，慕青终于答应他，做他的守护灵使。但前提是——
他要展示出值得她去追随的真正实力。
于是当时，
他在她眼前，凭空变出了一大堆她从未见过的——
甜品和糕点。
马卡龙、巧克力、香芋派、蛋挞……等等等等。
那段画面浮现在眼前——
“？”
吃的？
不会有毒吧？
这也算是灵术？
慕青一脸迷惑之色地随手拿起一块草莓曲奇饼干送入嘴里，随后立刻瞪大了双眼：“这……这是什么味道！”
该死，怎么会这么好吃！
草莓的清甜和软脆相间的口感混合在一起，明明只是人类的食物而已，却出乎意料的令人上头。
她从未品尝过如此美味的“点心”，不禁立刻伸出小手抓向另一个看起来很可爱的格子状三角形点心，上面有樱桃点缀。
“……唔！这……这是什么啊啊！！”
入口的瞬间，她的小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比起妖族日常所吃的果子，不，哪怕是最新鲜的灵果，也没有这种东西好吃吧！
“啊，那个叫做松饼。”陆灵秋忍着笑意补充道：“樱桃松饼。”
果然，在这些“天阶”点心面前，桂花糕根本完败。
慕青毫不优雅地三口两口解决了松饼，又要去吃虎纹蛋糕卷……
“哎，停一下。”
陆灵秋一挥手，所有食物消失不见。
“怎……怎么回事！你干嘛？”少女有点不高兴了。
“不是说要我展示修为么，我展示完了。”他得意道：“怎么样，还过得去么？”
“你……”
少女心道：“我才不会被你事先准备好的小把戏给蒙骗呢。不就是没吃过的、最最最好吃的甜点么，谁、谁稀罕呀……”
她决定从理论上找茬：“你这个根本不是灵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从那个储物戒指里面变出来的吧？你有备而来，这跟你的修为没有半分关系。”
少女冷笑一声，盯着他左手食指上的黑色戒指说道：“区区人类还想骗本尊，可笑。”
她知道，但凡是储物类的空间法器，价格都无比昂贵，两极分化严重。
人类修士最常用的是储物袋，此物内含空间不过半个屋子大小，价格便宜实用，但却不设禁制，被谁夺走都可以摧毁，而储物指环却不一样了。
那是身份的象征。
低调、古朴、大气。
根据档次不同，空间大小不等，可设禁制，防止偷窃。
更高级的还有滴血认主功能，一旦主人出事了，甚至可以自毁。
换句话说，能戴得起灵戒的，都是土豪或者仙二代。
陆灵秋有点意外，少女居然观察到了自己手上的圣器之一，不过仔细想想，平时戴着它，确实挺招摇的，为了日后大计，应该想个办法把它隐匿起来。
“没骗你。确实是灵术。”他说道。
“那你说，是什么灵术？”
还想狡辩？
不撞南墙不回头是吧？
慕青等着他的回答。
“嗯。是我结合视觉和味觉，开发出的幻术——琉璃百味亭。”
陆灵秋认真道。
“？”
幻术？
视觉和味觉？
开发？
还有名字？
胡编乱造也要有个底线吧？
少女呵呵一笑，心道：编，你接着编。既然你要玩，我就陪你玩到底。
“你怎么证明，这是幻术？”
“你不觉得，你虽然吃了两种甜点，但却并没有任何饱腹感么？”
陆灵秋提醒了一句。
她一愣，砸了咂小嘴，回忆道：“……好像确实，吃的时候很快乐，可是并不占胃，好像可以永远无止境的吃下去……”
“嗯，对。
这个灵术的核心功能就是，让人陷入无止境的食欲之中无法自拔。”
陆灵秋自信地说道：“你喜欢甜食，所以看到的是这一类食物，而喜欢肉食、喜欢山珍野味的人看到的景象就又不一样了，当然，品尝到的食物也不同。
如果我不取消灵术，中术者就会无限去品尝下一种美味，这就是世间首个美食幻术——琉璃百味亭。”
“当然，法术都有两面性。除了能够在特殊情况下限制敌人，也可以作为一种自我享受的手段来使用，偶尔满足下自己的口腹之欲，还不会发胖，岂不美哉？”
少女目瞪口呆。
不会吧。
好像，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如果他没有骗人，
那他该不会是创造灵术的天才吧？
可这种奇奇怪怪的灵术……
慕青还是不服气，问出了心中最后的疑惑：“若真是这样，那你告诉我，这个灵术会消耗你多少灵力。”
犀利的问题出现了。
每种灵术都有自己所需要消耗的灵力值，灵力值直接决定灵术强度的高低。
如果是信口胡编的灵术，他不可能给出明确的答案。
然而……
“三万而已。”陆灵秋无需思考，直言道。
“……”
三万？
而已？
三万是什么概念？
少女心说：是我昼夜不休苦修一整年的灵力啊！
若是按照人类修士的等阶划分，炼气期大圆满修士的灵力上限，充其量也就一千单位，筑基一万，金丹十万，元婴百万，以此类推……
一招美食幻术用掉修士苦修不知多久的灵力，是人干的事吗？
还来不及吐槽，便听陆灵秋又说道：“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每天都给你变甜点。”
“……？”
怪物。
……
于是，她认可了他。
并不是被美食打败，而是勉为其难地暂时相信了他的“实力”。
少女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镜花宫，反而要先去什么望舒山？”她小声嘀咕道。
陆灵秋打了个哈欠，想了想：“因为冬月将至，这段时间是灵月派广收天下弟子的日子，我要去参加入门考核。”
“你？”
“入门考核？”
“你要去区区人类的小破门派当弟子？”慕青一脸“不会吧”的神色，诧异的同时没有控制好音量，不小心被靠得最近的一桌人听到了。
啪！
剑鞘重重砸在木桌上的声音从一侧传来，随后隔壁桌三个男人猛地站起身来走向这边。
“你说谁是小破门派？”为首一名魁梧男性低吼道。
陆灵秋偏过头望去，心道不妙。
因为，这三兄弟身穿的青白色道服上……
——都绣着非常显眼的一弯灵月。
……
第五章 大可不必
慕青眯起眼打量了几人一番，以她的冰雪聪明，自然看得出来者正是所谓“灵月派”的弟子了。
关于灵月派，她在妖族就有所耳闻。
此派位于秦国望舒山一脉，属于大型中立门派。门中灵脉盘踞，资源丰富，制度森严，高手如云，明面上的综合实力与正道三魁首不相上下。
更关键的是，此派竟然以灵术作为主修方向，大量培养灵修！在现下这个剑门、道门遍地走的时代，可谓是寥若晨星。
如此独树一帜的修行理念以及过硬的宗门实力，自然引起大量修仙者的密切关注，这直接导致每隔几年的冬月上旬，无论是修仙世家还是野生散修，都疯狂的聚集在望舒山脉附近，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参加灵月派门槛超高的入门考核。
环顾四周，这客栈中小半的人都是掩盖灵压的修仙者，看来都是准备去进行试炼的。考虑到此处距望舒山不过数里，出现灵月弟子便不奇怪了。
可身为妖尊。
相当于人类元婴期修士的恐怖存在。
说灵月派是小破门派，
——怎么了？
少女用看垃圾般的目光扫过三人，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青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道：
“说的，便是你们这群蝼蚁。”
此话一出，大堂里顿时鸦雀无声。
陆灵秋捂脸。
明明疯狂地使眼色了，可还是压不住小姑娘身为妖族天骄的傲气。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反应过来，客栈内登时一片哗然。
这还得了，敢跟豪门大派的弟子正面叫板的人，多少年都没见过了。
大家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赶紧看戏。
“你再说一遍！”为首大汉大怒，呛啷一声拔出灵剑，指向慕青，喝道。
“呵，不是灵修门派么？怎么还用灵剑比划？还是个下品灵器？嗯？原来连灵术都不会吗？你怕不是个外门杂役吧？”
少女三言两语针针见血，不知戳到了他多少痛处，只见大汉气得脸红脖子粗，挥起灵剑就要砍来。
陆灵秋万万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如此毒舌……
心知不能再看下去了，他赶紧起身，二指相合，一把捏住灵剑剑刃，挡在慕青身前。
微笑道：“家妹年幼无知，若是得罪几位，还请多多包涵。”
大汉只觉一股深不见底的巨力将他手里的灵剑死死定住，再也不能下坠一毫，心头大骇。
“就这？”慕青见此，呵呵一笑，面露嘲讽之色，还要再说几句，便听耳边响起陆灵秋的传音术：
“你要是再给我添麻烦，等回去我就把你捆起来打一顿。”
捆起来……
打一顿……
这么刺激的吗……
少女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看向陆灵秋，正好看到他狠狠瞪过来的目光。
她吐了吐小舌，不再说话。
“你，你又是何人？”
大汉愤怒地看着陆灵秋，伸出的手臂停在半空，这一剑，砍也砍不下去，拔，也拔不出来，很是尴尬。
旁边两个师弟也帮不上什么忙，见对方如此强横，也不敢上，一时间只能怒目而视。
“在下陆灵秋，此次前来望舒山是打算参加贵派的入门考核的。”
见预期效果达到，他笑着松开了手。
“你这妹妹忒也不懂事！既然打算加入灵月，就要表示出最起码的尊重。小子，你作为兄长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知道这是对方给了台阶下，大汉意思几句，果断见好就收。
他算是看出来了，若真打起来，自己加上两位师弟，可能都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
心道：怎么今年来门派参加考核的人水平如此之高，这不正常啊……
“自然，自然。”
陆灵秋点头。
“哼。”大汉将灵剑收鞘，正欲回座，余光瞟到一人缓缓走进客栈，不由惊喜道：
“萧师兄！”
一旁两名弟子也赶紧行礼：
“见过萧师兄！”
陆灵秋循声望去。
来者是一位公子哥模样的男子，相貌清秀，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手中持一折扇，扇身半开着，可以看出正面是幅卖相不错的山水画。
“李师弟不必多礼。方才在门外路过，听闻师弟似在与人争吵，便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他声音平和，不徐不缓。
“啊，是这样。刚刚那小姑娘口出狂言，诋毁门派，甚是可恶。不过他兄长已经道歉，我等自是大人有大量，不与其计较了。”李姓汉子回道。
萧白将目光转向陆灵秋，然后一滞。
这怎么可能？
天底下怎会有比我还英俊之人？！
他看着少年的脸，心中竟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心底一抹妒意一闪而过。
随后，他又看了看少年身旁的慕青。
这一看不要紧，
在目光所及的一瞬间，
他有种，心脏被击中了的感觉。
只见少女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时不时地偷看着身旁的少年，精致的小脸上带着些许不服气又幸灾乐祸的傲娇表情。
她浅绿色的及肩长发看上去柔软而又有光泽，那长裙的样式更是绝了，底部竟然是向两侧裁开的款式，让穿着黑袜的腿部若隐若现。
少女腿型完美，大腿毫无赘肉，此刻右腿正搭在左腿之上，一荡一荡。
萧白甚至猜想，若是正常坐姿，自己只需假装弯腰捡个东西，便能一窥那人间绝景……
就在这时。
“你看什么。”
直到慕青冰冷的声音传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咳，本人萧白，灵月派玉桂峰内门弟子，初次见面，不知仙子如何称呼？”
他有点心虚地说道。
尚未入门者，不可以师妹相称。而来参加考核之人，一般都是炼气期的世家子弟或是散修，也算是半个修士，以“仙子”相称完全没有问题。
少女厌恶的目光一扫而过，没搭理他。
刚刚他眼底那充满渴望的丑陋神态怎么可能瞒得过身为妖尊的她？要不是灵力被暂时封印住，她早就把这狗男人的双眼挖出来喂树精了。
“家妹慕青，不擅与陌生人交谈，兄台莫要介意。”
陆灵秋缓解尴尬技能点满。
“无妨，无妨。二位可是要参加望月祭？若是如此，我可以顺路带你们上山。”
望月祭，即灵月派五年一度的新弟子试炼大会的名字。
萧白一脸热情模样，心说如此橄榄枝是绝不会有考核者拒绝的。
毕竟，参加入门试炼的人，都希望能提前知晓一些试炼规则。莫说内门弟子，就算有外门弟子领路都求之不得。
而对萧白来说，这一路上不但可以光明正大地找机会偷窥美少女那动人身姿，还能旁敲侧击地打探出二人的来头，方便日后下手，可谓是一举两得。
“啊，那就恭敬不如……”陆灵秋话说一半。
就在萧白满意地等着“从命”二字说完并准备说出“好”之时。
一旁的少女终于说话了。
“大可不必。”
……
第六章 约法三章
“慕——青——！”
拽着她回到房内，陆灵秋面色不善地盯着少女，转身“啪！”地一声把门一关。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萧白那吞了苍蝇般的表情。
在少女完全不给任何面子的高冷拒绝下，对方虽没有像另几人那样当场发火找茬，但心怀怨恨是跑不了的了。
还没进入门派，就惹了一堆麻烦，这是向来低调的陆灵秋无法接受的。
他决定让少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别、别生气嘛……”
慕青一步步退到墙角，轻晃了晃裸露在外的香肩，委屈道：
“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他盯着本尊看好久，恶心死了……”
她微微低着头，目光盯着脚尖前的地面，双手手指绞在一起，像极了做错事情的孩子。
“那你也不能直接……”
陆灵秋欲要斥责几句，但看到她可怜兮兮泫然欲泣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心中一柔，便摆了摆手，道：
“罢了，也不能全怪你。”
毕竟自己还没告诉她加入灵月派的目的和规划，她不愿意配合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你……不打我了吗？”慕青弱弱地偷瞟了他一眼。
“我打你做什么。”他感到莫名其妙。
“那……你也不骂我吗？”
“我干嘛要骂你。”
“这样啊。”
“你怎么一脸遗憾的表情？”
“才、才没有！”
陆灵秋无奈地把慕青拉到床边，正色道：“看来我们要定个约法三章了。”
“哪三章？”少女撇了撇嘴，似是不想被莫名其妙地限制自由。
毕竟身为妖尊，在妖族中的地位可是“一妖之下万妖之上”，怎么可能愿意被规则束缚。
但陆灵秋并不惯她毛病，直接道：
“第一，随我‘加入’灵月派后，不得惹是生非，要伪装成入门修士低调修行。待时机成熟后，我自会领你去镜花宫。”
“哈？我也要参加那小破门派的考核？”
她大惊：“不是说好你自己去当弟子的吗？什么时候连我也……”
“这是主人的任务。”陆灵秋无情打断。
见她一脸不满，他沉吟片刻，然后从储物戒指中摸出一本样式古朴的书籍递给了她。
此物约有半指厚度，封皮上淡粉色荧光流转，包边精细，右上角竖向书有《花神真诀》四个大字，一看便不是凡物。
少女下意识地接到手中，看了看封面，疑惑地读道：
“花神真诀……？”
“嗯。”
她翻开其中一页，目光扫了一下，见都是些晦涩难懂的人族语言，一时半会儿不大可能理解透彻，便问道：“这是什么？”
“没什么。每个转正的守护灵使都会获得的天阶功法手抄本。我只不过是提前交给你了而已。”
打一拳就要给块儿糖，陆灵秋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不会吝啬什么。
“哦……”
少女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瞪大了水灵的眸子，“……啊？！！天、天阶？！！！”
“我从没见过天阶功法！不，天阶功法是真实存在的吗？”
陆灵秋点了下头，然后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接着说道：
“第二，在我解除了木行大封印术之后，你的修为便会恢复往常，切记，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绝对不允许胡乱使用灵术！以及，时时刻刻都要用隐灵的手段将自身修为压至炼气期，并隐藏全部灵压。”
“可、可是……”
少女还未从天阶功法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第二条要求，她面露为难之色。
“不用灵术倒是可以，但我虽能隐蔽修为，却不能将灵压尽数隐藏……毕竟我们妖族的功法秘籍里面很少有这种……”
慕青说的没错。
在妖族的修炼体系里，很少有隐灵的说法。
野兽通过机缘巧合开智化为妖兽，自踏入修行的第一刻起，便开始吸纳天地间的灵气了。
在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妖和人一样，需要拥有自己的地盘。
所谓地盘，便是灵脉。
灵脉也分三六九等。上等灵脉，灵气浓郁，修炼起来一日千里。
中等灵脉和普通灵脉，也不是一般的修行场所能比拟的，所以争夺灵脉自然成为了妖族的常态。
而抢地盘，并非一定要打个你死我活。
大部分时候，妖族只需将灵压外放，一些小妖感知到威胁后，便会在这种灵压的差距下主动让出地盘，以避免一场没有胜算的厮杀。
久而久之，将自己的灵压完全暴露在外便成了妖兽们的习惯，也成为了人类修士猎杀妖兽的切入点。
陆灵秋心中微叹，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卷羊皮纸，丢给了她。
“拿去。”
“这……这又是……？”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并将之展开。
“万灵归隐术。我自创的木属性天阶辅助灵术。”
陆灵秋淡淡的声音似在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可让你随意控制暴露在体外的灵压以及修为。同阶以下无人能识破。”
“哈？！！！啊这……”慕青张开小嘴，久久不能言语。
天阶功法，自创天阶灵术……
还同阶以下不能被识破？？
自己一直以来使用的地阶中品功法就已是族中长者耗费全部精力和资源去换来的了，仅是这种级别的存在，在妖族就已经有价无市了。
而天阶灵术、秘籍……
完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啊……？？？
少女头晕目眩，看着自己手中的古书和羊皮纸，觉得自己仿佛活在梦里。
这可是连天妖都不一定有机缘得到的东西啊！他……他就这么给我了？？
未等她过多思考，陆灵秋又道：
“第三，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加入灵月后，你我二人的身份便暂时是兄妹了。你喜欢自称‘本尊’的毛病，必须要改掉。”
“等等、等下！”
她一听，心里顿时有点不乐意，小脸皱成了一团：“可本尊就是妖尊呀！”
妖尊的称号在妖族里，就相当于人类元婴期修士被称作“老祖”一样，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慕青从诞生之初开始苦修了近百年才成功化形，获得妖尊称号，突然让她改掉，属实有些难为她。
然而……
“要是做不到，就把刚刚给你的功法和秘籍还给我。”
陆灵秋伸出手掌，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少女闻言全身一颤，立刻将古书和秘籍抱在胸前紧了紧，并飞快摇了摇头。
看到她这幅模样，陆灵秋心里一乐，表面上却冷冷地斜了她一眼，问道：
“所以，以后要怎么称呼我，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慕青咬了咬牙，双颊上逐渐飞起两抹红晕，酝酿了好久，
才终于羞怯道：
“灵、灵秋哥哥。”
……
第七章 剑宗夜谈
御天剑宗。
夜半三更，某内门弟子屋舍里还亮着油灯。
简陋的土炕上，丛心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原本是想要连夜打坐，尝试突破下一层修为的。
可不知为何，自从两天前在银晖林经历了那件事后，他的脑中便常常浮现“她”的影子。
惹人怜惜的相貌，柔弱无骨的身躯，触感极佳的冰肌玉肤，和那让人无法忘记的浅绿色滑顺长发。
他时常幻想，若那天一切顺利，若那修为可怖的男人没有出现，若乔师兄得手后真的轮到了自己，该有多好啊。
可为什么，天意总是不遂人愿呢？
修炼也不顺利，出任务也不顺利，就连、就连近在眼前的绝佳机缘，竟也会叫他人夺去。
他不甘心。
咚——
握拳的双手狠狠砸在坚硬的炕沿上，丛心猛地坐起身来。
或许是听到了这声音，隔壁传来了窸窣的轻响，随后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门口。
“怎地了，丛师弟？”
入秋的夜里冷风吹拂。周丰上半身裹着厚棉被，看着表情异常狰狞的小师弟，拧着眉头问道：“还在想那件事儿？”
“嗯。”丛心点了点头。
“周师兄。”他龇着牙，喘着粗气低声问道：“你恨吗？”
“恨？”
周丰见他这般模样，“嗨呀”一声，走进房门，坐在了炕边上，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
“丛心呐，师兄也不是什么圣人，你说，到嘴边的珍馐美食，没吃到不说，还倒搭上我几乎全部的家底，能不恨吗？”
他叹道：“你师兄我的灵热枪，可是自入门以来这七年里，花费一大半的光阴辛辛苦苦出任务换来的啊。”
丛心自然知道。他平日里和这位周师兄走得还算蛮近，自打入门起，这位其貌不扬的好色师兄就经常对他照顾有加，所以有什么心里话他也愿意与之分享。
“咱俩和乔师兄不同。乔奈他出身显贵，在这御天剑宗里既有身份又有背景，不用怎么努力就能享受到大部分弟子拼尽全力耗尽青春才能得来的东西，就算错过了一些机缘，但只要人还在，就没什么损失。”周丰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
“而你我都是寒门子弟，没有资源，天赋也不出众，一开始就败在起跑线上了，只能靠外力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
“但人总得知足不是？咱往好了想，比起师兄我的灵器被毁，那天要是我们三个被那看不出深浅的家伙当场斩杀，你现在还有发愁、发怒的机会吗？”
“可……”
“听没听过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丛师弟，千万别着了相啊。”
“……唉。”
道理丛心都懂，他也知道，凭自身现有的实力，真遇到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邪修，多半是凶多吉少的下场，但那少女的容貌，仿佛在他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若不想办法拔除，今后的修行之路恐怕阻碍重重。
看着小师弟依旧压抑万分的面孔，周丰眼珠一转，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二人无言片刻，他突然不确定地问道：“师弟，你莫不是……”
“好妖女这一口儿？”
“……”
……
数日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立冬前夕。
空气渐冷，通往灵月山脚的路上，本该是行人寥寥，而今却有不少旅人在匆匆赶路。
此地位于大秦国正北方向，一条宽阔的主干商道贯穿南北，途径数个小镇，径直从秦国要塞指向望舒山脉。
不难看出，大半的路人都是冲着这即将开启的望月祭而来。
除了准备报名试炼的修士外，还有很多陪伴而来的家人送行。
灵月作为豪门大派的名头，果然不是随口说说。
慕青和陆灵秋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他拉着她的小手，像极了带着妹妹出来游玩的富家公子。
二人的颜值本就不一般，即使尽可能低调地走着，也还是会偶尔引起路人的关注，回头率不可谓不高。
经过数日的磨合，慕青对他的想法和喜好有了初步的了解，在外人面前也能够从容地表现出百依百顺的乖巧模样了，毕竟，天阶功法实在是太香了。
在她的印象里，陆灵秋是一个极其英俊且神秘的、修为未知但绝对深不可测的、随随便便就能够掏出超级宝贝的、喜欢奇奇怪怪的衣服的、要求很多但不是特别过分的、虽然有时很凶但实际上内心却很温柔的人。
这些天在玉钩客栈里，每天白天他都会靠在窗边看一些古卷，专注地研究些什么东西，而一到夜晚，他便会痴痴地看着夜空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曾好奇问过：“你在看什么？”
他却没有回答，反而是幽幽问道：“你见过月亮吗。”
“当然见过。”
“月亮是什么样子的？”
“明亮的，圆的，像盘子一样会发光的东西呀。”
“可为什么，”他指着天空，注视着她的双眸，一字字说道：“天上，却没有呢？”
这个问题让当时的她脑中一滞，紧随而来的便是一股难以形容的眩晕感，那是一种深邃的、久远的、好像曾经有一部分记忆被硬生生抽离了的窒息感觉，这让她不敢再去回忆。
陆灵秋也并未去追问，但看到她痛苦的模样，他仿佛也印证了自己内心中的猜想，只是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告诉她别再想了。
这件事让慕青非常在意。
虽然眼前的少年看似没有任何弱点，但她能隐约感受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迷茫且孤独。
她想要解决他苦苦追寻的问题。
于是，在陆灵秋解除了对她灵力的封印术后，她开始尝试运用妖尊级庞大的神识去令自己更加专注地回忆过去。
然而每每触碰到关于“月”的记忆，她便会头痛难忍，在这样的行为经历了几次后，她发现每次的痛苦都会比之前更深一分，甚至最后一次，她直接晕了过去。
当她再度醒来之时，已是躺在他的怀里。
房间的天花板似在旋转，视线模糊不已。
能够感受到他缓缓注入自己身体里的精纯到无暇的木灵力，和那让人安心的声音：
“你已经很努力了，慕青。”
“我……”
“以后不许再想了，这是命令。”
少女还要再说些什么，却听陆灵秋坚定道：
“这个谜底，我会解开的。”
……
第八章 月盈月缺
望月祭是灵月派五年一度的新弟子入门试炼大会，同时也是大秦国重要的节日之一
——迎冬节。
世人都知，在天苍大陆的版图上，目前已探索的区域共有七国一州，秦国位于东北方向，疆域面积辽阔，灵脉分布较广，是各大修仙门派扎根散叶的福地。
而灵月派，占据了大秦最优质的灵脉资源——天轮灵脉，且以此为核心，建造了举世闻名的“灵月十二峰”。
以最高峰“白玉峰”作为主峰，其他次峰尽是按照玄奥阵法分布排列，分别名为广寒峰、金蟾峰、素魄峰、瑶镜峰、素娥峰、孤轮峰、银弓峰、太清峰、五羊峰、金波峰和玉桂峰。
各大峰之间通过灵力加持的勾锁吊桥连接，空中设有禁飞法阵，若无门派通行令强行施展御空之术或使用飞行法器，会直接被宗内大阵攻击，轻则坠落山崖、重则透体而亡。
陆灵秋选择前来灵月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此派作为修仙界中一流的豪门大派，整个门内建筑设施、门派结构等竟然无一不和“星辰”、“明月”有着多多少少的联系，尤其是这“灵月十二峰”，竟全部都有月亮的寓意，这对于想解开无月之谜的他来说，至关重要。
其二便是，他相对喜欢灵术。开发灵术是他的乐趣之一。
他认为灵月派作为大秦国修仙界的灵术发源地，定然聚集着半个修仙界最强大的灵修和弟子，以及最高级、最前卫且最一流的灵术，他想以此来对比一下自己的境界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
——前提是尽量不惊动他人。
当然还有一些特殊原因，但不管怎么说，以此作为花宫之外的另一个落脚点，还是相当不错的。
自不久前苏醒以来，他便发现，自己的脑中存在着一段被侵蚀过的记忆，很多事情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不知为什么是这样，这让他感到无比费解和恐惧。
比如，掌握很多灵术，却不知是在何时学的；懂得很多道理，却不知什么时候悟的；拥有很多异宝，却完全想不起来都是怎么得到的。
诸如此类的问题太多太多，最让他在意的就是——
印象中的黑夜里，明明有皎月高悬，而今，却仅剩繁星。
曾几何时，在模糊到几近消失的记忆边界处，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最喜欢的，就是美丽之物。
一切唯美的存在都让他沉迷。
而观月赏月、看月盈月缺，体会那份让人心安的静谧之美，则是他最高频率、最愿意去做的几件事之一，和读书一样喜欢。
“一定是有原因的。记忆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记忆中的画面也一样。”
他这样想。
……
灵月山脚下有一处方圆数十丈的广场，广场四周由石质阶梯堆砌，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灵鼎，鼎上雕刻着各种星宿命座，玄奥至极。
此处被称作望月台，乃灵月派往年举办望月祭的场所，每到这时都人满为患，今年也一般无二。
陆灵秋领着慕青在天黑前赶到了此地，为了不暴露修为，二人一路上只是慢悠悠的步行，不像有些前来应试的弟子，刚学会些比较基础的“御风诀”之类的辅助灵术，就迫不及待地显摆出来，在部分路人羡慕的目光下，消耗着自身本就不多的灵力去用来赶路。
这样的人估计到了试炼之时，真正需要用到灵力的时候，大概率会捉襟见肘吧。
毕竟，喜欢炫耀的人，往往都是一瓶不满半瓶晃的。
天色渐暗，此时距离望月祭正式开始还有一个时辰，望月台上已有数名身着灵月道服的弟子开始布置场地。
他们将一些泛着微弱蓝光的石头镶嵌在巨鼎四周的地面凹槽里，很快，整个台上便散发出微弱却迷人的荧荧蓝光，看来是用于照明的。
陆灵秋还看到，台下四周那些明显是来参加入门试炼的修士里，竟还有些人走向人群后排，围绕着广场摆起了摊位。他们点上自备的灯笼，在地上铺了一层破布，将准备出售的各种物件摆在上面，便开始吆喝起来。
“自制灵符纸，便宜不贵！适合初学制符的朋友们入手，快来看看呐。”
“二手灵器，好用实惠，道友们万万莫要错过哈！”
“南疆烈毒蛇，新生幼崽，五枚灵石一条，培育成熟血赚不亏！”
“灰粉迷沙，家用外用皆可，具体功效请感兴趣的师兄师弟们主动来找小妹咨询，价格详谈哦~”
或许是往年形成的规则罢，在望月祭开始前的空余时间里，来自天南海北的修士们都抓紧宝贵的时间和机会来进行交易，有收灵石的，有以物换物的。有人流动，便有市场。
陆灵秋看着这人头攒动的场面，不禁有些无奈。
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越是拥挤，便越吵闹。
很多人喜欢热闹，而他，只觉得聒噪。
慕青乖巧地捏着他的衣角，紧紧地跟在他身旁，看向这些摊位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好奇。
毕竟在妖族里，很少有这种公平和谐的交易。大多数时候，想拥有一件宝贝，都是通过掠夺与杀戮来达成的。
她在天鹿一脉苦修至今，几乎没有出门游历过，那日若不是没有生存经验的她实在饥饿难耐，她也不屑于对几个炼气期修为的人类下手。以她的修为，弹指间即可让他们从人世间消失。
“人类修士的行为真是难以描述呢。”她小声感慨道。
“想逛逛吗？”陆灵秋回过头来看了看她。
每次近距离的凝视都是一种惊艳，饶是他见过太多仙姿玉色，也仍然会对少女精雕玉琢的可爱模样难以抗拒。
“可以吗？”她眼中一喜。
“当然。”
他拉起她的手穿过人群，走向摊位聚集之处。
一路上人多眼杂，有些心思叵测的渣滓见他身旁居然有如此楚楚动人的少女，竟心怀不轨地默默靠近，故意挤过来欲要蹭她甚至试图伸出猪手暗中摸一把。
全都被陆灵秋不露痕迹地隔开了。
毕竟他不想看到少女暴起杀人。
当然，他自己可能也会忍不住，把这聒噪的地方化为阿鼻地狱。
毕竟，自家灵使，只能自己使用。
他护着慕青，终于来到了一处令她感兴趣的摊位旁。
看到各种散发着不同属性灵力的漂亮首饰，少女停下脚步，晶莹水灵的眸子里好似有明亮的光，她弯下腰，拾起一枚小巧精美的戒指，喜爱地注视着指环上那枚朴素却别致的浅绿色宝石，转首甜甜地道：“灵秋哥哥，我想要这个。”
摊主是个戴着青纱斗笠的女修，身材玲珑，看服饰应该是异国人。她心底羡慕地看着好似情侣的兄妹二人，对陆灵秋冷冷道：“初级灵戒，一方空间。三百灵晶。”
在天苍大陆的修仙界中，一百块灵石等于一颗灵晶，一百颗灵晶等于一枚灵玉，普通门派的弟子，每个月通过做任务获得的的灵石补助，也就只有数块至数十块而已。
三百灵晶的价格，几乎是低阶修士不吃不喝打工五十年以上才有可能消费得起的了。
这也太黑了，普通人谁会买啊。
难怪此处围观者甚少，原来这位摊主根本没把低购买力的底层修士们放在眼里。她的目标或许是比较有钱的豪门子弟。
但既然孩子喜欢，当主人的自然要尽可能满足。
他刚要点头同意，这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带灵晶。
或者说，他没有灵晶，亦没有灵石。
“呃……”
“怎么了？”慕青见他表情不对，还以为是自己任性过了头，想要的东西太贵了，便道：“要……要不我们就别买了吧。”
她依依不舍地把戒指放回原处，牵起陆灵秋的手就要离开。
却被他叫住。
“等下。”
陆灵秋从储物戒指中摸出一物，看向摊主：“以物换物也可以，对吗？”
女修眉头微皱，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补充道：“必须物超所值。”
“既如此，我打算用此物来换这枚戒指。”
他手背在上，用灵力将手中之物包裹住，递向对方。
女修迟疑了一下，接过他手中物事，发现竟是一个白色小瓶，遂背过身去，戒备地将瓶口打开闻了闻。
下一瞬。
奚飞鸟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缩了一下，面纱之下，她瓷娃娃般精致的面孔上被骇然之色完全笼罩，心中的惊骇似狂涛巨浪。
“万……万灵琼浆！！！”她脑中似有无数道声音在对自己狂喊，此物莫说是区区一枚初级储物戒了，就算把她做的这些空间首饰全部拿出来换，可能也比不上这一瓶灵浆的价值。
“怎么样，可以么？”
看着女修明显在尽力克制的微微颤抖的背影，陆灵秋微笑着问道。
同时心中也感到纳闷，一般的修士可能根本分辨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吧……
“当、当然可……咳，嗯，还算不错。”她回过身来，麻利地把小瓷瓶收入怀中，并将那灵戒捡起递给少女：“是你的了。”
慕青喜滋滋地接过戒指，当成宝贝似的抚摸了好多下，然后才一脸好奇地看向陆灵秋问道：“灵秋哥哥，你用什么东西换的呀，是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啊？”
“不贵。只要你喜欢就好。”他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拉着她走离摊位。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奚飞鸟恍惚了片刻，回过神后素手一招，整个摊位上的全部物件竟都凭空消失。
夜幕降临，她遁入阴影，消失于无形。
仿若从未出现过。
天上星辰闪烁，身边嘈杂声渐歇。
遥远的灵月白玉峰上传来一声悠长钟鸣，众人知道，望月祭，要正式开始了。
人群中，慕青在陆灵秋没有注意到的一瞬间，
偷偷把戒指戴在了右手中指之上。
……
第九章 花火如梦
望月台上荧蓝闪烁，为这黯淡的夜空，点缀了些许梦幻感。
远处一道流光划破天际，众人抬首望去，见是一只巨大的鹰兽。
此兽身长二三十尺，喙白背宽，目光锐利，不难看清其背上还笔直地站有数道人影。
“是苍鹰兽！灵月大长老靖泽真人的苍鹰兽！”
“原来如此！据说这苍鹰兽是凝灵期大妖，今日得见果然威风！”
“能有这般神武的坐骑，真是令人羡慕！”
“啊！是十二晨星！她们也来了！”
“什么？！兄台让开些，让咱也多看几眼！”
人群中窃窃私语声不绝，事先到场的灵月外门弟子将望月台围出一块空地，在人墙外，越靠近石台就越是拥挤，陆灵秋二人站在最边缘处等候。
慕青原本心情很是不错，但在见到天上那苍鹰兽之后，小嘴顿时一抿，不屑地小声嘀咕了句：“都已经是凝灵大妖了，竟会沦为肮脏人类的坐骑，真是给苍鹰一脉丢脸。”
所谓凝灵，即妖族中的凝灵期修为，对应着人类修士当中的筑基期。
在妖族，苍鹰一脉虽势力不大，但实力和天赋却是不容小觑，尤其是它们与生俱来的，能够在天空中急速翱翔的本领，不知让多少小妖羡慕。
身为元婴级别的妖尊，见到同类如此卑微模样，自是心里不爽。
可她本人……
作为化形期的存在——
却浑然忘记了自己早已被陆灵秋从各种意义上“收服”的事实。
陆灵秋微微一笑，假装没有听到。
一阵狂风吹过，苍鹰兽稳稳地落在巨鼎正前方。
它伏下身子，铁羽倾斜，让背上的十余人缓步走下。
为首的是一名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身着灵月道袍，留着短须，腰间挂着一枚象征身份的长老玉牌，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难以相处的冷厉气息。
在他身后，整齐地站着十一名女弟子，若有心人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女子个个亭亭玉立、面容姣好。
这场面谁受得了？
修仙之人本就气质不凡，而台上这些女子更是修仙者中的翘楚，无论姿色还是身段都各有千秋，虽不及慕青那般惊艳世人，但在大众眼里也算是难以触及的存在了。
很快，群众炙热的目光就如洪水般将台上这些仙子们淹没。
看来这些女修便是传闻中的“灵月十二晨星”了。
陆灵秋对灵月派的内部结构早有耳闻，除掌门梵心师太和七大长老外，整个门派的运营事宜是全权交给“十二晨星”来负责的，长老们只需在关键时刻把把关即可。
所谓“十二晨星”，即是在内门弟子中，各方各面都达到一定要求，并且经过长老考核的优秀女弟子。
之所以是女子而不选男性，一是因为灵月派女多男少，男女弟子比例约为一比五；二是缘于掌门梵心师太认为，“十二晨星”作为灵月行走于世的门面，男人无法胜任。
在最初，灵月派也本就是只收女弟子的灵修大派。
多年后门内有过一次改革，空降了几名男性长老，这才开始陆陆续续地招收男弟子入门。
即便如此，每年在望月祭时，也会严格限制招收男弟子的数量，且设置超高的门槛，以避免“为美色而求学”的现象大规模发生。
敢如此将权力下放给弟子经营的门派在天苍大陆上几乎没有，这种做法虽然好处不少，但隐患也同样很多。
无论如何，这么多年过去，“灵月十二晨星”的名头在大秦国及周边小国内，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事实证明掌门和长老们的决策还是有点东西的。
待场面安静些许后，中年男子环视四周，淡淡道：
“老夫靖泽，灵月派现任大长老。”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让全场的人听清。
“今年的望月祭不同以往。”他顿了顿，双手背负在身后，踱步到石台一角，将身后的十一位“晨星”完全显露出来。
“往年的望月祭，皆是由我宗长老亲自主持。今年，则全权交由‘晨星’第二席负责。”
台下众人闻言皆露出吃惊之色，议论声不绝于耳。要知道，门派招新这种需要保证弟子质量的大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决定了一部分门派的未来。
全权交由年轻的十二晨星来主持，实在是过于大胆。万一中途出现什么差错，这豪门大派的，传出去岂不是会遭人非议。
可靖泽大长老却毫无顾虑似的，直接宣布：“第三十一次望月祭，正式开启！”
说完便示意了台上某位女弟子一眼，然后从容地骑上苍鹰兽，往白玉峰的方向腾空而去了。
“这……”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下一刻，在数名外门弟子的同时催动下，十几道颜色各异的灵符飘向了望月台正上方。
随着噼啪几声响起，各色灵符在夜空中绽放出了五彩绚烂的花火。大家将目光向上望去，只见漆黑的夜空中红蓝交织，光华幻目，场面甚是美丽。
没有了长老的威压，这里的氛围顿时轻松了许多。
按照往年的流程，在长老们正式宣布望月祭开启后，通常会有一小段时间的花火大会，这项规定并非掌门等人拟定，而是“晨星”们在近几年的门内改革中，开会讨论得出的结果，并且得到了长老们的允许。这在以前是没有的。
“年轻血液果然会让历史悠久的古板门派重新焕发活力。”
陆灵秋心中感慨。
“有点好看哎。”慕青安静地站在他身边，望着天上的景象，幽幽叹道：“人类竟能够如此自然的追求美的东西呢。”
感受到她的低落，陆灵秋看向她：“你也喜欢吗？”
“嗯。”她的目光没有焦距，不知是在望着天上烟火还是在凝视眼前之人。
妖族与人类不同。
人类修士之间虽偶有利益驱使的阴谋与杀戮，但大部分时候，只要寻求到了更上一层的庇护所，他们总是可以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重新去谋划未来，安排属于自己的时间。
——即虽遵循强者为尊的原则，却拥有相对意义上的自由。
最显然的例子便是，修士遇到凡人，明明可以随手斩杀，但却极少有人那么去做。因为他们知道，这种行为伤天害理且没有必要。
凡人有凡人的生活，不会触及到修士的利益，修士便不会去残杀同类，这是很浅显的道理。而且，一旦修士以屠戮凡人为乐，便会被定义为邪修，会遭到各大人类组织的讨伐，形成一种完美的制衡。
但妖族的命运，多舛如斯。
自诞生起，便要学习如何生存。
同是妖族，开智了的小妖遇到未开智的野兽，脾性好的会无视，当然大概率的还是会选择猎杀。
而妖修与妖修之间，就更是复杂之极。由于吞噬带有修为的生命体是从小妖进化为大妖的最快途径，所以在妖界，弱肉强食的屠宰每刻都在上演。
若非慕青所在的天鹿一脉血脉高贵，能力超群，她的命运很可能也会像大部分小妖一样，即便有天赋，也活不到化形阶段。
何况还要躲避其他物种的猎杀——
比如人类修士。
所以，能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啊。
二人沉默了很久，陆灵秋突然说道：“或许有一天，我会带你看到最美之物。”
夜空之上，花火戛然而止。
“真的吗？”
少女玫红色的瞳孔中似有光芒闪烁，她看向他黑曜石般的眼眸。
“嗯。”
他的回答不似玩笑，更像是某种承诺。
凉风吹拂，惹人清醒。
慕青感受着这份坚定，
重重地点了点头。
……
第十章 时代变了
“诸位，我是灵月十二晨星的第二席——白雪。”
夜空重归寂静，望月台上十一名女修中，最中央的女弟子向前迈出一步，简单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她白发如雪，身形单薄，容貌清冷。给人一种冰清玉洁之感。
“是白雪仙子！”
“白仙子太美了！”
“往年来参加望月祭的十二晨星只有寥寥数人，根本见不到白仙子的芳颜，今年算是来对了！”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很明显这位白仙子的人气在这帮修士心里相当之高。
“道友，这位白仙子是——？”
人群中，一名外来修士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怕生地问向身旁之人。
“嗨，这你都不知道？不过你问我也算是问对人了，莫说白仙子，这‘灵月十二晨星’中的任何一位，只要你问，就没有咱不知道的！”那修士得意地咽了咽口水，说道：
“大雪山听过吗？这位白雪仙子那可是大雪山的圣女！雪芙老祖唯一的宝贝闺女！”
“什么！雪芙老祖在我们西域都是凶名赫赫啊……”
“嘘，小点声！别被有心人听见喽！”修士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人偷听，才接着说道：
“据说大雪山近些年来常被妖族侵扰，而且规模越来越大，雪芙老祖已经疲于应对刺促不休了！她老人家是为了女儿的安全，才提前把白雪仙子送到灵月来修行。
嘿，白仙子能力出众，天赋異稟，且拥有天下间罕见至极的冰灵根，来了之后不久，很快就当上了灵月十二晨星之一，并且还击败了原本位列第二席的徐芸瑶，替掉了其名次！”
“竟有这事！我常年蜗居家族之中，对这些异闻竟全然不知……”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这等密辛，除了咱，还有谁能知道呢。”
“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免尊姓李，名渊博……”
二人滔滔不绝地聊着，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陆灵秋无意间也将这些话听在耳里，心中诧异不已。
按理来说，大雪山在天苍大陆之极北，绵延数万里，是由万年玄冰形成的天堑，没有任何妖兽可以轻易越过。就算有能力跨越的，也至少得是顶级大妖或者妖王级别的存在了。
而想顺利通过那里到达内陆，还必须要面对镇守在此处千余年的大雪山宗，那可是丝毫不弱于灵月派的超一流宗门，宗主雪芙老祖更是当今修仙界屈指可数的几位元婴末期大能之一！
“难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吗。”
陆灵秋略感心焦，一旁的少女却是心事重重，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数息时间后，白雪环视了一圈台下众人，冷然道：“今年的望月祭，规矩有三。”
事关自己的未来，原本嘈杂的场地瞬间鸦雀无声了，每个人都竖着耳朵等待规则的发布。
“首先，按顺序上台触摸望月坛，测试灵力。”
“灵力值大于八百，可直接进入内门。介于五百与八百之间者，可进入外门修炼五年，五年后再来参加。”
“至于低于五百、亦或是在外门修炼数年后仍未达到标准者……”
白雪声音冰冷：“恐与灵月无缘。”
此言一出，安静的台下再度沸腾了。
“今年的标准也太高了吧！”
“上一届不是六百吗！”
“这……八百灵力……这怎么可能达到啊！”
“唉，就算能在外门修炼五年，也……”
在人类修士里，炼气期修士的灵力值最多也无非就是达到一千。一千灵力即为炼气期大圆满，按照这个标准计算的话，八百灵力，对应的级别就是第八层以上……
普通的门派，招收弟子只要看你有灵根就行了，完全可以从零开始培养，毕竟对于很多小门派来说，能收到弟子就已经不错了。
可灵月派……
不但要收资质好的，还拒绝萌新。
显然，她们并不想把大量的时间花费在狗屁不懂的新人修士身上，因为初行者的成长周期实在是太长了。
“第二，通过内门测灵者，需要进行面试。如若通过，即可选择自己钟意的晨星进行入门指引。”
不顾台下众人对第一条规定的不满，白雪继续说道。
所谓面试，即选择未来有可能成为自己导师的人，并且回答一些问题。
在灵月，每一名内门弟子都是跟随着十二晨星之一去进行修炼的，而非大多数门派中的师叔长辈。
按照历年来的规则，望月祭中一旦有弟子通过测灵有资格晋升内门，他便可以在面试也通过后获得一次选择权，即选择一名师姐作为未来的导师。
面试通常有两种情况，晨星们对你满意，或不满意。
满意即可加入喜欢的师姐的队伍进行长达数年的修炼；而若不满意，则会将你分配给其他愿意收留你的晨星之手。
当然，曾经也出现过没有任何人愿意收留的弟子，这样的弟子即便通过测灵也只能回家……
究其原因……
往往是因为——
丑。
没错，灵月是一个非常颜控的门派，往年有长老在场主持还好，今年全权交给十二晨星……
作为年轻血液的她们，定不希望自己的门派内出现太多歪瓜裂枣的存在，那会影响到大家日常修行时的心境。
这一条倒是没有太多争议，对于灵月颜控的门槛，大家多多少少都心里有数了，而且修仙之人，少有面容狰狞者，大多数情况下都能保证“即便不好看，也至少不吓人”的水准。
“最后，通过测灵和面试的内门弟子，需要在半个月内到白玉峰缴纳三千八百灵石作为入门经费。”
白雪轻飘飘地补充道：“在外门修炼的弟子，缴纳三百八十灵石。”
“？？？”
“什么？！”
“我没听错吧？！！”
这下，炸了锅了。
“白仙子，这不合理！以前也没有拜入贵派还要收取灵石的说法呀！”
“是啊！三千八百灵石，实在太多了啊！”
“外门弟子修炼五年竟也需要三百八，这普通人家谁能付得起啊……”
“你们太过分了，这就是明抢！你们与强盗何异？！”
“就这也称得上是豪门大派？！倒不怕砸了招牌！……”
台下的话越来越难听，陆灵秋看着眼前场景，若有所思。
一旁的慕青小声问道：“灵秋哥哥，我们有那么多灵石给她们嘛……？”
三千八百灵石，对于没有家族支撑的散修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
少女虽身为妖尊，可在妖族里却不需要通过灵石来进行交易，如果加入门派，她的那份自然要算在陆灵秋头上，也就是说，他至少得准备七千六百灵石才行……
这可不是小数。
陆灵秋沉吟了一下，轻轻一笑：“我会想办法的。”
他向来公私分明，也不屑于做白嫖之士，一直以来，从未欠过别人什么物质上的东西，即便对待灵使，也往往都是付出大于所得的。
“哦，那就好。”慕青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逐渐放下心来，将目光看向台前。
场面一度变得无法控制。
有修士愤然转身离去，有修士要越过人墙上前理论，也有修士躲在台下骂骂咧咧。
白雪全都看在眼里。
确实，在此之前，灵月派是免费收徒的，可今年，随着天轮灵脉灵气的逐渐枯竭，长老会全票通过了“新弟子收取入门经费”的方案，并且定了如此高昂的价格。
正是因为不愿看到这些家伙穷苦又不满的嘴脸，靖泽大长老才把今年的事宜全权交给这位高冷又有能力的十二晨星第二席来处理……
只见白雪冷笑一声，反问道：“既然大家这么有意见，那我想请问在场的各位几个问题。”
“第一，灵月有什么义务免费为你提供上好的修炼环境、优质的修行同道、可遇不可求的修炼资源？”
嘈杂的声音渐弱。
“第二，有什么义务为你提供门派的保护，让你免受外界干扰，免遭妖兽邪修袭击？？”
修士们逐渐沉默。
“第三，凭什么灵月可以让你在对大部分外人提起自家门派时，心中充满自豪，涌起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一连三问，掷地有声。豪门的底蕴显露无疑。
一时间，修士们嚣张的气焰顿时如被泼了一大桶冷水般浇灭，之前叫得最欢的几个，更是面如死灰地，不知该如何反驳。
台上其他十位女弟子虽未言语，却也都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下面这些人的表情，仿佛在提前审视和寻找属于自己的菜。
其实，在三道关卡被白雪公布出来的一瞬间，在场半数以上的人就已经被宣判今生与灵月无缘了。
没实力不行、没颜值不行、没钱也不行。
所以，会有人愤怒，有人绝望，有人歇斯底里的叫喊。
他们不甘心。
不甘心被无法逾越的某条线所淘汰。
也不想承认自己是被淘汰者。
他们以为，规则不会轻易改变、好处永远是会向自己这边倾斜的。
他们根深蒂固的觉得，既然开宗立派，就应该免费收徒，不然你开什么宗立什么派？
却似乎忘记了，真正顶流的门派带给他们的阅历价值和人脉，远远大于这些看似很多的前期投资。
每个人的青春和光阴都有限，有些人会选择在垃圾门派中，与垃圾道友快乐修仙，平庸一生，告别长生。
这没什么毛病。
当然也会有人想方设法去获得更上一层势力的入场券，从而不断完善自己，以达到更高层次的目标。
不过是选择不同而已。
但无论如何，曾经的“达到门派标准就可以免费享用门派的修行资源”这种可笑想法，从今往后，以灵月派为首，就此作废。
今日的灵月，狠狠地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同时，也隐晦地告诉了他们：
——时代变了。
……
第十一章 他好帅啊 （新书求收藏！）
气氛压抑，人流涌动。
望月台原本千余名修士，开始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去。或是因为自知实力不够，亦或是认为自己就算通过测灵也拿不出那份灵石作为入门经费。
有无奈，有怨恨，有不满。各种负面情绪在人群中发酵，但依然，也还有一小半留下来的、仍要参加测灵流程的人，比如陆灵秋。
看着比先前空旷不少的场地，他的心底感到极度舒适，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些许笑意。
“？你在笑什么？”慕青狐疑地盯着他的脸问道。
“没什么，只是相比之前的聒噪，感觉现在这里，更有了些门派该有的模样而已。”他淡淡地观察着在场的这些修士，发现留下来的人，大多是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夸张反应的，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显然，这部分人对自己的能力、背景和相貌都是有着自信的，不会因为新增的门槛就轻易放弃。
见闲杂人等走得差不多了，白雪示意了台下几名外门弟子一眼，他们立刻把一张长方形木桌搬到望月台正前方，并将几把木椅规整地摆在桌后，然后闪到一旁。
可以看到桌上除笔墨纸砚外还有一个盒子，不知作何之用。
只听白雪说道：“测灵的流程很简单，先到桌前登记姓名、年龄等基础信息，然后在盒中抽取测灵序号，按照顺序上前触摸望月坛，注入灵力等待结果即可。”
这个模式与往年相比并无太大变动，很快，有经验的修士便自主排起了长队，一个个去桌前登记。
陆灵秋和慕青也在其中。
流程化办事总是很迅速，不多时，已有弟子的名字开始被叫到。
“一号，方晓云。”
话音刚落，一名女修神色紧张地走到台上，在众人注视下将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覆于鼎边。
“注入灵力。”一旁的外门弟子提醒道。
女修全神贯注，将自身的灵气缓缓注入到望月坛内。
巨鼎圆壁上红光微微一亮，随后一个由刚刚的灵力化成的红色数字浮现在鼎口正上方。
“六百五十七。”
看到这个数字，女修彷如泄了气的皮球，眼中满是失落之色。
“方晓云，你虽无进入内门的资格，但可以选择暂时在外门修炼。”白雪走到她身边，安慰道：“若是脚踏实地，下次或许还有机会。”
女修点了点头，谢过白师姐后，下台走向外门弟子登记处了。
“下一位，二号，于峰。”
“灵力四百八十五，不合格。下一位……”
一名又一名修士顺次上前，大部分人的灵力值都介乎于六百到八百之间，加入了外门。偶有一小部分是超过八百的，成功获得了资格，当然，剩下的就是不合格者了。
“李渊博，灵力八百零一，通过。”
“下一位，六十六号，慕青。”
“到我啦，我去了哦。”
听到自己的名字，少女用葱指轻轻戳了戳身旁的陆灵秋，在得到允许后，心不在焉地走向石台。
果然如陆灵秋所料，她刚一上场，就立即吸引了台下众多修士的目光。
“这……这小姑娘也太美了吧！”
“你才发现吗？刚才在台下我就关注这位很久了。”
“师、师姐……她好像……比我们还漂亮欸……”
清纯如天使般的容貌，浅绿色柔顺光滑的青丝，精美的白色制服裙配上过于诱人的黑色丝质长袜，端的是瞬间击破了男修们的防线。甚至连台上的十二晨星们也被她的颜值完全吸引过去。
毕竟，能同时具备可爱与性感的存在，实在是太犯规了。
慕青轻飘飘地将小手按在了鼎上，随便注入了一部分灵力进去。
下一息……
夹杂着黑色细丝的绿光照亮了天空。
“？？”
“啊？？”
“怎么回事？”
仅仅一瞬。
陆灵秋猛地看见，在这极为短暂的一瞬间，灵鼎上浮现出的数字是——
一百七十六万九千八。
不过下一秒，数字便恢复到了正常。
“慕青，灵力九百八十七……”白雪疑惑地看了看她，心说奇怪，难道灵鼎也有不稳定的时候？
台下不少人也都揉了揉眼睛，面露诧异之色，毕竟大家好像都看到了一堆乱码模样的数字，不过这望月坛作为灵月派祖上传下来的法宝，经年多次使用，偶尔会出现异常可能也在情理之中……
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慕青心中后怕不已，欲要走下灵台去找陆灵秋。
刚刚她注入灵力时忘记了施展“万灵归隐术”中的“控灵法”，毕竟是不久前新学的天阶灵术，用起来还不特别熟练，不过好在她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及时收了灵力。
否则这要是暴露了……恐怕不等灵月内部的长老们杀出来，自家主人就会先暴走……
少女心道好险好险，偷偷瞟了眼陆灵秋的表情，见他只是意味不明地斜了自己一眼，顿时放下心来。
“这位师妹，通过测灵请在这边等候，稍后我会带你们进行下一项测试。”
白雪见她要走，赶紧到她身边拦住了她。
就算是灵月第二晨星，面对眼前这位颜值爆表、资质上佳的新人，也一样非常重视，她可不想就这么错过她，若这位极其优秀的小师妹能加入自己的银弓峰，那在以后的十二峰较艺上，银弓一脉定然会斩获更多门派资源。
“哦。”慕青不以为意，不过还是比较配合地走到一旁，等待最后一批修士的测灵。
又过了盏茶功夫。
“下一位，九十八号，陆灵秋。”
终于轮到排在末尾的陆灵秋了，他洒然走上石台，将手放在鼎上。
“灵力值，九百九十九！”
陆灵秋原本就惊世骇俗的英俊容貌，和那生人勿近的出尘气质，眨眼间就俘获了在场女性的芳心。
除了台下的女修们，台上的十二晨星都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
“他好俊！”
“这位弟弟，一会儿可一定要加入我的队伍哦，姐姐我可是什么都会呢。”
“你好狡猾啊，牧师姐，这个人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胡说，刚刚他没上来的时候我就盯上他了！”
“好啦别吵别吵，你们都这么大的人了，像个孩子似的成何体统？不怕让外人笑话么。依我说，这位师弟不如就跟我……”
“？”
不愧是颜控门派，不愧是颜控的十二晨星。
除了白雪和个别几位晨星没有加入战团外，其他几名女子已经开始有吵起来的迹象了，白雪轻咳一声，面带些许歉意地让陆灵秋到第二区域等候。
“哼，灵秋哥哥还真是抢手呢——”
他走到慕青身边，却见少女撅了撅小嘴，有些吃味地说了这么一句。
“哪里哪里，还是青妹人气最高。”陆灵秋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长发。
“嘁~骗人。”
少女虽然有点不乐意，却还是在他温暖的手心下，乖巧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往他的身边靠了靠。
二人这番小动作自是瞒不过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俊男美女天经地义，明明是兄妹相称，可在外人眼里，这两人倒更像是年轻道侣……
……
第十二章 天才少女
很快，随着望月祭第一阶段——测灵的结束，望月台旁的修士被分为了两组，一组是灵力八百以上的准内门弟子，另一组则是灵力不到八百但也差不太多的准外门弟子。
在安排好小部分人留下来打扫场地后，白雪带着第一拨弟子及其他十位晨星当先走向望月台北部的山门。
灵月派的山门约有十人之高，三十人之宽，由不知名的红色灵木筑成，顶部有一方匾牌，上面似用剑锋刻着娟秀的“望舒灵月”四个大字，气派非凡。
山门后方便是闻名百世的“灵月十二峰”奇景了，只见顺着望舒首峰的山顶望去，在勾锁吊桥的连接下，高耸的群山林立如剑，直插云霄。天边雾气朦胧，水天一色，令人叹为观止。
众弟子悄声跟在晨星之后，见此雄伟山门，壮丽景象，心中不禁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无比期待。
大部分人一想到自己终于步入豪门、从今往后要迎接新的人生，就顿觉之前的努力和辛苦并没有枉费。
白雪带着这些新人一边往山上行走，一边介绍：“此处乃望舒首峰，不设阵法，可随意通行。而灵月十二峰范围内，则均有大阵守护。
待各位成为真正的灵月弟子后，便可到白玉峰领取属于自己的身份铭牌，自由行走于各峰之间。
我们接下来要到山顶的望舒亭来进行第二项测验及分组，测验即为面试，回答一些晨星提出的问题。如若通过，即可直接选择晨星，完成分组。”
弟子们心中了然，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问道：“请问白师姐，为何十二晨星中的首席不在？若我们真的通过了面试，能不能选择首席师姐作为入门导师啊？”
听到此言，白雪脚步一顿，转过身望了那提问的修士一眼，看得他一哆嗦，整个队伍也顿时停了下来。
提问者正是之前在人群中与外来修士畅聊的“无所不知”的名为李渊博的家伙。
他的问题，其实很多其他修士心里也在疑惑，只不过大家怕惹怒眼前的晨星们，没这么大胆子直接问出来而已。
毕竟，十一个晨星摆在这里让你选，你非要问不在场的首席，这不是自找没趣么。
李渊博天生八卦，又有点门路背景，不怎么怕事，所以才很勇猛地该问就问。
“大师姐平日里负责门派决策，本就繁忙，又恰逢最近修有所悟，已进入闭关状态，准备冲击金丹境界，无暇顾及新人。”白雪冷然道。
“啊？金丹境！”
“这也太……”
“据说大师姐的芳龄不过二十一二吧！如此天赋……”
即便是低阶修士，也大都了解“金丹境”的概念。
人类修士的等阶在天苍大陆分为六个大境界，分别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
普通修士从炼气期修炼至筑基期，资质好的可能需要数年，资质差的则需要数十年甚至一生。
而凝结金丹，除了需要本就逆天的天赋外，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将灵力在筑基阶段积攒到一万，这个数字对于大多数修士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能做到如此程度的人，无一不是极为努力的存在。十年筑基、百年结丹，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二十余年就结丹的存在，只能用一个词汇来解释——
天才。
“多谢白雪师姐解惑。”李渊博心中一凛，随后作了一揖，退回到队伍之中。
“嗯。秦师姐无论资质还是天赋都远超常人，修行途中付出的辛苦又远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你们把重点放在眼下即可，莫要好高骛远。”
提到首席，同是天骄的白雪眼里竟也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崇拜之色，她嘱咐了一句后便转身继续带路了。
大家继续前行，不过经过这段插曲，人群中逐渐响起议论之声。
见众修士对大师姐敬赞交加，跟在陆灵秋身边的慕青小声嘟囔了一句：“金丹期很了不起吗？灵秋哥哥，你也觉得她很厉害吗？”
陆灵秋哭笑不得，心说这小姑娘好胜心怎么这么强……
便道：“以常人理性而言，确实属于天骄。”
“哼！”慕青小脸一冷，不开心了。
“但我家慕青，却是天才中的天才。”他话锋一转，一脸认真之色地说。
少女一听，觉得舒服了不少。虽然心底有点得意，但却依然板着精致的小脸，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她盯着他的双眼看了好几秒，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口不对心，只是在哄我而已？”
陆灵秋摇了摇头：“怎么会。
你修习万灵归隐术仅用三天时间就已掌握第一重境界，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学会天阶灵术的人，不是天才中的天才又是什么？”
他有理有据，虽有哄的成分，但却并非谬赞。
天阶灵术的修炼难度和到天上摘星差不多，少女非但学会了，还用出来了，还没出什么大问题，这已经说明了很多。
何况，在百年之内修炼成妖尊，相当于人类的元婴期境界，这份天资与妖孽何异？虽然她本来就是妖。
这下慕青开心了，俏脸终于再也绷不住，如清澈湖面般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
一笑之间，百花失色，群芳黯然。
陆灵秋的心境也被她所沾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小半个时辰后，队伍很快到达山顶，稍微整顿了一下，他们便被安排到一个尖顶凉亭内陆续回答问题了。
排在陆灵秋前面的人正是李渊博。
他忐忑地走入亭子，看到了亭中并排坐着的十一位晨星。
十一道目光射来，他站在众女身前，像一件物品般被审视着，有种如芒在刺的感觉。
“李渊博？”
“是的，师姐们好。”
“报家族，地域。”
“回师姐，弟子来自南方商国，广安城的李家。”
“哦？是那个李氏商会联盟的人吗？”一名身材娇小的晨星似是对此略有耳闻，好奇问道。
“是的。”李渊博点了点头：“家父正是李商。”
李氏商会在修仙界中位于七大商会之末，虽势力不大，却也完全支付得起入门经费，众晨星对视一眼，心中有了答案。
实力合格，家世合格，长得么……
一般。
最后一个问题是白雪问的：“为何选择灵月？”
李渊博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倒背如流：“在下从小就久仰秦国灵月的大名了，自踏入修仙之日起，便以灵月派作为目标拼命修行，丝毫不敢懈怠。如今在家人和朋友的支持下，终于修炼至炼气八层，总算可以尝试着来参加望月祭，加入自己梦寐以求的门派……”
“弟子早有耳闻第二席白师姐内心温柔如水、第三席徐师姐修为高深、第四席韩师姐冰雪聪明……”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从门派夸到晨星，从晨星夸到每一位师姐个人，众女修虽对眼前这个相貌有点猥琐的男弟子完全喜欢不起来，但在他的话术攻势下却也觉得勉强还行……
于是他成功通过面试。
随后他选择了一名看起来比较文静的师姐作为入门导师，并顺利地被收留了。
下一个入场的是慕青。
少女俏生生地站到亭子正中央，看上去没有丝毫紧张，甚至还有些随意。
“慕青？”
“嗯。”
“……报一下来历和所属家族。”
“中州天山，家族保密。”慕青把陆灵秋事先交代她的背景如是说来。
中州？天山？
晨星们眉头微蹙，中州她们知道，是天苍大陆正中央的黄金地带，无数顶流门派汇集于此，连年争斗不休。作为中立门派的灵月正是不喜那种修士间互相残杀的恶劣环境，才屈居一隅，在北方生根。
但天山，从未有人听说过。
不过也很正常，的确有修士家族所处位置隐秘，且不方便透露自己的来历。
有些时候，不说，也总比撒谎要强。
凝视着少女那美丽柔顺的浅绿色长发，白雪想起了自己的家族。
无数回忆的碎片闪过，沉默了片刻，她决定不再深入追问。
“为何加入灵月？”一旁的第四席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嗯……因为无聊。”
“？？”
一时间，众晨星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望月祭开办以来，这么多年，她们就没听到过这种随意的答案……
气氛略显尴尬，但看在她是天才少女的份上，虽有诸多疑惑，白雪也还是让她通过了。
慕青有点意外，她不太擅长说谎，但她也知道不可以把真话说出来。
毕竟，真正的原因，她只能在心里想想：
“不过是主人的任务罢了。”
……
第十三章 来我房间
后面的流程就顺利许多。
除了在轮到陆灵秋的时候，出现了好几位晨星为了抢他而吵得不可开交的局面之外，这望月祭基本算是圆满结束了。
慕青随手选择了第二席的白雪师姐作为入门引导，因为她觉得白雪看上去冷冷的，在她的队伍里肯定没什么麻烦事。
而陆灵秋则是在第三席的淫威下被强行划入其团队。
他本想和少女一起加入第二席的，但白雪名下的新晋弟子人数实在是太多了，陆灵秋排在后面，就只能被调剂到其他晨星的队伍中去。
十二晨星中的第三席名为徐芸瑶，是一位媚眼含春的妖娆女修。她似乎很是相中陆灵秋的容貌，甚至不惜在其他几位师妹的争抢下拿出晨星排位来夺得主权，引起了几位师妹的不满，实在是有些偏激。
不过这对于陆灵秋而言倒是无所谓的，他来灵月的目的并非为了修炼，固跟随哪个师姐都没问题，只要不是性格太过恶劣就行。
通过内门测灵和面试的弟子共有一百三十余人，被平均分配到了十一个组里，每组的新弟子大概十几个。
“今后之事，无论是修习还是生活，大家就向各自的师姐请教吧，她们会说明清楚的。”
白雪带领众弟子走到首峰的勾锁吊桥之处，对新人们嘱咐了几句，便带着自己的队伍走向通往银弓峰方向的吊桥了。
慕青跟在她身后，回首望向陆灵秋。
“接下来这段时间里，要抓紧先把‘花神真诀’入门哦，争取将第一层花灵力修满。”
耳边响起他的传音。
她看到人群之中，陆灵秋朝着自己挥了挥手。
“还有，一定记住我们的约法三章，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记得第一时间用我给你的传音符联系我。”
慕青点了点头，摸了摸小手上的灵戒，对着他嫣然一笑，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过身走上吊桥。
看着少女娇小玲珑的背影，陆灵秋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心想：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吧。
片刻后，他们这拨人也开始行动了。
望舒峰就如中转枢纽般，连接着十二峰之间的通路。今后，各弟子日常的修行，也都会在自己所属的峰内进行，除任务外少有联系。
陆灵秋跟随着徐芸瑶和一众同门，前往白玉峰东南方向的玉桂峰。
勾锁吊桥虽看似凶险，但却经过秘法加持，稳固得很。
灵木桥板悬于高空，耳边罡风不断，有几名男女弟子似乎有点恐高，颤颤巍巍地扶着两旁的铁绳走得很慢。
“快点。”
走在最前面的徐芸瑶头也不回地说道：
“运转灵力，护住全身。”
“是，师姐！”
几人将体内灵力遍布全身，抵御阴寒，果然再无之前那般眩晕窒息的感觉。
“呵，都是炼气八层以上的修士了，竟连这点常识都不懂。”
徐芸瑶嗤笑一声，走向玉桂峰的脚步似乎更快了些。
十几名新人修士压力颇大，用尽全力才勉强跟上，只有陆灵秋像是闲庭信步一样，偶尔还有余裕看看桥下的风景……
徐芸瑶暗暗看在眼中。
“以后，你们的一切都由我来负责。
不过要先在半个月内，将入门所需的灵石交到白玉峰的群星殿。
登记成为正式的内门弟子后，才有资格修习灵月妙法和神通。”
她将规矩提前讲清，以避免到时候有拿不出经费而在这白嫖半月的情况发生。
“好的，徐师姐。”
“除十二峰之外，灵月派还分有‘三十六洞’和‘四百八十房’。”徐芸瑶边走边讲道：“‘洞’即为洞府，是掌门、长老和晨星们有权享用的灵脉分支。
‘房’则是内门弟子的屋舍，平均分配在除主峰外的各大峰内，我们玉桂峰共有四十四房。”
“至于外门弟子，只能在望舒峰山腰处的木棚里修炼，不得进入十二峰领域内。”
她带着弟子们走过吊桥，将一块玉牌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摸出，对着透明的屏障晃了晃。
霎时间，原本浓郁的雾气竟像是被风驱散，缓缓向两侧裂去。
“徐师姐！”
“见过徐师姐！”
阵法内部，两名身着灵月道袍的男弟子拱手弯腰，向徐芸瑶见礼。
二人一左一右守在吊桥两侧，看来是守卫弟子了。
“嗯。”
徐芸瑶点了点头，带众弟子步入玉桂峰内部。
此时，玉桂峰的景象已完全呈现在陆灵秋眼前，他饶有兴趣地环视起此处。
这座山峰峰顶与勾锁吊桥平齐，内部呈椭圆形，正中央有一座八层大殿，远远就能看到其顶部牌子上龙飞凤舞的写着“藏星殿”三个大字。
此殿一左一右分别有两处洞府，左侧洞府石门高高立起，有各色灵光环绕，想来是禁制阵法。右侧洞府则有一半埋在地下，需要从正上方进入。
而在藏星殿与洞府后面不远处，是数十个横竖排列规整的、以不知名材料砌起来的屋舍，显然是徐芸瑶口中的“四十四房”。
天色已晚。
望月祭本就是夜幕降临时才开启，如今进行完两轮弟子筛选又走了这么远的路，时间早已来到午夜。
徐芸瑶指向那些屋舍，道：“作为这一阶段修炼的地点，你们要在这四行屋舍之中选择自己的住所。
前两行已被你们的师兄师姐们占据，后两行则可以自由选择。
可一人一间，亦或是两人一间。
不得男女同间。”
她补充道。
“时候不早了，决定完位置就各自去休息吧。”
“是！”
众弟子知晓，正要散去，有人问道：“师姐，那两处洞府是……？”
“左侧洞府是三长老方晖师伯静修之地，平日里万万莫要打扰他老人家。右侧洞府是我突破时会用到的地方，白天我会在天字行第一间处理门内之事。”
徐芸瑶简单解释了一下，目光忽然转向了正在观察峰内结构的陆灵秋。
陆灵秋此时还沉浸在对门派建筑设计的思索之中，那八层高的藏星殿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按理来说，叫这个名字的，很有可能是类似藏经阁之类的功法秘籍库。
不过他马上注意到徐师姐那赤裸裸的目光。
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随后，他便听到，这位师姐在大庭广众之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陆灵秋，一会儿来我房间。”
“？”
……
第十四章 让我看看！
“陆兄，被徐师姐看上，你可有福了啊！”
陆灵秋怀着复杂心情走在通往屋舍的路上，一名同为新晋弟子的男修前来搭讪：
“嘿，我早就听说，灵月的十二晨星们各有各的癖好，徐师姐身材还可以的，而且据说很那个……你懂的。你若是真能当上她身边那位红人，想必以后的好处是多的没边儿啊。”
陆灵秋的嘴角抽了抽，没说话，只是心里很不舒服。
他虽有预感，这位徐师姐比起白雪或是那几位少言寡语的晨星们要麻烦些，可却万万没想到，才半日不到，她就开始了。
这与他事先想好的“在平静的生活下解开无月之谜”的规划几乎背道而驰。
见他不说话，那位男弟子也不自讨没趣，只是带着一脸坏笑和羡慕之色离开了。
陆灵秋无奈地摇了摇头，挑选了最右下角的屋舍作为自己的暂居之所。
此处靠近玉桂峰悬崖，所处位置偏僻，安静且不易引人注意，对他来说是绝佳的地段了。
没有任何弟子争抢，甚至左边和上方的石室都没人看得上。
连个邻居都没有，嗯，他觉得非常不错。
徐芸瑶给他的时间是半个时辰，也就是说，他需要在半个时辰里安顿好行李之类的东西，稍微熟悉一下环境后就得直接去天字一号找她……
他站在自己所选的屋舍门前，稍作观察。
整个四十四房的外部颜色统一都是石灰色，门是由相对厚重的黄桐复合木制成，隔音效果应当不错。
房间不设窗。
也就是说，屋内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没有外人进屋，绝对不会被发现。
这种设计，就算是出于营造安静的修炼环境的考量，也总觉得怪怪的。又不是洞府，搞得如此暗无天日，难道不会对修士造成负面心理影响吗？
他眉头微皱，推开木门，迈步走进屋中。
屋内装修简约，石纹地板，灰色墙壁，家具有一床一桌一蒲团，以及一个半人高的柜子，可以看见柜中存放着几个小瓶。
陆灵秋走到柜前，随手拿起其中一个打开看了看。
“嗯，下品灵泉。解渴用的。”他将其放回原位，又拿起另一个。
“这个味道……”
他赶紧一脸嫌弃之色地将第二个小瓶放了回去。
嗯，辟谷丹。
散发着泥土味道的，吃了就可以饱一整天的，辟谷丹。
这玩意是陆灵秋认为的——“修仙界最蠢的十大发明”之一。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觉得，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去吃“土味的压缩饼干”呢？要是这样，直接吃土不好吗？还炼成丹药，和脱裤子放屁有何区别？
众所周知，下品丹药杂质颇多，辟谷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再炼成下品的品质，混入很多杂质进去，这在陆灵秋的眼里，无异于吃下一大口垃圾。
人生在世，七情六欲。
其中食欲虽不起眼，却是每个人每天都会产生的欲望，甚至每隔几小时就会出现一次。
他向来尊重美食，也尽量让自己保证每一餐都相对精致。
毕竟对得起自己的胃，心情才会变好。心情好了，才有心思做正事，效率才会高。
当然，食欲也是有极限的，若是过量满足，则会产生很可怕的负面影响。其中有一杆天平，需要每个人根据实际情况来掌握。
“听说此派的五羊峰有一‘锦月楼’，专门面向弟子做灵食灵餐，但价格不菲，等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他忽然想到：
“哦对，灵石的事情需要尽快解决。”
片刻后，他走出石室，将一张布满彩色灵力的纸鹤用手托上天空。
纸鹤一扇翅膀，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咻——”地一声破空而去，在天边留下一道残影。
陆灵秋眯着双眼望向远空，直到看见玉桂峰最边缘处的某个透明屏障似乎微微颤了颤，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反手关上石门。
辨认了下方向后，他走向天字一号屋舍。
与此同时。
玉桂峰藏星殿的最高层内。
一位白发苍苍的枯瘦老者猛然睁开双眼，霍地从殿中央的蒲团上站起身来，眸中似有精光射出。
“方师伯，您没事吧？”
殿内某个高大书架后面，一名手捧古卷的妙龄少女探出头来，面露讶异之色地问道。
却见老者一脸地疑惑，喃喃自语：“不应该呀，玉桂峰大阵虽不比白玉主峰，却也不是常人能破掉的，嘶——”
整个第八层大殿中仅有一老一少二人，清净得很。
少女见他这般神色，不由好奇地将手中古卷放回原处，从书架后走出来。
“怜星啊。”方长老对她招了招手。
“弟子在。”
“老夫刚刚用神识探知，此峰大阵的灵力似乎出现了一个不稳定的点，但又不像是有外敌入侵的模样。”老者皱紧眉头，对少女说道：“我坐镇于此，若无要事不得轻易离开半步。但此事甚是离奇，交给别人又不放心，你代老夫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罢。”
夏怜星“啊”了一声，握紧手中的极品灵剑，点头道：“谨遵师伯吩咐。”
……
天字一号房距离陆灵秋的黄十一号仅有不到一刻钟的路程，陆灵秋来到石室前，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并在脑中飞快地过了一下一会儿即将可能面对的情况及应对方法，确认无误后，硬着头皮推开房门。
随着木门嘎吱的一声响起，一阵异香扑面而来。陆灵秋立刻警惕万分地屏住呼吸迈进门内，可刚一进屋，身后木门竟啪地一下被关上了。
他赶紧转过身来，只见一道妩媚身影面带欲色地出现在他眼前。
“这么紧张做什么，师姐还会吃了你不成？”
徐芸瑶媚眼如丝，此刻她身上早已褪去了之前所穿的灵月道服，换上了尺度过大的半透明薄裙，一步步走向陆灵秋。
“徐师姐，您这是？”
陆灵秋被逼得连连后退，见过不知多少大风大浪的他，面对如此场景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哟，陆师弟，你身材不错啊。”她毫无顾忌地盯视着眼前少年的身体各个部位，目光似要穿透他的衣服。
陆灵秋没有说话，但却感受到后背触碰到石室的墙壁，自知退无可退。
“徐师姐，你想做什么？”
见他这幅抵抗的模样，徐芸瑶呵呵一笑，心中更是兴奋。
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越让她感觉刺激，她的眼中逐渐布满炙热和疯狂之色，言语中带着露骨地意味威胁道：“我想做什么？灵月派地下的规矩，你不会不懂吧。”
“……”
地下的规矩？
难不成是潜规则？
他有些迷茫。
“来，让师姐看看你发育得正不正常。”
不等陆灵秋做出反应，便见她已凑到他身前，一掌拍在他耳边的墙壁上，另一只手直接伸向他白衣上的扣子，低喝道：
“快。让我，看看！”
……
第十五章 绝美猫娘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屋舍外的木门响了几声，随后一道清澈的女声问道：“徐师姐，你在吗？”
屋内的徐芸瑶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被这么一打扰，登时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她指了指一旁的床铺，对陆灵秋说道：“在这儿等我，别发出任何声音。待会儿你若是做出什么让我不悦的事，小心后果。”
陆灵秋心底松了一口气，表面上点了点头，佯作答应。
“这还差不多。”
她松开陆灵秋，转身走向门前。
“哟，是夏师妹啊，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里来了？”
徐芸瑶开门后目光一凝，心道：“居然是她”，原本的怒火也不敢发泄出来了。
能让十二晨星的第三席如此恭敬的人，在灵月派除了师伯之外就只有两人。
一位是首席大师姐秦诗音，另一位便是掌门梵心师太多年前收的义女，灵月派唯一真传——夏怜星。
门外的少女身着湛蓝色灵月道裙，梳着仿若猫耳的双螺髻，多出来的两缕青丝自然地散在肩后，灵秀之极。
清风拂过，她手持紫色剑鞘的灵剑，绝美的素颜上平静如水，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道裙上，竟绣有一月三星。
在等级制度森严的灵月派，什么身份便穿什么道服，若有僭越，便是大罪。
外门弟子的道服上仅有一弯灵月，内门弟子则是一月一星，十二晨星中的第二席至第十二席是一月二星，仅有首席以及这位真传是一月三星。
至于长老与掌门，则是月与白云。
夏怜星身为真传，地位自是比普通晨星还要高一截，甚至隐隐要高首席半阶。
见徐芸瑶挡在门口，根本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她轻轻把头一偏，目光望向屋内，
语气平淡地问道：“里面有人？”
徐芸瑶立刻警觉地将手一拦，遮住她的视线，掩饰道：“怎么会呢，已是三更天了，夏师妹可别乱猜。”
夏怜星微微颌首，看了看徐芸瑶这身过于透明的衣装，心中顿时了然。
毕竟，第三席的爱好，无论是在晨星中还是在弟子之间早就传开了——沉迷年轻男弟子，尤其是相貌出众者，只要隶属于玉桂峰，几乎都会被她染指。
对这种人，从小洁身自爱、如冰壶秋水般的夏怜星自然不愿与之有什么来往。
“夏师妹午夜前来，有何指教？”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徐芸瑶有些不快，僵硬地转移话题。
对于夏怜星，徐芸瑶所知甚少。平日里仅能从银弓峰的弟子口中得知，这位真传弟子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练剑、练习灵术、修炼功法以及阅读古卷秘籍和逸闻轶事上了，不是呆在涟台舞剑就是泡在藏星殿看书。
明明资质和天赋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却和秦诗音一样，是个修行狂。大好的青春时光，拿来学习做什么，去泡男人不好吗？白白浪费了这幅美人胚子。
这是徐芸瑶内心的想法。
只见夏怜星淡淡道：“方才，三师伯在藏星殿探测到玉桂峰的大阵出现了异常，命我前往查探。徐师姐作为此峰晨星，可有什么头绪？”
“啊？这怎么可能！”
徐芸瑶闻言一惊，门派大阵出问题可是头等大事，要是她没有及时上报处理，被掌门或者师伯们怪罪下来，后果定然不堪设想。根据以往的经验，最轻也得是闭门思过，重则废除晨星之职。
她脸上一白，慌忙解释：
“我……刚刚在修炼，并未听到大阵有何异动啊。若有邪修妖兽入侵，怎会这么安静……”
确实，玉桂峰的大阵还算严密，就算有人攻阵，修为也至少得是金丹期以上，而要想通过极端手段破阵的话定然会引发巨响，若真如此她必会感觉得到。
见她这般模样，夏怜星不置可否：
“那就有劳徐师姐随我走一趟了。若不能给方师伯一个交代，想必他老人家会亲自前来的。”
听到这话，徐芸瑶顿时冷汗直流，方晖师伯就坐镇在离她不远处的藏星殿内，若是真等到他老人家来了，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基本到头了。
她咬牙道：“好，夏师妹稍等片刻，我收拾收拾这便随你出发。”
“嗯。”
就在徐芸瑶心情复杂地回到里屋之时，竟骇然发现——
本该在这里候着的陆灵秋，居然在屋中只有一个进出口的前提下，
凭空消失了。
“这……这怎么可能？！”
……
此刻，黄字十一号房内，陆灵秋靠在墙壁上，眉头紧锁。
今日之事让他极为烦躁，想不到自己贵为无价之躯，竟被这等门派的女弟子如此亵渎，着实令人难以忍受。
他的本意明明是想先摸清楚这灵月派的规则和底蕴，再通过合理手段去寻求无月之谜。可谁知刚一入门，就遭遇了门派潜规则。
“果然长得太好看也会变成累赘吗，我要这副皮囊有何用。”陆灵秋恨恨自语。
“规则，都是规则所限。若我无视规则，随心所欲，便会引来未知的恶果。”
刚刚在徐芸瑶那里，饶是他精通各种深奥灵法，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当前情形。无奈之下，他只能在门开的一瞬间使出了超阶遁术，化为一缕清风当场逃脱。
否则，等门口那猫耳发型的少女离去，若是徐芸瑶转身回来的话，再想走，就有点麻烦了。
就算明知这么做会得罪她，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这边都如此艰难，但愿慕青那里可别出什么差错啊……”
陆灵秋心里有些后悔，他已经不确定自己带着少女一同加入灵月到底是对是错了。
自己是人，慕青是妖。
如果暴露修为，身为人类的他自然可以有无数种办法全身而退，但少女那边，若他没有第一时间赶到的话，很可能会发生危险。
毕竟，灵月派的掌门和几大长老修为深不可测，自己虽有把握能与之当面对决，但若不到万不得已，他决计是不愿动用“能力”的。
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让他心底很不踏实。
“不行，我要开发出一种可以随时保持联络的灵术，嗯，或者灵具。”
第一需求使人产生灵感。他走到屋舍中央，席地而坐，立刻陷入了沉思。
……
两个时辰后。
玉桂峰的大阵边缘处，两道身影脚踏灵剑悬浮于半空。
“终于找到了，看来就是这里了，夏师妹。咦——？”
徐芸瑶怔怔地看着眼前大阵那形状奇特的裂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推测……
夏怜星很快凑上前去，她美眸微眯，仔细地端详着那道过于清奇的孔洞，想了许久，忽然觉得，有点像——
“嗯，好像是纸鹤的形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