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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时十木     诡异世界斩妖除魔txt下载     诡异世界斩妖除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 阴兵过境(二)

    夜幕星河璀璨,耳畔虫鸣阵阵。

    老翁摇着蒲扇,坐在自家门前,面前小火堆上烧着一壶开水,心中悠然自得。

    兵荒马乱之年,这老翁竟丝毫不惧夜间遭遇乱兵土匪之类。

    也不能说是不惧,恐惧的情感人人都有,就算是疯子也会在内心深处隐藏着一抹恐惧。

    而老翁之所以在此,是因为已经不在乎死亡了。

    他已经八十有一,在如今已经算是非常长寿之人了,他经历了大魏从开国的繁华到如今的落寞,也算是大魏的历史见证者了。

    今夜,他本在家中熟睡,可是在冥冥之中,他似乎感觉到了煞气腾腾的阴司,便自感觉寿元到了尽头,便打算在这里等候生命的终章。

    “活了八十一年了,大魏兴盛之时我经历过,如今将亡,现在死了倒也以后不用遭罪。”

    老翁自嘲般的想着,心中想法多变,但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附近几处县府的人都能看出来,乱世开启了。

    周围阴气腾腾,这老翁忽然为之一滞,呼吸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深吸一口气,准备坦然面对死亡。

    不出意外的话,勾魂的阴差应该是来了。

    正如老翁所料,模糊之间,他看到了一队威武雄壮的阴司鬼差气势汹汹而来,肩上扛起,正书‘酆都西城摄魂使王’的字眼。

    老翁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站起身来主动与这几位阴差大人聊天,却发现这些阴差根本理都没有理自己,直接从道路旁经过,无视了他!

    “嗯?”

    老翁愣了一下,但紧接着便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万分惊骇的一幕。

    道路之上,无数的阴兵顺着官路一路疯涌,浩浩荡荡,旌旗猎猎,老翁根本看不到道路的尽头到底有多少阴兵,这磅礴的鬼气甚至于将夜晚的明月都给遮蔽!

    “酆都西城摄魂使王,奉酆都大帝之命开拔,生人勿扰、亡者止步!”

    “酆都西城摄魂使王,奉酆都大帝之命开拔,生人勿扰、亡者止步!”

    “酆都西城摄魂使王,奉酆都大帝之命开拔,生人勿扰、亡者止步!”

    “……”

    军中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阵呐喊之声,在空旷的旷野中声声回荡,那老翁震撼到无以复加,后来仔细才听了个明白,原来并不是回声荡漾,而是一直都有阴司军吏大喊,以震慑过路行人以及妖魔。

    “酆都西城摄魂使王?”

    老翁喃喃地念着这个名讳,有些不明所以:他所知晓的阴司神祇之中,似乎并没有这位神祇啊?

    “酆都又是何处?”

    一个新的疑问从他的内心升腾起来,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些阴司鬼差似乎并不是来找自己的,奉命前往其他区域?

    酆都大帝?

    那老翁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将军,那老头好像在看我们。”

    军阵之中,一个军吏模样的官吏对着身着铁甲的王宇张口,声音不大不小,倒是让老翁听了个仔细,登时让老翁吓了一跳。

    “一个年老的出魂之人,管他作甚。”王宇摆了摆手,并没有因此而说些什么,“将他遣回便是。”

    “敬诺!”

    军吏领命而走,从战阵中走出,望向那老翁的方向,大喝道:“何处出体游魂?速速归位,速速归位!”

    这声音如叱咤雷霆一般响彻在老翁的耳畔,老翁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雷霆之下,浩荡所及之处,无法言喻,只感觉耳膜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开始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状态,眼前的景色开始迅速倒退,耳畔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老爷,老爷……”

    迷迷糊糊之间,老翁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模糊之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着四周,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是哪儿?”老翁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大喊,“我怎么了?”

    老翁是本村里正,家里收留了几个从淮北府逃难的婢女,救命之人无以为报,便留在老翁家中,替老翁劳作、耕种,视老翁为主。

    “老爷,您刚才是长眠不醒,我们几人担心您出了什么问题,才贸然呼唤您的。”为首一名年约三十的妇人拜道。

    “我方才经历了些事情,酆都……酆都……”

    听着老爷这么喃喃念着这个‘地名’,逃难的婢女们有些不知所谓,她们互相看了看,就连护院的良家汉子也不明所以:大家都没有听过这个地名。

    见此状,老翁越发越觉得这绝对不是什么梦境,确确实实是自己方才所经历的事情。

    老翁见此状,便慢慢缄口不言,只道自己方才是睡迷糊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胡言乱语所为。

    他之所以能够活八十一岁,除了身体素质本来就不错之外,还靠的是自己嘴牢,知道的事儿从不往外说。

    酆都大帝派遣阴兵,一定是有什么非比寻常的重要之事,这等仙神之事他还是不宜细说,以免被他人所知。

    而婢女、护院们见自家恩公无事后便匆匆散去,老翁迷迷糊糊之间,再度进入梦乡。

    只不过这一次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出可以看到自己躺在床上,而在自己的床边,有两个阴差正拿着锁链看着自己。

    “王宁,你的时间到了,跟我们走吧。”一个阴差喊道。

    “啊?”

    老翁闻言之后为之一愣,随后便苦笑起来。

    原来今日真的是自己魂归之时啊。

    老翁早早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见此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而是拱了拱手,对着两位阴差道:“两位阴差大人,就在方才,小老儿见到了大队的兵马,不知那是……”

    生前,他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虽然对鬼神之事十分好奇,但为了自己能够多活一会儿,便没有四处打听。

    而现在都成鬼了,还怕个甚。

    “那是酆都王摄魂使的部队,奉帝君之命,要往淮北府开拔的。”一个阴差随口回答,倒是比较随和。

    “那这酆都……”

    老翁还没有说完便被另一个阴差打断了,那阴差颇为不耐烦,张口道:“你这小老头,怎么这么多问题,你也是个里正,判官那边应该会判给你几年的阴寿,去了阴司自会有人告知你阴司的规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总问我们哥俩作甚?”

    说罢,也不等老翁回答,便带着老翁继续上路,在整个蒿县范围内寻找下一个亡者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阴兵过境(三)

    蒿县城隍意欢端坐于正位之上,翻阅着一本低劣伪造版本的生死簿,一双美眸之中闪过一抹狡黠。

    “城隍大人,王摄魂使已经通过三里屯,即将抵达三娘子客栈,要离开蒿县了。”

    从酆都调遣而来的阴司官吏对着蒿城城隍意欢禀报着,不卑不亢,没有任何的情绪所在。

    “知道了。”意欢点了点头,“地狱司命呢?”

    “沈司命的修为高超,速度并非王摄魂使所比,估计已经进入淮北府新光县的地界之内。”这鬼吏接着道。

    鬼吏并没有如其他城隍阴司那般对城隍恭敬谦卑,因为他是从酆都调来的官吏,待新光县的阴司运转顺利之后将会调回阴司,并不会长久待在这里,因此对蒿县城隍自然没有那么尊敬了。

    只可能就是京官和地方官的区别吧。

    意欢倒也没有多在意这一点,毕竟蒿县也不是没有阴魂,这兵荒马乱的,每天死的人都不少,用不了几个月蒿城阴司就能自己发展起来,到时候就好处理很多了。

    “各司主官近些日来不可懈怠,将阴差于前,随时注意淮北府新光县的动态,若有帝君所需之处,蒿县阴司各处全力支援,不得有误!”

    ……

    新光县阴司之内,全阴司的阴差官吏战战兢兢地跪倒一片,宁权坐在城隍府的主座上,手中把玩着新光县城隍印,淡淡地看着跪倒地满地官吏,打了个哈欠。

    这些阴差官吏都是在民间大肆敛财之人,几乎是将整个新光县都给囊括了个遍,新光县中的大户人家现在是无人不知不人不晓,每几个阴差官吏都在民间有一个‘代言人’替他们收取银子,收敛的钱财不知几多。

    前世《聊斋志异》上有过地府阴司收取贿赂的故事,当初的宁权还在纳闷,鬼神之辈怎么会做出因为银子而官官相护,银子对鬼神之流也没什么作用,现在他倒是知道了。

    如果聊斋里记载的是新光县的阴司,那么一切都不奇怪了。

    阴差鬼吏们不敢抬头,幸亏鬼魂不用呼吸,否则他们现在就连呼吸都不敢了。

    面前的这位爷举手投足之间便将整个阴司的武官缴了械,又轻而易举的将只属于城隍的城隍印给握在手中,片刻便炼化,成了新的城隍,这让他们感到十分惶恐,同时也不知所措。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位爷是什么来头,来新光县要干什么,之前的那位城隍去了哪里。

    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让他们感到十分恐惧,对未来感到十分的迷茫,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位不知从哪儿来的爷是会继续做之前的那位城隍所为的勾当还是要当一个正直的城隍?

    不过就算是清理异己,也应该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吧,毕竟如果他们都死光了,那么整个新光县阴司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

    一个空壳子根本就运作不起来,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位‘新城隍’应该会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不会对他们下手。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夜之间,没有一位阴差鬼吏敢动弹半分,宁权坐在主位上,他们也只能跟着跪在那里。

    倒是有个武判官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想要反抗些什么,说什么‘老子不伺候了’之类的话,可是还没等他撒泼猖狂多久,便灰飞烟灭了。

    那位青衫公子只是动了动手指,那武判官竟然直接被打落了敕封官身,沦为孤魂野鬼,霎时灰飞烟灭。

    这档子事直接就震慑了其他新光阴司鬼差官吏,他们根本就不敢动,只能苦苦的等候着这位爷的下一步命令。

    忽然间,这些跪倒在地上的阴差官吏们猛然发觉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凶猛的煞气波动。

    这道波动的传来让他们心中感到一喜,以为是老城隍回来了,登时松了一口气。

    城隍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而现在城隍的背后又有淮延龙王,他回来了那就表明自己现在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长了。

    众鬼兴奋不已,各个摩拳擦掌,只等城隍归来之后他们便立刻‘反正’,参与对这青衫公子的围攻之中。

    “轰隆。”

    一声闷响传出,新光县城隍府外,一个巍峨的身影踏步走了进来,而原本兴奋莫名的阴差官吏们内心也冷了半截。

    进来的这位不是老城隍,老城隍没有他这么魁梧的身材。

    “地狱司命沈烊,拜见帝君。”

    那巍峨的身影进来的第一句话就让他们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司命不必多礼。”主座之上的青衫公子笑了笑,接着衣袖一挥,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正是新光县城隍!

    此刻的新光县城隍面如死灰,动都不动一下。

    而那些本来将老城隍视作希望的阴差官吏们脸色更是像是吃了屎一般的难看。

    不过宁权根本就没有过多理会这些阴差官吏,而是笑着对沈烊道:“此人的判罚朕已经通知给你了,司命便去判罚便可。”

    “诺!”沈烊拱手道。

    看样子沈烊还没有从凡俗帝王的心态转变过来,但已经有了明显的转变意思了。

    虽然沈烊目前的残魂还少了不少,但看这样子,似乎可以正常交流了起来。

    念毕,宁权随口问道:“酆都的阴兵走到哪里了?”

    “目前正处于蒿县境内,正日夜兼程,往新光来。”沈烊拱手道。

    “日夜兼程……倒是麻烦他们了。”

    对于阴魂而言,白天是他们最讨厌的时间,白日的阳气太重了,如此繁重的阳气会让阴魂受不了,刚死之鬼甚至都会有可能被抹灭在阳光之下。

    “为帝君效死,是我们的荣幸。”沈烊理所当然道。

    他曾是凡俗帝王,所认为的一切自然是以帝王的角度考虑,自然会这样认为。

    宁权闻言只是笑了笑。

    他调遣鬼差阴兵前来目的很简单,肃清淮北府。

    淮北府的局势太过错综复杂,虽然对于‘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这等级别的陆地神仙而言,几千鬼兵和杂鱼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可以帮助宁权尽快将秩序恢复,这是宁权所需要的。

    “既然阴兵将至,卿这地狱司命也在,那便开堂,来判判新光县阴司的阴差们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申冤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人命不得少踟蹰。

    低沉的哭泣声在方安平耳畔荡,他抬起头来,放眼望去,整个房屋一片素白。

    方安平披麻戴孝,呜咽声在喉咙里发出,内心中充满了愤恨。

    方家本是新光县的布料商贾之家,方老家主为人仗义疏财,经常开粥棚藉慰百姓,在新光县倒是颇有仁义名声。

    前不久,方老家主如厕的时候,一不小心摔死在了房门前。

    这本是一个令人难过的事情,但当晚就有一个鬼鬼祟祟的道士寻了来,对着方安平说什么‘五万两银子回魂一个月’之类的话语。

    方安平自然不会相信这等荒谬之事,直到两位阴差拘了方老家主的魂魄来,方安平才相信原来是真的。

    可方家虽然是商贾之家,但大部分财产可都是不动产,部分可利用支配的财产也被他们经常拿来救济,特别是如今的大灾之年。

    因此,五万两银子对方家来说负担太大,方安平凑了半晌也才只凑了三万两。

    那道士和阴差倒是极为讲原则,说是五万两白银,少一两都不行,无论方安平如何哀求,他们都要方安平凑够五万两银子。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方安平每晚都能受到父亲的托梦,方老家主说自己因没交银子而在阴司受了刑法云云。

    方安平恨啊,但实在是没有什么钱财,他又能如何?

    便想到了去求新光县的城隍。

    方安平在城隍庙磕了一下午的头,硬是没得到任何回应,直到庙祝来暗示他,要进一些香火钱孝敬城隍爷爷……

    方安平又不是什么傻子,当年也曾念过私塾,考过童生,只是一直没考成秀才罢了,他一听庙祝这么说,立马就明白了城隍和阴差都是一丘之貉。

    不,不能说是一丘之貉。

    上梁不正下梁歪,整个新光县的阴司腐败应是来源于新光县城隍这个源头!

    方安平恨啊,阴司嫌他三万两少,他就用这三万两银子雇人保护自己,带着他去了淮北的其他几县,求其他几县的城隍帮助,但却没有任何反馈。

    方安平绝望了,只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城隍和城隍之间官官相护,普通小老百姓根本就没有活路。

    此行三万两银子花完了,父亲的亡魂也没能平息,方安平绝望的将剩余家产变卖,又凑了几千两银子,准备将父亲的尸身下葬,随后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寻一处僻静之处了却残生。

    “方安平,方安平……”

    在一片缀泣声中,一道声音忽然传到方安平的耳畔,似乎是在呼唤着方安平的名字。

    这道声音十分缥缈,似乎是来自阴曹地府,但这种情况方安平却十分熟悉。

    是阴司的阴差。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熟,但方安平已经明白了社会的黑暗,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头也不抬地对着声音方向拱手道:“阴差大人,不知来寻方某所为何事,方某已经没有钱财了。”

    “你说甚么呢。”

    想象中的声音不同,一道陌生的声音传出,方安平惊愕的抬头望去,却见到了两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阴差。

    这几个阴差都是从酆都新来的,他们打了个哈欠,颇为不耐烦地张口道:“方安平,阴司里有些事情需要你去作证,走吧。”

    言语之中丝毫没有给方安平拒绝的权力。

    其实本来也是如此,阴司有令,凡俗之人莫敢不从。

    民主?

    脑子坏掉了吧,地府跟你讲这个?与其和地府谈这个,还不如去和资本家谈谈八小时工作制。

    方安平闻言为之一愣,不知道这几位阴差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谨慎的他小心翼翼道:“两位大人,不知是什么事,需要小人作证?”

    “受贿舞弊。”

    阴差随口回了一句:“待会儿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就可以了,别自作主张,袒护此地阴差官吏,冲撞了贵人。”

    “你的功德不小,死后可能会录用为阴差,可莫要因此而失去了机会。”另一个阴差接着道。

    这也正是他们两个阴差能和方安平聊聊的原因所在。

    否则他们闲着没事儿和一个凡人扯东扯西啊?

    听到这些话,方安平内心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受贿舞弊案的证人?

    贵人?

    我功德很广,死后可以去当阴差?

    听到这几道话语,方安平心情尤为复杂,有些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他刚认为地府是腐朽的、是不堪的,结果转头就迎来了这一幕。

    这波怎么说?

    “固所愿。”方安平也只能拱了拱手,对着两个阴差道,“不知那贵人是何来历,二位阴差大人可否讲予小人明白,免得小人不通礼数,冲撞了贵人。”

    见方安平这么说,那两个阴差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帝君的行踪已经在酆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调了这么多的阴兵,谁都明白这里出大事儿了,倒也没什么可隐藏的。

    “贵不可言。”其中一个高瘦阴差调笑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曾读过私塾,考过科举?”

    方安平点了点头。

    阴差笑道:“你考科举是为了什么?”

    “当官,赚钱。”方安平老实张口。

    两个阴差倒是被方安平这耿直的答案给搞的一阵无语,接着清了清嗓子:“你应该知道,科举的最后一步要做些什么,你就将这次面见贵人当做科举的最后一步便可。”

    方安平闻言,心中大为惊骇。

    科举的最后一步是殿试。

    殿试是由内阁预拟,然后呈请皇帝选定的考试,这可是直接面圣的考试。

    与这殿试相差无几,那岂不是说……

    想到这里,方安平的内心怦怦直跳,口干舌燥之下,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莫名的状态。

    阴司有皇帝吗?这个方安平倒是不知道,他只知道阴司有城隍,如果冥界真的有皇帝,那么自己的冤仇岂不是也有地方申诉了?

    想到这里,方安平内心澎湃无比,对着两位阴差长拜道:“感谢两位阴差大人,小人已经明白该怎么面见贵人了。”

    “明白就好,走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判决

    四处遍阴气,来往皆啼声。

    这是方安平对阴司的第一感觉。

    新光县的阴司实际上去其他的阴司并没有什么不妥,依旧是鬼门关、往生桥这两个标准配置,然后就是连绵的阴司鬼城以及鬼城中的城隍府。

    方安平对这一切都十分的好奇,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阴司的样子,自然对这里好奇的紧。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够在活着的时候就进阴司啊。

    此刻的阴司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阴兵们的步伐速度十分的迅速、列队整齐的阴兵们在街道上漂浮,阴司鬼城之内事儿传来一阵欢呼声,方安平不知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声音,但听这样子就知道欢呼声传来的方向激动与兴奋异常。

    方安平也不知阴司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感觉是冥府天子降临,此地的鬼魂们自然会兴奋,便镇定下来,跟随着两个阴差朝着鬼城中更深处的城隍府走去。

    走了片刻之后,两个阴差便带着方安平来到了城隍府的侧院里,阴差对着方安平低声道:“在这里侯着,待会儿自会有人通知你进去。”

    “进去之后不要抬头乱看,依我之前吩咐你的那般,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不要自作主张说些奇怪的话语,明白吗?”站在院落内,其中一个阴差还是有些不放心,对着方安平吩咐着。

    “请两位放心,小人知道深浅,不会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方安平笑着拱手道。

    见方安平这么听话,两人便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朝着另一处方向走去。

    他们的任务只是送方安平来到这儿,剩下的一切都不归他们管了。

    而当两个阴差离开之后,方安平这才收敛起笑容,环视一眼四周。

    院落不大,但也不算小,里面除了方安平,还有其他几人,有的方安平认识,是新光县的小贩,但也有的方安平不认识。

    他们彼此之间似乎在闭目养神,谁也没有搭理谁,就连方安平被阴差带来他们都没有睁眼看一下。

    在这院落的周围倒是有不少的阴兵驻扎,院子里有个单独的隔间,透过窗户方安平倒是可以看着隔间里坐着个官吏,拿着笔正在涂涂写写,看上去似乎是‘判官’一类的官吏。

    方安平并没有问东问西,而是默默地坐在原地,尽可能让自己并不是很显眼,有意的学着周围人的模样,使自己平静下来。

    毕竟身处陌生的环境,而且到处都是鬼神,方安平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些发毛的,现在身边没了‘熟人’,便下意识的想融入集体,以集体来对抗未知的恐惧。

    “他们是被带来了一魂一魄,所有才缄口不言,你是完整的魂魄而来,学他们作甚?”

    那判官见方安平似乎学着那些人,嗤笑了一声。

    方安平闻言,尴尬地挠了挠头,正准备张口说些什么,却见那判官忽然提了提笔,张口道:“时间差不多了,方安平,该你进去了。”

    话音未落,方安平便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仿佛天地都开始旋转了起来。

    当他再度睁眼清醒过来之时,却已经来到了一处陌生之地。

    城隍府判决殿,灯火通明。

    大殿上位端坐着一个青衫身影,身着冕服,气势浑然一体,不怒自威,令方安平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那人面貌。

    而在那人身下方位,坐着一黑色常服之人,冷面如铁,腰间似乎配有腰牌,上书‘地狱司命’。

    而在另一侧,身着铁甲的战将笑呵呵地依靠在椅子上,凝视着方安平的方向,此战将煞气腾腾,但面含微笑,看上去倒是颇有些违和感。

    除此三者之外,其余判官、无常、游神分列两侧,正用着眼睛盯着方安平看,一时之间让方安平这个普通人感到如芒在背,原本还算利索地嘴皮子都有些结巴了起来。

    一个随军判官道:“堂下何人?”

    “小……小人……方……安平……”

    方安平此刻紧张不已,在听到这句话后紧张地开口说着。

    他原以为自己见到了冥帝也会以平常心来面对,但还不等冥帝开口,一旁的判官便让他两股战战,紧张不已。

    对此,方安平不由有些自嘲,自觉自己之前有些自视过高了。

    判官微微颔首,朝着座椅上的青衫身影请示了一眼后,接着张口道:“你可识得那几人?”

    方安平顺着判官手指的方向望去,见不远处正跪着几个阴差,正是之前要向自己收取五万两银子的阴差及道士、庙祝。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见到了自己的仇人之后,方安平紧张的情绪竟然有所缓解,咬牙切齿道:“回禀大人,小人认得那几人。”

    “两个月前,小人老父跌死在家中,当晚这几人便来到小人家中,向小人索要银子,小人若是不给,他们便折磨小人老父,小人惭愧,至今尚未解救老父于危难之中。”

    方安平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遭遇说出,当他讲到散尽家财无处伸冤之时,情绪更是一阵起伏,恨不得手撕了那几个跪在地上的阴差、道士以及庙祝。

    “这小小的新光县阴司,花样倒还不少。”

    在方安平讲述完自己的故事之后,那主位之上的青衫身影忽然张口,声音清脆洪亮,让人一听便知此人来历不凡:“新光阴司从上到下皆说是受那淮延鱼妖的胁迫,但那淮延鱼妖也不至于让你们折磨人家逝去的老父亲吧?”

    青衫身影的话渐渐变得重了起来,在言毕之后,那几个跪在地上的阴差更是惊恐不已,慌忙叩首告罪,全身颤抖着低喊‘有罪,求帝君饶命’。

    “后面的也不用审了,朕已用望气术看过大体气运了。”

    青衫身影的话语逐渐缓和了起来,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算那些犯错少的阴差倒霉吧,所有参与受贿舞弊的阴差,入阿鼻地狱五十年刑罚,五十年后放归,生死勿论。”

    “诺!”

    众判官齐齐拱手。

    对于结果,他们也是明白的。

    名义上是五十年后放归,但放归又能放到哪儿去?还不是魂飞魄散,只不过不是由他们执行而已。

    方安平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不敢抬头罢了。

    “方安平,你的事情朕已知晓,朕自会为你做主,保你老父无忧,汝且魂归肉身吧。”

    方安平耳畔传来了最后一道声音,当这道声音响起之后,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遥远了起来,渐渐地,耳畔原本的哭泣声再度传出,一个迷神之间,方安平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缟素。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耳畔传来了儒生低吟的丧曲,方安平摇了摇脑袋,尽可能让自己清醒下来。

    方才的经历历历在目,方安平甚至可以记得每一处细节。

    对此,方安平只感到不可思议,喃喃自语道:“我刚才竟然真的去了一趟阴司?”

    “这……这……”

    念毕,方安平直接站了起来,一下子就让方安平的老婆以及受过方老太爷恩惠的百姓感到诧异,纷纷望向方安平。

    “诸位,在下方才去了阴司,见了冥界的帝君,他老人家惩治了那些贪赃枉法的阴差官吏,吾父不用受难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评书

    蒙蒙细雨滋润万物,眨眼间时间已有七八日。

    酒楼内,宁权手握茶杯,默不动声色的听着说书先生讲述着‘冥界帝君裁决阴司贪官污吏’的故事。

    这个故事讲的是有鼻子有眼,前传后传都安排上了,听得宁权这个当事人都有些惊奇,忍不住在此打赏,静听故事的后续发展。

    这评书很明显是用这些天来新光县流传的故事与前不久‘酆都大帝’的消息来进行艺术加工而成的新故事。

    毕竟前几个月整个新光县都在阴司城隍的银钱中度过,富人亲身见过阴差,穷人自然也听了不少的故事,结合之后便诞生了如今的新故事。

    比如评书版本,那新光城隍竟然成了某某仙君的弟子,因此常在阴气作威作福,而宁权这个酆都大帝则是微服私访,得知自己手下竟然有如此之事,大怒之下点了地狱司命和幽冥将军三堂会审,判了一众阴差罪名。

    嗯……剧情倒是差不多,但宁权总感觉怪怪的。

    不过宁权倒也没想着辟谣什么的,毕竟这东西辟谣还是挺困难的。

    莫不成要阴差把说书人带走,一顿恐吓之后再行其他?

    如此一来,这阴司和之前又有什么区别。

    再者说,这评书也没有影响到名誉什么的,毕竟也没有损酆都大帝这个名讳,而是讲述的酆都大帝秉公处理,是个好故事,也没必要处理。

    “哟,方公子,您今个儿怎么有空来了。”

    酒楼口,店小二的尖声吸引了宁权的注意力,抬头望去,却见得那位入了冥府作证的方安平正志得意满地走进了酒楼,对着诸人拱了拱手,笑道:“唉,这不故事出炉,我这个作者自然也要来听听成效。”

    这则在新光县城内脍炙人口的故事便是出自方安平之手。

    话说当日方安平魂归肉身之后,一下子文如泉涌,当即将自己的经历写成了一则故事,伴随着自己的脑补,完成了这片评书。

    方安平毕竟是童生,考过秀才的读书人,虽然学识不咋地,但文笔却很流畅,他写完了这故事之后,似乎找到了自己未来的出路,精神一振,开始四处收集其民间流传的故事来,准备记录在册,写一卷神鬼奇谈。

    “那您可来的真不巧,刚讲完。”店小二笑着回复方安平,言语中带着些许的遗憾,“要不您继续讲讲下卷,故事接下来怎么样了?”

    对于故事接下来的走向,其实众人是意犹未尽的。

    现在不比宁权那时候的信息大爆炸时代,有个故事打趣儿就已经是不俗的娱乐方式了。

    方安平老实回答:“这故事就这么长,剩下的我也不知。”

    “那这位冥界帝君、恒清太岁仙君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冲突么?”一个客人张口嚷嚷道。

    “确实没有了。”方安平陪笑着说道。

    恒清太岁仙君都是自己虚构出来的人物,能有什么冲突。

    在听到方安平如此笃定的开口之后,众人一阵失望,而就在这时,方安平嘴角上扬,从怀中掏出几张纸来,扬声道:“冥界帝君的故事没了,这几天我又得来了一份新故事。”

    “三娘子施邪术以人为驴,救苦济世真君下凡显灵。”

    那说书先生接过了方安平递过来的纸张,看了两眼后,颇为惊讶地说道。

    那说书先生粗略地看了一眼后,对着在场众人拱手道:“诸位客官,待我稍作熟悉,一盏茶的功夫再为大家讲解。”

    说罢,那说书先生便不顾其他,自顾自地开始琢磨着纸张上的内容来。

    而方安平见状,环视一眼整个一楼后,径直走到了宁权面前的席位,对着宁权拱手道:“这位先生,可否让在下同坐?”

    宁权见此,笑道:“方公子随意便是,宁某能够在此听书,还是托了方公子的福。”

    “这位公子倒是言重了。”方安平乐呵呵地笑了一声,坐在了宁权对面的位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青衫公子有些熟悉感,好像曾经见过面,但回忆遍了整个脑子都没有想到自己曾经给在哪儿见过这位公子,只能讪讪一笑,准备听故事了。

    虽然这故事是他写的,但大部分都是来自于自己这几天听到的传闻,一个关于淮南府蒿县的故事。

    这故事虽然十分小众,但方安平出奇的发现这故事竟然出奇的详细,甚至连每一处细节都十分完整,就好像是真的亲身经历了一般。

    更绝的是,方安平在采取灵感之时,竟然发现有很多人都知道在淮南府有这么一个‘三娘子客栈’,甚至还有不少人在‘三娘子客栈’买过驴。

    这倒是令方安平越来越诧异,文思也如泉涌,立马提笔勾勒,开始写出新的故事。

    而很快说书先生便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这一出‘三娘子施邪术以人为驴,救苦济世真君下凡显灵’的故事来。

    故事入耳,宁权倒也听得有滋有味,不过很快……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

    这故事不就是自己的经历吗?

    宁权看了一眼方安平:这小子一天天啥事儿不干,光在一旁写我的经历是吧?

    宁权已经听了一处自己的故事,倒也不想听第二处了。

    便站起身来,留下了茶水钱,朝着酒楼外走去。

    而方安平见宁权要走,当即一愣,站起身来,对着宁权道:“兄台为何匆匆而走,可是这故事不尽人意?”

    宁权笑道:“忽然想到有些私事,所以才会离开,倒不是故事不够精彩的缘故。”

    开玩笑,这可是他的经历,他能说不尽人意?

    见宁权不是在说自己故事不够精彩便放下心来,朝着宁权拱手作揖道别。

    而宁权也同样回了一礼后,淡然走出酒楼。

    他望着新光县的街道,倒是比前些日子来往行人多了不少。

    新光县如今的代城隍是摄魂使王宇,具体的城隍人选暂时还没有选出,过段时间便会在玄苦明王的选拔下选出新的城隍。

    “淮延河啊,也是时候该去一趟,看看那大河是如何雄伟了。”

第一百四十章 淮延河

    淮延河是大魏境内数一数二的大江大河,延绵余州、望州二州,淮延河的尽头直通东海。

    新光县所处之地江段略窄,不过水势也并不算急促,平缓很多,不见多大的波浪。

    淮延河自古以来泛滥次数此术屈指可数,若非这次因那鲤鱼作乱,淮延河也不至于泛滥。

    江边土壤较为湿润,宁权站在江边,来往行人颇多,大部分都是从淮延河北渡江来淮延河南逃难的,河面上倒是有几个船家收取银子带人渡江。

    说来也是怪,不知是何缘故,新光县明明是在淮延河以南,但却偏偏在划分之时划分给了淮北府。

    可能这就是帝王心术的运用吧。

    有蓑笠翁见宁权如此,便撑船靠岸,对着宁权招呼道:“这位小哥,你是要过江吗,只需三十文钱,老朽便带你淌过这淮延河。”

    这几天都是从淮延河北到淮延河南的,从没有从淮延河南到淮延河北的。

    蓑笠翁只是刚从淮延河北运了人来淮延河南,反正要返程,随口问问,若是这人答应了,那岂不是赚了?

    本来蓑笠翁也没寻思这单能成,只是随口一问,不料宁权倒是饶有兴致,张口道:“成。”

    说罢,宁权便牵着驴朝着船上去。

    这小船不算小,装下宁权和黑驴以及这蓑笠翁不成问题。

    蓑笠翁见此才发现宁权身后还有一头驴子,便笑道:“这位小哥,这驴可就是另外的价钱啊。”

    “多给三十文便是。”宁权又道。

    蓑笠翁闻言,想了想,似乎并没有亏钱,便点头道:“好,小哥上船吧。”

    宁权见状牵驴上船。

    船上摇摇欲坠,宁权倒还是在这个时代第一次坐乌篷小船。

    之前过一些大江大河都是坐着挺大的客船,似这等小船,倒也罕见。

    船上唯有蓑笠翁一人,船上也并没有什么鱼肉小酒,宁权只是坐在船上,凝望着平静无波的河面,神识缓缓朝着河下渗透而去。

    那蓑笠翁摇着船桨,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宁权嘱咐道:“小哥,咱们可事先说好,你的这头驴要是在船上闹起了脾气,就不要怪俺把它推下河淹死啊。”

    黑驴闻言,登时就不乐意了,开始‘嗯啊嗯啊’的叫了起来。

    “船家且放心,我这头驴子通人性,倒也不会作乱。”

    宁权笑着对船家开口,同时也转身朝着黑驴呵斥般的喊道:“听见没有,敢闹就把你推下去淹死!”

    听到宁权这么说,黑驴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它不怕被淹死,毕竟也已经成了精怪之流,在没有外力的干预之下,区区河水怎么可能淹得死它。

    但这句话是从宁权口中讲出来的,那么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只要宁权愿意,他有一百种方法能让黑驴被淹死,甚至于在平地上。

    所以在听到宁权的话语之后,它才立刻安静下来,乖巧伶俐。

    “咦?”

    蓑笠翁见状,惊疑了一声之后便开始啧啧称奇,开口道:“没想到小哥你的这头畜生可真是通人性,竟然真就不叫了。”

    宁权微笑不语,反而继续看起这江面来。

    这一段淮延河并不宽,唯有七八百米宽的样子,据说淮延河最宽之处足足有两千八九百,将近三千米,这倒是令宁权感到无比诧异。

    这么宽的河还叫河?

    宁权也无法理解古人的想法,既然他们如此想,那么就如此做吧。

    对于宁权而言,倒也没什么所谓,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船家划桨朝着对岸而去,宁权在湖底也遇见了数不清的鱼类。

    鱼虾自由自在的游走着,宁权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奇珍异种,只是有一些几百年的水中精怪而已。

    “咕嘟嘟……”

    冒泡泡般的声音在水下响起,宁权循声望去,一条鲫鱼正将脑袋浮出水面,跟着这乌蓬小船,不断地吐着泡泡,双目之中很有灵性。

    “感知到还不错,既然能够得知宁某的神识扫过。”

    宁权笑了笑,他刚才并没有做过任何的掩饰,神识是直勾勾地朝着河底下扫去。

    那些没有什么灵智的河中鱼鳖自然不会感知到宁权的神识。

    而这鲫鱼则可以察觉到宁权的神识,而且找到了宁权的船,这可就有些不一样了。

    “你应该能听懂我说话吧。”宁权微笑着看向那鲫鱼,从衣袖中取出一袋花生米,喂给那鲫鱼,同时道:“你应该知道这段河水里有一个河神吧?”

    宁权停顿了片刻后,张口道:“宁某现在不知道他跑去哪儿了,你去寻寻他,找到之他之后告诉他,宁某人在寻找他。”

    那鲫鱼似乎听懂了宁权的话语,又‘咕噜咕噜’了几声之后重新潜入了河底。

    见这鲫鱼听懂了自己的话,宁权笑着点了点头。

    “小哥,你倒是有趣,竟然和鱼说话。”

    那蓑笠翁似乎听到了宁权与鲫鱼的轻声嘀咕,开口调笑道。

    和鲫鱼说话,身边又有一头通灵性的黑驴……这位公子倒是一个奇人异士啊。

    蓑笠翁如今已经知天命之年,这一生经历的千奇百怪之事不知几多,自然也不会对此在意。

    宁权闻言只是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询问道:“船家可知这河里的河神?”

    那蓑笠翁闻言,一边划着桨,一边乐呵呵的回答道:“小哥,你这话说的,俺们可是靠着这条淮延河吃饭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河神大人呢?”

    说罢,那蓑笠翁挺直了腰板,颇为自豪的张口道:“俺可是在八年前主持过祭河神大典呐!”

    “河神大典……”

    宁权闻言点了点头,笑道:“那船家可否为在下介绍一番河神呢?”

    船家好奇道:“你打听河神作甚?”

    “在下酷爱一些神鬼志异,来到一处新地,自然要打听打听当地的神祇故事了。”宁权说谎不打草稿。

    船家闻言,只能啧啧称奇,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竟然还有人吃饱了闲的竟然专门各地跑听故事的。

    念毕,船家便想了想,开始讲述河神的故事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河神(上)

    “俺也是见过河神显灵的……”

    宁权的问题将蓑笠翁拉到了曾经的回忆之中。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活到七八十岁都没见过鬼神之流,而有的人却经常与鬼神相伴。

    而蓑笠翁便是其中之一。

    生长在淮延河边的人,大多数都是靠着淮延河吃饭的,即使是远走他乡,血脉中也沉淀有来自于淮延河的河水。

    幼时懵懂地蓑笠翁便在父辈的安排下参加过河神大祭,用猎来的山猪供奉河神,虽然见不到河神的样子,但河神接纳了他们的礼物,从此之后淮延河风调雨顺,从未泛滥。

    八年前,蓑笠翁已年过半百,也承担起河神大祭的责任,在祭司完之后的当晚,全身都是鳞片的人形河神入梦而来,对着蓑笠翁只说了四个字。

    天要变了。

    当时的蓑笠翁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直到三年后,淮延河下游忽然洪水泛滥,淹没淮北府不少土地,无数灾民失去了家园,流离失所,义军遍布四起,淮阳王举义调兵……

    蓑笠翁这才知道,原来‘天要变了’竟是这个意思。

    这时的蓑笠翁才感到由衷的庆幸。

    庆幸了他们这一段有一位善良的河神庇佑了他们,这才让洪水未能波及到这一片。

    同时,蓑笠翁还感到有些奇怪。

    洪灾的爆发原因都是因为河水堵塞,不得已导致洪水。

    而淮延河的河道清澈,根本就没有任何堵塞之处,怎么会有洪灾的发生呢?

    这些事情平时蓑笠翁都是在自己私下里想想,从不敢说出口,这次遇到了宁权,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当然不是因为宁权长得俊俏,喜欢听故事了。

    而是因为宁权给了银子,银子还不少,足足七八两。

    听完了蓑笠翁谈完了自己见过河神的全过程,宁权陷入了沉思。

    八年前?

    这淮延河此河段的河神竟然在八年前就向信徒发出了预警?

    云阁败退可是在绍泰二十二年八月开始衰败,建武元年正式退出,如今是建武四年十月,这河神为何在云阁败退前三年便知道了缘由,莫非其中有鬼,这河神与那淮延龙王有所串通?

    抱着这种念头,宁权又问道:“船家,不知河神大祭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靠着那条鲫鱼可能也找不到河神,既然那河神必然会出现在河神大祭上,不如询问一下时间,去河神大祭逮他。

    “十年一次,还有两年。”船家划着船,慢条斯理的开口,将船只停泊在岸边,站着说道,“小哥,到了。”

    “多谢船家了。”宁权拱手感谢,旋即便在衣袖中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开口道,“不用找了。”

    宁权现在身家六万多两银子,区区十两,毫不在乎!

    蓑笠翁千言万语的感谢着宁权,宁权也没在意,下了船之后便蹲在了河边,继续扫视整个淮延河段。

    停留三天,三天之后若是没有寻到那河神,就此作罢。

    那蓑笠翁收了银子之后,呵呵一笑,撑船而走。

    只不过这一次他似乎并没有拉人,而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宁权根本就不想,随便一猜就能猜出这蓑笠翁的目的。

    财不外露,这家伙多半是回去找村子里的壮汉回来打劫自己了。

    穿越了将近五年,这点儿小套路宁权能看不出来?

    随他去吧,宁权又不能用心法给这蓑笠翁控制了,他自己起了邪念,宁权又能怎么着呢。

    对于宁权而言,蓑笠翁只是一个小插曲,并不值得宁权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宁权现在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于这一段河水的河神身上。

    正常情况而言,一条大河是只有一个河神的。

    但淮延河是大河,而且并没有存在于天地敕封的正统河神,因此每一段河段都有一心向善的水族精怪受到沿岸百姓祭拜,充当河神,以求来日真的能够得到天地敕封。

    因此,这里的河神名义上是河神,但其实并没有得到天地的敕封,只有河神之名而无河神之实。

    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自由离去自己的管辖范围的原因。

    宁权若是一心想找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进入河底寻找那河神的贴身之物,牵动灵气,以灵气引导而走……

    这手段太麻烦了,一般都是用来追杀敌人所用,这河神又不是自己的敌人,没必要追杀之。

    此段河水是他的容身之所,他是迟早要回来的,自己只在这里等候两天,两天之后若是没有见到那河神,自会有那鲫鱼给自己传话,告知河神,等自己处理完‘紫极教众’的事情后折身,自然会与那河神相见。

    如果到那个时候那河神还是没有回来,迫不得已之下宁权才会追踪河神踪迹。

    “咕噜噜……”

    不多时,水面再度传来一阵泡泡,一个螃蟹窜出头来,神色颇为畏惧地看着宁权,两个钳子朝着宁权拱手作揖,似乎很懂道法。

    不过表现的实在太过滑稽,有些可笑。

    宁权见状,登时笑了一笑,开口道:“哟,是谁教你的?”

    “一个……一个高人……”

    稚嫩的声音在宁权耳畔响起,这螃蟹的修为明显比之前的鲫鱼高一些,已经炼化了横骨,可以口吐人言了。

    宁权又道:“你是从哪儿来的?”

    这螃蟹身上没有本地的气息,应该不是这段河流的精怪。

    那螃蟹又吐了几个泡泡:“云梦府……娘娘让我……来看看……淮延河……出了什么事……”

    云梦府是严州的县府,也是淮延河的源头,因境内大湖云梦而闻名。

    “娘娘?”

    宁权笑了笑,这应该是云梦湖里的精怪,不过看这螃蟹毫无煞气,应该是好的妖怪。

    “淮延的鲫鱼都不知道,你家娘娘的消息不太灵通啊。”宁权接着道,“早点回去吧,这里不太适合你们。”

    “咕噜噜……”

    那螃蟹不再说话,潜入水底,朝着上游方向游去。

    目送螃蟹而走,宁权站起身来,见淮延河不远处飘来七八艘小舟,皆是不怀好意的大汉,登时露出一抹笑容来。

    并不是因为这几个大汉。

    而是因为在宁权神识笼罩的范围内,一个身法极为迅速的黑影正在从河底迅速而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河神(下)

    “小哥,下了船为什么不赶紧走啊?”

    小舟之上,去而复返的蓑笠翁浅笑吟吟的看着宁权:“你就这样留在这里,岂不是给俺们机会吗?”

    言毕,在蓑笠翁身后的壮汉们纷纷从小舟上跳了下来,不怀好意地朝着宁权围去。

    他们踩在泥泞的河边土壤之中,发出‘次打次打’的声音,伴随着人多,似乎有些势众的样子。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眼前这青衫公子似乎出奇的硬气,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反而看着他们,开口反问:“你们莫非一直都是以此为生的?”

    见这人如此大胆,蓑笠翁眉头一皱,但还是回答了宁权的问题:“倒也不是,大灾之年难民们都是聪明的,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这几天来只有你和几个蠢货露了财,而那几个蠢货露财之后就迅速离去,不在岸边停留,只有你一直停在这里。”

    说罢,那蓑笠翁又笑了笑,张口道:“怎么着,是嫌自己的钱太多,要送我们点?”

    宁权闻言摇了摇头,接着扬声道:“河神,此地是你的地盘,就不用宁某多说什么了吧?”

    “莫非这就是河神的待客之道?”

    宁权的声音清脆嘹亮,回响在河岸之处,倒是让那几个抢劫的渔民、船夫为之一愣,紧接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李翁,你说这人莫不是失心疯,竟然喊起河神来了。”那几个船夫哈哈大笑着,指着宁权,“亏得还有这么多银子,这贼老天可真不公平,这种傻子都有这么多钱,我们却身无分文。”

    那些船夫们大笑着,而蓑笠翁的眉头却越来越皱了。

    他感觉这个事情不简单。

    自己也算是栽了这青衫公子一程,自然明白这青衫公子并不是什么傻子。

    他一路上神神秘秘的和鲫鱼说话,身边的黑驴又通人性,如今又呼唤河神之名,莫非……真是什么奇人异士?

    念毕,蓑笠翁正欲开口,那河面上却忽然传来一阵爆响。

    只听见‘轰隆’一声,河面突然爆开,河水开始朝两侧分开,显露出河床来,一个全身布满鳞片的蓝色人形生物一步一个脚印,从河床之下走了上来,见到宁权之后,拱了拱手,张口道:“河神不敢当,小妖李鲳,见过上仙。”

    虽然宁权身上并无半分的灵气波动,好似一凡夫俗子,但河神又不是傻子,那鲫鱼也已经告知过了他来了一位仙长,而且宁权牵着的黑驴身上隐隐有灵气浮动,很明显就不是一般的驴子。

    由此可见,此人定是位返璞归真的大修行者!

    宁权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眼前这位河神是个鲳鱼成精。

    实力倒也不说多强,连三花聚顶的边缘都没摸到,不过内丹已经凝聚的雄厚,可以说是比之前所见的牛妖、羊妖要厉害一等,身上隐隐有香火气缭绕,不愧是在此地几十年的伪河神了。

    突然出现的河神倒是直接把那些船夫给吓傻了,蓑笠翁见状心里‘咯噔’一声,毫不犹豫的跪地磕头,大喊‘河神爷爷饶命’之类的求饶之语。

    见此,河神勃然大怒,指着那蓑笠翁,喊道:“你这厮前些日子还祭拜过本……祭拜过我,竟然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岂有此理!”

    说罢,那河神正欲下手,给予此人雷霆之击,宁权却摆了摆手,直接将河神的一身灵气波动给硬生生压了下去,开口道:“宁某以望气术观之,这几人都没什么煞气在身,应该是只劫财不取命之辈,倒也无需以命相抵。”

    “小妖管理不当,请上仙恕罪!”

    河神闻言,当即转过身来,对着宁权再度拱手。

    对着宁权行礼之后,他又施法,河水之中猛然窜出几缕黑水,朝着这船夫、蓑笠翁而去,不等这几个船夫反应过来,便顺着鼻息、耳朵进了体内,登时引得他们一阵惊恐。

    “虽不致命,但也能让你们大病几个月了。”

    做完这一切,河神大手一挥,一股妖气直接将他们退开几步:“滚吧,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做出这种勾当,必将你们压于河下,镇河眼!”

    “多谢河神爷爷饶命,多谢河神爷爷饶命!”

    蓑笠翁虽然心中大为惊恐,但也赶紧朝着河神磕了几个响头,同时又转向宁权的方向,磕头道:“得罪了仙长,请仙长恕罪,请仙长恕罪!”

    “你们出现在这里就是脏了仙长的眼,还不快滚!”

    随着河神最后一声怒斥,几人连滚带爬而走,就连那几艘小舟都不要了。

    旋即,河神便朝着宁权拱手赔罪道:“请上仙恕罪。”

    表演的不错。

    宁权也不是傻子,自然可以看得出来这河神是在有意袒护那几人,让他们赶紧滚,以求让宁权不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不过宁权本来也没打算追究他们什么,而是看向河神,一股威压瞬间从宁权身上传出,刹那间整个河水都为之一滞,原本被河神以妖气分断的河水瞬间就继续流淌了起来!

    而河神的额头上登时冒出一抹汗珠,脸色变得发白,几个呼吸之间,险些连原型都把持不住。

    “不要在我面前耍这些小花招。”宁权淡然张口道,“你是如何在八年前便得知有大事发生的?”

    这河神的小聪明太多了,若是不直接了断的震慑他,恐怕这河神也会对自己的问题推三阻四、蛇鼠两端。

    正如宁权所料,在宁权‘五气朝元’境界的真气爆发之后,让这河神呼吸都有些困难,当听到了宁权的问题之后,不敢有任何隐瞒,当即张口道:“启禀上仙,是十五年前,小妖曾在此遇到了一位仙长,那位仙长透露给小妖的。”

    不等宁权追问,他又道:“那位仙长仙风道骨、面如寒霜,穿着一袭白衫,衣袖口绣有一朵白云,小妖认得,那是云阁的标记。”

    说完,那河神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宁权一眼,支支吾吾,低声道:“上仙……”

    “依小妖推断,那位仙长至少也是陆地神仙之辈,气势比您……还要更雄厚一些。”

第一百四十三章 龙王

    气势比我还要雄浑一些?

    宁权闻言,陷入了沉思。

    比自己更加雄浑,而且能够让这河神这种境界的妖怪感觉出来不同之处,那么至少也是要高出自己至少三层境界的修士。

    也不是宁权看不起这河神,如果真是五气朝元第一重和第二重、第三重的强者在一起释放气势,这河神估计也看不出来什么所以然,只能觉得第三重的比第一重、第二重要雄厚一些。

    要想感觉到明显的,对方必然是第四重、第五重的强者。

    宁权与乾元山的清游子论道之时得知过,云阁中的五气朝元境长老有四人,其中三位都是和自己差不多,处于初入五气朝元,唯有一人修为超群,是云阁的天,也是云阁可称世间顶级修行洞天的原因所在。

    那就是云阁的太上长老,也正是因为太上长老的陨落,云阁退离魏国。

    宁权并不知晓那位太上长老的姓名,但也从清游子那里得知那位太上长老已经到了五气朝元中的‘肺藏魄’,离圆满也就只差‘肾藏精’。

    人之修道,必由五行归五老,三花而化三清,始能归原无极本体,而达圆通究竟,达成真仙。

    不过这河神说是十五年前?

    宁权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自己曾遇到过一个从南安城逃难的哑女,说是在七岁那年遇到了位道长,以纸人佑体。

    那哑女如今不过二十多的年纪,当初遇到的那位道士该不会就是那位云阁的太上长老吧?

    如果确实如此,那么就有点意思了。

    云阁的太上长老为什么要在十五年前忽然游历余州、望州之地?

    云阁修行的功法是忘记一切情感,让自己化为无任何情感的机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既然没有任何感情,那么为什么要告知河神将有大灾,为什么要庇佑那哑女?

    而且,这位太上长老似乎已经预测到了自己的死期?

    这巧合未免也太多了些。

    还是说……这其中有宁权未知的布局,那太上长老其实并没有死,只是诈死?

    宁权神念流转之下,默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张口道:“宁某知道了,对于淮延河下游的那条鲤鱼,你有什么知道的?”

    相比于云阁的太上长老,此行的最大目的是紫极穹天大良师和淮延龙王。

    “仙长说的可是龙王?”

    河神闻言,欲言又止。

    宁权见状,轻笑一声,张口道:“怎么,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妖……刚从龙王那里归来。”河神小心翼翼地看了宁权一眼,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话来。

    “那感情好啊,刚回来你应该知道那鲤鱼是什么状态,说说吧,他的老巢在哪儿?”宁权笑道。

    刚回来感情好啊,直接卖一手最新消息岂不美哉?

    事到如今,河神又能怎么办呢。

    见此,河神知道自己今天如果想要活下来,就只能出卖淮延龙王,换取一线生机了。

    “回禀上仙,那淮延龙王居于下游争鸣县境内的淮延河河段中龙宫内,手下有水族妖将一十九员,虾兵蟹将不知繁多,小妖参加了龙王宴,据说这淮延龙王先前一段时间都是在南海龙王宫中做事,娶了南海龙王的公主,背后有南海龙王支持。”

    说完之后,河神咬了咬牙,对着宁权长拜道:“小妖愚钝,不识天数,被水族同类蒙蔽,今日方知大道,识上仙,求上仙饶过小妖一次,小妖一定感激涕零,愿为上仙立功德。”

    在河神说出了‘南海龙王’的名讳后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闲着没事为什么要扯到‘南海龙王’身上?

    若是眼前这位仙长忌惮于‘南海龙王’从而不对淮延龙王出手,那么自己岂不是自讨苦吃,两头都得罪了?

    那些陆妖以及内地的湖妖、河妖不明白,他这个所在淮延河直通东海的水族妖怪可是明白四海龙王的。

    在他看来,什么狗屁的仙长、淮延龙王,通通都没有四海龙王厉害,那可是当真的在世真龙,可是正儿八经的妖族巨擘。

    “南海龙王?”

    宁权闻言,微微一惊。

    乾元山的清游子论道之时跟他提了不少的信息,其中便有关于四海龙王的内容。

    东海只不过是中土修士对于东面广袤海域的一个称呼而已,对于东海内的生灵而言,他们又将偌大的东海分为东西南北四个部分,而龙族则是居于大海之中,龙族最强者则是四海龙王,至少有六七千年的道行,每一位的境界都是出于五气朝元的顶峰,距离真仙之境只有一步之遥,属于妖族中最强的一流。

    而在洞天福地之中,朝元五重境的至强者数量也不多,每一位都是在自家洞天福地之中坐镇,不会轻易外出,在这种情况下,四海龙王几乎就是世界上最强的存在。

    眼下就有些难办了。

    淮延龙王的后台是南海龙王,之前在宁权的推测中,淮延龙王已经是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妖魔了,如今后面还站着个五重的南海龙王……确实挺难搞。

    不过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处理了这淮延龙王,就算杀不死他,也应该将其驱逐出境。

    宁权自己可能办不到,但宁权也是会从酆都摇人的,酆都还坐着个五气朝元的玄苦明王,二打一还不行?

    念毕,宁权看向河神,张了张口,有些犹豫:“你……”

    “罢了,日后好生为善,自然会有天地敕封,莫要与那淮延龙王有所掺和了。”

    说罢,宁权衣袖一挥,一缕青芒落入了河神身躯之内,河神不由有些惊慌,连忙跪下告罪。

    “不用担心,这是可以保护你不被那鲤鱼伤害的咒术。”宁权淡然道。

    河神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不可能是什么防御咒术,但明面上还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对着宁权长拜道:“多谢上仙。”

    宁权自然也不会好心管这河神日后的死活,这青芒只是宁权的一个印记,若是这河神想要去向那淮延龙王反水告状,那么他自会尝到一些厉害。

    做完这一切,宁权也没什么心情在此地久留,便牵着黑驴,翻身跃上驴背,黑驴也识趣儿的‘咴儿’一声,朝着前方慢悠悠地走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放归

    孝广县为淮北七县之一,也是受灾区之内。

    宁权越过了淮延河,初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异状,只是越往里走,越能感觉到问题的所在。

    进了孝广县范围内,倒是仿若进了一处无人区,皑皑千里之内竟无一处身影,唯有鸟鸣,就连野兽的踪影都难见。

    黑驴地四蹄踏在泥泞的土壤之中,洪水方才退去,宁权漫步于此,见四处皆是被水泡的难以言喻,水洼中还有鱼虾,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帝君!”

    此时,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宁权身前浮现,对着宁权长拜尊敬道:“下官已探查了一遍,附近阴魂数量不少,足有万人,两千阴差已经尽数前去孝广县阴司查探,不日将会有结果。”

    宁权自然不是孤身一人前进,宁权只留了一千阴差于新光县中,其余两千则是先行一步,进入孝广县境内整顿阴司之事。

    “善。”

    宁权点了点头,接着道:“孝广县可有阴司官吏存留?”

    “回禀帝君,在野外也曾遇到过几个孝广县阴差,据他们所说,自孝广县城隍陨落之后,阴司关闭,他们便一直无所事事流落在外,苦不堪言。”

    那阴差回答道:“若是帝君有什么吩咐,下官这便带他们来拜见帝君。”

    “这倒不必。”

    宁权骑着黑驴,望了一眼四周,张口道:“就按照之前的吩咐,继续行动吧。”

    “诺!”

    阴差拱手之后,身影逐渐变得虚幻起来,最后消失在宁权面前。

    见此,宁权也只能叹了口气,继续朝着孝广县城走去。

    一路无甚风景,倒是湿漉漉的一片,到处都是泥泞,不过越往县城方向走越能看到人影。

    灾民三三两两,或朝着新光县方向去,或是和宁权相同朝着孝广县城去,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忌惮,似乎对这个世界的每一处地方都充满了深深地畏惧与警惕。

    “紫极穹天大良师说过,这一切都是宁家皇帝搞的鬼,是他们让我们颠沛流离,是他们得罪了龙王爷导致龙王爷发了大水……”

    有村妇口中振振有词,袖中藏着石匕首,警惕地看着四周,似乎到处都是皇帝的奸细。

    “孝广县有吃的,紫极穹天大良师的弟子在孝广县放粮,快去,快去……”

    “都是假的,我要去新光县,那里没发洪水,我要去那里……”

    灾民们或多或少都在喃喃自语地说些什么,大部分都是受到了紫极教的影响,口中念叨着关于‘紫极穹天大良师’的至理名言,对‘紫极穹天大良师’万分相信。

    对此,宁权又能说什么呢,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去孝广县城看看紫极教在做些什么。

    玄苦明王尚未动身,两害取其轻,先动手斩灭紫极教也未必不是一个良策。

    既然如此,那便去会会这位紫极穹天大良师吧。

    ……

    孝广县城头在金色夕阳的映射下一片黄色,整个城市都被浸泡在浑浊的水流中,此处已经被洪水浸泡三月有余,良田、屋宅、街道尽数被毁,若非城墙有紫极教众法术加持,也早就崩溃自塌。

    躁动的烟尘在整个城市内弥漫,城门禁闭,城市内时而传来一阵狂欢声以及阵阵低泣声,有时还能听到‘紫极穹天大良师万岁’的低吼。

    不过无论如何,来此地的宁权都能从空气中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宁权策驴而停,在高处凝视着这被浑浊水流浸泡着的孝广县城,深深地叹了口气。

    天上乌云密布,看这样子便知道,马上就要下雨了。

    “莫要捣乱,先回去吧。”

    宁权淡淡地开口,一股莫名的道韵从宁权周身扭转而出,原本都已经准备降下大雨的乌云竟开始渐渐退去,转眼间便消失于空中,云中积累的雨水被宁权引动归于淮延河中。

    在宁权的视线中,已经有从外来的灾民顺着小舟朝着孝广县划去,而孝广县的墙头也有擎着紫色高旗的紫极教众放下篮子拉灾民进城。

    宁权用神识扫去,城内人口几乎已经有十数万之众,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不堪,人吃马嚼之下,估计粮食也支撑不了几天。

    而外面洪水还没有彻底退去,地里的庄稼自然也早就淹死,没了收成,这十数万人将会如何?

    若是没有人为干预,这十数万的灾民估计将会直接南下,绕过淮南府,进入政和府范围之内,将政和府也带成如此境地了。

    以史为鉴,宁权自然明白古代一群流寇对地方的伤害有多大。

    “不能不管。”

    宁权转过头来,将黑驴头上的缰绳取下,微笑道:“这两个月来倒是辛苦你了,如今宁某要去面对一些强敌,倒是不便带你同行了。”

    “咴儿!”

    黑驴闻言愣了一下,有些不知道宁权在说些什么。

    啥意思啊,你以前不都是随便找个地方给我拴着,自己去处理完事儿再回来找我吗?

    宁权似乎看出了黑驴内心所想,笑道:“之前的敌人都是些臭鱼烂虾,随便砍砍就完事儿了,接下来的敌人实力倒是不容小觑,丝毫不在我之下,带着你去可能会让你命丧。”

    宁权一边说着,一股巍峨的道韵灵气也从宁权身体内弥漫而出:“我已经助你炼化了口中横骨,此后你便可口吐人言,自由修行了。”

    说罢,宁权又道:“你跟随我两月有余,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此后若是做出了有什么丧尽天良、为非作歹之事,你应该知道下场如何。”

    “请主人放心,小驴一定不会辜负主人的期望。”黑驴口吐人言。

    “莫要唤我主人。”宁权无语摇头。

    主人?什么主人,你又不是什么猫儿美少女,整的我跟奴隶主一样。

    “老爷,老爷。”黑驴连忙改口。

    他虽然知道宁权的身份,但并不打算与酆都阴司一样称呼宁权为帝君。

    亲疏有别,他可是宁权的坐骑,自然不能和那些外人一样称呼帝君了。

    “随你吧。”

    宁权也不喜欢旁人称呼自己为‘老爷’,自己也已经拒绝了‘主人’这个称呼,此驴好歹也跟了自己两月,称呼自己为‘老爷’也不是不可。

    西游记里太上老君的青牛也称呼太上老君为老爷呢。

    “你自由了,天下之大,任你而去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妖黑驴

    “就这么把俺丢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泥泞的小路上,黑驴边走边骂,但每当骂的时候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心谨慎地看着四周,见没人注意之后连忙道歉,随后继续骂,继续小心,继续道歉……

    周而复始,直到黑驴累了,在路边休息。

    空气中充满了潮湿感,它凝望着天空,脑袋空的出神。

    虽然宁权赶走了它,将缰绳丢下,但它依旧将缰绳捡了回来,挂在身上。

    它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经历风风雨雨,如今眼下自由,却不知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回承化县的张府,回到自己的老家,和自己的亲人拉磨?

    算了吧,曾经的黑驴只是一个畜生,没有什么灵智,而现在已经开了灵智炼化横骨,自然不会将自己与畜生相提并论。

    但如果不回承化县,自己又能去哪儿?

    一时之间,黑驴感到迷茫。

    “那里有头驴子,快,悄悄的过去,别让他跑了!”

    忽然间,黑驴的耳朵动了动:它好像听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声音,人的声音。

    想吃我?!

    黑驴一下子就窜了起来,警惕地望着不远处,三个双眼都泛着红光的男人正看着黑驴,口中唾液极速分泌,垂涎三尺。

    ‘哼!’

    黑驴哼了一声,它虽然没有什么神通手段,但毕竟也是精怪,有着一些加成,若是真打起来自己也丝毫不惧三个人类。

    大不了……打不过就跑呗。

    想到这里,黑驴神色不善。

    正当黑驴打算出手,让这几人尝尝驴爷的厉害时,一道较为清脆的声音响起:“几位,这驴身上有缰绳,有主人的,不能杀!”

    这声音中带着些许的虚弱,黑驴循声望去,见一个蓬头垢面,穿得破破烂烂的少年对着三人大喊。

    “什么主人,走散了都,杀了吃肉!”一个男人转过身来,正欲发作,见到少年的样貌后缓了下来,张口道,“李家郎,我们敬你父亲忠良,杀了这驴也给你一口吃的。”

    少年名为李君穷,父亲是当阳县县尉,洪水泛滥之时身先士卒抗洪,被卷入了洪水生气不知,后紫极教众杀如城内,家人近乎全亡,唯有其一人生还。

    他们几人都是从当阳县逃难的灾民,打算去淮南、政和讨生活,因此也认识李君穷,敬佩其父。

    若是个不认识的,他们三个早就一拥而上,连着少年一起打一顿了。

    李君穷见状,头如拨浪鼓:“父亲曾经讲过,君子固穷……”

    喋喋不休的大道理让他们三个不禁皱起了眉。

    这小子,啰啰嗦嗦,怎这烦人?

    他们敬重其父的为人所以才没有暴打他一顿,反而想把驴肉分给他吃,但没想到他竟然啰里啰嗦说了这么一堆大道理,还让他们也不要吃。

    这哪门子事儿?

    “李家郎,你既然不吃就不要在这儿碍手碍脚,耽搁我们事儿。”为首一人强压心中的不满,依旧和颜悦色地张口道。

    他们敬重的是其父,在他们看来,李君穷只不过是借助其父亲的荫蔽,他们才会对其高看一眼,这小子似乎有些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

    说罢,另外两人直接越过了李君穷,拿着被打磨得十分锋利的石刀,朝着黑驴不怀好意的走去。

    见此,黑驴也不多隐瞒,当即发出一阵反派专属笑来:“桀桀桀桀,那小鬼倒是挺讲礼貌,俺很喜欢!”

    “谁,谁在说话?!”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是直接把几人吓了一哆嗦,连李君穷也懵了一下,四处张望。

    见此,黑驴颇为不满地开口,鼻息中重重地喘出一抹粗气:“看哪儿呢?是你驴爷爷在说话!”

    这些人什么态度啊,看不起你驴爷爷啊。

    “妖怪,是妖怪!”

    “快跑,快跑!”

    “大哥,不吃了?”

    “吃你个头啊,再不跑就让这妖怪吃了!”

    黑驴高估了对方也低估了自己。

    事实上,无论是在什么时期,对面只要是个普通人,看到一头会说话的驴,天然战斗力就会下降至少30%。

    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潜移默化之下,大部分人对妖魔的印象都是那种吃人不眨眼的样子,随手一挥便是一股妖风袭来,杀人如草芥。

    因此,在见黑驴口吐人言,发出‘桀桀桀桀’的笑声之后,他们三个直接就吓傻了,连滚带爬的朝着后面爬去,不敢在这里停留。

    见那三人连滚带爬的屁滚尿流,黑驴登时一愣,旋即大喜:难道俺真的这么厉害么?

    名为自信的光彩迅速在黑驴内心升起。

    而李君穷也有些吓得发懵,他愣愣地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黑驴,忽得大叫一声,旋即脸色发白,连连道:“妖怪别吃我,别吃我……”

    “怕什么?!”

    黑驴鄙夷地看着李君穷,清了清嗓子,张口道:“小子,你很符合你驴爷爷的预期,驴爷爷决定让你有机会接触驴爷爷的仙缘。”

    “啊?”李君穷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见李君穷呆头呆脑的样子,黑驴再度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听好了,你驴爷爷我啊可是旷世大妖,八百年前棋差一招败给了统帅阴司冥间的酆都大帝。”

    “前不久你驴爷爷我趁着那酆都大帝与龙王交恶之时侥幸脱逃,恰好遇到了你这小娃娃,给你驴爷爷磕几个响头,你驴爷爷我或许教你两招仙法,以后也不至于被人欺凌了。”

    黑驴吹牛不打草稿,直接将自己说成了旷世大妖,是被那酆都大帝侥幸击败的。

    李君穷只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小读圣贤书,满脑子都是之乎者也,倒也知道些神仙志异。

    见黑驴说的这么夸张,又是‘龙王’、又是‘统帅阴司的酆都大帝’,整个人都一下子被镇住了。

    他的全家都是死在了洪水与紫极教众中,自己若是会了仙法,那么这一切岂不是都不会发生?

    想到这里,李君穷心情激动不已,也顾不得黑驴是什么妖怪了,当即对着黑驴跪下,‘当当当’的磕了三个响头,大喊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下子倒是让黑驴愣住了。

    啊?

    我只是口嗨而已,哪儿懂什么教徒弟啊?

    倒是会写吐纳吸收日月精华的手段,但那是妖族修行的粗浅吐纳法,你个人类学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呀?

    不过之前都说出了这样的大话,黑驴现在也拉不下脸说些什么,只能淡然点头,装作一副什么都懂得模样,张口道:“好,你驴爷爷就认下了你这个弟子。”

    还不等李君穷欣喜,便见黑驴接着开口嚷道:“那现在就赶紧带着为师走,离开淮北府,此地不宜久留!”

    “师父,为什么?”

    “要你走你就走,哪儿那么多问题?!”

第一百四十六章 孝广

    孝广县内,一袭青衫的宁权已经混入了城中。

    城内人们癫狂不已,四处飘扬的都是紫色旗帜,人人皆以紫色为尊,虽是骨瘦如柴,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狂热,精力充沛,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

    宁权可以看得出来,紫极穹天大良师并没有使用术法蛊惑人心,这些灾民似乎是自愿相信那紫极穹天大良师。

    紫极穹天大良师的紫极教在洪水之中给了灾民一个希望,就算这紫极教也做了不少的事情,但在一片流离失所之下,人们自然会对此依附。

    对此,宁权也只能尽可能的改变这种趋势。

    整个街道虽然有着许多百姓,但瘦骨嶙峋的模样却做不了假,更有甚者咳嗽不停,躺在街边大口喘气儿,虚弱无比,好像命不久矣的样子。

    这种情况宁权当然知道原因。

    洪水泛滥之下,除了良田房屋被摧毁之外,细菌也会滋生,疾病自然也就如影随形。

    要不了多久,整个孝广县都会变成瘟疫之处,数十万人幸存半数向其他地区移动,将瘟疫带给其他区域……

    “娘,莫怕,孩儿从大良师的弟子那里讨来了符水,快喝,喝下去您的病就好了。”

    路边,一个手掌已经发脓的老妇瘫坐在路边,双目无神,而一个精壮汉子小心翼翼地拖着一碗乌七八黑的水,朝着老妇欣喜的喊去。

    而宁权站在路边,只是一眼望去,便能看出这碗水其实并没有任何的灵气加持,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水罢了。

    甚至里面还加了焚烧过的纸张,味道还有些怪怪的。

    这种符水让人喝下,怎么可能有治病的功效?

    听说紫极教的发展就是靠着这种符水发展起来的,宁权还以为是那位紫极穹天大良师用术法来引,做成符水治百病。

    正如他的弟子三娘子用符水将人变成驴一般。

    而现在看来,那紫极穹天大良师或许最初也用了那符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麾下的教众越来越多,那紫极穹天大良师恐怕也感觉到了压力,遂命令其他弟子减少符水开支。

    现在用一些假符水治病,如果病人自己靠着免疫系统挺过去了,那么就是符水有奇效,紫极穹天大良师万岁。

    但如果病人没挺过去,那就是他心不诚,所以符水没有发挥效果。

    什么?你要闹事儿?

    你要问问那些被符水‘救’过的教众,看看他们答不答应。

    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互联网,那些信息自然也传递不开,大概率事件成了人们眼中的小概率事件,自然也就无人闹事儿,疯狂的信任紫极穹天大良师,以达到狂信徒的状态。

    “莫喝。”宁权伸手制止。

    道韵登时从宁权的周身运转而出,原本还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下一刻宁权便出现在那母子面前,用手挡住了碗来。

    那汉子愤怒的抬起了头,看向宁权,怒斥道:“你是哪儿来的家伙,胆敢阻拦大良师的符水?!”

    说罢,便小心翼翼的将符水放在地上,准备收拾宁权。

    “愚不可及。”

    宁权摇了摇头,淡然张口说着这四个字来,双眸金光璀璨,那被放在地上的碗开始迅速颤动,竟然‘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符水朝着地面渗入,几瞬之间便消失于无形,面对这突如此来的一幕,那汉子愣了愣,紧接着便是抱头痛哭。

    “吾母之命休矣!”

    汉子的抱头痛哭登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们纷纷转头看去,见代表着紫极教的碗被摔得粉碎,登时为之一愣,紧接着便一个个怒发冲冠了起来。

    他们嚷嚷着来此,乌压压的围了上来,指着宁权,大声呵斥着宁权。

    “哪儿来的乳臭未干的小鬼,竟然敢损坏大良师的符水!”

    “大良师恕罪,大良师恕罪啊!”

    “绑了他,带他去见紫阳上师!”

    群情激昂,声音越来越大。

    居于此城的大部分都是紫极教的教众,少部分不是紫极教众的人为了生存也会尽可能伪装成紫极教众。

    所以在宁权表现出对紫极教众的敌意之后,立马便是群情激奋,想要将宁权生吞活剥。

    对于如此乌泱泱的人群,宁权倒是没有太多畏惧之色。

    人数再多也是凡人,当不得自己的一合之敌。

    而且宁权也没有必要对他们下手,毕竟他们只是被蒙蔽的百姓平民。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是前世还是今生,百姓都是最容易被蒙蔽的存在。

    紫极教已经在潜移默化之下,将附近的灾民通通变成了自己最好的麾属,忽悠着他们进行一个又一个的愚行。

    如此看来,只会发洪水的淮延龙王倒也确实不必着急。

    “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吵闹?!”

    “聚集在这里,可是要闹事儿?”

    不远处,几个披着紫色大褂的紫极教正式教众面色不善的走了过来。

    他们这些正式的教众不同于被愚弄的百姓,他们可是知道自家的成分如何,符水是什么东西。

    若是让这些百姓知道了从而聚众闹事可就不妙,因此每当百姓聚集之时,他们便会来到此处,看看情况。

    若是有反对紫极教的苗头,他们也能够即使掐灭。

    有人嚷嚷道:“仙师,这小子毁了符水,还对紫极穹天大良师出言不讳!”

    这句话倒是把宁权整乐了。

    自己什么时候对‘紫极穹天大良师’出言不讳了?

    虽然自己确实没怎么瞧得上这位紫极穹天大良师,但自己这只能算是腹诽,可从来没在他们面前说出过口啊。

    诽谤,这是赤裸裸的诽谤!

    那几个前来此处维持治安的紫极教众闻言为之一愣,随后一脸坏笑地看着宁权:“你敢对大良师出言不逊?!”

    “来,给我绑了!”

    说罢,那为首之人更是哈哈大笑道:“这几天城里的富人我都玩腻了,可算来了个新把戏,供我好好玩乐几天。”

    宁权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那为首之人,望气术之下,恶气缭绕。

    “宁某此行的目的原是诛首恶以及其嫡传弟子,如今看来还是要变一变了。”

    “就先从你开始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字诛

    宁权的话语并没有引得他们有什么警惕之心,反而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只不过为首之人笑着笑着就忽然没了声,‘滴答滴答’的几声传出,那为首之人忽然感觉自己人中处湿漉漉的,一个恍惚之下用手摸了摸,竟是鲜血。

    他的内心为之一颤,低头望去,那‘滴答滴答’地声音竟然是自己鲜血滴落于地面,与地面撞击而产生的滴落声。

    “这……这……”

    那人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但眼前忽然一黑,下一刻竟直接原地昏厥了过去,‘嘭’的一声倒在地上,气若游丝,有气进没气出,看样子是活不了多久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接把剩下的人给吓懵了,他们愣愣地站在原地,几息之后才发出崩天喊地般的尖啸声,人群四散,那几个身披紫袍的紫极教众也慌了神,正准备逃窜,但却发现自己的步子被牢牢地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上仙,上仙饶命!”

    他们久随紫极穹天大良师弟子的身旁,自然知道这个世界上也是有奇人异士、修仙之辈,但一直都无缘得见,甚至连紫极穹天大良师都不怎么见过。

    如今真的见到了修仙之辈,竟然是和自己对立面,他们现在后悔的心情无以言语,只想穿梭时空回去打死之前的自己。

    宁权没有说话,只是施展望气术,看了一眼这几人最近的煞气如何,登时眉头一皱,淡然开口道:“尽诛。”

    言毕,那几人身子忽然一颤,紧接着便好像是饮了什么毒酒一般,腹中一阵绞痛,七窍开始剧烈流血,惨叫声不绝于耳。

    惨叫声万分瘆人,躲藏在房屋后的灾民们小心翼翼地看着宁权的方向以及躺在地上打滚的几个紫极教众,内心慌乱不已,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念着‘紫极穹天大良师’的名讳。

    他们没有被蛊惑,自然也不会傻到去冲击宁权这等会施展‘邪法’的家伙。

    “邪法,是大良师说的,宁家皇帝请来杀我们的国师!”

    “小声点儿,别被他听见了!”

    “我们怎么办啊,大良师不在寿广,我们要怎么办……”

    “莫怕,这里还有大良师的亲传弟子,武大师可是会撒豆成兵的本事,这人绝对不是武大师的对手!”

    百姓们窃窃私语了起来,对于宁权有一种超乎常理的畏惧之情。

    不过他们倒是对惨叫连连的紫极教众倒是没什么太大的畏惧。

    大灾之年,死人很正常,这几人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值得多看几眼了。

    反倒是施展这等‘邪术’的宁权值得他们畏惧,这是真正可以置他们于死地的存在,怎能不畏惧?

    “诸位无须担心,宁某此次前来只诛首恶,那逾称‘紫极穹天大良师’之辈,被其蛊惑之人皆可赦免。”宁权淡然张口,“此地洪水泛滥、灾厄横行,莫要迷信那紫极教众的鬼话,徒增伤亡。”

    对于这些被蛊惑了的百姓,宁权倒也不打算好声好气和他们说了。

    直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可最吃这一套了。

    这等姿态一处,倒是引起众人一阵骚动,还没等他们有进一步的动作,却见宁权大手一挥,清风卷起。

    淡青色的光辉普洒在整个寿广县之内,这光辉似乎可以净化一切,原本残破不堪、湿漉漉的寿光县城此刻仿佛被弥漫在光辉之下,令人感到万分的惊愕。

    瘫坐在地上的病人们惊愕地望着四周,无形的光辉沁入心肺之间,令人感到一阵舒坦,仿佛全身心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病痛也开始离他们远去。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久病初愈的患者在此刻感觉到了生命的美好一般,令人感到万分的舒坦。

    “这……”

    “我的腿怎么不痛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儿?”

    伴随着宁权光辉的普照,周围的百姓们纷纷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感到欣喜不已。

    而此刻的宁权只是淡然张口:“只是拔出了你们体内因洪水滋生而出的疫病罢了。”

    说罢,宁权的视线便看向了孝广县深处,一座足足有十余米的高阁之处。

    宁权在那里感觉到了灵气的波动,不出意外的话,紫极穹天大良师的弟子便居于那里。

    据三娘子所说,紫极穹天大良师的众弟子中,唯有大弟子和七弟子修行了术法,宁权也不知居于此处的是大弟子还是七弟子。

    不过无所谓了,在宁权抵达此处之时,便奠定了此人必死的结局,紫极穹天大良师必然断去一臂。

    念毕,宁权朝着高楼而去。

    宁权的步子不急不缓,看起来气定悠闲,仿佛是在自家后花园周游一般,但速度之快,几乎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惊愕,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他们面前。

    见此,百姓们面面相觑,自然得知此人定是为得道高人,纷纷为其让开道路,不敢阻拦任何。

    “我们不应该为了大良师杀了这人吗?”有人颤颤地问道。

    身旁一人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同时低声呵斥道:“你傻了?大良师是给你面了还是给你钱了,他和大良师的恩怨关我们甚么事啊?”

    他们都是大人物,他们只是小人物,去凑的什么热闹。

    倒不如期待一下最后的胜利者是谁,自己要不要换个口号,继续摇旗呐喊?

    “青衫、腰刀……”

    人群中似乎有人记起了什么,忽然拍了拍脑壳,张口嚷道:“我知道这位上仙是谁了!”

    这句话登时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纷纷朝着说话那人看去,只见那人哈哈大笑道:“是救苦济世元阳妙一真君,俺有几个同伴,之前逃难去了政和府,在淮南府遇到过这位下凡救世的仙人!”

    “不是去了政和府么,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个消息的?”有人问道。

    “自然是有人又回来了呗,现在这世道,单独几个人还能去哪儿啊?”

    在喧嚣吵闹之中,人们口中的救苦济世元阳妙一真君已经悄然来到了高阁之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弟子

    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李诺内心微微有些紧张。

    他不是聋子,外面的喊声自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明白,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他是紫极穹天大良师的大弟子,姓李名诺,是紫极穹天大良师还未发迹之前便有的徒弟。

    任谁也想不到,当初的紫极穹天大良师不过是南安街头一蓬头垢面眉犹赤的乞丐,而自己也是乞丐孤儿,两人相互扶持,名为师徒却更像是父子。

    他永远不会忘记十多年前的一天,一位贵人降临,将他们师徒带出了困境之中。

    那位仙长一袭白衫,飘若惊鸿仙,仿佛是从九天之上来,给他们这对贫困师徒带来了绝望中的曙光。

    他们原本只以为自己是社会的底层、是蛀虫,是那位仙长给了他们太多的希望,让他们成为了今天这种举足若轻的地位。

    只不过随着事情的发展,一切都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师父的野心很重,他想要成为真正的仙人,而那位上仙也留给了师父不知什么东西,一路发展,竟然真的成就了三花聚顶的修为,成为陆地神仙之流,而自己的资质实在是太差,虽然是修了十几年的道,但却一事无成,甚至还不如修道几年的师弟。

    正如现在,李诺知道,有一位青衫上仙正在登楼,磅礴的灵压甚至让李诺难以呼吸,这种强大的气势别说自己,就算是他的号称‘紫极穹天大良师’的师父在此也照样不是这位上仙的对手。

    不过李诺又能如何呢?

    他是师父的大弟子,是天生的紫极教众,无论如何也要肩负起紫极教的名义。

    “紫极教李诺,见过这位前辈。”

    当青衫出现在门口时,李诺便只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深吸一口气,李诺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对着宁权拱手道:“方才运功至深,未能远迎,还请前辈恕罪。”

    宁权见此,倒也没着急出手,而是将‘诛邪’从刀鞘中取出,淡然望向李诺,张口道:“你是那‘紫极穹天大良师’的哪位弟子啊?”

    李诺也默不动声地取出利剑,对着宁权拱手作揖道:“晚辈不才,添为大良师首席。”

    宁权见此,微微有些惊讶。

    这李诺身上的气息与宁权这段时间接触过的紫极教众完全不同。

    这段时间宁权接触的紫极教众皆是以符水对敌,虽然也算是道门一部分,但终究是旁门左道,上不了什么台面。

    而紫极穹天大良师的大弟子竟然一身玄门正气,毫无任何符水之效,倒是让宁权格外高看一筹。

    只不过这修为太低,单打独斗之下甚至连河神都不如,顶多是和进入淮南府时遇到的那个土地宋霖角力一番。

    宁权以望气术观之,虽然也有些许正气,但大部分正气还是被煞气所笼罩。

    宁权道:“既修玄门正法,为何要做出这等事来?”

    “师恩难报,纵使千般不是,在下也是师父的首席,自然也应承担相应后果。”李诺开口道。

    他显然是知道自家师父的做法十分邪派,但却又能如何?

    李诺身边的侍从也纷纷拔剑而起,站立在李诺身旁,警惕地看着宁权,信心十足。

    他们都是些凡夫俗子,不知修行之人的恐怖之处,他们只知道李诺一手飞剑炉火纯青,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剑仙,眼前这青衫公子怎么可能是剑仙的对手?

    见此,李诺也不再与宁权多说什么,只是深吸一口气,丹田之中灵气澎湃而出,一股剑气从手中转来,接着厉声喝道:“剑来!”

    伴随着这一声低喝,周围被摆放在武器架上的长剑纷纷颤鸣,似乎是在与李诺的这声低喝所共鸣,颤动之间便迅速出鞘,于李诺身旁周旋,剑气纵横!

    扮相极佳,只不过在宁权看来却没有多少威力。

    “你也配剑来?”

    在长剑攻来的一瞬间,宁权面如寒霜,只是低语一声,刹那间整个天地之间一片静谧,下一刻在天空中飞舞的十几把剑登时停止颤鸣,纷纷跌落于地面。

    而李诺的脸色也登时变得惨白如雪,不由后退几步,一口心血喷出,气息迅速萎靡了下来。

    这手御剑之术倒也算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不过修为太过低微,没有任何的威力,对付对付一般的凡夫俗子还行,但对于宁权而言倒是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甚至于无需正面出手,只需灵气护体弹回,反噬的灵气就能让李诺喝上一壶。

    李诺深吸一口气,调理了片刻后,对着宁权拱手道:“技不如人,诺甘愿赴死。”

    “说的这么大义凌然,整的我似反派一般。”宁权道,“紫极教做出什么事儿你应该知晓,莫要摆出一副自己是受害者的模样。”

    说罢,也不等那李诺有什么后话,便直接上前,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灵气瞬间蔓延,刹那间便震碎了李诺的神魂,李诺霎时神魂俱灭。

    李诺看上去似乎挺明事理的,但这和宁权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诺于紫极教无异于一个犯罪集团的二把手,难道宁权会因为他明事理而饶过他一命?

    不可能的,紫极教的恶行罄竹难书,自当要神魂俱灭,彻底消散。

    “你获得了‘歹恶福袋’”

    宁权倒也没着急打开,而是环视一眼其他四个李诺的剑侍。

    那四个剑侍见李诺转眼间便身亡,整个人都傻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而有一激灵者毫不犹豫的跪倒在地上,对着宁权磕头如捣蒜:“我等苦紫极教久矣,上仙今日携天威而至,灭其魁首,令我等自由,我等叩谢仙师大恩大德,从此之后绝不敢忘!”

    其他三人见状后纷纷跟上,齐刷刷的对着宁权表忠心,同时痛斥李诺的罪行,倒是让宁权感到十分有趣,这种变脸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只不过可惜的是,在望气术之下,此四人的煞气浓郁程度比在街上遇到的那几个紫极教众更加浓郁。

    “既然是他的剑侍,那就和他一起上路吧。”

    随着宁权的一声轻叹,几人神色登时一僵,还没等有什么动作,便纷纷气绝。

    做完这一切后,宁权才打开了从李诺身上爆出来的福袋。

    “你消耗了‘歹恶福袋’”

    “你获得了术法‘御剑术’、‘灵剑咒’。”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御剑术

    “御剑术、灵剑咒?”

    这两个术法倒是令宁权精神一振,脑海里冷不丁的响起了仙剑奇侠传的bgm,一个又一个的精彩操作在宁权脑海中浮现。

    毫不犹豫,宁权直接原地看起了玉签。

    也就是有身边五具尸体倒是有些瘆人,不过那五人皆是神魂而亡,外表看不出任何伤势,倒也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宁权闭目,道韵流转,一切便了然于心,而时光流转,当宁权再度睁眼时,已经八九天有余。

    御剑术也没什么说的,化气为剑,以气剑御敌,一套御剑的手段。

    而灵剑咒倒是让宁权有些惊讶。

    宁权原以为是个咒术之类:毕竟紫极教的招牌就是咒术。

    但这灵剑咒却是一种蕴养剑种的法决,于丹田之处蕴养着一口灵剑,以灵气灌输,灵剑咒加持,五行之种,聚集五种剑气,可为剑仙。

    “此等术法颇为精妙,不似乡野之间的功法,倒是有种……”宁权眉头一皱:“洞天之感。”

    这御剑术、灵剑咒给宁权一种前所未有的突兀之感。

    这段时间宁权收获的神通术法也不少,这么久给宁权只有怒目金刚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现在又多了御剑术、灵剑咒之后,这种感觉再度而来。

    洞天……

    “莫非这紫极教的紫极穹天大良师来自于某处洞天,或者说他就是云阁还未曾离开魏国,正处于红尘试炼的弟子?”

    宁权眉头微皱,呢喃自语地说着,对于这紫极穹天大良师的身份表达了一定的猜测。

    多想无益,宁权神识遍布,见到几个百姓扭扭捏捏地站在高阁之下,站在下面窃窃私语着什么,似乎完全不敢进来。

    神念流转之下,宁权便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所在,便轻声道:“进来吧。”

    虽是在高阁之上轻声呢喃,但有清风相助,片刻之间便传到了楼下几人的耳畔之中,令他们为之一愣,随后便仓皇作揖行礼。

    在小心翼翼地顶礼膜拜了几瞬之后,他们才小心翼翼地走上了高阁,一路上的无伤尸体更是让他们心生恐慌之感。

    终于,一路登至五楼,才匍匐拜道:“拜见仙长。”

    宁权望去,为首一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儒生袍,看上去已经有四五十的模样,是个老儒。

    身后跟着的二人一个较为年轻,同样是一身儒生袍,跟随在那老儒身旁,似乎是其弟子,而另一位则是身强体壮的壮汉模样人士,相比于另外两位儒生而言,就有些拘谨不少。

    “在下方孝文,这是我的弟子刘浩孟。”

    那为首老儒开始介绍起自己与自己弟子的来历,同时还不忘那名壮汉:“这位是孝广县的县尉马虎。”

    宁权对他们的身份来历不感兴趣,淡然张口道:“此地这段时间被尔等治理的还算有序,此番来寻宁某,我也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让他们为之一愣,还未等他们开口询问,只见宁权便继续道:“我不会掺和凡间之事,你们团结百姓有功,想要投效哪一方便投效哪一方便是,只是这紫极教便不能再去了。”

    “请仙长放心,我等先前被紫极教迷惑,不识天数,如今仙长解救我等于危难之间,我等自然不会不识好歹,继续助纣为虐。”方孝文拱手道。

    宁权见此便点了点头,欲拂袖而去。

    方孝文见状,连忙张口:“仙长且留步!”

    “还有何事?”

    宁权转身望向方孝文,目光之中带有一股飘然剑气:方钻研了御剑术、灵剑咒不久,宁权还沉浸在剑术的世界。

    这眼神倒是让方孝文一个激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对着宁权长拜不起:“请仙长救我淮北府百姓,治理淮延河,将洪水退去!”

    “淮延河本无洪水,只是被妖孽兴风作浪而起。”

    宁权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方孝文也明白宁权的意思,没有继续向下问,只是迟疑片刻,接着道:“那城外……”

    “城外积水确实不便,不过也无妨,小事而已。”

    宁权点了点头,向前踏出一步,衣袖飘然,清风拂过,随风而起。

    宁权的身影逐渐上升,居于上空之中,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孝广县城周围的积水,不由吐出一股浊气,灵气在手中磅礴而出,朝着那积水涌去。

    呼风、唤雨。

    伴随着宁权的灵气施展,自然景象也蓬勃而出,刹那间乌云滚滚、电闪雷鸣!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积水被席卷而起,迅速退去,朝着宁权手指所指向的方向迅速如洪流般退去。

    声势震动之下,令孝广县内无数人都感到惊恐,连忙爬上城墙,望着外面波涛汹涌之积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这……这是……”

    “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

    “我早就说过那位是真神仙,比紫极教的那些废物要厉害好多!”

    “是啊,紫极教的那些家伙天天就只道吹嘘,面对洪水一点儿作用都没有,这位上仙一来便扭转了乾坤,让洪水退去,这才是真正的上仙啊!”

    百姓们群情激扬,议论纷纷,对天上那个黑色小点般的人影充满了敬畏。

    他们都没怎么见过紫极穹天大良师,得知的紫极穹天大良师的消息都是从街坊邻居的七嘴八舌之间得知的。

    至于街坊邻居怎么知道的……他们也是从朋友处得来的。

    而现在这位‘救苦济世元阳妙一真君’可是他们亲自看到过这位真君施展神通的,这不比从朋友的朋友那里听到的消息要准确多了?

    一片哗然之下,孝广县外的积水如流退去,空气中的超市气息仿佛也一起随之而去。

    而此刻,穹顶之上的宁权早已消失不见,出现于孝广县的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之中。

    角落处存在着一个破落的城隍庙,不难看出这城隍庙曾经也是香火繁盛,但如今却是被难民占据,到处都是臭烘烘的一片,神像也早已不知所踪。

    在难民们看不到的角落,一抹道韵流转,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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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107/ 第一时间欣赏诡异世界斩妖除魔最新章节! 作者:时十木所写的《诡异世界斩妖除魔》为转载作品,诡异世界斩妖除魔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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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世界斩妖除魔介绍: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朝纲不稳,时局动荡。
这是一个诡异的修仙世界,白昼阴影处魑魅窥伺,黑夜烛火前魍魎行凶。
尸鬼刨坟,鬼狐夜伴,无论妖魔鬼怪皆以人为食。
穿越到这个世界,宁权手脚冰凉,人类到底还能不能好了,到底怎样才能生存下来?
为了重振人类荣光,宁权认为自己义不容辞。
宁权遂以万法为舟、刀剑为桨,求个长生不老、万世逍遥!诡异世界斩妖除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诡异世界斩妖除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诡异世界斩妖除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