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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须尾俱全     末日乐园txt下载     末日乐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72 共度的一小段时间

    【正文卡掉一层皮】

    如果只用肉眼看的话,此刻高高悬在空中的烈阳似乎与以往的夏天没有什么不同。耀眼的阳光从蓝天上投洒下来,一直洒到了人间地界,才展露出了叫人触目惊心的恶毒。

    每一条街道上,都遍布着浑身布满烫伤、干瘪着蜷缩成一团团的人尸。建筑物在高温下开裂了,有些质量本就不好的房子,早就轰塌成了小山似的碎片。地面龟裂着,偶尔能看见一只还算健壮的堕落种在废墟之间游弋。

    在过去短短的两个月里,每一天,温度都仍然在不断攀升;到了今日,所有的人类痕迹都在高温之中消融了,让人很难相信这居然曾经也是一个高度发达的人类文明社会。

    空气干热干热的,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蒸发的江河湖海都去了哪儿。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的地方再没有半分的绿意,卡车轰隆隆驶过的地方,立刻就会卷起一阵阵半人高的浓黄尘烟,几乎连视物都困难。

    坐在卡车驾驶座里的林三酒,忍不住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在她身后,跟着另一辆同样型号的货运大卡,紧随其后的是一辆车体长长的公共汽车。这都不是林三酒目光的重点,她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看远处天空中升起的一股黑烟。

    那股黑烟升起的地方,正是收容了他们一个月的购物中心。

    住了这么久,终于不得不离开了……林三酒的思绪忍不住回到了一个月以前。

    在林三酒无意间发现了那个装得满满的超市仓库以后,三个人当时真是高兴坏了——根本连数都不用点,光拿眼睛看就能看出来,仓库里存着的食水肯定足够他们撑过14个月。而住在在地下超市里,又不用担心阳光直射的问题,真可谓是再理想不过了!

    唯一的问题,还是外面大厅里的那一小片热带植物林。

    人毕竟都还是贪图安逸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以如今这个状况来看,只要在地下超市里闭门不出,外面的植物林也没法拿他们怎么样。正好最近一连几天都惊心动魄的,消耗了他们不少体力,借着休养调整的名头,三个人干脆在超市里安下了家。

    这一休养,就足足休养了两三个礼拜。由于吃喝不愁,铁门一关,又没有了外敌,三个人在新世界里头一回过上了还算舒服的日子——以至于一个月以后,林三酒偶然一捏腰间,竟然发现自己长肉了。

    老实说这点儿脂肪并不多,却叫她立刻想起了被豢养的家畜。在这段日子里,她不仅一项能力也没有生成,身手也迟滞了不少;由于没了危机意识,有好几天的功夫,她甚至是一口气在昏暗的地下睡过去的……

    再这样下去,对自己肯定有害无益。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得出去巡逻——一是为了检查附近的状况,二也是顺便锻炼锻炼自己。

    想法是挺好,但是没想到一开铁门,三个人都傻了。

    开门的时候,正是下午四点多钟,可是通向一层大厅的电梯,依然被浓浓的黑暗所笼罩着。

    林三酒傻乎乎地看了看前方,低声问了句:“难道现在太阳落得这么早?”

    卢泽愣着说不出话。忽然只见玛瑟伸手一指,叫了一声“你们看!”,林三酒和卢泽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登时五脏六腑都凉透了——

    覆盖着电梯的一块黑暗,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稍微动了动——这一动不要紧,一点阳光立刻泻了进来,登时透出了半边枝蔓叶片缠绕着的绿色。三个人这才意识到,之所以铁门外一片黑,全是因为被植物给遮挡住了。

    接着,越来越多的阴影动了起来,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几十根绿藤好像闻见了人味儿时的,一根接一根的活了过来,缓缓地朝铁门的方向探过了头。也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声喊,三个人谁也没敢耽误,转身就冲回了超市,哐的一声就把铁门拉了下来。

    绿藤噼噼啪啪地打在了铁门上,厚重的铁门竟然向内凹出了好几个鼓包。

    看样子,只要再出去转悠几次,这扇铁门就要撑不住了。

    回到超市里,三个人的脸色都难看极了。谁也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从曾经的主动避世,变成了现在想出也出不去。

    “这个地方,咱们不能呆了……”林三酒苦笑了一下,“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就算要走,也必须得把仓库里的东西带上。”玛瑟狠狠地咬着牙说。

    “带上东西倒是不难,咱们在外面找几辆大卡车,能搬多少就搬多少。问题是……咱们现在怎么出去?唯一的通道都被那些鬼藤子给挡得严严实实的。”林三酒愁眉苦脸地问。

    三人安静了一会儿,卢泽忽然“啊”了一声,随即一个鲤鱼跳起了身,转身就朝超市后方跑,一边跑一边还高声喊:“电梯口不是唯一通道!小酒,你把钥匙拿上!后面还有个门呢!”

    这一句提醒了玛瑟,她一拍巴掌,脸色顿时亮了:“对呀!我怎么把那个给忘了!”一拉林三酒,她们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没过几秒,三个人就站在了超市后门门口。自从林三酒从员工室里现了身,卢泽和玛瑟两人是把这个后门给忘得干干净净的了,林三酒还是头一回才知道原来还有个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后门。

    她一边默默祈祷着,一边用钥匙开了门。

    老天待他们还算不薄——门后是一个狭窄的斜坡,从斜坡里走出去,几个人发现自己正和一排巨大的垃圾桶一块儿,站在了购物中心的背后。这里似乎是超市员工清理工具、处理垃圾的地方,从这儿往外一走,很快就看见了一条小马路。

    透过玻璃看着布满了绿色枝芽的购物中心,几个人还是头一次觉得龟裂发黑的小马路竟然这么可爱。

    接下来要干的事,就很清楚了。

    首先要找来三辆车。找车倒是不难——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死光了,满城都是插着钥匙、被人用光了油电而抛弃掉的汽车。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三个人就找到了两辆大型货运卡车,和一辆公共汽车。

    从汽修店里拿了电池换上,又从加油站里加了满满的几箱子油,车子总算能动了——一口气把三辆大车都开到了小马路上,挤挤挨挨地好不容易才并排停好了。

    超市里的食水把三辆车装得满满的,仓库里依然还剩下了不少。不过几个人也不贪心,车上的已经足够了,余下的都被码在了街道两旁,留给了其他的幸存者。

    临走之前,林三酒抱来了几桶汽油,卢泽和玛瑟准备好了整整一箱子的酒。

    “准备好了吗?”林三酒抱着一块沉重的砖头,朝身边的伙伴笑了笑。见二人点头示意,她叫了一声:“好了,开始扔吧!”

    随着卢泽带着兴奋的一声高呼,砖头、石头、椅子,各种各样的东西像是流星雨似的朝购物中心那被绿色植物覆盖着的玻璃门窗砸去——

    一连串清脆的响声,响彻了半条街——玻璃碎片仿佛下雨一样,纷纷扬扬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在暗夜的空中闪烁着无数点亮晶晶的光泽。

    覆在玻璃上的枝蔓受了惊,悬空摇摆着,一时不知要攻击谁才好的样子。可是还不等它们顺着人味儿找到罪魁祸首呢,紧接着,一瓶又一瓶的烈酒、一桶桶的汽油,就从玻璃碎掉的破口处飞了进来,落在植物上,顿时溅得到处都是。

    最后一步纵火,就需要点儿技巧了——三人中速度最快、身体最轻的玛瑟,手里握着四五根已经擦亮了的火柴,脱兔似的冲到购物中心的门口,一个甩手,几点火光就遥遥地落进了那一片绿里。

    火苗嘶嘶拉拉地蔓延了开来,速度不快,但很坚定。很快,一楼就被映满了一片红彤彤的火光——还没烧上五分钟,购物中心的大厅里就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嘶叫声,仿佛是什么东西受了疼似的,所有的叶片都疯狂地挥舞了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林三酒竟然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痛快——她哈哈大笑了几声,朝身旁的两人一挥手,大声笑说:“咱们撤吧!”说完自己打头,第一个跑了出去。

    几个人刚跑出去了一条街,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购物中心的顶层玻璃被烧塌了,以不可阻挡之势压了下来,半边建筑都消失在了火焰里。

    卡车和公车一早就被停得远远的,三个人一人开着一辆车,顶着日出前的最后一点星光,踏上了未知的征途……

    甩了甩头,林三酒把昨晚的一幕幕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她脸色凝重地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随后打起了车尾灯,大卡车缓缓地减了速,靠在了路边。

    身后卢泽开着的卡车、玛瑟开着的公交车,也都一一放缓了速度,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啦?为什么不走了?”卢泽摇开了车窗,朝林三酒的方向大喊道。

    林三酒一把推开车门,跳了下来,站在了马路中央,手里握着一根警棍。

    “有人在跟着我们。”她皱着眉头,忍受着空气中的黄沙。

1273 度假山庄

    正文快好了】

    “嗯……”

    地上蜷缩着的女人忽然发出了一声低吟,打破了房间里的僵持气氛。

    “啊……刚才那一下,还真有点儿疼呢……”

    看着“林妈妈”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站了起来,林三酒只觉自己的眼角都在抽动——不妙了,二对一。对方有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暂且不说,自己此刻累得手软脚软,连一个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林妈妈”站直了身体,咔咔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当她再转过脸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陌生少年人模样。

    “哎呀呀,真是的。天下那么多父母双全的,偏偏叫我们遇上一个孤儿……”少年连看也没看林三酒一眼,先是向他的同伙抱怨了一句。“林爸爸”沉默着点点头,从卧室里向外走了两步。

    两步一停,“林爸爸”就变成了一个红头发的中年白人妇女。她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向那男孩问道:“她刚才没砸坏你吧?”

    少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当然没有,她劲儿不大。”

    看见两人这么旁若无人的自然样子,林三酒心里直发苦——她悄悄地往后退了一点,颤声问道:“你们也是来自‘新世界’的人吗?”

    少年一听,好像顿时来了兴趣:“哎呀?原来你知道这么多呢?倒是小看你了,怪不得下手这么利落。唔,刚才我就发现了,看你的样子大概已经进化了一点了……潜力值一定很高啊。”

    少年的语气特别轻快活泼,就像在聊一个他喜欢打的游戏似的。要不是刚才这少年变成了自己去世母亲的模样,引得自己入了房,林三酒恐怕还真就要放松警惕了。

    “我的朋友……真的已经死了?”

    少年夸张地耸了耸肩膀。“人就在洗手间里,好像是脱水太厉害了,想要去喝水吧。不过你们这地方好像有干旱啊?反正自来水管子里一滴水也没流出来……对了,她的死相很不好看,我劝你最好不要看。”

    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林三酒忙一把擦掉,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两人,脚下又退了一步。

    来自新世界的所谓“进化人”,她已经见识过一个任楠了。这次猛然又遇见了两个,林三酒的警惕心不由运转到了最大:“如果我的朋友不是你们杀的,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刚才又为什么要骗我进来?”

    少年一摊手:“过来的时候,我们又不能选择地点!这回落进一户人家里还真算不错,还有张床休息休息……总而言之,我们来的时候,你朋友就已经死了。”

    “那为什么又要装成我父母骗我?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父母的?”很明显,这个少年特别爱说话,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透漏了不少信息了——林三酒在心中计划了一下,故意又问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这一回没等少年回答,那个红发女人就先不耐烦了,一挥手止住了少年跃跃欲试的话头,冷着脸说:“是我想让你进来的。”

    唰地一声金属划过的声响,红发女人的指甲猛然伸长了半米,在黑暗中闪出了幽幽的光泽。她笑了笑:“我就是想看看这个世界的人进化到什么地步了。”

    几乎在那红发女人指甲弹出来的一瞬间,林三酒猛地将椅子往前一踹,挡住了两人的来路,自己飞快地转身就跑;幸好刚才进屋的时候她没有关门,才有了一条逃生的路——

    林三酒头也不敢回,直扑向楼梯口,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了楼梯。身后果然随即响起了脚步声,一刻不停地追了上来,中间还夹杂着那少年的抱怨:“……她又弄疼我了!”

    接着,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命。身体里的氧气仿佛被挤干净了似的,肺部开始灼热地疼了起来。每次大口呼吸进来的空气带着滚烫的温度,直接灼烧着气管——虽然林三酒不怕,但难受却避免不了。加上她本来就受了伤、手脚发软,如此下来根本就跑不快,眼看着要跑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耳边响起了锐利的金属破空声——林三酒一咬牙,就地一滚,总算是躲开了身后红发女人那长长的钢甲。

    她滚出了大概一米远,回头一看,红发女人和少年也将将赶到了,正要朝她继续扑来——

    一张白色的东西猛地被林三酒甩向空中,随着她心念一动,空中突兀地出现了两扇大铁门,带着风直直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一下子就把那少年和一声惨叫给拍在了下面。林三酒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眼看那少年爬不起来了,可她却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因为目前对她威胁最大的红发女人,却还好好地站在铁门外面!

    不过,她是再也跑不动了。每次转换卡牌,都要耗费一定的体力;刚才把铁门换出来,已经耗尽了林三酒身上最后一点力量——她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只好趴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那红发女人,心里充满了不甘。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红发女人却叹了一口气,没有追上来,反而原地坐下了。她拧着眉头,转头向铁门下的少年问道:“你怎么这么笨?”

    被沉重大门砸个正着的少年,竟然好像没受什么致命伤的样子,努力咳嗽了两声,这才喘着气回骂道:“我可是一身真皮实肉,实实在在的,自然不如你跑得快!咳、咳……好难受……压到我的气管啦……”

    红发女人“切”了一声,冷笑着说:“一身赘肉倒是真的,动作这么慢,也不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说什么呢?要不是我潜力这么高——”

    林三酒傻乎乎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个追兵正在你来我往地打嘴仗,好像全忘记她了似的。

    “那个……你们不来杀我吗?”

    “啊?”少年的头从铁门的栅栏之间伸了出来,诧异地看着她:“大姐,难不成你以为我们要杀你吗?怪不得跑得跟疯了一样,我一直喊你你也不停……我都已经高度进化了,杀了你这种刚刚发展起来的小雏鸡,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看着这位躺在地上被压得一动不能动的高度进化人,林三酒的嘴角抽了抽,到底还是忍着没有说什么。不过与此同时,她一颗心也终于重重地落回了肚里——如今他们没有敌意,真是再好不过了。只不过——

    “大姐,你把铁门弄走吧?压得我都扁了。”见一时没人搭茬儿,少年哼哼唧唧地又说。

    林三酒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红发女人,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她就在一旁袖手旁观。顿了顿,她冷冷地说:“可以,不过首先你们得自我介绍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我叫卢泽,很高兴认识你,你要不要过来握个手?”少年把头靠在栅栏上,大概是看见了林三酒翻的一个白眼,他忙笑道:“噢噢,对了,这是我的另一个人格,她叫玛瑟。”

    林三酒瞪大了眼睛。“另一个人格……?”

    “没错。在我那边的‘新世界’降临以前,我是全球范围内真正被确诊患有人格分裂的第二例病例。”卢泽一谈起这个,口气顿时变得特别骄傲。他努力地扬了扬下巴:“后来,我进化了,可以把玛瑟分化出来了,不过目前我俩还不能离得太远……嗯,事涉我的能力,我就不告诉你太多了,你也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父母,这也是我的能力……”他意识到自己一时差点又说多了,忙遮掩道:“哎呀总之,玛瑟是一个生命科学家,对刚刚进化的人类非常感兴趣,所以她刚才才有点着急了。”

    林三酒转过目光,看见玛瑟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她伸那么长的指甲出来……”林三酒困惑地望着玛瑟的指甲。在手电光下,那双十指上的指甲现在看起来正常极了,短短圆圆的。

    “抽血用的……抽了血以后,可以分析出来一些基本数据——这是玛瑟自己发展出来的一项能力,没什么实战价值。”卢泽老老实实地说。

    “等等,你是说——不光你自己可以进化出能力来,连你分化出来的人格都可以?”林三酒这下可真正地惊讶了,卢泽还真不愧是潜力小天王:“那照这样下去,你岂不是一个人就等于一个军团了?”

    “哪有那么简单……”卢泽苦着脸说道。“目前这能力鸡肋得要命,除了她的指甲,玛瑟现在连人都伤不到。好了好了,能力泄露太多会死人的,你先把我放出来,有什么问题咱们慢慢聊行不行?”

    林三酒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大概是刚才猛然见到了去世的父母,场面实在太过诡异了吧……此时她和卢泽聊了这么一会儿,确实感觉不到他和玛瑟身上的恶意。她苦笑了一下,也坦白了:“不是我不想放你出来,实在是我现在已经脱力了,我必须得休息一会儿。不如你跟我说说这个‘新世界’是怎么回事吧……”

    她的话音未落,忽然听见旁边的门卫室里传出来了一声“啊咕?”的怪声。

    本来静静坐着的玛瑟突然一个翻身跳了起来,面色凝重地轻声说了一句:“……糟了。”

1274 太没有危机感了吧

    【逢礼包卡死牛】

    被高温侵袭吞噬掉得面目全非的街道上,一条长长的影子正卷在了两个不断缠斗的人影中间。那个个子稍矮一点的影子,躲闪的速度极快,因此长鞭似的口器一连挥击了近二十次,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如果还有嘴巴的话,堕落种现在一定已经累得大口喘气了。

    “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美叶!”堕落种恼怒的嗡嗡声,一阵比一阵响亮地传来。问话的工夫,他瞅准了时机,口器猛地朝卢泽的脸上打了过去。

    眼见口器即将挨近,卢泽一眨眼,身高忽然一下子矮了下去——口器从这个“农村小姑娘”的头顶上再次抽了个空。

    还没等堕落种收回口器,小姑娘脚下一蹬,飞快地滑至堕落种脚边,在踢出一个扫堂腿的同时,已经成了一个模样高大危险的男人——分明就是黑泽忌。堕落种脚腕上受了重重一踢,脚腕骨头登时碎了,它惨嘶了一声,哐地一下滚倒在了地上。

    ……虽然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卢泽都无法获取变化对象的能力值,但是却会受到变化对象能力上限的影响。

    如果说卢泽本身的力量为89,保安妹妹的力量为14,那么卢泽就只能发挥出14的力量。而变作了黑泽忌以后,由于黑泽忌的力量比卢泽高了不知多少倍,因此他毫无疑问地发挥出了自己力量的最大值。

    89的力量全部踢在堕落种的腿上,白森森的骨茬立刻扎破了它的小腿,伸在了空气里。

    这一下,堕落种可站不起来了——它在地上嘶嘶地抽着冷气,口器无力地垂在地面上,被滚热的马路烫得不住地颤抖。

    保持着黑泽忌模样的卢泽,冷着脸走到了堕落种身边,俯视着它。

    “好,好……我认输、我认输。”堕落种变了口气,抽着气说:“我袭击你,是因为我以为你是美叶那个贱人。纯粹是私怨、私怨啊!既然你不是那贱人,咱们何必打架?”

    “不打也行。”卢泽笑了一下——在他原本面目上应该清秀可人的笑容,在黑泽忌的脸上看起来简直好像要吃人一样——“让我把你的口器切掉。”

    刚才带着点可怜、带着点讨好的表情,立刻像冰雪一样从堕落种的脸上消融掉了。

    没了这个就没法吸食人类,那跟杀掉它有什么区别?

    它猛地一个翻滚,勉强支撑着自己爬了起来,接着扬高了口器——

    “又来?你再试几次,也碰不到我的……”卢泽一句话没有说完,只见口器猛地挥了下来——只是却没有朝着卢泽的方向,反而冲着堕落种自己的小腿猛扎了下去。

    一声尖啸,骨茬碎裂的小腿掉了下来——竟然是被它自己从膝盖处给卸掉的。

    “只要吸收掉你,腿这玩意儿要多少条也能长回来。”堕落种死死地盯着卢泽,比起刚才来显得阴沉极了:“本来我还有点拿不准该不该用这个的……不过现在嘛……”

    卢泽心下一惊,后退了两步,警戒地望着它。

    堕落种冷笑一声,手一翻,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卢泽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因为那分明是一个保鲜饭盒。

    “多亏我带了这个。”堕落种嗡嗡地笑了,打开了饭盒盖。

    在卢泽惊讶的目光中,一只只粉红色的气泡晃晃悠悠地从饭盒里浮了起来,飘满了二人剑拔弩张的半空,把夜空染上了一片淡淡的粉色。

    卢泽一楞,目光不由随着粉红气泡转了开去,忽然一下子警醒过来——再望向堕落种站着的地方时,发现它竟然已经消失了。

    仔细一看,不光是堕落种,周围街道上残存的商店残骸、破旧落灰的招牌、几辆废弃的汽车……通通不见了。

    入眼处,只有漫天的粉红色气泡。透过气泡望出去,只有更多的、颤巍巍的气泡,在天空中闪着漂亮的微光,形成了一个如梦似幻的美丽世界。

    “这就是那女人的’陷阱’?”卢泽啐了一口,已经明白过来了,不由有些懊恼;沮丧之下,他扬声骂了一句:“从没见过你这样吃软饭的,竟然还要拿个饭盒把软饭带出来吃!”

    “你给我闭嘴!从刚才就软饭、软饭地说个没完,妈的!”

    没想堕落种破口回骂的声音,竟然立刻从粉红色气泡的深处传了出来——卢泽立刻竖耳听了一下声音的来源,不过却失败了:气泡像是一个个小播放器似的,声音环绕着他响起,却根本不知道说话人在哪个方向。

    “如果我是你,可不会乱动。这里的气泡可不全是无害的,还有爆炸性、腐蚀性的,连我也分不清楚——你要是想测试一下,我也很欢迎!”

    卢泽面色凝重地看了一圈,每一个气泡看起来都一模一样。

    一直保持着变形的话,体能消耗就太大了;在这种环境下,卢泽立马解除了变形,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啧啧,还是个孩子嘛,可惜活不长了。”堕落种的声音透过千百个气泡,嗡嗡地在整个空间里回响着。

    卢泽没有理会,目光仍一遍遍地在身边的空间里扫视,想找出气泡的规律。

    忽然只听轻轻地一声“啪”,仿佛是气泡爆开了的声音,在他身后方响了一下。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根尖利的口器挟风从身后激射了过来。

    刚才的那一声早就提醒了卢泽,他一个拧身,随即往后一跳,轻巧地躲开了口器——但因为身边到处都飘满了气泡,在他躲闪的时候,手肘一下子陷入了一个粉红色的泡泡里,气泡“波”一声破了。

    紧接着,随着“嘶”地一下轻响,卢泽的手肘竟然冒起了一阵白烟——剧痛让他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低头一看,手肘像是被什么给烧伤了似的,褪去了一大块表皮,露出了鲜血淋漓的肌肉。

    “哈哈哈,我不是都说了吗,你别乱动呀!这一次还只是硫酸,下一次谁知道是什么!”堕落种猖狂的笑声随即响了起来。

    忍着疼痛,卢泽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刚才破掉的泡泡在他眼里,与其他千百个根本没有区别——

    堕落种哪里会给他时间慢慢研究,这一次口器换了一个方向再次袭来。

    这个家伙的意图很明显:对于卢泽来说,口器的攻击不算什么,他轻易地就能避开。那么,就用这些危险的气泡将他可能闪躲的每一个地方都填满——要不就被口器刺中,要不就被气泡所伤,卢泽现在没有了别的选择。

    再一次躲过口器的卢泽,后背撞破了一片气泡,这一下,足有三四个同时“轰”地一声在他背后炸开了——小型爆炸的气流卷走了他后背上破碎的布料,底下是一片炸开的血肉模糊。

    卢泽刚刚想要弯下腰,后背就是一阵令他眼前一黑的剧痛——他呼呼地喘着气,嘴唇被咬得泛出了血色。

    “运气不太好,是爆破气泡啊!”堕落种兴奋地笑了一声:“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呀?这里除了无害的气泡,其他十八种碰到了都会很疼……还不如早点让我吸食掉,把宝贵的体液都白白浪费了。”

    卢泽白净的脸上,沾满了爆炸后的烟灰和自己的血迹。他忽然垂下了眼脸,有些羞涩似的露出了一个清秀的笑,兔牙在红润的唇里显得特别白——他脾气上来了,轻声说:“软饭男的废话都是这么多的吗?”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随着堕落种的一声尖啸,口器再一次从卢泽的右方激射了出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来到眼前的口器,忽然身子一晃,化作了刚才那个十来岁小姑娘的模样,不但没跑,反而脚下一踩,直朝着口器迎面而上。

    “噗”的一声,口器刺进了“小姑娘”的肩膀里,溅起了一蓬血花。

    还不等堕落种发笑,卢泽竟然忍着痛再次加速——口器立刻就穿透了小姑娘单薄的身子,但他像没有知觉一样仍然继续向前冲——半秒钟后,卢泽在自己的肩膀上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同时冲开了周围的气泡,扑到了堕落种的面前。

    气泡接二连三地破了,但却什么事都没发生。

    解除了变形,卢泽还不等惊愕的堕落种反应过来,伸手成爪,一把捏住了它的咽喉——比起肉体力量,堕落种还是稍逊了一筹。

    “……分不清楚哪个气泡有危险的话,站在你身边不就可以了?顺着你的口器冲过来,也不是很难嘛。”卢泽呸了一口血唾沫,喘着气笑了:“我知道你们住的楼里都是陷阱,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堕落种的脸憋涨成了紫色,大量的液体从口器根部渗了出来。它无暇去想这个少年是怎么知道情报的,只想甩动自己的口器,却绝望地发现被卢泽的肩膀给固定住了——血肉在它的动作下翻腾着,少年身体颤抖着,却依然一动不动。

    “……你是怎么上楼的?”

    “我、我……不傻,说了,你,你就会杀死我……”

    “错了。我只是想杀掉那个女人而已。不过你要是不说的话,我才真的会杀死你。”卢泽乌亮的双眸看起来很真诚:“你的命和那个女人的命,你选一个吧?”

    这个选择题在堕落种看来,根本连想都不用想。

    当它说完了以后,卢泽慢慢地把堕落种放了下来,手上却逐渐加了劲道,有点怀疑地问道:“你没骗我吧?”

    “没,没有!你不信的话,可以把我绑起来,带着我一起去!这样你就信了吧?”堕落种的眼珠子被大力挤得都已经突了出来,绝望之下,连忙想了个能救命的主意。

    “这倒是个好办法。”卢泽如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看了它一眼。

    堕落种一愣。

    “对不起,我刚才说谎了。”

    堕落种霎时瞪大了眼。它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是自己咽喉碎裂时发出的“喀啦”轻响。

这个作者老出幺蛾子

    今天我事情太多,我现在正在码字,但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出来了……如果到晚上还没放防盗,就说明我难产了,希望大家拎上果篮火腿甜点(不要花,不能吃)到深圳第二人民医院2栋妇产科304号房来看我,谢谢!

1275 强盗1号和强盗2号

    【这几天真是去掉半条命……】

    夜里12点和1点间的温度有什么区别?

    若是平时,恐怕几乎没有人能感觉到。

    可是今晚显然不同。太阳早消失得不见了,可是空气里的灼热感却似乎正随着每一分钟的过去,而逐渐加温;更糟糕的是,已经好几天没有刮过一丝风了。窗户外浮动的简直不是空气,而是一团团随时准备扑到你脸上来、叫人窒息的滚烫热沙。

    就像有人传达了指令一样,城里最后一小部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开空调的人家,室外机也接二连三轰轰地转了起来。没有空调的人根本坚持不住了,酒吧、24小时便利店、公司单位……哪里有一丝凉气,就往哪儿钻吧。

    三十分钟过后,随着磕哒一声轻响,38楼公寓里的几盏夜视灯突然灭了。房子里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暗——一直以来萦绕在卧室里的轻微“嗡嗡”声,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停了下来。

    中央空调不吹风了。

    冷气停下来后没过多一会儿,林三酒便在梦中烦躁地翻了一个身。没有了26°的冷气,她身上很快就起了一层黏腻的汗意,这层汗就像是个不透风的罩子似的,她没过一会儿就被热醒了。

    唔……遥控器好像在床头柜上……

    她迷迷糊糊的脑子里闪过了这个念头,刚要伸手去摸,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林三酒一激灵,马上停住了手,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悄悄地眯起了眼睛,朝上方看去。

    一张雪白的脸悬在她面孔的正上方,两只黑窟窿似的眼睛正在暗夜里直直地盯着她。

    又来了!——又来了——!

    林三酒脑海里爆发出一声尖叫,喉咙却干干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的心跳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那张白色的脸微微侧耳听了听,刷一下猛地凑近了林三酒。

    两个星期以前,她一次半夜里口渴醒了,一个起身,一下子就撞在了这张脸上。当时林三酒吓得惊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开了灯,这才发现原来竟然是任楠——

    任楠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她身边,一张脸在黑夜里面无表情,不知道就这样盯着她看了多久——就像今晚一样。

    当时任楠说,他从小就常常梦游。

    如果不是林三酒心存怀疑,也许她还真就信了。此时的她强忍着恐惧,装作还没睡醒似的,伸手揉了揉眼睛,颤声问道:“任楠,你又梦游了?”

    任楠的脸在黑暗中无声地裂开了一个笑,口齿清楚极了:“是呀,我又犯老毛病了。没吓着你吧?”

    “有、有点……”林三酒几乎逃似的下了床,站在了门口——这种随时能够逃跑的错觉让她冷静下来了一点,这时她才又感觉到了屋子里蒸笼一般的温度。

    “怎么这么热?你把空调关了?”

    任楠没说话,只是伸手一拉,厚重的窗帘迅速地朝两边退去,露出了一片落地窗。往常透过这扇窗户,林三酒看到的是半个城市的璀璨夜景。只是今晚,这座都市却失去了以前永不熄灭的光芒,连星光都识趣地隐去了,有的只是一片死黑。

    门窗紧闭的房子里,闷热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电力负担太大,看起来全城断电了呢。”任楠的声音仍然含着笑,透出来一股好整以暇。他一边说,一边慢慢站起身,绕过床脚,一步一步朝门口走来。

    林三酒脑中突然警铃大作,不等他靠近,猛地转身跑向了客厅。这三个月来对这套公寓的布置打理总算为她提供了一点回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里,她依然顺利地冲进客厅入口处,还来不及换一口气,就啪地一声伸手砸下了电梯按钮。

    预想中的红色没有亮起来——这么昂贵的公寓,居然没有备用电力系统?

    “后备电源只供给楼道灯,电梯——尤其是私人电梯,他们是不管的。”背后响起了她听了半年的声音。任楠还是那么温柔,可在咬字吐音的时候,林三酒却听见了一丝水响。就好像……任楠控制不住嘴巴里的口水分泌了似的……

    黑暗中,那个代表任楠的模糊轮廓踱着步向她靠近,最终停在了客厅中央。

    林三酒只觉得脑子里一阵眩晕。她的第六感是对的——她心里涌起了一阵后悔:“你……你想干什么?”

    “你这人挺灵醒的,”任楠吸了一口口水,“应该早就有感觉了吧?不过你还是应该学着多听听自己直觉的意见……否则也不会跟我回到这儿来了。这几天,你大概也做了不少心理斗争……真是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呀。”

    林三酒自己没有发觉,可是她紧紧攥成拳的双手,正在不住颤抖。

    “小酒,这么热的天,你出的汗多吗?”任楠忽然关切地问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林三酒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她只出了一点薄汗——可是——这个时候问这个干什么?

    任楠很满意似的,在黑暗里点了点头。“小酒真棒!也不枉我培养了你半年……”

    他到底在说什么——自己一句都听不懂!

    林三酒张开嘴想说点什么,这才发现自己的牙关打战得厉害。她心底沉沉浮浮了好几天的那个念头,使她问出了一句自己从前以为永远也不会说出口的话:“你……是想要吃了我?”

    黑糊糊的人影发出了一声满意的赞:“这个直觉,多敏锐呀。”

    林三酒被他的态度激怒了——恐惧、愤慨、迷茫,重重情绪参杂在一块儿,她好像也没那么无措了,接下来的话像潮水一样喷涌了出来:“别开玩笑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就找上我了?我告诉你,你别乱来,所有的朋友都知道我住在你这里……”

    她有意扯高了嗓门,一面暗暗希望有人能听见,一面悄悄地向客厅一侧的开放式厨房摸去。

    任楠叹了一口气。“好歹你也陪了我六个月,我就给你一个明白死吧。”说罢,他举起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猛然“轰”地一声,客厅中一面玻璃墙突然碎裂成了千百片——伴随着外面远远传来的模糊尖叫声,一股林三酒从未体验过的热浪裹着玻璃碎片,席卷进了公寓。方才中央空调留下来的最后一点点凉度,瞬间被侵吞不见了。

    怎、怎么会这么热?简直就像是有人把整座城市放在了火上烤一样!

    还不等林三酒反应过来,任楠温柔的声音已经再度响了起来:“从今晚开始,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们所熟悉的那个地球了。在这个新世界里,按照你们的计量方式,现在是……哦,五十六摄氏度。”

    林三酒傻住了。五十六摄氏度,已经足够平常人重症中暑、脱水而死几个来回了——这个念头一起,她忙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脖颈。出乎意料地,林三酒身上却没再出多少汗。

    “看看!我才养了你几个月,你就已经进化出‘高温适应’、‘敏锐直觉’两项了……真不愧是我当初一眼看上的高潜力种子。要不是新世界来得太早,我真想多养你两年,然后再吃……”任楠的语气里很有几分可惜。他响亮地吸了一下口水,朝林三酒走来。“小酒,我好久都没吃过潜力高的好孩子了。”

    玻璃墙碎了以后,客厅里洒进来了些微光。借着这一点点的亮,林三酒看清了任楠此时的脸。

    往日男模特儿一般标致的五官,已经被他张得越来越大的嘴,给逐渐挤得看不见了。清亮的口涎没了钳制,不住地顺着嘴角流下来——而这个时候,林三酒已经被逼退到了厨房的角落里。

    “我、我还是听不懂!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吃我?还有,什么进化、能力的——你不是要给我一个明白吗,告诉我呀!”

    哪怕多拖延一分钟,也是多了一丝机会!林三酒借着喊话的工夫,悄悄地将手伸向了背后流理台上的刀架。

    大嘴顿了顿,收小了一些,又露出了一些任楠原本的五官。“唉……你怎么这么笨?我当然是人了,任楠就是我的名字——不过我跟你们这些落后种可不一样。我来自另一个‘新世界’。在新世界里生存下来的人类,都会进化出不同的能力来……我拥有的能力是你连想都不敢想的。”

    任楠擦了一下湿漉漉的下巴。“我劝你还是把刀放下,我的视力可是很好的。还是乖乖让我吃了吧,我保证不疼——”

    “放你妈的屁!”他话音未落,又恐惧、又愤怒的林三酒已经手持一把尖刀,怒喝着扑了上来。

    银亮的剔骨刀速度快极了,在黑暗中拉出了一条亮线——眼看着刀尖就要扎进任楠胸口的时候,他只轻轻往旁边迈了一步,林三酒就扑空了。她脚下一个趔趄,踩到了一块玻璃碎片,再也没能保持住平衡,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一张裂开至两腮的嘴,根本没有给她一个站起来的机会,风一般地朝林三酒袭来——她慌乱之下只来得及翻了一个身,将手中的剔骨刀狠狠甩了出去。任楠猝不及防地躲了一下,却还是被刀子划破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呛啷一声,刀子落在了远处。

    恼羞成怒的任楠一把将林三酒按在了地上,盯着她的黑眼珠几乎缩成了针尖那么大。“牛扒就应该有一个牛扒的样子!”

    在微光中,林三酒绝望地看着黑影朝自己的喉咙扑来。

1276 几分钟就好

    卡到想弃文】

    由林三酒打头,徐晓阳这一个小队被冠以“战斗英雄”的身份,在绿洲群众的欢呼声里,被迎进陈今风办公室所在的大楼。

    当着许多人的面,陈今风笑眯眯地表扬了他们一番。但当他转过身领路的时候,脸色却刷的一下,沉得简直能拧出水来。

    自从当上了干部,他还是头一回心里这么没底。

    叫那几人“任务死”,不是件难事——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呢。他主要担心的是这几人一旦和玛瑟碰了面,会不会引出什么乱子来。以前也就算了,他有把握能把乱子都给捂住——可是现在那个姓林的女人却突然露了一手那样厉害的能力,这才是叫他心惊的地方。

    说到底,都是情报不准的原因!明明那家伙说过,这女人的卡片能力,和她同伴的变身、数据分析等,都没有太大的实战价值……

    “陈干部,你知道玛瑟去哪儿了吗?”就在这时,林三酒的声音恰好在他背后响了起来。

    陈今风一个激灵,想了想,语气平缓地说:“我也正找她呢!等你们见到了她,叫她过来找我,我正好想让她在医务室里值班。”

    林三酒有几分疑虑地“唔”了一声,没再说话。

    在昏暗的走廊灯光里,冯七七忽然无声地勾起了一个笑。

    陈今风的办公室很快就到了。

    惋惜地悼念了高飞几句之后,陈今风叫了个人,搬进来了满满几箱子的物资作为奖励。林三酒一看,发现里面的东西还挺齐全:除了一大部分还没被高温损坏的密封包装食品以外,还有不少日用品、笔、电筒、电池之类的杂物。

    食品和日用品她都不缺,随手翻了两下,在箱子底竟然找到了一支蟑螂胶饵。

    在极温地狱可怕的温度里,紧跟在人类身边一块儿生存到了现在的生物,也就只有恶心人的蟑螂了。它们没有进化,全靠着本来的身体构造抗下了高温,因此数量锐减了不少。

    林三酒心念一动,拿起了胶饵笑着说:“刚好,我的房间里正需要这个呢。剩下的你们分吧,我只要这一个就够了。”

    本以为她自己就够发扬风格的了,没想到徐晓阳坐在一边,连看都没看箱子一眼,小灰自然也是一动不动;冯七七也仅仅拿了两只电筒;剩下的一股脑儿全给了胡常在,倒让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见大家都分完了东西,陈今风笑容满面地说了几句话。连政府都在高温下消融了,他的官腔却一点儿都没受影响——趁着他说话时,林三酒捂着嘴假装要打喷嚏似的,低声地叫出了日记卡。

    或许是她运气好,这一次日记卡也乖乖地现了身。

    卡一滑入手心里,她就紧紧地攥住了,接着拧开了那支蟑螂胶饵,挤出了一点胶,沾在了日记卡的背后。卡片上顿时现出了一行字:“12:58AM,地点陈今风办公室。林三酒把恶心的蟑螂胶饵挤在了本卡上。”

    对于这种含蓄的抗议,她压根没理会。她的“扁平世界”这个能力,有时会表现出跟人一样的性格,虽然从没在别人身上见过,不过林三酒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她趁陈今风停下来喝水的工夫,若无其事地走到办公桌旁边,平静地一笑:“……对了陈干部,多谢你最近的关照。”

    一边说,她一边把卡悄悄地贴在了桌檐下面。

    陈今风毫无知觉地看了她一眼,连连笑了几声“这是我应该的”;林三酒点点头转过身,正好对上了冯七七的目光。

    “你瞧见了?”她走过来,低声对冯七七说,“还好是你,不是别人。我倒要看看这个姓陈的都藏了多少事。”

    冯七七冲她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正好大家也差不多要散了;他说了一声“走吧”,两人便向门口走去。最后看了一眼陈今风的办公桌,林三酒关上了门。

    十平方米大的狭窄办公室里,终于又一次恢复了安静。

    陈今风在桌子后头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心里始终摆脱不掉烦躁。也不知道是因为火没泄出来,还是对玛瑟从自己的巢穴里消失而感到不安,又或者是小队作战不成功……总之,陈今风还是头一回这么坐立不安。

    就在这时,忽然门“咚”的一声,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以自己强化过的双耳听来,陈今风可以肯定刚才绝对没有人从自己门前走过。

    过了几秒,他站起身,拉开了门。

    门口果然空无一人,只有地上一颗石子。他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在走廊深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你怎么在这儿?”陈今风一边说,一边朝那人走去。“你找我有什么事?”

    一米,两米,三米……好了,够了。

    那人微笑着开了口:“我还想问你呢,你对玛瑟做了什么?”

    房间的宽长两边,分别应该是4米和2.5米,一共十平方米。日记卡能够发挥作用的范围是方圆五米,长宽各五米也就是25平方米——那么,这个位置上的对话是不会被记录下来的。

    这人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林三酒亲口告诉过他。

    “你说什么呢……”

    “别白费劲了。”冯七七立刻打断了他,“玛瑟学过医这一点,我们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在我们走以后,你其实是跟她见过面的,对吧?然后,不知道你干了什么,现在她不见了。”

    站在他身前的男人抿着嘴,眼神阴沉了下来。看见了这个表情,冯七七立刻满意地笑了——他猜中了。

    “别急,我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玛瑟消失的原因,我很清楚。这一次的小队行动,你本来希望杀死我和林三酒吧?”他的微笑仍然不变:“杀死我嘛,这个暂时还不能满足你。不过林三酒那个女人太碍手碍脚了,我也希望她早点消失。怎么样,你要不要跟我合作呢?”

    看着陈今风因惊讶而睁大的眼睛,他轻轻地说:“另外……我来给你保证,这段时间玛瑟绝对不会出来妨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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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7 包到擒来

    正文其实已经好了,但我没有信心发,再看一下修改一下……】

    “嗯……”

    地上蜷缩着的女人忽然发出了一声低吟,打破了房间里的僵持气氛。

    “啊……刚才那一下,还真有点儿疼呢……”

    看着“林妈妈”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站了起来,林三酒只觉自己的眼角都在抽动——不妙了,二对一。对方有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暂且不说,自己此刻累得手软脚软,连一个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林妈妈”站直了身体,咔咔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当她再转过脸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陌生少年人模样。

    “哎呀呀,真是的。天下那么多父母双全的,偏偏叫我们遇上一个孤儿……”少年连看也没看林三酒一眼,先是向他的同伙抱怨了一句。“林爸爸”沉默着点点头,从卧室里向外走了两步。

    两步一停,“林爸爸”就变成了一个红头发的中年白人妇女。她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向那男孩问道:“她刚才没砸坏你吧?”

    少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当然没有,她劲儿不大。”

    看见两人这么旁若无人的自然样子,林三酒心里直发苦——她悄悄地往后退了一点,颤声问道:“你们也是来自‘新世界’的人吗?”

    少年一听,好像顿时来了兴趣:“哎呀?原来你知道这么多呢?倒是小看你了,怪不得下手这么利落。唔,刚才我就发现了,看你的样子大概已经进化了一点了……潜力值一定很高啊。”

    少年的语气特别轻快活泼,就像在聊一个他喜欢打的游戏似的。要不是刚才这少年变成了自己去世母亲的模样,引得自己入了房,林三酒恐怕还真就要放松警惕了。

    “我的朋友……真的已经死了?”

    少年夸张地耸了耸肩膀。“人就在洗手间里,好像是脱水太厉害了,想要去喝水吧。不过你们这地方好像有干旱啊?反正自来水管子里一滴水也没流出来……对了,她的死相很不好看,我劝你最好不要看。”

    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林三酒忙一把擦掉,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两人,脚下又退了一步。

    来自新世界的所谓“进化人”,她已经见识过一个任楠了。这次猛然又遇见了两个,林三酒的警惕心不由运转到了最大:“如果我的朋友不是你们杀的,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刚才又为什么要骗我进来?”

    少年一摊手:“过来的时候,我们又不能选择地点!这回落进一户人家里还真算不错,还有张床休息休息……总而言之,我们来的时候,你朋友就已经死了。”

    “那为什么又要装成我父母骗我?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父母的?”很明显,这个少年特别爱说话,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透漏了不少信息了——林三酒在心中计划了一下,故意又问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这一回没等少年回答,那个红发女人就先不耐烦了,一挥手止住了少年跃跃欲试的话头,冷着脸说:“是我想让你进来的。”

    唰地一声金属划过的声响,红发女人的指甲猛然伸长了半米,在黑暗中闪出了幽幽的光泽。她笑了笑:“我就是想看看这个世界的人进化到什么地步了。”

    几乎在那红发女人指甲弹出来的一瞬间,林三酒猛地将椅子往前一踹,挡住了两人的来路,自己飞快地转身就跑;幸好刚才进屋的时候她没有关门,才有了一条逃生的路——

    林三酒头也不敢回,直扑向楼梯口,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了楼梯。身后果然随即响起了脚步声,一刻不停地追了上来,中间还夹杂着那少年的抱怨:“……她又弄疼我了!”

    接着,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命。身体里的氧气仿佛被挤干净了似的,肺部开始灼热地疼了起来。每次大口呼吸进来的空气带着滚烫的温度,直接灼烧着气管——虽然林三酒不怕,但难受却避免不了。加上她本来就受了伤、手脚发软,如此下来根本就跑不快,眼看着要跑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耳边响起了锐利的金属破空声——林三酒一咬牙,就地一滚,总算是躲开了身后红发女人那长长的钢甲。

    她滚出了大概一米远,回头一看,红发女人和少年也将将赶到了,正要朝她继续扑来——

    一张白色的东西猛地被林三酒甩向空中,随着她心念一动,空中突兀地出现了两扇大铁门,带着风直直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一下子就把那少年和一声惨叫给拍在了下面。林三酒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眼看那少年爬不起来了,可她却一点高兴的心情都没有——因为目前对她威胁最大的红发女人,却还好好地站在铁门外面!

    不过,她是再也跑不动了。每次转换卡牌,都要耗费一定的体力;刚才把铁门换出来,已经耗尽了林三酒身上最后一点力量——她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只好趴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那红发女人,心里充满了不甘。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红发女人却叹了一口气,没有追上来,反而原地坐下了。她拧着眉头,转头向铁门下的少年问道:“你怎么这么笨?”

    被沉重大门砸个正着的少年,竟然好像没受什么致命伤的样子,努力咳嗽了两声,这才喘着气回骂道:“我可是一身真皮实肉,实实在在的,自然不如你跑得快!咳、咳……好难受……压到我的气管啦……”

    红发女人“切”了一声,冷笑着说:“一身赘肉倒是真的,动作这么慢,也不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说什么呢?要不是我潜力这么高——”

    林三酒傻乎乎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个追兵正在你来我往地打嘴仗,好像全忘记她了似的。

    “那个……你们不来杀我吗?”

    “啊?”少年的头从铁门的栅栏之间伸了出来,诧异地看着她:“大姐,难不成你以为我们要杀你吗?怪不得跑得跟疯了一样,我一直喊你你也不停……我都已经高度进化了,杀了你这种刚刚发展起来的小雏鸡,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看着这位躺在地上被压得一动不能动的高度进化人,林三酒的嘴角抽了抽,到底还是忍着没有说什么。不过与此同时,她一颗心也终于重重地落回了肚里——如今他们没有敌意,真是再好不过了。只不过——

    “大姐,你把铁门弄走吧?压得我都扁了。”见一时没人搭茬儿,少年哼哼唧唧地又说。

    林三酒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红发女人,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她就在一旁袖手旁观。顿了顿,她冷冷地说:“可以,不过首先你们得自我介绍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我叫卢泽,很高兴认识你,你要不要过来握个手?”少年把头靠在栅栏上,大概是看见了林三酒翻的一个白眼,他忙笑道:“噢噢,对了,这是我的另一个人格,她叫玛瑟。”

    林三酒瞪大了眼睛。“另一个人格……?”

    “没错。在我那边的‘新世界’降临以前,我是全球范围内真正被确诊患有人格分裂的第二例病例。”卢泽一谈起这个,口气顿时变得特别骄傲。他努力地扬了扬下巴:“后来,我进化了,可以把玛瑟分化出来了,不过目前我俩还不能离得太远……嗯,事涉我的能力,我就不告诉你太多了,你也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父母,这也是我的能力……”他意识到自己一时差点又说多了,忙遮掩道:“哎呀总之,玛瑟是一个生命科学家,对刚刚进化的人类非常感兴趣,所以她刚才才有点着急了。”

    林三酒转过目光,看见玛瑟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她伸那么长的指甲出来……”林三酒困惑地望着玛瑟的指甲。在手电光下,那双十指上的指甲现在看起来正常极了,短短圆圆的。

    “抽血用的……抽了血以后,可以分析出来一些基本数据——这是玛瑟自己发展出来的一项能力,没什么实战价值。”卢泽老老实实地说。

    “等等,你是说——不光你自己可以进化出能力来,连你分化出来的人格都可以?”林三酒这下可真正地惊讶了,卢泽还真不愧是潜力小天王:“那照这样下去,你岂不是一个人就等于一个军团了?”

    “哪有那么简单……”卢泽苦着脸说道。“目前这能力鸡肋得要命,除了她的指甲,玛瑟现在连人都伤不到。好了好了,能力泄露太多会死人的,你先把我放出来,有什么问题咱们慢慢聊行不行?”

    林三酒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大概是刚才猛然见到了去世的父母,场面实在太过诡异了吧……此时她和卢泽聊了这么一会儿,确实感觉不到他和玛瑟身上的恶意。她苦笑了一下,也坦白了:“不是我不想放你出来,实在是我现在已经脱力了,我必须得休息一会儿。不如你跟我说说这个‘新世界’是怎么回事吧……”

    她的话音未落,忽然听见旁边的门卫室里传出来了一声“啊咕?”的怪声。

    本来静静坐着的玛瑟突然一个翻身跳了起来,面色凝重地轻声说了一句:“……糟了。”

1278 波荡的池水

    【受不了了,卡文难受得我只想弃文】

    “冯七七,刚才我见到陈干部了……”

    掀开了房间里的布帘,田鼠探进了一个头,表情有点古怪。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叫我玛瑟!”

    正坐在床上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的“玛瑟”——也就是冯七七本人,不耐烦地抬头训了他一句,随即问道:“他有什么事?”

    “对,对!”田鼠走进屋,小心地笑着说:“那个,他好像喝了不少酒,脸都是红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哪儿见到你了,刚才忽然拉住了我,一个劲儿问我有没有看见玛瑟——那个——我觉得,他好像有点什么兴趣似的。”

    这种是男人都听得懂的话外之音,叫冯七七刷地抬起了头,一脸惊讶。

    “原来他那天是抱了这个心思。”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那一天当他去找陈今风的时候,只是言语试探了一下对方,模模糊糊地知道他干了点什么事;但是陈今风自然也不可能将自己这点见不得人的事儿都抖出来。

    由于玛瑟消失的原因,以及怎么才能够让她回来,冯七七对谁也没说,所以在二人变形后,他也一直很小心地避开了陈今风,就是怕节外生枝不好解释——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下,他还真感到不好办了。

    “算了,不要理他。”冯七七想了半天,才说道。

    田鼠顿时苦下了一张脸。

    在刚才他离开医务室时,林三酒打了一个响指,把他肩膀上的螳螂隐了形。可即使已经看不见螳螂了,他却似乎依然能感觉到那对冰凉的镰刀,正随着他的喉结而一上一下……而那个姓林的女人把话也讲得很清楚:既然田鼠心眼这么多,那么就由他来想办法,必须要让冯七七把真正的玛瑟叫出来,不然拼着签证不要了,也要把他交给黑泽忌。

    “不、不行啊!陈干部喝了不少,一个劲儿地提玛瑟,还说过一会儿他就要找过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他打发走的,你还是想想办法吧?”田鼠慌慌张张地说。

    “妈的!”冯七七顿感头疼,低声地骂了一句粗话。现在得罪陈今风也不好……他倒的确想过要自己去;但是偏偏又对男女相处一无所知,担心会被陈今风看出不对——想了想,他忽然一咬牙:“算了,哄玛瑟去吧!反正他也得不了手……”

    还没等田鼠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冯七七已经站起了身,一挥手就解除了二人身上的变形。

    恢复了原状的田鼠,看了看自己短胖的手,终于松了一口气。

    冯七七一双眼睛冷冷地盯了他一瞬,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我现在把玛瑟叫出来。在这段时间里,你可给我看紧了,绝对不能让林三酒接近她所在的地方,知道么?”

    田鼠捣蒜似的一阵点头。

    “她认识你,看见你就不好了。你出去吧!”

    这话一说,田鼠如获大赦,一边应声一边转身就出了单间——他这样子惹得冯七七多看了他一眼,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看着门口的布帘落下了,田鼠的脚步声也去得远了,冯七七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随着他额头上慢慢地浮突出了青筋,他的身体忽然像老电影似的花了一花,随即一个人影就从他身上摔了出来,在地上站稳了一看,正是玛瑟。

    玛瑟依然保持着那一天消失时的样子:一头蓬松的红发乱七八糟地竖着,衣服都歪在了身上,脸上甚至还带着搏斗后激动的潮红——一看见面前的人是冯七七,她目光登时一亮,惊喜地叫了一声:“你回来了?怎么跑得那么远,害我都没维持住!”

    “当时遇到危险了呀。”冯七七冲她笑了笑:“这不,我刚回来就把你叫出来了——你怎么这幅样子?遇见什么了?”

    “别提了,”玛瑟想起了陈今风,脸色登时变得铁青:“我不会放过那个人渣的。”

    她嫌恶地把脸上、身上拍了一通——好像要把自己擦干净似的,随即有点疲惫地坐在了地上。

    冯七七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只见面前的玛瑟张开了嘴,一脸惊诧,目光移向了自己的头上——正当他要抬头望去的时候,只听脑后一阵风响,接着重重一痛,马上就失去了知觉。

    玛瑟——这一回终于是货真价实的玛瑟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天而降,一警棍就把冯七七给敲晕了过去的林三酒。

    “这……这是在干什么?”她抹了一把脸,似乎还不太相信似的,看了看隔板窄窄的顶部,又看了看林三酒。“为什么打他?那可是卢泽的身子。”

    林三酒瞥了她一眼,就像是终于从心上卸下了一块大石似的——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走近了几步打量着玛瑟,笑容轻得几乎瞧不出来:“……我总算是让你出来了。”

    玛瑟根本没弄明白眼下的状况,她拍了拍林三酒的肩膀,同时满面迷茫地看着胡常在小心翼翼地从门口进来,跟她打了声招呼,迅速地把昏迷在地的冯七七给绑上了。

    将这几天的来龙去脉统统讲给玛瑟听,花了林三酒差不多半个小时。

    当她说完了以后,玛瑟愣了半响,目光始终没有从地上的冯七七身上挪开。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已经过去五天了啊。”

    “我知道……你们12个人以前一直在一起,这一次冯七七这么做,你肯定心里很难受……”林三酒生怕她受打击,连忙轻声安慰道。

    “不,我没事,你不用安慰我。”出乎意料的,玛瑟朝她笑了一下,尽管有些安抚她的意思,但瞧着却不沮丧。“小酒,我想到了一件事,现在要去证实一下。你把冯七七交给我,过一会儿我一定会去找你,可以么?”

    林三酒有些犹豫地抬起头。

    玛瑟一双碧绿澄清的眼睛里,含着柔软的水光:“我在被收回的时候,能力也升级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另外,谢谢你。”她的语气诚恳极了。

    林三酒想了想,点点头:“那他就交给你了,你自己万事小心。”

    说完,她冲胡常在示意了一下,二人无声地离开了单间,将玛瑟和冯七七独自留在了那儿。

    负一层里的人几乎都走光了,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室里,传得很远。

    刚刚从楼梯上来,一张焦急的脸马上探了出来:“林姐,事儿办得怎么样了?现在能把它收回去了吗?”正是田鼠。

    他的脖子很不自然地努力朝着另外一边倾着,仿佛这样就能躲开右肩上的巨大螳螂。

    林三酒瞥了他一眼。

    那只螳螂是皮格马利翁项圈的效果,早就在五分钟以后失效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把螳螂隐了形。这一次,胡常在给她描述的幻想是“召唤形态可怖、可以隐身的昆虫”,可没有涉及到战斗能力——要是田鼠胆子再大一点,反抗一下,早就发现这螳螂是个纸扎的老虎了。

    “你呀,就是太惜命了。”她叹了口气说,“过于惜命,就什么也不顾了……”

    一边说,她一边朝田鼠的肩膀上伸出了手。

    田鼠感激涕零地凑过了身子,刚说了半个谢字,林三酒忽然狠狠一个手刀,劈晕了今天第二个人。

    “你打算把他怎么办?”胡常在被吓了一跳,推了推眼镜问。

    “捆起来,等我有空了再从他身上挤几张签证。”林三酒冷冷一笑。

1279 登堂入室

    所以说,我为什么会写礼包……什么时候能写完这一段我要卡死了】

    床底下,只有一截被扯烂了的床单。

    玛瑟抓出床单一看,顿时明白自己刚才打得还是不够狠——12肯定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在120秒的洗白效果消失以后,他就恢复了体能强化;体能一恢复,一条床单当然就困不住他了……后悔、无措,还有一点恐慌,迅速地侵袭了她。

    ——如果不是耽误了那四十多分钟,他未必跑得掉。

    不过眼下最大的问题,正像巨石似的压在了两人的心头:如果12故意跑出去很远,那玛瑟岂不是又要消失了吗?

    一念及此,林三酒坐都坐不稳了:“玛瑟,他大概走不远,我们这就去找他吧?毕竟门口都被守住了——”

    玛瑟闻言叹了一口气:“他还没有离开绿洲,我能感觉得到。”

    看了看同伴,她有些焦躁地解释道:“比方说,我可以在以卢泽为中心的100米范围内活动……那当我们之间距离到达70米的时候,我就会出现危机感。但是现在我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说明他离我还不远,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林三酒皱着眉头,简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消息;虽然玛瑟暂时不会消失,但这也同时说明,12正在近距离上,暗暗地盯着她们。

    问题是,在哪儿?

    想了一会儿,她一拍手掌,终于下定了决心。

    “玛瑟,我们走吧。”林三酒的神色很认真。“我有个想法,你听一听。”

    现在签证官也找到了,绿洲这个地方又复杂,更别提陈今风还想对她们不利,如果不是前几天被牵制住了,傻子才会留下。现在既然12不见了,如果己方二人能早一步出绿洲,在绿洲外面守株待兔,那么总会抓住他的。

    “绿洲虽然是工厂区改建的,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后面的门都封住了,培养农作物的地方也全都用高墙铁门给保护了起来。12如果要走,只有从正前方走……翻围墙,或者强行突破大门。不管他选哪一个办法,我们两个在外面守着也够了。”

    尽管还只是一个大概的主意,但是却很有可行性——玛瑟听得脸上渐渐亮了起来,忧色少了一些:“你别说,这个办法的确值得一试。”

    这个计划里需要解决的问题只有一个:如何能让人和车都悄无声息地离开。

    人倒好办,问题是车队……别说堂而皇之地开出去了,就算挪个位置,都能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我看,要不等白天的时候我们悄悄潜出去,打探一下情况吧。”林三酒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只想出了这个不叫办法的办法:“白天大家都睡觉了,戒备应该会松一些。与此同时,你一定要保持警惕,一旦有和12分开太远、或者离得太近的情况,都要马上告诉我。”

    玛瑟点了点头,神情惴惴不安。她算是那个死亡女医生事件的亲历者,以前和12同处一个身体里,谁也伤害不了谁也就算了——突然出现了眼下这种情况,过去的阴影全都浮了上来。

    林三酒看在眼里,暗暗叹了口气;两人商量了一会儿白天的行动计划,就都心事重重地安静了下来。

    有一个杀人狂在身边窥伺着,她们也不敢分开,一起挤在林三酒的单人小床上,好歹算是闭眼休息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从一楼大厅传下来的人声、杂音,像涨潮了一样越来越响;随着人们的走动,空气里逐渐漫开了食物的气味——林三酒知道,一天的工作又结束了,又到了晚饭的时候。

    顾虑到白天的行动,两人尽管没有胃口,还是尽力吃下了不少东西。

    回到床上又躺了两三个小时,当地下室里的光线微弱地变亮了一点点后,绿洲的人们都静了下来,接二连三地沉进了睡梦里,发出了绵长的呼吸声。

    感觉大家差不多都睡熟了,林三酒悄悄地坐起身来,向玛瑟招了招手。二人轻轻地走在过道里,步伐放得很缓慢。

    1628号单间里,方丹放下了手里一本烤得焦黑的书,盯着布帘下过去的两双脚,歪了歪头。

    “……我有点担心卢泽。”两人穿行在两百多个小隔间组成的过道里,玛瑟忽然轻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

    “女医生那件事,他根本不知情。”玛瑟苦笑了一下,“事情闹开了的时候,正好是另外一个人格在。医生们和我们10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件事瞒着卢泽。”

    她叹气说:“卢泽还没有成年,他还是一个孩子呢……当初认识我们的时候,你也看见了,他觉得人格分裂很帅,很为自己有多重人格而骄傲。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里藏了那么一个怪物,而且还用他的双手虐杀了一个无辜女人的话……”

    说到这儿,她就停住了。

    林三酒也沉默了。的确,尽管已经在末日里存活了两年,但或许是因为身边有人陪伴、也没有遭遇过太黑暗的经历,卢泽仍然还保留了柔软直爽的心性,就像许多普普通通的、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样。他肯定无法接受这种事——别说卢泽了,如果这事儿放在自己身上,自己也会受不了。

    玛瑟和他的感情很深,林三酒也不知要安慰些什么才好,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二人到了楼梯口,停下了脚。

    果不其然,今天小雨也正坐在一把折凳上守着门,面色疲惫地靠着墙,闭着眼,脑袋一点一点往下沉的。

    “她怎么这么怕白天出去人?”林三酒疑虑地低低说了一句,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她正好坐在门的正中央,要出去恐怕还真有些难度。

    正当林三酒走上前想试试的时候,她忽然心念一动,将刚刚纳入眼帘的那一幕重新从【意识力学堂】里调了出来——顿时,她什么都明白了。

    刚才那短短半秒不到的一瞥里,居然容纳了这么大的信息量,真是让人忍不住觉得自己以前是个睁眼瞎。

    小雨身边放着一个水杯、一张折起来了的纸,从纸背上隐隐约约地透出了黑色水笔写的内容——在五天前,林三酒在小雨的身边见过这样的纸。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又抽调出了那一天的景象——纸背上透出的字迹被拉近放大,正反颠倒一下,就迅速地得出了纸上的内容。

    写着的是绿洲一共五名生活干事的名单,以及一些注意事项。两张纸一对比,林三酒发现在过去短短几天里,干事就被换掉了三个,其中一个还是李姐——原因都相同:他们所在的楼里,有人在白天出去了。

    小雨之所以神经过敏,大概源头就在这里。

    “小心点,我们从她身边绕过去。”林三酒在自己消耗过大之前,赶紧停住了;缓了几秒,随即用气声低低地在玛瑟耳旁说了一句。

    玛瑟点点头,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从小雨的水杯上跨了过去。她行动一向十分轻巧,很快来到了楼梯门前,将手放在了门把上,一点一点地、极慢极慢地拉开了门。

    她回头对身后的林三酒做了个口型,示意她跟上,两人无声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竟没有发出什么响动来。

    这一切,小雨都丝毫没有察觉。她脑袋已经垂在了肩膀上,彻底睡着了。

    当门被悄悄地关上时,不远处的过道里,伸出了一个脑袋。她疑惑地看了看小雨的方向,伸手将长发拢在了耳后——正是一时好奇心起,跟了出来的方丹。

    左右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小雨也睡得很熟;这感觉就像做贼一样,令方丹双颊都微微地泛起了兴奋的红。学着刚才玛瑟的样子,她悄悄地拉开了门。

    从负一层出来,就是通往一楼大厅的楼梯了。那二人的脚步声轻得根本听不见,方丹侧耳听了听,就上了楼。

    楼道里没有灯,很黑。方丹摸着向上走,忽然间脚下一趔趄,差点被几块碎砖头给绊倒了,她急忙稳住了身子,然而有块碎砖被她一蹬,“咚咚砰砰”地滚下了楼梯,一下子撞在了负一层的门上,登时激起了一阵回音,好像还有门后的骚动声。

    方丹的心都差点被吓出来,也不敢耽搁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楼梯,推门冲进了一楼大厅里——虽然不知道一会儿怎么回去,但至少现在她不能让小雨抓着!

    外面不知怎么,比她想象中的要暗多了。

    方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迷茫地眨了眨眼。属于白日的毒辣阳光,失去了一半威力;在这样本应烫人致命的时刻,大堂里竟然还有点昏暗。

    目光一扫,她瞧见那两个人的背影,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大门口;外面的光透进来,两个身影都成了浓黑色——方丹回头瞧瞧身后,忙抬步就朝她们走了过去。

    脚步声还没接近,林三酒简直像后脑长眼睛了似的,突然嗖地一下回过了头来——方丹吓了一跳,刚要说话,目光随即被门外的景象给抓住了,张着嘴愣在了那儿。

    成群结队的堕落种,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对对乌黑的翅膀,在门外的天空中来来往往,连太阳光都被遮住了,在地上投下了一片片的阴影。绿洲几幢楼的楼顶上,至少有几十个来回走动的身影,翅膀是没有了,每一个都在脸前生着一条长长的口器。

    林三酒脸色绷得紧紧的,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示意方丹千万不要出声。她早已是一头的冷汗,忙不迭地点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身后骤然响起的一声高亢尖叫,登时猛地撕破了空气;在那一声尖叫里,一瞬间,几个女人只觉自己血都凉了。

    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此时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满脸眼泪;她的嘴唇颤抖了好几次,终于又一次发出了没有意义的尖声嘶叫:“啊、啊……啊!”

    林三酒一句“糟了”还没有说出口,楼外的地面上,已经扑通通地落下了好几只堕落种,激起了一片尘烟。

1280 被带走的哈卡因

    【正文快写好了,今天一大早就起了,高兴】

    床底下,只有一截被扯烂了的床单。

    玛瑟抓出床单一看,顿时明白自己刚才打得还是不够狠——12肯定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在120秒的洗白效果消失以后,他就恢复了体能强化;体能一恢复,一条床单当然就困不住他了……后悔、无措,还有一点恐慌,迅速地侵袭了她。

    ——如果不是耽误了那四十多分钟,他未必跑得掉。

    不过眼下最大的问题,正像巨石似的压在了两人的心头:如果12故意跑出去很远,那玛瑟岂不是又要消失了吗?

    一念及此,林三酒坐都坐不稳了:“玛瑟,他大概走不远,我们这就去找他吧?毕竟门口都被守住了——”

    玛瑟闻言叹了一口气:“他还没有离开绿洲,我能感觉得到。”

    看了看同伴,她有些焦躁地解释道:“比方说,我可以在以卢泽为中心的100米范围内活动……那当我们之间距离到达70米的时候,我就会出现危机感。但是现在我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说明他离我还不远,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林三酒皱着眉头,简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消息;虽然玛瑟暂时不会消失,但这也同时说明,12正在近距离上,暗暗地盯着她们。

    问题是,在哪儿?

    想了一会儿,她一拍手掌,终于下定了决心。

    “玛瑟,我们走吧。”林三酒的神色很认真。“我有个想法,你听一听。”

    现在签证官也找到了,绿洲这个地方又复杂,更别提陈今风还想对她们不利,如果不是前几天被牵制住了,傻子才会留下。现在既然12不见了,如果己方二人能早一步出绿洲,在绿洲外面守株待兔,那么总会抓住他的。

    “绿洲虽然是工厂区改建的,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后面的门都封住了,培养农作物的地方也全都用高墙铁门给保护了起来。12如果要走,只有从正前方走……翻围墙,或者强行突破大门。不管他选哪一个办法,我们两个在外面守着也够了。”

    尽管还只是一个大概的主意,但是却很有可行性——玛瑟听得脸上渐渐亮了起来,忧色少了一些:“你别说,这个办法的确值得一试。”

    这个计划里需要解决的问题只有一个:如何能让人和车都悄无声息地离开。

    人倒好办,问题是车队……别说堂而皇之地开出去了,就算挪个位置,都能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我看,要不等白天的时候我们悄悄潜出去,打探一下情况吧。”林三酒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只想出了这个不叫办法的办法:“白天大家都睡觉了,戒备应该会松一些。与此同时,你一定要保持警惕,一旦有和12分开太远、或者离得太近的情况,都要马上告诉我。”

    玛瑟点了点头,神情惴惴不安。她算是那个死亡女医生事件的亲历者,以前和12同处一个身体里,谁也伤害不了谁也就算了——突然出现了眼下这种情况,过去的阴影全都浮了上来。

    林三酒看在眼里,暗暗叹了口气;两人商量了一会儿白天的行动计划,就都心事重重地安静了下来。

    有一个杀人狂在身边窥伺着,她们也不敢分开,一起挤在林三酒的单人小床上,好歹算是闭眼休息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从一楼大厅传下来的人声、杂音,像涨潮了一样越来越响;随着人们的走动,空气里逐渐漫开了食物的气味——林三酒知道,一天的工作又结束了,又到了晚饭的时候。

    顾虑到白天的行动,两人尽管没有胃口,还是尽力吃下了不少东西。

    回到床上又躺了两三个小时,当地下室里的光线微弱地变亮了一点点后,绿洲的人们都静了下来,接二连三地沉进了睡梦里,发出了绵长的呼吸声。

    感觉大家差不多都睡熟了,林三酒悄悄地坐起身来,向玛瑟招了招手。二人轻轻地走在过道里,步伐放得很缓慢。

    1628号单间里,方丹放下了手里一本烤得焦黑的书,盯着布帘下过去的两双脚,歪了歪头。

    “……我有点担心卢泽。”两人穿行在两百多个小隔间组成的过道里,玛瑟忽然轻声地说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

    “女医生那件事,他根本不知情。”玛瑟苦笑了一下,“事情闹开了的时候,正好是另外一个人格在。医生们和我们10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件事瞒着卢泽。”

    她叹气说:“卢泽还没有成年,他还是一个孩子呢……当初认识我们的时候,你也看见了,他觉得人格分裂很帅,很为自己有多重人格而骄傲。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里藏了那么一个怪物,而且还用他的双手虐杀了一个无辜女人的话……”

    说到这儿,她就停住了。

    林三酒也沉默了。的确,尽管已经在末日里存活了两年,但或许是因为身边有人陪伴、也没有遭遇过太黑暗的经历,卢泽仍然还保留了柔软直爽的心性,就像许多普普通通的、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样。他肯定无法接受这种事——别说卢泽了,如果这事儿放在自己身上,自己也会受不了。

    玛瑟和他的感情很深,林三酒也不知要安慰些什么才好,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二人到了楼梯口,停下了脚。

    果不其然,今天小雨也正坐在一把折凳上守着门,面色疲惫地靠着墙,闭着眼,脑袋一点一点往下沉的。

    “她怎么这么怕白天出去人?”林三酒疑虑地低低说了一句,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她正好坐在门的正中央,要出去恐怕还真有些难度。

    正当林三酒走上前想试试的时候,她忽然心念一动,将刚刚纳入眼帘的那一幕重新从【意识力学堂】里调了出来——顿时,她什么都明白了。

    刚才那短短半秒不到的一瞥里,居然容纳了这么大的信息量,真是让人忍不住觉得自己以前是个睁眼瞎。

    小雨身边放着一个水杯、一张折起来了的纸,从纸背上隐隐约约地透出了黑色水笔写的内容——在五天前,林三酒在小雨的身边见过这样的纸。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又抽调出了那一天的景象——纸背上透出的字迹被拉近放大,正反颠倒一下,就迅速地得出了纸上的内容。

    写着的是绿洲一共五名生活干事的名单,以及一些注意事项。两张纸一对比,林三酒发现在过去短短几天里,干事就被换掉了三个,其中一个还是李姐——原因都相同:他们所在的楼里,有人在白天出去了。

    小雨之所以神经过敏,大概源头就在这里。

    “小心点,我们从她身边绕过去。”林三酒在自己消耗过大之前,赶紧停住了;缓了几秒,随即用气声低低地在玛瑟耳旁说了一句。

    玛瑟点点头,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从小雨的水杯上跨了过去。她行动一向十分轻巧,很快来到了楼梯门前,将手放在了门把上,一点一点地、极慢极慢地拉开了门。

    她回头对身后的林三酒做了个口型,示意她跟上,两人无声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竟没有发出什么响动来。

    这一切,小雨都丝毫没有察觉。她脑袋已经垂在了肩膀上,彻底睡着了。

    当门被悄悄地关上时,不远处的过道里,伸出了一个脑袋。她疑惑地看了看小雨的方向,伸手将长发拢在了耳后——正是一时好奇心起,跟了出来的方丹。

    左右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小雨也睡得很熟;这感觉就像做贼一样,令方丹双颊都微微地泛起了兴奋的红。学着刚才玛瑟的样子,她悄悄地拉开了门。

    从负一层出来,就是通往一楼大厅的楼梯了。那二人的脚步声轻得根本听不见,方丹侧耳听了听,就上了楼。

    楼道里没有灯,很黑。方丹摸着向上走,忽然间脚下一趔趄,差点被几块碎砖头给绊倒了,她急忙稳住了身子,然而有块碎砖被她一蹬,“咚咚砰砰”地滚下了楼梯,一下子撞在了负一层的门上,登时激起了一阵回音,好像还有门后的骚动声。

    方丹的心都差点被吓出来,也不敢耽搁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楼梯,推门冲进了一楼大厅里——虽然不知道一会儿怎么回去,但至少现在她不能让小雨抓着!

    外面不知怎么,比她想象中的要暗多了。

    方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迷茫地眨了眨眼。属于白日的毒辣阳光,失去了一半威力;在这样本应烫人致命的时刻,大堂里竟然还有点昏暗。

    目光一扫,她瞧见那两个人的背影,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大门口;外面的光透进来,两个身影都成了浓黑色——方丹回头瞧瞧身后,忙抬步就朝她们走了过去。

    脚步声还没接近,林三酒简直像后脑长眼睛了似的,突然嗖地一下回过了头来——方丹吓了一跳,刚要说话,目光随即被门外的景象给抓住了,张着嘴愣在了那儿。

    成群结队的堕落种,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对对乌黑的翅膀,在门外的天空中来来往往,连太阳光都被遮住了,在地上投下了一片片的阴影。绿洲几幢楼的楼顶上,至少有几十个来回走动的身影,翅膀是没有了,每一个都在脸前生着一条长长的口器。

    林三酒脸色绷得紧紧的,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示意方丹千万不要出声。她早已是一头的冷汗,忙不迭地点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身后骤然响起的一声高亢尖叫,登时猛地撕破了空气;在那一声尖叫里,一瞬间,几个女人只觉自己血都凉了。

    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此时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满脸眼泪;她的嘴唇颤抖了好几次,终于又一次发出了没有意义的尖声嘶叫:“啊、啊……啊!”

    林三酒一句“糟了”还没有说出口,楼外的地面上,已经扑通通地落下了好几只堕落种,激起了一片尘烟。()

    。m.

1281 晚上好

    【差不多快好了,今天有点卡……话说最近天天都卡得受不了,只想赶紧完结……】

    林三酒按下了胸腔里一颗砰砰猛跳的心脏,避开海天青露在外面的皮肤,把手放在他的衣服上,使劲推了几下。

    后者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个上午帮同伴们清理了几十吨的货物,就是强悍如海天青,也疲累得早早进入了梦乡。

    “唔……?怎么了?”他揉了揉眼睛,低声问道。

    昏暗的集装箱里,林三酒一双琥珀色的大眼泛着猫眼似的光芒。

    “我知道贝雷帽们的身份了。”她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

    海天青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此时集装箱里,已经住进了近百个人。

    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不断地有脚步声在集装箱外响起,每次大门开启的时候,都有一些神色仓皇的人被贝雷帽推进来,成为这个囚笼里新的成员。人数越来越多,不由让人心惊:贝雷帽和他们的同伙们,到底在外抓了多少人?

    眼看着这只集装箱就要装不下了,外面的一个贝雷帽将门砰地关上了,从门上的空洞里穿过一条铁链,将门锁死了。

    当然面对着近百个进化人,这根铁链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真正叫这些“囚徒”们忌惮的,还是透过空洞朝外望去时,所能看见的那一个个端着枪的贝雷帽。

    有了那个四肢骨头都被打断了,倒在地上绵软得一动不动的中年白领做样本,新来的人们也都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能活到现在的,都已经历过一些凶险了,见怪人们似乎对他们没有杀意,大家在短暂的交谈后,为了保持体力,都不约而同地闭上眼休息了。

    由于还顾忌着【乌苏毒】,几个同伴们分散得很远。林三酒担心自己在睡着的时候会不小心碰着人,于是在门边不远处拣了个没有人的地方;从门上空洞透进来的阳光正好照在她身上,又热又亮,周边自然一个人也没有。

    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她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听起来,与以往不太一样。

    声音窸窸窣窣的,仿佛有许许多多的、个头不高的人,正成群结队地从远方走来;他们的脚一定非常小,因为听起来就像是一队大老鼠,在飞快地赶路。

    林三酒努力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眯着眼从空洞里朝外一看——她傻了。

    紧接着,她冲到海天青身边,叫醒了他。

    “你去叫胡常在,我去叫兔子,咱们在门边空洞那里见面。”林三酒来不及多解释什么,只匆忙嘱咐了一句;她小心地避开了地上横七竖八的人,跑到兔子所在的角落。

    海天青起身去叫醒了胡常在,四人在门边碰了头。

    原先林三酒所在的地方,被阳光投下了一个圆圆的光斑;胡常在打头走进了这片阳光里,弯下腰朝洞外看去。

    刚才那一队人人数太多了,到现在也还没有走完,正好都落进了几人眼里。

    她们身高矮极了,连一米也不到;相比身子来说,头大得不协调——好像也是混血儿,每一个人都是金黄的头发,碧蓝的大眼睛,漂亮得怪异。兔子迷惑地抖抖耳朵,望着林三酒:“这是一队外国侏儒?这跟贝雷帽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林三酒苦笑一下,手里顿时多了一个东西:“你们看看这个,再看看外面。”

    一个60厘米长的玩具艾莎,在透明的包装盒里一动不动地微笑着。

    三个伙伴都傻了眼,一会儿看看玩具,一会儿看看外面行走着的“侏儒”。

    “这、这这……她们长得一模一样……”胡常在结结巴巴地说道,“难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林三酒点了点头,“我之前发现了一个集装箱,里面全是这种玩偶。贝雷帽当时就把那个集装箱给保护起来了,谁都不许接近……我虽然奇怪,但是没有往深里想。现在看来——”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面色苍白。

    “是有某个人、或者说某种力量,可以把人形的玩偶……嗯,姑且说它们是变成人了吧。这样一想,有些怪事就顺理成章了。玩偶很多特征没摆脱掉,看起来就怪——比如说它们的表情从来不变、走路也只能踮着脚尖走,因为他们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海天青皱眉想了想,“踮着脚尖、身材还好,身高也跟正常人差不多……”

    “是服装店里的塑料模特啊。”林三酒再次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和兔子碰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们连毛孔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流血而死了。”

    “原来如此!那种模特的材质跟一般塑料不一样——熔点高,不怕高温不说,当然更不怕累。”胡常在恍然大悟地感叹了一句。

    “那究竟是谁把这些假人、玩具都……弄活过来的?”海天青的词汇量有点不够用了。“而且那么厉害的武器,这些假人怎么人手一个?”

    这个问题把三人都问住了,谁也答不上来,一时只能愣楞地望着外面的“艾莎”们。空洞毕竟还是太小了,加上时不时巡逻经过的贝雷帽,只能看见碎片似的画面——要想搜集信息,这一点可不够。

    “咱们在集装箱上方开一个洞朝外看,”林三酒出主意说,“所谓站高望远嘛。别忘了,咱们所在的这个集装箱可是白色的。”

    胡常在闻言一拍巴掌,被黑色电子回路花纹覆盖的脸上,立刻现出一个惊喜的笑:“对呀!我还有豆腐刀。”

    【豆腐刀】

    介绍:集市里豆腐西施专门委托王麻子打的一把刀。这把刀干别的可能不行,但是切豆腐却是一把好手——时间长了,不光是豆腐,凡是白色的东西,切割起来都像豆腐一样轻而易举了。虽然这个逻辑很奇怪,但事情就是这样的。

    这是在红白对抗赛中赢来的第三件特殊物品,想不到此时用正合适。有了豆腐刀,登高就不是难事了——林三酒从海天青的肩膀上纵身一跃,一摸到顶,赶紧将一把普通的水果刀扎进了集装箱的箱壁里,豁出了一条口子。豆腐刀果然名不虚传,集装箱壁还真软得跟块豆腐似的,半点阻力都没有。

    林三酒来回跳了几次,切出了一个人头大的正方形窗口,一大片箱壁顺势掉了下去;胡常在怕它发出响动,忙一手抓住了。

    虽然他抓得快,可是几人这一番动作还是惊醒了周围几个人。

    那几人见了他们的阵势,纷纷围拢了过来,仰着头、张着嘴看着扒在窗口上的林三酒。

    “外面什么情况?”

    “那些怪人还在吗?巡逻的有多少个?”

    “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也该去睡觉了吧?”

    这几个人了解的情况还不如林三酒他们多,此刻都是一肚子的问题。

    林三酒咬着牙,说不出话——由于“窗口”的边缘太利了,此时全身的重量又都挂在边缘,她感觉到自己掌心很快就被割出了血。

    人们眼看着她,也都急得够呛——林三酒能跳那么高,是因为她的强化能力要比其他人都优越,换了第二个人根本上不去。海天青看出了端倪,忙一把脱下了自己的上衣,卷成一团扔了上去:“小酒,你拿它垫着手!”

    林三酒伸出手,衣服擦着她的指尖划了过去。就在众人以为她没够着的时候,她手里忽然甩出了一根口器,将那衣服卷了回来,随即又消失了。林三酒将衣服垫在手掌下,双手扒着边沿,靠一双手臂的力量,将身子稳住了。

    底下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外面怎么样了?”底下一个声音带着焦虑问道。

    林三酒怔怔地望着外面,充耳不闻。

    自从极温地狱降临以来,她还没从有见过这么多的“人”。

    码头上、路上、集装箱的周围,聚集着一大片一大片的人头,黑压压的,仿佛是天上的乌云掉下来了似的,把地面遮得严严实实。涌动着的人群寂静无声,数量庞大,却井然有序,好像在遵从着一个听不见的声音。

    一眼望去,这片密密麻麻的人头里,有贝雷帽那样的塑料模特,也有艾莎那样的人形玩具;甚至还有一些身形极其单薄的女人,转过身去时只剩下薄薄的一片了,以前应该是宣传用的人型纸板。

    大多数“人”,都保持无生命般的僵硬微笑,看得林三酒打了个寒战。

    就在她因为吃惊而有些愣住了的时候,黑压压的人群忽然分出来了一条空道。她顺着空道望出去,终于见到了一个容貌正常、有血有肉的男人——

    那男人装束古怪极了,像散步一样,慢悠悠地走上了码头。

    林三酒露出半个头,紧盯着他,不敢错一错眼珠。

    走着走着,他顿住了脚,转头向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

    随即像是有人下达了指令,成千上万张僵硬的脸缓缓地扭了过来,一双双没有光泽的眼睛对上了窗口后的林三酒。()

    。m.

1282 海滩烧烤!

    【今天这一章还算快,半小时之内能发】

    一瞬间,场面混乱极了。

    玛瑟的胳膊肘被林三酒猛力一扑,在地上蹭破了皮,正火辣辣地疼;她一句“你干什么”还含在嘴里没说出口,只听身后卢泽就大喊了一声,举着刀冲了过来,在两人的身上猛地一挥

    呛啷一声金属脆响,一根尖细灵活的黑影擦着玛瑟的脸,被卢泽一下击飞了出去。她眨眨眼,这才发现那是一根堕落种的口器。

    林三酒一个翻滚,迅速跳起了身;紧接着玛瑟也站了起来,忽然觉得脸上一热伸手一摸,原来到底还是被口器划破了皮肤,出血了。

    几滴鲜红的血落在地上,溅红了一小块地方。

    “啊咕……阿姨,思思可以喝这个吗?”小女孩柔亮的童音,怯怯地响了起来。

    在场三人没有动,各自的脸色都难看极了。

    员工室的门大敞四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强烈腐臭一下子就扑了出来。一个穿着浅粉色小碎花裙的世上没有人可以管这个东西叫小女孩堕落种,正站在门口。

    与之前见过的那个保安不同,王思思的身体比他小了一号,似乎要丰润一点点。虽然依然是皱巴巴、一叠叠的深褐色皮肤,可至少小碎花裙还好好地穿在她身上只是不知道是王思思本身渗出的黏液,还是什么人的血,染黑了胸口的大片布料。几根稀稀疏疏的粗黑毛发,从她头顶叠在一起的粘稠皮肤里钻了出来,还系着一个原本应该是粉色的蝴蝶结。

    那大概是王思思的马尾辫吧。

    她好像很高兴似的,抓着自己的裙摆晃了两下,口器中发出了“咯咯”一笑:“谢谢哥哥姐姐阿姨,思思又可以吃东西了。”

    林三酒刚要说话,突然间她灵活的、像尖刺一样的口器猛地向前一刺几人不约而同朝后一跳,躲了过去口器从地上一扫而过,刚才的血迹瞬间就消失了。

    血一入口,王思思顿时“呃啊”了一声,口器中发出了一阵愤怒的嗡鸣声。“不好吃!不好吃!我讨厌这个!”相比保安来说,她的口齿清楚多了。若是闭上眼睛,听起来根本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在发脾气。

    随即,她失去了眼皮的眼球转了转,落在了林三酒的身上。“你就是刚才那个一点都不温柔的姐姐呀。”

    林三酒只觉自己胃里不住涌起一阵阵酸液来她强忍住不适,冷冷地说:“是我们小看你了。我还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堕落种的智力竟然可以这样发达……”

    她的个头要比王思思高出不少,又是正对着员工室的大门,因此只需抬头一看,就将员工室内的情况尽收眼底了。

    在王思思的身后有一张工作台,此时工作台上仰面倒着一个穿着超市制服的中年男性尸体,喉咙处被开了一个大大的血洞,恶臭正是来自于这具死尸。尽管高温下尸体已经烂得差不多了,可那副惊惧的神色仍凝固在了脸上,看起来是那么显眼。

    卢泽的“鹰眼”能力此时发挥了作用他轻轻一扫,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小酒,玛瑟,那死尸胸前有个名牌……他叫王智伟。”

    玛瑟浑身颤了一下,与林三酒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件事。下一秒,猜想就被证实了

    “……你认识我爸?”王思思雪白硕大的眼球,在干缩成深黑色的眼眶里滚了一下,看起来几乎要掉出来似的。

    “你吸干了你爸爸的”玛瑟一句话没有说完,似乎忍不住反胃似的,捂着嘴,将剩下半句话随着胃液一块儿吞了回去。

    林三酒忽然意识到,为什么王思思要比保安看起来丰润一点了因为她身体里确实装着一个人的体液!

    “我明白了在你袭击你爸爸的时候,是被谁看见了?这儿的经理?她大概吓坏了,趁你吸血的时候,就用钥匙把你锁在了这间房里,对吧?门的质量太好了,你一个小干尸根本出不来。”林三酒不动声色地说道,同时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蓄势待发。“我们来了以后,你听见我们的声音,就想出了这个骗我们放你出来的办法……真看不出来,你那干瘪瘪的脑子竟然还这么好使。”

    被她的刻薄言语一激,王思思立刻发出了刺耳的嗡鸣,愤恨地尖叫了一声:“你以为你水分充足,就很了不起吗!”同时,口器毫无预警地朝林三酒袭来。

    由于王思思个小,口器也短一些,加上林三酒早有准备,朝身旁卢泽的方向一滚,第一击便落空了。紧接着,一秒钟也没耽搁,尖利的口器马上便朝着二人的方向甩过来,发出了尖锐的破空之声

    卢泽忙举起菜刀一挡,只听当的一声,口器被拦下来了短短一瞬间,刀却远远地飞了出去,顿时两人的手里都空了。

    玛瑟见状不妙,一个加速扑了上来,指甲早已伸长了半米,直直地朝王思思的眼球扎去可那口器实在太过灵活了,蛇一样地卷了回来,一个抽击,就把她的攻势给打散了。

    王思思啧啧了两声,很遗憾这个被打落在眼前的人,偏偏是个不好吃的不等地上的玛瑟看清楚呢,口器已经嗡地一声,再度袭向了林三酒。

    只是这一回,林三酒却不避不让,反而迎头冲了上去,就在口器马上要碰着她喉咙的一瞬间,她猛地一把抓住了口器的尖端,一发力,硬是把口器扯开了一点距离。

    立时,王思思脸上的皮肤层层叠叠地堆在了一起,似乎十分高兴:“哈哈,白痴,我从你的手里也可以吸血的!”

    卢泽和玛瑟同时一惊,正要扑上去帮忙的时候,忽然白光一闪,接着只听王思思突然尖嚎了一声,不住地甩头、扭动、挣扎她惨嚎的音量之大,几乎将货架上的东西都震落了下来。

    原本沾满黏液的尖刺上,此时正深深地插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菜刀而刀柄,就正好握在林三酒的手中。听见了王思思的惨叫,她恶狠狠地笑了一下,两只手紧紧握住刀柄不敢放松,这样一来等于固定住了最危险的口器紧接着便朝另两人喊道:“卢泽你把她踹回房间里去!玛瑟,你关门锁门!”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即使王思思也听见了这个计划,可什么都太晚了。一个黑影飞速冲了上来,当胸便是重重一脚一阵磕啦啦的声音,似乎是卢泽将她的胸骨都踹碎了

    林三酒瞅准时机,猛地放了手,还扎着一把刀的口器便随着主人远远地跌回了房间中。

    一旁的玛瑟早就做好了准备,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冲了上去,握住了门把手。

    就在这时,房间里一个清亮的女童声音哀哀切切地急叫了起来:“阿姨,我错了,阿姨,不要把我锁起来呜呜呜,我好疼……玛瑟阿姨,我再也不敢了……”

    玛瑟身子顿了顿。

    紧接着,她低声骂了一句:“去你妈的,我才不是你阿姨!”话音未落,她就重重地砸上了门,同时摸向了锁孔刚才的钥匙串还一直插在门上两次转动,门就被重新牢牢地锁了起来。

    一直到这时,林三酒才大大地呼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了,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咕咚”一声,卢泽也躺在了她身边,也是一脸疲惫。

    王思思的哀切哭叫还在不断地持续着,一会儿像个小女孩似的可怜啜泣,一会儿朝玛瑟不住地哀求保证,见都没有效果,便又是一阵刺耳的怒叫可无论她怎么叫、怎么撞门,外面的三人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这可怎么办?”卢泽苦笑了一下,顺手抓了几条毛巾,扔给了林三酒和玛瑟。“难道我们就要跟一个堕落种一块儿,在这个地方安顿下来?”

    林三酒一颗心还扑通扑通地直跳,她用毛巾擦了擦手心受伤时冒出来的血,这才叹了一口气说:“咱们找几个货架子来,把门口堵住吧……不然除了这个地方,咱们还能去哪儿?”

    玛瑟点点头说:“刚才我们出去找钥匙的时候,差点被晒昏过去……”想到这个,她有些黯然地说:“明明这些堕落种还保留着神智,怎么能对自己亲人下得了那样的狠手?”

    可惜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三人喝了些水,稍事休息,一块儿合力将附近的几个货架都推到了门口,严严实实地把门给封住了。每一个货架都很沉,加上几人还特地把用不着的商品都留在了上面,想来连门也撞不开的王思思更没有可能出来了。

    干完了活,林三酒已经累得不行了。从昨晚半夜里被热醒开始,到现在不过五六个小时,可她的世界却已经是翻天覆地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跟人打过架,可如今她连杀人也不在话下了……

    因为这家超市没有卖床上用品的,玛瑟便抱出来了一摞大浴巾铺在地上,权当床单用。林三酒小心翼翼地用半瓶水擦洗了一下身上的臭汗,就一头倒在了浴巾上。

    超市门口的卷帘门,已经被他们放了下来,用死去经理的钥匙上了锁。外面阳光浓烈得可以杀人,而在这个地下超市里,却仍是一片让人得以活命的幽暗。三个人并排躺在了浴巾上,听着不远处王思思尖利又无奈的嚎叫,逐渐地,景物也模糊了,声音也淡了……

    林三酒就这么睡着了。

    超市门口的卷帘门,已经被他们放了下来,用死去经理的钥匙上了锁。外面阳光浓烈得可以杀人,而在这个地下超市里,却仍是一片让人得以活命的幽暗。三个人并排躺在了浴巾上,听着不远处王思思尖利又无奈的嚎叫,逐渐地,景物也模糊了,声音也淡了……

    林三酒就这么睡着了。

1283 肉,肉,肉!

    【这一章快了!】

    风从破碎的玻璃窗里吹进来,卷起了窗边原本是粉蓝色的纱帘。

    我很喜欢粉蓝色。

    在我9岁生日的时候,爸爸忽然回家了。从亲戚的议论里,我知道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妈妈离了婚,所以那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看起来很陌生的爸爸,给我从南方带回了一条料子顺滑的连衣裙,是在老家那个小地方很少见的粉蓝色。以前只能穿着堂姐旧衣服的我,才看了一眼,就完全被它梦幻般的颜色迷住了。

    后来的一个星期,每天我都穿着它上学,直到不得不把它换下来为止。

    那段时间的天空特别蓝,和我的裙子很相称。那段时间的晚饭也很丰盛,和爸爸在一起时的妈妈,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

    不过很快,爸爸又消失了。妈妈也把裙子剪碎丢掉了。她扯着我的头发叫我不许哭,说爸爸是为了骗她钱才给我买礼物的。就这样,我又穿起了堂姐的旧运动服。

    不过那些事和我都没有关系了,我还是一样地爱着粉蓝色。

    所以,当我走进这个屋子看见到处都是粉蓝色纱帘的时候,心情立刻就变得很好——他看着我,拉起了我的手,眼睛那么好看:“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所以才特地挑了这间屋子。”

    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是这么温柔。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现在真的发生了——只有我们两个,日日夜夜地在一起,真是像做梦一样。

    有时运气不好的话,一连好几天也不会有一个人经过。每当他不得不将口器插进我的手臂里的时候,他都会心疼地、温柔地对我说:“小圆,你真是个好女人。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

    他从来不会从我身上吸太多,当我开始头晕的时候,他就会立刻停下。每次从肉里拔出口器的时候,血都会飞溅出来,弄得我的粉蓝色窗帘上到处都是血迹——我背着他偷偷用矿泉水洗了一次,没想到却被发现了。我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在大发雷霆之后,他抱着我哽咽地说:“只有有了那些水,你才能陪在我身边啊……”

    他的身体颤抖着,连着口器都在嗡嗡地响。

    打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洗过窗帘。

    说我幼稚也好,不过我还是偷偷地在墙角刻了一把小伞,伞下写着“陈小圆和裴俊”。

    当我趴在窗台上,等着狙击过路的行人时,用手一摸,就能摸到那几个字。

    每当有人被击倒以后,他就会高兴地夸奖我,然后下楼将尸体拖回来。后来阿俊说死人的体液不新鲜,以后尽量还是打在目标的腿上……虽然我也觉得他们很可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屋子里有一个挂钟,外壳已经融化了一半,但时针仍然在坚强地走着。

    真难以置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的脑海里流过了这么多的画面。我动了动快要麻木的腿,趴在窗台上,又往空中放了一颗子弹——阿俊好像已经出门超过一个小时了。以往他从来不会离开这么久的,难道真像刚才那个男的所说,阿俊被他伤着了?

    这样的紧要关头,那两人偏偏还不说话了。如果阿俊真的被断掉了一条胳膊,他应该会及时赶回这里来的吧……?我该怎么办呢?

    “哥哥!那个堕落种在我这里,我切掉了它的口器,你快来,它还在动!”

    突然,刚才那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瞬间,充斥我脑海的竟然不是知道阿俊所在的放松,也不是对失去口器的阿俊的担忧,而是愤怒。

    她算什么,竟敢用这种谈论虫子似的口吻,说起温柔又善良的阿俊?!

    不过,这样的愤怒只维持了短短一瞬,下一秒,实际的问题就浮上了我的心头。必须赶快去救他才行——没有了口器,那么我可以把那女孩的尸体倒吊起来,这样她的血液就会流进阿俊的嘴里……虽然不太新鲜,但是我想阿俊是不会介意的。

    我马上站起身,收起了楼道里的陷阱,朝红心西点跑去。

    除了视力以外,我没有进化任何一项基础能力。早在进化的初期,我就察觉到阿俊有哪里不对了。那时我悄悄地对自己说,只要能够帮到他,即使牺牲掉一些基础能力也好——我想,一定是老天听见了我的祈求,所以才成全了我们。

    那么,现在老天一定也会继续成全我们的吧?倒在蛋糕架后面的阿俊,一定会很快又精神地站起来,对我笑着说,小圆,你真是个好女人……对吧?

    我忘记自己到底嘶喊了多少声,只是很快后脖颈一痛,眼前的世界就黑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牢牢地捆了起来,嘴里塞着一团布,眼睛也被蒙起来了。什么都看不见,也开不了口,只有一双耳朵,还能够清楚地捕捉到来自外界的声音——此时语速极快的,是刚才在楼下喊着哥哥的那个女孩。

    她听起来有些愤怒:“……想让她再也害不了人,方法多的是;可是要我杀一个手无寸铁、没有自保能力的人,我下不了手。”

    “那你就打算在这个副本里待一辈子吗?”刚才那个哥哥的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

    他们好像还没察觉到我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刚才的女孩一下子哑了,连我这看不见的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沉滞。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说:“我不信只有这一个方法!你不是说过吗,你说副本并不是只有这种’两军对战’类型的,世上有各种各样的副本……那结束这个副本,说不定也还有别的办法。忌大哥呢?我想问问他的意见。”

    虽然不知道副本是什么,不过总觉得,他们听起来不像是兄妹的样子。

    那个哥哥低声地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很含糊,女孩没听清,立刻问了句“什么?”

    他回应了一句“没什么”。

    不过离他比较近的我,倒是把那句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说的是“这么快就猜着了”。

    老实说,我从小就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现在已经彻底被他们给弄糊涂了。杀我也好,不杀我也好,我都不管,因为我只担心一件事:阿俊怎么样了?

    他在哪儿?

    “哥哥”好像很烦躁似的来回走了几步,我一动也不敢动地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生怕被他们发现我醒了。他忽然叹了口气,说:“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的确不能不尊重你的心情。那我们就把她放在这里,等阿忌回来再说吧?”

    女孩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似的,声音里甚至带着点感激:“谢谢你,就这么办吧!”

    “那我们走吧,玛瑟他们肯定等得着急了……”“哥哥”似乎也终于放弃了。女孩“嗯”了一声,二人的脚步声逐渐朝离我越来越远的地方走去。门被打开,又关上了,房间里一片安静。

    呼——我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等等,小酒,我回去检查一下那女人绑得牢不牢。”忽然从门外再度响起了“哥哥”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连忙屏住了呼吸。

    “好,那你快点……”女孩站在门外说。

    男人进了门,几声奇怪的、像是切割什么的声音迅速地划过了空气,接着脚步声很快就来到了我跟前。忽然眼前的布被人一把扯开了——好在我早有了预备,双眼仍紧闭着。

    一只手紧紧地箍住了我的下巴,猛地把我的脸扭向了一边,攥得我生疼。随即那男人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我知道你醒着……睁开眼睛看看。”

    我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阿俊被切成几块的破碎尸体,混着他的体液和血,四处散落在我的眼前。他的头颅被切了下来,放在正前方的地上,我最喜爱的、那双细长的有如韩国艺人一样的眼睛,正空洞地看着我。口器还在,胳膊也还在,只是它们却分开被扔了很远……

    我听见自己口中发出了没有意义的“呜呜”声,好像是哭了。

    那个长了一双狐狸眼,笑眯眯的男人,在我耳朵里塞进了一个什么东西,接着转身出了门。我这才意识到,我和阿俊都被搬进了我们的屋子里,在我的身旁,正是我喜欢得不得了的粉蓝窗帘。

    “她还昏迷着吗?”门外隐约传来了女孩的声音。

    “是啊,还昏迷着。”那男人这样说着。

    我无暇去想那个男人的用意,因为阿俊凄惨的模样,已经占据了我的整个视网膜。

    没想到这个时候,耳朵里却突然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这个人叫裴俊对吧?他已经抛弃了你,自己先死了。不过他死的时候却并不痛苦。能够离开这样可怕的世界,和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也是一件轻松的事。”

    “他不爱你。为了你能替他狩猎,不得不跟你捆绑在一起,太难受了——死了也是解脱。”

    “……真可怜啊。从小就被爸爸扔下了,没有人喜欢,连妈妈也经常说你是一个拖累。毕竟没有你的话,妈妈早就结婚了……真是一个多余的人。”

    声音好像带着某种魔力一样,与眼前阿俊的尸体纠缠成了一幅迷幻的抽象画。我哭得泣不成声,以至于连他后来说的话都听不清了,更想不到去问他怎么会知道。只有一句话,仿佛有生命似的钻进了我的耳朵里:“我刚才把绳子替你解开了一些。去窗边的抽屉里看看吧。”

    挣扎着从绳子里解脱了,我打开了抽屉。那句“没有爱人,也没有人爱。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要在这世间怎么办呢?”仍然在不断地回响在我的脑海里。

    抽屉里漂浮着一个我熟悉极了的金属子弹。

    对不起。我不知道在跟谁说这句话——也许是我自己吧。这个世界太可怕了,我撑不下去了。

    砰的一声枪响,我见到的最后一样事物,是被我自己的血染得失去了本色的粉蓝色窗帘。

    “哎呀……”

    刚刚走下了楼的离之君顿住了脚步,目光水汪汪地转向了林三酒。“刚才的声音,好像是从15楼传来的?”

    :。:

1284 限量的结盟

    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杀掉我。”

    周日的麦当劳里挤满了带着孩子的家长,儿童区的滑梯上不住传来小孩子的尖声叫嚷和大笑。在这样的环境里,朱美自然很难把好友的话当真。

    “可别胡说了!就算你俩吵架了,也别把人家说得那么坏。”白胖胖的朱美好笑地骂了一句。顿了顿,她扬起一边眉毛,有几分迟疑地问:“……你们吵架的时候,不动手吧?”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她五官标致,可在这个人潮熙熙的国际都市中,却也算不上是少见的美女。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一双微微上挑的大眼,颜色浅淡的瞳孔中,那琥珀色的光泽让人不由联想到清晨初醒的猫。

    林三酒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也怪不得朱美不信——这种话一说出口,连她自己也觉得荒唐。大概是这几天没有睡好,精神有点焦虑……

    林三酒吸了两口可乐,放松了一下表情,半开玩笑似的说:“要是真有一天,有警察来问你我平时都和什么人结仇……”

    “去你的!”朋友语气里的戏谑,使刚才还在朱美眉间浮动的一点疑虑瞬间不见了,她笑嘻嘻地一挥手,“说真的,你这是得了便宜还抱怨!你自己说,任楠有什么缺点——”

    后面的话,林三酒已经听过无数次了;这一次,它也像风一样地从耳边吹了过去,没有半点听进心里。就在这时,她一双眼睛忽然在窗户外一扫,下巴的线条顿时绷紧了。

    她忙掩饰似的低下头,咬了一口汉堡。

    咬断了面包的那一刻,吵吵嚷嚷的麦当劳门口忽然静下了几秒。随着门口的光一暗,一个高大的男人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几个正在排队的顾客一瞧见他,不自觉地退了两步,为他让出了一条道。

    量身剪裁的铁灰色衬衫,带有标志性的阿玛尼收腰设计,从每一根条理都透出稳重的质感。笔挺优雅的深色西裤,没有多余的一丝皱褶,好像随时随地都有专人熨烫打理一般——加上亚洲人少有的九头身比例和俊朗模样,无论什么时候,任楠看起来都像是时尚大片上刚刚走下来的顶级模特。

    走在一家麦当劳里,也难怪众人纷纷侧目。

    随着他的落座,空气里浸染上了一股淡淡的大卫杜夫的冷水香。

    “怎么又来吃这种快餐了?”他朝朱美点点头打过招呼,又亲昵又无奈地揉了揉林三酒的头发,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她的黑发里隐没了一半。“我晚上还打算带你去上次那一家日料馆呢。”

    “路过这儿的时候正好饿了,所以……”林三酒勉强笑了笑,避开了任楠的目光,低头拣起一根薯条放进嘴里。长发从她肩膀上滑下来,遮住了她的神色。

    ——朱美说得对,任楠毫无缺点。

    他像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男人。在和林三酒相处了几个月以后,任楠就以他无可挑剔的风度,迅速征服了她一干死党和好友,更别说林三酒这个当事人了——不,不光是风度。他的容貌、财富、性格,每一处都那样完美……他简直是女人能够梦想到的一切。

    人人都说她的命实在太好了。

    刚刚开始这段恋爱的时候,林三酒压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那时候每一天的早上,她都带着笑容醒来,面对一个任楠带给她的全新世界。

    直到……她越来越高兴不起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对的呢?

    忽然朱美热情洋溢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我今天占了小酒一整天,就不耽搁你俩的私人时光啦!正好她刚才也跟我说有点儿累了,你们回家吧——”

    林三酒一下被拉回了现实。

    任楠温润的声音中,永远含着得体的笑意:“让我们送送你吧,最近太热了。”

    朱美是一副孩子心性,当即笑着说:“哟,那我可不客气了!今天是够热的,我刚才走了那么一会儿,就浑身都是汗……”她后背上的衣服到现在还是湿的呢。

    反正自己也没什么胃口,见好友吃完了,林三酒从善如流地站起身,随着男友和好友一块儿走出了麦当劳。

    外面街道上被阳光灸烤了一个下午的热浪,呼地一下包裹住了三个人。明明已经是十月份了,可酷暑却一直没有半分消减的迹象,依然牢牢地统治着这座都市。街上在热浪里辛苦来往的人,有的打着伞,有的满头大汗,人人都是一脸难受——实在是太热了,哪怕是盛夏也没有过这么热的时候!

    朱美最怕热,才走了没两步,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不住地抹额头。林三酒感觉到自己后脖子上的头发也都粘在了皮肤上。这种不爽利的感觉叫她难受极了,不由问了一句:“你的车停在哪儿了?”

    任楠朝不远处抬了抬下巴,润泽干净的皮肤上,连一点湿意也没有。

    “就在前面。”顿了顿,他的姿态是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跟你说了好几回了,没有车太不方便。既然你的驾照也考下来了,你想不想买一辆车?”

    朱美顿时艳羡地赞叹了一句:“你打算给小酒买车?可真不愧是高富帅呀你……我过生日的时候,我男朋友就只送了我一个熊……”

    林三酒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两句,心思全不在车上。好在朱美是个活泼的人,有她唧唧喳喳地跟任楠说话,任楠好像也没有留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在三个月以前,经过任楠无数次的要求后,林三酒终于甜蜜地妥协了,同意了跟他住在一起。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退掉了房子,搬进了他在市中心的顶层公寓里。去她新家拜访过的朋友、同事,一个个简直都羡慕坏了,才一出门,就拉住她一个劲儿地说:“小酒,这样的好男人你可要抓住啊!”

    “任楠有兄弟吗?有单身的朋友吗?别忘了给我介绍一个!”

    “你可得早点儿跟他谈谈结婚的事……”

    朋友们兴奋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林三酒当时心中的激动和期待,更是她们的好几倍——可是一起住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因为谈恋爱而一度低下的智商,开始慢慢地复苏了。

    她逐渐留意到了一些生活中的细节。

    现在,林三酒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有点怕任楠。

    目送朱美逐渐消失在老式小区的拐角处,任楠重新发动汽车,车子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车流之中。大概二十分钟过后,两人到家了。

    任楠的公寓位于城市里最昂贵的地段,两年前才刚刚建好,每一寸砖瓦都代表着一种林三酒这种小老百姓从前不敢奢想的生活方式。而现在,她几乎快要习惯自己的新生活了——如果不是心中的疑云一日比一日更加阴暗的话……

    顶层公寓占据了整个38楼。随着私人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二人迈步走进了客厅。

    感应到电梯运行,客厅中渐次亮起了柔和的灯光。

    “我今天买了些可乐,你要不要来一罐?”放下了包,林三酒走向厨房,强忍住自己的心跳,若无其事地朝任楠笑了笑——她自觉自己的表情应该是无懈可击的。

    任楠也走了过来,照旧带着温柔的笑:“好,你买的什么都好。”

    你买的什么都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人物式的甜言蜜语让林三酒觉得很不舒服,甚至让她有点儿尴尬。

    生活中,还真的有人这样说话?

    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情况下,她忙递过去了可乐——他一拉开拉环,饮料中的气泡顿时争先恐后地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大概是为了让她高兴吧,任楠一口气喝了小半罐下去。

    林三酒将自己藏在拉开的冰箱门后,绷紧身子,立起两只耳朵,不敢放过一丝异响。

    房间里安静了半分钟。

    一秒又一秒过去了,直到任楠笑着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你在冰箱里找什么呢?”

    林三酒一颗心直直地沉到了肚子里。她关上门,装作不经意似的打量了任楠两眼。

    没有反应。

    一罐刚刚开封、充满二氧化碳的冰可乐喝进肚子里,任楠连一丁点要打嗝的意思都没有——就像倒进了一潭黑漆漆的死水中一样。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零食。”她勉强笑了笑。

    同住了三个月,她从来没有见过任楠打嗝。

    不光是打嗝——咳嗽、喷嚏、放屁、流汗……种种虽然不雅,但人人都会干上几回的事,林三酒从来没有在任楠的身上见到过。

    仔细想想,她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见过他去洗手间。

    “你刚才也没怎么吃东西,不如咱们今晚出去吃吧?”任楠拉过她的双手,在林三酒的脖颈间亲了一下。

    她的后背登时爆起了一溜儿的鸡皮疙瘩:“不用了,我懒得动……再说晚上我想早点儿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呢。”

    “那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三文鱼。”任楠笑着说。

    林三酒慌忙点了点头。

    任楠的厨艺,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完美得没得挑。吃过了他精心准备的晚餐,客厅玻璃墙外的太阳,也正在逐渐西沉。天色一点点地暗了下来,终于换上了黑夜和星光。

    “全球范围内的持续异常高温和干旱,到今天已经是第一百零四天了……”收拾好了餐具,林三酒装作对新闻很有兴趣似的看起了电视——她实在不愿意和任楠有任何眼神接触。“相继非洲、印度、东南亚等地的高温致死事件后,我国境内中暑死亡的人数也达到了六十七人。相关专家提醒……”

    她感觉到任楠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了。沙发深深地陷了下去。

    一只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她的肩膀,林三酒身子僵了僵。

    尽管没有回头,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任楠看的不是电视。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后背上——不是往常那种温情脉脉的,而是一种赤裸裸的——

    仿佛一条蛇正看着青蛙似的目光。

今天更新不一定能发了,看看再说

    醒了之后一直头晕恶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喝了很多水,不管用。一不可能怀孕二不可能低血糖(嘴上没有少吃)也不太像是食物中毒,但是这个感觉难受得,怎么形容,仿佛吃姨妈巾中毒一样,让人想把脑子吐出来。奇怪了,最近睡得还算早,就是不知道哪里出了毛病。

    我先缓一缓,看看身体感觉怎么样再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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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乐园介绍:
关于末日乐园:
“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杀掉我。”
林三酒喃喃地对自己的好友这么说着。
怎么会呢,她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多金帅气又温柔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杀人啊。
不过她没有想到,前路上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她。因为林三酒忽然发现,世界变成了一个滚烫的末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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