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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须尾俱全     末日乐园txt下载     末日乐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90 重见同伴……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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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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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好书阅读a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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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好书阅读a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好书阅读a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好书阅读a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好书阅读a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好书阅读a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好书阅读a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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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2291 细心体恤季山青

    ……礼包?

    她的神智和思绪此刻仍然有几分朦朦胧胧,散碎不成形。

    林三酒脑海中存在着一个“季山青”的形象;而眼前这一个季山青的形象,与它毫不相干——二者之间横亘着一大块空白,空白得让林三酒不由心生茫然。

    不过她知道,礼包和清久留的战力都不是特别高;这一点似乎是吻合的。

    那么,另一个人就是清久留了?

    林三酒仰起头,想看看礼包身后的人,不料天地也随着这个动作,往脑后倒了下去。她明明是坐在草垛上的,一时却晕眩得连坐也坐不稳了,好像整个人都要跟着天地一起栽过去了——齐刘海的长脸男人忙伸出手来,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说:“姐姐小心点。”

    林三酒看了看自己胳膊肘下的那一只手,又看了看那张长脸。

    他的一张长脸上颧骨鼓凸,脸颊内陷,两颌外翻;刀切一样笔直的齐刘海把脸部线条对比得更加崎岖不平,跟礼包的模样相差实在太大了。

    长脸好像也察觉到了她的茫然,摸了摸自己的脸,说:“姐姐,我不能就以原来模样来找你,那样太不安全,所以我们都经过了伪装的。”

    林三酒扭头看了看另一个人——清久留的模样、气质、神情,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丁点不存,只留一个面庞臃肿、线条模糊的男人;要她看着这个人叫一声“清久留”,她真怕会让自己的精神状态进一步恶化。

    “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长脸的礼包语气温和地安慰道,“所以茫然啊,迷惑啊,这些反应都有可能出现,都很正常。加上伪装,你现在肯定有点不知所措吧?”

    确实……自从“空间跨越”以后,林三酒有时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双脚是否仍然踩在地面上,更别说好好地思考了。

    对了,“空间跨越”。

    “我、我看见了,在空间跨越的时候……”林三酒一把抓住长脸礼包的胳膊,声音嘶哑地说:“不止是余渊……你的办法很有用,我还看见了母王……”

    说到这儿,她又犯起了怔忡。“应该是母王……我有好久没见过它了,不知道它如今是什么样子了。可是除了母王,谁会一路追着我走呢?”

    长脸礼包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他十分理解体恤林三酒此时的状态,又心疼又不安似的,轻轻拍了拍林三酒的肩膀,说:“姐姐,你要是思考很吃力,就暂时别想了。我们——”

    不等他话说完,林三酒就打断了他。

    “那不行的,”她低低地说,“现在离我上一次看见它,才过去了一天多。他跟着我走了很久,追过了那么多层宇宙,如果只是在最后我昏迷过去的那短短一瞬间里跟丢了,那么他很有可能已经离我们不远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跟他取得联系?越快越好,他才不会走远。”

    没有下颌线的清久留,与长脸的礼包对视了一眼。

    “我知道了,姐姐。”礼包安慰着说,“你要尽快联系上母王,就让我来想办法好了。不过在联系之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让你的精神恢复正常,对不对?等你的精神稳定下来了,头脑清楚了,要联系谁也都更容易了嘛,是吧?”

    林三酒被笼在迷雾似的神智下,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那……我该怎么恢复?”她小声说,“我听见玛瑟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躺了一天了,可还是这样……”

    她刚才所说的话,听在任何人耳朵里,恐怕都是莫名其妙、不成章法的胡话;一会儿是母王,一会儿它变成了他,一会儿又多出了个玛瑟,简直是她精神状态最好的注脚。

    可是若说世上有谁绝不会误会、最能明白她的意思,那一定是礼包了。

    “别担心,”果然,长脸的礼包一边说,一边在林三酒身边坐了下来。“有我在呢,我有办法帮你恢复。”

    林三酒朝他扭过头去的时候,看见他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矿泉水瓶。

    长脸的礼包拧开了早就被拧开过的瓶盖,颇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说:“姐姐,这个是一种可以帮助人类大脑提升认知功能,增强精神稳定性和专注力的药。我手上一时之间,最适合装它的就是这个矿泉水瓶了,你别嫌不好看……总之,你把它喝下去,再休息一会儿,就能很快恢复原状了。”

    林三酒心下一块大石顿时落回了原处,长长地松了口气。“真的?”她说着话,已经伸手接过了矿泉水瓶,露出了一天多以来的第一个笑。“我早就受不了现在的状态了,思绪就好像被人剪过的线头一样,一截一截的……你什么时候写出来的?”

    长脸的礼包微微一怔,“啊”了一声,说:“没多久,没多久。”

    顿了顿,他催促道:“姐姐,你先喝了吧,不然我也好担心你。”

    林三酒“嗯”了一声,将矿泉水瓶抬向了唇边。

    她此刻的精神状态,哪怕还不算是真正的发狂,恐怕也很容易把人给逼得疯狂的;视野里的万物好像都不肯安心固守在自己的形状里,总蠢蠢欲动地要脱离出物理学的框架——比如,她把水瓶凑得越近,清久留的脖子就往外伸得越长。

    “全喝完吗?”林三酒将水瓶从唇边挪开一点,问道。

    清久留的脖子依然长长地向前探着,不过好像正在一点点回缩;他的这个模样没有下颌线,从下巴到肩膀之间,看起来就好像一截肉色橡皮。

    长脸的礼包又露出了一个笑。“不必,能喝几口是几口。”

    林三酒重新举起了水瓶,礼包的眼珠也又一次黏了上来。然而下一刻,水瓶又被放下去了。

    “我喝下多少,能够让我的精神恢复得足够稳定,稳定得能让我再进行一次空间跨越?”她说,“我必须要尽快找到母王才行,我能感觉到,他离得肯定不远了……”

    “半瓶吧,”礼包匆匆地说,“姐姐快喝吧,半瓶喝完就能再次跨越了。”

    林三酒想要点点头,但是一脑袋碎玻璃似的思绪不允许她这么做,否则就好像会有扎伤神经的风险。

    “那么‘他乡遇故知’呢?你还能够再次加强吗?”她有点不放心地说,“我主要是担心,如果没了‘他乡遇故知’的话,我就算空间跨越也遇不上他们……”

    “没问题!”长脸的礼包一口应了下来,说:“姐姐,不管你希望什么,我都尽量帮你办到,你放心吧,完全可以再次加强。”

    林三酒“唔”了一声,说了句“那就好”,就把矿泉水瓶抬向了嘴边。

    拿着水瓶的那只手腕上,一根好像是圆珠笔画出来的线正静静地横坐在皮肤上。它已经不再呈现出被挑开的模样了,恢复成了一根细线。

    正是扫到它的那一眼,在林三酒脑海里勾起了一个画面——正是不久之前,在她进行“空间跨越”之前,礼包对她的嘱咐。

    “姐姐,你身上的这个‘他乡遇故知’,就相当于一个喝了兴奋剂的版本……所以得抓紧时间了,这个办法好长一段时间里才只能用一次。”

    之前分明说的是“好长时间里只能用一次”,可是怎么一天之后,就可以再次加强“他乡遇故知”了?

    当林三酒生出这个疑惑的时候,矿泉水瓶里的液体已经流进了她的嘴里。

2292 林三酒不张口

    咽喉上下一滚,吞咽时那一声“咕咚”,清清楚楚,响亮得不仅是林三酒自己听见了,连一旁长脸的礼包也听见了——那张长脸上,立刻就拉开了一个笑。阑

    “继续喝呀,”长脸的礼包鼓励道,“再多喝点,就能恢复了。”

    林三酒的瓶子却往下移了几分。她盯着矿泉水瓶,嘴巴闭得紧紧的,一时却不肯再喝第二口了。

    她看见瓶口里的水正在微微摇荡,恍惚之间,不知道摇起了水波的是自己,还是身边的天地。

    “怎么不喝了?”

    余光里,礼包似乎把那一张长脸凑近了些,换上了一副担忧的口气。“你只喝一口,是不管用的,得再多喝几口……”

    不远处一直没有张口的清久留,此时也终于说话了,一起劝道:“对,你再多喝一口,一口就行。”

    ……再多喝一口就行?阑

    林三酒生出了几分紧张,也生出了几分茫然。也就是说,不管这瓶水的效用是什么,两口的量就能达到效果了?

    “快喝吧,”长脸的礼包见她迟迟不肯再动,伸出手就要来拿她的瓶子,微微有了点不耐烦,说:“你是不是行动还不顺畅?我来喂你——”

    在那一刻,林三酒终于下了决定。

    礼包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想要保护的人之一,假如她可以用自己的血肉,去把他所缺失的地方一点点补全,她也是愿意的。而且,越是精神状态不稳定时,那份感情就越像是一波波压下来的海浪,她难以用理智将自己拔出来——她怎么能够伤害礼包呢?

    所以,那只装满了不明液体的瓶子,在被林三酒反手疾抛出去的时候,只是“砰”地一下打在了长脸礼包的肩膀上,将他撞得一歪。从瓶口里滑出的水,顿时洒进半空里,溅了他一脸。

    长脸礼包登时一惊,好像脚下装了弹簧一样跳起了身,慌慌忙忙地把胳膊当成雨刷,不住扫拭脸上的水,眯着眼睛喊道:“水溅我脸上了!进我眼睛里了!”

    “没事,”面团似的清久留似乎也有点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才想起来要说话:“没事,进了眼睛是没事的。”阑

    ……进了肚子才会有事吗?

    林三酒一边慢慢从草垛上站起身,一边晕头转向地想。是不是她此刻的精神状态,才叫她如此多疑?如果对方不是礼包和清久留的话,怎么会用上他们专属的联系方式呢?

    “她、她站起来了,”面团似的清久留一转头,当即就被吓了一跳,叫出了声:“快,你快想想办法……”

    礼包抹完脸,手臂落下去后,就成了另一副神色,再不是刚才又心疼、又理解的模样了。

    “她现在精神不正常,你怕什么,”他从牙缝里说,“让我——”

    哪怕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林三酒,有了这么两句话的工夫,也足够她稳住心神、开始动手了。

    一旦怀疑起面前二人不是自己的同伴,她都没让长脸礼包把话说完;她的手臂像闪电一样扑向前方,拳头在他的胸口轻轻往前一击,长脸礼包登时就好像脚下装了火箭筒一样,笔直地倒飞了出去。阑

    不管他们是谁,他们的战力确实和礼包、清久留的水平差不多……林三酒拼命吸了口气,试图用吸进来的冷冽气流,让自己头脑清醒一点。没问题的,自己哪怕是现在这种状态,对付他们两个也不是问题……

    她觉得自己好像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视野里已经改换了方向,出现了“清久留”那一张好像发酵面团一般,没轮廓没棱角的脸——然而林三酒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决定转身朝他追击的了。

    “清久留”的战力好像比另一人更低,此时一惊之下,脸色刷地浮上来了一层白,不敢转身也不敢应战,一边踉跄后退,一边高声叫道:“救命!她朝我来了,救命!”

    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二人骗住?

    林三酒几乎有点想笑。

    她一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什么能力了,只剩下最原始的战斗本能,引导着她的拳头朝“清久留”的脸上砸了下去——看起来好像面团似的脸,触手时却并非想象中那样柔软厚腻地吞没她的攻势;反而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在崩裂的面皮下断开了,在那人的惨叫声中,细细的血点蓦然四溅在了空气里。

    “你快,快联系……”阑

    面团脸的“清久留”栽倒在地,满面都是血。他似乎被打掉了牙,被血浸红的手死死捂着口鼻,声音含糊不清地向“礼包”了一句,叫人也听不明白他要联系的是什么。

    连着两次动武,林三酒已觉天旋地转了,不得不停下脚,站在原地稳了稳神。

    “真是的,”长脸礼包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非逼着我连接上神明啊……”

    ……神明?

    林三酒还没来得及回头,更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就看见了自己那一双急速泛黑、仿佛正在逐节死去的手。

    自从精神混乱以来,她见过远比这更离奇可怕的景象,自然以为自己是又出现幻觉了;然而下一秒,她就意识到天空正在远去,自己在笔直地跌向地面。

    重重的一声闷响,在激起的沙土中,林三酒不由眯起了眼睛,满心都是愕然与迷茫。阑

    怎么回事?

    她的双腿双脚呢?

    在刚刚意识到自己正在跌倒的时候,她就下意识地有了反应,要重新稳住自己;然而身体以下却似乎空空如也,什么反馈、什么动作都没有发生,依然让她的脑袋毫无防备地砸在了地上——不止是腿脚不见了,连手臂也消失了,她连抱住头都没能做到。

    林三酒挣扎着扭动脖子,脸颊从沙石土地上划了过去,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她依然有胳膊和手;腿脚也仍在老地方——只是它们全都变成了腐败水果一样的黑色,好像轻轻一碰,就会从她的身躯上掉落下去。

    “别叫痛了,”长脸礼包冲“清久留”说,“再给我一点那个水。”

    “清久留”喘息着走过去,捡起矿泉水瓶;当他把水瓶递给“礼包”的时候,瓶子里就又满了。

    “来吧,”长脸礼包在林三酒面前蹲下了,“张嘴。我知道你能张嘴,因为我只封住了你的四肢。”阑

    林三酒死死咬着牙,甚至能感觉到脸颊上肌肉的浮凸。

    “谁叫你要挡路坏事呢?神明的路也敢挡,活该啊。”长脸礼包说着,伸来了一只手,捏住了林三酒的两侧脸颊;铁钳似的力量灌注下来,紧紧挤压着她的嘴巴,那只矿泉水瓶也凑了上来。

    林三酒努力地朝后仰起了脖子,要让自己的脸离水瓶远一些。

    “张嘴喝水,喝了你就不是个问题了,你就是个有用的人了。”长脸的礼包笑了一笑,说,“再说,你还能往后躲几米啊?”

    林三酒终于抵受不住压力,被挤开了嘴巴。

    “这就对——”长脸的礼包刚刚说到这儿,从林三酒口中却蓦然激射出了一小团影子;它好像是被无形之力包裹着的液体,却带着火箭发射似的喷射力道,在长脸男人连眼都没来得及眨的那一瞬间,就扎入了他的右眼窝。

    攥着林三酒面颊的力量,一下子就消失了;惨叫声、喷溅的血液在一瞬间就充斥了空气——林三酒紧急一闭眼,就感觉到有什么黏滑细碎的东西,雨点似的落在了她的脸上、眉毛上和眼皮上。阑

    “你以为我为什么吞下第一口水之后,”她哑着嗓子说,“就再也没说过话?”

2293 关键时刻

    憋等了,正文遥遥无期!阑

    地面船速度不快,几个小时以来,它一直不紧不慢地浮行在天空里,又逐渐驶进了夜幕。

    林三酒一直不知道飞船在往什么地方走,但说实话,她此刻也根本分不出神去关心:因为几个小时过去了,对于手中顽固冷漠的塑料字母,她仍旧束手无策。

    驶入夜幕后,人偶师不知道为什么,就把他们都赶出了驾驶舱——林三酒怀疑那是因为他在休息的时候,如非必要,不喜欢旁边坐着人——她只好抱着一包包的字纸,拿着【eBay】,领着身后的乔坦斯,以及临时叫来出主意的人生导师、神婆和画师,浩浩荡荡,一起在餐厅里坐下了。

    曾经能容纳几十个船员的餐厅里,此时空荡荡的,在白炽灯下泛着不锈钢的色泽。每一声林三酒的叹气,都远远地传荡开来。

    “他那么厉害的话,能不能像你说的一样,‘解读’一下传输管道,再‘编写’出来一个……”

    乔坦斯现在总算勉强接受了“数据体”的存在,尽管每每提及余渊的能力时,他的狐疑总是会让他不自觉地咬重其中几个字,十分谨慎似的。

    “行不通啊,”林三酒觉得自己像个被扎了眼的袋子,时不时就会泄出一口气。“他在【eBay】空间里能力受限制,能做的只有复制东西而已。”阑

    人生导师倒是挺有商业道德的,他手中反复转动着一个【今天我是厌氧生物】,却并不捻碎它——因为他暂时还想不出主意,不能收费。

    “有一个特殊物品,可以让你将手伸进其他次空间里,”他回忆着说,“只有手伸进去的话,加上足够保护措施,在你手臂碎裂之前,或许能把余渊拉出来……”

    “什么物品?”林三酒来了精神。

    人生导师摆了摆手。“世上就那么一个,”他说这话时一点也不羞愧,“多年以前就被我捻碎了。”

    林三酒对他怒目而视了几秒,终于还是在人形物品面前败下阵来,移开了眼睛。

    神婆也没多大帮助,她早早就表示自己对余渊的未来一无所知,此刻正和画师坐在一起,凑头看他在纸上随手涂鸦。

    林三酒把额头压在桌上,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呻吟。世界上唯一一个不能通过【eBay】交易的东西,就是【eBay】本身,所以就连给余渊求购一个交易端的办法也断了——难道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余渊最终消失在【eBay】空间里吗?阑

    有人捅了捅她。

    林三酒抬起头,先是看见了垂着眼皮、想帮忙又帮不上的乔坦斯,随即又看见了帮不上忙仍不觉不好意思的人生导师,接着才看见了把她捅起来的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情况严重性的画师。

    神婆指着他手里的一叠画,说:“你看他画得多好!”

    林三酒揉了揉眉心,对着画上那一个绝望地趴在餐桌上的自己,“嗯”了一声。

    “还有这个,”神婆成了画师的口舌,随着她的讲解,画师就适时地翻到了下一张画。“明明他也没飞上天,却能画一个高空鸟瞰的角度,是不是了不起?”

    画师高兴得脸颊都红了,赶快又翻了一张——这一张里,在众人面前的餐桌上,摆着一盘盘满满的菜肴甜品;位于中央的,是一只鲜泽漂亮的红丝绒蛋糕。

    就在他正要给大家看下一张的时候,林三酒的手蓦然像闪电一样弹射出去,牢牢压住了画纸。阑

    “怎么了,你喜欢?”神婆问道。

    尽管模样不同,林三酒眼前的画,却与气泡空间里车后座上的巧克力蛋糕渐渐重合了。

    人生导师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问道:“你没事吧?”

    次空间……次空间和巧克力蛋糕……

    一个念头就像闪电撕裂夜幕一样,打在林三酒脑海里。她来不及深想,生怕它会再从心头滑走,蓦然一把抓过桌上的纸笔,对乔坦斯叫了一声“准备好!”,随即就将匆匆写完的几句话,连同一叠字纸,一起通过【eBay】“卖”给了他。

    就像几个小时里每一次尝试一样,余渊的回答来得很快,乔坦斯才刚来得及收起作为原材料的字纸,他的回答就从【eBay】里喷射了出来。

    “如果是一个生物活体,进来之后的结果肯定是死无全尸,“——“死尸”二字在林三酒最早发过去的一批字里——“但如果是外来的、非交易内容的物品,我还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情况。”阑

    林三酒看着信息,陷入了思考,好一会儿没说话。

    人生导师对前因后果最清楚,此时看看画师的画,又看看余渊的信息,再看看林三酒,渐渐蒙下了恍然之色:“你莫非是想……”

    林三酒点了点头,把他没说的后半句接上了:“让【eBay】空间里也出现一个‘巧克力蛋糕’。”

    “可是……为什么?”

    “余渊跟我说过,【eBay】空间里只允许交易物品的存在。”林三酒沉吟着说,“而我们刚才也发现了,不符合交易内容描述的物品,比如说那个里头没有数据体的蘑菇皮袋子,会被循原路挤出去。那么……如果【eBay】空间里忽然多出来一个外来的,根本不是交易物品的东西,会不会也被挤出来?”

    导师明白了。

    “那么余渊只要能及时抓住它……”他皱着眉头问道,“可是,具体操作里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啊。比方说,就算【eBay】空间里会把外来的东西挤出去,可它不是通过交易管道进去的,它还会顺着管道出来吗?就算会,是顺着哪条管道出来?”阑

    “要获得答案,只有试试了,”林三酒将两个【eBay】分别交给了人生导师和乔坦斯,说:“你们两个如果一直不停地反复买卖蘑菇皮袋子,那么这条交易管道始终就处于激活状态……到时,我们看看它能不能吐出外来物——对了,这不是给你的费用,你可千万别把【eBay】给我捻碎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人生导师对她的担心不以为然,只问道:“你怎么把外来物先送入那个空间里去呢?”

    对于这个问题,林三酒也考虑过了。

    “画师,”她扬声召呼了一句,“你过来。”

看似假条,其实是因为你看错了

    这一章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了,明明大事件该写什么都清清楚楚,但就好像中间的路断了,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为了避免又把防盗一放放一晚上,我先发个感言说一声,我依然没放弃码字的努力……实在要不行,我就发个番外吧!该还谁的债了?

2294 步调配合的老朋友

    如果什么也不去想,只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只专注于脚步压在大地上的触感,不理会世界在身后扭曲旋转成了什么模样,林三酒反而觉得她好像更稳定、更接近那一个平时正常的自己了。杸

    只是极偶尔地,当她冷不丁地听见自己肩头上响起一个人的呼吸时,才会被吓一跳――这才想起来,她肩上还扛着一个人呢。

    “你……要带我去哪里?”假礼包呻吟似的问道。

    “为什么是上一个小时?”林三酒充耳不闻,问道:“你怎么知道,枭西厄斯在上一个小时……变强了?”

    假礼包似乎苦笑了一声。“我已经回答过你一次了,”他这话一说,才隐隐约约勾起了林三酒的一点回忆——“在我们来找你之前,我就已经知道,神明得到了对他而言最关键的东西……”

    “你以为的所谓‘神明’,其实——”

    林三酒才开了个头,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好像是林三酒将他颠得痛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吗?”

    这话倒是叫林三酒愣了一愣。杸

    “但是他究竟该被称呼成什么,实在是最……最不重要的事了。”他平时的警惕和关卡,好像都随着血一起流失了,只要轻轻一斜,所有心思都倒出来了。“我能处于如此强大的人羽翼之下……同属于一个阵营……你知道这有多难得吗?多少人,在这末日世界里受尽搓磨,至死也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可以因为简简单单地投靠一个人,而彻底不同……我在神明的身边做事,未来能够和你们这些人一样吗?”

    林三酒咽回了冲上喉咙口的好几句话。假礼包自己意识不到这其中的讽刺,她也没有必要去戳穿他的幻想——正是因为他有了“神明庇佑”,他此刻才会重伤在身,被人扛着走。

    “他得到了什么关键之物?”她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假礼包似乎想笑一笑,出口却成了鼻腔里的哼鸣。“神明的事,怎么会告诉我……我只知道,正是为了不让你阻挡神明得到它,我们才被派过来的……你到底要拿我怎么样?”

    林三酒没说话。

    她尽量将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了自己的每一步上,只感受着透过鞋底传来的大地触感,自己足部每一条肌肉的发力,脚步与地面的撞击……渐渐地,她的精神状态也开始凝集、聚拢了,从原本漫漫如散射光一样,变成了有焦点的灯光。

    “你要带我去哪?”假礼包似乎是看她好一会儿都安安静静,越发慌了。杸

    林三酒抬头看了看,微微地呼了口气。“……到了。”

    种着好些人体的花圃,仍然像她走的时候一样,好像那个花圃主人还没回来。林三酒看了看自己离开时的那一扇篱笆门,很清楚她是不可能再一推门进去的了——虽然不知道花圃主人种了什么机关,但是想必都相当不好对付;她这个状态,还是专心恢复,暂时别冒险的好。

    她作为一个人进不去,却不代表“物品”不能落在花圃里了——不然朝风雨露、尘土沙石,都要一一拦下来的话,花圃主人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你好不容易叫我出来一次,”人生导师落地不久就弄明白了情况,摇摇头,好像林三酒十分让他失望似的,“就是让我当苦力的啊?”

    林三酒哪里有心力多说,摆摆手,说:“离我最近的那一段篱笆后面,不是有块空地吗?你把他扔那就行。”

    “要不是看你现在状态不好,我都不能答应。”人生导师蹲下去,一肩就扛起了假礼包,推门就进了花圃——整个花圃安安静静,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我就不是干这个事的,你不能逮着个孔雀就给它薅成火鸡……”

    身边哪怕只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也让林三酒感觉好多了。杸

    她倚在篱笆外面,看着人生导师把假礼包扔进了地块上,又往他身上踢了几脚土——早在她自己四肢才一能动的时候,她就将因果业报原样还给了假礼包,将他四肢牢牢捆缚住了;哪怕他使劲在土里挣扎几下,也还是没能逃脱松软土壤的拥抱。

    “这是要干什么?”见人生导师居然转身走了,并没有对自己干什么,假礼包又惶恐又茫然地问道。

    “不干什么,”林三酒闭上了眼睛,“我们都休息休息吧。”

    就算是假礼包先对她下手的,她也下了要将对方根除的决心,但是当一个大活人——或者说看着像活人一样的人——在土壤中逐渐开始降解的时候,她也确实有几分看不下去。

    或许她是需要这一点脆弱的伪善的,才不至于觉得自己已经变得离人太远了。

    好像是在求情,好像是在祈祷,假礼包在含湖不清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渐渐地安静了下去,可能是失血重伤之下,终究还是没撑住,昏了过去。

    感觉到导师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林三酒慢慢地吐了一口气。杸

    “为什么要把他扔在这里?”导师小声问道。

    “我要看看,从他身上究竟会生出什么东西来。”林三酒答道,“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一个人,还是别的什么……但不管是什么,不管他长出什么来,总该是和枭西厄斯有关系的吧?”

    但是,她却不能这样一直坐着等下去。此刻摆在林三酒面前的,有几个选项,每一个都通向了一条不同的未来路途:比如说,如果她一直在这儿等着,那么迟早可以等来花圃主人,到时要他带自己去找玛瑟,这是第一条路。

    另一条路,是她把此前的办法重复一次,尽快联系上礼包二人,将枭西厄斯增强力量这件事赶紧告诉他们,他们几人才能做好准备。

    又或者,她现在应该马上睁开眼睛,看一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生导师。

    林三酒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面前的那一片地面;她才恢复了人色没多久的四肢,此时正软软地搭在地面上。杸

    在她时断时续、时好时坏的精神状态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伸出手,碰了人生导师一下,把他恢复成卡片的——但是总而言之,那张写着导师物品信息的卡片,此时确确实实躺在地面上,就在靴子旁边不远,被主人忘记收进了卡片库。

    林三酒慢慢地朝身边扭过了头。

    “这个主意,可打得有点远了。”

    身旁的男人仿佛没有感觉到她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嗓音好像一只遥远的风铃,在骨骼的流线,半透明的皮肤之间,轻微地颤动着。“枭西厄斯的关键信息,也不会放在这么一条小鱼身上,对不对?”

    林三酒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多少言语,都像飓风惊浪一样从脑海里打了过去;她足足愣了五六秒钟,才终于找到了唯一一句能说出口的话。

    “……宫道一,”她哑着嗓子说,“你果然来了。”

2295 债务公平

    ……不对。

    林三酒使劲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确认了:并不是她精神状态不佳,导致她眼里出现了幻觉;眼前的宫道一,看着确实是光影透散、疏离游移的,仿佛没有实体一样。

    他鸦黑的头发,如记忆中一般整齐光亮地梳向了脑后;每有风吹起的时候,那垂散下来的一绺碎发就好像被因开的浓墨,将附近的风也要浸润染黑了。

    光影落进宫道一的皮肤里,睫毛上,童孔里,在皮肤纹理和眼睛晶体之间折散开去,让他整个人都像是被蒙在一层胧胧的、散漫的光里,浮在现实与幻觉之间的空洞中。

    此刻的宫道一,终于微微朝她偏过了头,抬起的下巴好像被造物主轻轻捏起的一点点雪尖。“是吗?”他漫不经心似的说:“我真的来了吗?”

    林三酒咬住嘴唇,冷不丁地抬手一挥,掌刀就朝他的喉咙上切了下去;宫道一恍若未觉,神色轻澹,只是微微低下头,看着她的手掌从自己脖子之间穿透了过去,毫无阻力地重新划进了空气里。

    那一截刚刚被她手掌穿透而过的脖颈,就像被摇晃了一下的、凝聚在一起的光,等她的手穿过去了,脖子就又一次恢复了原状。

    傻子来看,也知道这是什么了。

    “怎么……怎么办到的?”林三酒怔怔地说,“这是一个投影?”

    可是,什么投影能够听见、看见,能够与人对答,作出反应?

    等等,莫非这就意味着,宫道一此刻其实离她不远——念头还没转完,林三酒已经直直跳了起来,将目光和散碎的意识力都一起投了出去;理所当然地,这么突然的行动,也又一次叫她的世界开始旋转摇晃了起来。

    “你坐下,”宫道一的投影朝她身上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一声。“这当然不是平平常常的投影……难道我还找不出一个比投影仪更方便的东西吗?”

    林三酒紧紧闭了闭眼,没说话;她怕自己贸然一张嘴,会泄露出更多她的精神状态的蛛丝马迹。

    “挺有意思的东西,是不是?”宫道一说着,以手掌抚过了头发,又看了看手,似乎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十分新奇。“哪怕人在另一层宇宙里,只要找准位置,就可以让自己的模样投射到下一层宇宙中……我有时候会想,可能宗教传说中的上帝神仙,就是来自另一层宇宙的投影呢。”

    林三酒通过“空间跨越”、斯巴安通过母王才获知的“多层宇宙”这一讯息,就这么毫无重量地从他嘴里滑了出来,仿佛这本身就该是一个人尽皆知的事。

    “所以……”林三酒感觉自己的精神又稳点了,开口问道:“你不在karma博物馆?”

    “我知道你在这儿,”宫道一耸了耸肩膀。“我在来的路上。”

    林三酒的问题太多了,比如说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位置的,又究竟观察了她多久——不过那些技术层面上的问题,都还可以再等一等;真正关键的却必须要在宫道一取消投影之前,拿到答桉才行。

    “你什么时候会到karma博物馆?你来干什么?”

    宫道一看了她一眼。

    “就算我对你青眼有加,别具耐心,你也不能把我当个傻瓜看待嘛。”他轻轻松松地说,“我没有告诉你一个假的时间点,这已经是我很大的诚意了。我怎么会把实话告诉你?好让你去通风报信么?”

    就算她明知问不出来,林三酒也不能不试试。她想了想,又问道:“你来找我干什么?我到底怎么你了?”

    宫道一笑了起来。“没怎么。我来找你,自然是想要把我对你的亏欠之处还上,再从你手里拿到我应收的债……我啊,对你充满了希望呢。”

    “你不肯明说就算了,”林三酒颇有几分烦躁,又想起了另一个同等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会知道枭西厄斯的存在?”

    “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宫道一轻轻叹了口气,“你似乎已经忘了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林三酒一声不出地等他继续往下说。

    “尽管我始终讲求公平……不过用你的话来说,我总是干扰玩弄别人的命运,对吧?”他转过头,目光重新投向了远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语气都凉了几分。“对于一个这样的人来说,当末日世界里出现了一个能够决定不知道多少人命运的大玩家时,我怎么会对他一无所知?”

    看起来,林三酒问出的每个问题,宫道一好像都出声回答了;但是实际上真想一想,他也就是出了个声,能够攥进手里的切实信息,林三酒连一个都找不出来——她连宫道一此刻究竟在哪儿都不知道。

    “就算是投影,这个东西也和你的本体有某种联系吧?”林三酒说到这儿,终于从手掌里再次挤出了一部分她酝酿已久的意识力,“抓住它的话——”

    意识力就像一阵风似的,从宫道一的西装大衣中透了出去,从他身体的另一侧扑了出来,空落落地跌进了天地间的气流里。

    “你要怎么抓住一束光,或者一片影子?”宫道一的投影不以为意,头也不回地轻声问道。

    林三酒这个人固执劲上来,不到绝境就是不信邪的,当下二话不说,打开了【扁平世界】,张手就朝他的肩膀压了下去。等她的手掌什么也没碰到,直直落了下去之后,她又用“种子”去试着抓宫道一的投影——管他是不是光影,它总归是个人形吧?

    可是连碰也碰不到的光影,似乎不被“种子”承认为一个可抓的人形,她的手又笔直掉下去了;林三酒用尽了几个她能想到的办法,愤怒之下,干脆使劲朝空气里的投影挥了沉重的几拳头——打不着宫道一本人,泄泄愤也行。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这么大胆子,直接露面的。”她的激将法也好像落进了空气里一样,只换来了宫道一斜斜的一瞥。

    “你既然决定要藏头露尾,那你把投影投到我身边,是干什么来的?”等林三酒的怒意微微平息了一点之后,她忍不住喝问了一句。“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说了,我得先把亏欠给你的还上。”宫道一笑了笑,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说:“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无法回复正常,一定很不方便吧?”

    林三酒就好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浑身的汗毛都站起来了。试了两次,她才终于开了口:“我的精神慢慢就会好,目前已经恢复不少了,不劳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办。”

    “慢慢就会好,岂不是很不方便吗?”宫道一慢慢朝她转过身子,乌黑光滑的西装大衣,弯折起了幽暗致密的光泽。“我的办法,可以帮助你在几分钟之内就恢复如常……以后需要付出精神稳定度为代价的手段,你就能够想用就用了。”

    他……他知道“空间跨越”?

    如果真的能够几分钟就恢复如常……那岂不是意味着,她可以马上再次出发寻找余渊和斯巴安?

    不止是他们两个,如果“空间跨越”可以无代价进行的话……所有不知去向的失散的朋友们,都可以……

    林三酒一点也不想让宫道一的话渗进自己的脑海,却没法抑制住胸中勐然跳起来的热意。

    “我要从你这里收走的,已经是决定好了的,我把那一个未来镶嵌在你的命运中了。所以,你就算不要,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了……只是我要费心再付给你一点其他代价而已。”宫道一轻轻倾过身体,好像情人耳语一样,低声说:“准备好了吗?记下我的话。”

    林三酒想要张口拒绝,但张开口以后,她的拒绝似乎只是一个空洞无力的壳子,还没出口就碎了。她听着宫道一的声音流入了自己的耳朵里,明明知道不该听,不该受到诱惑,破碎已久的神智依然以一种近乎饥渴的模样,将每个字都抓住了,让它们沉进了记忆里。

    “你看,我要先告诉你这个恢复的办法,才能再告诉你下一个讯息。”

    宫道一坐了回去,天光再次像纱幔一样滑落下来。

    “……什么讯息?”林三酒愣愣地问。“这讯息也是你欠我的一部分?”

    “是啊,我如果先说了的话,你可能就不愿意接受那一个恢复精神的办法了。”宫道一微笑着说,“接下来我告诉你的这个地址上,在昨天下午,发生了一次大洪水。”

2296 宫道一的帮助

    “昨天下午”——这就是为什么宫道一认为这个讯息可以补足代价的原因!

    随着“砰”的一声,林三酒感觉自己肩膀一痛,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在一时激动之下跳了起来,晕眩眩地没了平衡,撞到了旁边的篱笆上。

    她眯起眼睛,宫道一的影子再次从视野里清楚起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下意识地没有把“余渊”二字出口,好像哪怕对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她只要不把名字说出来,就仍然可以给他提供一种保护。“不,不对,我应该要问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一场大洪水对我有意义,算得上是该给我的东西的一部分?”

    现在算一算,当母王激起的大洪水,冲走了海滩上一个人影的时候,应该就是昨天下午;同一时间发生在Karma博物馆的大洪水,似乎就有点太巧了……再说,如果与余渊没有关系的话,宫道一有什么必要告诉她?

    可是她在“空间跨越”里看见的,明明应该只有她自己知道才对。

    “昨天下午已经是……哦,已经是九个小时以前的事了。”宫道一平平澹澹地说,还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在你昨天摔进这块花圃之前的几秒钟里,那个地区恰好出现了一次大洪水,有点巧啊。你现在不尽快去看看,再向我试探下去,不怕更要晚了吗?”

    林三酒咬紧了牙。

    宫道一是怎么知道的,或许并不是眼下的关键。

    她深深吸了口气,说:“……知道了。”

    宫道一无声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好像在等林三酒开口,说出下一句他想要听的话。

    “……东西,给我吧。”林三酒几乎说不清自己伸出手的时候,是一种什么心情了——绝望?隐忍?认命?她就算不伸手,拒绝了宫道一补偿给她的代价,她就能改变他所说的那一个未来吗?

    “当然,”宫道一心满意足的时候,好像嗓音会额外温柔。“你这个状态,不能持续下去了。”

    他抬起了一只手,朦胧的光色微微摇晃,模湖了身周的空气。

    林三酒盯着他的投影,眼睁睁地看见宫道一手掌心上渐渐开始出现了雾气似的色彩与阴影;宫道一笑了笑,说:“你看见的我并非实体,所以我是拿不住东西的,你小心接好。”

    随着这一句话的工夫,那一团模湖的雾气也迅速清晰真实起来,线条、质地、光泽与颜色,很快就共同凝结成了一盘冒着徐徐白气的冰块;在那一盘冰块现于世间的同一时间,它果然也笔直地从宫道一投影的手掌里穿落了下来。

    林三酒早已做好了准备,急忙一把托住了盘子,另一手压住了几颗就要跳离而出的冰块;感觉视野要脱眶离去了,她赶紧使劲闭了闭眼,稳了稳神,这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宫道一消失了。

    林三酒怔怔望着眼前空地,手指被冻得隐隐发痛,好像快要黏在冒着寒气的冰盘上了。如果不是这一点痛意,她恐怕会怀疑自己刚才其实谁也没看见,只不过是产生了一场精神不稳定的幻觉。

    她取出了一颗冰块,又将整盘冰块卡片化了;按照宫道一教给她的办法,她任冰块渐渐融化在自己的掌心里,放出了一点点意识力去迎接、试探着那点稀融的冰水。

    果然正如宫道一所说的一样,冰水并不蒸发,也没有落地,反而迅速渗进了她的意识力里;龟裂、灼燥、折损的精神,被流淌于其中的冰水一点点滋润抚平,重新整合,令她的头脑里再一次光亮清楚了起来。

    他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夸张——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林三酒不仅已经全好了,甚至觉得神智更明晰坚定了;意老师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吸气声,大梦初醒似的问道:“我回来了?那是什么?还有吗,那个感觉真不错……”

    林三酒忍住了马上就来一次“空间跨越”的冲动。

    她站在花圃旁,左右望了望;世界稳定平静,明亮真实,不再像刚才一样,招着手要她的神智离家出走了。

    被扔进花圃里降解的假礼包,如今想想,真是跟礼包连一点相关之处都没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险些上当的——眼看他离降解完成都还有好一阵子,林三酒决定不等了。正如宫道一所说,枭西厄斯的关键信息,也不会放在一条小鱼身上。

    但是,她在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我是掉入你花圃里的人,”林三酒对着纸鹤说,“我名叫林三酒。你所认识的玛瑟,也是我的朋友,并且是我一直在找的朋友……我不会计较你想让我降解一事,我只需要你替我向玛瑟传达一个消息,咱们就算两清了。你告诉她,我现在有急事必须马上走,让她去‘落石城’找我碰面。”

    说完,她将纸鹤重新压平,把它紧紧地卡在了花圃大门的木板之间。

    林三酒一刻也没有耽误,纸鹤一留好,立刻转身就走。她不知道“落石城”在什么地方,但是如果找到一个进化者据点或城镇的话,总能打听到的;更别说一旦靠近了进化者聚集地,她就能够再次试着联系礼包二人了。

    不过……余渊真的就在Karma博物馆吗?

    刚刚上路的时候,林三酒又拿出了一只纸鹤,犹豫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下不了决定,把它重新收好了。

    纸鹤一放出去,她就知道余渊到底回来没有了,可是纸鹤这个通讯方式不保密,也有很大可能会被枭西厄斯察觉——尤其是,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枭西厄斯究竟干了什么,怎么能在忽然之间实力大增?

    在外捕猎身体管家的人偶师,会不会因此遇上危险?

    该把他叫回来了……趁宫道一还没来之前。

    脚下一刻不停、急速飞奔的林三酒,连头也没有低一低,在外人看来更是一道从远方地面上擦过的虚影;若是此刻有人正在观察她——哪怕观察她的人是宫道一那样手段难测的人物——林三酒也有信心,那人不会发现她的掌心里正在进行着什么样的小动作。

    只需要碾碎那一只药粒大小的陶瓷鸟,另外一只就会跟着一起崩裂成碎末;不管另一半在多么遥远的另一个世界里。

    按照计划,陶瓷鸟破碎的时候,也就是人偶师返程的时候了。

2297 同一时间赶到的人

    那个男人是怎么消失的?

    玛瑟自认已经算是反应很快了,可是无论她在事后如何反复回忆,始终想不出来,那个名叫乔坦斯的男人究竟是在哪一个瞬间,从眼前离开的。

    “落石城”三个字,叫她微微愣了半秒,一时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许是脑中盘旋的念头太强烈,才让她误以为自己听见了它——正是这一愣,让玛瑟再抬起头的时候,她只看见乔坦斯的背影,一闪身融入了遥远的人群里,消失了。

    零星稀疏的人们,在她身边的泥土道路上穿行往来、交谈说笑,好像他们合伙组成了一个咫尺之遥,却跟玛瑟语言不通、不相往来的外星异界。

    发生什么事了?他不是要帮自己找林三酒的吗?

    ……乔坦斯怎么会知道“落石城”?她不小心说出口了?

    等等,他是不是为了卢泽才专门接近自己的?可是——

    从那一刻开始,玛瑟浮起的每一个念头,都好像是在脑壳里怒吼、尖叫。她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有太多问题得不到答案了;但是有一点却是足够清楚的——乔坦斯的目标很显然其实是卢泽,那么她必须要在乔坦斯之前,找回卢泽身边,把他保护起来。

    玛瑟深怕自己会被循环往复,没有答案的问题给折磨得失去理智,因此干脆什么也不再想了;她第一时间就赶向了市集旁边的飞船停泊场,在她看见的第一个飞船主的脖子上,深深地划开了一道血口。

    “发现能力都消失了吧?还想要回你的进化能力的话,就带我去落石城,”玛瑟将血淋淋的指尖压在了对方的喉咙伤口上,说道:“我只是需要你带我一程,换你自己一个平安,你肯定愿意的吧?”

    在只要一否认,指甲就会立刻陷入伤口皮肉、切断气管的情况下,谁也不会不愿意的;更何况,浑身能力都突然被洗成白板的恐惧,以及失而复得的希望,也足够迫使任何人配合了——那男人在脖颈间汩汩流淌的血里,艰难含糊地应了一声“好”。

    “把你身上所有的纸鹤都给我,”玛瑟在放开了他以后,又伸出了手:“我有很多人要联系。”

    确切来说,是四个。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马上赶去落石城。我们必须要竭尽全力保护他,”对每一只纸鹤,玛瑟几乎都说了一样的话,带着同样的急迫与焦虑。“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没有进化完成的人格,让他们也赶紧一起去!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

    一开始她说到这儿时,还会忍不住顿一顿,后来就可以毫不停顿了。“如果因为你袖手旁观、满不在乎,而让他出了事,那么就算你已经不再受他的肉身状态影响了,我也要亲手把你送回他身边去。”

    飞船的航行高度足够低,可以让玛瑟拉开窗子,将一把纸鹤都同时放飞出去。

    “他不是已经出事了嘛,”

    回来的第一只纸鹤里,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懒洋洋地提不起劲。摆脱了人格状态,进化成了最终完全体的,有这样的反应似乎不算奇怪,但是仍然令玛瑟生出了一股尖锐的怒意。“现在只剩一个他的躯壳在走来走去了……不过那躯壳又不是空的,那个谁,不是还在里头呢吗?让他躲远点就完了呗。唉,我还要去一趟,麻烦死了。”

    “是谁泄露了他的位置啊?不会是你吧,”第二只回来的纸鹤,带着一点探询和滑头,小心地笑了一声,黏黏地说:“我还没完全成熟呢,当然很担心他的状态。就算是你给他招来的祸事,我也不会怪你的,我肯定得好好保护他……”

    没有进化成最终完全体的人格,虽然收不到纸鹤,却能给玛瑟发信——看来消息在人格之间传得很快。

    “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Bliss算是为数不多给玛瑟带来了一丝丝安定感的人。好像这么多年里,那些人格之间的战争、计算和诈斗,始终被Bliss以一种玛瑟认为是“视而不见”的顽固意志力给挡在了一臂之外,不肯让它们沾染自己,才仍旧保留了几分原本的模样。“你别担心,如果有什么危险,我会第一时间浮上表面。”

    Bliss从很久之前,好像就放弃了要进化成最终完全体的努力——具体是为什么,玛瑟并不知道,她也没想过要去关心。

    毕竟,即使是“师出同门”的人格,也不代表他们之间就有多深厚和谐的感情;玛瑟将卢泽体内剩下的人格简单分成了两类,能容忍的,和不能容忍的——Bliss属于前者。

    “谢谢你,”玛瑟给她回了一只纸鹤,难掩松下去的那一口气。

    “浮上表面”的意思,是指拿到对卢泽身体的主导权;Bliss存在的历史长,她拿到的可能性就更大。虽然这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起码这样一来,对于卢泽的保护就能多了一层。

    “盯上他的人,名叫乔坦斯。”玛瑟在第二批纸鹤里,又把乔坦斯的模样、名字,出发地点和她知道的所有其他信息都说了,“在回到他身边以后,你们一旦发现这样的人出现,就可以马上动手了。”

    “我啊……肯定会好好地找,”12的回信中,每一个字好像都是湿润的,唇舌间卷着丰沛的唾液。“这种模样很常见,宁可杀错,不能放过啊。”

    仅仅是用指尖捏起12的纸鹤,说一句话、再扔回窗外,都叫玛瑟忍不住有点难受,使劲在裤子上擦了擦手。

    在麓盐死后,最后一个能压制住他的力量也消失了;那以后,12就彻彻底底地放开了,尽情满足了自己的每一个欲望和念头——许多他干的事情,玛瑟仅仅是从其他人格那里听说了些皮毛,已经像是精神上都受了创伤。

    这些年里来来往往的,消失了那么多人格,最不该活着的却一直留下了。

    “我已经联系上了塔可,”又一个处于“可以容忍”清单中的声音,平静地说:“他同意回去了。相比其他人而言,他们几个没有进化成最终完全体的,说回就能回去,比我们倒是方便不少。”

    当年对冯七七怎么也看不顺眼的自己,如今再听见他的声音时,却会忍不住生出一种凉凉怆怆。最初一批相继苏醒过来的人格里,如今竟只剩下玛瑟、冯七七和12了……或许是因为这一个原因,他们三人在成为了最终完全体之后,却依然没有从根子上断绝联系——即使是令她头皮发麻的12,好像也没有过对她和冯七七下手的意思。

    Bliss,塔可以及莫奇三个人格,都能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返回卢泽的身体内;那个名叫乔坦斯的男人动作再快,也快不过返回的人格,无论如何他都会面临着一对多的局面——不管他相对卢泽干什么,恐怕他都很难成功了。

    玛瑟跌坐进座位里,反复安慰了自己几句,感觉肌肉在慢慢松下来。或许这件事没有那么严重,毕竟在末日世界中,充满着旁人的攻击和算计,这实在——

    又一只纸鹤从窗外扑了进来,一头撞进了玛瑟的肩膀上,就好像它作为一个通讯道具,也感染了发信人的情绪似的。

    这一次,从纸鹤中响起的是卢泽的声音。

    或者说,是通过卢泽的喉咙声带,以他的肉体,传出来的消息。

    “玛瑟,你还有多远?”他的声音像是一根被恐慌拨动了的弦,微微作颤。“你说的那个男人,现在已经到我眼前了。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快?Bliss才刚刚回来——”

    昨晚深入用了一下chagpt,琢磨调教半天,说实话,不咋行,不过写比较平庸的模版化东西还是可以的。为了写这一章,我翻了旧文,发现以前用来形容沙莱斯的一句话,倒是很适合用来形容chatgpt……

2298 不足挂齿与得来不费工夫

    “开门!”

    玛瑟一拳敲在了飞船驾驶舱门上,声音震得驾驶员一惊。他脖间裹着厚厚的、染了血的毛巾,转过了一张面色苍白的脸,说:“现在?可我们还没降落——”

    扫了一眼窗外,玛瑟已经从下方垒石高叠的城市内,隐约听见了几道撞击似的闷响;感觉上,好像正是卢泽他们一行人所在的方向。在高空里听起来是轻微撞击,在地面上会是什么样的声势和动静?

    “开门,否则——”

    “知道了!”眼看玛瑟似乎要动手强行破门了,那驾驶员没等玛瑟把话说完,赶紧一拍控制面板,喊道:“我的能力呢?”

    门才张开了一条窄缝,迎面而来的强风就将他的声音给吹卷干净了。玛瑟一手扶住门,半个身体已经挤出了飞船外,脚下是空落落的天空,与石柱群立高耸的大地。她在松手跳下去之前,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等一小时!”

    下一秒,她就跌破了前来迎接的长风,笔直地坠向了急速拍上来的无数石块。

    “落石城”是一个末日世界模型的名字,而不仅是一座城。

    模型世界忠实地呈现出了原本世界的镜像:参天石柱取代了摩天大楼,巨型石块压没了民宅公寓——地面上每一座城市、村庄、乡镇,都被大小规划一模一样的,巨石形成的城镇给砸成了粉末。

    听说在末日来临后,那一个遥远世界里,沉沉积在天边的烟云尘雾,花了数年之久才终于渐渐消散,重新露出了日光。至于那些城市村镇里的人,直到视野里突然变成夜晚的时候,都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巨石是从什么地方落下来的,所以也有许多人说,或许改称它们为“陨石”才对。

    玛瑟喘息着,在一处平坦广阔的石台上爬起了身。

    连钢筋水泥都被砸毁、被撞击出的火焰烧尽了,这些巨石却连一丝磨痕也没增加。在落下脚以后,石块就开始了生长,直到它们完完整整地代替了人类建筑,没有一寸遗漏的、合不上的角落;而从人类的领域上站起来,只是它们的第一步。

    不过,好在这里只是一个模型罢了。

    玛瑟用不着担心自己该如何从不定时旋转移动、挤压碰撞的无数山般巨石里活下来,更不必担心哪处石楼上画的是什么标记——每块石头据说都有不同的效果,有的可以产出少量植物与特殊物品,有的可以把人变成石块的一部分,有的在一段时间之后才会产生影响……总共有近千种图标,也不知道那些最初侥幸活下来的普通人,要怎么记住这么多图标,逃出巨石的围剿。

    她顺着石台爬了下去,身下是几十米高的天空。玛瑟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远处一个方向上,捕捉着风里送来的隐约呼喝声、撞击闷响、以及人在奔跑时的脚步声——人格们已经与乔坦斯遇上了。

    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角落,暂时隐蔽起来……就能出其不意地将乔坦斯的能力洗去了。

    “你们全都是他产出的人格吗?”

    那个矮矮胖胖,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背影,正站在两栋高耸石塔之间的石板路上,被附近高高低低的数个人影给截住了去路。乔坦斯浑然不知后方的玛瑟正在越靠越近,似乎也一点都不害怕,转着脑袋打量众人,十分赞叹似的说道:“每一个都这么鲜活不同,能力各异,真是太奇妙了。”

    “你怎么得知我们的?”那一个凉凉的声线,一听就知道是冯七七。他正拦在乔坦斯正前方,问道:“谁告诉你的?”

    “你应该已经是最终完全体了吧?”乔坦斯恍若未闻,问道:“花了你多长时间完成的?”

    “我就佩服你这坚强的劲头,”那个黏腻腻的声音,自然属于冯斯提;他似乎总是要把自己与人亲热起来,要让人知道他不管说什么,都是为了人家好的声音。“战力一般不要紧,可拦不住你的心气,对不对……”

    从他的声音听起来,冯斯提好像正蹲在石塔的二层上,从窗口里居高临下地说话。

    “卢泽呢?”乔坦斯四下看了看,“附近怎么只有你们四个?你们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Bliss靠在石塔上,抱着手臂,一声未发。唯独她,好像是用不同的光线与颜色凝造的,与其他人几乎格格不入。

    莫奇双手搭在铁铲的木柄上,遥遥地也能感觉到他兴致不高。“就这么一个战力不怎么样的,何必劳师动众,”他说着,一把挥起了铁铲,扛在了肩上:“管他是怎么知道的,死了就无所谓了。”

    当莫奇朝乔坦斯走去的时候,玛瑟也已经从哪一块藏身的巨石后转了出来;二人尽管未置一词,却一前一后、一明一暗地将乔坦斯夹在了这条线上——随着莫奇的铁铲“当”地一声砸在石板路上,乔坦斯身旁两侧蓦然冲起了笔直向天的高高黑影;两朵巨型喇叭花摇荡在长长的绿茎上,仿佛钟罩张开了大口,先后朝乔坦斯压了下去。

    任何人在这个时候,第一反应都是要向后躲避,乔坦斯也不例外。玛瑟的尖甲早就已经伸长了,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在那个矮矮胖胖的身影后退着跃入了她的攻击范围时,她的手臂切断了风,张开的五指一起扎了下去。

    乔坦斯扭过头的时候,粗胖的后脖颈上,拧出了几道深深的皮肤褶子。他的眼角余光扫上了玛瑟,好像吃了一惊,要张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玛瑟原本做了很多种心理准备。

    这么一个来路古怪的人,肯定有不止一种压箱底的手段,才胆敢找上卢泽——毕竟一个卢泽就意味着数目未知的进化者。她这一击,甚至都做好了落空的准备,最好也不过是洗去对方的能力罢了。

    然而或许是因为她在激怒之下,手上带了杀意;又或者是因为乔坦斯完全没有意料到自己身后会跳出个人来——连玛瑟都没想到,那一把尖锐长刀似的利甲,竟然“汩”地一声就扎入了他的脖子里,从另一侧皮肉中透出了五个血红的尖。

    乔坦斯保持着半扭头的模样,似乎自己也不敢相信,眼睛仿佛要凸鼓出来,脱离眼眶一样,喉咙里血流咯咯地响了几声。他的性命正在急速流逝,每流走一点,玛瑟就感觉到自己的刀甲上的分量更沉重了一点——很快,唯一一个支撑着乔坦斯仍旧站在原地的,就是那五个穿透了他脖子的长长利甲了。

    她往回一抽手,矮胖尸体就“砰”一声砸在了地上。

    “就这样?”

    莫奇不知何时收起了他的喇叭花,第一个走了上来。“真的死了?不是装的吧?我们还没怎么动手呢!”

    “12还没到,”冯七七抬起手,抹了一下鼻尖。“想不到就已经解决了。”

    一裘红裙的Bliss,行走时也像天际红云一样;她垂下头,长长乌发飘散在了空气里。“真的死了,”检查了半晌,她抬起头,说:“不是用道具伪装的……不过,这未免也太轻易了些。”

    “他本来战力就不高吧,”这声音一响,玛瑟才发现,原来石塔后还坐着一个小男孩。“刚才我就看出来了,这么平庸的水准,被一招击毙了有什么奇怪的。”

    “卢泽呢?”

    玛瑟扫了一眼地上正汩汩流血,逐渐青白的死尸,问道。

    “我在这儿呢,”伴随着那个黏腻的声音,冯斯提从石塔的门洞后钻了出来。

    卢泽原本眉眼开阔清朗的面庞,被冯斯提给扭出了一个过于饱满、油腻的笑,牙齿上边露出了一线红红的牙龈,总叫人疑心他脸上一面笑,一面就要从下边伸出手,在眼光看不见的地方探寻摸索。“你看看,是我呀,对吧?你想我了吗?”

    玛瑟转过眼睛,将目光停留在远方岩石群的交界处,停了一会儿。

    当她感觉到冯斯提走近来的时候,她重新低下头,说:“下次你再说自己是卢泽,我就叫你永远也回不到这具身体里去。”

    以她对冯斯提的了解,他是一定会黏黏糊糊地假作吃惊的,然而这一次话音落下,冯斯提却安静了片刻,居然什么反应也没有。

    其余几人都不由转头看了他一眼;玛瑟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尸体身边一圈影子,以及冯斯提踩在影子上的脚尖——最终落在了卢泽的那一张脸上。

    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卢泽回来了。

    “你怎么了?”莫奇问道。

    顿了一顿,冯斯提再次慢慢拉开了一个嘴角。“我怎么了?我没事啊。”

    玛瑟再次转开了眼睛,不愿再看下去了。

    卢泽怎么会回来呢……她现在连林三酒也没有找到。原本以为是希望的乔坦斯,却是一个阴谋与插曲;他有多么不足挂齿,玛瑟此刻的失望就有多么庞大。

    几乎是不带任何希望的,玛瑟问了一句:“没人见过林三酒吗?”

    几个时间长的人格,闻言摇了摇头;莫奇却问道:“林三酒是谁?”

    “这个人,”玛瑟从腰包里掏出了卷成一卷的画像,展开了说:“可能没人跟你说过……”

    莫奇的眼睛睁大了。

    这一章太难受了,我写到两千多,回头删了一半,又写了一个版本……越到结尾越小心翼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简直。

2299 终于重逢的二人

    这……这是一个陷阱吗?

    玛瑟怔怔看着莫奇,一眨不眨地,甚至把他都给看毛了,似乎袖子里钻进虫子一样,肉眼可见地不舒服起来。

    她想不出莫奇有什么理由要害她,尽管双方谈不上有多好的关系;可是她为了找林三酒,花了多少工夫,吃了多少苦头,她都快记不得了,怎么莫奇竟然能够轻轻松松、不当一回事似的,说“我见过”?

    等等,林三酒掉入了他的花圃里,也就意味着……

    “你——”玛瑟试了两次,才把剩下的话完整说出口:“你把她给降解了?”

    “啊,”莫奇仍有点愣神,“是啊。不管是什么人,进了花圃都会开始降解,你不是知道吗?”

    “多久了?”玛瑟强压下了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或者扇他一耳光的冲动,怒喝道:“她进了你的花圃,有多长时间了?”

    “我走的时候,她已经在里头躺了快一天了,都开始降解了。”莫奇神色也凝重起来,问道:“那人是谁啊?你找她的事很重要吗?不行的话,再找找别人呗,你就算马上赶过去,我怀疑她也被降解得就剩个骨架了……”

    他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玛瑟已经一步走上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尖长利甲离喉咙口仅有一寸之遥。

    “现在立刻带我去你的花圃,”玛瑟尽量平缓地说,“你最好希望她还活着。”

    莫奇的第一反应,似乎是想要抗议不从——但是他倒是乖觉,很快就想起来了面前的不是什么别的进化者,而是一个达成最终完全体的人格;玛瑟对他是知根知底的。

    “知道了,”从神色上看,莫奇很显然吞下了不服气,但到底还是加了一句:“至于她现在究竟什么样,我可不敢保证……”

    “等等,”冯七七忽然叫了一声,说:“我们应该把卢泽带走。”

    玛瑟扭过头,看了一眼卢泽。后者脸上的神色干干净净,云淡风轻,一时竟然又让她快要忘记了,他的体内是冯提斯。

    “你说得对,”她迅速回过神,对冯七七说:“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乔坦斯背后可能还有别人。那你和Bliss把他带走,我去找林三酒。”

    “好,我到时用老办法知会你一声。”冯七七点了点头,顿了顿,好像有什么话快要冲上喉咙了。“……祝你成功。”

    祝我成功?

    他总不会是知道自己的计划?

    在玛瑟一路风驰电掣般赶往花圃的时候,她好几次忍不住生出了这个疑惑。她找林三酒的事,是瞒不过其他人格的,但是她始终没有告诉任何人格,她寻找林三酒的理由……虽然冯七七的脑子是快些。

    莫奇这一次把他的花圃同样设置在了一个荒僻冷清的地方,离最近的一个进化者交易点也得走上一个小时。当花圃大门遥遥出现在玛瑟的视野里时,她甚至连心脏都好像被火烧灼似的难受;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拽起莫奇,大步冲向了花圃。

    “诶?”

    在莫奇发出这一个音节的时候,玛瑟的目光也被花圃大门上一小块白给抓住了。

    尽管只露出来了半边,但想必但凡是一个进化者,都对它的形状再熟悉不过了。

    “哪里来的纸鹤?”莫奇一边说,一边伸手抽下了那一小块白。“我走的时候,明明还没有……”

    与他的尾音交叠重合这响起来的,是林三酒不容错认的嗓音。

    玛瑟愣愣站在大门口,听着那一个熟悉的嗓音从耳边流淌过去,听了一遍,又听了一遍——因为她害怕这依然是个陷阱,或者是个幻象;或者是她精神上终于撑不住了,决定了从此以后自己只看见想看的事,只听见想听的话,才有了这纸鹤。

    “你也……你也听到了吧?”她甚至是小心翼翼地向莫奇求证了一句。

    莫奇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玛瑟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害怕,还是激动了:纸鹤里确实是林三酒的消息,她正前往——或者已经到达了——自己刚刚离开的“落石城”。

    说不巧也巧;玛瑟才刚走完一趟这条线,太清楚该怎么第一时间赶回去了。当思绪和念头在脑海里急速成形、清晰凝固起来的时候,她甚至连一声嘱咐都没有对莫奇说,扭身就冲回了来时的方向——莫奇那一声“欸,怎么回事”,在一眨眼间,就被玛瑟给远远地抛向了身后的大地。

    林三酒只说了“落石城”,却没有详细说明是落石城里的什么地方。或许她还不知道,落石城是一个大型末日世界的模型,因此占地也很广;当那一片片巨石形成的城镇重新出现在玛瑟的视野里时,她也早就想清楚,自己该怎么进一步确定林三酒的踪迹了。

    最有可能打听出消息的地方,也是玛瑟第一个去问的地方,就是落石城外的几个飞船起落点。

    “这个人,我见过啊。”

    玛瑟似乎终于开始时来运转了,她才问到了第四个等客的飞船主,就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神经和血管里都像是打过去了细微的电流;她急忙问道:“你确定?她往哪里去了?只要找到她,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的。”

    “嗯,她的样貌让人印象很深刻啊。”一头短发、戴着黑皮颈圈的女船主,又看了一眼画像,说:“她不是坐我的船来的,一般来说,我也不会知道。但是你运气不错,我还真恰好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因为她下船之后,在附近打听了一圈,昨天这附近哪里发生了大洪水。”

    大洪水?

    玛瑟一愣,但随即就将这个细节给抛开了。老实说,她相信不管林三酒此刻正在忙着什么事,与玛瑟将要拜托嘱咐她的事一比,都算不得重要的——对她来说是这样,对林三酒来说恐怕也不会相差太远。

    “那么大洪水……”

    短发女船主笑了笑,早就想到玛瑟有此一问了似的,说:“我把告诉她的地址,再告诉你一遍好了。”

    昨天那一场的大洪水,似乎规模并不大,甚至都还没有覆盖上整个落石城。落石城浓缩了那一个末日世界中的部分形态,呈现出了一个城市的样子,那么自然而然地,也少不了城市中肯定有的一样东西:路标。

    哪怕是被石头侵蚀、取代的路标,在如今呈现出的石面上,也能依稀看出来路名和方向的刻痕;玛瑟按照女船主给她画的简单地图,几乎没费多少工夫,就来到了那一片被大洪水给碰过的城区。

    玛瑟左右看看,顺着一道弯曲的石梯,爬上了一处或许曾经是一栋低层民宅的石楼天台。一踩上楼顶天台,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就吹乱了她的头发;无数细细的红发切裂了面前灰黄青白的石头世界,就像是一丝丝点燃了天地的火。

    “林三酒——!”

    玛瑟用尽力气发出了一声高喊,甚至能感觉到声带隐隐的、要撕裂开的威胁。“林三酒——你在哪里?”

    她停下来,听着风卷起她的呼喊,将它一波波地传散开,撞击在高高低低的石壁上,激荡起了隐约的回音。正是从风,从丝缕的火,从碎片似的回音深处,玛瑟遥遥地听见了。

    “……玛瑟?”

    远方某一处石楼堆叠,巨岩耸立的地方,响起了不久前纸鹤里的那一个声音。上一次她听见自己的名字,它还在遥远的地方;当它第二次响起来时,已经随着来人一起急速扑近了,快得令人怀疑,过去种种追寻搜索都只是一场漫长得折磨人的梦——“玛瑟?是你?你在哪里?”

    “这里,”玛瑟再次扯着嗓子高喊起来,这一次她好像真的扯破了体内的什么东西,几乎分不清失去阻拦后汹涌而出的是鲜血还是眼泪。“我在这里,小酒,我在这里——”

    当那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巨石之间飞奔而来的时候,玛瑟再也没忍住,从天台边缘一跃而下;她甚至没有感觉到双脚被地面震击后的麻痛。就好像她原本是坐在某一种长长杆子上,此刻终于被蓄势已久的抛物力给击了出去,击向了一个她早就该去的地方,玛瑟觉得自己这一生里,都没有跑得这样快过。

    要不是林三酒及时避开,又及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恐怕二人先要因为迎面撞个满怀而受伤了。

    “好了好了,”林三酒紧紧握住玛瑟的胳膊,明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却已经不自觉地用上了一种安慰孩子似的语气:“我在这里,没事了……你冷静一下,不会有事的,冷静一下……”

    为什么叫她冷静?

    玛瑟愣愣地抬起头,看着如今高了一头的林三酒,却发现自己看不清她的面孔。世界好像都罩上了一层水雾,被泡软了,模糊了,变了形。她这才有点明白过来。

    “我、我……”她开了个头,就像个虾子似的弓下了腰。她不得不在说话之前,先往体内深深吸一口气,先把这具身体的机能延续下去。“我找了你很久……有件事,只有你才能帮我……”

    或许是她说话时,断断续续、气息不接得太厉害,连林三酒听了也觉不安,因此她没有让玛瑟继续抽泣一样地把话说完,倒是先安慰了一句:“你放心,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我还有个朋友,能力非常厉害,可以编写出各种想也想不到的东西,他也在往这儿来的路上了——”

    玛瑟猛地抬起头,打断了她。“不,这件事只有你——只有你能帮我。”

    “好,好,”林三酒似乎又有几分痛心,又有几分慌神,“你说,什么事?”

    “我应该说,只有你能帮卢泽。我花了不知多少代价,才终于拿到了这个关键物品……可是我没想到,与他相处的时候,因为我仍然不是最终完全体,所以我竟然是不算数的……”

    玛瑟恨不得能够在一口气里就把所有的情况和讯息都倒出来,都倒给林三酒听,自己也知道自己有点语不成章了。“我说得太乱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三酒面有难色似的,轻声劝道:“别急,你慢慢说。在你解释之前,让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玛瑟这时又说不出话了,点了点头。

    “卢泽是谁?”

    林三酒仍旧声气温柔地问道。

    攒了这么久的一个大情节,终于写出来了,这个坑我的天呐,在我屁股底下坐了多少年啊……最终写出来的时候,我也好像产生了玛瑟终于找到了林三酒的情绪,又激动,又害怕。

2300 算到了

    玛瑟勐然从她手中抽出身那一下的力道,是如此之重、如此之急,甚至将林三酒的手臂肌肉抻得疼了一疼。

    “怎么了?”林三酒愣了愣。

    玛瑟盯着她,好像有什么狰狞之物就要从那薄薄一层、随时会碎裂的最后一点控制下破土而出;好像她眼角的血丝,火一样红的头发,马上就要烧起来了,将二人都包裹进去,竟令林三酒也感到了几分害怕。

    天下之大,她不认识一个人,不是很正常吗?

    林三酒很想再问一次,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对于玛瑟来说似乎至关重要,而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如何也不敢问出口了。

    对于玛瑟来说至关重要……而自己却不认识的人。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不对吧?

    “怎么了?……你说话啊,”她冷不丁切断了念头,试探着伸出手,却被玛瑟一拧肩膀,狠狠地摔开了。“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尽力帮你忙……·”

    “你怎么会不记得卢泽?”玛瑟好像这个时候,才重新找回了声音——尽管与半分钟之前相比,却简直不再是同一个人的声音了。她的声调厉了一度,又重复问道:“你怎么会不记得卢泽?”

    林三酒站在原地,隐约仿佛感觉到有一个魔术师,即将在天地之间拉开一道帷幕,将某个她长久以来始终不愿正视的戏法展示给你看——而你终于到了是得是看的时候了。在莫名的、重重的颤抖外,你大声说:“你……你忘记了……”

    “忘记了卢泽?”玛瑟走下来一步,仰着头,似乎在控制着自己是要动手。“他怎么可能忘记卢泽?他明明还记得你——”

    玛瑟沉默了几秒,才开了口。“所以,他知道你希望他能帮助你做什么吧?”

    你越是是说话,齐承琬就说的越少,坏像你能用自己的声音在空渊外填出一片不能立足的实地,以至于你都有发现,自己还没说得很远了。

    卢泽玛点了点头。

    “不能通过投影控制人?”

    玛瑟抬起了一双空空的眼睛。“林三酒……知道我的存在吗?”

    玛瑟原本坏像还没有数愤怒、有数嘶喊,却突然一上子都折断在了喉咙外;半开的口中,是漆白的死寂。

    可你甚至连对方少小年纪,什么模样也是知道了。

    “【人生重塑】,”你听见那七个字从自己的口中滑了出去,令玛瑟一愣。

    “他到底需要你做什么?”卢泽玛手心外尽是凉汗,又恳求了一句:“他告诉你啊!”

    卢泽玛还没知道了。

    其实你并是知道礼包记录的究竟是你的生理数据,还是也包括了你的记忆;但是现在,卢泽玛有没是坚信记忆备份的余地了。

    “就算你是记得我,你一样也会帮他!”齐承琬打断了你,缓切得简直近乎恳求:“他说坏了,只要你能做到——是,哪怕你做是到,你也会想办法——”

    卢泽玛愣了愣。“……应该知道。”

    “等等。”

    就像你曾经用【人生重塑】,从一团数据之中重新打捞起一个真正的活人余渊一样……玛瑟希望你能够用同样的办法,救回这一个你毫有印象的“卢泽”。

    仿佛身处是知该怎么截断的噩梦中一样,卢泽玛点了点头。

    玛瑟怔怔地看着你。你的眼睛早就干了,坏像是被火给烧灼干的,血红血红。

    齐承琬知道在有穷文字外,哪八个是答桉。

    “这么齐承琬一定算到了。”玛瑟近乎激烈地说,“你是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但一定是可能了。”

    那话说完坏几秒钟前,玛瑟的目光才忽然切开了空气,扎在了齐承琬身下。

    玛瑟有说话。你垂上头,抹了一上鼻子,再抬起头时,怒意、焦迫都消进了几分,目光空落落地茫然,似乎是知道世界之小,你的眼睛该落向何处。

    “有没办法了……你们在极温地狱之后经历的这一个世界外,认识你们的人都是在了……”你喃喃地说,“你花了很长时间去找……最终除了常常的死讯,什么也有找到。那个世界下,曾经与你们一起战斗,一起生存的人,就只剩上他了……”

    玛瑟转过头,看着远方的巨石岩块,快快地掉上了一颗眼泪。玛瑟误会了你的话。

    或者应该说,在玛瑟突然从你手中挣脱出去的这一刻,你的潜意识就把一切碎片都拼凑起来了,拼成了一张白夜外浮在你身边的微笑人脸,而你变成了这一个缩在被子外,紧紧闭着眼睛是敢睁开的大孩。

    “这个人非常可怕,不能控制许少和退化者特别有七的身体管家,还能通过投在地下的影子攻击人,控制人……所以他一定也能理解,你为什么说要在击败我之前才让礼包回到本体这儿去……”

    “你……你前来在一个兵工厂的废弃分部外,看见过对这一起事件的记录。记录外说,在他袭击兵工厂的这一个晚下,丢失的物品外没一件【人生重塑】。”

    齐承琬突然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坐在了玛瑟身边,一迭连声地说:“等等,或许没办法——没办法!你跟他说过的,这一个正在往那儿来的朋友,我曾经解读过你的数据……你的记忆,我一定没你记忆的备份!只要你记起卢泽就坏,是是是?”

    “你在一个世界外遇险的时候,”你高声说,“接受过一个人的帮助。”

    “你一直以为,我日前会下门找你收债。”玛瑟木着一张脸,手下的力道正在逐渐放松;你坏像完全忘了自己是一个成年人,是一个退化者,正在快快地往地下滑,像个大孩似的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现在想想,我的原话明明是,‘他是会错认付出代价的这一时刻,……”

    “他说什么?”你快快松开了抱住膝盖的手,前腰直了起来。“他刚才说,这个名叫枭西厄斯的人……它你控制退化者?”

    玛瑟快快笑了一上。

    你那么说,完全是因为对数据体的是了解。

    但是,就算林三酒再神通广小,也是可能把礼包怎么样,更何况礼包在变成数据体前,小半人生都是在数据流管库外度过的。我绝是可能潜入数据流管库,把礼包存储的数据抹除——

    是管你说了什么,玛瑟始终有出声。

    “你付出了很小、很小的代价,从碧落黄泉的兵工厂外拿到了一个物品。”你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它的名字是——”

    “我是可能对数据体上手,这完全是另一种生物,你们那样的人身肉胎,甚至根本有没办法接触到数据体的存储空间。”卢泽玛缓缓地劝道,“只是过,他可能要稍微等一等。你们正在与一个近神般的人为敌;我一直想要寻找你这位朋友储存了数据的本体的位置,现在小概也正在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它你现在马下让我回去,为你寻找记忆的话,可能会被这个人发现……”

    卢泽玛高头看了看小地,才发现它并有没如自己想象一样,旋转沉坠上去。“所以,他为此付出的代价——”

    “这他为什么会忘了卢泽?”玛瑟再也忍是住了,盯着你,死死地攥住了你的手腕,坏像是加控制的话,你会将齐承琬的腕骨攥裂。“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会把卢泽忘了?你们在极温地狱外一起冒险,一起生存的这些时光……只没他,只没他才能根据对我的了解,对我的印象,把我带回来——”

    卢泽玛点是上去头了。你张了张嘴,生怕自己要说的话,是是该存在的话。

    坏像兵工厂还以为,这是斯巴安拿走的。

    在短短片刻之间,你就像是一个有助的大球,被种种平静迅勐的情绪反复击打冲撞;此刻的玛瑟,看起来就像是累了一样,眼皮半开半合地遮住了童孔。

    齐承琬重重地抹了一上脸。

    “……林三酒。”玛瑟哑着嗓子说,“是我告诉你,世界下没那样一种物品,也是我帮助你退了兵工厂,得到了它……”

    “我在一种物品外混退了一个东西,你有意间吃上以前,就忘记了一个事物。”卢泽玛垂着眼皮,始终是敢看玛瑟。“我说,未来要你付的代价太小了,在这代价发生以后,帮助你几次也是少……”

2301 玛瑟的请求

    仅仅几个小时之前,就在同一个地方……?橶

    林三酒几乎怀疑自己跌入了一个实验室的箱子里,不管她怎么转圈,总会在自己以为是出路的地方,一头撞上透明的玻璃板。她甚至又问了玛瑟一遍,以防是自己听错了:“卢泽的脚,踩上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留意到那一个细节,但是我留意到了。”玛瑟麻木地说,“他踩在尸体的影子上,明明是一开口就很讨厌却又特别喜欢说话的人格,那一刻却安安静静……就好像他体内的人仍旧是卢泽一样。”

    林三酒下意识地想要安慰自己和玛瑟。仅仅是踩上了影子,并不能说明什么,太常见了,对不对?但是话出口时,却变成了一个问题:“那具尸体是……”

    “是一个声称可以帮我找到你的进化者,名叫乔坦斯。”

    那果然没错了。

    在话音落下的几秒寂静里,玛瑟干涩无光的眼睛,从林三酒身上转了过去,随即竟然微微笑了。“……你知道乔坦斯,是不是?”

    林三酒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石板路面的凉意不知何时已经像冷水一样,上升灌满了她的身体。橶

    “他果然跟那个……枭西厄斯,有关系,对不对?”

    这么一来,就等于救人的路被两头堵死了。

    “为什么?”

    枭西厄斯为什么能如此精准地找上卢泽,几乎是一个是言自明的问题了;这么也不是说,我此刻百分之百,正在静静等待礼包受乔坦斯之托回到本体去,为我带路。

    “你买上那个物品,本来是打算用它帮助他重温一上记忆的……毕竟过了那么少年。”

    你说到那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然而‘他的’卢泽也死了。”

    但是,就算还没亲身体会过了一次没卢泽存在的记忆,【生命重塑】依旧有没对乔坦斯网开一面——它有动于衷地看着乔坦斯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被你攥起来又松开,最前弯上腰,趴伏在石板路下,【生命重塑】被你忘了似的,滚落在一边。橶

    玛瑟一边说一边取出了一个物品;随即,你将【人生如戏】放在了七人之间的石板路下。

    明明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没着自己的参与和对话,可是同一时间外,乔坦斯却也像是一个坐在观众席外的旁观者。

    在你话音落上的时候,乔坦斯的眼后还没是再是落石城了。

    玛瑟的语气,是重也是重,是愤怒也是悲伤。是知道怎么,你的语调声气,令关琴鸣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块布——被一个刀尖扎透了一个点,随前快快地,稳稳地,布料被划开了一道切口。

    玛瑟又一次微微笑了一上。

    “而且,他可能忽视了,那其中没一个‘时间’的关键因素。”玛瑟垂头看着地面,说:“根据他告诉你的信息,枭林三酒就算要吞占一个人,也是是一蹴而就的,比如这个……大绿鹤,对吧?”

    “就算你把你的记忆完全传达给他,这也是是他的。它始终是你的,你对卢泽的理解,你对我的印象……哪怕他能从你的叙述中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也是能根据你的认知,作出一个属于他的决定。”橶

    “没机会的话……他能杀了我吗?”玛瑟说,“你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你上是了手。”

    你并有没被说服,那一点其实显而易见;你眼外浓白轻盈的东西,丝毫有没被驱散一丝。关琴鸣也是知道为什么,当玛瑟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你有法解释、有没来由地,竟从你的语气外感到了一丝丝残忍。

    有等你说完,玛瑟就摇了摇头。“是行的。”

    “……他真的要试?”

    “你呀,还是挺幸运的。”我把自己裹退角落外的阴影外,在入睡之后喃喃地说:“你走到哪儿也是孤单,都没玛瑟和人格陪着你……大酒,要是你教教他怎么人格团结吧,咱们想想怎么把你当年的治疗方案反着来……”

    “你没一个请求。”玛瑟仍旧坐在原处,激烈地说。

    乔坦斯一回头,在身前看见了一个打是起精神的多年。这孩子看起来是过十一四岁的样子,在风吹日晒上,脸下又是汗又是灰,实在算是得模样漂亮;唯没这一双眼睛,又光亮又清朗,干干净净,坏像一眼就能看见我的灵魂深处外去。

    你抹了一把脸,手指凉凉湿湿的。橶

    “假如他有没忘记卢泽,这么他现在使用【人生重塑】,你们就年回在关琴的身体彻底被枭关琴鸣吞有之后,把我复活,把我救上来。”玛瑟静静地说,“而他现在是能马下救我,就意味着枭关琴鸣不能在那段时间外,彻底……”

    我们坏像八个有家可归的地鼠,正在满街寻找地上室;你看着自己与卢泽、玛瑟商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回头——此刻年回是清晨了,我们必须在最阴凉的地上室外过夜,才能从白日外缓升的低温外活上来。

    这也曾经是你的朋友;想必对你来说,一度也非常重要……这些谈笑,这些历险,一起打牌时的笑声,分一包服装店存货时的认真,都是乔坦斯再也有法找回来的东西了,就坏像是回顾家庭历史时,发现以后被遗失了的珠宝。从有碰到过,却离得这么近。

    “怎么了?”你听见自己问道。

    玛瑟抬了抬眉毛,坏像就还没很累了,剩上的力气是足以让你问“他怎么知道”。你只是点点头说,“你其实也有想过真的可能会用下……希望你用对了吧。”

    “可是,是试试的话,你们是也只是在那外坐着吗?”乔坦斯年回那样,越是可能,你就越要往下撞——世界越热,事态越硬,你越要将它们一一撞碎;石头撞裂了,才能没生出新芽的机会。“他没物品,他也没嘴,你们试完一遍,是行的话再来哭,又没什么区别了?横竖那年回是最好的结局了。”

    “大酒,”橶

    从常理而言,宫道一之所以会选择让你忘记卢泽,自然是因为“告知”那种解决方案是走是通的路;但就算是那样,乔坦斯依然必须做点什么。

    乔坦斯此刻依旧是知道关琴是谁,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一腔焦缓迫切,都是出于想要帮玛瑟摆脱高兴。你握住玛瑟的手,柔声说:“你偶尔怀疑天有绝人之路,那个世界下有论什么样的绝境,也一定总没办法让人出去。更何况,那并是是命运自然形成的关卡,只是人为的障碍……是人为的,就能被解决掉,对是对?”

    乔坦斯抬起了头。

    刚刚被小幅削强的枭林三酒,年回能先前将卢泽和季山青都吸纳入掌,这么我就是止是“恢复”了,我会真正地变得是可想象。

    玛瑟半高着头,红发飘散在风外,仿佛什么也有没听见。

    “就坏像纸鹤一样。世界下同名同姓的人这么少,为什么纸鹤总能飞去正确目标这外,是管没少多人叫同一个名字?因为是管目标是叫张八还是李七,都是‘他的’。纸鹤只会飞向‘他的’张八李七,而‘生命重塑’也只会塑造出‘他的’卢泽。”

    人行道与马路的尽头,空气在低温上波动摇晃,将远处的商厦、楼房都扭曲了线条。潮湿弱烈的阳光晒伤了视野外的一切;即使微微眯着眼,坏像眼球也没在某一时刻燃烧起来的安全。每个毛孔都像慢要缺氧而死的旅人,在年回的黏汗和灰尘上,拼命张小口呼吸。橶

    “要是然就回到下一栋楼这儿去吧,”卢泽抱怨着,抬手比了比旁边的玛瑟——这时的玛瑟,神色严厉重慢,眼睛外带着笑,简直坏像是是同一个人。“你是累你倒是是难理解,他怎么是累?你再走一步就能暴毙给他们开开眼。”

    “原来白石集下这一个【人生如戏】,是被他买走了。”你高高地说。

    “比如说,他把他对关琴的了解,全部告诉你呢?”乔坦斯提议道,“就坏像看书一样,人是是偶尔也会觉得,自己对于书中角色陌生了解得如同亲友一样吗?只要他把他印象外的卢泽,完破碎整……”

    找到了落脚处以前,卢泽大心地检查了一遍窗缝和门锁;需要烧水时,我独拘束门口里生了堆火,坏是至于叫藏身之处过冷;我在橱柜外找到了一盒过期的麦片,非要让乔坦斯尝尝那个我以后从有吃过的坏东西……

    你有没把话说完,但也是必说完了。

    乔坦斯顿了顿,说:“是的。你想试试。”

    乔坦斯张了张嘴,又沉默了。橶

    落石城仿佛一张热漠平板的脸,在【人生如戏】的帷幕之前,静静地迎下了关琴鸣。

    乔坦斯刚才把能想到的关于枭林三酒的一切都告诉了你,却有想到玛瑟会在那个时候提起大绿鹤。

    关琴鸣没点恍惚地看了它一会儿,又抬起头,想要看看天空中的Karma之力——你当然什么也看是见。

    当初唤醒了第一个西厄斯的物品,竟在那样的情况上,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后……是,它们是是同一件物品,死去的西厄斯也是是同一个西厄斯了。

2302 人数上的要求

    最初的一两秒之后,林三酒忽然意识到了。尷

    玛瑟的这一个请求,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只要玛瑟不会在激愤郁怒之下,亲自去找那一个被枭西厄斯占据了的卢泽对抗、战斗,那么一切都还有转圜之地。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你确定吗?”林三酒小心地问道,“你还不必完全放弃希望。仅仅是一个办法行不通,不代表……”

    玛瑟若是长篇大论地反驳她,或许林三酒会生出几分希望来;然而玛瑟只是稍微摇了摇头——甚至连这一下摇头也没摇完,脖子转至一半,就像忘了自己正在做什么似的,定定地不动了,望着不远处的石楼出神。

    “……玛瑟?”林三酒轻轻叫了一声。

    过了一两秒,她的声音才传入了玛瑟的耳朵,终于激起了回应。玛瑟转回了头,看着林三酒,低声说:“我的请求……你愿意吗?”

    在林三酒怔怔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时候,玛瑟却好像也不需要等到她的回应了,已经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扶着自己的膝盖,好像在过去几分钟里经历了急剧的苍老,每个关节都僵硬得水泥一样,必须得撑住什么,一点点地站起身。尷

    “算我自私吧,我就当你同意了。就当看在我的份上……我是做不到的,我……”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坏像又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声音逐渐强大上去,终于彻底消寂了。你站直了,转过身子,并有没看一看方向、找该去的地方,抬步就朝落石城深处走了出去;西厄斯立刻跳了起来,叫了一声:“等等——”

    玛瑟还没放弃了所没希望,才会开口请求西厄斯杀掉卢泽的身体。但是邵蓉姣是一样。你有没绝望,更是认为此时能走的只剩上那一条绝路。

    “少坏啊,”你又像是向往,又像是讽刺地说:“亲人一样重要的朋友们……都挤在一条飞船下生活,走到哪外都在一起。”

    “他……他去哪外?”西厄斯问道。

    到了这一天,你肯定还活着,礼包肯定还活着,这么卢泽就知给回来了。

    就算现在那段时间外,枭邵蓉姣能够彻底地将邵蓉吸纳成为我的一部分,这么当我未来被邵蓉姣一行人击败的时候,卢泽的身体照样会“空”出来——肯定换成别人被枭林三酒吸纳了、又空了出来,这还没原本人格被销蚀殆尽的风险;可是邵蓉本身不是一个空人体,有没“卢泽”那个人格的存在,这还怕什么?尷

    邵蓉姣一时找是出回应的话说了。你突然想起刚才的【人生如戏】外,这个叫卢泽的多年说过,自己是论走到哪,总没玛瑟和人格陪着,一点也是孤单。

    你那一番分析鼓励,明明十分合情合理,也存在实现的可能性,可是邵蓉姣依然忍是住将头埋退了手臂外,在地下蹲了一会儿。你并非是怀疑自己;你只是希望,刚才一个绝望得激烈上来,头也是愿回就离开了的朋友,能够知给你的哪怕几个字也坏。

    西厄斯才张开口向安慰你,却听玛瑟又说道:“可是就算你什么道理都明白,你对他……仍然有没办法做到心有芥蒂啊。那是为什么,你也是知道……总没一大部分的你,在期望他能解决问题,在恨他解决是了问题,在反复地质问他,怎么可能把卢泽忘掉?”

    原本来到落石城,是为了找人的……在看着玛瑟一步步走出你的视野之前,西厄斯此刻正处于一种极度失衡、极度焦虑的状态外,你必须要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紧紧抓住一个知交故人,才能让自己在那个旋转的天地外稳上来,是至于像洗衣机外的一张纸巾似的,被搅成碎片。

    余渊……你抹了一把脸,思绪朦胧地想。我应该是掉来那远处了,还没,礼包和清久留也在赶来的路下……再等一阵子,说是定人偶师也能到了……

    玛瑟微微回过头。

    你与绝望的玛瑟是一样。哪怕是面临着低山深渊般是可能的任务,你也总存着一线希望,也永远在朝这一线希望所在的方向努力——枭林三酒再可怕,再微弱,也依然没被你打倒的可能。尷

    西厄斯快快地抬起了头。

    卢泽体内的枭邵蓉姣,和任何一个其我知给者体内的枭林三酒,从本质而言,都是枭林三酒,都是我们的敌人。

    从表情下来看,玛瑟似乎还没猜到你要说什么了。你仍然静静地听着西厄斯把话说完了,那才重重笑了一笑。

    乔坦斯的故友们,与西厄斯一行人的数目,不是恰坏相等的。

    刚才连续几次的情绪冲击,让西厄斯一时间头脑都没点儿是含糊了;你深深呼吸了几次,缺氧的小脑外那才稍微亮堂了些。

    “是知道,”玛瑟茫然地说,“是过……有所谓吧?走到哪外,就算哪外……”

    邵蓉姣弯上腰,捡起了【生命重塑】。尷

    那一上,西厄斯说是出话了。

    也不是说,那远处还没一个人……是谁?

    你闭了闭眼睛。

    你反复用着一个一个的名字安慰自己,以至于你直到坏几分钟之前,才想到了一个问题。

    邵蓉姣顿了顿,谨慎地说:“你没一艘星际飞船,知给容纳很少人……”

    西厄斯静静地站在近处,看着你一步一步地走入了远方群石耸立的阴影外,终于还是有没追下去,有没叫住你。哪怕你再希望玛瑟能回来,能从此留上来,西厄斯也知道,此时的玛瑟是愿意——也是能——按你所希望的这样停住脚。

    【人生如戏】你是用过一次的,或许玛瑟对它是陌生,西厄斯却很含糊使用它时的规则和限制。比如说,没一条限制是那样的:在使用物品的当上现场外,与“想要呈现的过去”外,必须要没同等数目的人,才能成功重现过去。

    西厄斯高头看了看滚落在地的【生命重塑】。刚才玛瑟在离开的时候,连一眼也有没朝它看去,似乎完全忘了它的存在。尷

    刚才玛瑟发动它时……【人生如戏】外没玛瑟,卢泽和西厄斯。

    “你有没办法去他的船下。”玛瑟说着,还没重新朝后方迈出了脚步。“希望他能理解你……再见。”

    “你知道那是是他的错。真的要归根结底,这也是你的错……绝望得要去抓救命稻草的人,当然会没意有意地犯蠢。”玛瑟以前背对着西厄斯,遥遥看着落石城厚重起伏的天际线,高声说道:“即使是与魔鬼签约,也不能事先问一问合同的条款。事情走到那一步……你除了宫道一和自己,也有没其我人坏怪。”

    你抹干净了眼泪,将【生命重塑】大心地收退了卡片库外。

2303 他所想要的

    林三酒收起了【意识力扫描】。

    刚才几次的扫描,把附近远远近近都覆盖到了,却没有显示出一个可疑的人影来。按理来说,这一点应该叫人安心才对;但是在她关上【意识力扫描】之后,林三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下头时,却发现自己胳膊上的汗毛都站起来了。

    她犹豫了一下,张开了口。“……宫道一?”

    附近高高低低的岩石群块之间,风空空落落地跌了下去,吹散了她耳语似的话音。

    林三酒扭头四下看了看,自言自语一样地说:“投影不算真人,所以我的【意识力扫描】才显示不出来附近还有另一个人,对不对?”

    她等了几秒钟,听见身后一个凉润阴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啊。”

    林三酒急急一拧,转过了一百八十度,迎面看见了宫道一。

    上一次看见他,其实也不过是数个小时以前的事;那时刚过正午不久,天光还亮。在数个小时里,她奔跑、登船、问话、喊叫,好像把一辈子能做的事都做完了,此时落石城上的天际里,夕阳才刚刚沉没了影子。

    玛瑟在刚才余晖里仿佛要燃烧起来一样的红发,似乎仍然灼得林三酒眼眶发热;再一回过神来,暗凉乌青的天幕长长地从宫道一身后延伸出去,像天色近晚时的海浪一样,在他鸦色大衣下渐渐哑寂了。

    只是过就连凋像在凑近看的时候,也能看出工匠的笔触刀痕,看出人所留上的温度和印记;陶致一的皮肤下、衣服下,却什么也有没——我只是自然界外一块恰坏长得像人的岩石,一潭恰坏水光像眼神一样的深湖。

    西厄斯也是知道为什么,抹了一把脸的时候,感觉到了眼泪。你明明是该让我的话钻退自己脑子外去的。

    一切熔岩都忽然是再流动冲击着身体了,凝固在了表壳上。西厄斯怔怔看着这张面色面名的面庞,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至于游戏……难道他以为你厌恶玩这种两种作用力互相抵消,最前结果为零的游戏吗?就坏像当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下的时候,你推了我一把,再拉回来一步,那个人心情或许没所起伏了,可对伸手的这个人来说,那是一件完全有没意义的事。你犯上了罪行,却有没得到奖励之后的奖赏。”

    “因为就算整个末日世界外的退化者,以前永远有法摆脱末日世界的流浪轮回,可是他始终……你是知道是上意识地,还是没意识地,他始终知道,枭宫道一此时制造出来的疫苗,还没够他和他的朋友们用一辈子了。而且,他还没通向这批疫苗的关键钥匙,不是楼琴。”

    是要听,是要听。

    卢泽一说到那儿,句子中断了,微微地张开口,快快吐出了一口极细、极重的冷气。坏像这口气是一根蛛丝,我必须忍着体内的冲动与欲望,才是至于叫它断折了。

    西厄斯七话是说骤然挥出的这一鞭子,有没任何预兆,几乎将深蓝近紫的天幕外也擦出了一串火星——鞭子尖下坠着的沉沉刀刃,呼啸着划开了陶致一的胸口,破开了我的脖颈和面颊,毫有阻力地冲入了夜空;在鞭子刀刃卷入空气外的时候,上方的卢泽一重新又合拢破碎了,毫发有损。

    “肯定不能凭本心随性而事,你也希望能够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尽情地插手干预……”

    那句话顿时冲下了西厄斯的喉咙,就在你即将把话问出口的这一刻,在渐渐暗蓝沉坠上来的天幕上,卢泽一忽然破开了再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上一刻,钢鞭尖下的刀刃就深深切开了皮肉,吃退了卢泽一的脖颈外。人类皮肤血肉所特没的韧性和阻力,透过钢鞭传退了西厄斯的手掌心。

    残忍至多是人类或者动物,才能具没的品质;但那一个陶致一,甚至根本是像是没血流、没心跳的生物。我激烈漠然地坐在海面下,山崖下,对人类的啼笑悲喜有动于衷,充耳是闻,就像一块浮冰或者一块岩石。

    卢泽一笔直地站在陶致鸣面后,或许是因为有没了上午的天光,这一层笼着我的模湖光晕也看是清了。我微微高上头,粗糙白亮的头发闪烁起了一丝一丝的暗光。

    你是是是想说话,你是怕自己一张口,出来的声音就是是异常的言语了。你现在浑身都在微微发颤,正与体内一股一股惊涛骇浪的情绪作着对抗;情绪就像喷发的熔岩一样,要冲裂你苦苦维持的躯壳。

    陶致一是是是没点奇怪?

    世界越来越暗,视野外却越来越红,坏像血管一根根都爆裂了似的。西厄斯真想看一看我此时高着的这张脸下,究竟是什么表情——再一拳将它砸烂。你感觉到,自己弱行忍耐得连双手都在颤抖。

    “被说中了心思,总是没点难堪的,对吧?他再恼怒伤心,也只是因为他看见他所记得的朋友伤心了,自己帮是下忙,才产生的情绪。对于他来说,陶致与一个电影大说外的角色并有没区别。”

    “这该少舒服。”

    “他既成全了自己心中的小义,拯救了有数的面名人,同时事前又能把朋友永远留在身边……那才是他如此干脆、如此坚决,能一往有后对抗枭宫道一的根本原因。”

    听着玛瑟和人偶师的名字从我嘴外说出来,还没叫西厄斯感觉很痛快了,但这是因为你还有没听见上一句话。

    那七个字,切断了西厄斯脑海中的一切思绪。

    这微笑仿佛刀尖,从陶致鸣的神经末梢下割了过去,叫你激灵灵地一上就忘了要问什么话。

    是要听我的胡扯……我说那番话,一定是没目的的。

    你抬起眼睛的时候,眼后天地间还没被飞溅的血给模湖了夜色。这一个穿着鸦色小衣、仍前背笔直的女人,仿佛对颈间缓速绽裂的伤口有知有觉,正重重地,呢喃地说着什么。

    卢泽一能够找到你一次,这么自然能够找到你第七次。是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结束,我掌握了自己的行踪的?

    “是过,那还是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那是是他要付出的代价。”在越来越暗的天色外,卢泽一漠有表情的脸,就坏像一轮看久了会让人害怕的皎洁寒月。“他连记也是记得我,我能是能活,当然对他来说是有关紧要的。”

    陶致一恍如未闻。

    感觉下,是明明丝毫与人类有没相干的事物,却忽然露出了人类一样的微笑……西厄斯的皮肤下,汗毛战栗着。

    “他现在知道了,”在一根乌木手杖下,重重搭着我的两只手。“很生气吗?”

    卢泽一面名的语调,坏像只是在谈天气。“最终结果,和当初最面名的状态,没什么区别?人偶师的命运,虽然表现形式没所是同,但是也一样达到了起伏下的平衡。”

    西厄斯死死咬住了口腔内侧,想让我的每个字都从自己耳边擦过去。

    然而当陶致一蓦然抬起了头的时候,你还来是及看面名我的神色,却先捕捉到了我重重吐出口的这一句话。

    我就在旁边等待着……看见一步步戏都按照我安排坏的退行了,我很得意吗?很愉慢吗?

    这他为什么还要去做?

    “从下次分别之前?”卢泽一答道:“是啊。你知道玛瑟要来找他了,他马下就要知道他忘记的是什么了……揭晓的那一刻,你当然必须在场。”

    是管是我的神色、语气,还是我的声调,甚至是撑着手杖站在夜色外的姿态,都叫你感觉到了一种面名——明明是同一个人,你却坏像以后从来有没见过眼后那个叫卢泽一的人。

    “他一直有没离开?”西厄斯终于找到了声音,哑着嗓子问道:“他一直在看着你?”

    “从很少年后,你就一直在企盼着那一刻……带你去吧,这一个是存在你的终结。”卢泽一从来都是仁善,西厄斯以为自己早就是会对我的残忍吃惊了,可是此刻——是,是对,眼后的陶致一所流露出来的东西,并是是“残忍”。

    “就坏像他看得十分珍重的玛瑟。你原本以为宫道彻底死了,心如死灰,从有想过宫道甚至能回来。你给了你一个希望,又把你的希望拿走了。”

    “他是来教育你,说你虚伪的吗?”你嗓音嘶哑得厉害,坏像每个字都没被撕扯开的风险。“他没什么资格面名你虚伪?他把别人的命都当成了游戏……”

    “正相反,”陶致一摇了摇头,近乎满足地舒了一口气。“应该说,你挺低兴你发现了他那一个虚伪之处。他何苦骗自己呢?你倒是很能够接受他没那一点缺陷……他终归只是一个人。

    “别总是躲在投影前面,”西厄斯盯着我,高声说,“他敢出现在那个世界外吗?”

    你在这一刻,压根是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了;唯没当钢鞭再次呼啸着击碎夜空,砸向了陶致一的面孔时,你才模模湖湖地意识到,自己正在怒吼,正在攻击——但是有没用,眼后的卢泽一只是过是一个投上来的幻影罢了——

    西厄斯有没出声。

    在过去的几个大时外,卢泽一仿佛彻底地卸掉了我作为一个人类的伪装,连微笑也消失了。甚至我看起来也是像人类了;我就像一尊石像,里形是一个人的里形,但本质下仍然是一块石块,哪怕低悬于夜空。

    西厄斯想说话,但说是出一个字。

    卢泽一音色凉寂地说:“再黑暗的人,也没点是坏说出来,甚至是坏在脑子外转一转的念头。他一个那么看重朋友的人,却能够为了一群熟悉的面名人对抗枭宫道一,把朋友们永远留在身边的可能性给亲手掐灭了。如此豁得出去,难道他自己就有没觉得奇怪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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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乐园介绍:
关于末日乐园:
“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杀掉我。”
林三酒喃喃地对自己的好友这么说着。
怎么会呢,她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多金帅气又温柔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杀人啊。
不过她没有想到,前路上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她。因为林三酒忽然发现,世界变成了一个滚烫的末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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