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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须尾俱全     末日乐园txt下载     末日乐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07 过去与未来

        在鹿叶完全停住脚以后,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几乎两秒钟之内,就被林三酒甩得彻底看不见了。

    “干得好,她看起来简直快哭了!”灵魂女王兴高采烈地叫道。“我看她好像又掉头回那个赛区里了,你记一下位置,等一会儿比赛完了我还要过来……”

    “不许穿她!”林三酒在沉重的喘气里喊了一句,额头上、脸上到处都是汗,刺得她眼睛疼极了。她干的事儿已经有点对不起那个小姑娘了,至少得暗中保证住她的安全才行;她一边全力向前跑,一边嘱咐女王道“你看着点儿时间!”,一边将【孩童用玩具火箭】套上了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只是一件模仿品的原因,【孩童用玩具火箭】看起来就是一个白色的塑料壳;往身上一套、露出头以后,正好看见下巴前方的塑料壳上,有三个调节速度的转钮。

    “等等!”原本被扛在肩上的灵魂女王差点被火箭给挤下去,忙拽着塑料壳重新趴回了林三酒的后背上——幸亏一只灵魂比人类轻得多了,要不林三酒非要让它绊倒不可:“好了,你加速吧,我看那玩意马上要追上来了!”

    看准了前面跑道方向,林三酒应了一句,闭上眼转开了最高档,在心里数了一秒。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痛苦的一秒钟。

    当那一秒钟结束的时候,林三酒的脸都歪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早已满脸涕泪交加——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全木了,加上林三酒歪斜不能自主的脸部表情,看起来简直像是中了风;过了足足好几分钟,她才终于慢慢地缓过来了一点,眨了眨眼,在泪花里意识到自己的眼皮刚才竟然被吹开了。

    灵魂女王的模样更惨——林三酒加速时它正要张嘴说话,这一秒过去以后,人皮囊上的口部顿时被吹裂了,一路裂到了耳朵后头,露出了里头几乎要被风干了的肉块,再想说话时,才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好在一人一虫的苦到底没有白吃。

    这一百公里,一下子就帮她们把所有的选手都甩在了身后,更别提紧追在后的“时间”了;只是方才一马当先的领头选手们也不容小觑——只是歇了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再次出现在了林三酒的视野中,并且正在迅速朝她接近。

    林三酒揉了一把脸皮,看了一眼身前无穷无尽的跑道,暗暗骂了一声。

    “这破比赛没完了?到底哪儿是终点?”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最低档,再次提起脚,借助着火箭的推力朝前方跑了出去——最低档的速度,只能给她起到一个加成的作用。

    刚才不停还好,停了一会儿再往前跑的时候,林三酒就觉得自己的骨头疼得几乎都要碎了,好像每迈出去一步,骨头碎渣子就顺着脚后跟漏出去、洒了一地,跑起来步步钻心——

    灵魂女王忽然发出了一阵尖尖干干、不知所云的叫声。

    “什么?”林三酒花了老大气力,才问出了这句话。

    大肉虫子刚才被风吹干了,失去了黏液以后,肉块转不灵活;乱七八糟地嘶叫了一阵子以后,它才总算又挤出了一句人话。

    “后、后面有人叫你,”它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怪,“刚才的第一名,在后面一直对你招手。”

    林三酒回头一看,果然看见远处有一个小小的黑影正朝她不断摆手。她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和时间的距离,关掉火箭慢下了步子——第一名不愧是第一名,她刚慢下来没有一会儿,那人就追了上来,远远地向她叫了一声。

    “嗨,”一直保持领先的17号选手,是一个棕色皮肤的男青年;他一头爆米花似的头发在半空中炸着,还戴了一副大大的防风眼镜,看起来早有准备。相比之下,双眼通红、一脸眼泪的林三酒看起来要狼狈多了——“你是新人吧?”那男青年笑道。

    “对……”

    17号选手喘着气,伸手抹掉了手背上一个图案,速度登时慢了下来。“我一、一猜你就是新人!这个塑料火箭,你不要再用了……”

    “为什么?”林三酒皱起了眉毛。

    “第一名离时间越远,时间加速就越快,”17号选手粗重地喘着每一口气,像只破风箱一样,“你刚才突然来这么一下,后面的时间立刻都疯了,一下子吞掉了好几个选手。”

    林三酒面色登时白了。

    “咳、咳……”17号选手喘着气摆了摆手,“别往心里去,被吞掉的那几个落在最后,迟早都是要死的,只不过是早死晚死几分钟的区别罢了……我只是来告诉你,别再莽莽撞撞冲到前头去了。”

    林三酒半晌没能出声,脸色依然十分难看——即使她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她看了一眼后方选手的影子,但是离得太远了,也不知一开始跑在她身旁的那个大胡子是否还活着;过了一会儿,她才哑着嗓子问道:“那……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跑那么快?你如果慢一点……”

    “别搞错了,”男青年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我就算贴着时间跑,它也是要加速的!”

    林三酒一怔。

    她使劲压下了像藤蔓一样绕了上来的愧疚感,忙问道:“那个时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些被它碰上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顾名思义嘛,那就是时间。”

    “什么?”

    “假如时间是**于这个世界的一个维度的话,那么你度过的每一秒中,其实都包含了一个‘你’。”17号选手显然已经不知道向多少人解释过这件事了,几乎连想都没想,就已经脱口而出:“很难理解吗?你把时间想象成在长宽高之外的一条线嘛……想好了没?这条线上往前走一点,就是下一秒或者下一天……”

    “我想好了,”林三酒不得不应了一声。

    17号选手这才一边跑,一边继续往下解释道:“假如时间是单独的一根线,那么从这根线上截取任意一点,里面都应该包含着当时发生的一切……你明白吗?比如你在三分钟之前摔了一跤,那么把那一个时间点单拎出来看,你在里头就是摔倒在地的状态……在那个时间点之中,你永远不会站起来,因为你站起来是下一个时间点的事了。”

    林三酒隐隐约约有点明白了他的意思,又问道:“这跟比赛有什么关系?”

    “咳,还没想通?你一上这个跑道,就有了一条属于你的时间线啦!从起跑出发时算起,你这条时间线上的每一个点,都化作了实体——就是那片光影——每一个时间点,和时间点内的你,都正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你目前所在的位置坍塌过来。”

    大概是瞧林三酒半晌没出声,大概是思绪打了结,17号选手又道:“等到过去的你追上了现在的你时,所有的时间点就融合了……噢,对,就是会变成那种人肉火车一样的模样……原来你已经见过了。”

    林三酒依然有些不太明白,但是她决定留到赛后去想——她看了一眼身后逐渐追上来的其余选手们,冲17号喊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你只要活过一场比赛,再去石墙那儿查询比赛详情,它就全告诉你了。”被另一个瘦女人超了过去以后,棕色皮肤的男青年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杆笔,在手背上开始画起了一个图案——他一边画,还要一边看一眼林三酒的火箭壳子,似乎正以它的外形作参考。

    “你知不知道终点在哪?”林三酒见他似乎又要开始认真跑了,忙问了一句:“我现在是不会被时间赶上了,但我总得知道还要跑多久啊!”

    “不会被时间赶上?”17号选手忽然一顿,抬头一笑,“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是新人……目前跑过了时间的追逐范围,不算什么。接下来还有半程比赛,如果在接下来的半程比赛里,你还能继续跑过时间,那才能真正活下来呢。”

    “你是什么意思?”

    “你看,”男青年一指前方,“你看到远处那些参加抛铅球比赛的选手了吗?”

    林三酒眯起眼睛张望了一下,点了点头。那群选手目前只是地平线上蚂蚁一般大小的影子,她根本看不出来他们是铅球选手。

    “加油吧,他们抛铅球不只是为了抛远,他们的目标是我们。”男青年近乎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声,又道,“接下来还要遇见弓箭比赛,射击比赛,游泳比赛……这么说吧,奥林匹克里所有的运动项目,相互之间都是互相影响,互相抗争的。”

    林三酒惊得说不出话,几乎以为他在开玩笑——那男青年迅速在手上画好了一个卡通火箭,点点头:“我要去前头了,你加油吧!时间过一会儿也要追上来了。”

    “等等——”

    她才刚刚叫出了两个字,17号选手就一摆手,脚下猛然一个加速,直直地消失在了前方——空气里只有他的声音还在隐隐飘荡:“记住,别再跑成第一个了!”(未完待续。)

608 不分开你就老忘记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还在写,大概一小时更新】

    “你松松松松松手——!”

    被林三酒胳膊一裹、就身不由己地被拽着飞奔起来的签证官,连舌头都在疾风里晃荡得不听使唤了:“我警告你——劫持签证官官官是要被通缉的!”

    林三酒充耳未闻,脚下速度更快了。

    刚才一拿定了主意,她就立刻放下了礼包,在这个黑眼圈浓重的男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他拦腰抱了起来;签证官的武力值普遍很低,在他毫无用处的“啊啊”叫声里,他几乎一点反抗也没有地就被林三酒带着冲进了自由区弯弯曲曲的小巷里。

    一路上尽量避开了人群,又从建筑物屋顶上跳跃奔跑了一会儿,当林三酒在一幢废弃小楼上转过头的时候,她身后不但没有了追兵的影子,连季山青也不见了。

    喘了一口气,她将签证官往屋顶上一扔,后者顿时差点顺着屋顶斜度滑了下去——手忙脚乱地扶住了身体,黑眼圈又是愤怒、又是惊恐地一抬下巴,傲气还没完全消失:“……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还用说吗?”林三酒瞥了他一眼,叫出了一张卡片。

    签证官立刻冲她露出了一个冷笑,嘲讽似的开了口:“……所有十二界里加入协会的签证官,都对同一条原则发过誓,那就是即使付出生命,也决不在被武力胁迫的情况开签证。否则一旦一个签证官开了,就保证不了其——”

    他正气凛然的话还没说完,迎面飞来了一个人头大小的阴影,“啪”一下砸在脸上,一下子将他的话给砸了回去。签证官捂着鼻子一声痛呼,拎起那玩意儿一看,这才发现那是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我知道你们屁事最多,”林三酒也坐了下来,紧盯住了他的一双黑眼圈:“看看袋子里,够开一张签证的不?”

    签证官这才闭了嘴,一脸不情不愿地抽开了带子。

    袋口一打开,顿时在他脸上映起了盈盈的红芒。

    签证官一愣,随即一把握紧了了袋口;当他再望向林三酒时,眼神里就换上了满满的惊讶和疑虑。

    “这……这可是一袋子的红大晶。”他斟酌着字句问道:“有了这些做交换,你足可以在协会里换到一个还算不错的签证了……为什么非要劫持我?”

    “我就喜欢在没人的地方交易,不行么?”

    签证官被堵了一句,摩挲着袋子没有吱声;想了想,他又说道:“我看你之前要上楼开签证的,为什么没去?你要知道,我手里的签证可没有那么好。”

    林三酒没有回答他,只怀着侥幸问道:“你有十二界的签证吗?”

    “没有。”

    “空白签证呢?”

    “也没有——空白签证很珍贵的,一般主要供给十二界里大大小小的组织,因为他们财力比一般进化者大——就算你去协会二楼,我估计你也开不出来。”

    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林三酒揉了揉太阳**:“那你有什么?”

    “老实跟你说吧,”签证官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一脸公正地说:“我连末日前六个月到达的签证都没有了,c级和以下世界的也全都开光了。现在我只剩下了两张b级、三张a级,还有几张不好判定级别的世界签证了……看你开价这么高,我也不追究你劫持我的事了,你就说要不要吧。”

    林三酒闻言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愣了一秒,这才问道:“怎么还有不好判定级别的末日世界?”

    “那是当然的了,”签证官瞥了她一眼,“所谓等级,都只是我们进化者自己按照末日世界的难度分出来的,有些听都没听说过的新世界,连木鱼百科论坛里都没有资料,那么就算是签证官自然也不会知道它们是什么级别啊。”

    这还真不好办了……林三酒皱起了眉头。

    如月车站在十二界的评级里,仅仅只属于b级而已,已经叫她死过了一次,多亏了意识力她才捡回一命——只是后患一直到现在也仍然埋伏在她的体内。这一次没有了意老师,就算自己战力上涨,b级世界也总有些叫人提心吊胆……

    “如果你非要找我开签证,又不愿意开高等级世界的话,”签证官也看出了点什么,眨巴着一双眼睛说:“那么你完全可以开一个暂无评级的末日世界签证,碰碰运气——毕竟低等级世界不管是从数量和概率上来说,按理说都比高等级的多。我每一次的签证开到最后时,往往都是没有评级的先开完,b级随后,剩下的a级没人要;至于a以上的世界,很少有签证官能开出来,反正不可能有人愿意去的。”

    这倒也是,即使是随机传送,也未必会传进一个a级世界里去——林三酒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也只好接受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好吧,给我拿一张。”

    签证官立刻从袖口中抽出了一张纸,动作娴熟地双手按住了它,面无表情地问道:“姓名?”

    现在不说也不行了。

    林三酒十分抗拒地低声回答道:“林三酒。”

    “三个的三?喝酒的酒吗?”签证官问了一声,神色不变,显然这个名字并没有引起他的警戒心:“……行,好了,给你。”

    林三酒深深吸了一口气,接过了那一张小小的纸片——她没有来得及看,顺手将它卡片化了收了起来以后,随即朝签证官扬了扬下巴道:“你先走。”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一双黑眼圈的男人也反应了过来,收起了红晶,嘟嘟哝哝地爬下了屋顶:“不就是开张签证嘛……”

    没有应声,林三酒只是坐在原地,看着他一路消失在了自由区的街巷里之后,这才站起身,随意换了个方向冲了出去。

    即使这个家伙回到签证官协会后马上发现自己是一个通缉犯,这中间的时间也足够林三酒彻底将她的痕迹融入自由区内了——在终于确定身后没有追兵了以后,她这才在夜色已深的时候回到了小依的落脚处。

    ……签证官协会里的那一位大人物,绝对不会想到她在逃了半日以后,竟然又回到了协会附近。

    一低头,从歪歪悬挂着的大灯牌下面走进了门洞里,林三酒的目光一扫,果然看见季山青正背靠着207号箱子,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

    看见主人朝自己走了过来,礼包马上跳起来发起了牢骚。

    “姐,你以后不照顾着我点可不行,”林三酒还没走近柜子呢,季山青就开始嘀嘀咕咕地说倒:“你跑得太快了,我根本就追不上,才跑了没两步,身后就有人出来了,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走……真吓死我了,差点就被发现了。”

    林三酒“当”一声打开了柜门,转头问道:“你看见追我的人了?”

    (未完待续。)

610 出场亮相

        林三酒恐怕不会想到,她之所以一直没能找到礼包和人偶师,其实说白了,只有一个原因——

    相比其他三个人来说,季山青可能有点儿太聪明了。

    掉入奥林匹克以后,他们二人掉落的地点其实隔得很远,但没想到走了一会儿以后,竟然反而迎面碰上了——当季山青发现远处那人是人偶师的时候,再想掉头跑已经晚了,只好硬着头皮朝他打了一声招呼。

    人偶师看见他时的表情,并不比礼包好多少。

    虽然没有经过明确讨论,不过两个人的目标倒是都很清楚:找到林三酒。就这样,这两个彼此都不愿意和对方组队的人,还是别别扭扭地组成了一个临时的队伍。

    接下来,礼包二人的经历和林三酒倒也差不多:他们在石碑上得知了奥林匹克的必要信息,又一路走向高墙,进行了选手登记;只是有一点——当石墙询问上一个末日世界是什么的时候,季山青突然拦住了人偶师。

    “如果我随便报一个不存在的末日世界,不就可以直接赢得比赛了吗?”礼包皱着眉毛问道。

    “我们可以从你携带的信息中分辨出来,你有没有去过你所说的末日世界。”

    礼包不由一怔,下意识地要往身边那个高大黑影看,又急忙扭回了头。

    “那也就是说……就算我提出一个我没去过的末日世界,你也能知道?”

    “对。”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点与比赛无关——不过我可以简短地告诉你。人与环境是互相影响的,你从一个末日世界中出来,身上自然也带了那个世界的印记。”

    礼包又等了一会儿,见石墙上始终没有再显示出更多的信息,这才有点儿不死心地道:“那……那我如果说上一个世界是荤食天地……”

    “荤食天地吗?好的。”

    “不不,等等!”季山青忙叫住了它,“你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讨论完了再告诉你!”

    “要时间干嘛?”人偶师挑高一边眉毛,盯着他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儿温度:“上一个世界是哪里,有什么需要讨论的?不就是神之爱吗!”

    “不是。”在对方若有若无、似隐似现的杀气中,季山青呼了口气,定了一定神,这才说道:“数据流管库不是一个库。”

    “什么?”

    “我终于想通了,”季山青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它不是一个库,我们都被它的名字给误导了。”

    “那它是什么?”人偶师轻轻地问道——他的语气越轻柔,就叫人越能感觉到他的不耐烦。

    季山青面色有点儿苍白,他转头四下看了看。高墙附近一个人也没有,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奥林匹克是什么?不管末日不末日,它首先——”说到这儿时,他跺了两下脚,在地上踩了踩,道:“是一个星球吧?”

    人偶师望着高墙没出声。

    “神之爱是什么?也是一个星球。”季山青平稳了一下呼吸,语速渐渐快了些:“数据流管库是一片无边无际,如同宇宙太空一样的空间,这片空间又连接着、存在着至少两颗星球。很简单……一个长得像狗、叫得像狗、习性也像狗的生物,它就是狗。”

    “如果它是宇宙,那我们怎么可能在宇宙中生存下来?”

    “本来是不能的,”季山青一边沉思一边说道,“但是现在不是多了一群数据体吗?它们很显然已经对那一片宇宙空间进行过改造了。”

    “那么其他末日世界呢?难道也是这个宇宙里的一颗星球吗?”

    礼包顿了顿,犹豫了一瞬才回答道:“不,我想不是。有进化者用‘平行空间’来解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个末日世界,你听说过吧?我想,有可能其他的末日世界,都分布在别的宇宙空间里。”

    见人偶师依然微微皱着眉头,似乎还有些难以接受,礼包又加了一句:“我的想法,还有一点佐证——我们不是因为14个月到了才被传送走的。我们只是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这个宇宙空间中的另一个星球上,而这个星球恰好也是一个末日世界。如果我的理论没有错,那么……你和我姐姐的传送时间应该不会重新从头计算,因为在这个空间里,14个月还没有过完。”

    他现在心思都被这件事给占满了,直到这段话脱口而出,礼包才意识到自己竟无意中露出了“你和我姐姐”这样的马脚——一瞬间,他连汗毛都乍了起来;但再一瞧人偶师,礼包又不由在冷汗中微微松了半口气。

    对方没有留意到他这句话更深一层的含义,似乎还在思考着他刚才的话。

    “你的意思是……进化者在没过完14个月以前,就算进入了同一空间里别的末日世界,也仍然是按照剩余时间计算?”

    “没错。”礼包一边点头,一边又悄悄打量了一下人偶师的神色。见他一眼也没往自己身上看,他不由更放心了,忙继续道:“从概率上来看,我认为当然也有人从神之爱被传送到了奥林匹克的……那就又不同了。”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报神之爱?”人偶师看样子已经被说服了。“反正这个石墙只能看出来我们去过哪,看不出我们上一个世界是什么。”

    “毕竟数据体还在找我们啊。”礼包苦笑了一下,“它们找的第一个目标,一定就是神之爱……再说了,来自神之爱的选手一定不多,不好藏身。”

    见人偶师没吭声,他趁热打铁道:“大……大人,你一定是去过中心十二界的吧?不如咱们选一个我们都去过的十二界吧。我第三个去的世界就是红鹦鹉螺,你去过么?”

    季山青有意把重点放在“你去过么”上,捎带着将一个“我也传送过好几个世界”的假信息给夹在了话里,给自己刚才露出的马脚打了一个补丁。

    “当然,”人偶师哼了一声,同意了这个提议。“不过我看林三酒就想不到这一点。”

    季山青一笑,“不会的!”他对林三酒很有信心,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意识力拟态】的能力;至不济,她也能够靠着模仿自己的思维方式而得出同样的结论——“我姐姐人不笨,更何况我是看着她和那个大肉虫一起掉下来的,她肯定在这儿,也肯定想得到这个办法!”

    林三酒和灵魂女王经历中的唯一一个交集点,也同样是在红鹦鹉螺;只要他们二人去了红鹦鹉螺赛区,就有很大可能性找见姐姐了!

    从某个角度来说,季山青的想法没有错——他的确是在红鹦鹉螺赛区里见到林三酒的。

    只不过二人都没想到,她居然是作为抛铅球比赛的目标而出现的。

    ——说起来也巧,“抛铅球”这个项目,是人偶师挑挑拣拣地选了半天,才终于从几百米长的说明和介绍里挑出来的;而他挑中了这个比赛项目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在这个项目里,他不必亲自出手,可以用人偶代替——至于人偶从哪里来?

    红鹦鹉螺赛区里一共有2157个选手,这个问题,他一点都不担心。

    在人偶师走进赛区后的五分钟时间里,这个选手数字就降到了2051——这还是因为十二界的进化者们要远远比其他地方的人更识相乖巧。

    “这一次比赛的有多少人?”人偶师坐在一张高背软椅上,遥遥地望着面前的一片汪洋似的铅球和已经做好准备了的选手,声音低沉轻柔地问道。

    “大人,算上您的人偶,一共是三百多个。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已经能够看见远处的人影了……也不知道这一次来的是哪个赛区的赛跑选手。”一个极瘦极瘦、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得了厌食症一样的女人,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答道。

    “你看,这就是活人比人偶强的一点。”人偶师冲她柔和有礼地一笑,夸赞了一句。礼包一声也不出,拢着手站在一旁,眉头深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敢,不敢,”那女人忙应了一声,“啊,来了!”

    跑道上第一个出现的,是一个头发炸着、如同一颗花菜一样的男青年;在即将进入铅球射程的时候,他遥遥地向身后大叫了一声“大家小心,我要加速了!”,随即猛然一个加速,他化作一条影子冲进了漫天雨点一样的铅球之中——

    人偶师歪着头,一手拄着面颊,百无聊赖地望着前方,只有亮粉偶尔一闪。随即,他呆了一呆。

    在骤然加快了速度的人群之中,有一个影子,不但看起来很怪异,而且还很眼熟。

    林三酒扛着一只塑料火箭壳,背着一个浑身皮都松了的双马尾女人,肩头上还坐了一个小腿长短的极小号白胖男人,一路噔噔地狂奔进了人偶师和礼包的视野里。(未完待续。)

610 冲着她砸

    当人偶师、林三酒双方都终于意识到了彼此的存在时,他们什么也来不及做了,因为铅球比赛在这一刻开始了。

    数百只乌压压的铅球,同时从比赛选手手中破空袭来,裹着尖锐气流冲入了视野,登时布满了整片天空——几乎在一眨眼间,林三酒就看不见前方的选手了;她心里才刚刚咯噔一响,只听后背上灵魂女王急忙叫道:“退后退后退后!”

    它才喊到第二个退后,林三酒已经猛然一下刹住了脚——离她最近的那一颗呼地一下擦着她的面前冲了出去,刮起的风打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小号白胖子又喊道:“不行,快跑,时间要来了!”

    不仅仅是时间要来了。

    刚才第一波铅球在进化者的臂力下,来势又快又狠,轰地一下已经从眼前呼啸而过;还来不及看清楚刚才有没有人被砸中,远方的比赛选手已经又抡起了第二波铅球,眼看着似乎马上就要发球了。留给他们的空隙大概还不到一个呼吸,一人一虫一娃身后的时间也即将扑到;灵魂女王急得在一张人皮里直拧,尖声叫道:“大人,大人,是我们呀!”

    它的尖叫声远远地传了出去,等传进了铅球选手区域时,已经只剩下了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一点儿音波了。人偶师面皮抽动一下,轻柔地向身边那得了厌食症的女人说道:“照着那个39号砸。”

    “等等等等,”礼包登时跳了起来,“别、别冲动!那是我姐,”他朝那骷髅般的女人解释一句,又哭笑不得地说:“我……我以为你和我姐姐已经解开误会了……”

    出于各种考量,他没有选择铅球,而是有意选了一项时间排在铅球之后的国际象棋,因此还能观赛——当礼包发现这儿的奥林匹克居然还包含了各式棋类比赛的时候,他几乎立即决心要靠着下棋撑到离开这个世界了。

    人偶师阴沉着脸,一眼也没有朝他看,只冷笑了一声:“自身难保的时候,还要再捎带救一救别人,我看她既然这样想死,我就成全她。”

    在二人说话的工夫,第二波铅球早就已经被重重抛向了跑道。

    礼包刚才的话显然一点儿作用都没起。人偶师显然没有在开玩笑,即使那瘦女人犹豫了一瞬,他手下的人偶们可没有;这一次,起码数十只铅球都是冲着林三酒去的——那密集一片的铅灰色转眼就将场中的高个儿女人给笼住了,礼包激灵一下,大步冲向前方,死死地盯紧了跑道,高喊道:“避开抛物线!避开抛物线!”

    在铅球尖啸似的破空声中,他的声音刚一出口就被淹没了,几乎一点儿也没传进林三酒的耳朵里。

    不过,就算林三酒听见恐怕也来不及了。密集的铅球在一瞬间就冲入了她身边的每一寸空间,别说反应了,甚至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就在身后的时间也即将扑上来的时候,她右肩被一颗铅球击中了。

    即使是被一架高速行驶中的火车头给撞上,恐怕力道也不会这样大了。林三酒只听自己肩骨咯咯一响,还来不及感觉疼,骤然间眼前天旋地转,已经远远地飞了出去——她不知道,就在她飞出去的同一时间,礼包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季山青抹了一把额上冷汗,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人偶师。后者一眼也没有朝他的方向看——因为他正望着自己手下那长长一排人偶,皱着眉头,似乎正准备发动下一波攻击。

    第三波铅球朝跑道上袭去的时候,林三酒才刚刚落地。

    伴随着重重砸上地面时那“咚”的一声,她眼前一黑,有足足好几秒什么都看不见了。直到这个时候,她右肩上才传来了几乎能叫人昏过去的剧痛,刚要试着想抬一抬胳膊,她差点因为那阵子钻心的痛叫出声来。

    好不容易等视野清亮了,林三酒**着勉强从地上抬起了头。

    “妈的!”刚刚看清楚自己身边环境,她顿时骂了一声,支撑着自己站起身来,一把捞起了地上的灵魂女王,又冲白胖子叫了一声:“抓住我!马上走!”

    被进化者投掷出来的铅球力道惊人,她竟然被这一下给远远砸出了跑道,一路掉进了一群体操选手的比赛场地里——林三酒根本不想知道体操比赛的规则,也一点儿不愿意有知道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她脚下的大地上已经开始出现倒计时的数字“10”了。

    一旦数字归零,她还没有回到跑道上的话,那时——那时,她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了;因为石墙规则上只是含糊地说了句“会受到惩罚”。

    光是离开体操场地,就花了林三酒五个数字的时间。她不知道体操比赛到底是什么规则,也一眼都没有朝后头看;她只是打开了纯触,利用身体的每一次感应与机动,尽可能快地朝前方还没有被时间所覆盖的跑道冲了过去。

    “快呀,已经数到四了!”灵魂女王尖尖地叫了一声。

    右肩就像是被谁把肩骨给挖走了一块似的,沉沉地发痛,抬都抬不起来,更别说随步伐摆动了——林三酒抬眼一看,跑道离自己最少还有好几秒钟的距离;她一咬牙,将火箭速度调成了中档,风声蓦然大了。

    就在跑道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又一颗铅球腾地划过了前方视野。林三酒心脏突地一跳,这才反应过来那铅球在她眼前,打不着她——只不过那铅球上还“挂”了另一个人,那人一头花菜般蓬松炸开的头发,在空中一颤,就随着主人一齐被打了出去。

    是那个17号!

    林三酒心中一惊。

    17号经验丰富,连他都被铅球打中了,那么说明接下来的铅球攻势一定更加猛烈密集了;好在被打中也只是痛得难受罢了,倒没有什么别的副作用,这一点倒比林三酒预想中的安全多了……只不过,为什么她见到的是17号?她和17号中间隔的那么些人,都哪儿去了?

    “嗨,你也发现了啊!”

    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后方遥遥叫了她一声,打断了她思绪的时候,那声音主人也迅速沿着一条斜线冲向了前方跑道;林三酒一脚踏上跑道,抬头一看,登时又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17号回头冲她一笑,浅棕色皮肤浸在汗水里,光泽一闪:“我早就做好准备了,挨上铅球的时候,立刻朝它施出反作用力,打不出去多远……呼,妈的!”

    他一声骂还没完,又一颗铅球已经袭至17号身边。林三酒刚要叫,却只见那棕色皮肤的青年猛一顿住步子,将自己的身体直直对准那颗正要砸上他的铅球,随即一抬手,在一手抓住铅球的同一时刻,再次被击飞了出去。

    ……看起来,他简直像是有意要被铅球砸中的一样。

    明明知道身后时间离自己不远了,明明知道另一侧正有更多、更密集的铅球在呼啸飞来,但在这一个瞬间里,林三酒却依然定定地站在跑道上,直盯着17号被击远的身影——

    正像他自己所说一样,铅球在反作用力下飞出去的距离,不像刚才林三酒那个铅球一样;球一落地,17号腾地跳了起来,动作灵活得看起来似乎一点儿伤也没有;他飞快扫了一眼时间所在的位置,大喊一声:“你还不快走?”接着,掉头就朝跑道前方冲了出去。

    当17号在遥遥的前方又一次踏进跑道里时,他脚下地面上的数字才刚刚变成5。

    林三酒根本没有时间去分析他为什么要故意挨砸了——因为这个时候,又一波铅灰色的圆影已经铺天盖地朝她飞了过来。

    她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听从常识的劝告,躲过铅球,继续在跑道上向前跑;二,是选择被铅球击飞出跑道,从远处绕一个圈子,进入跑道前方。

    “快呀!”在她犹豫的那一刹那里,灵魂女王又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转过头,林三酒一咬牙,将自己的身体对准了一颗朝她袭来的铅球——这一点不难办到,因为人偶们仍然很“照顾”她。

    再一次被铅球击中时,林三酒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承受了所有冲击力量的肩膀处,骤然亮起一阵白光,已经由【防护力场】给护住了;在身边有人时,意老师虽然始终不怎么说话,但却一直在主持着她意识力的恢复与运转。此时刚一被砸上,意识力顿时汹涌而出,死死地抗住了铅球的冲势,虽然依然被打出去了很远,但林三酒这一次,甚至都没有摔倒。

    “咚”地一声,那颗铅球落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面上,震得地面发出了一声闷响。林三酒见脚下出现了“10”,忙正要走,突然只见那铅球闪了一闪,紧接着像泡沫一样从空气里消失了——随着铅球刚才一闪,一条亮闪闪的抛物线在空中一现,惊了她一跳;还来不及看清楚,那条光泽闪动的抛物线就像是一条两头起火的导火索一样,由两头向中间急速收拢,嗖地一下也不见了。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林三酒怔怔地问了一句。

    “先回跑道上再说吧!”灵魂女王不客气地尖声叫了一句,白胖子又忙点点头——白胖子与林三酒不熟,又受了她救命援手,再紧急的关头,也一个字都不好意思催,只好等每一次灵魂女王出声催完了,他再点头表示赞同;几次下来,大肉虫倒是对他有了点好感,似乎已经决定不穿他了。

    林三酒盯着身后时间的光影,将火箭速度调至中档,再次朝跑道冲了出去的时候,她终于又听见了那一道阴沉轻柔的嗓音。

    “这个铅球比赛我玩够了,”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声气中含着微妙柔和的阴鸷感,“反正我也已经是击倒人数最多的了。接下来,就由你们负责把铅球全部抛完吧……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这道每一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到这儿顿了顿,似乎在听谁的回答。随即人偶师再次开了口,近乎温和似的说道:“……还有三分钟?那太久了。你们在一分钟内把球都投完吧,我懒得再看这帮白痴跑步。”(未完待续。)

611 滑溜溜的林三酒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猫医生走了以后,或许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形凶器的原因,连堕落种也出现得少了。楼氏兄妹俩每天只觉浑身精力无处发泄似的,之前的生死历险好像全被他们忘了,每日大呼无趣,到了后来,两个孩子甚至还天天拉着林三酒出去逛街、找副本——拿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们来如月车站就是为了历练的嘛!”

    在他们这样令人敬佩的努力下,几个人果然如愿以偿地踏进了一个连环副本。

    虽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不过这个副本简直可以说是令人焦躁之最——刚在里面过了没两天,林三酒就被烦得忍不住先把楼氏兄妹给揍了一顿。最后能够从那个副本里挣脱出来,除了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以外,还全靠了不少运气成分——而在被揍过一顿以后,两个顶着一身淤青的孩子也老实了,发展出了不那么危险的爱好。

    “……今天不如试试这个好了,”楼琴的头都埋进了一本菜谱里,只能听见少女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来,“虽然没有新鲜的鲍鱼,但是可以拿厨房那些冻虾替代嘛……”

    盘腿坐在舒适大床上的林三酒,倒是头一次感受到了末日世界的舒服之处。

    多亏了两个孩子的少爷小姐精神,他们此时正住在一家漂亮的五星级酒店里。

    或许是前两个世界给林三酒造成了惯性,她从未想到过其实自己不用随便找个角落打地铺的。如月车站里时断时续的水电,在这儿得到了最大的利用——林三酒可算是过了一把洗澡的瘾,每天都至少要在按摩浴缸里泡上半个小时;自从发现酒店厨房里冷冻食材一应俱全以后,楼琴就天天开始对着酒店菜谱琢磨吃什么好——至于楼野。因为特别喜欢楼顶的游泳池,几乎已经快成了半个水池维护工了。

    ——这样舒适而自在的日子虽然不长,也缓解了不少林三酒对于下一个世界的担心。

    这家五星级酒店足有20层高,从这间总统套房的窗户边正好能将大半个城市都纳入眼底。当初他们遭遇楼灵的那一片住宅区,如今好像是一个正处于换牙期的孩子,楼房稀稀拉拉地仿佛被拔掉了不少;连当时给他们不少苦头吃的那一幢楼灵,如今它的所在之处也只剩下了一片空地——大概是当时被斯巴安给收走了。

    刚搬进来的时候。同样来自十二界的人。也有不少将目光都投在了这家酒店上的;但是如今林三酒在重新拿到了自己的特殊物品卡片以后,战斗力又上了一个台阶,可以说是凶名远播——人人都知道这酒店里住着一个脖子上扎着绷带的高个儿女人。非常不好惹,也就没有人再来了。

    在这样无风无浪的状态里,楼氏兄妹传送的日子缓缓逼近了。

    “……既然胡医生没拿上,那么这些就给你吧。阿酒。”楼野带着一种非常痛心的表情将几根深红色晶体放进林三酒手里,“看见这个大一点的了吗?它能够换10个小的……这些红晶只有三种大小。都是以十进位进阶……”

    “这种最小的,花四五个就能吃上一餐饭了,所以你去了可别被傻乎乎地骗了钱。”楼琴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精明。

    “红鹦鹉螺界是十二界里地理面积最小的。所以找到接头地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楼野嘱咐道,林三酒点了点头。

    “另外,我还得给你讲讲几个常见的标示……免得你头脑一热。和不该打架的人打了架。”楼琴边说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了纸笔,以一种简直称得上是可悲的画功示意道:“老鹰翅膀下卷着战锤的标志。你已经知道了,是兵工厂的——这些人除了被人求惯了、所以眼高于顶之外,倒也没什么,井水不犯河水就行;这一个三根竖线的,是红鹦鹉螺本地最有名的一个佣兵组织,人特别多,怎么说呢……他们……挺肉麻的。”

    不顾林三酒诧异的目光,楼琴接着说道:“你真正应该小心的,是耳朵上佩戴一个小小提线木偶耳环的人——这些人全是人偶师的手下,有活人,也有他的人偶。啊,不过,你脖子上的这个绷带能拿下来么……呃,这样啊?那还真没办法了……噢,主要是因为当时人偶师给出的特征之一,就是这个绷带,所以……”

    林三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绷带,心里倒没太在意。

    自从经历了被“新人”细胞改造一事以后,她不光是身高猛然拔高了近十厘米,连五官也似乎更深了一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现在颜色浅淡得几乎能让阳光折射——如今站在镜子前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来了,更何况是人偶师手下的人?

    只是说到这个,林三酒突然想起了一件令她隐隐有些在意的事。

    不过抱着一种鸵鸟心态,她迅速将心里的念头压了下去,转而朝两兄妹笑道:“我知道了,你们别担心了。回去以后,要记得找到猫医生啊。”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楼野忽然想起了什么来:“你说过要和以前的同伴聚头,不过那个聚头地点可不在红鹦鹉螺——我记得好像那是诸神黄昏界的一个挺有名的接头点吧?那个世界,嗯,怎么说呢,虽然我还没去过,听说也挺不好混的……总之,恐怕你还得等到下下一次传送才能过去了。”

    只要能相见,早晚并不是问题;更何况有了一个本地人小依在,林三酒也不太担心——她应了一声,把这事记在心里以后,又跟两兄妹聊了一会儿天,问了一些关于诸神黄昏界的问题,眼看着也差不多快到时候了。

    楼氏兄妹的身影,忽然在空气淡了下去。

    “那么,两星期后见了。”楼琴朝她歪歪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两星期后见。”林三酒也笑了。(未完待续。)

612 论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今天居然这么快就要写完了,哈哈哈哈哈哈】

    “记住了么?小依说中心十二界里,每一界都有一些非常出名的碰头地点,周围都是供人长期落脚、等着与人见面的旅社……到时你可不要走错了。”

    兔子的表情非常郑重。

    同样的嘱咐,林三酒昨天就已经听过一次了。她笑了笑,揉揉兔头:“你是不是以为我傻?你放心走你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到达中心十二界的。”

    兔子很不高兴地将被她揉乱了的毛抚平整——自从被腐蚀过一次以后,它的毛又长长了,此时看着像个拖把——“另外你还得小心些,人偶师似乎在签证官系统里给你挂了名了……一到中心十二界,马上躲起来啊!”

    “我知道了,你安心。”

    在随机名四人组和白小可先一步传送走了以后,又过了两三个月,终于到了兔子离开的时候。它跟林三酒都是在极温地狱中一个时间段里进化的,因此传送时限也差不多;在目送兔子的身影逐渐像泡沫一样消失在空气中以后,她愣愣地呆了一会儿,想到它即将去的“狂欢节”世界,长呼了一口气,心里乱七八糟的。

    身边只剩下了薛衾和千正关——薛衾只比她晚两个月,千正关却还有将近十个月要独自挨过,此时一张小脸直发苦。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走了,得赶快把该告诉你的都说完。”林三酒看了看薛衾,后者虽然仍然努力保持着冷硬的神色,但时不时地就流露出了一点迷茫。两个月后就是她的第一次传送了,但到时候身边只有一个不太可靠的千正关,林三酒也感觉很不放心,将一些要注意的都细细与她说了。

    在此以外,除了给自己留下了两天份的口粮以外,她还把剩下的所有食物,甚至包括在极温地狱中收获的鱼肉干,都通通给了千正关——“你就挨着树根坐,这样人家抢不了你的……你自己也省点吃,知道了吧?”

    千正关眨巴眨巴大眼,又像是磨年糕似的慢慢地说:“林姐,以后只要我能帮到你的……”

    林三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还是受不了他慢悠悠的说话方式。

    等一切都差不多安置好了,她仍然没有出现要传送走的迹象——干脆自个儿找了地方坐下,检查起身上带的东西来。

    难得有这样一次闲暇,她干脆把自己的卡片库全翻了出来。

    从极温地狱带出来的日用品,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口器更是早被她扔在了黑塔上,现在想想没了这么趁手的武器,还真有几分可惜。属于极温地狱的、能够让她回想起自己家乡的东西,已经没有多少了……林三酒微微地叹口气,看着手上的香薰蜡烛,想起了当初在超市的那一段日子。

    好在从伊甸园里,她又补充了很多物资。

    最近用得最频的,还要算是从伊甸园实验室里带出来的【粒子高频振荡切割刀】了——这玩意儿虽然看起来只是一把普通长刀,实际却已经彻底超越了传统刀“锋利”的概念——在它的振荡切割方式下,只有切得快不快,根本没有切不开这一说。

    跟它相比,从伊甸园士兵身上缴获的枪支就显得又大又笨,威力也强得不好掌控——林三酒想了想,仍然将它跟切割刀一块儿收了起来,以防日后不测之需。

    除了【吹泡泡的女孩】这个追踪爆炸装置、和已经没有用了的微生物烟云回收器之外,她手上还有三件从实验室里得来的黑科技,每一件都充满伊甸园标志性的嗜血特征;而剩下的一小堆,都给兔子几人分了——这么一看,在伊甸园的收获还真不错。

    【融肉化骨吹风机】:不要用它吹头发,不要用它吹头发,不要用它吹头发!作用顾名思义,超高温热风下,不一会儿人体就会融化成为黏黏的一滩……需要配备能源块使用,每块可以吹风一次。

    “当时走得匆忙,顺手拿了四块……应该也够了吧?这玩意儿怪伤天和的。”林三酒短暂地忘记了自己手下的亡命魂,将它和能源块收好了。

    【龙卷风鞭子】:真的没有比这更直白的武器名称了,完全用不着介绍。鞭子手柄制造出来的龙卷风并不大,直径不到两米,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据说发明者是为了用它看漫天飞舞的槐花。

    【猫叫闹钟】:每天清晨固定响起的猫叫声,真的很烦啊……不过这一只闹钟,为非常喜爱历史上猫形象的研究员所制造,所以声音其实还有点可爱。

    “……作用呢?真的只是闹钟而已?”林三酒彻底蒙了,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把这个玩意儿拿出来:“只能用来叫起床,哪里嗜血了?”

    对着猫头形状的钟发了一会儿呆,她最终还是把它收起来了——别的不说,模样倒还挺好看的,反正变成卡片也不占地方。

    跟【猫叫闹钟】放在一起的,是【犬用飞盘】——这个东西一路把他们引到了树根上,这才惹出了这么多风波,结果最后也没找到基座在哪儿,林三酒还真拿它有点头疼。

    “会不会是耳导最开始发现了一点点树根,所以把基座埋在上面了?”想了半天,林三酒也只得出了这一个推测,如果基座发出的是波长之类的东西,有可能随着树根一块儿扩张了?“没有了基座,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用了……算了,还是留着吧,反正也不沉。”

    想到了耳导,林三酒便心情复杂地拿出了他的尸体卡。

    老实说,被自己害死以后,耳导的尸体还真的帮了她不少忙……要不是他的血,恐怕林三酒早就死在了辐射之下。

    “这儿到处都是树根……等我去了下一个世界,会给你好好安葬的。”她轻轻地说了一句,收好卡。

    剩下的,无非就是一些防辐射服、从广朱房子里翻出来的衣服、一些日用品,她挑挑拣拣,留了一部分有用的。

    除此之外,都是在极温地狱中收集到的了。

    【皮格马利翁项圈】仍然好好地戴在脖子上,【猫砂】也还剩下大半袋,【春花飘落的时节你甜美的笑声仿佛柔软了世界】在伊甸园中还一次都没有用过。

    伊甸园中的对手,基本也让她用不上【糟糕!钱包不见了】这件特殊物品,于是林三酒把这一张卡,和【防卫版晴天娃娃】、【another/way之人鱼养成液】收在一起放好了。

    为了日后做准备,在众人临走之前每一个都被她抓了来,用【录音机】录下了整整十四段能力描述,加上以前剩的几个,想来绝对够下一个世界用了。

    【能力打磨剂】现在根本就成了林三酒的照明工具,而【劫贫济富箱】因为太宝贵了,反而成了一直压箱底的东西。

    “啊……这个。”林三酒从卡片堆里捡起一张,看着上面画着代表任楠的小小死人,叹了口气。“要不然到时一起埋了算了?”

    时隔这么久,再看见这个险些置自己于死地的前男友,她居然心境很平淡。

    将卡片都收了回去,也整理得差不多了;把东西都收好以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周身依然没有出现要传送的迹象。

    “是不是没有签证就传送得晚?要不再趁机看一遍能力……”

    她刚这么嘀咕了一句,突然眼前一黑——只来得及遥遥喊出一声“我走了”,林三酒的身体已经迅速从伊甸园中消失了。(未完待续。)

613 交给你们了

    【马上就写完了,等30分钟吧】

    暗沉沉的云压在如月车站世界的天空里,天地间见不到半抹亮色。世界被涂成了一片乌蒙蒙的,不管呆多久,也仍旧见不到半抹阳光;人类社会留下的建筑物们,在死寂中静静伫立,只有偶尔一声轰然作响,才让人意识到这并不是一片死城。

    在各种各样的建筑物、街道、城区间,一列列电车呼啸着飞速滑过去;呼隆隆的响声,往往在电车的影子已经彻底消失后,还余音未绝地飘荡在空气里。

    即使只有一瞬,电车黄锈的外壳裹着惨淡的气息,也足以让人留下鲜明的印象。

    然而刚刚从“伏羲站”疾驰而过的这一辆电车,看起来却不大一样。

    伏羲站里本来是有两个正在等车的进化者的;然而一辆电车在停进了他们企盼的目光里以后,却从前一节车厢里探出了一张脸——一个看起来散漫得很的少年,朝他们抬着下巴说:“劳驾,等下一班。”

    语气自然得仿佛电车是他家开的。

    虽然对方不太讲理,但是既然已经摆出了这么一副模样来,再硬上恐怕就要引起无谓的争斗了;两个进化者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眼看着车门再次关上,疾驶出了视线范围内。

    见车外的景物再次模糊了,楼野重新盘腿坐回了地板上,对着地上一只小猫笑笑说:“你继续说。”

    猫医生非常不忿的样子。

    “我也没想到你们人类居然心胸如此狭窄。”小猫冷笑了一声,义愤填膺地说。“……我也不知道拆了楼以后会被反噬,生存数字直接降到一呀!再说了,虽然降到了一,但是他们也没有死嘛,本来目的不就是这个吗?真是没礼貌,也没有感恩之心!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楼氏兄妹自然是猛点头的,但林三酒却只能感到一阵好笑。

    “让你逞能,”她笑着骂了一句,“还回去看看医院怎么样了……不过也好,既然这样,你就乖乖认命跟我们走吧。”

    胡苗苗立刻趴了下去,将下巴搁在了前爪上,翻着一双绿眼睛,显得对此不是很有兴趣。

    “你不是说我的身体可能还会有变吗?”林三酒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如今自己的两条长腿,“如果那些细胞不只是把我变高了,那我身上肯定有不少其他的变化可以供你研究呢。”

    胡苗苗打了一个呵欠,随后从它尖尖的一排小牙之间懒洋洋地吐出了一句:“……你也没什么好玩的;在活人身上还得小心翼翼……”

    为了留下这个小家伙,林三酒感觉自己还真是费尽了心思;想了想,她又道:“……听说红鹦鹉螺界的美食特别多,而且,我们以后要是杀了人,尸体都给你留着。”

    胡苗苗抬了抬眼睛,过了好半晌,这才很勉强似的对楼氏兄妹说:“……怎么用?拿来吧。”

    楼琴忙将他们最后一张空白签证递了过去:“——只要写上自己的名字就能直接到目的地了,很简单的!不过,你在如月车站呆了多久了?”

    猫医生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到底能不能转换世界,还真是不好说。

    “我今年都2岁了。”猫的语气有种莫名的自豪,“不过,我成为医生也就是一年多以前的事。”

    三个人立刻盯紧了它。

    “一年……多少?”楼琴正在替它写名字的手顿了一下,签证上只有“胡苗”两个字。

    “……零一两个月吧?”猫歪头想了想,“咳,那么久了,谁还记得……”

    楼野腾地就跳了起来,一叠连声地催促妹妹“快写快写”;而其余两人也马上反应了过来——猫医生在如月车站的时间即将逼近14个月,如果它也是需要转换世界的话,也许很快就要被送走了;必须在它被送走以前,将签证写好、想办法固定在猫身上才行。

    几人匆匆忙忙地写好签证,又找了一根细绳子将签证系在了胡苗苗脖子上;小猫虽然不大喜欢这种安排,但到底还是忍受了下来。

    “这么看来,胡医生会是第一个走的,那么我就把告诉阿酒的事再给你说一遍——”楼琴严肃地望着小猫,又看了看林三酒,似乎是示意她也听着:“包括红鹦鹉螺界在内,每一个十二界都是被各种大大小小的势力分割盘踞的,地盘分布很复杂;而传送过去的地点偏偏又是随机的,我们也不能预知你们会出现在哪儿,你们也不知道落进去的地方,是不是属于成长者联盟的敌对势力。所以一是不能冒冒失失地报上我们的名字,二就是要先找好一个接头的地方。”

    接头的地方似乎是处于一个各大势力的真空区,因此混杂了各方三教九流的人;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个来掩藏耳目、接头碰面的绝佳地点。

    如果说到这儿还挺正常的话,那么楼琴接下来的话真是叫林三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像你们这样的,一进红鹦鹉螺的地界就能被一眼认出来,肯定不是我们中心十二界的原住民。所以,”楼琴加重了每个字的语气,“要是遇见主动上来找你们搭话的,千万不要理会——什么住店啊、换钱啊、带你参观啊之类的,不要理、也不要惹,当做看不见,直接走开就好。”

    ……这句嘱咐让林三酒隐隐十分耳熟;好像,她以前在一种名为“旅游攻略”的东西上经常看到这样的话……

    猫医生倒是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噢,不过如果有卖地图的倒是可以看看。”楼野补充道,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什么来,“你们刚去也不会有钱,来,拿着这个,够买两份地图了——如果饿了,还可以再来一份包子。”

    林三酒瞪着被交到她手里的东西——她手心里是两三只细长的深红色晶体,被切割得整整齐齐,打磨得十分光滑。

    ——不是说,十二界也是末日世界来着吗?

    “来,胡医生也拿上,”楼野又抓了一把晶体,怎么看都觉得比给林三酒的多:“拿着钱也好——”

    他一句话没说完,傻在了原地。

    猫医生刚才趴着的地方,只留下了一点余温。(未完待续。)

614 水鬼女王

    【今天能更得这么早,真是惊讶。再过一小时放新章,不会更新防盗的不要买,不小心买了的,一会儿点击简繁切换或重新下载】

    ……又等了一会儿,林三酒终于略略有些不安地走到了门边。

    不知从哪儿来的风,从门缝底下呼呼地往客厅里灌,吹在她光|裸的腿上,激起一片凉意。听着远远传来的、“咣当”“咣当”的声音,她定了定神,扬声喊道:“师傅!我的东西你鉴定好了吗?”

    然而门的那一端,却仍旧一点声息也没有。

    ……难道自己被骗了?

    林三酒皱眉想了想,随即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一把拉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是,门后并不是一个房间。

    一条铺着竹席的走廊正静静地陷在一片昏暗里;天花板上吊着的两只黯淡的灯,在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势里来回摇摆,光影交错之下,走廊看起来宁静得诡异。

    林三酒迈步出了客厅,小心谨慎地走进了走廊里。

    这一间民宅的构造十分混乱,像是一个不懂建筑的人随便造出来的似的。客厅像是垂悬在一根棍子上的灯笼似的,只有这一条走廊连接着;而走廊两侧又没有其他房间了,只有尽头似乎隐约有个门的样子——加上比起客厅来说,天花板出奇地低矮,林三酒不得不将骨翼往下压到了极致、又拉伸得长长的,这才算是勉强在走廊里活动开了。

    在不住扑进来的风势里,走廊尽头的门被吹得一开一合,撞在门框上,终于让她明白了之前听见的声音是来自哪儿。

    快步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林三酒顿下步子,打开了意识力扫描。

    虽然这个能力像肉眼一样,同样会受到光线影响、也不能穿透障碍物;但是它除了看得更远以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借由这个能力,林三酒的视线可以“转弯”了。

    从半开的门里望进去,铺着日式榻榻米的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半个人影。

    她一闪身进了屋,反手将门关上。

    ……这个房间说不上来哪儿,好像有点怪怪的。

    这是林三酒下意识里的第一个感觉。

    地板上浸了一片片棕色的污痕,看起来已经有不少年头了;角落里有几只被打开了的箱子,里面空空如也;左手边立着一只大衣柜,门的正对面是一扇打开的窗户,冷风正是从这个窗户里灌进来的。被风一吹,地板上一些白色的纸便被刮得满地乱卷——林三酒伸手捉住一张,目光一扫,顿时有点吃惊。

    那是一张名为【横江制造有限公司】特殊物品的鉴定证书,她一目十行地将视线挪到页面最下方,发现鉴定师的名字叫“红发老杰克”。

    她立刻想起了刚才仅见过一面的,那个头发鲜红、急脾气的中年男人。

    这么说来,他还真是一个鉴定师——林三酒又从地上捡起了几张纸,每一张都是规格一模一样的鉴定证书,除了物品名称每一件都不同之外,它们都是由“红发老杰克”发出的。

    特殊物品鉴定完了以后,东西可以由原本主人带走,但鉴定证书却要押在鉴定师手里找买主——这一点,林三酒也从小伙计那里听说了,因此倒不奇怪为什么这个“红发老杰克”手里会留着这么多的鉴定证书;只是……

    既然对方不是骗子,那自己岂不成了擅闯了吗?

    林三酒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忙将手里的鉴定证书拢好了,又高声喊道:“师傅,你在吗?”

    她抱着会被那个急躁的鉴定师傅训一顿的觉悟,一连喊了好几声,却仍然没有半点回应;她在走廊上来回找了一圈,这个房子里也确实再没有其他房间了——也就是说,刚才的鉴定师、小伙计连带着那一本【悲伤的少女】一块儿,真的从这个房子里消失了。

    “怪事!”林三酒一推门回到了刚才那个房间里,由于搞不明白状况而有些烦躁:“难不成那本书是什么惊天的宝贝,他一看见,就连自己的窝都不要了?这些鉴定证书可都是钱!”

    “按理说应该不会,”意老师答道,“一个地方出来的特殊物品,水平应该相差不多才对……另外几本,也没有什么特别逆天的地方呀。”

    冷风一阵阵地从窗子里吹进来,倒是把林三酒的头脑吹得清醒了一些。她皱眉想了想,在屋里来回走了一圈,目光不住地在几件有限的家具上来回扫视——

    当她不经意间,瞧见另一边的大衣柜时,突然心里一动,紧接着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拉开了衣柜门。

    红发老杰克静静地坐在衣柜里,正好与林三酒四目相对。

    在一声惊呼险些从嗓子眼里泄露出去的同时,林三酒猛退两步,终于也意识到这个红发老杰克已经不是活人了——

    两个小时以前还粗声大气、满面急躁的鲜红头发男人,此时安静得仿佛一尊木偶,软软地倚在柜子里,满是皱纹和刀疤的一张脸上,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林三酒死死盯着这一具尸体,轻轻走上前,拽了一下——

    紧接着,红发老杰克的身体像是一个空心球似的,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给咕咚一声拽了下来;四肢接二连三地、软趴趴地掉在地上,发出几声“吧嗒”的响声。

    林三酒只觉这尸体四肢给人的感觉不对,仔细一瞧,头皮都有些发麻了。

    从他的后脑勺开始,一路到后腰上,皮肤被平滑地切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顺着这个口子扒开皮肤一看,里面居然空空如也——除了一些干涸黏连的血丝、碎肉末以外,不论是骨头还是内脏,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成了一个空皮袋子,只有一颗头还算保留完好。

    ……看起来,他的身体简直像是被什么给吃空的一样。

    “难道是刚才被人杀掉的?”林三酒惊讶地喃喃道:“我可是一点呼救声也没听到……”

    尸体上还裹着那一件写着“鉴定师”的袍子,连污渍的大小和位置都跟记忆中一模一样;她想了想,打开袍子看了一眼,忽然发现这具尸体的腰部上,已经遍布了不少尸斑——甚至离得近了,还能闻见隐约的臭气。

    “死了起码有四五个小时了。”意老师肯定地说。

    林三酒不禁有些傻。

    ……那么,她刚才看见的人是什么?(未完待续。)

各位姥,晚上好

姥姥们晚上好,我在这儿给您各位拜年了。

    是这样的,由于我今天错误地估计了形势,对敌情没有一个完整的了解,在战场上贪功冒进了,导致末日今天必须请假一天。由于对不起姥姥们的月票和打赏,为了弥补,我决定明天一章写得肥一点,最起码3k字打底!

    豪言壮语放在这里了!大家都知道,我言而有信,绝不食言而肥,因为减肥很难。

    谢谢大家体谅,晚安,早点睡(未完待续。)

615 你猜他是谁

    【一小时内可以更新】

    现在正是一天当中,阳光最猛烈的时候。大地上布满了龟裂后的深深裂痕,灰尘黄沙在毒辣的热度里漫漫扬扬,连呼吸都困难,让人觉得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在这种时候,幸存的人们一般都会找一些阴凉的地方睡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二三十个人围着一个白色帐篷坐在太阳底下,忍受着高温的折磨。

    尽管人人都是一头热汗,看起来难受之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站起来离开——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时不时瞥一眼帐篷的方向。

    这个一人高的帐篷是用隔温布料做的,如果坐在里面的话,一定凉快的很。

    此时帐篷的入口关得严严的。

    “这家伙真会装腔作势,老子都快热死了。”

    从一个模样斯文的青年大腿旁边,忽然传来一句低低的骂声——青年忙一把按住了说话的东西,露出手上一双明显是用袜子改出来的灰色手套,轻声斥道:“别捣乱!万一让他们听见,咱们可就没戏了。”

    从他的手掌里挤出一只兔头,皮毛上盖着小粉胡萝卜的棕毛兔子,很不满地砸了咂嘴。

    “妈的,不过是一个破能力,还这样作威作福……”它咕哝了一句。

    其实胡常在也大有同感——但是他跟任性的兔子不一样,依旧坐得端端正正。

    又在烈日下等了好一会儿,安安静静的帐篷里终于传出了动静。一些窸窸窣窣的衣料声音,随着人的**声越来越重——帐篷外坐着的人们,稍稍起了一点小骚动,随即大家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又低下了头。

    十分钟左右,帐篷的门被打开了,走出来了一个满面潮红的女人。

    她一只手在背后拉着短裙拉链,一只脚才迈出来,就已经有人适时地出声了:“美欢小姐,阿先生午睡醒了吗?”

    被称作美欢的女人,用水汪汪的眼睛瞥了一眼说话的人:“阿先生刚刚起来,口有点渴。如果谁能为阿先生提供一些新鲜水果,就能进来拿签证。”

    她话音一落,包括胡常在在内,二三十个人都不由有点傻。

    要是放在从前,新鲜水果不算什么,可是在极温地狱——

    “美欢小姐,你也知道水果保存不下来。你看果汁行吗?我这儿有好几种口味的。”一个中年男人忙出声问道。

    有果汁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其他人身上充其量也就是一些矿泉水,因此一时再没有人说话。美欢不置可否地掉头进了帐篷,过了一会儿又探出头道:“有果汁的那个,你进来吧!”

    那个中年男人一脸喜色地进去了——也是,这位姓阿的签证官对于每张签证都要价不菲,能够用几瓶果汁换来一张签证,他确实是赚到了。

    “不知道他等一会儿会向咱们提什么要求。”胡常在不无担心地低低叹了一口气,“我们身上,也就是几件特殊物品还拿得出手了。”

    说话的工夫,美欢正好走到了他身边,手里还拿了个小本子,冲他抬了抬下巴:“哎,你,你要申请几张签证?”

    “噢,我、我不是来申请签证的,我是来查两个人的名字,看他们有没有开过签证……”

    “查人?”美欢手里的笔顿了顿,打量了他几眼:“那可贵了。什么名字?”

    胡常在忙应道:“一个叫林三酒,一个叫海天青……对,喝酒的酒,大海的海。”

    林三酒的那一击,的确是让人飞到了天边不假——胡常在从地上爬起来以后,又走了半天,发现自己已经在邻省了。也是他运气好,被打飞了这么远,竟然很快又遇见了兔子。

    可是接下来,不管一人一兔怎么找,都找不到半点林海二人的踪影。

    就在他们实在没办法的当儿上,碰巧听说这附近来了一个外世界的签证官——一想到林三酒也许会来找签证官,一人一兔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也来了。

    登记完一圈下来,美欢回了帐篷,与走出来的中年人擦身而过;然而后者脸色却不太好看。有人立即问道:“怎么了?没拿到签证?”

    “拿到了,”中年人晃晃手里的一张纸,兴致不高。“我把三箱果汁都送了出去,结果却只拿到了一个通往b级世界的签证。”

    那年轻人立刻抽了一口气:“哎呀,b级!那可有点危险了,还不如随机传呢……你本来想去哪儿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中心十二界了!”中年人不再多说什么,只叹了口气走了。

    胡常在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听着那中年人的脚步声远去了,他拉住了说话那人低声问道:“对于签证官来说,给出哪个世界的签证还有分别吗?为什么不给刚才那人他想要的签证?”

    那人一头长发,听了这话后斜睨了他一眼,嗤地笑了:“第一次?”

    他点点头。

    长发年轻人说了句“怪不得呢”,就不说话了,只自顾自地玩着手里的两个玻璃球。胡常在等了一会儿,见他仍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有点着急,正准备问,只听方才那个远去的中年人一直很有规律的脚步声停了。

    胡常在抬头扫了一眼,那中年人的小小身影站在街尾处,似乎正抬着头朝远方张望着什么——随即他的一声惊喊就传回了帐篷附近:“人偶师!”

    胡常在的心跳猛地停了一下。

    “人偶师,真的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x,咱们要不要先避一避……”

    紧接着,身边的人都纷纷地站了起来,窃窃私语带着不安的气氛瞬间浸染了每一个人。

    一条街的距离,实在算不上远——低语声还没有落下,要走避的人还没来得及抬步,人偶师的模样已经清楚地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视野里;仿佛没怎么迈步,他却已经站在帐篷前面了。

    跟在码头时相比,人偶师没怎么变:还是一样奇怪的装束、苍白的皮肤,只是眼睛周围的金粉变成了红粉——最大的变化,还是跟在他身后的人。

    一个塑料模特模样的人都没有了。

    无论是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还是那个一米九的大汉,或是那个个子矮小的少女……每个人的头发、皮肤、毛孔,都是透着活生生的真实触感。有个年轻人的脸上,甚至还有一颗青春痘——很显然,他们绝对不可能是塑料模特。

    只不过,所有人的眼神都一样空洞,行动间关节僵硬;每一个人的脖子上都缝着粗大扭曲的线——看起来,好像每个人都在咽喉处动过手术一样。

    场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不知是谁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声音十分响亮。

    有零星几个不认识人偶师的,也被这场面震住了。一时场内没人说话,也没人敢动——人偶师的喜怒无常是出了名的,谁也不愿意轻举妄动。

    美欢白着一张脸,神色有点无措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人偶师大人,您怎么来了……”

    “你是签证官?”人偶师木着一张脸问道。

    美欢悄悄瞥了他一眼:“不,阿先生才……”

    下一刻,她已经被一股风给重重扔回了帐篷里,帐篷受不住力道,支架顿时哗啦啦地倒了。

    “不是还不叫签证官给我滚出来!”

    从倒塌了一地的帐篷布里,立即钻出了一个满头是汗的胖子:“这不是人偶师大人吗?我是阿险险,请问您是要开签证吗?”

    人偶师睨了他一眼,胖子立刻殷勤地笑了:“您是要回中心十二界?您开个价,我这就给您……”

    也不知怎么的,面对人偶师时他居然还有心思要价。

    “慢着。”人偶师出声叫住了他往回挪的短腿,悠悠地说:“在开签证之前,先替我找一个人名。”

    胖子擦了一把汗:“您说。”

    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人偶师的目光在场内巡弋了一圈,皱了皱眉毛,这才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名字:“林三酒。”

    正在哆哆嗦嗦地往帐篷外爬的美欢,一下子愣了,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喝酒的酒?”

    人偶师尖锐的目光顿时凝聚在她的身上:“你认识这个人?”

    “不、不不,是……是这样的,刚才有个人,说也要、要查这个名字……”

    她现在只想要人偶师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连忙伸手一指:“他就在那儿呢,还带了个兔……咦?”

    被她手指之处,一个黄发年轻人慌忙跳到了一边,露出后面空荡荡的一片地方。(未完待续。)

616 普及生活小知识的林三酒

    当那光头男人的阴影袭来时,林三酒的睫毛还没有来得及完成一次颤动,她就已经被特殊物品的效果给笼罩住了。

    余光一瞥之间,世界上的一切都仿佛突然慢了下来;水浪缓缓、缓缓地升高了,又过了好久好久,才一点一点地开始打出了浪花。就连浪花成形的速度,也是如此地沉滞缓慢,好像要等上无穷无尽的时光,才能看见它渐渐地白起来、跳跃起来。

    眼前的河面上,唯独少了那一个光头男人的身影。

    【人类的虚构想象系列】二号品【时间真的存在吗?以及从这个问题展开的推论。】

    此物品隶属于“人类的虚构想象”系列特殊物品,编号02。本系列一共五件,名字长短不一,全部集齐之后也没有惊喜。

    时间真的存在吗?

    一百三十亿年前,宇宙从大爆炸中产生了;三十八亿年前,地球上开始有了生物;七万年前,一种叫做智人的生物第一次行走在地球表面上。在智人出现以前,诚然,原子依旧组合分离,细胞依旧死亡诞生,潮水依旧升起落下……但是只有在智人之后,才出现了“时间”这一概念。从这个角度来看,它只是人类的一个虚构想象之一;时间并不存在,它是人类自创出来,对于自身及外界变化的衡量与描述而已。

    假如一件事物是永恒不变的,那我们还能说它身上也有时间这个概念吗?

    同理,所有小说电影中涉及到的“时光倒流”,倒流的其实并不是时光,而是事物的发展过程,因为时间其实并不存在。

    正因为它只是人类的一个概念,所以搅乱起来也特别容易。

    本品正好能够搅乱人类对于外界事物变化发展的感知,将使目标(最多仅限一名)出现随机性的感知混乱,体现为“把握不住时间”了。

    “他——人——呢——”

    林三酒迟缓地张开了嘴,以一种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慢条斯理,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了这句话;她或许还以为自己语气紧迫、动作快捷,然而无论是那游泳的年轻人,还是白胖子,都又惊又疑地瞥了她一眼,同时意识到这个女人中了招儿。

    然而他们什么也干不了——

    因为一旦林三酒被抛入了混乱中、形不成威胁了以后,那个光头男人竟冲着游泳的年轻人去了;在另一边,数十上百朵雪白浪花也仿佛在同一时间兴奋了起来,在响亮的水声中朝他们急扑而来。

    在林三酒的感知中,虽然周遭的事物突然变慢了,但她自己可还是一样的行动速度;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感觉维持了多久,周遭事物又猛然加快了,唯有她自己却又慢了下来——自我、外界、感知,全成了几层不同的速度,乱哄哄地搅在一起;眼前一切都快得简直叫人猝不及防,仿佛一部录像被按了三倍快进一样,眼前的一切蓦地成了扭曲的花纹。

    她看不见那光头男人去了哪儿,只是隐隐约约仿佛听见了白胖子的半声惊叫。

    他的惊叫声一闪而过,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之中听起来仿佛只是白驹过隙,不值一提。林三酒茫然地浮在水里,被波浪推得一晃一晃,空余满腹焦急,却什么也干不了——她好像连自己动作的速度也控制不了了,在忽快忽慢、一团混乱的感知之中,她看起来有时像在梦游,有时像在抽搐。

    那光头男人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朝游泳的年轻人一笑。

    “真抱歉,我与你其实无冤无仇,只是这个比赛不好。”他低声说了一句,随即手臂从空中一压:“下去吧!”

    数朵浪花立刻高高腾起,“啪”地在空中碎裂成了无数细小水珠,细细密密、像雾一样蒙上了年轻人和白胖子的脸。

    由于主人陷入了一团混乱,意识力组成的屏障压根没起作用;水雾迅速漫进了他们的五官七窍、皮肤纹理之中,二人才刚刚一眯眼,紧接着就被什么无形力量给猛然压进了水下——

    连一声惊呼也没发出来,那游泳的年轻人就被淹没了头顶,白胖子也跟着一起浸下了水。

    他拼命挣扎,搅起了层层白浪,水泡咕嘟嘟地在水面上翻滚着;然而不管他们二人使出了什么手段,那些打进了他们体内的浪花,却将他们越拽越深了。

    只要这二人一触及河底,光头男人就可以从这个比赛里脱身出去了。

    眼看着河面上的水泡越来越小、越来越少,光头男人轻轻哼了一声,一抹脸上的水,转头冲向了林三酒——他有意将她留在一旁,不是因为要对她手下留情,而是惦记着她身上的特殊物品。

    林三酒此时仍然陷在认知混乱之中:在她眼里,她总算是瞧见光头男人正一下一下、慢动作式地朝自己游过来了;只不过当他一挥手,数朵浪花从水面上也跃了起来的时候,她这才终于缓缓地抬起了手,叫了一声:“放——过——他——”

    光头男人可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

    眼看着远方河道上的时间,正破开水浪逐渐朝这个方向接近了,光头男人一声呼哨,浪花们立刻扑向了林三酒。

    只不过这一次它们没有化成水雾、钻进她的身体里去。浪花们手牵手,将自己连成了一只水圈,呼地一下束住了林三酒的身体——在她的头脑里,她明明还有十分充裕的一段时间来做反应,却偏偏在一眨眼间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水圈连接着河面,在她身边像一堵水墙一样沉重地压在她身上,叫人丝毫动弹不得。即使是林三酒想要做出行动,手脚也受到了认知混乱影响,连速度都无法协调起来了——她眼睁睁地瞧着那光头男人一把抓住自己,拽了一下牵引绳,二人当即“哗啦”一声,破开河面升入了半空,直朝着石柱顶端越升越高。

    半空中的冷风像刀子一样扎在林三酒湿透了的身子上,激得她不由使劲颤了一下,喉咙里低低地滚出了一串含糊不清的声音。

    那光头男人瞥了她一眼,手像钢圈一样箍在她的胳膊上,攥得她骨头生疼。

    林三酒对身边事物的感知越来越古怪了,甚至好像望出去的每一眼、看见的每一样东西,都处于一个单独的时间流速上似的——又一阵寒风吹落了她前额发际的水珠,冰点子一点落在她身上,冻得她又一抖,模模糊糊地说了些什么;勉强一抬头,那仿佛被白雾压在下方的石柱顶端,已经仅在咫尺之遥了。

    当二人终于被塔顶的绳子拽上台面时,光头男人手一松,将仍然被牢牢包着的林三酒给扔在了石台上。他**了几口气,抬步走向石台中央立着的一根金属杆——那金属杆里还套着滑轮与绳索,正随着光头男人的步伐,沙沙地收起了绳索。

    “什么?”光头男人忽然停住脚步,好像听见了什么似的,皱着眉头转过了头。

    趴在石台上的林三酒,不知说了些什么——她现在的语音不仅仅是听起来含糊不清,甚至节奏也非常叫人难受:往往前几个字快得好像要咬舌头了,后几个字又突然慢下来,全无规律可言,导致她的话听上去简直像是小孩的呓语。

    “你都嘀咕好几回了,”光头皱眉一笑,解下绳子,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放过——”

    “你、你听说过——”林三酒忽然尖锐飞快地爆出了半句话,随即又慢吞吞地道:“三……百……路……吗?”(未完待续。)

617 你惭不惭愧?

    【恋爱影响了生产力,到现在我才写了一千多字,你们先睡吧。另外,我觉得我就算在文头说了这么一句,也是p用没有,因为很多人显然是不看第一句话,就来问为什么放旧章的……】

    “记住了么?小依说中心十二界里,每一界都有一些非常出名的碰头地点,周围都是供人长期落脚、等着与人见面的旅社……到时你可不要走错了。”

    兔子的表情非常郑重。

    同样的嘱咐,林三酒昨天就已经听过一次了。她笑了笑,揉揉兔头:“你是不是以为我傻?你放心走你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到达中心十二界的。”

    兔子很不高兴地将被她揉乱了的毛抚平整——自从被腐蚀过一次以后,它的毛又长长了,此时看着像个拖把——“另外你还得小心些,人偶师似乎在签证官系统里给你挂了名了……一到中心十二界,马上躲起来啊!”

    “我知道了,你安心。”

    在随机名四人组和白小可先一步传送走了以后,又过了两三个月,终于到了兔子离开的时候。它跟林三酒都是在极温地狱中一个时间段里进化的,因此传送时限也差不多;在目送兔子的身影逐渐像泡沫一样消失在空气中以后,她愣愣地呆了一会儿,想到它即将去的“狂欢节”世界,长呼了一口气,心里乱七八糟的。

    身边只剩下了薛衾和千正关——薛衾只比她晚两个月,千正关却还有将近十个月要独自挨过,此时一张小脸直发苦。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走了,得赶快把该告诉你的都说完。”林三酒看了看薛衾,后者虽然仍然努力保持着冷硬的神色,但时不时地就流露出了一点迷茫。两个月后就是她的第一次传送了,但到时候身边只有一个不太可靠的千正关,林三酒也感觉很不放心,将一些要注意的都细细与她说了。

    在此以外,除了给自己留下了两天份的口粮以外,她还把剩下的所有食物,甚至包括在极温地狱中收获的鱼肉干,都通通给了千正关——“你就挨着树根坐,这样人家抢不了你的……你自己也省点吃,知道了吧?”

    千正关眨巴眨巴大眼,又像是磨年糕似的慢慢地说:“林姐,以后只要我能帮到你的……”

    林三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还是受不了他慢悠悠的说话方式。

    等一切都差不多安置好了,她仍然没有出现要传送走的迹象——干脆自个儿找了地方坐下,检查起身上带的东西来。

    难得有这样一次闲暇,她干脆把自己的卡片库全翻了出来。

    从极温地狱带出来的日用品,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口器更是早被她扔在了黑塔上,现在想想没了这么趁手的武器,还真有几分可惜。属于极温地狱的、能够让她回想起自己家乡的东西,已经没有多少了……林三酒微微地叹口气,看着手上的香薰蜡烛,想起了当初在超市的那一段日子。

    好在从伊甸园里,她又补充了很多物资。

    最近用得最频的,还要算是从伊甸园实验室里带出来的【粒子高频振荡切割刀】了——这玩意儿虽然看起来只是一把普通长刀,实际却已经彻底超越了传统刀“锋利”的概念——在它的振荡切割方式下,只有切得快不快,根本没有切不开这一说。

    跟它相比,从伊甸园士兵身上缴获的枪支就显得又大又笨,威力也强得不好掌控——林三酒想了想,仍然将它跟切割刀一块儿收了起来,以防日后不测之需。

    除了【吹泡泡的女孩】这个追踪爆炸装置、和已经没有用了的微生物烟云回收器之外,她手上还有三件从实验室里得来的黑科技,每一件都充满伊甸园标志性的嗜血特征;而剩下的一小堆,都给兔子几人分了——这么一看,在伊甸园的收获还真不错。

    【融肉化骨吹风机】:不要用它吹头发,不要用它吹头发,不要用它吹头发!作用顾名思义,超高温热风下,不一会儿人体就会融化成为黏黏的一滩……需要配备能源块使用,每块可以吹风一次。

    “当时走得匆忙,顺手拿了四块……应该也够了吧?这玩意儿怪伤天和的。”林三酒短暂地忘记了自己手下的亡命魂,将它和能源块收好了。

    【龙卷风鞭子】:真的没有比这更直白的武器名称了,完全用不着介绍。鞭子手柄制造出来的龙卷风并不大,直径不到两米,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据说发明者是为了用它看漫天飞舞的槐花。

    【猫叫闹钟】:每天清晨固定响起的猫叫声,真的很烦啊……不过这一只闹钟,为非常喜爱历史上猫形象的研究员所制造,所以声音其实还有点可爱。

    “……作用呢?真的只是闹钟而已?”林三酒彻底蒙了,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把这个玩意儿拿出来:“只能用来叫起床,哪里嗜血了?”

    对着猫头形状的钟发了一会儿呆,她最终还是把它收起来了——别的不说,模样倒还挺好看的,反正变成卡片也不占地方。

    跟【猫叫闹钟】放在一起的,是【犬用飞盘】——这个东西一路把他们引到了树根上,这才惹出了这么多风波,结果最后也没找到基座在哪儿,林三酒还真拿它有点头疼。

    “会不会是耳导最开始发现了一点点树根,所以把基座埋在上面了?”想了半天,林三酒也只得出了这一个推测,如果基座发出的是波长之类的东西,有可能随着树根一块儿扩张了?“没有了基座,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用了……算了,还是留着吧,反正也不沉。”

    想到了耳导,林三酒便心情复杂地拿出了他的尸体卡。

    老实说,被自己害死以后,耳导的尸体还真的帮了她不少忙……要不是他的血,恐怕林三酒早就死在了辐射之下。

    “这儿到处都是树根……等我去了下一个世界,会给你好好安葬的。”她轻轻地说了一句,收好卡。

    剩下的,无非就是一些防辐射服、从广朱房子里翻出来的衣服、一些日用品,她挑挑拣拣,留了一部分有用的。

    除此之外,都是在极温地狱中收集到的了。

    【皮格马利翁项圈】仍然好好地戴在脖子上,【猫砂】也还剩下大半袋,【春花飘落的时节你甜美的笑声仿佛柔软了世界】在伊甸园中还一次都没有用过。

    伊甸园中的对手,基本也让她用不上【糟糕!钱包不见了】这件特殊物品,于是林三酒把这一张卡,和【防卫版晴天娃娃】、【another/way之人鱼养成液】收在一起放好了。

    为了日后做准备,在众人临走之前每一个都被她抓了来,用【录音机】录下了整整十四段能力描述,加上以前剩的几个,想来绝对够下一个世界用了。

    【能力打磨剂】(未完待续。)

618 出水芙蓉

    【快写完了,再给我一小时吧。最近一直是个废人……恋爱误国啊同志们。】

    q:“siri,如果一直没有人找到5本目标书会怎么样?”

    a:“在这种情况下,图书馆的寻书活动将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找到书为止。或者当持续天数与所有小队成员的生存数字之和相当的时候,就会一次性将生存数字扣完。”

    q:“那不就都死了啊?”

    a:“到时我会再次打开大门,欢迎下一批参加寻书活动的读者。”

    q:“……好吧。如果集齐了五本书,但不确认的话呢?”

    a:“按照无人找到书的情况处理。”

    q:“也就是说必须要确认了……确认一定要到工作台这儿来吗?如果我举着5本书给你看,这样行不行?”

    a:“不行。”

    q:“……那么,现在馆内所有人的生存数字之和,能说吗?”

    a:“能。”

    q:“……那你倒是说啊!”

    a:“522。”

    q:“啊,这么多……谁有多少,这个能说吗?”

    a:“不能。因为这个不涉及到寻书活动本身的持续时长。”

    q:“反正你怎么都有理。对了,五本目标书是怎么会从图书馆系统里不见的呢?”

    a:“……因为这里的图书管理员很喜欢看书。在闭馆休息的时候,她总是在图书馆里消磨一整天的功夫,不管是吃饭也好,午睡也好,走到哪里手上都会拿着一本书看。或许是因为太放松了的关系,一段时间后就发现有5本书不见了。”

    q:“那个管理员就是你吧!”

    a:“……不予置评。”

    ……在黑夜的掩映下,林三酒和楼琴悄然又迅速地靠近了墙角;她们停下了脚步,侧耳听了一会儿隔壁那一条走廊里的动静。

    从楼野与siri对话中所得到的提示看来,基本上能够确定是“图书管理员”在消磨时间的时候,把五本书弄丢在了她的行动轨迹上:而从读书区、多媒体区发现的三本书,似乎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而siri提到了“吃饭、午睡”,似乎在暗示这个“图书管理员”有着跟活人一样的日常活动;而图书馆里又显然是没有食堂的——

    林三酒在意识力扫描里看过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以后,朝楼琴比了个手势,二人快步拐进走廊里,头顶一个写着“洗手间”字样的标牌,在黑暗中绿莹莹地亮着。

    两组人马分开之前,斯巴安拉下头顶的单兵作战眼镜,遮挡住半张脸的动作,不知怎么让人印象特别清晰——“我们先去找西馆的人谈谈,”他随意地将胳膊甩在楼野肩膀上,仿佛两人已经认识了好多年似的:“你们找书的时候务必小心,南馆现在安静得有些不正常。”

    ——当林三酒正好想起这句嘱咐时,她与楼琴刚刚推开了女洗手间的厚重木门。木门在二人力道的控制下无声地滑开了,暗黄色的光顿时泻了一地。虽然灯泡瓦数不高,但总算没被损坏;被它映亮的洗手池、干手机,以及一间间的**隔间,都静静地坐在洗手间里。

    目光扫了一圈,见洗手间里没有人影,楼琴微微地松了口气。关上木门,她轻轻地嘟哝道:“真希望书在这个洗手间里……”

    这已经是她们搜索的第四个洗手间了。

    在搜完了中央大厅里的两个女洗手间以后,她们又上了东馆二楼;要是这儿也没有,林三酒真想回头把男洗手间也看一遍。

    “咱们还是一人一个地找?”

    反正一路走来四下无人,楼琴也有些松懈了;她大喇喇地推开头一个隔间的门走了进去,嘴里又挑剔上了:“厕所找起来怪恶心的,siri也真是……”

    林三酒走进第二个隔间,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付着她,一边放下了马桶盖,将马桶后面的缝隙里也检查了一遍。

    “对了,你真的不想告诉斯巴安大哥你的名字吗?”即使在找书,也不耽误楼琴跟她闲聊:“像他那样的绅士可不多啦,再说,十二界里也不是人人都是人偶师的走狗……”

    “不了,我觉得你们现在叫我阿酒就挺好。”

    或许是在伊甸园里时,宫道一给她留下的莫测感实在太深;所以对于拥有这样外表的斯巴安,林三酒怎么也找不到什么信任。再说,他对于身边女性一律过于温柔的态度,也叫她十分不赞同。

    楼琴检查完了第一个,抬步走过她身边,钻进了第三个隔间里:“嗯,这个好脏!据说其实女厕比男厕脏多了,说不定我今天能确认一下……”

    年纪小的孩子身上,似乎总有这样无穷无尽的精力;不管是打了多少场苦战、受了几次伤,只要一缓过口气来,立刻就又活蹦乱跳的了——林三酒想到这儿,不禁微微一笑。

    这个隔间里也是空的;林三酒在离开之前,顺便往门后看了一眼。

    ……一个女式挎包正静静地挂在吊钩上。

    她顿时心里一阵激动,伸手就将它取了下来;隔着pu的质感一摸,里面似乎传来了一个厚厚的手感——林三酒一把拉开女包,果然从里面抽出了一本书,就着光线一看,正是《偷心王妃带球跑》。

    她的目光几乎是刚从书封皮上挪开,siri模模糊糊的通报声已经穿过走廊和木门,传进了她的耳里:“进度:第四本书已被找到。”

    林三酒控制不住地长长呼了一口气,面上浮起了笑意:“太好了,这下就只剩最后一本了……看来洗手间里不会再有了,咱们去找找这儿有没有适合午睡的地方。”

    看了一眼手里的书,她也忍不住开了句玩笑:“……你别说,这个书也还真就适合在厕所看了——”

    话说到这儿,林三酒突然意识到了哪儿有些不对。

    洗手间里未免太安静了些。

    她僵直了身子,慢慢地将目光挪到隔间挡板下的空隙处。

    一双穿着红色亮皮高跟鞋的脚,正站在刚才楼琴身处的位置上;仿佛是感觉到了林三酒的目光,那双脚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弯下了腰来。(未完待续。)

619 终点线外

    当林三酒终于将一只水淋淋的脚迈过了终点线的时候,她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在这一刻,就像是有人突然抽走了她的每一根骨头,她身体沉沉软软地,“咕咚”一声砸在了地上。

    她并不是唯一一个瘫在地上、犹如死尸一般的选手——在比赛的时候,大家都远远分散开了,那时还不觉得如何;如今所有幸存的选手一同横七竖八地挤在这一小片地上,放眼望去,倒好像是堆叠了满满一地的尸体。

    从这些选手身上,甚至连沉重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当人累到如此地步时,沉重的呼吸都成了一件耗费生命力的事情;空气里回荡的,只有长长的、尖尖的、细细的喘气声,就像一股风从一个小孔里吹出来时那样尖锐,仿佛下一声就会随时断气,从此陷入死亡的沉默。

    头上那一片白雾茫茫的天空,在她颤抖的睫毛中,占据了林三酒的整个视野。她早已经严重透支了,累得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连转一下念头,也提不起力气来。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还剩下力气说话——至少亲自跑完了全程的选手们,是连一声都发不出来了。

    只不过这儿还有两个选手是坐了一路顺风车的。

    “第一名是谁呀?”灵魂女王一点也不顾忌自己此刻深红肉虫的模样,在地上扭动着、滑腻腻地穿行在横尸之间,一张张脸打量辨认过去:“刚才在河里,是谁骂我来着?”

    “休息的时候不能伤害别人,你可别乱来啊!”

    白胖子慌慌张张地跟上去叫了一声。

    他显然有点儿畏惧灵魂女王的这种模样,因此在离肉虫还有好几步的距离时就停下了,一脚在前、一脚在后,探着头与它说话——看他样子,一旦情况不对,他一掉头就能跑得比谁都快。

    “这不是才刚刚下午吗?”灵魂女王转头问道。

    林三酒闻言,几乎眼前都黑了一黑——怪不得她感觉自己仿佛就要死了!

    她是从早上七点开始赛跑的,在全力冲刺的极高速度下,她竟然一直跑到下午,才终于跑到了终点;这么说来,这些选手们至少已经横穿了半个大陆,又折返回来了才对。

    “比赛一结束就不行了,”波尔娃忙道,“除非……除非你一会儿还有一场比赛。要不然……要不然,你看,他们比完赛都躺这儿了,万一来个想杀人的,岂不跟砍瓜切菜一样容易?”

    虽然不知道白胖子的解释对不对,不过形态可怖的这一大条深红肉虫听了,还是停住了寻找衣服的试探。它颇有几分不甘地嗅了嗅——或许是嗅——身旁一个选手,这才转过身来,又把目标换成了林三酒:“你休息完了吗?怎么躺这么长时间?”

    下一次你自己跑跑试试!

    这句话在林三酒脑海里来回转了几次,却始终没能吐出口——因为她已经精疲力尽,连张嘴都没有力气了。

    她望着眼前一片雾白,只觉四肢百骸都像是被灌了铅、又被人沉进了深海里一样,叫虚弱给压得动弹不得;她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等她终于积攒起了一点力气的时候,被白雾笼罩的天空已经又比刚才暗了一度。

    不知道什么时候,赛跑终点又回到了神之爱赛区里;这儿的选手不多,此刻除了偶尔响起的遥遥几声惊呼之外,就只剩下了远处细微模糊的脚步声与风声——赛跑选手们恢复过来一些以后,就接二连三地走了;要不是身边的波尔娃和灵魂女王,好像世间连活人都不多了。

    “那个……我得把我的身体再套起来了。”白胖子忽然对一人一虫轻声说道。

    “你套呀!”灵魂女王一拧肉条似的身子,“又没人拦着你。”

    “不……不是……”白胖子压低嗓音,好像有些窘迫似的:“我……我得回休息区套。”

    “为什么?”

    “因为……那儿有遮挡的地方。”

    “你不好意思?”身上一张皮也没有的灵魂女王突然明白过来,嘶嘶笑了两声:“你脱都好意思,穿反而不好意思了?”

    “不、不是,不一样……”波尔娃登时结巴起来——林三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别欺负人!”她嘶哑地骂了一声,挣扎着翻身起来;只是她的每一下动作,都像是被无数把小刀扎进了骨头里似的。她艰难地一点点坐起身,浑身又疼又累,面色惨白——“你们等……等我一会儿,我们就回休息区。”

    “等多久?”

    一个阴沉轻柔的声音,冷不防地在空气里响了起来。

    林三酒只觉自己头皮一炸,血液登时流得快了——然而她确实是累得太狠了,居然在听见人偶师的声音时,依然还提不起力气来;她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声音的来源,低声道:“你为什么打我?”

    人偶师拢着双手,高瘦单薄的影子凝成了一线深黑。他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仿佛要与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融为一体似的;只有眼周灰色的亮粉,闪烁着阴晴不定、喜怒难辨的光泽。

    他身后不远处,正聚集着一大片乌央央的人,每一个都静默着、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主人的指令。

    “反正打了也不会死,为什么不打。”人偶师慢条斯理地一边说,一边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然后又抬起头,目光落在了早已一动不动的灵魂女王二人身上。大肉虫与他目光一遇,立即一改刚才乖张之气,忙不迭叫了声:“大人!”

    人偶师没理会它,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波尔娃。

    “我万一死了呢?”林三酒心中有气,居然也勉强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只是她双腿颤颤巍巍,脚底板也疼得钻心,连这句话都跟着发起了抖。

    “我哪敢奢想这种好事?想都不敢想,”人偶师语气尖酸讽刺地一笑,“那可真是美梦成真了。”

    白胖子显然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躲在灵魂女王身后,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被人偶师的气势压得不敢出声。

    “礼……李山青呢?”林三酒不想再和人偶师纠缠下去了——论气人,她是拍马也追不上对方的。

    “比赛去了。”人偶师皱起半边脸,显然十分不耐烦了:“他非要我和你说,晚上在休息区中央见面。”

    也不知道礼包是使了多少手段、如何软硬兼施,才能劳动他亲自过来传一条口信的——林三酒想到这儿,又升起了一肚子疑问:礼包比的是什么项目?他武力那么弱,能完成得了吗?而且,他们两个人怎么跑红鹦鹉螺区去了?

    她正要问,然而刚一抬眼,却正好瞧见人偶师又将目光投向了波尔娃。

    “你捡的这个人……挺独特的。”他慢慢地开了口,声气虽然柔和有礼,却阴鸷得叫人后背发凉:“做成人偶以后,应该和一般的人偶不一样。”

    白胖子激灵一下,一头卷发都立了起来;正当他面无人色的时候,林三酒急忙颤抖着手脚走了过去:“他不是人偶!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你捡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终于有一个我还能看得上眼的。”人偶师轻轻一笑,也不说自己还要不要白胖子当人偶了,只问道:“你这个鸟笼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净问些不好办的事,叫林三酒头疼得很;她皱紧眉头,一边想着如何不叫他起疑心,一边挑着最能叫他心烦的话回了一句:“没什么,我在路上还认识了另一个朋友,替他先保管着这个人。”

    她不敢说这是自己的俘虏,否则不知道人偶师会干出什么来;但假如让他以为自己会为了保护光头男人而与他对抗的话,他多少就会有些顾忌了……

    有一句话是,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这句话确实很有几分道理。

    人偶师太阳**上青筋跳了几跳。

    对他来说,林三酒不比路上一片污渍好看多少,哪怕能少忍受她一分钟也是好的;他阴沉沉地笑了一声,在扔下了一句“我等着看看你的这些朋友”之后,竟转身就走了——连礼包在哪儿、参加的是什么比赛都没有说。

    随着他的动作,一队一队的进化者人偶,立刻悄然无声地跟在了他身后,像是护送人偶师一样,拥簇着他走出了林三酒视野——同时也把她的呼喊声给隔绝在了人群之外。

    林三酒叹了一口气,望着他们逐渐在远处消失了影子,又咕咚一下坐回了地上。

    好在礼包一直跟在人偶师身边,想来知名度不低,他在什么比赛里,去红鹦鹉螺区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

    “大人这就走了?”灵魂女王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似的,“他怎么没带上我?”

    林三酒瞥了它一眼,连一个字都不想和它说。

    “离赛区关闭还有好几个钟头呢,接下来干什么去?”才不过短短几分钟,大肉虫就像是完全忘了波尔娃的要求,转而问道。

    “现在……现在先让我歇一口气。”林三酒揉着自己的小腿,疲倦地叹道。(未完待续。)

620 天色将晚

    怪不得奥林匹克里所有的比赛选手,都是一副行尸走肉、摇摇晃晃的模样——在林三酒好不容易积攒起力气站起身的时候,她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比其他人强多少。

    白雾遮挡了天光,因此才刚刚下午三点,天色就已经暗得像是即将迟暮一样了。林三酒背着一个鸟笼,脚边跟着一条没有了人皮外衣、像肉虫一样蠕动前行的灵魂女王;白胖子一颠一颠地跟在它的身边,因为人小腿短,跑得颇有几分吃力。

    赛跑终点离起点不远,却同样与石墙很远;一行人不得不穿过整个神之爱赛区,因此也有了远远观望其他比赛的机会。

    慢慢地拖着脚步走了半个小时,林三酒已经看见了好几种项目:除了像弓箭、搏击之类能隐约辨别出内容的比赛之外,还有一些比赛,她甚至压根分不出来是什么——有的选手站在地上,慢慢被升高的土地堆了起来,又突然掉进了豁然打开的土坑里;还有的选手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小圆筒,好半天了也不挪一下地方。

    不同的比赛项目,也被分进了不同的会场里,由一条窄道串过了所有的场地,以供选手进出;顺着这条窄道,林三酒一行人好不容易再一次来到了石墙之前。

    “欢迎奥运健儿们!恭喜你们在健美与力量中度过了第一天!”稍一接触,石墙上立刻凹陷下去了一行大字:“需要查询成绩吗?需要预约下一场比赛吗?”

    林三酒毫不在乎排名——反正在场二人一虫肯定不会是第一名——再说,在每一场比赛之后,她都还有三天时间可以休息,因此立刻回应道:“我要看地图。”

    从地图上看起来,红鹦鹉螺和猫屎咖啡这两个赛区,处在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上;再加上一个神之爱的位置,正好在圆形休息区的边缘,形成了一个不太标准的三角。

    这一来,倒不太好办了:她与木辛有言在先,已经约好了赛后相见,不去的话倒像是她想独吞似的;但林三酒又放心不下礼包,想赶紧去瞧他比赛——正在她踟蹰的时候,只觉脚下忽然微微颤动起来,伴随着轻轻的摇晃,右侧的石墙也隆隆地发出了低响,一点点缩进了两侧墙壁里,打开了一个出口。

    此刻已是下午,许多比赛已经结束了,因此进进出出休息区的人为数不少。林三酒抬头瞥了一眼,正要将目光投回地图上时,又猛地抬起了头——紧接着,她腾地就蹲在了地上,正好被灵魂女王挡在了身后。

    波尔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你干什么?”大肉虫微微一拧,抬高了肉红色的头:“谁出来了?”

    从石墙中走出来的,是一个身子细细薄薄、如同一片柳叶似的小姑娘——她看起来不过十几岁,仿佛一棵刚刚探出来的绿芽,即使在末世里也残存了几分清嫩;她在远处左右张望了一圈,目光在大肉虫身上一震,似乎也被这个模样的东西吓了一跳,随即快步走向了神之爱赛区。

    “这不是那个……那个鹿什么的孩子嘛,”灵魂女王登时来了兴趣,然而随即又不无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你躲她干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三酒简短地应了一声,“我还要赶时间呢。”

    虽然对鹿叶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这可不是她躲着对方的原因。说林三酒直觉敏锐也好,说她反应快也好,在她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的时候,她就立即意识到了鹿叶特地折返神之爱的原因——她可以算是露富了。

    对于一个售卖特殊物品的人来说,一件像【战斗物品】这样能够随意模仿其他特殊物品的道具,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无价之宝。

    不管鹿叶是想买,想抢还是要干别的什么,林三酒都不愿意跟她浪费时间。

    一直眼巴巴地盯着那个小姑娘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了远方以后,灵魂女王这才又叹了一口气。

    它没有人类那样的口腔构造,全靠摩擦肉芽来模仿人类的各种声音,这一声叹息不仅听起来惟妙惟肖,而且它越来越人性化了,对于叹气的时机场合也用得十分到位——林三酒瞥了它一眼,转头对白胖子道:“你不是要把身体套起来吗?”

    波尔娃点了点头。

    “那你帮我个忙吧。你在神之爱区替我盯着些,要是遇见了木辛,就代我说一声……”林三酒本想约晚上见面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明天赛前我去猫屎咖啡区,到时再给他分东西。”

    “没问题,”波尔娃一拍胸口,震得皮肉一阵晃荡,“你救了我一命,这点小事是应该的。”

    林三酒对这个白胖子颇有几分好印象,对他一笑,又在分别时想起来了点什么,警告道:“你明天早上在开始比赛以前,小心一点身边……要是又瞧见了今天下午那个穿黑皮衣的男人,你就赶紧跑,或者来找我。”

    波尔娃似乎胆子不大,一张脸顿时又白了。在他惴惴不安的目光里,林三酒与他告了别,顺着石墙外侧走向了红鹦鹉螺赛区的方向——两个赛区之间的距离,不管是从里走还是从外走都差不多;林三酒不想冒险又撞上人偶师,干脆贴着墙根出发了。

    叫她没有意料到的是,她这一趟走得竟然完全没有一点儿意义。

    等林三酒拖着疲累交加的身体赶至红鹦鹉螺、又好不容易打听着了礼包所在的时候,她没想到礼包的比赛也早已经顺利地进入了尾声;匆匆朝围棋场地赶去的林三酒,刚刚来到那一黑一白两根石柱大门前,正好迎面从门后走来了一个人影。

    此时天色近乎全黑了,微弱的暮光好像随时都会消融败退似的;那人影从一片昏暗模糊里渐渐走近了,这才叫林三酒认出了他。

    季山青一头长发散落在肩膀上,被风吹得漫漫扬扬;发丝间的面孔像玉石一般温润冷硬——他在石柱旁顿足停了停,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远远的另外几个比赛选手就立即停下了脚,似乎对他心存防备似的。

    这样的季山青,看起来竟有几分陌生。

    林三酒犹豫了一秒,还是轻声招呼了他一句——季山青闻声转过头,立即楞了楞。随即,他的面庞随着笑容柔和了起来:“姐姐,你来了!”

    “比赛怎么样?”林三酒呼了口气,朝他紧走了几步,迎上礼包,笑道:“没事吗?”

    同样是刚刚从围棋比赛里出来的选手们,一个个都沉着面色,一言不发地从二人身边走了过去。

    “来回跑,跑得我腿都疼了。”礼包半是抱怨,半是得意地一笑:“不过不知怎么,这个围棋比赛有点让我想起镜屋了……你放心吧,我是第一名。”

    “围棋也有第一名?”

    “这个有。”礼包简单地应了一句,并没有多解释。他的目光在林三酒背后的鸟笼上扫了几下,皱起眉头问道:“姐姐怎么来了?不是约了晚上见面吗?”

    “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林三酒瞥了他一眼。

    季山青微微抿起嘴唇,顿了顿,又朝她露出了一个笑。

    就是在这样短暂细微、一闪而过的表情里,林三酒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好像……礼包并不希望她过来。

    “姐姐,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天色也不早了。”礼包轻声对她说道,“你的比赛太耗体力,你的面色都很不好看了。”

    “那你呢?”林三酒扬了一扬眉毛。

    “我……我去找人偶师,再带他一起过去找你。”季山青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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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11/ 第一时间欣赏末日乐园最新章节! 作者:须尾俱全所写的《末日乐园》为转载作品,末日乐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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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乐园介绍:
关于末日乐园:
“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杀掉我。”
林三酒喃喃地对自己的好友这么说着。
怎么会呢,她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多金帅气又温柔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杀人啊。
不过她没有想到,前路上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她。因为林三酒忽然发现,世界变成了一个滚烫的末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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