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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须尾俱全     末日乐园txt下载     末日乐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51 这场比赛里的敌我之分永远在变化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那是木辛特地从一具溺毙尸体上收集来的数值,几乎在顷刻之间,就瓦解了那个宙斯的水性。木辛一恢复自由,强忍着血液近乎凝固带来的昏沉垂死之感,终于挣扎着解下了那个宙斯上身的比基尼。

    他果然猜对了,比基尼刚一离身,他的头脑登时一轻:汩汩的血液像是重归山林的野兽,疯狂地涌进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将他的脑细胞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

    不得不说,这都是运气——

    “你好坏哦,”

    一口热气忽然吐在他的耳垂上,却令木辛浑身都冷了。“你喜欢脱掉我们的衣服吗?”

    他没有回头,目光依然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在水里挣扎着的宙斯。他快死了,只要木辛再下去推一把——但是,他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也许是因为刚刚才死里逃生,他根本没有察觉身后的声响。现在已经晚了。宙斯热乎乎的气息一阵一阵打在他的脖子上,打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太近了……不管木辛做什么,他都不可能比身后宙斯的动作更快。

    “嗯……我就喜欢你这种好看的男人。”那个宙斯低低地笑了一声,“来陪我一起做神吧。”

    宙斯话音一落,木辛闭上了眼睛。在临近死亡的前一刻,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想不起来,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的宁静。

    随即,一声急厉尖锐的破空声撕破了海风。

    片刻后,木辛的身体像一截木桩一样,重重地倒在了地毯上。

    他脸上一疼,猛地张开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没死:刚才有什么东西撞进了他和宙斯之间,在把他击倒在地的同时,也阻滞了那个宙斯的动作——木辛瞥了一眼,发现那宙斯正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抬手就要抓过来;他浑身毛孔都酥麻了,来不及站起身,在地毯上一滚,“咕咚”一声跌进了海水里。

    一进水,他登时松了一口气,这才来得及回头张望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救下他的人只与木辛见过一次面。

    “跟我抢男人,”脸上抹着厚厚一层白粉的老男人,气得手指发抖,从熊猫少女背后大步走近来,“也不看看自己长的什么样子!”

    木辛呆呆地望着他,一时间脑子都好像不转了。

    “小哥,你没事吧?”这个绰号就叫“老女人”的老男人——有点拗口——十分关心地探过头,“比赛结束了,再让你死可就不划算了。”

    在木辛的一生之中,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无数次地接近死亡,又无数次地险险躲过了它笼罩下来的黑暗幕布。虽然能活下来是件好事,但木辛也忍不住想叹一口气:老是死死活活的,也怪累的。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感到自己手脚正发着软,刚刚打算开口说点什么,一抬眼,一声低呼立时冲口而出:“小心!”

    那个宙斯被包裹在阿拉伯长袍里的身影,不知何时重新站了起来,竟已经欺近了老女人。

    就在老女人一回头、木辛也刚要卷起水流的这一个刹那,猛然从天边直直飞来又一个高大的影子,正好撞上了阿拉伯长袍宙斯,顿时将他远远撞飞了出去——木辛定睛一看,不由变了面色。

    将那阿拉伯长袍撞飞的不是别人,正是林三酒宙斯。

    明明一丝声息也没有;但地毯上的几个进化者,包括正在与宙斯缠斗的黑格尔,都不由朝林三酒宙斯飞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人偶师面无表情地踏上了地毯,浑身上下的黑色皮革泛着湿漉漉的水光;那蓬羽毛被水打得丝丝缕缕,贴在他的手臂上,滴下的水珠轻轻划过他露在外头的苍白皮肤。人偶师一手仍然拎着季山青,一手里空空的,显然刚才是他把林三酒扔回来的。

    “你们来了。”

    他浸在血红色亮粉中的眼睛,从漆黑湿发下瞥了一眼熊猫少女和老女人,后二者仿佛突然惶恐了起来,即使宙斯就在远处,仍然毕恭毕敬地低下了头;或许老女人知道自己不讨人偶师喜欢,往后退了半步,由莉丝走上来应了一声:“大人。”

    难道他们早就认识?

    “那个宙斯交给你了,”人偶师朝那个穿阿拉伯长袍的宙斯抬了抬下巴,对莉丝吩咐了一句。他看着林三酒宙斯刚刚稳住身体,正准备从地毯上爬起身,忽然一把将季山青推给了老女人:“你给我看好了它。”

    人偶师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又一次浮起了半个阴沉冷笑;老女人打了个颤,急忙一把攥住了季山青的肩膀——季山青乖顺得叫人吃惊,竟连反抗的意思也没有,一双眼睛只死死瞪着林三酒宙斯,嘴唇都在发抖:“一定、一定要制服姐姐,别伤害她……”

    人偶师连理都没有理会她,一步步走向了林三酒。

    “我以前可不知道,你还能跑这么快。”

    林三酒宙斯爬起身,似乎想向他笑一笑,又忘了该怎么样调动面皮似的。他脸上的巨大眼球猛地一转,将黑眼珠全转进了眼眶后头:“嗯?我怎么什么都看……哦,要转的是头。”

    那双黑眼珠又转回了一汪眼白里,林三酒宙斯这才扭了扭头,四下张望了一圈。他的从容不迫里,已经隐隐出现了一点儿慌张混乱的迹象——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被人偶师是打坏了处理器的机器人。

    这样的宙斯,就算真的能救回来,救回来以后还会是林三酒么?

    木辛想了想,回头看了一眼被困住的宙斯,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季山青。

    他无声地从水里上了岸,轻轻地从人偶师身后走向了老女人。

    在不远处,林三酒宙斯又一次“咯咯”地笑了起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52 季山青与林三酒的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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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例晚一点更,最近好像看文的人越来越少了,可能是因为我更新的少?】

    “呜呜呜……”

    从前方拐角的小巷里,传出了女性低低的一阵呜咽声。虽然声音明显被抑制过,但在夜深人静的街上,仍然清晰地飘了出来。

    哭声越传越远,终于化作空气里的一点波颤,融了似的消失了。

    远处一团团橘黄的路灯光里,走出了两个悄然无声的黑影。

    “宫大哥,应该就在前面了。”一个身形瘦削的人看了看手里的卡片,低声对前方另一个全身都藏在了长袍里的男人说道。

    “不会就是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吧?”

    虽然是反问句,不过男人的语气却已经很笃定了。他脚下加快了步子,无声无息地拐进了小巷。

    漂浮在小巷里的路灯被人拿外套盖住了,光芒透过衣服变得很昏暗。在这一片模糊里,一个女人背靠自动贩卖机,正坐在地上抽泣。长袍男人刚一现身,她立刻被吓了一跳,慌张地爬起来要跑,却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回头颤声问道:“……是宫道一先生吗?”

    穿长袍的人沉默地点点头,走近了一步,看了看自动贩卖机,又看了看她。

    女人低下头,羞臊地攥紧了拳头。她的脚边洒了一地莹莹发光的小圆球,数量足有好几十颗,正是防辐射橡皮糖。

    宫道一垂下眼皮,看了看面前个子娇小的女人一眼,低低地笑了一声,伸手抹掉她脸上一片片的糖渍,嗓音低沉而温柔:“已经这样了,就算吃再多糖也无济于事的……你看,弄得这么脏。”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明显让女人僵了僵,但见他轻轻地收回了手指,她的身子顿时放松了。这一松懈,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她捂住嘴,含糊不清地哭道:“……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宫道一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了一张白净俊秀的面容。地上红光染亮了他漂亮的下颌线,一双眼睛泛着星光,显得异样地干净温暖。女人抬头看了看他,顿时目光怔住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抹干净了脸上的泪痕。

    在伊甸园里,很少能看见这么清秀漂亮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的目光十分清澈温柔,看着自己时让人很安心——一点儿也不像其他男人一样,被他们瞄上一眼,脊梁骨上就要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几乎都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按理说应该让人闻之色变的特殊物品走私犯。

    “你叫什么名字?”大概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宫道一温和地问了一句。

    “我、我叫薛衾……”

    这个叫做薛衾的女人,大概有二十出头的样子,虽然狼狈了些,但五官却很标致。她定了定神,目光不安地在瘦削男人身上转了转。

    “这是我的伙伴,他叫雷明,你不用担心。”宫道一笑了笑,唇边的笑纹很漂亮。

    雷明有几分局促地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他离得远,地上橡皮糖的光芒还没等照亮他,就已经被黑暗吞噬了——这让雷明心下松了一口气,忙将染满鲜血的右手背在了身后。

    “宫先生,我是从丈夫家偷偷溜出来的,不能出来很久……”面对宫道一时,薛衾不知怎么有点自惭形愧,攥紧了自己的领子,想要遮掩住胸口上的淤青。“……我听说您手上有可以帮到我的东西,是真的吗?”

    宫道一点点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薛衾闻言立时打了个颤。

    面对宫道一这样的人,她并不想撒谎——好像想压下汹涌而起的回忆似的,薛衾别过了头:“是、是有一次,我昏过去了半个月,醒过来以后也不能动,只能在床上养着,所以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吃糖……但是伤养好了以后,身体却一直没出毛病,体力也越来越好了,我就没想起来……”

    说到这儿,她的音调猛地变了:“直到我发现——”

    宫道一很不忍似的,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一句“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怕”,见她稍稍冷静下来了一些后,随即拿出了一个黑黑的小玩意,在她的左右太阳穴旁各扫了一下。

    “滴”的一声,黑色手柄上亮起了一个荧光数字。

    薛衾抹了一把眼泪,目光很不解。

    宫道一看了看,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歉意:“潜力值177,你……真的进化了。”

    听见这个只有在变异人身上才会发现的数值,薛衾的喉咙间立刻爆发出一个短促的声音,又被她压了回去。

    生为伊甸园中的女人,已经很不幸了——唯一比这更凄惨的,大概就是成为变异人了吧。

    宫道一叹气连连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黄色海绵,放进了她的手里,讲解了一遍用法:“……记住,只要随身带着,异能就不会发作,也不会进化。但是等它变得很沉的时候,你记得要把里面的液体都挤出来……”

    紧紧地攥着这块【独家鲁迅同款海绵】,薛衾感激地点头不迭,付过钱之后,小心地收进了口袋。见时间也不早了,她深深地朝宫道一一鞠躬,哑着嗓子告别道:“我走了,再不走,恐怕会被夫家发现。谢谢宫先生……”

    虽然本质上是一场交易,但是宫道一那温暖的气质,已经在无形中给了她很大的安慰——薛衾甚至觉得,即使面对以后的凄苦日子,只要想一想今晚,她就有力量坚持下去。

    看着她抹干了眼泪,转身消失在了黑暗的小巷中后,宫道一从怀里拿出了一只伊甸园居民特有的腕带,呼叫出了一个光幕。

    雷明傻乎乎地看着他:“宫大哥,你是什么时候……”

    宫道一没有理会他,只是戴上了帽子,将自己漂亮的脸藏了起来。

    “您已接通国民警|察部,现在为您连线……”一个机械而单调的电子声从腕带里传了出来,回荡在小巷的墙壁之间。

    呃?雷明一惊,连手上血迹的粘稠感都忘了。

    “49384号国民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光幕里出现了一张冷淡的中年男人脸。

    “那个,我想举报一个人。”宫道一的声音忽然变了,再不是刚才干净悦耳的质感:“我觉得我们这条街上有个女的好像是变异人,不知道是不是一早就混进来的……”

    冷淡的中年男人一下子来了兴趣,他的脸在光幕里放大了:“请告知姓名和具体信息!”

    “薛衾,21岁,穿着一件黑色外套。我刚才看见她在萨德玛小道上一把一把地吃橡皮糖,然后朝西去了……”

    “……好,朝西去了是吗……走了多久?好,我明白了,49384号国民,你的国防意识非常灵敏,感谢你对伊甸园的贡献……是的,我们马上出发捕捉!”

    一直到宫道一关闭了光幕,将腕带踩碎了扔进一边的花坛里时,雷明仍然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为……为什么……”

    宫道一漂亮的唇形勾了起来,亮晶晶的眼睛扫了他一眼:“虽然很抱歉,但是我需要她被捉起来。”

    不等雷明把下一个“为什么”吐出来,他已经先迈开了步子,一边走一边说:“平时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如果在新春格斗赛期间发现了女变异人的话,按理是统一会送去格斗赛委员会的……我不知道委员会在哪儿,需要有人给我带个路。”

    “可可可是,她说不定会死啊!”

    雷明感觉自己一定是被震惊地无法思考了,因为尽管他不赞成宫道一的做法,但脚下却不知不觉地再次跟了上去。

    “谁又没有一死呢?”宫道一温和的声音,让人听了犹如春风拂面:“以她目前的生活来看,死说不定也是解脱。”

    对方不说话了,只有身后粗重的呼吸声,昭示了雷明乱成一团麻似的情绪。二人都是体能强化过数次的进化人类,脚程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国民警|察部门口,隐藏了起来。等了半晌,宫道一侧耳听了听,随即仿佛很满意似的笑了:“把眼球给我。”

    雷明默默无语地递过去了他一直攥在手心里的眼球。

    在两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出出入入了一阵之后,终于由国民警|察部队抬着一个昏迷的女性出发了——她的身体软软地从一个士兵肩膀上垂了下来,头发在空中晃荡着,皮肤紫红,已经看不出是薛衾。

    雷明目光才一落在她身上,就忍不住闭起了眼。

    可是宫道一却似乎毫无所觉似的,拍了他一把,起身跟了上去。

    能够潜入伊甸园走私,二人的身手自然是很不错的——就这样跟了一路,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他们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格斗赛会场的门前。

    “原来委员会就在赛场的楼上?”宫道一低低地自言自语了一句,看着赛场旁边一栋小楼的灯亮了起来。等那一队士兵都离开了之后,他带着雷明走到了赛场的侧面入口处。

    将眼球对准了扫描窗,一道绿光将其上下扫了一遍以后,登时在空中弹出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头像。伴随着“欢迎归来,祝您今日工作顺利……”的声音,入口的小门无声地打开了。

    宫道一面色平静地迈步走进了会场。

    这时,忽然一道女性的喊声如同利刃一样,撕破了会场内寂静的黑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53 一只礼包的注定命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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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辛不知道刚才众人之中,有没有人想过这样一件事:林三酒宙斯为什么要在发招之前,特地先走过来做一次预告?他为什么不直接突袭?

    当这个问题从他脑海中升起时,已经晚了。

    它是和答案一起姗姗来迟的——现在木辛明白了:林三酒宙斯刚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个障眼法。早在他说话之前,他该做的布置都已经做完了;他一步一步、像“稻草人”游戏一样地接近众人,只是为了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不让他们发觉自己其实正在酝酿真正的攻击。

    结果,宙斯的计划很成功。

    此时的海面战场上,几乎每一个进化者都被牢牢按倒在了地毯上。他们彼此相隔不远,像是一具具散乱没有人收的尸体;沉重的喘息声在众人间此起彼伏,每一张冷汗涔涔的脸都被震惊抹得一片苍白。

    木辛全身上下都紧紧地贴在地上,连脸皮都被地毯硌出了深深的红印,背上那股无形沉重的力量压得他连呼吸都困难,每一次吸气时,胸腔里听起来就像装了一个破风箱。每个人都挣扎着不知试了多少办法,但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成功摆脱掉这股力量。

    季山青、老女人,也像他一样伏在地上,面色难看极了。在他视野里稍远一点儿的地毯另一端,趴着灵魂女王隐隐约约的肉影子,好像一座连绵的小小肉山。虽然瞧不见黑格尔和莉丝,但想来他们一定也差不多;要说此时地毯上还有谁站着,就只有远处那几具表情木呆呆的人偶了。

    伴随着鞋跟陷进地毯时柔软的闷响,头顶不远处响起了一阵细微而尖锐的皮革摩擦声。木辛很清楚这个声音的来源,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此时才浑身冰凉:那是一双高过膝盖的黑色长靴,紧绷在主人的身上,随着他迈出的每一步而咯吱作响。

    人偶师缓缓漫步在众人之间,像一个黑色死神在打量他制造出的尸体。

    当那双黑色长皮靴靠近自己的时候,木辛甚至停止了呼吸。直到皮革咯吱响声又一次走远了,他才猛地吐出了一口长气。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偶师一走远,那个老女人就第一个按捺不住出声了。他一脸白粉都被冷汗吃出了一条条道子,使劲挪过唯一一个还能活动的部位,用一双眼珠瞪着季山青:“那个宙斯到底干了什么?人偶师……大人怎么突然对我们出手了?”

    季山青将脸埋在地上,远看去好像只有一团黑发。他半晌没有出声,等他终于开口时,木辛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自从加入了这个比赛,不管他们怎么努力,情况都好像能不断变得更坏。

    “我姐姐那一个能力,允许她用钱收买生物,去做她想让对方做的事。生物的能力智力越高,要做的事越多越难,价格也越高……”季山青伏着头,简单地解释道。从平板麻木的声音上,听不出他此刻是什么心情:“所以,人偶师是被收买了。”

    “被……被宙斯收买了?”老女人的声音都颤了起来,“怎么可能……?他那、那么……”

    “那么”如何,他虽然没说,木辛也能猜到。

    “跟强不强大没有关系,”季山青依旧埋着头,“只是价钱多少的区别罢了。”

    “收买人偶师……得多少钱?”木辛原本已经不愿意再和季山青说话了,但是此时震惊之下,还是不自觉地问出了声:“况且……这个世界里,有什么东西能当钱用?难道宙斯用的是林三酒身上的特殊物品?”

    能买动人偶师——他只要稍微一细想,就越发觉得这个任务近乎不可能——宙斯得开出一个什么样的惊人价钱,才能叫人偶师的正常理智背叛他本人?更别提还要驱动着他为自己做事?按照季山青的说法,现在人偶师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要花钱的……

    “不可能。我姐姐告诉过我,她以前花了两件特殊物品,才勉强买通了一排树。”季山青声音瓮翁的。

    照这么说来,足够收买人偶师的特殊物品一定是一个天文数字;而林三酒看起来跟“富有”二字毫不沾边。

    “那他是用什么收买了大人?”大肉虫嚷嚷似的说道。

    “我也在想。”季山青似乎叹了一口气,声音苦涩:“唯一能对宙斯造成威胁的就是他了……他一被收买,对我们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但是……奥林匹克的硬通货,除了特殊物品还有什么?”

    木辛隐隐感觉自己手心里全是汗,又不大敢肯定;他心里一时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现在最有力量的人成了宙斯手里的枪,而最有智计的人正一筹莫展。

    “想知道吗?我把他这段时间买下来了,他这段时间里,只能做我让他去做的事情哦。”

    一个甜腻腻的嗓音猛然贴着他的耳朵响了起来,将木辛惊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一双圆滚滚凸出的巨大眼睛忽然从他头顶上方垂下来,好像黑潭里浮着的两个惨白皮球:“来问我呀,你问,我就告诉你。”

    木辛死死地瞪着这张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问:“是……是什么?”

    “刚才骗你的,人家不想说啦。”宙斯咯咯笑了。

    木辛一点儿都不意外,但他还是很想揍谁一拳。

    “你为什么不让他直接拆了我?”季山青听见宙斯走近了,冷不丁地开了口,“你不是想毁了我,也想毁了他吗?你叫他现在来拆了我,这样一来不仅我死了,他也没有回神之爱复仇的希望了。只是在你买下的这段时间里,多加一件事罢了……这么好的办法,你为什么不用?”

    宙斯的脸一下子从木辛眼前消失了,声音从高高的半空中传了下来:“我不乐意。我还有更好玩的办法,不行吗?”

    像是为了威慑众人,宙斯猛地转头朝远处喊了一声,那个皮革咯吱作响的声音顿时又一次走近了——地毯随着人偶师的脚步轻微地上下晃动,好像连海浪也在他面前雌伏下来,静默着不敢声张。

    季山青咽了一下嗓子,似乎正忍受着对人偶师的恐惧。

    “一百一十秒了,”他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从我们被人偶师制服,已经过了一百一十秒。但是你没有让他杀死任何一个人……甚至连人偶也没有让他收。说明你花钱买了时间,还要再花钱叫他去做事,对吧?你所谓的更好玩的办法,难道是要像个原始人一样,一个个地亲手敲碎我们的脑子?”

    回应他这句话的,并不同样是语言。

    随着一声尖锐呼哨,木辛只觉眼前一花,一阵疾风就从半空中扑了下来;不等他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已经溅上了一片热热的东西——有的顺着皮肤滑了下去,有的粘附在他的头发里,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腥气。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鼻尖挂着一小片粉红色、滑腻腻的肉状物,恰好在他目光里“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

    “不行吗?”宙斯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次,蹲在地上死死盯着季山青。他一只手陷在一团模糊得如同垃圾般的东西里,血红雪白粉红乌黑全交杂在一处,震颤着人的神经。木辛一开始没有认出那是什么东西来,直到他目光一转,落在了与那团垃圾相连的一具人体上。

    是老女人。

    他的死来得如此突然,恐怕他根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死的过程。

    “我就喜欢打地鼠,你提醒得真好。”宙斯试图笑起来,却不很成功。这是头一次,他看起来隐隐有些生气了。“他的这条命,要算在你头上哦。”

    如果木辛不是被重压压得动弹不得,他可能已经扑上去了——去他娘的什么林三酒吧!眼前的宙斯已经不是林三酒了,他们看不出来吗?这种东西,还有什么存留世间的必要?

    季山青静了几秒。

    “我亲手杀掉的人,我都不记得数目了。”半晌,他轻轻地、叹息似的说道。“你想让我良心有愧,完全是无用功。因为姐姐不了解真正的我……我没有良心。”

    宙斯腾地站直了身子——在这一瞬间,木辛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好像竟然和宙斯同时升起了一股莫名怒火。

    “好,好。”宙斯努力地笑着,“我喜欢没有良心的人。对了,对了,你知道吗?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特别好的主意。我为什么不干脆试试拆了你呢?虽然你没有攻击过神,按理说我也不能攻击你,但是从肉体的角度来说,你可是我的东西呀!”

    “完全可以。”季山青的声音重新平稳了下来,“只不过,你得先买通人偶师,让他同意你把他的东西抢走。让我猜猜看,这又得是多大的一笔代价?”

    他这句话显然击中了宙斯的软肋。

    “那就这家伙好了,”宙斯猛地抬高嗓门,声音尖锐地靠近了木辛。“他不是一直围着你转吗?我把他也砸烂,好不好?咱们一个个来。”

    木辛又一次不自觉地停止了呼吸。

    季山青像刚才一样,沉默了一会儿。

    “随你的便。”他终于轻声开了口,像无情无感的冷风吹过冻结的大地。“现在对局势重要的人只有三个,你,我,人偶师,可惜你动不了。其他人,你杀光了也无所谓。”

    远处灵魂女王登时愤怒地尖叫了一声——听在木辛耳朵里,却仿佛笼了一层纱,一切都朦朦胧胧地不甚清楚了。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活着;原来宙斯又走开了,终究还是没有一拳击烂他的脑袋。

    季山青的话还没有说完。

    “你一不能自己拆了我,二不足以让人偶师拆了我,三杀不掉人偶师。之所以有这个僵局,是因为你付不出更大的价钱了,没法让人偶师干更多事了。要我看,在你实行【scroogemcduckpower】之前,没料到他的价钱居然这么贵吧?问题是,你到底是付不起,还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愿意付了呢?”他伏在地上,明明连一动也不能动,却好像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掌握住了场中局势。

    “奥林匹克的硬通货,到底是什么?”季山青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木辛只觉忽然身上一轻,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能行动了的时候,他的双手已经撑在地面上,站直了身子。他突然回忆起了自己在末日前上班的感觉——不想干,但是看在钱的份上……等等,钱?

    宙斯又一次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的笑声不太一样了,尽管还有点儿恼怒,却比刚才带上了几分放松,好像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对付季山青的办法。

    “你说得没错,继续收买人偶师可行不通了。”他甜腻腻地说道,“但是,我还可以把收买目标换成别人呀。”

    木辛一步一步走向远处那个被黑色皮革包裹的人影。他不是唯一一个,莉丝、黑格尔、灵魂女王,所有人都从各个方向上站起了身,除了季山青之外,其他人都像是被火光吸引的飞虫一般,正朝人偶师逐渐靠拢。看来宙斯应该是撤销了他让人偶师“压制住众人”的命令——人偶师猛一拧头,看起来也恢复了神智。

    “我只要他们拦住他几秒就好,”宙斯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一层层挤起来的脸颊。“几秒钟的时间,足够姐姐拆掉你的了,我亲爱的礼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54 一只礼包的注定命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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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宙斯话音落下的时候,他与礼包之间还有十余步的距离。

    以宙斯的速度来说,跨越这点儿距离的时间甚至还不够人眨一次眼睛;但是他却一点儿都不着急,有意压着步子,慢慢朝礼包抬起了一只脚,又慢慢地落下了。当然,他没有忘记朝季山青露出一个层层叠叠的巨大笑容。

    “一秒。”宙斯的嗓音和气息都在颤抖,兴奋极了。

    第一秒,宙斯做的所有事情就是迈出了这一步。

    从战斗中存身下来的剩余宙斯们,仿佛都不着急攻击了,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地毯边缘处。而地毯另一头的进化者们,却已经在这一秒钟里朝眼前目标倾泻出了无数攻击——人偶师刚刚从“被收买”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声闷雷就轰地一声在他头上炸响了,雪亮闪电骤然撕裂了空气和他肩上的一块皮衣;不等眼前眩晕褪去,一条条刺目闪电就将人偶师所在之处编织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白亮笼子。

    黑格尔双手握拳,伴随着一声怒喝,将双拳重重砸在脚下地毯上;地毯顿时剧烈地颤抖起来,被一股肉眼可见的波浪掀进半空,紧接着,那股波浪直直地扑向了刺目电笼。

    与此同时,季山青手脚发软地从地上爬起了身。尽管他面色苍白如纸,却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宙斯,反而死死盯着激斗的进化者,目光不住闪烁,似乎正在飞快地思考。

    “两秒。”

    随着宙斯的笑声,他又走近了一步。这种慢慢逼近猎物的感觉,让他整张脸都亮了起来,像是被嘴巴分成了两半的一只人皮灯笼。

    刺眼电光交融成雪白的一团,映在人偶师裹着黑色皮革的身影上,让他看起来雪亮得几近失真。在那股地毯波动刚要触及他的鞋跟时,人偶师一甩手,竟抓住了一条粗如蚯蚓般的白色电光抛向脚下,电光立即一口吞没了那股波动——闪电仿佛得到了新生,顿时顺着波浪来路飞快地反扑回去;黑格尔猝不及防,一声惨叫,就被闪电打得滚了出去。

    莉丝仿佛被这一次挫败激励了,更多的雪白电光紧接着劈开天空,朝人偶师咆哮而去;灵魂女王游走在激战的众人之外,正窥伺着一个出手的机会。在木辛终于拿出真正实力投入了战斗以后,他却反而如同鬼魅一样消失了——几个人暴风密雨一样的袭击,似乎还能够继续将人偶师阻拦下去。

    “我好兴奋哦……三秒。”

    一条长长的、野战裤甚至包不住的腿,在空中弯成了一个大弧;宙斯忍着激动,慢慢用骑单车一样的方式落下了脚。常人的十余步距离,他只走三步就将它拉近了一半,现在连礼包额头上渗出的几颗汗珠,他都能数得一清二楚。

    给季山青的性命做倒计时,看起来让宙斯很享受。

    说来也讽刺。在几分钟之前,季山青还得想方设法从人偶师手上保住自己一条命;但转眼之间,他的命运却全仰仗人偶师是否能及时从包围圈里脱身了。只不过随着木辛第一次攻击脱手而出,礼包的希望登时又渺茫了下去——这个在比赛里一直试图给季山青帮忙的人,在终于发挥了他全部实力的时候,却也把季山青进一步推向了绝路。

    人偶师从电光中伸出的那只手,被映得与闪电一般雪白。

    那只手仅仅是平缓地伸了出来,什么花巧速度也没有,却推开了一切气流与攻击,竟叫人无法抵挡。然而就在它刚刚碰上熊猫少女的喉咙时,包裹着他的空气骤然沉甸甸地被木辛化成了水波,层层阻力一下子迟滞了他的动作;莉丝趁机一拧身跌倒在地,顿时响亮地咳嗽起来——声音听着却断断续续、不知怎么十分古怪。

    她也听出来了;熊猫少女抬起一张面无人色的脸,伸手敲了敲自己的颈部皮肤,随即皮肤发出了一阵塑料般的“咚咚”闷响。

    “我要加钱!”莉丝厉声吼道,声音却像是瓶盖掉在了桌板上。

    在她喊话的时候,第四秒来临了,宙斯也同时落下了他的第四步。

    这一次宙斯没有报时,他转头瞧了一眼莉丝,不知怎么犹豫了一瞬。

    按理说,他先收买了人偶师,接着又一次性买动了四个进化者攻击他,不管这个“钱”是什么,宙斯都证明了自己绝对不缺——刚才停止收买人偶师,真的是因为“钱”不够吗?那现在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只有继续收买下去,对宙斯来说才最有好处。除非——除非他不能这么办。

    季山青的眉头突然松开了,一双漆黑瞳孔里跳跃起了亮光。

    在他匆匆转头、朝人偶师方向张开嘴的同时,灵魂女王却恰好在这个时候抓住了一个攻击的机会。莉丝的闪电一停,人偶师的身影立时也露了出来;大肉虫猛地刹住身子,人立起身,朝他豁然张开了口腔中的层层红肉。

    季山青的喊声,也许是与它的攻击一起落在人偶师身上的:“我知道——”

    第四秒过去了,第五秒到了。

    “钱是什么了!”季山青不管不顾地高喊道。他必须要让人偶师赶快过来,他再不来,一切都会太迟了,礼包和林三酒也许都将掉进万劫不复的境地里去:“你不要——”

    尽管他已经拼命加快了语速,第五秒还是不留痕迹地轻轻滑走了。

    宙斯的第六步迈得明显比刚才大了不少,几乎一步就跨到了礼包面前。后者仿佛对贴上眼前的一张脸毫无所觉,仍然继续拼命喊道:“浪费时间,攻击——”

    “攻击谁呀?”

    宙斯笑眯眯地将巨大的脸盘凑近了,挨着他的鼻尖问道。一股酸腐气息从他喉咙下黑幽幽的深洞里扑出来,仿佛有毒似的,叫人浑身发冷。在季山青瞪圆了的眼睛前,宙斯一点点抬起了手,放在他的嘴唇上:“真刺激。这种不知道到手的老鼠会不会逃掉的感觉……嗯,真刺激。你不是还有不少特殊物品吗?怎么不拿出来用?要知道,我就喜欢看你垂死挣扎。”

    季山青一个激灵,突然后退一步——他实在不该这样做,因为一后退,就相当于给宙斯发出了一个攻击提示——但他也确实忍不住。也许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忍受宙斯把滑腻腻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凉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

    他一抖手腕,气流顿时拧成数缕丝线般的模样,从指尖扑向了宙斯;宙斯咯咯一笑,一抬手就将所有“丝线”都抓紧了掌心里:“这种程度,太差……”

    但季山青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于攻击他。

    在宙斯一分神的功夫,他扬声冲人偶师喊完了刚才没出口的那半句话:“攻击宙斯!他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宙斯的脸突然掉了下去。

    是真正地、确实地“掉”——他的笑容转眼冰冷下去,高高隆起的肌肉和颧骨随着下巴一起沉向了锁骨。笑容一消失,那双眼球根本占不满的、黑洞一样的眼睛看起来就像窟窿一样,好像从地狱窥视人间的孔洞。

    宙斯不笑了,也不说话了,一言不发地踏上来了一步;礼包慌乱之下,甚至还没想好要用哪件物品、该怎么抵御他的手,就已经被他牢牢攥在了手里。季山青虽然手上有特殊物品多,但是不擅战斗,反而就像小孩子拿着枪一样无用。

    “拆礼物咯,”他面无表情地贴着季山青低声说道。

    “嘶拉”一声刺耳厉响,礼包后背上的衣服顿时被扯下去了一大块;好几层布料失去了束缚,在海风里散开,迅速被吹卷走了。

    季山青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闷棍似的,脚步一个踉跄,身体失去了一半的力气。他撑不住自己了,软软地从宙斯手臂上垂了下来,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但他还不肯放弃。

    礼包艰难地朝人偶师的方向抬起头。他不知道对方听见了他的喊话没有,更看不清楚现在战况到底怎么样了、人偶师有没有摆脱围困;季山青只能近乎绝望地不断低声向那个模模糊糊的方向叫道:“快……快攻击宙斯……他给的钱,一定是这个世界里的某种优势……”所以他才不能给得太多。现在,是人偶师该利用刚才收到的“贿赂”的时候了——宙斯会受到刚才付出去的“优势”所制衡。

    “还有这么多屁话要说吗?”

    宙斯突然不耐烦了,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叫季山青再也挤不出来一个字。

    他朝身后飞快地瞥了一眼。或许是觉得人偶师一时半会还不是威胁,宙斯到底是本性难改,抬起一只手,在半空中一扬,当即多了一个a4纸那样大小的文件夹来。

    “你心心念念想要我拿出来的东西,我拿出来了哟。但是,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了……”

    即使戏耍别人的希望是如此有趣的一件事,宙斯也并没有笑。

    两只深洞一样的眼睛,紧盯着季山青,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

    原本已经被人偶师割开的前胸衣服,几乎在眨眼间就全被撕裂了,露出了一部分幽深而空荡的内里。

    最后,还是被姐姐拆掉了。

    这是季山青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55 一只礼包的注定命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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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他们其中一个。

    “林、林三酒死了?”灵魂女王好像始终反应不过来眼下的情况,愣愣地竟朝人偶师游了过去:“她……她死了?怎么、这是怎么回事?”

    随着黑色皮革咯吱一响,那只苍白的手松开了宙斯人头。人头咚一声摔在地毯上,骨碌碌滚了出去;人偶师黑沉沉的背影仍然像雕塑水泥一样凝结着,没有说一句话。

    谁也不知道,刚才人偶师被几个进化者围困住,到底是他真的一时无法脱身,还是有意装作无法脱身的样子——在林三酒宙斯拿出那个a4纸文件夹、又顺利撕下了季山青衣物时,也是他最大意、最无瑕他顾的时候,人偶师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林三酒宙斯死得和老女人一样突然,突然得甚至叫人感觉可笑。只不过,即使他死得如此猝不及防,人偶师竟然还是没能将季山青抢回来——被撕去了大部分衣物后,身体残损减少了至少一半的礼包,轻得就像一张揉成团的礼物包装纸;他被临死之前的林三酒宙斯一把推出去、推进了风里,当即就被海风吹卷着滚出了地毯,正好被那一小群宙斯给踩住了。

    季山青一动不动地浮在海水上,现在看起来又如同一块破布了。他身上还艰难地维系最后一层破碎的布料,尽管与完整扯不上半点相干;但是至少,情况还没有变成最坏的那一步——应该说,暂时还没有。

    在这个鬼地方,情况总是会变得更坏的。

    “那个什么文件夹,不是能把她救回来吗?”灵魂女王怔了一会,突然尖尖地爆出一声问。“那个文件夹呢?”

    那个文件夹,此时正压在无头尸体的身子底下,露出了一个角。不过除了大肉虫之外,谁都觉得没有必要去翻了——因为刚才那一个发话的宙斯,又一次出了声。

    有言道“藏木于林”,当那个宙斯站在一群一模一样的身体之间时,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在说话:“我不是说了吗?你们都上当了哟。”

    “怎、怎么回事?”大肉虫左右摆了摆头,似乎想找出说话的宙斯。

    “女王,”木辛忍不住叫了它一声。“那文件夹应该是假的。”

    灵魂女王腾地拧过身子,死盯住了他。

    “按照黑格尔的话来看,如果文件夹是真的,那么里面的养人就会在宙斯死前一刻替换掉他。”木辛将眼前明摆着的事实一一解释道,“但是现在死的尸体仍然属于宙斯,那只能说明……要么黑格尔在撒谎,要么文件夹是假的,里头根本没有什么养人。”

    黑格尔一张脸顿时涨得血红,青筋跳了几跳,见人偶师始终没有动、也没有转过身,终于还是强咽下了争辩的话。

    “是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哟。”

    海上那一群小树林似的宙斯们一起咧嘴笑了起来,叫人分不清声音到底来自谁:“用一个随随便便哪里都能找到的破文件夹,就诱使你们把林三酒的头切下来啦。现在好了,她再也没有复生的希望了,没有后患了!不单是这样,连这只礼包也落入我们手里了。今天咱们可真演了一出好戏,对不对?”

    又一个宙斯赞叹着应道:“可不是吗!扑朔迷离、反转连连,戏就应该这样演。”

    “咱们得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对,对。按理说比赛打完了,唯一有资格去见最高神的,就只有这个礼包……接下来怎么样最精彩?”

    “人偶师特别想拆它,咱们拆不拆?”

    “拆是一定要拆的,但是咱们什么时候拆、怎么拆,才最符合戏剧美学?最富有娱乐性?”

    一小群宙斯,每个都摇晃着一模一样的脸,好像被海风吹动的一片肉森林。他们对眼前宙斯的无头尸体视若无睹,对刚才战场上残留下来的宙斯遗尸也毫无所觉;甚至连那个一直被木辛困在水里的宙斯,也没有一个同胞上去搭救。他们在乎的,好像只有一点:如何把眼下这个局面弄得更有趣。

    用另一句话说,是如何把眼前这群人耍弄得更彻底。

    所有的进化者都像是失了声。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样的情形下他们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好;甚至连黑格尔和莉丝这样,与林三酒没有多大关系的人,也已经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了起来,尽管他们自己可能也不太明白为什么。

    至于人偶师——自从人头落地以后,他就再没有说过一个字,没有动过一根手指。现在地毯上看起来好像有两具尸体:一具伏着,一具站着。

    唯一一个仍然勉强保持住了正常状态的,是灵魂女王。

    或许是因为种族不一样,有时从大肉虫身上那股不可思议、近乎冥顽不灵的韧劲儿,实在叫人类羞愧。它原地团团转了几个圈,猛地尖叫道:“你们说!怎么把林三酒弄回来?你们肯定有办法,我就不信了,只要我不放弃,死人我也能弄活过来、空皮囊我也能填满肉!”

    “那说明你的生物学得不太好呀。”

    有个宙斯嘿嘿地笑道,另一个宙斯立刻叫了声“这句台词好!”。

    他们好像只关心眼前这些人,能不能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娱乐。

    灵魂女王受了这一句羞辱,却竟然忍住了没发作。它几步冲到人偶师身边,刚抬头叫了一声“大人”,但目光一落在对方脸上,不知怎么却又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它干脆一扭头,一把抓起那颗人头,扑向了地上那具无头尸体。

    “接回去,”灵魂女王的声音尖尖地发颤,使劲把人头往断颈上撞。“怎么才能接回去?缝、缝起来?”

    “女王,”木辛实在看不下去,叫了它一声:“女王!回来吧。”

    “回个屁!”灵魂女王一点都不认他的好意,抓起宙斯几十厘米长的断颈摇晃起来,怒道:“你没看见这家伙的脖子里,全是垃圾吗?垃圾断开,再接上就好了!又不是骨骼神经血管什么的——我分得清楚,我分得很清楚!”

    “这一幕很好看,”有一个宙斯既满足、又忧伤似的说,“表达了同伴之间不离不弃、即使一方死亡也不肯承认的悲哀。演员的真情实感,真是叫人动容。”

    “我真他妈受够你们的戏剧屁了,”灵魂女王一把将断颈扔回地毯上,又抓起了人头。然而就在这时,它动作顿了一顿。一眨眼那么长的沉默扫过海面,忽然有一个宙斯低低地向同伴问道:“诶?好、好像……不能让它这样吧?”

    这句低语被海风吹散开,隐隐约约地飘进了进化者们耳朵里。

    不能“怎么样”,那个宙斯自然没说;但灵魂女王却好像冻住了,有那么一会儿,它一动没动。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只肉触手才从缓缓地伸出来,带着几分不确定,轻轻戳了几下宙斯尸体的断颈。

    “他妈的,”这一次骂粗话的,变成了不知哪一个宙斯:“去抓住它!”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56 关键时刻还是得上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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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

    世上再也没有比灵魂女王见机更快、更会转舵的生物了。那群宙斯刚刚一抬脚,大肉虫已经掉头冲向了不远处的人偶师,地毯被它的身体摩擦得沙沙作响;它一边游走,一边尖叫道:“大人——”

    宙斯的速度确实惊人极了。在大肉虫刚刚叫了第一声“大人”的时候,它身边已经踏上了宙斯的一只脚,第二声“大人”才一出口,那个宙斯已经一把抓住了它后颈上的皮,将扑腾着的肉虫拎在了半空里。当人偶师愣愣地抬起眼睛的时候,这一群宙斯已经带着他们的战利品,转瞬间就飞速退回了刚才所在的海面。

    直到这时,大肉虫才顺着惯性说完了后半句话:“帮我一把!”

    话音一落,它也同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只可惜,就算灵魂女王勃然大怒,这位陛下也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了——一个宙斯顺手捞起一捧海水,将这股突然变得像是软胶一样的海水在它头上严严实实地缠了几圈,将它一层层的口腔都横腰拦住。大肉虫只能含混不清地“呜呜”着,但谁都不明白它到底说的是什么了。

    “把它给我。”人偶师眼周的亮粉渐渐地泛起了血红,低沉地吩咐道。

    “想得倒是怪美的。”有一个宙斯嗤了一声,转头问同伴道:“现在怎么办?”

    “这……这倒也算是一个戏剧化的转折吧?”那个穿着碎花裙的宙斯,像是征求意见似的反问道。

    “算是算……但是……”

    一阵皮革咯吱作响的摩擦声,静默了这一小群戏剧uu234破的时候,头上却霎时间笼下来了一大片阴影;那片阴影宽广得惊人,他已经来不及再逃出去了。神色一凉,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伴随着遥遥两道听着有点熟悉的惊叫,那片阴影落了下来,却一点儿没有碰上木辛。他再一睁眼,回头一看,顿时不由松了口气,随即急急地冲开海水朝远方游去——人偶师控制着脚下地毯,将它从另一端尾部处翻卷起来罩向了海面,正好挡在木辛和宙斯之间,给他留出了一个宝贵的短暂机会。

    与地毯一起掀上半空、又与它一起落进海面的,是两个想逃跑却没跑成的进化者;黑格尔和莉丝的惊叫声,迅速被自己身体击破水浪的声音掐断了,等他们再度浮出水面的时候,人偶师的声音也在这时候传入了耳朵里。

    “给我挡住他们。”

    木辛一眼也不敢往回看。那两个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卷进战斗中央,一定不会全力以赴;尽管宙斯们被缠住了,但他身边的海水却仍然像黏胶一样阻力重重,他使劲划了几下水,挪开的距离却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看了一眼夹在胳膊下、人事不知的季山青,又看了看远方那个黑色人影;木辛猛然停浮在水里,松开了手,任礼包跌在海面上。

    “你干什么?”人偶师大步走向海水,“把他带回来!”

    木辛充耳不闻,抬起胳膊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他修长健美的身体在海水里泡得发白,像是落在冰海上的一块雪;三两下,他就将那件套头短袖从季山青头上罩了下去——要将礼包的手臂从袖子里穿出来实在太麻烦,所以木辛干脆就把他的双臂困在了衣服里。

    刚罩上一件衣服,季山青顿时就沉重了一分,好像脸色看着也稍微像个人了。木辛有点儿拿不准地重新抱起他,眼见身后的战团已经离他越来越近,急忙扬声吼道:“接着!”

    几分钟之前才想要拆开季山青的男人,现在却成了唯一一个能把季山青扔给他的对象。假如人偶师一拿到礼包,立时不管不顾地拆开他,那只能算他命里当有这一劫了——眼看着礼包的身影在空中翻滚着落向人偶师,木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禁放声喊道:“别杀他,让他看看林三酒是怎么回事!”

    “用你说。”

    人偶师退后一步,任礼包“啪嗒”一声掉进了脚下的海水里。他伸出两根手指,厌恶地捏着季山青的后脖领,将他拖出水面;明明头也没回一下,一个人偶却大步走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

    木辛顿时吐出了一口长气。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只见那个黑沉沉的人影忽然朝他一摆手:“去把那虫子弄回来。”

    态度自然得仿佛在吩咐家仆。

    黑格尔和莉丝二人确实十分靠不住——与其说他们是在战斗,不如说他们是在寻隙逃跑;当一个宙斯转头一瞧,叫了一声“那个礼包恢复神智了!”的时候,二人登时趁着这个机会,一口气冲向了遥远的海平线;这次他们终于挑对了时机,因为所有的注意力,此时都被季山青给吸引了过去。

    猛一张开眼睛的礼包,在恢复意识的震惊与茫然中又一次看见了人偶师的脸。

    很显然,与人偶师离得这么近,把他给重重惊了一跳;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具穿着工字背心的无头尸体时,谁也没想到,季山青的脸色竟然能在一瞬间变得那样差。他看起来像是被暴风雨笼住的乌云天,眼睛、嘴唇、皮肤,仿佛都像是要消融一样渐渐褪了颜色。

    人偶师却什么也没说,只阴沉沉地盯着他,仿佛在考量他到底有没有用处。

    “等、等等,”礼包飞快地眨了眨眼,“姐姐脖子上……没有……”

    “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人偶师立刻打断了他,“说点有用的。”

    礼包浑身软得站不起来,颤着手脚,从地毯上爬了过去。他靠近了尸体,仔细检查了一番,目光在他的肩膀上流连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哑着嗓子说道:“这不是姐姐。姐姐变成的宙斯,一定还活着……他们想必是互换了衣服。”

    远方的宙斯们三三两两地散布在海面上,好像有几个闻言还耸了耸肩。

    人偶师顿时皱起了眉毛。

    互换了衣服以后,林三酒可就彻底认不出来了——每一个宙斯都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没有一个宙斯穿了能露出肩膀的衣服。

    “我……我能猜到是哪一个。”季山青忽然颤巍巍地出了声。他垂着眼睛,不敢看身旁穿着黑色皮衣的男人,“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嗯?”人偶师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

    “请、请你……在救回姐姐以后,再拆我。她是我的主人,我至少也应该有被主人保护一次的权利……”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57 看,你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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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什么啊!崩了啦!”

    一道捏得尖尖的嗓音从宙斯后方响了起来,听起来像是某一个宙斯不满地叫了一声。然而季山青刚一抬起头,却正好瞧见所有的宙斯都猛然停下了步子;他们一听见那声音,每一张脸都顿时跌了下去,面皮仿佛即将撑不住某种情绪了一般。

    自从来到这一片海面战场上以后,季山青已经见过不知多少次那种神色,他自己也不知体验过多少次那种情绪了——宙斯脸上的,分明是恐惧。

    木辛和灵魂女王甚至没有来得及冲上去帮忙,脚下地毯就被彻底掀翻了。

    轰隆隆的声音不知从世界何处炸响了,却没有人看得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片海洋像是突然被人颠倒了一个个儿,万丈海浪在呼啸间吞没了天空;海底陆地从头上倾泻下来亿万吨的沉重海水,黑沉沉的世界再不见一丝光,只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才叫人知道自己似乎还活着。

    只是好像也活不了很久了——水,到处都是的水,从来没有这样凶狠无情过;它席卷了一切,颠覆了一切,将性命、呼吸、思绪、灵魂……猛烈的海浪将一切都能冲出了人类躯壳之外。汪洋与天空再也没有了界限,仿佛造物主突然发了怒,要将所有东西都一把抹掉,要让这个末日世界再迎来一次末日。

    这一次席卷天地的海啸好像无穷无尽一样,与意识一样漫长,好像亘古以来就存在于世间,还要继续永远存在下去。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海水终于跌落回陆地、天空再次出现茫茫白雾时,海浪缓缓地趋向了平静。

    七零八落的人体,像一根根折断的浮木一样,无知无觉地漂浮在海面上。

    “哗啦”一声水浪四溅,却清脆得像炸雷一样,猛地打破了水天之间的静谧。伴随着破风箱似的喘息声,一个看起来与浮尸没有区别的人忽然一动,却紧接着就沉了下去——他挣扎着使劲拍了几下水,终于重新浮了起来。

    不是他水性不够好,是他在昏迷之时依然死死地一手攥着一截肉皮,一手抓着一个衣领。那两个颜色各异的后背都沉沉地坠在水下,险些把他也一起拽下去。

    木辛仿佛把这辈子吞进去的水都咳出来了,才终于又一次看清楚了眼前的大海。

    人……太多了。

    在他被滔天巨浪冲击得失去意识以前,他明明记得海面上一共才不过十几个人。

    但是现在……

    轻缓的海浪一波一波地打上来,又落下去,推得水面上衣着各异的无数浮尸也一摇一晃地,就像是全部被放在了一只大摇篮里。木辛用力眨了眨眼睛,目光在海面上扫了几圈,却越发茫然了。

    最起码也有数十具……不,数百具。成百上千的人一路铺展出去,七零八落地一直蔓延到了天边。这些人是谁?是从哪里来的?其他人去了哪儿?

    想到这儿,他猛然回过神,忙一边蹬水一边将手里的人拉出了水面;那截深红肉皮一点点被海水吐出来,好半天才终于露出了一个疑似是头的部位。木辛一咬牙,喘着气将另一人一扔,甩在了自己肩膀上——礼包像是一袋土豆似的软软地摔下来,双目紧闭,气息全无。

    海风吹过无数死尸,奥林匹克里静得好像再没有活人了。

    木辛又干起了老本行。他找不着那张地毯了,只好一肩扛着礼包、一肩扛着肉虫,随便挑了个方向朝前游去;不料他才刚刚划开水,远方水面上忽然“哗啦”一响,人偶师的声音就在海面上传开了:“是你?过来。”

    木辛楞在海里,四下看了看。

    “就是你,往哪看?”人偶师听起来顿时不耐烦了,“我在这,带着礼包给我过来!”

    直到这时,木辛才终于隐约察觉到海平线上似乎有一个极小极小的黑点。即使对方是人偶师,也比一海面不知道哪里来的死尸要强得多;他拽上两个休克过去的人,气喘吁吁地游了过去:“这、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

    当他见到人偶师的时候,后者正阴沉着脸,盘腿坐在一具浮尸上,不知道为什么竟没有连人带尸体地一起沉下去。他看起来好像一个拾荒者,将收集品铺满了身边的海面;只不过他收集的不是垃圾,而是一具具宙斯的尸体。

    “怎……怎么连宙斯都死了?”木辛游近了一看,不由吃了一惊。“我还以为刚才的海浪,是他们掀起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反正他们都死了。”人偶师极不耐烦的样子,双臂抱在身前,朝旁边一具具浮浮沉沉的尸体扬了扬下巴。他苍白的面颊随着这个动作,看起来尖尖得十分削瘦。“你把他们放下,找找哪个是林三酒。”

    木辛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又有几分狐疑地看了一眼人偶师,迟疑地没有松开拽着礼包的手。“那个……你……你怎么不找?”他鼓起勇气问道。在他到来以前,对方似乎一直就在这儿坐着,完全不必等他来了才找。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

    “你觉得我想拆他,还至于骗你?”人偶师半张脸拧了起来,比之前那种全无血色的样子,看起来更加惨白了几分。“你要是不嫌累,背着他们去找!”

    木辛咽下了怀疑,决定什么也别说,缓缓朝最近的一具宙斯游了过去。还不等他靠近,他已经看出来这不是林三酒了,因为那条浮在水面上的长脖子上空荡荡的。就在他一转身,即将游向下一具尸体时,木辛忽然顿住了动作。

    人偶师慢吞吞地抬起了眼睛,挑起一边眉毛。“怎么了?”

    “你……”或许是因为海水太过刺骨,冻得木辛好像连骨头都在打颤。一件最糟糕的事情,发生在了一个最糟糕的时机上——他感到自己的每一个字都吐得很艰难:“你……受伤了,对吧?”

    “那又怎样?”

    正因为人偶师受伤了,行动不便,所以才叫自己去检查尸体。

    所以,他才会没有发现“那个”。

    木辛重重地咽下一口口水。

    “你背后的海面上……有、有一个人。”

    那人这时正盯着他们慢慢地笑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58 他欣赏文艺作品的品味原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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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偶师一拧身的时候,手臂不由落了下来,露出了横跨他胸腹的巨大伤口。苍白的皮肤、渐渐失去血色的血肉,以及沉沉的浓黑,在一眨眼间就闪了过去;紧接着他头也不回地一摆手,一个小小的什么东西猛地划破空气,猝不及防地打上木辛的鼻子,将他重重地送进了水下。

    人偶师这时才转过身,轻轻发出了一声冷笑。

    “你以为我受伤了,你就有可趁之机了?”

    “你干什么!”木辛一边在水中扑腾,一边疼得连嗓音都变了,脸上的血正不断地被海浪冲走,“你疯了?回头,回头啊!”

    “我身后没有人。”人偶师慢慢抬起了一边眉毛。

    木辛不住地拍水,终于重新稳住了平衡;他即使在挣扎之中,也不忘了拼命往后退:“你说什么——”

    忍着海水刺痛一睁眼,他也怔在了水面上。

    人偶师背后的确没有人,只有空荡荡的海面和无知无觉的浮尸。

    木辛的面色渐渐白了下去,好像受伤的人是他。

    “那、那个……”他又像刚才一样打了个寒颤,舌头再一次沉滞起来。“是,现在你背后的确没有人了……”

    因为那个人在不声不响之间,已经从人偶师背后的海面上挪近了他的身边,此时正靠在他的耳朵旁边,朝木辛露出了一个眉眼弯弯的笑容。

    人偶师似乎全无觉察——

    直到那个人转过头,朝他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他说的没错啦,因为我在这里哦。”

    人偶师下意识挥出的攻击竟然全数落空了,只在海面上激起了数股高高的水浪。还不及海浪落回去,那个裹着皮革的单薄人影已经在转瞬之间远远退了出去,落在另一具尸体上站稳了。所那具浮尸竟连晃也不晃,稳稳地撑住了人偶师;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失去了颜色的幽灵,浑身上下只有黑白二色。

    “你太唐突啦,”

    不速之客曼声一笑,不慌不忙地用手指梳理着他金棕色的闪亮短发。“搞得我好像很吓人似的。”

    木辛下意识地转过头,与人偶师交换了一个目光,二人又同时将眼睛落回在了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看看我,”他微笑起来,仿佛一缕阳光投进夏日的森林。“我的模样,难道很可怕吗?”

    他的模样不但不可怕,正相反,世上很少有人竟能够长得这样俊美无铸。

    如果说宙斯是把漂亮的五官扭曲、放大、摆错了位置的话,那么这个人可以说是完全抹除了那些错误。事实上,他的长相身材几乎找不出半点儿缺憾——他笑起来时唇红齿白;眼波流转之间,就像有夏夜星辰在幽幽地闪光。

    “嗯?这样呆愣地盯着我,是因为我身体太好看了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年轻人又笑了一声,伸手在自己胸口前示意了一下。随着他在海面上迈出了一步,他浑身赤|裸的健美身体和下方的……一个部件,都一起晃了晃。

    水中的两个男人不得不一直抬着眼珠,以免自己的目光不慎划向他的锁骨以下。

    “你是谁?”人偶师阴沉沉地问道。

    “你们猜一猜,都不是笨人,我想你们应该都能猜到。”那俊美男子叉开腿蹲了下来,木辛赶紧拧过头去,额头上跳起了几根筋。“我给你们一个提示好了!我现在可是一个丧子的悲痛父亲呢……这些宙斯,都是我宝贵的孩子呀。”

    他一边笑,一边抓住脚下那个宙斯尸体的手腕,像一个手欠的小孩儿一样,拽着尸体在海里来回划圈。木辛条件反射似的先看了一眼那宙斯的脖子,见他脖子上什么也没有,这才皱起了眉头;不等他开口,人偶师先出了声:“你是最高神?”

    年轻男子点点头,露出了一个小狗般的笑容,叫人一看就觉得他是打从内心里觉得欢喜。

    “对,就是我!”

    他喜滋滋地说,一甩手将刚才那具宙斯尸体拽起来,反手扔向了身后的大海。水花四溅的“哗啦”一声响,不知怎么叫木辛打了个抖。从刚才人偶师叫他去翻宙斯尸体的时候,他就隐隐存了一种古怪感觉,仿佛这中间有一个什么不合理、说不通的地方。但是在今天短短一日之内发生的——拿宙斯的话来说,“剧情反转”——实在是太频繁了,加上他无数次死里逃生之后又一直头昏脑涨,竟始终想不起来那不合理之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的海啸……”

    刚才那一场席卷天地的大洪水,感觉上就像是整个海洋都被翻了个个儿;除了眼前这个号称最高神的男人以外,始作俑者不作他想。但是……

    木辛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掉这些宙斯?”随着这句话问出口,那种感觉竟然更强烈了些,隐隐地折磨着他,徘徊不散。下意识地,木辛往人偶师那儿望了一眼。那个黑沉沉的侧影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最高神盘腿坐了下来,伸手划了划水,又抓住了一具宙斯尸体。他掐着那宙斯脖子将他拎出水面,笑道:“因为他们太过分了。”

    水中两个男人保持着目光端正,等待着他的解释。

    “这场觐神赛一开始,跟往年没有什么不同。大家各施手段啦,明争暗斗啦……不是很新奇,但也不难看。”

    最高神将第二具宙斯也扔了出去,慢悠悠地打了一个呵欠。“其他的比赛也是那样,老样子,好多年啦。改一改规则,也只是新鲜一会儿……怎么说呢?就像一部已经演了一万多集的肥皂剧,或者连载了很多年的小说。虽然对情节设置很熟悉了,但还是会继续往下看。”

    “等、等等,”木辛也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你的意思——你的意思难道是——奥林匹克所有的比赛,你都在看?这些比赛对你来说,只是一个观赏节目?”

    最高神耸了耸肩膀。他的肩膀、肌肉、胸口,每一处线条看起来都确实如同希腊的神袛雕塑一般,流畅漂亮。

    “要不然呢?”他一边说,一边又一次伸手抓向了第三具尸体。“体育比赛这种东西,你以为是干什么用的啊?最初在希腊,就是为了要将比赛展示给神看的嘛。你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这个观众而做的啦。”

    木辛轻轻发起抖来,不知道是因为这一席话,还是因为突然想明白了脑海中缠绕不散的那一个疑惑。

    “不过,后来因为这个家伙,”

    最高神一甩手扔掉了第三具尸体,在抓向了第四具的时候,朝人偶师抬了抬下巴。“觐神赛忽然变得有意思了。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居然有人想抓比赛主持人的。”

    木辛怔怔地浮在水里,身上依然扛着季山青和灵魂女王,双臂浸在水里,好像一个探出水面的雕像。

    “怪不得那些宙斯一直在说……什么戏剧、什么娱乐性……”

    “他们是在讨论怎样才能让我看得高兴。”最高神一笑,一排雪白润泽的牙齿让他看上去如此干净,仿佛他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识过世间艰险的天真青年。“老实说,因为谜团和反转设置得很不错,尤其是那个假装林三酒的简单计策也成功了,有一阵子我确实看得挺开心的。”

    在甩出去第四具尸体以后,他歪过头,水珠从湿漉漉的头发上滴下来,顺着他的胸膛、腹肌,一路滑了下去。“因为宙斯是我创造出来的孩子,所以理所当然,对于我来说宙斯们才是主角。我就喜欢看主角智高一筹、大杀四方,把敌人耍得团团转……你们一开始的战斗戏中死了不少宙斯,就让我很不满意。要不是还有一个林三酒的戏码支撑着我,我正等着反打的情节,恐怕早就放弃了!”

    木辛忽然想到了那个救了他一命的老女人。

    他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生死存亡其实只是一场瞬忽而过的配角戏。

    “结果搞什么啊!”最高神说到这儿,那张俊美无铸的面孔上还是忍不住泛起了气恼:“哪有这样虐待主角的啊?计策被识破了,主角被抓住了,连个礼包都没拆开,我看得好憋气!高开低走,剧情崩了,真是一群蠢货!所以一生气,我觉得连陆地上的比赛也很没有意思,干脆全弃了算了!反正还会有新人来的。”

    他眨了眨一双长得惊人的睫毛,眼睛里水润润地又泛起了光泽。在最高神伸手抓向第五具尸体的时候,他又明熙开朗地笑了:“不过我都忘了,那些宙斯用‘神的眷顾’收买了你们,所以我还得照顾着你们不被大水淹死。就算那个家伙受伤了,也是他自找的……”

    在木辛屏住呼吸、越发紧迫的目光之中,最高神捞起了一具模样陌生的男性尸体。这个人五官模样很平常,与宙斯没有一丝吻合的地方;换一个人,也许会猜他只是个在大陆上遭受了池鱼之殃的进化者——只不过他颈间那个耀眼漂亮的【皮格马利翁项圈】,正鲜明地否认了这一点。

    “啊,找到了。”赤|裸的年轻男人高高兴兴地笑着说,“就是这个。”

    木辛一回头,又与人偶师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上了。

    他的猜想果然没错。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59 三酒!三酒!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好像是为了故意折磨面前二位一样,这个俊美男人是从第一页仔细看起的。刚一翻开,他立刻激动了:“诶,是女养人,女养人!”

    木辛心脏猛地一提,最高神却又长长地“噢”了一声。

    “女的倒是不假,不过……这好像是一个七月龄的养人嘛,”他一边说,还一边指着文件夹内页给二人看了看——在发灰的天光之中,那一张塑料薄膜里的胖女孩正趴在夹页上,转头四下张望着什么。她如同是一张a4纸上画着的人像,远远地看不清楚脸上表情。靠近页脚的地方,同样贴着一张写满字迹的标签纸,或许正是对于养人的介绍。

    “才养了七个月,就已经有过四次濒死经历了啊?”最高神啧啧称奇地朝那女孩摆了摆手,跟她打过招呼,翻到下一页上。这一页的塑料薄膜里,夹着的只有一具小小的尸体。“十岁,再养一个月就到一年了……死因不明?看来养个电子鸡还真不容易。”他伸手夹出那具尸体,也一甩手扔到了背后。

    木辛真希望能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叫他早点找出林三酒。

    然而在他忍不住焦躁起来以后,最高神的一举一动却仿佛有意拖得更慢了。

    “男的,不是……嗯,老太太?怎么什么都养……啊,这个人好帅!”最高神眯起眼睛,“噢,是块镜子。真不好意思,原来那是我。咦,这个夹页里面还有一些化妆品呢。”

    在即将揭晓答案的时候,他的废话却特别多;木辛简直不知道人偶师是怎么一言不发地忍受下来的。

    文件夹里并不是每一页都有养人;当最高神终于翻到最后一页时,他举起花名册,把头都埋进去仔细看了一会儿。

    过了两秒,他抬起头,朝二人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

    “你们猜,”最高神一双眼睛水灵灵地闪着光,“里面是宙斯还是林三酒?”

    木辛一点都不想猜。他只想让这个狗屁最高神赶紧揭晓谜底——拯救林三酒,已经成了一个突然闯入他的生命、并且不由分说就占了主要地位的目标;他为了这个目标已经耗费了太多心力、在生死上徘徊了太长时间,他现在很想早早地把这件事结束。

    最高神话音一落,他肩膀上的一人一虫忽然微微一动,好像即将抬起头;木辛一把按住了二人,刚想低声嘱咐一句“还不到时候”;不料话还没出口,一抬眼,却猛地悚然一惊,再也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

    最高神好像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依然在喜滋滋地等待着两个男人的回答。

    一只青里透黑的小手,缓缓无声地从他背后伸了出来。那手背上布满了尸斑,显然属于一个不知已经死去多久的小孩;在最高神腋下与胯骨之间的空儿里,那只死尸的手停了下来,没碰着他的半寸皮肤。接着,它朝文件夹伸出了两根手指,搓指朝空气里一弹。

    一片黑漆漆的指甲顿时被弹掉了;然而与此同时,那文件夹也像被一颗炮弹撞上了一样,豁然从最高神手中被撞飞了出去——直直地划过海面,朝人偶师飞扑而去。

    人偶师是什么时候——最高神也不过如此——

    这两个念头还没有来得及在木辛脑海里成形,它们的碎片就又被急转而下的局势击沉了。

    那个文件夹突然在海面上刹住了车,塑料壳像一张嘴巴似的大张着,仿佛正承受着两股不同的拉扯力,在海中央颤颤发抖。

    “你倒真是叫我吃了一惊,”俊美的年轻神袛咯咯一笑,这种笑法倒是与宙斯有几分相像。他转过头,身后那青黑难看的小孩尸体也在同一时间“咕咚”一声栽了回去,在海里溅起了高高的浪花。

    “你是什么时候控制住这个尸体的?你明明没有动地方啊……诶,你们这些从别的世界来的人,往往多少都会有一点儿惊喜。”

    与最高神的轻松自得完全相反的,是人偶师越绷越紧的身体。在皮衣咯吱作响之下,他连脸上也渐渐渗出了冷汗;一头黑发下,血红色的亮粉闪烁不定。

    那本文件夹抖得如同秋风里的落叶,哗啦啦地响个不住,不但没有前行,反而却在一点一点、不容置疑地朝着最高神的方向慢慢退了回去。最高神看起来好像压根没费一点儿心力;他打了个呵欠,伸展开长长的两条腿笑道:“算了吧!你怎么可能比得过我呢?”

    木辛只觉扛在手臂上的季山青忽然微微一动,似乎偏偏即将在这个节骨眼上醒了;他刚刚下意识地低头扫了礼包一眼,却正好听见人偶师冷笑了半声。

    “拿不过来,我就不要了。”他的声音还是那样轻柔阴沉。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人偶师已经猛地松开了那股力量;就在文件夹冲回最高神的路径上,一股高高的海浪骤然从它的下方扑上了天空,连带着把花名册也一起卷了进去。

    塑料壳和内页薄膜都在一瞬间被分成了无数碎块;特殊物品一被毁,数个恢复了正常大小的人影随即被甩飞进了半空中。

    在木辛楞了一刹那的时候,季山青也抓着他的胳膊,艰难地抬起头。紧接着,他乌黑的眼瞳骤然放大了一圈,倒映出了天空里一个越来越近的人影。

    “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60 一只礼包的注定命运(终)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没有人动地方。

    十五分钟过去了。雅痞男掏出了一块镜子照了照自己。

    二十五分钟过去了——海天青终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们怎么还没来?”

    ……此时的林三酒几人,其实早就到了,只不过他们正皱着眉头想对策呢。

    虽然为了避免让他们起疑,广播只说让所有人返回集合——可是在林三酒【意识力学园】的作用之下,他们很快就从她调用的资料里发现了——他们想要去干部楼的消息一定已经走漏了,因为此时绿洲五个干部,正在他们的目的地前守株待兔。

    五对四,前景不太乐观。

    想了一会儿,众人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就在大家商量要不要算了的时候,林三酒却忽然拍了板:“就这么冲上去吧!”

    其余三个人像是看神经病一样地瞪着她,拼命摇头。

    “听我说完呀。为了能兼顾各个方向,他们五个人一定站得比较分散。所以我们不能离得太近了,让他们发现我们就行,然后分头跑……就这样一个个把他们分散开来,各个击破,然后我们回到干部楼前集合。要是谁不幸被两个干部同时追,那就放风筝吧,等战斗结束的人回头救援。”

    “这样也还是很危险啊……”

    “你想想,咱们迟早是要跟这几个干部对上的——今天不打这一场,咱们要跑都跑不了。”林三酒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一下,三个人都没了话说。

    “都没意见?那行,咱们来讨论一下作战方式。”

    “还真是小酒的风格啊,感觉全靠肌肉在带领行动……”方丹嘟哝了一句,随即四个脑袋凑到了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

    说起来,还真要多谢绿洲的那一条广播;要不是人群都被召集回了宿舍楼里,林三酒几个人说不定早就被发现了。

    而现在他们商量作战方式已经用了近二十分钟,干部们仍然只能满腹怨气地等着。

    雅痞的头发已经被他整理过三遍了;海天青骂骂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休息。ol女人抱着胳膊,低着头也看不清楚表情;棕毛兔缩成一团毛球,眯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只有陈今风一个人,惦着脚尖,目光不住地在远处梭巡。

    一团火焰似的颜色,忽然在黄沙里隐隐约约地从他视野角落里闪了过去,远远看上去,正好叫他想起了玛瑟的发色——陈今风顿时精神一振,舔了舔嘴唇;他嘴角扭了一下,头也不回地朝身后喊了一声“我好像发现了一个!”,说着脚下已经加速冲了出去,很快人影就逐渐变小消失了,留下了身后四双眼睛。

    “那么我也——”

    “我们都不要动!”陈今风刚一走,ol女突然喊了一声,制止住了海天青和雅痞的动作。“当心他们玩一个调虎离山。”

    海天青顿时郁闷地坐回了台阶上。看他的样子,他宁可打架,也不愿意坐在这儿什么都不干。

    雅痞闻言,抬头看了看,嘴角却慢慢地挑起了一个笑:“不,不对……他们玩的不是调虎离山,是打算各个击破啊。”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我对那个有兴趣,不如就让我来吧。”

    海天青“唔”了一声,身子没动地方,算是应了。ol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等雅痞飞快地跑出去了以后,她才对剩下的一人一兔说道:“各个击破这种想法也太天真了。就算我们真的去追了,也不过少了四个人而已……还有一个可以守门呢。他们中间,总不会有人以为自己可以一口气干掉两个干部吧?”

    等了等,却没有人回答她——因为棕毛兔从刚才起,好像就睡得很熟了;圆圆的、毛茸茸的肚子正随着它的呼吸而一起一伏,看起来非常平静。

    而海天青侧耳听了一会儿,一下站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终于来了……这回这一个,总该轮到我了吧?”

    ol女叹了一口气,推推眼镜,点了点头。

    随即一阵尘烟刮起,海天青也迅速地追着对手的身影去远了。

    ol女的推断很正确,而林三酒的计划与“挽起袖子硬上”之间,其实差别非常小,简直顾得了头顾不了尾;只不过,因为方丹和胡常在太紧张了,他们俩都忘了告诉林三酒那件事。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远处不紧不慢地走近了,让ol女警觉地抬起了头。

    来人正是双手插在裤兜里、样子悠闲的林三酒。

    正是因为那件少说了的事,让林三酒临时改变了“引开敌人然后跑远”的计划,反而干脆利落地现身了。

    到两人之间只有二十米的时候,林三酒停了下来。

    她睁大眼睛看了看吃惊的ol女,有点不解地问道:“不是说五个干部吗?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我很有信心可以把你撂倒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61 林三酒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见两人刚一见面,立刻又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气氛,陈今风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就暂时放下间隙,同心协力打倒叛徒吧?”

    “说起来,这件事之所以会搞成这样,还不都是你的错吗?”第五个干部忽然出声了——伴随着这个大嗓门从滚滚黄沙之中露头的,正是一只棕毛兔子。

    其余几个人瞧了这兔子一眼,似乎毫不吃惊。

    落满了黄沙的兔毛,其实跟干净的时候没多大区别,都是棕黄棕黄的。可这兔子还是很嫌弃似的使劲甩了甩身子,甩出了一身沙粒,这才张开三瓣嘴,发出了人一般的冷笑声:“陈今风,我还忘了请教你啦——你那个副本脱离镜到手了没有?那个外国女人上过了吗?搞出这么大阵仗,都是你个傻x贪心不足。”

    作为一只兔子来说,它的语气真是相当恶毒:“今早发现堕落种以后,也是你第一个去找的白教授……看现在这样子,事态可是越闹越大了。我真好奇你那龌龊肠子里每天转的都是什么屎?”

    被一只兔子这样冷嘲热讽,陈今风竟然能忍住了不吭声,只是扭曲着一张血红的脸。

    海天青叹了口气,走近两步:“行了都闭嘴吧。等到这件事结束了,随便你们怎么吵……兔子,注意一下你的言辞,就是有起床气也别过分了。”

    棕毛兔子像没听见似的,抬起后腿使劲抓了抓耳朵。

    五个人——姑且算是五个“人”吧,都沉默了下来,或站或坐地等着林三酒一行人的到来。

    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人动地方。

    十五分钟过去了。雅痞男掏出了一块镜子照了照自己。

    二十五分钟过去了——海天青终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们怎么还没来?”

    ……此时的林三酒几人,其实早就到了,只不过他们正皱着眉头想对策呢。

    虽然为了避免让他们起疑,广播只说让所有人返回集合——可是在林三酒【意识力学园】的作用之下,他们很快就从她调用的资料里发现了——他们想要去干部楼的消息一定已经走漏了,因为此时绿洲五个干部,正在他们的目的地前守株待兔。

    五对四,前景不太乐观。

    想了一会儿,众人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就在大家商量要不要算了的时候,林三酒却忽然拍了板:“就这么冲上去吧!”

    其余三个人像是看神经病一样地瞪着她,拼命摇头。

    “听我说完呀。为了能兼顾各个方向,他们五个人一定站得比较分散。所以我们不能离得太近了,让他们发现我们就行,然后分头跑……就这样一个个把他们分散开来,各个击破,然后我们回到干部楼前集合。要是谁不幸被两个干部同时追,那就放风筝吧,等战斗结束的人回头救援。”

    “这样也还是很危险啊……”

    “你想想,咱们迟早是要跟这几个干部对上的——今天不打这一场,咱们要跑都跑不了。”林三酒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一下,三个人都没了话说。

    “都没意见?那行,咱们来讨论一下作战方式。”

    “还真是小酒的风格啊,感觉全靠肌肉在带领行动……”方丹嘟哝了一句,随即四个脑袋凑到了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

    说起来,还真要多谢绿洲的那一条广播;要不是人群都被召集回了宿舍楼里,林三酒几个人说不定早就被发现了。

    而现在他们商量作战方式已经用了近二十分钟,干部们仍然只能满腹怨气地等着。

    雅痞的头发已经被他整理过三遍了;海天青骂骂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休息。ol女人抱着胳膊,低着头也看不清楚表情;棕毛兔缩成一团毛球,眯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只有陈今风一个人,惦着脚尖,目光不住地在远处梭巡。

    一团火焰似的颜色,忽然在黄沙里隐隐约约地从他视野角落里闪了过去,远远看上去,正好叫他想起了玛瑟的发色——陈今风顿时精神一振,舔了舔嘴唇;他嘴角扭了一下,头也不回地朝身后喊了一声“我好像发现了一个!”,说着脚下已经加速冲了出去,很快人影就逐渐变小消失了,留下了身后四双眼睛。

    “那么我也——”

    “我们都不要动!”陈今风刚一走,ol女突然喊了一声,制止住了海天青和雅痞的动作。“当心他们玩一个调虎离山。”

    海天青顿时郁闷地坐回了台阶上。看他的样子,他宁可打架,也不愿意坐在这儿什么都不干。

    雅痞闻言,抬头看了看,嘴角却慢慢地挑起了一个笑:“不,不对……他们玩的不是调虎离山,是打算各个击破啊。”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我对那个有兴趣,不如就让我来吧。”

    海天青“唔”了一声,身子没动地方,算是应了。ol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等雅痞飞快地跑出去了以后,她才对剩下的一人一兔说道:“各个击破这种想法也太天真了。就算我们真的去追了,也不过少了四个人而已……还有一个可以守门呢。他们中间,总不会有人以为自己可以一口气干掉两个干部吧?”

    等了等,却没有人回答她——因为棕毛兔从刚才起,好像就睡得很熟了;圆圆的、毛茸茸的肚子正随着它的呼吸而一起一伏,看起来非常平静。

    而海天青侧耳听了一会儿,一下站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终于来了……这回这一个,总该轮到我了吧?”

    ol女叹了一口气,推推眼镜,点了点头。

    随即一阵尘烟刮起,海天青也迅速地追着对手的身影去远了。

    ol女的推断很正确,而林三酒的计划与“挽起袖子硬上”之间,其实差别非常小,简直顾得了头顾不了尾;只不过,因为方丹和胡常在太紧张了,他们俩都忘了告诉林三酒那件事。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远处不紧不慢地走近了,让ol女警觉地抬起了头。

    来人正是双手插在裤兜里、样子悠闲的林三酒。

    正是因为那件少说了的事,让林三酒临时改变了“引开敌人然后跑远”的计划,反而干脆利落地现身了。

    到两人之间只有二十米的时候,林三酒停了下来。

    她睁大眼睛看了看吃惊的ol女,有点不解地问道:“不是说五个干部吗?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我很有信心可以把你撂倒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62 论起仁义,当属女王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这话说起来有点复杂。他——”她一指那赤|裸的年轻神袛,轻声道:“他让每一个养人都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林三酒,但是同时又把这件事故意告诉了我,让我以为,我之所以觉得自己是林三酒,全都是因为他的把戏使然。”

    “我一直在自我怀疑,搞得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要是礼包的话,恐怕早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惜我不久前才想通。”

    如果为了让养人全心全意相信自己是林三酒,就没有必要、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最高神的“使每个养人都误会自己是林三酒”这个做法;正是因为他这么做了,从逻辑上来说,那一个知道他这么做了的林三酒才是真正的林三酒。

    “你们看,表面上这是一个辨伪的问题,实际上这是一个逻辑问题。”

    林三酒说到这儿,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浮起了小半个笑。她好像把人偶师、最高神、木辛和还未清醒的灵魂女王都当成了自己的听众:“我用拟……我换了个角度一想,就觉得你们想判断谁真谁假其实很简单。被误导以为自己是林三酒的人,不会主动去拆礼包,因为他们都受到了我记忆中做法的影响,觉得不拆才说明自己是真正的林三酒。所以说自己没有拆的人肯定不是——”

    然而她并不比刚才最高神的遭遇好多少,同样没能把一句话说完;她刚吐完一个“是”字,突然激灵一下,像受了惊的兔子似的一猛子就扎进了水里。人偶师在瞬息之间已扑了上来,飞快地伸手在水中一捞,竟然迟了一步,没有及时把她捞起来。

    林三酒游泳不行,沉底倒是很在行的。

    人偶师望着海水下模模糊糊、越来越小的影子低低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对木辛吩咐道:“你把她抓上来。”

    “你们……你们不都说开了吗?”木辛闻言不由有些迟疑。不过再朝人偶师瞥了一眼,他立即下了决定,将大肉虫往海面上一抛;自己吸了口气,低头就往海底潜去。

    然后,他就潜不动了。

    毕竟当一个人的脚腕被最高神牢牢抓住的时候,再想挣脱是很难的。

    木辛显然吃了一惊,在水下猛地挣扎起来,一时间水花四溅,打得海面波浪摇曳;最高神一偏头,躲过了一股迎面袭来的海浪,面上仿佛是落过了一场大雪的凛冬,冷漠空荡。刚才那种看戏般的轻快神色,早就化成了一层沉沉的乌云。

    “谁都别动,”年轻神袛一手抓住了木辛,望着众人,平淡地说道:“这出戏我看够了,你们可以停一停了。”

    随着他打了个响指,脚下海面忽然高高低低地起伏起来,一股海浪像是有生命一般,“哗啦”一声将林三酒卷了出来,溅开一片白色泡沫。与此同时,最高神的目光却牢牢地钉在了人偶师身上,警告似的轻声道:“我再重复一次,你们谁都别动。”

    人偶师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横跨胸腹的巨大伤口像黑洞一样横亘在他身体上。要不是他的眼珠随着林三酒微微一转,他现在看上去简直比一个人偶更像人偶。

    现在,谁是养人、谁是林三酒,一清二楚了。

    最高神命令一落,远远近近的那些“林三酒”们突然全部抹掉了脸上的悲痛,只呆呆地浮在海水里。唯有那个被海浪卷出来的林三酒顺势扑腾了几下,仍然警惕地与人偶师拉开了一段距离,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觉得,我刚才好像听见了一个让我很在意的词。”最高神慢吞吞地说,歪头看了看林三酒。

    “什么词?”林三酒问道。

    “解析。”最高神皱起眉头,光洁的额头上陷下去了深深的纹路。

    林三酒一愣。

    “所以,刚才我从她的脑子里看了一下你的记忆。”最高神朝远方的“林三酒”抬了抬下巴。“我可真没想到,原来你们能带给我的,不止是一出好戏。”

    这一句话,就相当于承认了林三酒的正主儿身份——也意味着,最高神现在已经彻底放弃戏耍逗弄他们的这一出娱乐剧了。

    “你解析了我,却没有读过我的记忆?”

    “你们一般都是好几十年的无聊记忆,谁有那功夫一点点看?”最高神哼了一声,“我倒回去看了几个月的时间跨度,才发现原来你们是从数据流管库掉下来的。”

    这么说来,最高神一是能力不如数据体;二是还没来得及看到人偶师的过去……想到这儿,林三酒下意识地朝人偶师望了一眼,没想到却正好在半空撞上了他的目光。当然,后者立即转开了眼睛,似乎多看她一眼都难受。

    “你们想要通过我,回到数据流管库去?”

    “你和那些数据体是什么关系?”

    最高神和人偶师的问话同时出了口,二人又同时瞪着对方住了口。

    “我是神,你先回答我。”年轻神袛毫不客气地说:“别忘了,你朋友还在我手上。”

    “他不是我朋友,”人偶师很干脆利落,“这些人都不是,你都杀了吧。”

    “那可不行,”就在木辛立刻挣扎扑腾起来的时候,林三酒眼也不眨地把话接了过去,“我回答你,我们是想回去。而且你还得把我们送回去。”

    “我?”最高神不由失笑,“凭什么?”

    还不等林三酒张口回答,灵魂女王却正巧在这一刻清醒了过来。大肉虫一睁眼,第一眼没有看见那十来个林三酒,却看见了赤身裸|体、制住了木辛的最高神;它腾地就从水面上扑了起来,尖声叫道:“哪儿来的变|态,敢抓我的人?”

    就在最高神下意识地一转眼的同一时间,人偶师沉沉地吐出了一个字:“上!”

    林三酒刚一怔,面前已经冲过去了一道虚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63 就二十秒没看着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只不过她是往另一个方向去的。

    当然,以她的狗刨速度来说,她还没有游出去多远就被后方的人偶师发现了;在他“你干什么去!”的怒喝声里,林三酒充耳不闻、不屈不挠,仍然在拼命朝那一个站着几个呆滞“林三酒”的方向沉浮扑腾。只是在茫茫海面上没有参照物,不管怎么咬牙努力,面前那一截海域也始终不见缩短。

    “你临阵脱逃可不行!”灵魂女王甩着肉尾,远远地也朝她叫道。它好像暂时还没发现远处的“林三酒”们,一双眼只死死盯在最高神身上,“你不穿衣服,我穿你!”

    在它高声威胁的时候,人偶师倒是再也没有功夫开口了;从身后的声响听起来,他与最高神似乎已经交上了手。

    “你们先撑住!我马上回来!”

    林三酒气喘吁吁地喊道。她本来就谈不上什么泳技,身后二人的战斗一响,她顿时更加寸步难行了:海浪喧腾着轰然站立了起来,卷着她所在的水域高高升入了半空;不等她挥起胳膊,这堵十几米的水墙又重重砸落了回去,一下子将她砸进了深深海底。她刚才千辛万苦游才出去了一段距离,在转息之间就又被冲了回来,差点没能浮上海面。

    “她倒是聪明,”

    几分钟以后,当她终于挣扎着吸入了第一口空气时,海风将最高神不知在哪个方向的笑声隐隐地吹进了耳朵里。他气息平稳、笑意盈盈,听着不像正在被人偶师攻击,反倒像是正在做水疗:“她比你有自知之明多了,知道不应该来攻击我。”

    他的对手什么也没说,也许是无瑕发声了。

    林三酒抹了一把脸,眼睛半眯着,因海水而刺痛得没法全睁开。使劲揉了两下眼角,她紧紧抿着嘴唇,一眼也不回头看,继续朝刚才那个方向游了过去。

    被刚才的巨浪一掀,原来海面上的浮尸都被冲得远远近近、七零八落了;林三酒眯着眼睛找了几秒,却始终看不出来自己的目标在哪儿,不由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世上那么多鲜艳颜色的衣服她不穿,偏偏穿个黑色的背心;现在这么多具尸体都在海水中泡着,颜色尽是一片乌沉沉,简直不知道哪一具才是她要找的。

    然而她的运气比想象中稍微好点儿——刚刚朝前方游了一会儿,林三酒就知道自己蒙对了。

    两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林三酒”,好像忽然醒了过来,双手撑着海面一跳,就从水里跃了出来——那副模样,就像她们是从地洞里跳出来的一样。她们似乎也放弃了“自己才是真正林三酒”的念头,面无表情地踏在起伏的海浪上,一步步迅速向她接近。

    妈的。

    林三酒飞快地从她们小腿之间的空隙里,往后瞥了一眼,隐约瞧见水面上正飘着一具浮浮沉沉的尸体;只是匆忙之间不等她看清楚那尸体的脖子,对面一个女人已经张手朝她抓了下来。

    “你已经完全放弃了扮成我嘛,”林三酒叹了口气。

    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女性面孔,冰冷冷地没有一丝神情,像一具睁着眼睛的尸体。但对方手掌心从空气中按压下来时激起的气流,很显然说明她不仅不是一具尸体,而且正全心要把林三酒变成一具尸体。

    别看养人们的记忆被挤压碎了,但对能力的操控却好像已深植入骨。

    那手掌划过的地方,似乎在空中腐蚀出了一条真空轨道;那一长条轨道刚刚出现,四周的空气就疯狂地涌了进去,试图填补它留出来的真空——林三酒哪敢让那只手掌将自己的头脸也“真空”一下,一缩脖子,故技重施,“咕咚”一声又躲回了水下。

    但是这一次,她面对的是两个敌人。

    黑沉沉的海水骤然幽闭了视野,填满了耳朵,不仅光线昏暗,一切声音也都在海水中被浸成幽幽的、遥远的、空空的模糊音节;正是因为这样,当林三酒察觉到身后同时也潜下来了一个女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防护!”意老师叫了一声,在她匆匆忙忙打开防护的时候,身后海波一荡,两个什么巨大的东西也一左一右地冲来了林三酒的身旁两侧。

    【意识力防护】能挡住部分攻击,但对这一种招数却全无办法:因为那两只长达两米的黑色巨钳,正好将她全身都紧紧地夹在了中央——林三酒被压住了胸腹,头昏脑涨下急忙反转过右手,按在那双冰凉巨钳上及时发动了【扁平世界】。

    对于送上门来的特殊物品,她可不——

    嗯?

    【扁平世界】一连发动了几次,然而巨钳不但没有化作卡片,反而冷冷硬硬地加重了力道,仿佛要挤碎她全身的骨头一样。林三酒只觉眼前全是金光点点,艰难地扭头一看,发现原来这两只巨钳竟是从身后那女人双肩处探出来的,看上去应该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太好了,”意老师几乎要松了口气,“你正好可以用画风突变——”

    她说到这儿,自己也发现了:【画风突变版一声叮】用不了。

    因为林三酒刚才试图躲避时,正好将一只手卡在了左侧巨钳的开合处,被死死地绞住了。她手腕勉强只留了一半在外头,手掌悬在海水里不上不下,却碰不着巨钳;林三酒急得一张脸都白了,手指尖被卡得彻底没了血液流通,即使她使足了劲儿往上伸,却始终也够不着钢铁般的钳子壳。

    她还没来得及试第二次,第一个女人已经从水上探下来了一张脸。

    林三酒困在水中,一身战力已经去了一大半;最糟糕的是,她就算叫出了特殊物品也没用——她现在双手连动都不能动,叫出来的东西又要怎么用?眼看那张属于自己的脸越沉越深,她也越来越心焦如焚。猛一咬牙,她甚至没有给自己多想,已经一狠心扑出去了一股意识力。

    这股意识力既不是朝上,也不是朝后的。意识力在水中受阻,威力早就消了十分三四;但是想用它来伤敌不行,用于自损倒是足够——林三酒一狠心,在第一个女人彻底沉下水里的时候,也用意识力包住了手掌;硬生生一折,她将自己的掌骨从中折断成了两半。

    即使身处冰冷的海水里,林三酒也能感觉到自己额头上骤然渗出来的热汗。她一眼也没有朝那女人看,紧接着用意识力将那只软软的断掌一推,这一次,她终于同时用两只手碰着了巨钳。

    海浪轰然一震,在无数远远散开的余波中,铁渣子一样的钳壳碎末、血液、丝丝缕缕的黏液、骨末和肉碎,在一个呼吸间的功夫已经铺满了这片海域。从这一片噩梦般粘稠沉重、布满碎片的水后,林三酒双脚一蹬,疾箭似的朝第一个女人扑了过去——那女人一惊之下,立即抬起手掌又朝她按了过来。林三酒一低头,借着水流托起的力量,在她碰着自己之前,提早一步把完好的手按在了她的胳膊上。

    她的运气比刚才的养人好得多,她没有化成千万碎片,反而像是一只火箭炮似的“腾”地冲出了海面,远远地消失在天边的白雾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隐隐“叮”地一亮。

    林三酒急忙使劲向上蹬水,刚一露头,就狠狠地往胸腔里灌了几口空气。

    一见那二人失利,远处另几个“林三酒”登时像是惊醒了的看家狗,二话不说也跳上波浪,大步朝她跑了过来。不过,林三酒应该还有点儿时间——刚才水下的战斗其实仅仅只维持了二三十秒;另外几个“林三酒”距离还远,人偶师大概也还能再支撑一会儿,起码能撑到她从那具尸体上拿下项圈。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接下来最困难、最叫人觉得不好下手的部分,只剩下“砍下那养人的头”这么一件事了。

    “对不起,”她用意识力抓住那具男尸,还完好的右手上攥紧了一把刀。那男人双目紧闭,表情安详,看起来像是在休息;只是此时的刀锋已深深地陷进他颈部皮肤里,从切开的口子中,却没有血流出来了。“你替我丢了一条命,我却要毁你尸首……我会将你的尸身下葬的。”

    她闭了闭眼睛。身后那些“林三酒”踩水而来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快切!”意老师喊了一声。

    当林三酒重新将【皮格马利翁项圈】拿在手里时,那具男尸也已经变成了两张卡片:身体一张,头一张。她迅速收起卡片,将项圈在自己脖子上一套,“嗑哒”一声,项圈老马识途一般地重新扣紧了。

    “人偶师!”

    项圈一扣紧,林三酒顿时有了底气。“我现在可以——”

    她原本是想说,她现在可以用数据体的手段来对付最高神了;然而她在水中一转身,却忽然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

    人偶师黑沉沉的影子此时正倒在海面上,即使离得这么远,好像也能看见他浑身不住发颤。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64 明白了你倒是说呀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现在能帮得上人偶师的,只有林三酒自己了——她浸在寒凉刺骨的海水中,隐约感到不断有一阵阵暖意扑上她的皮肤,每一次都激得她浑身一颤。那是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各人情况不同,人偶师能力升级所花的时间远远比她长;林三酒不敢耽搁时间,忙从卡片库里叫出了两条浴巾扯成了碎长条,在对方胸腹间紧紧地包扎了几圈,眼看着白浴巾马上就染开了血红——但是老实说,面对这么严重的伤,她也拿不准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帮倒忙。万一浴巾反而压迫了内脏呢?

    “谁让你不把我朋友还给我?”林三酒低声嘀咕一句,见他已经被浴巾缠成了一个有四肢的粽子,这才松了手。“要是猫医生在这儿,你肯定没有性命危险!你说你活不活该。”

    人偶师雪白的脸上,睫毛仍然在不住颤抖。

    不解决掉最高神的话,不止他救不回来,只怕他们几个也落不到更好的下场。林三酒顾不得人偶师会不会顺着海浪飘走了,一扭头游向了最高神——他似乎很不耐烦不断捣乱的木辛,正好在这个时候一甩胳膊,喊了声“你的眷顾用完了”,随即竟一把将一个身高与他差不多的修长青年给凌空扔了出去。

    最高神立即眯起一只眼睛,伸出食指,比成枪的样子,对准了半空中越来越远的人影;他刚刚抿起嘴唇,好像马上要脱口而出一声“砰”的时候,一团意识力也急急赶到,正好撞上了他的手腕,一下子将他的手指撞歪了焦点。

    “砰!”——与此同时,最高神口中也吐出了这个字。

    当木辛的影子遥遥地朝天边飞出去时,紧追着林三酒从远方跑来的另外几个“林三酒”,却正好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正冲在最高神被撞歪的手指方向上。随着“手指枪”一响,那几个“林三酒”猛然从原地化为肉泥,直直冲上天空,衣服、骨头、头发,全绞在这一股股肉喷泉里,星星点点地落在附近半里之遥的海面上。

    林三酒差点忘了,她还有一个【无巧不成书】。

    最高神收回手指,慢慢抹了一把脸。他一点点拧过头,一眼也没有看飘在水里、气喘吁吁的大肉虫,只是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林三酒,仿佛一条被猎物惊醒了的眼镜蛇。

    自从他现身以来,头一次面无表情。

    要糟糕——在意老师往【意识力防护】中注入更多力量的同时,林三酒动作飞快地朝灵魂女王的方向一扑,扬声朝它喊道:“女王,帮我!项圈,说句话!”

    匆忙仓促之间,林三酒连说一个完整句子的机会也没有,不过要是换成礼包之类的别人,一定第一时间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只可惜,偏偏她面对的是灵魂女王。

    大肉虫被海水泡得越发膨胀,浮在水面上老大一个儿,却一点用都没有,只是一个大号的茫然:“说啥?”

    林三酒急得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尖,但脑后的风响却正在告诉她,她没有时间解释了。她勉强翻身一倒,半边身子沉进海里,连鼻子里也咕嘟咕嘟地灌进了海水;但最高神的手却仍然严严实实地笼罩着她的面门直击而下,破开空气时甚至发出了尖锐的唿哨声。

    怪不得先把木辛扔了出去,因为有他在,海水对自己的阻碍就没有那么大了……这一个念头不等转完,在意老师的高声示警中,林三酒下意识地一闭眼,猛地抬起一只手。

    半秒以后,海浪仍然无知无觉地击打着,风声静了下来。

    “你们俩在干嘛呢?”灵魂女王的声音,叫林三酒立刻睁开了眼,自己不由也傻了。

    她刚才一切行动都是下意识的,但是此时睁眼一看,她也有点儿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一个动作来了——

    属于最高神和林三酒的两只手正停各自半空中,一只成剪刀状,一只成布状。

    林三酒愣愣地望着自己大张着五指的手掌,已经明白过来了:原来最高神也有进化能力。他不是进化者,但他不知道已经在奥林匹克解析了多少进化者;既然他像数据体一样会解析,那很有可能也会“编写”。

    “诶哟,你输了哦,”年轻神祗终于重新高兴了起来,一张俊美的脸上像是朝日初升一样,亮起了灿烂耀眼的笑容。“啊哦,接下来一分钟内,你都要不断被剪了。”

    不断被剪是怎么回事?

    林三酒脑中才浮起这个念头,对方就用行动解答了她的疑问。随着最高神两根手指一开一合,她猛然感觉到身下的海、与头顶的天,撕裂一般剧烈摇晃着分开了——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就像她身旁的大海和天空原本是组成一把剪子的两条刀片,由于太久没有使用而有些锈住了;此时重新被叫醒了以后,又以千斤之势合拢起来,试图将中间夹着的一只小蚂蚁剪碎。

    林三酒一颗心都几乎沉进了胃里,剩下的大半意识力像开闸洪水一样倾泻而出,全力以赴地击打在身后海浪上,这才好不容易将她勉强从剪刀之间推了出去。但是剪刀刚才那一次的开合,只花了五六秒的时间,看样子还会越来越快;但她的意识力已经迅速地见了底,根本不足以再支撑她抵抗一分钟。想到这儿,她不得不急忙高喊道:“女王!我可以模仿那个,你还记得吗!只要你说一句,我就——”

    “模仿什么?”

    这句话不是灵魂女王说的,出自紧跟着走过来的最高神之口。他随即露出雪白牙齿一笑:“噢,但我是不会把它说出口的。你还不如像那个男人一样默默等死呢。”

    林三酒又急又恨,怎么也想不通己方几个进化者,加上一条灵魂,竟然对他连一点儿制衡也没有。她对灵魂女王尤其升起了一腔怒火,想把话挑明了说却又不敢——一旦被最高神知道了她的打算,她还能剩下几分成功的可能性就不好说了。毕竟,【皮格马利翁项圈】能实现多大程度的能力,是受到潜力值制约的。

    “剪,”

    最高神张开了手指。

    “子。”

    两根手指合上了。

    这一次,连林三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她甚至觉得自己逃脱得完全没有道理——她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地希望过礼包就在身边。

    身后,最高神又一次跟了上来。剪子显然是有长度限制的,他必须在林三酒身旁范围之内才能剪她。

    “啊!”远处的海面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恍然大悟的惊叫,叫林三酒浑身皮肤都激动得酥麻了起来。灵魂女王尖尖地喊道:“我明白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665 论朋友多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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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得可以早一点嘿嘿嘿】

    陈今风办公室所在的大楼,正好就在工厂入口的旁边。当三人从食堂里出来的时候,绿洲已经在夜幕里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探照灯的光芒下,忙而有序的身影在各处来来往往,让悠悠哉哉踱着步子的林三酒几人显得格外惹眼。

    当然了,步态悠闲也主要是因为冯七七。他对绿洲的一切都很有兴趣,慢悠悠地好像在观光似的,也不管其他两人的意见有多大,什么都要看个仔细。走到大门附近的时候,他忽然轻轻地“哦?”了一声。

    “你又怎么了?”玛瑟很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冯七七不以为忤地笑了笑,朝门口抬了抬下巴。

    林三酒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即使是像今天这样一个平常的日子,绿洲的大门口也依旧坐着三五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他们守着大门,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有两个人手边还分别倚着一条斧子。就在林三酒望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个人从耳朵后面抽出了一根烟来,摸了摸身上的口袋,随即骂了一声:“我没带火!”

    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男人笑说了一句什么,就把食指凑了上去。在夜色里,那根手指越来越红、越来越亮——紧接着,烟头亮了,一阵烟飘了起来。

    其他人连眼皮都没抬一抬,看样子对这样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明明应该是个好现象——说明绿洲里自然进化的人也不少——可是林三酒心里却一下子明白了冯七七的意思。别的不说……门口放这么多人,是为了防什么?

    一边在心里转着这个疑惑,她一边上了楼,找到了306,上前敲了敲门。

    “啊,又有人来啦!”

    门后忽然响起了一声笑,门一下子被一个陌生男孩拉开了,三人不由一愣。这男孩个儿很高,足有一米九,看起来跟卢泽差不多年纪,一件蓝色连帽衫下是运动员一样的体格。他很自来熟地把几个人都迎进了屋子:“你们是不是新加入的?欢迎欢迎,一会儿咱们还得互相关照呢!”

    林三酒几人迷茫地走进了房间,立刻被吓了一跳。他们还真没想到,陈今风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居然挤了这么多人。

    一个铁塔似的黝黑壮汉,身上穿着一件无袖衫,抱着手臂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在他身边坐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看不出来年纪,一头大波浪显得很是妖娆——她手臂里挽着一个小姑娘,看样子才刚上小学不久,也就八九岁吧,还梳着一对羊角辫儿。这些人里还有一张熟面孔,居然正是胡常在。加上林三酒他们几个,这八个人把十来平米的房间给挤得满满的,转身都有点儿困难。

    “那个……难道你们大家都是来这儿等着安排工作的吗?”林三酒看那高个儿男孩很好说话的样子,忙低声问了一句。

    “哎呀,小卢你们也到了?好,这一下这个小队的人就齐了!”

    那男孩才刚点了点头,陈今风热情洋溢的声音忽然就从人堆儿里响了起来。林三酒目光扫了一圈儿也没看见他的人影,直到那个铁塔似的汉子挪了挪身子,她才看见陈今风艰难地从他身后挤了出来。他走到房间中央,抖了抖手上的纸,高声说道:“大家注意了啊,先听我讲解一下这次的工作!”

    房间里的杂音迅速地低了下去,八双眼睛齐齐投向了陈今风。

    “从侦查小组昨天晚上的报告来看,西边的那一小群堕落种已经游荡到原龙华路那一片了。从龙华路到咱们的工厂区,走路只需二十分钟时间,这对绿洲来讲是一个很危险的距离——所以今天你们这个行动小队的任务就是要向西出击,找到这一小群堕落种以后,就立刻把这个隐患消灭掉。具体的调查报告我一会儿会交给队长,由队长来带领今天的行动。现在,大家有什么问题吗?”陈今风看了看众人。

    任务不算难,过程也很清楚,因此没人提出异议。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胡常在左右看看,发现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打算开口的样子,百般为难了一会儿,还是终于举手问道:“那、那个,队长是谁?”

    陈今风的脸上,忽然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随即他咳了一声,垂下目光看着手里的纸说:“……那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们的队长徐晓阳同学,今天的行动就由她来带头。”

    徐晓阳……同学?

    林三酒刚刚才对这称呼浮起了一丝疑惑,只见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就站了起来,朝众人一点头,脆生生地说:“大家好,我是队长徐晓阳。一会儿的行动,还要拜托大家帮忙了。”

    房间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要说刚才静是因为没有人想露锋头的话,现在众人可就是完全傻眼了。唯二面色不变的,大概也就只有陈今风和那个妖娆的长发女人——

    第一个没忍住的,是那个黝黑的壮汉。他“腾”地一下站起了身,阴沉着脸,盯着陈今风喝问道:“这个黄毛丫头是队长?陈干部,你没在开玩笑吧?”

    陈今风垂着眼睛,看也没看他:“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这也是我们研究以后决定的,铁刀,你要配合徐队长的工作啊。”

    这个叫铁刀的壮汉当即“哈”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戾气:“老子敬你一声干部,你别真拿自己当盘儿菜了。要我跟在一个黄毛丫头屁股后面听话,我他妈绝对不干——”

    听见“当盘儿菜”的时候,陈今风的脸色已经难看了下来,接着他迅速地瞥了一眼低头站着的徐晓阳。

    这一瞥落在了林三酒的眼里,还没等她琢磨过来为什么要看徐晓阳的时候,只听房间里“砰”的一声巨响,又粗又壮的铁刀已经像一块抹布似的,被重重地抡到了墙上,墙壁猛地抖了一下,哗啦啦地震掉了一大片的反光布。

    在扑簇簇落下的灰尘里,连铁刀自己都楞住了,忘了发怒。

    将他甩到了墙上的,正是那个不声不响、身材纤细的长发女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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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乐园介绍:
关于末日乐园:
“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杀掉我。”
林三酒喃喃地对自己的好友这么说着。
怎么会呢,她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多金帅气又温柔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杀人啊。
不过她没有想到,前路上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她。因为林三酒忽然发现,世界变成了一个滚烫的末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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