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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须尾俱全     末日乐园txt下载     末日乐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九章 谁动了我的尸山?

    最后两阶电梯的台阶上,已经洒满了橘黄色的阳光。强烈的光好像一块橡皮,擦去了遮挡在空间里的黑暗,露出了物件的本色。阳光照进浅琥珀色的瞳孔里,叫林三酒微微地眯起了眼——在黑暗中生活了48个小时后,猛地见到了光,还真的不太适应。

    不但是光,周围的温度也显而易见地剧烈升高了,仿佛要活活吞吃掉她似的热浪一下子裹住了林三酒,一时间好像连血液也开始沸腾起来了。要不是昨晚突然生成了全面体能增幅这个基础能力,恐怕她在这阳光里根本撑不到活着回去。

    或许是因为这个“全面增幅”太少见了,玛瑟昨晚只是说很厉害,可具体怎么个厉害法子,无论是她还是当事人,都说不上来。

    林三酒眨了眨眼,尽量适应了一下第三项能力带给她的高清视觉。不远处的地面上,洒溅着块块棕褐色的血迹、污渍、脓液和碎肉,纤毫毕现。

    她刚刚皱了皱眉头,还来不及觉得恶心呢,忽然反应过来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和身边的卢泽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今天是上来清理尸体的。

    从昨天起,堆积在电梯口的尸山就已经开始隐隐地散发出异味了。腐烂的死尸相当于就堆在了家门口,万一要是开始散播瘟疫之类的病的话,三个人强健过后的体格依旧毫无幸理。

    所以趁着白天阳光暴烈的时候,林三酒打算将尸山一把火烧了。

    可是现在两人都有点傻眼了——曾经堆着一座尸山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了污血和碎肉。

    “这……尸体呢?”卢泽喃喃地走了几步,连鞋底踩进了肮脏发臭的液体里都没觉察。“难道……孔芸昨天晚上把尸体全吸收了?”

    尽管孔芸说过,活着的生命体比死了的要强,可现成的这么一座尸山,谁也说不好她是不是一动心就全给吸收了。

    林三酒的目光来来回回地扫了几圈,脸色越来越白,声音低沉:“不是她。”

    “啊?你怎么这么肯定?”

    “有几个原因。第一,这儿堆着的尸体少说也有二三十具了,可从昨晚孔芸现身到现在,才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她没那个时间。第二,她可以把尸体吸收得干干净净,可是衣服呢?尸体上的衣服都去哪儿了?”林三酒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看外面的街道。

    透过购物中心高大的玻璃门,很轻易就能看见马路上拥堵着的车龙。“第三个原因是……你看一下外面。”

    卢泽眯起了眼,“鹰视”探入了车龙里。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林三酒指的是什么——

    昨晚经过车流时,明明还有不少人敲车窗求救来着。可现在,这些车里却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了。有的车窗被打碎了,有的车门开着,卢泽一眼就瞧见有一件灰色男式衬衫和牛仔裤掉在了路上,一只袖子上一只袖子下,仿佛是主人还穿着这套衣服时的动作被凝固住了一样。

    卢泽对这套衣服有印象,昨晚它们还穿在一个留着入时发型的年轻男人身上。

    他们也的确是把这一点都疏忽了——一整条街都堵着汽车,大部分车里,还都坐着一个活人——这对孔芸来说,大概无异于自助餐会了!卢泽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哪怕是他这样见过无数死人的人,也不禁遍体生寒。

    林三酒少有地骂了一句脏话。“我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一个小时一个活人,她可也下得去手!”

    “一会儿咱们出去看看有没有幸存者吧?到时咱们看看怎么办……要不然就这么留他们在外面,我担心今晚又会把孔芸引来。”林三酒烦躁地说了一句。

    叹口气应了一声,卢泽皱着眉头收回了目光,尽量不去想孔芸是怎么一个个骗开车门的,强迫自己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怪事上。

    “奇了怪了。如果不是孔芸,那么这些尸体都哪儿去了?”

    “我也不知道。”林三酒脸色很不好看,她迈开步子,在四周来回走了几圈,可仍然一无所获。“谁会闲着没事,费这么大劲,就为了搬走尸体?”

    卢泽跟着也走了几步,正想着叫玛瑟也上来看看,忽然脚下“咕叽”一声,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他慌乱之下手忙脚乱地想要保持平衡,可无奈脚下实在太滑了,啪地一下,整个人重重地摔进了污血里,顿时恶心地他大叫了一声。

    踩在脚底的罪魁祸首一下子滑出去很远,林三酒目光一扫,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酸水。

    那是一个被卢泽踩得稀烂了半边的人眼球。

    卢泽也瞧见了,慌忙从恶臭的血水里站了起来,咳嗽着、不住地甩手跺脚——看样子是把他给恶心透了。

    “行了行了,别弄了,咱们下去找找有没有湿巾给你擦一擦……”林三酒一边说,一边躲着卢泽走。

    走到了电梯口,她一回身,见卢泽仍然像个湿了毛的狗似的不住乱甩头,不由有些好笑地骂了一句:“你这样甩有什么用,咱们回去……咦?”

    林三酒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刹住了车,身子一动不动,像是怔住了。

    几乎是浸泡尸液里的卢泽,也不禁被她的异样给吸引了注意力:“怎么了?你干嘛呢?”

    林三酒没有说话,抬手朝远处指了指,指尖却是朝上的。

    迷茫地顺着她的手指一看,卢泽一时还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

    金黄色的阳光像融化了的金子似的,从高高的顶层玻璃里透了下来,购物中心里的地砖、浓绿的植物叶片、商店的金属门把手上,都泛起了白亮的反光,仿佛在呼应阳光似的。一些塑料制品在白天里已经微微地融了,而到了夜里又重新凝固起来,形成了此刻古怪的模样,猛一看倒像是现代艺术品展览。

    要不是这可以杀人的温度,这副景象还真算有趣——可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又看了一眼,他忽然猛地“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一脸惊异:“怎么就它还好好的?”

    “它”,指的是购物中心正中央,足有五层楼高的热带植物林。

    再热带也好,世界上没有哪一种植物,能够扛得起连塑料都能融化掉的高温——可是眼前这一小片热带植物林,却依然浓绿茂盛,生机勃勃,好像极温地狱不过是一场幻觉一样。

    与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了一道玻璃墙,种在人行道边上的树——

    每一棵绿化树的树干,都像一截焦炭一样漆黑干瘪,叶子早就掉空了,落在地上,也都是黑乎乎、干巴巴的一小团,几乎看不出来原形。有细一些的树干,因为变得又干又脆,拦腰断裂在路边上。

    两下一比,林三酒甚至觉得购物中心里的热带植物,似乎比以前长得还好了。

    一连出了两件怪事,这种情况,还真是叫人怎么也想不通——林三酒想了想,对卢泽轻声说:“这些植物还真妖异……对了,咱们下去把玛瑟叫上来瞧瞧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

    “行!咳,我看也没什么妖异的,”卢泽是一点儿也没把这几棵绿色植物放在眼里,“说不定是玻璃变异了,然后把什么UVA之类的给挡住了呢。”

    “……那咱们也不能轻举妄动。”

    “好吧好吧,不过先让我把衣服给换了吧?难受死了。”很显然,卢泽的心思还放在自己一身的臭水上。

    要换衣服倒真是太简单了,购物中心里就是不缺名牌店。卢泽举目四望了一会儿,对林三酒笑着说:“你说我是去Armani呢,还是Hollister?”

    林三酒翻了个白眼:“我祝你穿着Armani的小码西装跑得还是那么快。”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卢泽表情很无奈,一边说一边走上了楼梯。

    林三酒可不愿意一个人呆在尸体离奇消失的地方,忙小步跟了上去:“你倒是等等我啊!”

    卢泽在楼梯上停了步子,回头笑道:“怎么,你也想去搜几件衣服?我早就想说了,挺漂亮一个姑娘,干嘛穿得跟要打太极拳似的。”

    “你懂不懂啊你,这可是——”

    是字的尾音还没有完全吐出来,猛地从半空中卷起了一股强风,裹着一道长长的黑影,闪电一样朝楼梯上的二人袭来。

第二十章 林三酒的迂回战术

    这一下攻击谁也没有预料到,眼看着一股劲风已到了卢泽的头顶上,他一时猝不及防,只好就地一滚,勉强躲开了攻势,随即顺着楼梯就摔了下去。

    好在林三酒眼疾手快,矮下身子伸手一抓,拽住了他的袖子,这才止住了卢泽往下滚的势头。

    刚才那一抽没有打中卢泽,重重地砸在了楼梯上,竟一下子击碎了几节台阶,掀起了漫天的碎石和烟尘。林三酒和卢泽立刻被呛得一阵咳嗽,心下都是后怕——这要是打在人身上,最少也得去了半条命!

    黑影一击不中,停在了半空,一上一下轻轻地摇摆着,好像拿不准应该攻击下方哪一个猎物才好似的。

    借着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二人才看清楚了攻击他们的是什么——尸山的去向之谜,也终于有了解答。

    那是从热带植物林里伸出来的一根绿藤。

    不,与其说它是绿的,还不如说它是棕褐色的。跨越了半个购物中心大厅的绿藤上,已经被斑斑的血迹染得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了,藤身的尖刺上,甚至还挂了几片橙黄色的碎布料——林三酒只扫了一眼就确定了:那正是楼下超市员工制服上所用的布。

    “我X!这玩意儿怎么能伸得这么长?”卢泽抹了一把脸上的擦伤,忿忿地骂道。

    林三酒紧盯着绿藤,一动也不敢妄动,“大概是变异后长大了……咱们现在怎么办好?”

    “还有什么可说的,咱们赶紧往回跑吧!我就不信这破玩意儿还能一路跟咱们下到超市里!”

    绿藤好像听懂了似的,“呼”地在空中挥了一下,带起了一片猛烈的疾风,几块碎砖被风一卷,猛地朝二人扑来,二人忙一扭身躲过了。林三酒盯着绿藤,紧紧咬住嘴唇,心脏咕咚咕咚地跳——“不行,咱们分头走!我上,你下!”

    “你疯了?”卢泽讶然地瞪着她的后脑勺。

    “尸体堆在电梯口,这根绿藤都能够着,这说明咱们回去的一路上都要受它攻击!”在林三酒张开嘴回答的同时,她已经闪电般地捡起了掉落在身旁的一块大砖头,瞄准了绿藤猛地一下扔了过去——

    身处半空的绿藤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向上忽地一抬,就躲过了砖头。趁这一眨眼的空档,卢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林三酒已经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弹射了出去,口中还大喊道:“我会在这吸引它注意力——你快回去叫上玛瑟,拿酒过来接应我!拿纯度高的!”

    一句话的工夫,绿藤已经连连朝她攻击了好几下——林三酒将将躲过了前几次攻击,眼看着就要爬上最后一阶台阶了,却被最后一击的劲风给擦了一下,一下子裤子就破开了一个口子,渗出了一点血。林三酒不管不顾,纵身一滚,终于上了二楼,立刻躲在了一家商店的门后。

    一直盯着她的卢泽,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他此刻也明白林三酒的用意了,又是心焦又是钦佩:“你简直是个疯子!自己当心些,我和玛瑟会尽快回来!”

    “快走吧,它要朝你去了!”林三酒一边喊,一边猛地踹了一脚商店门。

    绿藤在空中犹豫了一瞬——趁着这么半秒钟,卢泽已经把强化后的体能发挥到了最大,飞一样地朝电梯口跑去。眼看着绿藤似乎要紧随而上,林三酒赶紧冲出商店,朝它扔了一个什么——

    这一切都是卢泽根据听见的声音,下意识判断的。他此时根本没有时间回头看,只好将自己的后背都交给了林三酒,脚下疯了一般地跑向了电梯口。

    没过一会儿,他已经冲下了电梯,绿藤果然没有追上来。

    冲了没几步,卢泽险些迎面撞上玛瑟——她听见了不对,也正急急地往外赶呢,此时见了卢泽,一连串的问题马上冲口而出:“怎么了?外面什么声音?小酒呢?”

    “没时间解释了,咱们快去拿酒!拿纯度高的洋酒和白酒!”卢泽也不管玛瑟还一头雾水,飞快地冲进超市,顺手扯了几个购物袋子,就跑进了酒品区。

    玛瑟不明就里,手上动作却很快——还不用十分钟,两人各拎了满满几袋洋酒。

    “火机你身上带了没有?”

    “带了!咱们要去烧什么?”又是拿酒、又是火机的,玛瑟也反应过来了。

    卢泽苦笑了一下:“咱们得去破坏绿化了!”说着冲玛瑟一点头,当先朝电梯口跑去。

    两人蹭蹭地上了电梯,就在要冒头的时候,卢泽忽然停住了步子,想了想,谨慎地露出半个脑袋朝外望去。

    外面安安静静的,一点异样都没有。

    刚才那根恐怖的绿藤早已从半空中消失了,中央的热带植物林还是那样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林三酒也不见了人影,举目四望,二楼没有一点动静。若不是几分钟前被砸坏了的楼梯还在,卢泽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刚才经历的是一场梦了。

    玛瑟靠近了,低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酒人呢?”

    卢泽只觉自己嘴巴都苦了,喃喃地说:“我也不知道……”

    给玛瑟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卢泽的心越提越高。要是林三酒一个不小心失手,被那绿藤给击中了,落个跟尸山一样的下场怎么办?

    没想到身边的玛瑟一听完,估计是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顿时急眼了,当下就扯开嗓门喊了一句:“小——酒!你在哪儿!应一声啊!”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商城里,激起了一层层的回音。

    卢泽一惊,忙朝热带植物林看去——只见中央最高大的几棵椰子树,忽然动了动叶片——简直就好像是一个人听见了什么声音,转头瞧了瞧似的。大概是因为两个人仍然藏身在通往负一层的电梯上,正好躲在植物林的死角,因此玛瑟的喊声倒是没有招来任何攻击。

    这一下,他也放心了,干脆加入了玛瑟,一块儿喊了起来。

    两个人的声音经过回音的放大,简直有些震耳欲聋,可林三酒却始终没有露面。喊的时间越长,卢泽和玛瑟的两颗心就吊得越高——

    忽然在一声门被推开的动静之后,林三酒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响了起来:“你们拿到酒了?我没事儿,放心吧!”

    “你在哪儿呢?”玛瑟忙四处找声音的来源。

    大概因为回音的关系,林三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飘:“你看不见我的,我在四楼呢。”

    “你怎么跑那去了?”卢泽不解地问——上楼就意味着要承担更多的攻击,可是看看二楼往上的楼梯,似乎都还挺完好的。

    “我也没办法啊,我躲进哪家店,那根鬼藤子就把哪家店给砸个稀烂——要不是我临时想到躲进工作人员专用楼梯里,早就撑不到现在了。”

    卢泽这才留意到,二楼那些奢华精致的名品店门面,此时果然都被砸坏了——总之,听见林三酒一切安全,他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这确实是一个思维盲点:平日购物中心里客流来往,用的都是外面的楼梯和扶手梯。可是如果运送个垃圾、推个清洁车什么的,就不可能跟客人一块儿挤了,肯定要有一个后备的专用通道。

    林三酒也是一时撞了大运,才瞧见这个员工通道的。

    “那你怎么回超市里来啊?”玛瑟仍然有点忧心忡忡地问道。

    过了半响,林三酒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我估计这条员工通道,应该也是会通到负一层的。你们先不要烧树了,我刚才看了看,那片植物林跟五楼的花坛是连着的,万一要是连五楼都一块烧着了那可太危险了。这样吧,你俩先回去,咱们负一层见。”

    卢泽和玛瑟对望了一眼,不无担心地嘱咐了她好几句,又折返回了超市。

    放下了满满的几袋酒,两人有点不安地把超市又走了一圈——除了一个已经锁死的后门,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出入口了。

    “看来员工通道就在这扇门的后面了……”玛瑟晃了晃门上的黄铜锁。“咱们得把门打开呀,要不一会儿她怎么进来?”

    卢泽看了看用料十分结实的后门,觉得头都疼了。从死去经理身上翻出来的那一串钥匙,正好放在林三酒身上了,可是锁眼却分明是朝着超市内的,门下方也严实得没有一丝缝隙。他不甘心地又走了一圈,这一回倒是让他发现了点儿合手的武器——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红色的消防栓盒。一个手肘击碎了外层玻璃,卢泽在里面翻出了一把小锤子。

    “来来,咱们用这个把门砸开!”他赶忙跑回了后门,献宝似的把小锤子亮给玛瑟看。

    玛瑟见了锤子,紧皱着的眉头松快了点儿。卢泽的力量值要比她大,因此她忙努努嘴,示意卢泽开始砸。

    当当几下,锤子在门锁上砸出了一连串的火花。锁是瘪了下去,可门却连一点要开的意思都没有。

    撞击声在空旷的超市里被放大了好几倍。王思思似乎被这声音给惊醒了,突然尖啸了几声——正当二人见怪不怪地正准备继续砸的时候,紧接着却传来了一个他们极熟悉的声音:

    “妈个蛋!老娘进到员工室里来了!”

    ============最近更新时间很洒脱很豪放,真的不是我的错……电脑主板彻底坏了,现在只能趁朋友不用电脑的时候蹭人家的用用……悲催

第二十一章 欢迎回来

    昨天晚上突然生成的第三项基础能力,实在是来得太及时了。

    在黑暗中林三酒一个闪身,躲过了从员工室里扔出来的一把菜刀,心中暗暗地感谢了一下老天。要不是这个全面体能增幅,别说绿藤那迅诡的攻击了,就连王思思突然扔出来的这把臭菜刀,她也未必能躲开。

    菜刀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发出了呛啷一声——趁着王思思一击不中的工夫,林三酒身手迅捷地往后一跳,顺势“砰”一声地关上了门,挡住了它的攻势。直到这时,她才听见从另一头传来了一阵拖拽声,接着卢泽和玛瑟模糊的声音响了起来。

    隔了两道门,玛瑟声音里的焦急依然遮掩不住:“小酒,你没事吧?快点离开,我们没有钥匙进不去!”

    “我没事!我已经出来了!”林三酒忙高声应了一句。“小干尸刚才把她口器上的刀拔下来扔我,不过我没受伤!”

    王思思愤怒地啸叫了一声,林三酒顿时感到自己倚靠着的这扇门一震一震的,似乎正被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地重重击打着,应该是王思思的口器——她忙从门边退开了几步,重新拿钥匙锁好。听着王思思不甘心的尖叫声,她这才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亮了。

    自从有了体能增幅以后,她在黑暗中的视物能力也提高了不少:就是没有光,也能看清楚个六七分,不必跟个瞎蛾子似的四处找光源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刚才她一心想着赶快回超市,也没来得及查看四周,见到一扇门就往里进——这才跟王思思干瘪变形的脸打了一个照面。

    现在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了,她干脆借着火机的光芒探查起地形来。目光一扫,林三酒立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离她十步之遥的地方,站着一排排足有两人高的货架。这些货架一瞧就与超市里的不同,几乎碰到了天花板,每一层的架子上都堆满了包装完好的货物箱子,能看出来其中饮料食品占据了大部分。

    她强抑住激动的心情,小跑着来到货架前,忍不住轻轻用手抚摸起一箱箱的矿泉水来。

    ——昨天晚上在她进化出能力以后,三个人又重新回头,将超市里的食水都点了一遍。毕竟是经过一番洗劫动乱的,尽管超市的货存还有不少,可经过了三个人几天的吃吃喝喝下来,剩下的也就只能够维持两个星期了。

    “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着仓库呢……”林三酒笑得双眼熠熠生辉,自言自语地轻声骂了一句:“原来藏在这里,有个干尸给你们看门儿啊。”

    看来回去以后,得想个办法把仓库里的东西都收起来才行。

    包裹着一瓶瓶生命之源的粉红色塑料硬壳,在打火机的光芒下沉默着。看着这满满一货架的依云,正好口干舌燥的林三酒干脆动手拆开了一箱,取出一瓶喝了。

    这时从员工室的另一头,再度传来了玛瑟和卢泽的声音:“小酒,你现在怎么样?能不能想办法回来?”

    “我没事!我发现了这家超市的仓库……”林三酒应了一句,一屁股坐在员工室的门口,打算调整休息一下。她的声音里含着一种强韧的自信:

    “我肯定能想办法回去的,你们别担心。”

    员工室的另一头响起了几句模模糊糊的话,似乎是两人嘱咐了她几句什么,随后就没了声息。

    林三酒啪地关上了打火机,仓库里又重新回到了一片寂静的黑暗。

    这个时候,恐怕门后的王思思也在想对策呢吧?林三酒喝了一口水,感受着清凉的液体从喉间滑进身体里,一边暗暗地想。这个小干尸还真不能小瞧,刚才自己匆忙间掏钥匙开门,可是闹出了不少动静。但王思思硬是屏气凝息地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让林三酒根本没想到自己开的是员工室的后门——要不是门一开扑出了一股死尸腐臭的气味,让她警觉了一下,恐怕她还真躲不过王思思的攻击。

    现在返回超市的两条路,都牢牢地占据着一个拦路虎。大厅里,是奇诡莫测的植物林;员工通道里,又必须经过王思思。

    所谓两害权其轻——不知等了多久,林三酒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无声地在黑暗中站了起来,将火机、水瓶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放在了一边。随即她搓了搓手,轻呼了一口气。

    是时候来看看这个全面体能增幅到底有多强大了。

    钥匙轻轻地被插进了锁孔,向右一转,金属锁发出了细微的一声轻响。

    这一声在绝对寂静的环境里,简直响亮得惊人,王思思绝对不可能听不见——紧接着,就像在印证她的想法似的,房间里顿时响起了一串低沉的咕咕声,林三酒能感觉到门后有个东西走近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悄无声息地转动了一下门把手,门缓缓地滑开了一个人那么宽的距离。

    浓重的黑暗依旧保持着沉默,连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细长的黑影忽然唰地一下从门缝里射了出来,直直地刺向了门把手的后方。这速度太快了,即使有了体能增幅,林三酒也绝对躲不过去——

    可是这十拿九稳的一击,却依然落空了。

    “咦?”房间里的王思思时隔许久,又发出了人声。她用口器在门外来回扫动了一会儿,发现林三酒简直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竟然哪儿都没有。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王思思谨慎地朝门口走了两步,口器中响起了一个甜美的童音:“姐姐,你在哪里呀?思思不想跟你打架,你放思思走,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她,半开的门外,仍旧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没有林三酒的人影,也没有任何响动,就像从来没有过人似的。

    门缝中伸出了一只干枯得几乎不像人的手,似乎要去推门——可是顿了顿,又放下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形状可怖的东西,悄悄地从门缝里挤了出来,正是王思思。

    几日没见,它变得更加干瘪了,如同那个保安一样皮肤都堆叠了起来。因为被卢泽踹的那一脚,胸口还深深地陷了一个大坑下去,连最后几分人形都消失殆尽。门缝不大,不过对于王思思来说,却足够了。

    “姐姐,姐姐,我出来了,你别伤害我,好不好?思思只是想回家,找妈妈……”两只雪白的眼球来来回回地扫视着仓库,可始终没有半点林三酒的踪影。

    口器焦躁不安地在空中挥了挥——它能闻见空气里属于活人的血气味道,就是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这让好几天没进食的王思思又**又烦躁。它口器里发出的童音含着浓重的哭腔:“姐姐,你不出来,那我就当你同意了。思思这就走了,回家去了……”

    小女孩的声音还回荡在黑暗里,口器已经朝门后飞刺了下去——这是唯一一个能藏人的地方了!

    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口器,一下子刺了一个空。

    “……你要去把你妈也吸干了么?”一个淡淡的、嘲讽着的声音从头上响起来。

    王思思一惊,忙要抬头。就在它还来不及从门后收回口器的时候,一个黑影迅捷地扑了下来,借势向后一蹬,门“哐”的一声狠狠夹住了口器。王思思的一声嘶叫还来不及出口,它的头顶白光一现,已经被一把厨师刀给贯穿了。顿时,王思思连身体带口器一下子失去了支撑,无力地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见地上的干尸一动不动了,林三酒这才呼了一口气。她刚才一直蹲坐在窄窄的门边上——维持着绝对的安静,还要从门上扑下来伺机袭击,这确实是太艰难了——她在新世界降临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像忍者一样的事。

    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从死尸的身边走过,林三酒打开了员工室的另一扇门。

    随着门一打开,能力打磨剂的银光如月光一样地泻了出来,照亮了林三酒的全身。堵住门的货架刚才就被另外二人合力推开了,卢泽和玛瑟一个站,一个坐,正静静地等着她。

    “欢迎回来。”卢泽一手提着能力打磨剂,靠在墙上笑嘻嘻地说。

第二十二章 上路!

    如果只用肉眼看的话,此刻高高悬在空中的烈阳似乎与以往的夏天没有什么不同。耀眼的阳光从蓝天上投洒下来,一直洒到了人间地界,才展露出了叫人触目惊心的恶毒。

    每一条街道上,都遍布着浑身布满烫伤、干瘪着蜷缩成一团团的人尸。建筑物在高温下开裂了,有些质量本就不好的房子,早就轰塌成了小山似的碎片。地面龟裂着,偶尔能看见一只还算健壮的堕落种在废墟之间游弋。才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月工夫,外面的世界已经连一点人气都没有了,让人很难相信这居然曾经也是一个高度发达的人类文明社会。

    空气干热干热的,也不知道那些蒸发了的江河湖海都去了哪儿。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的地方再没有半分的绿意,卡车轰隆隆驶过的地方,立刻就会卷起一阵阵半人高的浓黄尘烟,几乎连视物都困难了。

    坐在卡车驾驶座里的林三酒,忍不住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在她身后,跟着另一辆同样型号的货运大卡,紧随其后的是一辆车体长长的公共汽车。这都不是林三酒目光的重点,她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看远处天空中升起的一股黑烟。

    那股黑烟升起的地方,正是收容了他们一个月的购物中心。

    住了这么久,终于不得不离开了……林三酒的思绪忍不住回到了一个月以前。

    在林三酒无意间发现了那个装得满满的超市仓库以后,三个人当时真是高兴坏了——根本连数都不用点,光拿眼睛看就能看出来,仓库里存着的食水肯定足够他们撑过14个月。而住在在地下超市里,又不用担心阳光直射的问题,真可谓是再理想不过了!

    唯一的问题,还是外面大厅里的那一小片热带植物林。

    人毕竟都还是贪图安逸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以如今这个状况来看,只要在地下超市里闭门不出,外面的植物林也没法拿他们怎么样。正好最近一连几天都惊心动魄的,消耗了他们不少体力,借着休养调整的名头,三个人干脆在超市里安下了家。

    这一休养,就足足休养了两个多礼拜。由于吃喝不愁,铁门一关,又没有了外敌,三个人在新世界里头一回过上了舒舒服服的日子——以至于两三个星期以后,林三酒偶然一捏腰间,竟然发现自己长肉了。

    这一点多余的脂肪,如同当头棒喝——倒不是林三酒在世界末日的关头还担心身材好不好看,而是她忽然想到了以前中学时语文课上的一句话,“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

    仔细一想,这两三个星期以来,自己再也没有生成过任何一项能力,进阶能力也依然还是老样子,一点进化的意思都没有。要说生成能力不容易吧,然而在新世界刚刚降临的那几天里,在重重危机下,她就飞快地生成了一项全面体能增幅——说明目前这个时间跨度绝对不正常。

    抱着这个想法,林三酒跟其余两人一商量,当即决定每天都要派两个人出去巡逻——即为了安全着想,也能顺便锻炼锻炼自己。

    想法是挺好,但是没想到一开铁门,三个人都傻了。

    开门的时候,正是下午四点多钟,可是通向一层大厅的电梯,依然被浓浓的黑暗所笼罩着。

    林三酒傻乎乎地看了看前方,低声问了句:“难道现在太阳落得这么早?”

    卢泽愣着说不出话。忽然只见玛瑟伸手一指,叫了一声“你们看!”,林三酒和卢泽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登时五脏六腑都凉透了——

    覆盖着电梯的一块黑暗,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稍微动了动——这一动不要紧,一点阳光立刻泻了进来,登时透出了半边枝蔓叶片缠绕着的绿色。三个人这才意识到,之所以铁门外一片黑,全是因为被植物给遮挡住了。

    接着,越来越多的阴影动了起来,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几十根绿藤好像闻见了人味儿时的,一根接一根的活了过来,缓缓地朝铁门的方向探过了头。也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声喊,三个人谁也没敢耽误,转身就冲回了超市,哐的一声就把铁门拉了下来。

    绿藤噼噼啪啪地打在了铁门上,厚重的铁门竟然向内凹出了好几个鼓包。

    看样子,只要再出去转悠几次,这扇铁门就要撑不住了。

    回到超市里,三个人的脸色都难看极了。谁也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从曾经的主动避世,变成了现在想出也出不去。

    “这个地方,咱们不能呆了……”林三酒苦笑了一下,“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就算要走,也必须得把仓库里的东西带上。”玛瑟狠狠地咬着牙说。

    “带上东西倒是不难,咱们在外面找几辆大卡车,能搬多少就搬多少。问题是……咱们现在怎么出去?唯一的通道都被那些鬼藤子给挡得严严实实的。”林三酒愁眉苦脸地问。

    三人安静了一会儿,卢泽忽然“啊”了一声,随即一个鲤鱼跳起了身,转身就朝超市后方跑,一边跑一边还高声喊:“电梯口不是唯一通道!小酒,你把钥匙拿上!后面还有个门呢!”

    这一句提醒了玛瑟,她一拍巴掌,脸色顿时亮了:“对呀!我怎么把那个给忘了!”一拉林三酒,她们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没过几秒,三个人就站在了超市后门门口。自从林三酒从员工室里现了身,卢泽和玛瑟两人是把这个后门给忘得干干净净的了,林三酒还是头一回才知道原来还有个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后门。

    她一边默默祈祷着,一边用钥匙开了门。

    老天待他们还算不薄——门后是一个狭窄的斜坡,从斜坡里走出去,几个人发现自己正和一排巨大的垃圾桶一块儿,站在了购物中心的背后。这里似乎是超市员工清理工具、处理垃圾的地方,从这儿往外一走,很快就看见了一条小马路。

    透过玻璃看着布满了绿色枝芽的购物中心,几个人还是头一次觉得龟裂发黑的小马路竟然这么可爱。

    接下来要干的事,就很清楚了。

    首先要找来三辆车。找车倒是不难——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死光了,满城都是插着钥匙、被人用光了油电而抛弃掉的汽车。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三个人就找到了两辆大型货运卡车,和一辆公共汽车。

    从汽修店里拿了电池换上,又从加油站里加了满满的几箱子油,车子总算能动了——一口气把三辆大车都开到了小马路上,挤挤挨挨地好不容易才并排停好了。

    超市里的食水把三辆车装得满满的,仓库里依然还剩下了不少。不过几个人也不贪心,车上的已经足够了,余下的都被码在了街道两旁,留给了其他的幸存者。

    临走之前,林三酒抱来了几桶汽油,卢泽和玛瑟准备好了整整一箱子的酒。

    “准备好了吗?”林三酒抱着一块沉重的砖头,朝身边的伙伴笑了笑。见二人点头示意,她叫了一声:“好了,开始扔吧!”

    随着卢泽带着兴奋的一声高呼,砖头、石头、椅子,各种各样的东西像是流星雨似的朝购物中心那被绿色植物覆盖着的玻璃门窗砸去——

    一连串清脆的响声,响彻了半条街——玻璃碎片仿佛下雨一样,纷纷扬扬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在暗夜的空中闪烁着无数点亮晶晶的光泽。

    覆在玻璃上的枝蔓受了惊,悬空摇摆着,一时不知要攻击谁才好的样子。可是还不等它们顺着人味儿找到罪魁祸首呢,紧接着,一瓶又一瓶的烈酒、一桶桶的汽油,就从玻璃碎掉的破口处飞了进来,落在植物上,顿时溅得到处都是。

    最后一步纵火,就需要点儿技巧了——三人中速度最快、身体最轻的玛瑟,手里握着四五根已经擦亮了的火柴,脱兔似的冲到购物中心的门口,一个甩手,几点火光就遥遥地落进了那一片绿里。

    火苗嘶嘶拉拉地蔓延了开来,速度不快,但很坚定。很快,一楼就被映满了一片红彤彤的火光——还没烧上五分钟,购物中心的大厅里就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嘶叫声,仿佛是什么东西受了疼似的,所有的叶片都疯狂地挥舞了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林三酒竟然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痛快——她哈哈大笑了几声,朝身旁的两人一挥手,大声笑说:“咱们撤吧!”说完自己打头,第一个跑了出去。

    几个人刚跑出去了一条街,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购物中心的顶层玻璃被烧塌了,以不可阻挡之势压了下来,半边建筑都消失在了火焰里。

    卡车和公车一早就被停得远远的,三个人一人开着一辆车,顶着日出前的最后一点星光,踏上了未知的征途……

    甩了甩头,林三酒把昨晚的一幕幕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她脸色凝重地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随后打起了车尾灯,大卡车缓缓地减了速,靠在了路边。

    身后卢泽开着的卡车、玛瑟开着的公交车,也都一一放缓了速度,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啦?为什么不走了?”卢泽摇开了车窗,朝林三酒的方向大喊道。

    林三酒一把推开车门,跳了下来,站在了马路中央,手里握着一根警棍。

    “有人在跟着我们。”她皱着眉头,忍受着空气中的黄沙。

第二十三章 加入了一个新成员

    烈日当空,熊熊地灼烤着世间万物。一出了车门,烫人的高温立刻叫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极温地狱里依然有风,只不过还不如没有——每一阵风都像一锅烧红了的煤炭,兜头盖脸地朝人身上泼了过去。

    下了车,卢泽和玛瑟顿时都把眉头皱得紧紧的,捂住了口鼻。自从绿植树木都死光了以后,土壤全在高温下沙化了,浓浓的黄沙在风的鼓弄下,不住地在天地间肆虐,眉毛和睫毛上落得都是沙粒,叫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一直眯着眼看东西。

    玛瑟一开口,就被黄沙给呛得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勉强地说:“……你确定吗?我刚才在最后,可我没注意后面还有车啊。”

    林三酒下车的时候,顺手抓了一件T恤衫,此时被她系在脸上当做口罩,倒是比另外两个人好过一些。滚烫的黄沙不住地击打着她暴露在外的皮肤,林三酒忍着疼低声说:“我确定,那车跟了咱们一路了。不过因为沙尘太大,它离得又远,所以时隐时现的……等等,来了!”

    话音才落,果然不远处一溜烟尘扬起,一辆脏得看不出颜色的雪铁龙从滚滚黄沙中冲了出来——

    没想到一见前方三辆大车都停了下来,林三酒等人又正站在马路中央,那辆雪铁龙居然一个急刹车,接着车头一拐,竟是要跑的样子。

    不过在这么短短的一段距离上,可不是它说跑就能跑得了的了——林三酒助跑几步,接着脚下一个加速,在雪铁龙掉头之前,整个人已像豹子似的砰一声跳上了车头。

    随着车头往下一沉,雪铁龙似乎慌了,轮胎发出了刺耳的吱嘎尖响,隐隐约约地里头的人还喊了一声什么——林三酒被车甩得一摇晃,忙稳住了身子,伏在了车头上,朝车内大声喝道:“下车!”

    在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里,卢泽和玛瑟也已经都冲了上来,对雪铁龙形成了一个合围之势。

    车子停住了,发动机熄了火。

    透过肮脏的挡风玻璃,林三酒只能隐约看见里面坐着一个人影,也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真想不通,在这样的视线下,这人是怎么开车的。她等了等,不耐烦地拿警棍敲了敲挡风玻璃,再次示意司机下车。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辆车从购物中心就跟上来了。

    驾驶座上的车门开了,一个穿着一身皱巴巴西装的男人,一边抹着头上的汗,一边踏出了车门。

    这男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个头不高,皮肤糙黑,生着一张圆圆的肉脸,白衬衫都成了脏脏的黄黑色——不知道为什么,林三酒总觉得他如果插上胡子,肯定会长得很像一只田鼠。他身上的西装看起来虽然质料不错,但似乎很不合身的样子:裤脚长了一大截,高高地挽了起来,露出里面灰白灰白的高腰袜子。

    “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玛瑟皱着眉头问道。

    长得像田鼠的男人惊惶地转动了一下黑漆漆的小眼,看了一眼三个人,这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卢泽顿时“嗤”了一声:“那你是不小心地、意外地跟了我们一路?”

    林三酒从车上跳了下来,攥着警棍一言不发地站在了车前。

    男人似乎很害怕林三酒的样子,她一下车,他就立刻朝反方向挪了几步,离她远远的,同时急急地解释道:“不不,你们听我说,是这样子的……我其实早就认识你们了,我没有恶意。我是做医疗器械推销的,那天晚上和客户应酬完了,他送我回去的路上,结果突然停电了,我们被堵在了购物中心那……”

    “说重点!”大概是被外面的风沙给折磨得没了好脾气,玛瑟加重了语气喝道。

    “啊……是,是,总之,我们一直在购物中心那里堵着,不敢下车,就靠车里的一箱饮料过了两天……我看见你们了嘛,好几次呢,进进出出,你们好像很快就适应了,很了不起啊!”那男人说到这儿,还不忘讨好地捧了一句。见几人没有反应,他讪讪然地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又继续说:“哎呀,后来有天晚上,有个长得还不错的女的来了,说她家有水喝,叫我客户下车跟她拿水。结果我就一会儿没留意,我客户没了!那女的又往下一辆车那儿走了!”

    三个人的脸色都不由一顿——看来孔芸果然没有放过外头一条街的活人。

    男人看了看他们的脸色,试探地继续说道:“我哪敢继续在车里呆着了,就跑到马路对面的便利店里,好歹也是活到了现在……我今天早上一看你们走了,我自己也害怕啊,这、这才跟上来了……”

    “你叫什么?”因为这人说话絮絮叨叨的,卢泽有点儿不耐烦了。

    “我叫田民波,人家都叫我田鼠。”男人忙笑着说。

    看来有这感觉的倒还不止自己一个人——林三酒心里笑了一声,脸色却一点都没变,凝着脸色问:“你跟着我们想要什么?”

    田鼠楞了楞,忙说:“我没有恶意,真没有……我自己车上也有吃的喝的,就是想找个同伴一块儿走……再说了,我也有话想提醒你们呢。”

    “提醒什么?”

    “你们的车也开了有快一个小时了吧?”田鼠一边说,目光一边在几辆车上流连,“我劝你们先不要开了,到晚上再说。”

    “为什么?”卢泽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他们停下来的这个地方可不怎么舒服。原先这儿是一片中心公园,本来是一片广袤的树林绿地,可以说是城市里最惬意的地方了。可是这一个月下来,公园的影子早已经彻底消失,只有漫天的尘沙伴着干黑色的树木残壳,被风吹卷在半空中。在地平线上,隐约还有几个好像是堕落种的影子在徘徊。

    天空是一片看不见希望的浓黄色,伴着烫人的阳光。

    “这天气热得太邪门儿了,再开下去发动机要烧坏的。你别不信,我之前已经报销过一辆车了,还是个奔驰呢,照样坏了!差点起火!更别说你们这些卡车和公共汽车了……”田鼠抹掉了脸上的沙子,露出了底下诚恳的表情来。“真的,不信你们去摸摸发动机。”

    听到这儿,林三酒突然叹了一口气,叫住了转身要走的玛瑟:“不用去了,是真的。刚才他这辆雪铁龙,踩着都烫脚。”

    要知道,她脚上穿的可是一双天木兰。透过那么厚的鞋底依然能感觉到烫……

    田鼠一听,马上嗷了一声,回身去开车前盖。盖子一开,一股带着焦味的白烟徐徐地飘了起来,瞬间被风沙吹散了。田鼠紧张地在发动机里拨弄了一会儿,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抬起头说:“好险,差点就不行了。”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颇有些无奈——连法产雪铁龙都快不行了,那来自郑州客车厂的公共汽车肯定更危险。看样子,他们也只能和这个田鼠留在这儿,等发动机降温了再走。只不过,林三酒对四周的环境很抗拒。

    因为周围实在太空旷了——占地几千平方米的中心公园荒芜了以后,视线便毫无阻碍了,要是真有什么危险的话,他们几个活耙子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

    玛瑟叹了一口气:“看来咱们只好等等了……”

    “对呀对呀,哎,要说外面实在太热了,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你们上车,咱们进车里好好聊一聊?交个朋友嘛!”看几人被自己说动了,田鼠忙殷勤地打开了车门,还掏出了一瓶水递给玛瑟。“我也没个目的地,就是想找个同伴……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啊?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让我跟你们一块儿走吧?”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一时半会儿的还没人说话。

    在经历过孔芸一事以后,确实不得不小心一些……不过,也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因噎废食了……林三酒想到这儿,开口说道:“可以让你跟着我们一块儿走,但是你必须先告诉我,你的能力是什么?”

    田鼠的嘴巴,顿时张成了一个“O”型。

    “别告诉我说,都已经一个月了,你还不知道进化能力这回事?”林三酒的声音有意放得很冷酷,“如果不了解你,怎么敢随便跟你搭伙?”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卢泽和玛瑟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些为难。如果人家真的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能力,也不能算错……

    可出乎意料的,田鼠没怎么犹豫就点头了:“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好吧,我给你们看一下。”

    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了一部手机。手机表面是一层看起来很廉价的塑料壳,感觉似乎很山寨。田鼠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接着把屏幕转向了三人。荧屏上显示着一个通话界面,通话人是110。

    “这个手机,就是我的能力了。110是我目前唯一能拨打的号码。如果我受到了攻击,那么只要我拨打110,在5到10秒钟内,所有的攻击对我都不生效……当然了,能力发动时比现在快得多。”田鼠神情有些怯,又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正在林三酒皱着眉头思虑的时候,身旁的玛瑟率先踏前了一步,回头看了看她。“我看这样也够了,对吧小酒?”

    接着,她朝田鼠伸出了一只手,笑了笑:“以后咱们就要互相帮助了。”

    ————啊哈哈,借到了一部闲置电脑,更新终于可以恢复固定时间了!

第二十四章 主角必死定律?(1)

    ……林三酒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硌得隐隐地发疼,已经好半天了。她困得厉害,也不愿意动,只迷迷糊糊地翻了一个身。就在这时,不知从哪儿突然传来了一阵“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划破了静谧的夜,听起来分外刺耳。

    谁的手机铃声放得这么响?自己住在38楼都能听见,也太扰民了吧?

    林三酒忍着困意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橙黄色的圆环把手——对了,我不是在38楼公寓——是新世界啊……

    她坐起身,目光落在一排排堆满了各种货物纸箱的公交车座位上。林三酒身边的车墙上,还挂着一个绿色标语:老弱病残孕专座。车窗外难得的一点星光,将标语的轮廓照亮了。

    落客门的上方,贴着一张大概是线路图之类的东西,不过只能看见一个“3”字。

    公交车车门忽然被人一阵急敲,“小苹果”的歌声更大了,歌里还伴随着田鼠的声音:“哎,已经十点了,你们起床吧!咱们该出发啦!”

    林三酒揉了揉眼睛,现实的记忆像潮水似的漫进了大脑。

    是了——今天下午已经同意带上田鼠一起走了。随后大家还坐进车里,一边吃吃喝喝,一边闲聊了很长时间……虽然田鼠看起来一副很胆小不可靠的样子,但实际上接触过以后才发现,他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为了给晚上节省体力,大家很快就去休息了。唯一有手机的田鼠自告奋勇地设了一个闹钟,打算晚上十点准时出发。林三酒跳起来,到司机驾驶座上按了一个钮,公交车车门一下打开了,露出了仍旧穿着一身不合适西装的田鼠。

    林三酒有点没好气地瞪着他:“你还不赶紧把闹钟关了?万一引来堕落种怎么办?再说这声儿也太大了吧!”

    田鼠“哦哦”了两声,连忙把手机关了。小苹果一消失,林三酒只觉世界一下子清净了不少,田鼠笑着问:“玛瑟小姐呢?还有小卢,他们起了吗?”

    “他们在后面……”林三酒应了一句。

    正说着,玛瑟打着呵欠走过来,用矿泉水漱了口,睡眼惺忪地坐在了驾驶座上。卢泽朝田鼠点头示意了一下,揉着眼睛往卡车处走,背影瞧着也是没精打采。

    大家看起来都很累的样子啊——林三酒一边想,一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呵欠。

    田鼠倒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来来回回地把发动机都检查了一遍,见都没有问题了,这才干劲十足地一挥手:“太好了,咱们可以出发了!”

    略微洗漱了一下,坐上卡车后好一会儿,林三酒的困劲儿慢慢退去,这才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看了看手边的地图,找了一下通往西郊工厂区的路,首先发动了车子。

    西郊是这座城市很出名的一个产业区,聚集了多种行业的工厂和加工厂。在工厂里,无论是备用电源、物资,还是能够容身的庇护所,都将不是问题。

    跟在卡车后面的三辆车,也随着她缓缓地开动了。

    不得不说,让田鼠加入进来还真对了:他除了对维护汽车很有一套,最令人惊喜的是,他竟然还从车里拿出来了几套对讲机——虽然间隔距离不能太远,但现在车与车之间,在行驶的时候总算是能互相联系了。

    放在身旁座位上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卢泽轻松愉快的声音:“小酒,咱们离工厂区还有多远?”

    “看路况吧,要是没有被车子堵死的话,咱们走最近的这条路只要一个小时就够了。爬完这个上坡,就能看见标牌了……”林三酒正说着,忽然胃里一阵咕咕怪响,她立刻暗叫了一声不好。

    这声音果然被卢泽抓到了:“哈哈,那什么声音啊?要不要我们停下来给你一点时间解决啊?”

    对讲机里响起了噗嗤一声笑,分明就是玛瑟。

    “闭嘴!我只是肚子饿了而已!”林三酒凶巴巴地骂了一句,“你这小鬼太不知道给女士留面子了吧!”

    一面说,她一面忿忿地伸手找了一包曲奇饼,拆开吃了一块,任其余几个人在对讲机里笑得开心。

    说来也挺幸运的,这一路上的车子基本都老老实实地停在了路边。有时候遇上被废弃车辆堵塞住了的路,从旁边擦边儿也能挤过去——现在因为路面沙化得严重,马路与人行道的界限也不再分明了。因此开了十来分钟,四辆车组成的车队,倒还一直行驶在通往工厂区的捷径上。

    “我刚才好像听见了砰的一声,你们听见了没有?”开着开着,玛瑟忽然问了一句。

    田鼠立马担心地接话了:“玛瑟小姐,不会是你的发动机出问题了吧?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太模糊了,我也不清楚。不过现在没声音了。”

    “如果又听到了的话,我就再为你检查一下发动机吧!”

    听了这话,林三酒不禁从后视镜里朝后方看了一眼。跟在第二辆卡车之后的公交车,此时正开得好好的,隐约还能看见驾驶座上的玛瑟,一切看上去都没什么异样。她不以为意地顺手打开了车窗,灼热的夜风一下子呼呼灌了进来,她一头长发顿时在空中飘扬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每一件都像电影回放一样,发生得很清楚,也很不真实。

    几乎是突然间,只听对讲机里响起了一声拔高了的惊叫——声音是卢泽的,至于他说了什么,却根本听不明白。林三酒心里猛地一颤,一句“你怎么了”还含在嗓子眼里,只听身后猛地发出吱嘎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接着,便是一声撞击似的轰然巨响。

    林三酒心里咯噔一下,顶着窗外的烈风探头一看,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

    在被黑发切割成了碎片的视野里,卢泽的卡车一个拧头,几乎是打横拦在了路中央。他身后的公交车仓促之间,一头狠狠撞进了卡车车头里,登时冒起了一股浓烟。卢泽的身体一下子从驾驶座里被撞飞了出来,无数玻璃碎片飞溅开来,他的身体却凝固了似的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肚子上贯穿着一根尖刺似的长长口器,口器的另一头,隐没在卡车里。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连一个眨眼都来不及。

    林三酒双眼顿时红了,猛地大喊了一声,一脚停住了车,推开车门就朝卢泽跑去。

    然而还不等她跑近,公交车的车头忽然轰地一声爆炸了,随着浓烟和火光,大量的玻璃碎片从事故发生的地点激射开来,四散在空中,林三酒裸露在外的皮肤顿时被玻璃雨给划得浑身是血。

    她一下子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在地,浑身都是伤口。然而林三酒却恍如未觉,仍呆呆地坐在地上——因为她看得清楚:随着玻璃碎片一起落下的,还有片片血肉,和一些眼熟极了的红发。

    开、开玩笑的吧?

    开在最后的雪铁龙差点一头撞进公交车里,开门出来的田鼠吓得脸色蜡黄,大声问:“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林三酒愣了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一句话也不说,双目赤红地就又要往卡车处跑。喘着粗气的田鼠忙一把拉住了她,喊道:“你冷静一点——”

    一句话没说完,田鼠忽然觉得头上一片阴影笼罩了过来,他一抬头,愣了。

    刚才被林三酒一脚刹住的车,大概因为没有挂档,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到了眼前。田鼠松开了拉住林三酒的手,转身要跑,然而卡车太近了——他的步子才刚提起来,卡车庞大的钢铁阴影就已经吞没了两个人……

    第一回,全军覆没。

    ===================固定更新什么的,真是PIAPIA地打脸啊……不过你们看,主角都死光了,本书已经大结局了哦~细节咱们就不计较了吧!

第二十五章 主角必死定律!(2)

    ……黑暗中,林三酒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硌得隐隐地发疼,已经好半天了。她困得厉害,也不愿意动,只迷迷糊糊地翻了一个身。

    下一秒,她猛地从梦里惊坐而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林三酒低头看了看自己发颤的手——死了?我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她呆呆地一回头,发现玛瑟和卢泽正并排睡在不远处的地上,两人皱着眉头,似乎正在做什么噩梦。虽然仍没有醒过来,但一起一伏的胸口都在证明,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刚才那是梦……?林三酒从地上爬了起来,依然觉得自己手脚冰凉,浑身发软。自己死亡的那一瞬间,全身的骨头和内脏被压碎的那一瞬间,滑入了一片无尽黑暗的那一瞬间,那种几乎已经不真实了的痛苦……她狠狠地打了个冷战,这些都是梦吗?

    她爬起身打开了车门,迈步踏出了车子。她现在急需呼吸一些新鲜空气,来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下……

    刚刚踏到车外的地面上,忽然一声刺耳的“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猛地响了起来,撕破了夜色。

    林三酒的身体顿了一下。又听见了,就像上次一样……不对,应该说像梦里一样才对吧。

    吵人的铃声没有像梦里一样响了那么久,反而在唱了没两句的时候,就迅速地被人按断了。

    夜晚又恢复了之前的一片死寂。

    林三酒一动没动,静静地凝视着雪铁龙的方向。

    过了好半响,田鼠依然没有出来叫他们起床。

    正当她有点不耐烦,打算走过去看看的时候,只听公交车里一声低低的惊呼声,随即玛瑟就喊了一句:“卢泽!小酒!”

    林三酒忙一头冲回了车厢里,正好这时卢泽也猛地抽了一口冷气,醒了过来,坐起了身——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在空中交汇了,这才发现原来其他人的脸色都是一片雪白。

    “我梦见我(们)都死了!”

    几乎是在目光相触的一瞬间,三个人就异口同声地说。

    “咦……怎么回事?”卢泽第一个反应过来,“你们也梦到自己死了?”

    “不光是自己……”林三酒阴沉着脸色,“我梦见我们四个人都死了。你们先说说自己的梦吧!”

    正像死亡的顺序一样,卢泽第一个开口了:“刚才那个梦未免也太真实了吧?我梦见咱们正在开车去工厂区的路上,突然从车顶上翻下来了一个堕落种,它把另一边的玻璃击碎了,一下子、一下子……就把我的肚子给……”

    他面色苍白,几乎有点说不下去了。

    “哎?怎么会这样?在我的梦里,你就是被堕落种袭击了,结果你的卡车一个打弯,我就撞了上去……”玛瑟一脸惊惧,瞪大了的浅棕色瞳孔,死死盯着卢泽。“结果我受了很严重的伤,正困难地爬出驾驶座的时候,接着——”

    “接着就发生了爆炸,你也死了。”林三酒插话的时候,只觉自己全身都是冷汗。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就在一边啊……”林三酒闭上眼,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刻:“你们死了以后,我的卡车朝后冲了过来,压死了我和田鼠……简直像是老天爷胡闹一样,就这样把我们都杀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梦连起来了?”卢泽喃喃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玛瑟和林三酒眉头紧锁,一时都无话可说。就在几人之间气氛凝滞的时候,车门处响起了田鼠的声音:“……大家都起来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三酒觉得他声音里好像还带着一丝颤抖。

    难道他也做了一样的梦?

    就像是为了印证三人心中想法似的,田鼠一脸紧张地探进了一个头说:“我说个事,你们别骂我。我刚才……梦见咱们大家都死了。不要说我不吉利啊,但是咱们今天真的要小心点儿,那个梦太逼真了!哎,你们怎么了,怎么都这个表情看我?”

    林三酒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她朝田鼠招手道:“我们也是……你进来吧,看来咱们得好好理一理这件事了。”

    田鼠“哦”了一声,忙上了车,四个人坐成了一个圈儿。

    ……事情似乎很清楚,四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共同经历了一个梦——而且让人惊异的是,虽然死亡时间有先有后,可是各人梦中的细节却能够完美地对上。

    比如玛瑟听到的那一声砰,大概就是杀死卢泽的堕落种发出来的——那个堕落种应该是从公交车的车顶一路跑到了卡车的车顶上,然后对卢泽发动了袭击的——就连林三酒中途肚子饿了,吃了一块曲奇、或者田鼠给卢泽讲的笑话,每一个地方,都被互相印证了。

    听着三个人激烈的讨论,百思不得其解的林三酒郁卒地仰头,吐了一口气,随即愣住了。

    “等等……!”

    “怎么了?”三个人都不解地看着她。“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想到林三酒问了一个完全不搭边的问题:“玛瑟,这辆公交车是几路来着?”

    玛瑟想了想:“好像不是89就是90吧,我记不得了,但应该差不多。”

    “……你们看。”林三酒一指落客门上方挂着的线路图。

    线路图上的站牌路线都已经消失了,唯一的东西就是一个硕大、鲜红的“2”。

    “我记错了?难道这是2路汽车?”玛瑟迷茫地看了一眼林三酒,“不过,这个很重要吗,小酒?”

    林三酒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那个2字好半天,忽然一下子跳了起来,骂了一句脏话:“我X!”

    “到底怎么了?”其余三个人纷纷问道。

    “我就觉得这个东西很眼熟!我想起来了!”林三酒一边说,一边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上站起来了一片汗毛。“我……我在刚才的梦里,也见过这个东西。只是不同的是,‘梦’里它显示的是3,而不是2。”

    她目光在三人面上一一扫过,加重了语气:“我在这个城市好几年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所有的公共汽车,这里挂的都应该是线路图才对!也就是说,这个数字是后来才有的!”

    玛瑟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啊地一声,捂住了嘴巴。

    林三酒凝重的声音,仿佛饱含了千斤重似的:“你们还不明白吗?这就说明,要不然咱们此刻就在梦里,要不然死亡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梦!”

    卢泽下意识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也反应过来了。“我百分百肯定,我现在不在梦里……奇怪了,如果我们真的都死了一回,现在怎么还会好好的?”

    林三酒正要说话,却被田鼠有些低沉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是数字吧……第一次是3,我们死了,然后变成了2……这是在倒数吧?也就是说,我们还有2次机会。”

    自从四个人搭伴以来,林三酒还是第一次见到田鼠这个样子。他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只是不知怎么的,周身的气氛有种叫人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空气再一次凝固住了,大家都陷入了沉思里。

    “这个东西有时间限制吗?”卢泽抱着胳膊,首先打破了沉默:“如果有的话,我们只要坐在这里,安安全全地等它的时限过去再上路不就好了?”

    玛瑟叹了一口气:“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话说回来,这个到底是什么呀……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不等玛瑟感慨完,田鼠忽然插话了,语气出奇地坚定:“我觉得,坐在这里是肯定不行的。谁知道这个到底有没有时间限制呢?如果一直等下去,会不会发生别的事?这些都是未知的。不过,咱们上一次走过的路、会出现什么危险,却都已经清清楚楚了……所以我看,咱们这一次还是小心点出发比较好。”

    林三酒忍不住又朝田鼠看了一眼。

    不管杀过多少堕落种、从什么样的险境里死里逃生,有一点是不言自明的废话:活着的人都没有死过。

    然而就在刚才,林三酒却经历了一次死亡——真真切切、肉身与意念全消的死亡。死亡带来的冲击,与世界上任何事都不能同日而语:那是人类从一降生开始,就笼罩在头上的乌云,是所有智者都无法避免的终极恐怖。

    哪怕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死掉的瞬间,林三酒还是忍不住会发抖。

    可是田鼠却已经能够这么冷静地分析情况了……她忍不住称赞了一句:“田鼠,真是看不出来,你经历了那样的事以后,还能这么镇定。”

    被她夸了一句的田鼠,瞬间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带几分油滑地笑着说:“哎,我这样的小人物,贱命一条,能活到现在都是赚了,哪敢脆弱呀?”

    林三酒收回了目光,没说话。

    田鼠的话迅速地说服了所有人。几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很快就都达成了一个共识:这一次,就按照田鼠所说,加倍小心地出发。由于已经有了防备,想来这一次几人大概会平安无事吧?

第二十六章 挑战主角必死定律(3)

    “首先我们要掌握的是,上次那个堕落种的行迹。”望着身边的三个同伴,林三酒面色严肃地说:“一开始,是玛瑟听到了‘咚’的一声,对么?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此时四辆车队,正以和上一次一样的序列,依次停在了路边。四个人站在公交车的车顶上,眉头都皱得紧紧的。玛瑟闭眼想了一会儿,说:“我当时在开车,声音很大,我也说不好具体在哪里。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声很模糊,应该是在离开司机位置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那大概就是公交车的中后段了……林三酒踱步走到了中后段的地方,突然脚下一发力,在原地高高地跳了起来。如今她有了体能增幅,弹跳力也是不可小瞧,这一下足足跳起了一人多高。

    随着她一双鞋底重重地落了下来,车顶的铁皮,只发出了不大的一声砰——

    “这么点声音,在行驶过程中根本听不见。”林三酒下了结论,“堕落种的体重起码要比我轻一半吧?这么说来,那个家伙应该是从很高的地方跳下来的。”

    从很高的地方……几个人都皱着眉,回想上次的一路上,都经过了哪些高楼。

    玛瑟突然问道:“这个堕落种都已经落到了我的车上了,为什么不来杀我,偏偏还要舍近求远地去杀卢泽呢?要知道公交车的车头高,很容易就会被我看到的。”

    “大概是想让咱们连环追尾吧?”田鼠左右看了看,“第二辆车一出事,后边两辆都跟着完蛋。我的车就撞上了你的车尾……不过人倒是没撞坏。”

    “想造成连环追尾的话,去杀小酒不是更快吗?”卢泽反问道。

    田鼠吸着气,想了一会儿,干脆放弃了:“谁知道呢,说不定这个堕落种就是有病,随手挑上你了。”

    “那这一次它还会挑我吗?还是又会随机挑别人?”卢泽越说越烦恼,“妈的!这个什么倒数,给的信息也太少了,咱们根本推理不出什么东西啊!”

    “别胡思乱想了。”林三酒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似的说:“我看要避开这起祸事也不难……因为起码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出事地点。我们在到达那个上坡之前,就把车停下来,在附近搜索、巡逻,见到一个堕落种就杀一个,我不信咱们过不去!”

    她斩钉截铁的语气,立刻给其余的几人带来了信心。也是,不过是区区一个堕落种罢了!

    “没错……这一次,我们先发制人!”田鼠笑着附和着。

    初步定下了计划,很快车队就又迎着灼热的晚风上路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这一次的车辆顺序,跟上次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所有的车窗都被放了下来,每个人的手边,都放了一把趁手的武器。

    一路上,车速放得很慢,也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立起了耳朵,不肯放过一丝丝微小的异动——林三酒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刚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喉咙,突然对讲机里玛瑟轻声地说:“来了!”

    “全员刹车!”林三酒朝着对讲机大喊了一句,一脚刹车踩到了底,迅速地熄了火,抄起手边的警棍就跳下了车。

    上一次四人惨死的上坡路就在眼前,四辆车恰好停在坡底。几乎是同一时间,卢泽、玛瑟、田鼠,都从车里扑了出来,手持武器包围住了公交车,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车顶。

    失去了人类文明的夜晚虽然没有了半点灯光,可是借着雪铁龙的车头灯,以及进化后的夜间视物能力,几个人都看清楚了:在公交车的中端,此时正趴伏着一团深色的影子。看那根长长的、不住摇摆的口器,不是堕落种是什么?

    一见自己被包围了,那只堕落种猛地站起来,转身就朝后跑去——林三酒一下瞪大了眼,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堕落种的身体竟然一点都没有干缩,完全跟常人无异!

    想达到这种程度,要吸掉多少人的全部体液才行?就连它奔跑的速度,都跟常人一样……要不是那根口器提醒着她,只怕林三酒真要以为那是个正常人了。

    “杀了我还想跑?做梦!”卢泽第一个反应过来,狠狠地一咬牙,脚一蹬地面,整个人如同一支箭似的,眨眼间已冲出去很远。林三酒、玛瑟紧跟着也冲了出去。

    唯一没有什么战斗力的田鼠,跟着跑了没几步就呼哧带喘的停了下来,朝三人的背影大喊道:“我在这里放风——你们加油——”

    尽管那堕落种的速度跟正常人差不多,可追踪它的三个人,哪个又是正常人?还要不了半分钟,三个人已经拦住了前路,对堕落种形成了一个合围之势。

    堕落种一动不动地盯着几人,三人也戒备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先动手。

    近距离、面对面地一看,三人立刻一阵反胃。

    这只堕落种很显然是个男性,一身的皮肉饱满水润,光看身体的话,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类。也不光是身体,它细长眼睛上覆盖着眼皮,宽阔的额头很平滑……看起来都正常极了,没有半点恶心的地方。然而只有头部的口器是不变的——在这样一张正常、光洁的男性脸上,原本应该是口鼻的地方变成了一个黑洞,一个巨大的蚊子口器从深洞里伸了出来……

    仿佛是刻意设计的一样,这种诡异的反差让林三酒宁可去看王思思。

    “你们,怎么倒好像是有备而来的呢……”男性堕落种的口器里发出了人声,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恶心的笑意:“我刚来,你们就停车?是谁给你们报的信?”

    怎么……听这意思,难道还有其他堕落种?

    “我不喜欢跟不是人的东西废话。”念头一闪而过,林三酒没有多想,微微一笑,掌心里白光连闪几次,左手里顿时多了一把卡片。

    这是她反复试验自己的能力后,所开发出来的一种新用法。

    随着她左手一挥,五张薄薄的卡片立刻顺着她的心意,笔直地朝前方激射出去,迅速欺近了堕落种眼前。接着五张卡在空中一分,笼罩住了它的面门。

    没错,林三酒控制的正是卡牌在空中的速度和运动轨迹。这个用法虽然厉害,但是可惜的是限制也很大。目前她也只能控制卡片五秒钟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堕落种意识过来面前的情况,五张卡一个加速,直直扑向了堕落种的要害处。就在要碰到堕落种皮肤的前一刻,五张卡同时变成了锋利的刀片——

    尽管躲闪反击下,五把刀片没能全部奏效,但其中一把刀片深深地扎进了堕落种的左眼。尖锐的嘶叫顿时响彻了夜空,口器在半空里不住颤抖。

    “快!趁现在!”卢泽立刻冲了上去,挥舞着警棍朝它重重一击。堕落种的下巴伴随着一阵令人肉酸的声音碎了。

    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堕落种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这个念头刚浮起来,忽然卢泽的视野里闪过了一点反光。

    随即砰的一声——仿佛是枪响的声音,一下子炸开了,刚才的一点反光拉成了一道线,流星般地朝田鼠的胸膛射去。

    田鼠的脸一下子失了血色,绝望地一挥手——然而手机才刚刚召出来,他的心口已经爆出了一团血雾,尸体和手机一起,重重落在了地上。随着田鼠圆睁着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手机也在原地迅速地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三个正在跟堕落种缠斗的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望着田鼠的尸体楞了。

    趁此机会,堕落种不敢恋战,一个翻身跳出了包围圈,转身就跑。

    林三酒身形一动,正要追上去,忽然脑海里警铃大作,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就地一滚——又一声枪响,在她刚刚站着的位置上多了一个冒着白烟的洞。

    这一下,她全明白了。

    “我们被狙击了!你们快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玛瑟和卢泽扑身躲到了公交车后,林三酒蹲在了雪铁龙的后面,几人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因为失去了目标,枪声也停了下来,夜晚又恢复成一片波涛暗涌的安静。

    “田……田先生死了……”玛瑟有些难以接受地低声说了一句。

    “是刚才那个堕落种的同伙干的吧?”林三酒发觉自己一颗心仍在扑通扑通地跳,仿佛要撕破胸膛跳出来似的——“咱们真是运气差,竟然碰上了一个会狙击的堕落种!”

    卢泽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不是堕落种干的……我刚才看见了,在右边的楼房前面,浮着好多个金属光点。狙击了田鼠的‘子弹’,就是其中的一个光点。”

    这样的描述……其余二人瞪大了眼:“那不是进化能力吗?”

    进化能力毫无疑问是只有人类才会有的。

    卢泽恨恨地说:“没错,我看是有个进化了的败类,和堕落种搭档了。”

    林三酒一时还有些消化不过来——“搭档?跟堕落种搭档,他又有什么好处……”

    话音未落,只听头顶处响起了咚的一声。

    她条件反射式地朝上一看,发现刚才逃掉了的那只堕落种,就站在雪铁龙的车顶上——

    它长长的口器,就垂在了林三酒的肩膀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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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简直是死不瞑目嘛

    “哎呀呀……这不是刚才刺伤我一只眼的小姐吗?怎么,你不往外跑吗?我的攻击范围这么大,我看你只有跑到那——边去,才躲得过我的刺哟。”

    在林三酒惊悚的目光里,堕落种没有攻击,反而用手一指不远处的空地,语气轻浮地笑着,细长的眼睛令人不快地眯了起来。它以前做人的时候,也一定是一个恶劣得让人厌恶的男人吧——不知怎么,林三酒心里飞快地闪过了这个念头。

    死死盯着堕落种的动向,她掌心里白光一现,又捏住了一把卡片。尽管身体因为高度紧张已经微微地在发抖了,她却硬撑着没有动地方。

    难不成跑到空地去,叫人狙击吗?开玩笑,她又不傻!

    距离这么近,只能先发制人了!林三酒手中的卡片再一次朝堕落种激射而去——可这一次堕落种有了防备,朝后一退,挥舞着口器把大部分的卡片都击落了。唯独一张躲了开来,被林三酒迅速地召回到手里,但是目光一扫,她不由就暗暗地在心里骂了一句粗话。

    剩下的这一张卡,竟然偏偏是配合刀片一起,阻挡敌人视线用的【黑布】。这一下,刀片全都用完了。头一次飞出去的刀片此时散落在地上,如果不用手触摸到它们的话,林三酒没法把刀片收回。这一个月里,虽然她有意识地把许多东西都收作了卡片,可现在这么一来,手里剩下的,只有一些派不上用场的钝器了……

    看着林三酒手里的卡,堕落种仅剩的一只瞳孔缩了缩,走到车顶的边缘,接着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正当林三酒以为它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口器一甩,就朝她突刺了过来——一瞬间她就意识到了:自己跟口器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如果不朝外跑,根本躲不过去!

    伴随着玛瑟惊恐的一声喊,林三酒绝望地朝外一滚,肩膀上一热,到底还是被口器给划破了,拉出了一条血口。

    按住了受伤的肩膀,她目光无意识地在对面的楼房上划过,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滚到了毫无遮挡的空地上。

    不行,太危险了——林三酒下意识地心念一动,【黑布】飞向空中,哗的一下迅速铺展了开来。

    几乎就在同时,静候已久的枪声响了,连着响了两声——多亏黑布挡了一挡,迷惑了狙击手的焦点,一个光点落在了旁边的地上,打出了一个洞。然而另一个却转瞬间就穿透了林三酒的膝盖,痛得她当即惨呼了一声,再也没法站起来了,只能躺在原地不住喘气。

    “我X你大爷!”见此情景,卢泽忍不住暴跳起来,手里的警棍被他用力一甩,呼地一声朝堕落种砸去。

    与此同时,玛瑟猛地朝林三酒的方向扑去,打算把她拉起来——后者就这么不设防地躺在地上,只要再来一次光点,林三酒就要彻底交代了。然而在玛瑟刚刚抓住她的手,准备拽到汽车后面的时候,狙击枪又一次响了。

    林三酒眼睁睁地看着玛瑟胸口爆起了一蓬血雾,溅得她一脸都是细小的血点。

    “玛、玛瑟?”她呆呆地轻声唤了一句。

    玛瑟失去神采的浅棕色眸子里,映出了林三酒自己苍白张皇的脸。随即,她的尸体没了支撑的力道,重重地倒在了林三酒身上,压得她眼泪喷薄而出。

    即使已经见过一次了,同伴的死亡依然痛苦得叫人难以忍受。

    “玛瑟——!”不远处响起了卢泽受伤小兽般的怒喊。

    林三酒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道:“你不要过来,快躲好!”

    然而卢泽却充耳不闻,一挥警棍逼开了堕落种,转身冲了过来——扑通一声,他跪坐在二人的身边。

    卢泽望着尸体,半响说不出话来。他已经在空地里了,可枪声却没有像林三酒预料的那样响起来,而卢泽也好像把这事给忘了——他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玛瑟的头发,哽咽了一声,用红通通的眼睛哀求似的望着林三酒:“重来一次吧,我们还有一次机会。玛瑟……玛瑟她是我的家人啊……”

    林三酒眼前闪过了那个鲜红的数字,突然心底泛起了一阵凉:他们真的还有一次机会吗?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只是推测而已啊!如果这一切不是什么倒数,而是大家做了一个预知梦的话……

    卢泽双眼里晶亮的眼泪,在夜色中熠熠地闪着光和希冀。看着这样的眼神,林三酒根本没办法把心里的担忧说出口。

    “好——”她转开目光,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却没听见任何回音。

    抬起眼睛,只见卢泽的面色是一片从来没见过的灰白僵硬。

    林三酒顿时如坠冰窖,死死地瞪着卢泽的脸,急急地叫着他的名字:“卢泽、卢泽!你说话!说话啊!”

    卢泽的目光虚了,嘴角渗出了血。随即,他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玛瑟身上,白皙的脖颈露了出来,上面扎着一根染着鲜血的口器。

    “哎呀,这种死也要死在一起的情谊,真是叫我感动。不过你们是不是吓傻了啊?什么重来一次,你们不会以为死人还会复活吧?”堕落种细长的眼睛里,闪着满足而邪恶的光:“小姐,你别哭了,你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分,对我来说都很宝贵哟。”

    林三酒这才意识到,她一直在无声地流着眼泪。比起亲眼见到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死在眼前,那个所谓的机会,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了!

    腿上的伤,已经感觉不到了。在堕落种悠悠哉哉地拔出口器,朝自己走来的时候,林三酒努力睁大眼,朝马路对面的楼房看去——在不知第几层的窗口前,漂浮着四五个金属光点。窗户被窗帘遮住了大半,只隐约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瞧身形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死掉以前,我至少想把楼层数清楚,林三酒在心里默默地说。一、二、三……七、八……

    “你们没想到那边还有一个吧?怎么样,我女人的能力不错吧?”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堕落种回过头来,炫耀似的说。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粘腻的得意。

    林三酒什么都听不清楚了,只能听见自己脑子里的数数声。在数到十二的时候,透过一层层不断涌出的眼泪,她模模糊糊间看见那根染着卢泽鲜血的口器在自己的面前举了起来。

    世界变得昏暗又模糊,意识像烟雾一样,飘散开来。

    ……

    “他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不知从哪儿响了起来。

    “是啊,终于还是忍不住用了‘那个’。”另一个从没听过的男性声音接道,“也难怪了。这三个人我看潜力都挺不错的,偏偏一开局就遇上了战力高一倍的对手,也是倒霉。这个时候再不用,下次说不定就用不了了!”

    “妈的,那是老子的东西!得早点儿抓住他才行……”男人咬牙切齿地说。

    “哎,你看,这一个是少见的‘成长型’哎!”

    “啧啧,还真是啊……”

    “……怎么样……要不要帮一把……”

    两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渐渐模糊了,林三酒彻底滑入了无意识的黑暗当中。那是她曾品尝过一次的死亡吗……

    第二回,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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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贵世界的名字都太奇怪了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

    伴随着女性怒气冲冲的喝骂声,一只靴子重重地踹在了公交车车门上,立刻震得落客门一阵摇晃。然而头顶上方写着一个鲜红“1”字的牌子,依然稳如泰山地挂着。

    在林三酒背后,是在低着头叹气的玛瑟,以及刚刚从激动中平静下来的卢泽。

    “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了吗?”林三酒喘着气,两眼通红,无名火更旺了:“这是谁在背后搞鬼啊!!”

    玛瑟无奈地轻声安慰道:“小酒,你别生气了。从另一方面来看,也许这个倒数反而救了我们一命……要不然,说不定咱们早就死了。”

    话是这么说,可一时间林三酒还是觉得接受不了。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谁耍了一样……她努力压制住心里的火气,双手死死地攥着裤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猛地站起身来:“我出去走走。”

    卢泽头疼似的揉了揉太阳穴,也是精神很不好的样子。

    下车走了几步,夜风卷着砂砾一阵阵地打在身上,微微的疼痛让林三酒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周遭静寂极了,没有半点杂音,人甚至能听见血液从耳朵里流过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情绪逐渐缓和了下来。

    好静啊。不过……是不是有点儿太安静了?

    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

    林三酒微微皱起眉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脏脏的雪铁龙上。

    对了……前两次这个时候,田鼠不都已经过来叫他们起床了吗?怎么这一次都到现在了,也没听见他的手机铃声响?难道他还没醒?

    想到这儿,林三酒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雪铁龙前,有点担心地叫了一声:“田鼠!你醒了吗?”

    等了一会儿,车里依然毫无动静。

    她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车窗上的灰,弯腰往向里看去。

    车里副驾驶的座位被放了下来当床用,旁边随意扔着几个吃了一半的食品包装袋。喝空了的饮料瓶、几件脏脏的衣服——唯独不见田鼠的人影。

    林三酒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在车队附近一边张望一边绕了几圈。周围什么也没有,十分空旷,树木早都化作了飞灰,一眼就能看出去很远。可是两圈走下来,她却连田鼠的脚印都没看见一个。

    正巧这时卢泽和玛瑟一边说着话,一边开门下车了——林三酒听见响动,忙跑过去去扬声喊道:“田鼠不在车里,不见了!咱们要不要去找找他?”

    他们一楞,都没想到田鼠竟然失踪了。玛瑟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从车顶上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男人声音:“我说——你们还是不要找了,找也找不到的。”

    三个人顿时一惊,条件反射似的往后退了几步,抬头朝车顶望去。

    在夜晚银白的月亮前,两个黑影在高处一站一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炎热的夜风从他们身上流过,影子浸在月光里,看不清楚面目。

    刚才说话的,好像是那个坐着的人。他姿态闲适极了,从车顶上垂下了一只脚,声音里含着戏虐:“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你们也觉得我好看?”

    三个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

    就在这时,一旁站着的男人忽然很不屑似的“嗤”了一声,朝前走了一步,忽然踏着雪亮的月光一跃而起,化作一道影子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顿时激起了一阵烟尘。

    这个男人身材非常高大,一身强健得如同野兽般的流畅肌肉,充斥着危险的爆发力。他背上负着一把长长的、略带弧度的刀,似乎是把日本武士刀——可是却没有刀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系在身上的。只有钢铁铸成的刀身,在黑夜里反射着流光。

    对于进化人类来说,从公交车上跳下来不难做到——可是不知怎么地,这个男人身上的某种东西一瞬间拉响了林三酒等人的警报,他们的神色都戒备了起来。

    男人抬起头,朝几人缓缓扬起了一边嘴角,露出了一个几乎称得上是凶狠的微笑。

    一瞬间,一股从没体验过的气势,如同海啸一样席卷而来。

    好像被这个人抽走了空气一样,三人连呼吸都停止了一刹那。这绝对不是错觉,也不是心理作用,而是实实在在、触手可及、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的威势。在这种威势下,就连站着都变得很困难了——强撑了一会儿,玛瑟第一个坚持不住了,咕咚一声坐在了地上,脸色发白。

    卢泽一脸的不甘愿,额头尽是冷汗,慢慢地屈下了一个膝盖。

    林三酒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对面的男人给捏住了,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着想要支撑她站稳。她战栗着,努力压制住自己转身就跑的冲动。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野兔在草原上遇见了美洲狮。

    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对方和自己,根本就不是食物链上同一层的生物。

    这个时候,林三酒“敏锐直觉”早已全开,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警告她:快点逃,快点逃,快点逃……

    就在她要支撑不住,真的撒腿就跑的时候,一直坐着的男人轻飘飘地跳了下来。突然之间,平地里好像起了一阵化冻春风,吹开了千万梨花,微微地抚过林三酒的脸颊。刚才要杀人一般的威势,缓缓地消失了。

    一跳下来,他就指责了一句:“你吓唬他们干什么?”接着转头安慰三个人:“没事没事,他就是这个臭毛病,你们别害怕。”

    背着武士刀的男人哼了一声,嗓音沉沉的:“是他们太弱了。”

    “……你们是什么人?”心跳缓缓地镇定了下来,越听这两人的声音,林三酒就越觉得耳熟:“你们找我们是想要干什么?”

    “还有你刚才不让我们去找田鼠,又是什么意思?”卢泽扶着玛瑟站了起来,听见林三酒发问,也忙插了一句。他虽然年纪小,可见事却很灵敏——自从那个说话很温柔的男人跳下来以后,他就看出来了:这两人好像没打算对他们动手。

    就凭对面那个眼神凶狠的男人,如果真的要杀他们,可能还要不了三十秒。

    刚才坐着的男人确实如他自己所说,长得很好看,笑起来如同一瓣桃花似的,白牙闪闪发亮。他看了看三个有点狼狈的人,忽然笑着说:“你们还不清楚自己的状况呢吧?”

    三个人没说话,背着武士刀的男人忽然开口了:“真是又弱又笨。”

    林三酒顿时想反击一句、或者瞪他一眼也好——可刚才的恐惧感仍残存在心里,她最终咬着嘴唇什么都没说。

    “他们毕竟是刚开始没多久嘛……”桃花男打了一句圆场,朝几人说:“好了好了,我会从头把事情告诉你们。看样子,你们没怎么经历过‘新世界’吧?”

    卢泽和玛瑟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地说:“我们经历过两次新世界,只有小酒还是第一次。”

    桃花男闻言顿时吃了一惊,睁圆眼睛望着他们:“两次?难道你们连着两次经历的都是E级世界?”

    “……E级世界是什么?”卢泽迷茫地问了一句。

    “呃?”桃花男顿时一副很棘手的表情:“……真是的,没想到我还要给你们科普。听好了,在新世界降临的众多平行空间里,按照生存的难易度不同,是分了从E到A五个等级的。你们玩过游戏吧?对,就是像游戏一样。不知道哪一位前辈,为了能够更好地适应新世界,就划分了这么五个等级。E级是最轻松的了。”

    听见“最轻松”三个字,玛瑟脸色顿时一变,不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不过她身边的卢泽却一下跳了起来,白皙的皮肤泛起了红,忍着气说:“最轻松?在我们上一次的战争世界里,死去的同伴太多了,每天都有超过10万的士兵伤亡!这怎么能算轻松!”

    “战争世界里,死的最多的还是平常人。我说E级最轻松,你以后就知道了。”桃花男的笑容凉凉的:“因为一旦过了E级,哪怕是进化人类也都变得像草芥似的,保得住今天保不住明天……就像你们现在一样。”

    “极温地狱……是哪个等级?”林三酒忍不住问道。

    桃花男看了她一眼,笑着说:“D级。”

    林三酒脸一白。

    这个叫他们一连死了两次的地方,仅仅只是D级而已?那C级和以上会是什么样子?想到这儿,她声音都有点发颤了:“这个级别,是怎么判定的?”

    “说到这个,就跟你们眼下的处境有关系了。”桃花男恢复了刚才暖意融融的笑:“所有E级以上的新世界,都会随机出现……嗯,怎么说呢,相应难度的地区陷阱。我们叫它‘副本’。”

    “副本?”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句。

    “就是一个名字罢了,就算你叫它厕所都随你便。总之,副本里一般是各种各样的生死危机……就像游戏里一样,只有活着闯关成功,你们才能从副本里走出去。每一次死亡,倒数就会减少一次,三次机会用完了,到时也就真的死了。”

    “那……我们现在真的只有一次机会了!”林三酒怔怔地说。

    “没错。”出乎意料的,开口的是背着武士刀的男人。“你们前两次的表现,真是差得叫人想哭。”

    林三酒忍气吞声地咽下了要说的话——确实,连着两次全军覆灭,好像是有点太那个了……

    眼看气氛被同伴一句话打击到了谷底,桃花男忙苦笑着说:“也不能怪你们,你们的对手比你们经验丰富太多了……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离之君,他叫黑泽忌。这一次,我们是来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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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大言不惭地说过“言情成分会很轻”这句话……但是为什么黑泽忌这个人物一出来,我就这样地心动神摇呢!作者真的好喜欢这种类型的男银!就是这么任性……

第二十九章 说到副本和团灭什么的……

    这两个人的名字还真是……够古怪的。

    林三酒在心里暗暗吐槽。

    “你是日本人么?”卢泽好像一下子就忘了刚才被压制的事了,满脸好奇地向黑泽忌问道。

    “什么?”后者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露出一个“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啊?”的表情。

    “呃……日本人啊,怎么说呢,就是——”

    “也许在他们的世界里,跟我们起名字的传统不一样吧?不能以咱们以前的经验去理解啊!”眼看着黑泽忌的脸色越来越沉,林三酒生怕卢泽多问几句会被他直接拿刀切开,连忙转开了话题:“那个……我问一下,我们那个叫田鼠的同伴怎么样了——”

    “了”字才从口中吐出来一半,忽然从黑泽忌的身上爆发出一股席卷天地的杀气,差点没把猝不及防的三个人再度压趴下。离之君忙不迭地扶住了在场两个女性,回头向同伴抱怨道:“控制一下你的能力好不好!”

    黑泽忌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不过那铺天盖地、压迫感极强的威势,终于还是慢慢地散了开去。

    因为是男人所以没有人扶的卢泽,站起来默默地拍掉了身上的土。

    离之君示意大家都上了公交车慢慢说,自己找了个座位懒洋洋地坐下了。四处看了看,他顺手打开了一包巧克力曲奇,这才一边吃一边说:“你们那个叫田民波的朋友,是从我们手上逃掉的。”

    林三酒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老实说,对于我们来讲,这一次进了一个D级世界真的是太意外了。这种难度的新世界,我们本来是打算当作度假的……”离之君笑眯眯地指了指一边的同伴,“不过前阵子,这家伙不知道忽然发了哪门子善心,非把一个男人从另一个副本里救下来了,啊对,就是你们的田鼠。”

    在看见几个人都是一脸的不相信以后,黑泽忌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田民波非说崇拜我们,要拜我们为老大,死活都要跟着,撵也撵不走。我看他也算挺殷勤的,就让他跟了我们一段时间。”离之君叹了口气,眼睛里水汪汪的尽是烦恼。“没想到他跟我们混熟了以后,趁着我们一时疏忽,竟然从阿忌那里偷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连夜跑了。”

    这一下,三个人都愣了。以离之君二人表现出的实力来看,他们根本没有必要撒谎,那么也就是说……

    林三酒想了想,忍着气看向卢泽和玛瑟:“他说他想找个同伴一起走,难道是打定主意要拿我们当挡箭牌了?”

    不等二人回应,离之君悠悠的声音就接话了:“我看八成是打的这个算盘。他见识过一点我追踪的手法,知道自己单独一个人逃不了多远。可是以为混在一个小队里走我就抓不到他……也未免太小瞧人了。哼,就是进了副本我也一样能找得着他。”

    玛瑟拢了拢自己的红发,疑惑地问道:“那他现在人呢?为什么没跟我们一起在副本里?”

    离之君没说话,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

    “是因为他偷走的那件东西。”黑泽忌忽然开口了,目光又冷又狠:“那是我花了很大心力找到的一件特殊物品,可以强行使人从副本里脱离出去。”

    这话一说,三个人都不禁睁大了眼——对于生命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的林三酒等人来说,不用多说就能明白这个东西的宝贵之处。

    强行脱离没有希望通过的副本,不就等于多了一条命吗!

    刚刚因为听说他出手救人,而对黑泽忌印象有所改观的三个人,紧接着就看见一个凶狠的冷笑浮上了他的嘴角:“东西拿回来以后,我要亲手把他塞进A级副本里。”

    有如丛林中伺机而动的猛兽一样,他平淡而危机四伏的语气,让林三酒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抖。

    “这东西是按次数来算的,一共只能脱离15次。不然,他早在第二回的时候就抛弃你们啦。挡箭牌还不是哪儿都有吗。”离之君眯着眼,叹了口气。

    他的一句话,就把正值年少的卢泽给激得跳了起来,气得脸都红了:“等找着那孙子,我要先揍他一顿!君大哥,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地方,你尽管说!”

    林三酒看着离之君笑吟吟的样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咳了一声,轻声说:“卢泽,你坐好……现在咱们当务之急是要从副本里活下来。”

    “对了,说起这个——因为一个副本,只能够进一次人,所以我和阿忌现在属于‘非法入侵’,没法帮你们去打架……”离之君一双狐狸眼因为笑容眯了起来,“所以就由我们来提供情报,顺便替你们打打下手,你们制定一个作战计划。等出了这个副本,到时候我们还要请你们帮一个忙呢。”

    林三酒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拿不准。

    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啊……这个离之君虽然笑眯眯的,可是一副很不好对付的样子,也不知道过后会叫他们做些什么事来还这个天大的人情。

    不过转念一想,以他们三个的立场来说,难道还有余地讨价还价?

    想到这儿她一咬牙,对着卢泽和玛瑟点点头。

    “就这么办吧。”

    主意一定,接下来几个人就开始轻声讨论起这一次的方案来。

    离之君二人提供的情报,完整详细得好像他认识对方一样——据说他们只是在出事地点走了几圈,就已经把对方的资料给摸了个一清二楚。

    果然像第二回时预料的一样,伏击他们的,是一个搭档组合,其中一个是堕落种,总是在几幢楼的周边巡弋;另一个是个人类女性,藏身在15楼。那个堕落种除了吃饱喝足心宽体胖之外,根本不足为惧,真正危险的,还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到目前为止,已经发展出了两种能力——狙击和陷阱。

    狙击的威力,林三酒三人已经尝到过一次了。跟军队里拿枪狙击时不一样,那个女人的金属光点就像子弹一样,根本不会有枪支机械带来的精度问题,也不必长时间地瞄准——她所需要做的,就是肉眼锁定目标以后,拉动手里的扳机。

    林三酒就是体能再好,也还没有进化到比子弹速度还快的地步。

    而狙击手最大的弱点——近身战,被她另一个能力陷阱给完美地解决了。

    “我本来是想上楼看看的,但是才一进楼道就吓了一跳。从一楼开始,每一节台阶都布满了她设下的陷阱,一直塞满了十五层楼。虽然想破坏也不是难事,但是这样一来肯定会被发现的。”离之君这样说道。“要知道,我们没法开战,到时只能被追着打啊。”

    “是什么样的陷阱?”林三酒有点紧张地问道。

    “不知道。”离之君一摊手。“不都说了吗,没敢踩上去。”

    林三酒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总之,就是不要上楼就对了,是吧?”

    离之君好整以暇地点点头。

    不上楼还怎么作战啊!林三酒不禁有点丧气。

    “不过,还有一点情报你们应该知道。”离之君笑眯眯地凑过来,给林三酒和玛瑟一人递了一瓶水:“在副本里,只有你们这一方有‘上一次’的记忆哟。”

    三人刷地抬起了头。

    “虽然你们和他们都走进了同样的一个副本里,可是身为攻击方的一边,是没有‘副本’这种意识的。他们只是在做走进副本那天,本来打算要做的事——也就是狩猎。”离之君越说越有精神:“所以这就意味着,你们今天的攻击,对他们来说仍然是出其不意的。只要计划的好,完全可以反攻成功……”

    或许是被他从容不迫的语气所影响,一直盘旋在三人心底的、隐隐的恐惧感,逐渐地消减了下去。

    离之君把各方面都提点了一次,见也差不多了,就招呼上一旁昏昏欲睡的黑泽忌下了车。

    “接下来就看咱们的了。”看着他们走远了,林三酒眼睛亮亮地转头望着卢泽和玛瑟二人,语气坚定:“我们一定会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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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说,我觉得离之君这个名字倒还罢了,黑泽忌的耻度会不会略微有点高……可是心里想刻画的形象跟这个名字真的很合拍啊……如果有不喜欢的读者,你们把他替换成“王小军”也是可以的……顺便求收藏和推荐!

第三十章 进击的卢泽

    前两次开车行驶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卢泽走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

    根据离之君的情报,那个堕落种经常会在他住的楼房附近游弋,寻找落单的行人。可是卢泽在离开那栋楼五百米的距离上走了好几圈了,也没有见到那个堕落种的影子——

    “看来那家伙还挺谨慎的,不肯走远呢。”对讲机里传来了林三酒若有所思的声音。“那么,你就再靠近一些好了!记住,发现它的时候一定要躲好,然后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卢泽“嗯”了一声说:“放心吧,这方面我有经验。”

    “好,保持联络。”

    按掉通话,卢泽收起对讲机,朝堕落种搭档所在的那栋楼缓缓地走去。“鹰视”能力被他发挥到了最大,在这个范围里,只要有一点不对头,他立刻就能发觉。

    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卢泽的心砰砰直跳。

    今天这次作战,重头戏其实都在他身上了,压力可想而知。

    在谨慎地靠近楼房的这一路上,卢泽没有忘记时刻找掩体遮住自己的行踪。要是在发现堕落种以前,就被楼上的那个女人一枪轰掉,未免就太冤了……不过在战争世界里的那一年,卢泽学到了不少隐藏技巧,因此倒是游刃有余。

    藏有狙击手的那一栋楼,在附近可以说是鹤立鸡群的——这附近大概是还没有开始拆迁,还留下了不少六七层的居民自建楼。原本开着许多小店的街道上,此时就像死了似的,连尸体都化作了灰。

    一个男人的身形拖着一根长长的黑影,忽然毫无预兆地从拐角处晃了出来,慢悠悠地拖着个脚——卢泽心下一惊,立刻往旁边一缩,躲在了一块落满黄沙的招牌后面。

    目测这个距离上,堕落种应该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卢泽打开了对讲机。

    “我看到它了。”他的声音压得要多低有多低,“小酒,你确定上次他说那个狙击手是‘他的女人’?”

    “没错,我百分百肯定。”

    “好,那我就发动了!”

    话音一落,卢泽盯住了远处那个看起来十分悠哉的堕落种,心里默念了一句“女朋友”。

    几乎是一瞬间的工夫,卢泽就看见自己肩头上披垂下了一片瀑布似的黑亮长发。——不管变身多少次,每一个新形象都还是让他觉得很新鲜——他伸手摸了摸顺滑的头发,又摸了摸小巧、光滑的脸,发现自己的两只手也变得白皙柔嫩,纤细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只卡地亚的手镯。

    “我成功了……我说,这家伙的女朋友看起来还是个白富美呢。”卢泽轻声地朝对讲机笑了一声。“胸大腰细长发,很不错呀……”

    对讲机另一头的两个女人,同时嗤地鄙视了他一声,林三酒无奈地说:“你就不能严肃点?好了,赶快出去吧……哎哎,离、离之君,你干嘛——”

    她惊讶的声音后是一阵杂音,听起来好像是手里的对讲机被夺走了,紧接着只听离之君凝重地喊了一声:“不要出去!”

    卢泽才刚刚迈出去的一只穿着红色中跟鞋的脚,顿时僵住了。

    离之君焦急的声音继续说:“我见过那个狙击手的样子,不漂亮,是个普普通通的短发女人!你变错形了啊!喂?喂喂!你听见了没有——”

    不管他怎么喊,都没有一点答复——因为卢泽已经默默地关掉了对讲机。

    离之君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

    刚才卢泽才迈出去了一步,好巧不巧,正好撞进了堕落种往这边投来的视线中。就在离之君说话的功夫,堕落种已经一脸兴奋地全力朝这个方向冲了过来——看这速度,用不了十秒钟,两人就能来个面对面。

    卢泽压住紧张,硬是没有动地方,迅速地收起了对讲机。随即他抱起肩膀,很害怕似的用这个女人的声音“啊”地叫了一声。

    果不其然,快冲到眼前的时候,堕落种猛地一下刹住了步子,就连那根长长的口器都没能遮掩住它脸上的惊讶:“美叶?”

    卢泽一脸惊恐地抬起头,露出了他现在那张美丽又娇柔的女性脸庞,白嫩的脸蛋上尽是泪痕。

    接下来堕落种的一句话,立马让卢泽确认了:林三酒的情报没错,这他妈完全是个阴错阳差——“美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男朋友呢?”

    我X。顿时,卢泽只有这一句话想说。

    ……他这个能力有一个最大的缺陷,是林三酒也不知道的。在卢泽发动能力时,必须说出对方的关系人才能够变形。然而实际上,他只能变成“对方心里认为符合这种关系的人”——也就是说,这个堕落种很显然不觉得楼上的狙击手是他的女友,反而是这个叫美叶的、并且已经有了一个男朋友的女人,才能称得上是他的女朋友。

    所以说,我最讨厌乱搞男女关系的人了!卢泽在心里咆哮了一句,面上却仍然是一片惊恐的楚楚可怜:“我、我跟他早就失散了……倒是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堕落种的眼珠子转了转,上下打量了面前这个女人一遍,随即笑说:“我进化了一项能力,叫做肉体改造。别看我虽然不太好看,可是很厉害呢。”

    为了更好地发挥自己的变形能力,卢泽在演技上可是下过大功夫的——哪怕听见了这种胡扯,他仍旧好像有点害怕似的轻轻点了点头,把目光从口器上避开了,抽泣着说:“现在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我说,你爸爸呢?那么有钱的人,不会连个后路也没有吧?”堕落种随口问了一句,忽然有点热切地问道:“还有,你进化了吗?进化了什么能力?”

    原来是这样。卢泽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我们家……有一个地下避难室,食水准备了很多。我这段时间,就是躲在避难室里活下来的……对了,你要是有需要,也可以去呀。”卢泽一面说,一面悄悄地打量着它的神色。见堕落种听见“食水”两字,果然无动于衷——他又接着说:“……至于能力嘛,除了一个适应高温的能力,我好像就没有进化了。”

    这一下,堕落种的脸色才慢慢地起了变化。

    刚开始那一闪而过的神色如果是失望的话,大概现在变成想笑了吧?堕落种眼部下方的肌肉,逐渐地挤在一起,眼睛彻底地眯了起来——“没有进化啊……那你一个人怎么出来了?”

    还没等卢泽想好怎么答,它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看这样吧,你跟我回我那儿去,我来保护你。怎么样?”

    一边说,那让人不舒服的半个笑一边变得更浓了。

    是想回去再吸食掉我呢?还是想圈养起来慢慢吃……?卢泽心底冷笑一声,表面上却一副“得救了”的样子,感激涕零地说:“那可太好了!那么,我就跟你走了——”

    堕落种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竟然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女士先走。

    卢泽像女孩子一样羞怯地朝他笑了笑,提起步子走在了前面。

    堕落种随即就跟了上来。

    深夜里,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不紧不慢地回响着。

    “你还记得吗,美叶?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忽然身后的堕落种出声了。

    卢泽心里一跳。变形能力可是不会给他提供任何信息的——所以他只嗯了一声。

    “那才看见你第一眼,我就觉得只有你才是能够配得上我的女人。”这只堕落种大概是因为每天都不缺吃食,体内水分充足,此时居然还有心思追忆往昔:“咱们俩在一起的日子多快活呀……你都记得吧?”

    “是、是啊……”

    “因为你喜欢海滩,所以咱们把什么普吉岛、马尔代夫、大溪地……全去了一遍。现在想想,那时真像做梦一样啊?”说着说着,堕落种的语气忽然慢慢地渗进了一点别的什么东西:“要不是后来你爸硬把咱们拆散了……嘿嘿,我承认,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是拿了不少钱——可是,我也是真心喜欢你呀。”

    卢泽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想了想,只好又假模假样地抽泣了一声,说:“我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为什么最后还跟那个富二代在一起了?你跟你爸爸一样,都觉得我不够门当户对吧?”堕落种猛地提高了嗓门,吓了卢泽一跳。不了它忽然又笑了,“美叶,你可不知道,这个世界变成了这副样子,我真是太高兴啊……”

    卢泽后背上的皮肤,忽然感觉到空气一震,随即便是隐隐的风声朝自己袭来。他早就把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背后警戒着,此时耳边风声一响,他的身子顺势一低——

    矮着身子往旁边跳的时候,他看见一根长长的黑影,正好从自己头顶上扫了过去。

    没想到一击落空了,堕落种吃惊地盯着他。

    卢泽冷冷一笑,将脚上的中跟鞋踢了出去,摆出了准备战斗的架势。用这个“美叶”的柔嫩双脚直接踩在高温烘烤了一天的柏油马路上,烫得他微微发疼——不过,这一点点的痛感,反倒让他头脑更加清醒了。

    “你……竟然能躲过去?”

    “看来你软饭吃多了,身手不太好啊。”卢泽笑了一声。

    话音未落,口器已又朝他重重地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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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战斗场面!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是这样的!你听说过安利吗?有一个办法可以有效减少战斗场面的描写!

    好像是叫推荐和收藏吧……

第三十一章 抱歉我刚才说谎了

    被高温侵袭吞噬掉原本模样的街道上,一个高个儿男人的身形,正不断地用口器抽打、追击着面前的人影。人影不断地快速躲闪着,连样子都看不清楚,因此一连挥击了近二十次,口器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如果还有嘴巴的话,堕落种现在一定已经累得大口喘气了。

    “你、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美叶!”堕落种恼怒的嗡嗡声,一阵比一阵响亮地传来。问话的工夫,他瞅准了时机,口器猛地朝卢泽的脸上打去——

    就在口器即将挨近的时候,卢泽凉凉一笑,忽然变成了一个十来岁的农村小姑娘的样子,身高一下子矮了近二十公分,口器从他头顶上再次抽了个空。

    还没等堕落种收回口器,“小姑娘”脚下一蹬,飞快地滑至堕落种脚边,在踢出一个扫堂腿的同时,已经成了一个模样高大危险的男人——分明就是黑泽忌。堕落种脚腕上受了重重一踢,脚腕骨头登时碎了,它惨嘶了一声,哐地一下滚倒在了地上。

    ——虽然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卢泽都无法获取变化对象的能力值,但是却会受到变化对象能力上限的影响。

    比方说,卢泽本身的力量为89,保安妹妹的力量为14,那么卢泽就只能发挥出14的力量。而变作了黑泽忌以后,由于黑泽忌的力量比卢泽高了不知多少倍,因此他毫无疑问地发挥出了自己力量的最大值。

    89的力量全部踢在堕落种的腿上,白森森的骨茬立刻扎破了它的小腿,露了出来。

    这一下,堕落种可站不起来了——它在地上嘶嘶地抽着冷气,口器无力地垂在地面上,被滚热的马路烫得不住地颤抖。

    保持着黑泽忌模样的卢泽,冷着脸走到了堕落种身边,俯视着它。

    “好,好……我认输、我认输。”堕落**上变了口气,抽着气说:“我袭击你,是因为我以为你是美叶那个贱人。纯粹是私怨、私怨啊!既然你不是那贱人,咱们何必打架?”

    “不打也行。”卢泽笑了一下——在他原本面目上应该清秀可人的笑容,在黑泽忌的脸上看起来简直好像要吃人一样——“让我把你的口器切掉。”

    刚才带着点可怜、带着点讨好的表情,立刻像冰雪一样从堕落种的脸上消融掉了。

    没了这个就没法吸食人类,那跟杀掉一个堕落种有什么区别?

    它猛地一个翻滚,勉强支撑着自己爬了起来,接着扬高了口器——

    “又来?你再试几次,也碰不到我的……”卢泽一句话没有说完,只见口器猛地挥了下来——只是却没有朝着卢泽的方向,反而冲着堕落种自己的小腿猛扎了下去。

    一声尖啸,骨茬碎裂的小腿,竟然被它自己从膝盖处给卸掉了。

    “只要吸收掉你,腿这玩意儿要多少条也能长回来。”堕落种死死地盯着卢泽,比起刚才来显得阴沉极了:“本来我还有点拿不准该不该用这个的……不过现在嘛……”

    卢泽心下一惊,后退了两步,警戒地望着它。

    堕落种冷笑一声,手一翻,拿出了一个小小的……

    呃?卢泽睁大了眼,保鲜饭盒?

    “哎呀呀,多亏带了这个呢……”堕落种嗡嗡地笑了,打开了饭盒盖。

    在卢泽惊讶的目光中,一只只粉红色的气泡晃晃悠悠地从饭盒里浮了起来,飘满了二人剑拔弩张的半空,把夜空染上了一片淡淡的粉色。

    卢泽一楞,目光不由随着粉红气泡转了开去,忽然一下子警醒过来——再望向堕落种站着的地方时,发现它竟然已经消失了。

    仔细一看,不光是堕落种,周围街道上残存的商店残骸、破旧落灰的招牌、几辆废弃的汽车……通通不见了。

    入眼处,只有漫天的粉红色气泡。透过气泡望出去,只有更多的、颤巍巍的气泡,在天空中闪着漂亮的微光,形成了一个如梦似幻的美丽世界。

    “妈的,这就是那女人的‘陷阱’吗?”卢泽啐了一口,有些懊恼。早知道刚才就不废话,直接下杀手了!

    沮丧之下,他扬声骂了一句:“从没见过你这样吃软饭的,竟然还要拿个饭盒把软饭带出来吃!”

    “你给我闭嘴!从刚才就软饭、软饭地说个没完,X!”

    没想到从粉红色气泡的深处,居然传回了堕落种气愤的回骂——卢泽立刻竖耳听了一下声音的来源,不过却失败了:气泡像是一个个小播放器似的,声音环绕着他响起,却根本不知道说话人在哪个方向。

    “嘿嘿嘿……如果我是你,可不会乱动哟。毕竟这里的气泡啊,虽然有些是无害的,不过有的却是爆炸性、有的是腐蚀性,连我也分不清楚。你老实给我呆着吧,哈哈哈……”

    卢泽面色凝重地看了一圈,每一个气泡看起来都一模一样。

    一直保持着变形的话,体能消耗就太大了——在这种环境下,卢泽立马解除了变形,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啧啧,想不到你原来是个小白脸嘛。”堕落种的声音透过千百个气泡,嗡嗡地在整个空间里回响着。

    卢泽没有理会,目光仍一遍遍地在身边的空间里扫视,想找出气泡的规律。

    忽然只听轻轻地一声“啪”,仿佛是气泡爆开了的声音,在他身后方响了一下。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根尖利的口器从身后激射了过来。

    刚才的那一声早就提醒了卢泽,他一个拧身,随即往后一跳,轻巧地躲开了口器——但因为到处都飘满了气泡,在他躲闪的时候,手肘一下子陷入了一个粉红色的泡泡里,气泡“波”一声破了。

    紧接着,随着“嘶”地一下轻响,卢泽的手肘竟然冒起了一阵白烟——剧痛让他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低头一看,手肘像是被什么给烧伤了似的,褪去了一大块表皮,露出了鲜血淋漓的肌肉。

    “哈哈哈,我不是都说了吗,你别乱动呀!这一次还只是硫酸,下一次谁知道是什么!”堕落种猖狂的笑声随即响了起来。

    忍着疼痛,卢泽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刚才破掉的泡泡在他眼里,与其他千百个根本没有区别——

    堕落种哪里会给他时间慢慢研究,这一次口器换了一个方向再次袭来。

    这个家伙的意图很明显:对于卢泽来说,口器的攻击不算什么,他轻易地就能避开。那么,就用这些危险的气泡将他可能闪躲的每一个地方都填满——要不就被口器刺中,要不就被气泡所伤,卢泽现在没有了别的选择。

    再一次躲过口器的卢泽,后背撞破了一片气泡,这一下,足有三四个同时“轰”地一声在他背后炸开了——小型爆炸的气流卷走了他后背上破碎的布料,底下是一片炸开的血肉模糊。

    卢泽刚刚想要弯下腰,后背就是一阵剧痛——他呼呼地喘着气,面无表情。

    “啊哦!运气不太好,竟然是爆破气泡呢!”堕落种用一种综艺主持人的语气兴奋地笑了一声:“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呀?这里除了无害的气泡,还有其他十八种碰到了会很疼的……啧啧,我劝你还是早点让我吸食掉吧,别把宝贵的体液白白浪费了。”

    卢泽白净的脸上,沾满了爆炸后的烟灰和自己的血迹。他忽然垂下了眼脸,有些羞涩似的露出了一个清秀的笑,兔牙在红润的唇里显得特别白。他轻声说:“软饭男的废话都是这么多的吗?”

    “哈——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随着堕落种的一声尖啸,口器再一次从卢泽的右方激射了出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来到眼前的口器,忽然身子一晃,化作了刚才那个十来岁小姑娘的模样,不但没跑,反而脚下一踩,直朝着口器迎面而上。

    “噗”的一声,口器刺进了“小姑娘”的肩膀里,溅起了一蓬血花。

    还不等堕落种发笑,卢泽竟然忍着痛再次加速——口器立刻就穿透了小姑娘单薄的身子,但他像没有知觉一样仍然继续向前冲——半秒钟后,卢泽在自己的肩膀上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同时冲开了周围的气泡,扑到了堕落种的面前。

    气泡接二连三地破了,但却什么事都没发生。

    解除了变形,卢泽还不等惊愕的堕落种反应过来,伸手成爪,一把捏住了它的咽喉,单手将它提了起来。

    “……分不清楚哪个气泡有危险的话,站在你身边不就可以了?顺着你的口器冲过来,也不是很难嘛。”卢泽清秀的脸上仍然是唇红齿白的笑容:“我知道你们住的楼里都是陷阱,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堕落种的脸憋涨成了紫色,大量的液体从口器根部渗了出来。它无暇去想这个少年是怎么知道情报的,只想甩动自己的口器,却绝望地发现被卢泽的肩膀给固定住了。

    “……你是怎么上楼的?”卢泽轻声问道。

    “我、我……不傻,说了,你,你就会杀死我……”

    “错了。我只是想杀掉那个女人而已。不过你要是不说的话,我才真的会杀死你。”卢泽乌亮的双眸看起来很纯良,很真诚:“你的命和那个女人的命,你选一个吧?”

    “我、我说!”这个选择题在堕落种看来,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当下就一五一十地都招了。

    卢泽慢慢地把堕落种放了下来,手上却逐渐加了劲道,有点怀疑地问道:“你没骗我吧?”

    “没,没有!你不信的话,可以把我绑起来,带着我一起去!这样你就信了吧?”堕落种的眼珠子被大力挤得都已经突了出来,绝望之下,连忙想了个能救命的主意。

    “这倒是个好办法。”卢泽如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朝它羞涩地笑了笑。“对不起,我刚才说谎了。”

    堕落种霎时瞪大了眼。它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是自己咽喉碎裂时发出的“喀啦”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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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除了求收藏和推荐之外没什么想说的……前两天一直没看书评区,也没看数据,今天一看真是惊喜——几天下来收藏不光没涨反而掉了!推荐票更是呵呵呵!你们是要闹哪样?这样玩弄我纯洁的心灵真的好吗??

第三十二章 杀了她?还是不杀?

    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以后,还没有好好看过夜晚的天空呢。卢泽慢慢地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的身体连同思绪都好像快化作一缕轻烟,融进头顶的浩瀚星空里。碎钻一样的银星在深蓝色的天幕里散发着璀璨的色泽,那是亿万年前就存在于宇宙里的光。

    真美啊……他轻轻呼了一口气,有点困了。

    忽然眼前的星空被一张放大了的脸遮住了,离之君一双狐狸眼里漾满了玩味的笑意。

    “你在干嘛?”

    “欣赏夜空啊……哎?是君大哥?”倒在血泊里喘气的卢泽一下清醒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虚弱地转了转眼珠:“……玛瑟她们也来了吗?”

    “来了啊!”马上,他就听见自己的右耳上方响起了玛瑟又焦急又生气的声音:“你是傻子吗?你都快失血过多昏迷了!还欣赏夜空!”

    卢泽这才感觉到自己手脚发凉,脑子一阵一阵地迷糊,身上也没有了力气。他无力地朝玛瑟所在的方向笑了笑,心里还惦记着最要紧的事:“等你们半天了……怎么才过来?堕落种说了……只有它才、才能上楼。陷阱只识别它一个……现在怎么办?”

    这话问得几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好办。

    “好了,我们知道了。”林三酒想了想,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慰说:“你干得不错。现在安心养伤就好,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说着,一只画着红十字的小箱子被放在了卢泽的右手边,玛瑟坐下来打开了它。卢泽立刻有些不安心了——东西大概是从哪家药店里拿的,尽管只是有气无力地瞄了一眼,不过无论是从内容物的质量还是数量上,他觉得都散发着一股骗钱的气质。

    对比卢泽身上需要住院一个月的伤势,果然玛瑟也一副犯愁的样子:“这个未免也太……”

    不等她的愁容流露出来,离之君就笑着说:“我记得阿忌那里有急救药,效果很快。你们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用他的吧?”

    “真的吗?那可太好——”林三酒兴奋地才说到一半,就被一个听起来就让人打寒战的声音给截断了:“离之君,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作主了?不给!”

    一下子,连空气都冻住了似的安静了。

    原来那个一副很可怕样子的黑泽忌大哥也来了啊……卢泽昏昏沉沉地想。他一直半睡半醒的,也不知道几人在说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刚才的战斗,他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模模糊糊地低声说了一句:“刚才,我变成忌大哥的样子……踢断了它的腿……忌大哥的上限……很厉害……”

    他在重伤之下,口齿含混不清,但仍然叫在场的几人都听明白了。三双眼睛一齐望向了黑泽忌。

    过了半响。

    后者黑着脸扔出了一个小瓶子,沉着嗓子说:“拿去!”

    一声欢呼还梗在林三酒的喉咙里,黑泽忌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开口了:“吃了这个药以后他会睡上一段时间,等他睡醒了以后,伤自然会好。所以别再来烦我了,听见没有?”

    在场哪有人敢挑剔他的态度,连忙纷纷表示知道了谢谢您。黑泽忌哼了一声,招呼也没打一声,随即纵身一跃,背着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另一幢民居的楼顶。

    玛瑟将药喂进了卢泽嘴里,果然没过一会儿工夫,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离之君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林三酒的身边来,轻声问道:“照这么说,没有了他的变形能力,你们根本不能上楼。”

    林三酒看了看玛瑟。虽然卢泽已经吃过了药,但玛瑟要忙的事情仍旧很多:清理伤口,包扎,给卢泽换衣服……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转头对离之君笑着说:“玛瑟还是留下来照顾伤员吧,至于剩下的那个女人,我倒是有办法。”

    离之君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似的笑了笑:“什么办法?”

    “需要你陪我演一出戏。”林三酒轻声说。

    ——她的想法说白了其实很简单。

    既然自己上不去,那就让她下来——抱着这个想法,她给离之君准备了一个“剧本”。在自建民居的楼之间来回地梭巡了几次,勘探好了地形,接着两人便来到狙击手所在的大楼边上,一前一后地各自找了一个掩体藏好了。

    没有了人类的世界,安静极了。由于太过寂静,反而耳朵里总有一个沙沙的响声,也不知道是血液经过鼓膜的声音,还是风在摩擦着耳朵。

    这种环境下,林三酒有十分把握,那个身在15楼的狙击手一定能听见他们说话。

    “哥哥!你在哪里?”

    年轻女孩有意拔高的声音立刻响彻了夜空。15楼上有一个窗户后面,似乎窗帘动了一下。

    “你别过来找我!躲起来不要出声,听见了吗?”离之君听起来好像还真有几分焦急似的:“我刚才把那个堕落种的胳膊卸掉了一只,但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总之你快躲好!”

    这句话一说,林三酒果然看见楼上的窗帘后面,马上探出了一个人来。虽然那人一头短发,但女性的身形却是遮掩不住的——她暗暗点了点头,果然一句话不说地没了动静。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两人都没说话。楼上的那个女人似乎越来越焦急了,不住地探出头、缩回身……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以后,林三酒看着火候差不多够了,这才猛地尖叫了一声,一下子将那女人的身影定格在了窗边。

    “哥哥你快来!那个堕落种在这里!我切掉了它的口器,不过它好像还活着——”

    尽管从自己口中吐出的是一片惊惶失措,林三酒冷静的目光却一直没有放过15楼的窗户。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林三酒再度扬高了声音,生怕楼上的人听不见:“我在一个叫做红心蛋糕房的地方,哥哥你快来,它还在动!”

    几乎是转瞬之间,那女人的身影就立刻从窗边消失了——她离去时的风吹起了窗帘,让林三酒的唇边浮起了一个冷笑。

    能跟那个堕落种臭味相投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悄悄地将身体藏得更深了些。为了这个圈套能更逼真,她和离之君把堕落种的尸体也扛过来了,扔在了蛋糕架后面,只露出了半边身体。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瞧见它。

    “狙击”能力也许不能近距离发挥,可是如果那女人随手乱甩陷阱的话,那可太危险了。所以要争取在她进屋的那一刻,绝对放松她的警惕——

    果然过了没多一会儿,远处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沉重跑步声。

    嗯?这声音未免也太响了吧——这个念头在林三酒的心里一闪而过。她悄悄地探出了一双眼睛,只见远处一个女人果然正冲着这儿大步大步地跑过来——人还没有靠近,她喘着粗气的声音已经响亮得林三酒都能听见了。

    从大楼到这家蛋糕房,也不过七八分钟的路罢了……

    “阿、阿俊!”

    那个女人终于跑近了,还没进门,一眼就瞧见了堕落种的尸体——她顿时悲叫了一声,加快了步子冲进了蛋糕店里,马上想要扑上去:“阿俊,你没事吧?”

    不知什么时候,一张薄薄的卡片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面前,还不等她做出反应,【黑布】哗啦一声抖开了,一下子包住了这女人的脸。她的一声尖叫立刻被捂在了黑布里,刚要伸手去抓,背后便被一个沉重的东西狠狠一撞,立刻倒在了地上。

    从货架上方跳下来的林三酒,一脚踩住了她的脖子,反拧住了她的双手——一下子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女人,登时疯了似的,像条鱼一样不住地扑腾,口中嘶喊道:“你放开我,放开我—阿俊、阿俊!”

    她挣扎得很厉害,林三酒险些没有压住——情急之下,她手心里白光一现,一条警棍便重重地打在了那女人的后脑,她立刻就没了声息。

    不会打死了吧?林三酒第一个念头是赶紧去摸她的呼吸——很快手指上感觉到了一热一热的气流,她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这女人曾经狙杀过他们两次,可毕竟也被副本全部清零重来了。才刚刚脱离文明社会一个月的林三酒,对于夺取人命的心理负担还是相当大的。

    离之君这个时候才从门口踱了进来,笑眯眯地“哎”了一声,说:“小酒一个人就把她收拾了?真厉害啊。”

    林三酒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呼了口气:“她的身体素质比我想象的要差远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

    离之君走近了那女人,将她翻了过来,露出了她一张憔悴而瘦骨嶙峋的脸。明明应该已经进化出高温适应能力了,可她眼窝深陷,皮肤蜡黄,嘴唇干裂,整个儿一副脱水相——就连那堕落种看着都比她丰润得多。这女人本来长得就平常,这样一来,瞧着就更不好看了。

    林三酒望着这张脸,若有所思地出了一会儿神。

    “你打算怎么办?”离之君忽然凑近了,低声在她耳边问道。

    “啊?什么怎么办?”林三酒一愣,“我们的副本应该已经算过了吧?”

    “还没有呢。”离之君的狐狸眼意味深长地眯了起来:“对手不死亡的话,副本是不会结束的……现在,你要杀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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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收!藏!求!推!荐!你们不要玩弄我了,快点给我一个痛快!

第三十三章 陈小圆的选择

    风从破碎的玻璃窗里吹进来,卷起了窗边原本是粉蓝色的纱帘。

    我很喜欢粉蓝色。

    在我9岁生日的时候,爸爸忽然回家了。从亲戚的议论里,我知道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妈妈离了婚,所以那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看起来很陌生的爸爸,给我从南方带回了一条料子顺滑的连衣裙,是在老家那个小地方很少见的粉蓝色。以前只能穿着堂姐旧衣服的我,才看了一眼,就完全被它梦幻般的颜色迷住了。

    后来的一个星期,每天我都穿着它上学,直到不得不把它换下来为止。

    那段时间的天空特别蓝,和我的裙子很相称。那段时间的晚饭也很丰盛,和爸爸在一起时的妈妈,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

    不过很快,爸爸又消失了。妈妈也把裙子剪碎丢掉了。她扯着我的头发叫我不许哭,说爸爸是为了骗她钱才给我买礼物的。就这样,我又穿起了堂姐的旧运动服。

    不过那些事和我都没有关系了,我还是一样地爱着粉蓝色。

    所以,当我走进这个屋子看见到处都是粉蓝色纱帘的时候,心情立刻就变得很好——他看着我,拉起了我的手,笑容那么好看:“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所以才特地挑了这间屋子。”

    不管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是这么温柔。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现在真的发生了——只有我们两个,日日夜夜地在一起,真是像做梦一样。

    有时运气不好的话,一连好几天也不会有一个人经过。每当他不得不将口器插进我的手臂里的时候,他都会心疼地、温柔地对我说:“小圆,你真是个好女人。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

    他从来不会从我身上吸太多,当我开始头晕的时候,他就会立刻停下。每次从肉里拔出口器的时候,血都会飞溅出来,弄得我的粉蓝色窗帘上到处都是血迹——我背着他偷偷用矿泉水洗了一次,没想到却被发现了。我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在大发雷霆之后,他抱着我哽咽地说:“只有有了那些水,你才能陪在我身边啊……”

    他的身体颤抖着,连着口器都在嗡嗡地响。

    打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洗过窗帘。

    说我幼稚也好,不过我还是偷偷地在墙角刻了一把小伞,伞下写着“陈小圆和裴俊”。

    当我趴在窗台上,等着狙击过路的行人时,用手一摸,就能摸到那几个字。

    每当有人被击倒以后,他就会高兴地夸奖我,然后下楼将尸体拖回来。后来阿俊说尸体的体液都不新鲜了,以后尽量还是打在目标的腿上……虽然我也觉得他们很可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屋子里有一个挂钟,外壳已经融化了一半,但时针仍然在坚强地走着。

    真难以置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的脑海里流过了这么多的画面。我动了动快要麻木的腿,趴在窗台上,又往空中放了一颗子弹——阿俊好像已经出门超过一个小时了。以往他从来不会离开这么久的,难道真像刚才那个男的所说,阿俊被他伤着了?

    这样的紧要关头,那两人偏偏还不说话了。如果阿俊真的被断掉了一条胳膊,他应该会及时赶回这里来的吧……?我该怎么办呢?

    “哥哥!那个堕落种在我这里,我切掉了它的口器,你快来,它还在动!”

    突然,刚才那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瞬间,充斥我脑海的竟然不是知道阿俊所在的放松,也不是对失去口器的阿俊的担忧,而是愤怒。

    她算什么,竟敢用这种谈论虫子似的口吻,说起温柔又善良的阿俊?!

    不过,这样的愤怒只维持了短短一瞬,下一秒,实际的问题就浮上了我的心头。必须赶快去救他才行——没有了口器,那么我可以把那女孩的尸体倒吊起来,这样她的体液就会流进阿俊的嘴里……虽然不太新鲜,但是我想阿俊是不会介意的。

    我马上站起身,解除了楼道里的陷阱,朝“红心蛋糕房”跑去。

    除了视力以外,我没有进化任何一项基础能力。早在进化的初期,我就察觉到阿俊有哪里不对了。那时我悄悄地对自己说,只要能够帮到他,即使牺牲掉一些基础能力也好——我想,一定是老天听见了我的祈求,所以才成全了我们。

    那么,现在老天一定也会继续成全我们的吧?倒在蛋糕架后面的阿俊,一定会很快又精神地站起来,对我笑着说,小圆,你真是个好女人……对吧?

    我忘记自己到底嘶喊了多少声,只是很快后脖颈一痛,眼前的世界就黑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牢牢地捆了起来,嘴里塞着一团布,眼睛也被蒙起来了。什么都看不见,也开不了口,只有一双耳朵,还能够清楚地捕捉到来自外界的声音——此时高声说话的,是刚才在楼下喊着哥哥的那个女孩。

    她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语气十分激动:“我说了不行!如果是战斗的过程中,或者为了保护自己或同伴,而必须杀人的话我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你看现在她这个样子,基本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吧?要我杀一个手无寸铁、没有自保能力的人,我怎么可能办得到啊?”

    “那你就打算在这个副本里待一辈子吗?”刚才那个哥哥的声音悠悠然地响了起来。

    他们好像还没察觉到我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刚才的女孩一下子哑了,连我这看不见的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沉滞。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说:“我不信只有这一个方法!你自己也说过的吧?你说副本并不是只有这种‘两军对战’类型的,那么结束副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忌大哥呢?我想问问他的意见。”

    虽然不知道副本是什么,不过总觉得,他们听起来不像是兄妹的样子……

    那个哥哥低声地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很含糊,女孩没听清,立刻问了句“什么?”

    他回应了一句“没什么”。

    不过离他比较近的我,倒是把那句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说的是“好烦,感觉还真敏锐”。

    老实说,我从小就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现在已经彻底被他们给弄糊涂了。杀我也好,不杀我也好,我都不管,因为我只担心一件事:阿俊怎么样了?

    他在哪儿?

    “哥哥”好像很烦躁似的来回走了几步,我一动也不敢动地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生怕被他们发现我醒了。他忽然叹了口气,说:“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的确不能不尊重你的心情。那我们就把她放在这里,等阿忌回来再说吧?”

    女孩一下子就松了一口气似的,声音里甚至带着点感激:“谢谢你,就这么办吧!”

    “那我们走吧,玛瑟他们肯定等得着急了……”“哥哥”似乎也终于放弃了。女孩“嗯”了一声,二人的脚步声逐渐朝离我越来越远的地方走去。门被打开,又关上了,房间里一片安静。

    呼——我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等等,小酒,我回去检查一下那女人。”忽然从门外再度响起了“哥哥”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连忙屏住了呼吸。

    “好,那你快点……”女孩站在门外说。

    男人进了门,几声奇怪的、像是切割什么的声音迅速地划过了空气,接着脚步声很快就来到了我跟前。忽然眼前的布被人一把扯开了——好在我早有了预备,双眼仍是紧闭着。

    一只大手紧紧地箍住了我的下巴,猛地把我的脸扭向了一边,攥得我生疼。随即那男人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我知道你醒着……睁开眼睛好好看看。”

    我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阿俊被切成几块的破碎尸体,混着他的体液和血,四处散落在我的眼前。他的头颅被切了下来,放在正前方的地上,我最喜爱的、那双细长的有如韩国明星一样的眼睛,正空洞地看着我。口器还在,胳膊也还在,只是它们却分开被扔了很远……

    我听见自己口中发出了没有意义的“呜呜”声,好像是哭了。

    那个长了一双狐狸眼,笑眯眯的男人,在我耳朵里塞进了一个什么东西,接着转身出了门。我这才意识到,我和阿俊都被搬进了我们的屋子里,在我的身旁,正是我喜欢得不得了的粉蓝窗帘。

    “她还昏迷着吗?”门外隐约传来了女孩的声音。

    “是啊,还昏迷着。”那男人这样说着。

    我无暇去想那个男人的用意,因为阿俊凄惨的模样,已经占据了我的整个视网膜。

    没想到这个时候,耳朵里却突然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这个人叫裴俊对吧?他已经抛弃了你,自己先死了。不过他死的时候却并不痛苦。能够离开这样可怕的世界,和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也是一件轻松的事……”

    “他不爱你。为了你能替他狩猎,不得不跟你捆绑在一起,太难受了——死了也是解脱。”

    “……真可怜啊。从小就被爸爸扔下了,没有人喜欢,连妈妈也经常说你是一个拖累。毕竟没有你的话,妈妈肯定可以得到幸福的……真是一个多余的人啊。”

    声音好像带着某种魔力一样,与眼前阿俊的尸体纠缠成了一幅迷幻的抽象画。我哭得泣不成声,以至于连他后来说的话都听不清了,更想不到去问他怎么会知道。只有一句话,仿佛有生命似的钻进了我的耳朵里:“我刚才把绳子替你解开了一些。去窗边的抽屉里看看吧……”

    挣扎着从绳子里解脱了,我打开了抽屉。那句“没有爱人,也没有人爱。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要在这世间怎么办呢?”仍然在不断地回响在我的脑海里。

    抽屉里漂浮着一个我熟悉极了的金属子弹。

    对不起。我不知道在跟谁说这句话——也许是我自己吧。这个世界太可怕了,我撑不下去了。

    砰的一声枪响,我见到的最后一样事物,是被我自己的血染得失去了本色的粉蓝色窗帘。

    “哎呀……”

    刚刚走下了楼的离之君顿住了脚步,目光水汪汪地转向了林三酒。“刚才的声音,好像是从15楼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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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娘,你再这样胡闹我就生气了哟!是不是把读者流量都藏起来了……不然为什么点击率如此之差……泪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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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乐园介绍:
关于末日乐园:
“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杀掉我。”
林三酒喃喃地对自己的好友这么说着。
怎么会呢,她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多金帅气又温柔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杀人啊。
不过她没有想到,前路上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她。因为林三酒忽然发现,世界变成了一个滚烫的末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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