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末日乐园TXT下载末日乐园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末日乐园全文阅读

作者:须尾俱全     末日乐园txt下载     末日乐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22 它叫什么名字?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长足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不知怎么沉默了很多。

    仅仅是几个小时的功夫,它就比一开始初遇时看着更接近一个堕落种了,一双眼睛总浸在阴影中,微微地泛着爬行动物般的凉凉光泽。林三酒对它的戒心逐渐加重,不过连她自己也说不好,她究竟为什么仍然留着这个裂口女做向导。

    结清这一日的向导费用,当二人往回走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了;这是黑夜最深浓的时刻,也是这片街区彻底将放纵的狂欢、蓬勃的脉动释放到最高潮的时候。

    “我六点钟要开店,现在得回去做准备了。这儿很值得一看,不少人都是为了这片街区才专门传送来碧落黄泉。”长足不得不提高嗓门,才能叫林三酒在一片喧嚣中听清它的声音:“我把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你可以自己在这儿逛逛,或者找个旅馆睡一觉,中午的时候你来找我,我告诉你去哪儿换钱。”

    “你不同我一起去吗?”她大声喊道,虽然二人之间仅有几步之遥。

    一个年轻的胖男孩咯咯笑着从她们之间挤了过去,步伐摇摇晃晃,每走一步,蓬乱的头发就会向四周炸开一次,像是顶着一头不断爆炸的小烟花。他显然已经喝得很醉了,却仍然在试图与其他人竞争,要抓住半空中来回穿梭的耀眼银光。

    “我要看店,夜里一点才下班,”长足隔着暖烘烘的人潮——林三酒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的工夫,它就又被挤远了:“再说,你也不想让别人跟着你去处理钱吧?”

    林三酒冲它比个明白了的手势,裂口女点点头,转身扎进狂欢的人群之中。它的步伐看起来有点吃力,因为身边全是对它视若不见、碰碰撞撞的进化者;不过长足还是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一样,最终消失在人潮之中。

    直到它走得没影了,林三酒也没有弄明白它身上到底戴了哪些控制措施——因为长足浑身都穿得十分肥厚臃肿。

    她慢慢停下脚,目光从眼前不可思议的、令人目眩的狂欢流连着——她从没有见过这样近乎疯狂的欢乐:漆黑夜幕下跳跃舞动着无数色彩,将天空映得流光溢彩,如同一块彩虹化作的宝石。那栋会呼吸的楼脱了下外皮之后,露出了里头一团光泽不断变化、图像不断扭曲的莹润楼体;林三酒盯着它遥遥看了几秒,耳边果然响起了一阵仿佛能直击脑海深处的热烫音乐。

    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听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好的音乐,它在血液里闪烁着滚热的橘红光芒,感觉好像即将要托着她离开地面一般;没过一会儿,意老师就咯咯笑着、在她脑海中不住求饶:“受不了了,这音乐挠得我好痒痒!我怕痒!”

    林三酒挪开目光,音乐却仍然萦绕不散,暖洋洋地往骨子里钻,好像要把她胀成一个轻飘飘的热气球。

    “这是通感楼,”长足在走之前,曾经这样跟她介绍过:“就是那种带颜色的歌曲,有温度的画面一类的概念……能在人脑中造成通感效果。第一次看见这栋楼的人,没有不被那种奇妙的感觉所折服的。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见它时,像是走在一个酸甜味的梦里……不过现在我是堕落种,看它没有了任何感觉。堕落种脑子构造是不一样的。”

    通感楼的确相当受欢迎,在它附近聚集起来的人也是最多的;有个少年一直叫嚷着“我要浮起来了!”,却没有人理他。街边每隔十余米就高高立着一个喷水龙头,每当它们定时向四周喷出水幕时,总会在通感楼附近激起一片快乐的尖叫。

    过了几分钟,不知从哪儿漂浮起了一个接一个酒红色的硕大泡泡,贴着人耳朵慢悠悠划了过去。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喊了一句“我请客!”——进化者们顿时发出一片欢呼,纷纷戳破了那些酒红泡泡;泡泡化作闪烁着金芒的液体,“哗啦”一下倾泻下来,浇得每个人满头满嘴都是酒。

    林三酒没有戳破任何酒泡,因为她的目光全被另一头的银光给吸引过去了。

    五六道速度极快的耀眼银色光柱,不断在夜空中交错穿梭;跃跃欲试的人们仰头等待着时机,当银色光柱接近自己的时候,就会大吼一声、朝上空扑出去。当她第一次看见银光光柱载着一个女人划过夜空的时候,林三酒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那女人双腿紧紧夹着光柱,身体被映成一片雪白;她在脱下上衣、发出一声昭示胜利的尖叫时,被那道光柱一个翻滚给甩了下来。

    会因此而折断脖子的进化者,可能也来不了十二界;她掉下去的地方,立刻爆发出一阵女性的大笑。

    “假如我不隔两年回来一次,好好玩上一个月,”一个从林三酒身边经过的女孩子,带着几分骄傲似的向朋友抱怨道:“我真的会因为没法宣泄压力而死掉的!”

    说来也怪,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偏偏这些十二界出生长大的人却自带一种特殊的气质,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林三酒愣愣地看着那个年轻女孩消失在人群里,仿佛又在眼前看见了楼琴。

    等房子的手续办好之后,她就得去木鱼论坛看看有没有人回应她的消息了。

    她一边想,一边离开了狂欢中的人潮,竟还有几分不舍得。

    在漫天飞扬的璀璨光点中,无数快活的、跳跃的、迷醉的、彼此亲吻的、尖声大笑的面孔,令她的血液都一并滚烫起来;自从末日降临以后,林三酒第一次有了一种重归真正人世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到第二天她睡醒时还隐隐残存着;而旅馆窗外的狂欢,早就不知何时结束了。通感楼重新穿上了它的皮,昨夜不知多少进化者曾经放肆大笑过的街道上,此刻空空荡荡、干干净净,地面上甚至连一滴酒渍也没有留下来。

    那个解说员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浮现起来:“……每条街道,只要放一只堕落种就够了。不用给它们休息时间,也不用怕累着它们……”

    上午八九点钟的布莱克市场,大概是一天之中最冷清的时候。长足已经守在那一间小店窗口后,一阵泛着奶香气的白烟模糊了它的面孔。

    林三酒先在签到处上拍了一下,随即向它走了过去。

    “中午我可以离开一会儿,你去体验全息影像的时候,还雇我带路吗?”在给她讲解了一遍换钱的事项之后,长足问道。

    “可以。怎么了?”

    “噢,如果你雇我,我就留一些切片给你吃。”堕落种指了指旁边一堆雪片一样的白嫩东西说。它们看起来像是最精巧、最轻薄的鹅绒,看不出半点刀痕。

    “不雇就不给了吗?”

    “当然。”长足调整了一下口罩,确保它脸上巨大的裂口仍然是被遮住的。“我没有那种对人示好所需要的善意。”

    即使如此,裂口女这个类型的堕落种,似乎也的确当得起一个“性情温和”的评价;顺着它的指点,林三酒果然找到了一家金融机构——或者说,只是一个初具雏形、功能简陋的金融机构。

    她原本以为换钱的过程也会充满新奇,却没想到自己猝不及防地遭遇了人生中最漫长枯燥的两个小时。这家银行的目标似乎是要成为碧落黄泉最没劲的地方,工作人员板着面孔坐在白惨惨的灯光下,开户填表的手续好像永远也办不完;就连客户突然掏出了一个集装箱的时候,负责接待的男工作人员也只是神情麻木地“嗯”了一声。

    当林三酒逃似的离开了这家银行时,她甚至觉得龙二那张沮丧的脸也十分可爱了。

    换算成红晶的话,一只雪白圆环就把她的集装箱花空了一半。

    “你还是时时刻刻开着麦克老鸭的技能吧,”意老师咂着嘴说,听起来有点儿心疼:“你现在的心态需要从纨绔子弟切换成守财奴了。要不然,难道你还能拿一张神之爱签证,再去找礼包要一集装箱钱吗?”

    怎么就成纨绔子弟了?

    林三酒虽然不大服气,还是在去体验全息影像的时候叫上了长足,依言打开了【scrooge mcduck power】;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她由长足领着,找到了一家酒吧门口。

    不管是哪个世界的酒吧,白天看起来总有几分凄凉,更何况这只是一间长方形的木板屋,简陋得叫人想起了马厩。

    低低的音乐声打在两扇薄薄木门上,由于一片里头空荡而听起来特别清晰。林三酒推门走进去时,木地板在她脚下吱呀吱呀地微微作响;昏暗的光将空气染得发凉,一排排的卡座座位都沉浸在角落里阴影中,高高的椅背挡住了视线。

    一个侍者站在吧台后方,抬头看了二人一眼,继续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喝点什么?”

    “找人。”

    林三酒话音一落,就远远瞧见一个人影从卡座中往外探了探头。她大步走了过去,长足也如影随形似的跟上了;在一副大墨镜下的,果然是地莫那张缺少睡眠的脸:“来了?”

    他压低声音,头微微往她身后转了转,好像看了长足一眼。这是他第一次看裂口女,却是在一副墨镜后看的。他微微张开的嘴里一时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过了几秒,才在林三酒的目光催促下开口说道:“这是我信得过的地方,酒吧后面有一个玩牌的房间,比较安全。”

    明明是一个房屋交易,却弄得像地下党接头一样。

    “我自己进去看是吧?”

    这是昨天地莫介绍全息影像时说的话,但林三酒此时话一出口,这个地产经纪人却突然像是身下装了弹簧似的弹了起来,紧紧跟上了她的脚步:“我和你一起去,一起去……我服务周到,服务周到。”

    他亦步亦趋地随着林三酒走到后头房门处,肩膀紧绷得甚至耸了起来:“你的向导就不要进去了,让它回去吧。”

    林三酒看了他一眼,拿出一小袋红晶递给了长足。“这是你今天的工钱,有需要的话我再去找你。”

    裂口女盯着那一只小袋子,眼珠一转不转;叫人生出一种它是强压着自己、才能只看着袋子的感觉。过了几秒,它终于伸出手接过了红晶,一言不发地走了。

    在跨进房门的时候,地莫缓缓地吐出了一口长气。然而这口气没能吐完,他的肩膀上就按上了一只手。

    “它叫什么名字?”林三酒的手指在他的肩上渐渐收拢,沉得如同钢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723 梅裴裴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地莫喝干了杯中最后一滴深金黄色的液体,放下杯子一抹嘴,重新戴起墨镜,走近了吧台。

    “你说过这里有一个后门?”他压低嗓子,朝那个一直在擦拭杯子的侍者问道。

    侍者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地指了一个方向。

    “谢了,”地莫点点头,转身要走时,脚步却被身后一句话给拽住了。

    “你认识那个堕落种吧?”

    他回过身,看了一眼那个侍者。在灯光下,他只能看见对方的鬈发上亮着一道道弯曲的棕红光弧,因为那侍者仍然在低着头清理杯具。

    “怎么你也……”地产经纪人刚吐出几个字,又将后半句吞了回去,化作脸上一个苦笑:“真有那么明显吗?我刚刚已经因为这个遭过一回罪了。”

    他的肩膀上,至今仍然残留着被林三酒一只手攥出来的隐隐痛意。看得出来,她只是为了逼他开口,甚至还没有动真格的……这些进化人身体里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才会产生这种力道?

    “是啊,很明显。”他正走神时,只听那侍者回答道:“你不太适合干这一行,会死得很快。”

    地莫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又像自嘲又像提防似的,不由自主抹了一下脸。

    “我虽然没进化,也不是一块软泥,想捏就能捏。”他哑着嗓子说,“我好歹也做了几年,积攒下来了一些经验和道具。要抓我,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容易。”

    侍者不置可否地背过身,将几只玻璃杯都摆回了架子上。造型各种各样、标签千奇百怪的酒瓶,在灯光下闪烁着昏暗的光。

    地莫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全息影像比我预想的短。”

    侍者似乎“嗯”了一声,又好像没有。酒吧里正放着一首柔软颓靡的曲子,一个女性沙哑地用气息哼唱着,叫他不敢确定自己到底听见没听见。

    地莫等了一会儿,见对方始终没再理会他,紧了紧自己外衣,走向酒吧后门。

    今天天气有些阴,天空中沉沉地缀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的乌云,像是旧被子里窜出来的团团棉芯。地莫推开门,小心地打量了一圈,这才踏进了淡青色的停车场里。

    这是末日以前的停车场,经过七十年,早就看不出原本模样了。能在碧落黄泉中拥有交通工具的人,也不会来这么一个简陋破旧的酒吧,因此它早已荒了用途,此刻堆满了各种杂物和垃圾。

    清理垃圾和打扫的工作,都是从街道一头开始的;这处停车场正好处于巷尾,往往要等到正午时分才会被清扫干净。

    他走在一包包塑料袋中间,从衣袋里掏出一个指南针似的小圆盘。

    看来侍者刚才那一番话到底是叫他有点心神不宁了,地莫叹了口气,按下了小圆盘边缘上一个红钮;漆黑盘面上顿时亮起了一根银针,迅速转起圈来,一轮又一轮地晃成了一道白色虚影。

    几十秒后,盘面上的银针顿时停了,一片漆黑中亮起了几个点。

    中央一个蓝点,代表地莫自己;在蓝点不远处——也就是他身后酒吧的位置上,显示出了两个红点——说明那个侍者终于有了一个客人。

    虽然【人形生物雷达】能够探测到的范围不大,却十分灵敏,自从他花了大价钱买下它以后,它还没有表现出过一次失误。

    他一边走,一边时不时掏出圆盘来瞧一眼。一路上除了不知哪里传来的遥远鸟叫,就只剩下了他自己的脚步声。走出停车场,地莫转了个方向;在经过一辆轰轰作响的垃圾清扫车时,他思考起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尽快催促林三酒买下圆环——尽管那段全息影像很短,她当时还是双眼止不住地发亮;只是却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开始询问办手续的事儿。

    地莫低头看了一眼,见圆盘上一个蓝点慢慢走过一个红点,将它塞回了裤袋。

    当他听见背后那一阵风声的时候,他已经根本来不及反应了;地莫只觉脑后重重一痛,眼前登时全黑了,不由自主地朝地上栽倒下去。

    在脑海里强烈的嗡嗡响声中,他的头又一次砸在了水泥路面上,敲起了一片疯狂旋转的金星;地莫吓得浑身冰凉,双腿不住踢蹬着要往后爬——在一片头晕眼花里,他扭过头,终于看清了袭击他的人。

    一张口罩也遮不住的嘴角,慢慢从两侧裂了开来;一口又一口的粗重气息,将口罩吹得不住鼓起,吹开了它额头上的细碎头发。那双泛着冷光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仿佛一只爬行动物。

    “你好,”长足在口罩下喃喃地说,含糊得叫人差点听不清楚:“真是好久不见了。”

    地莫手足并用地想爬远一点,而他后脑骨却不住地往意识里送来一阵一阵的疼痛和晕眩,叫他没法让手脚听使唤;他实在无法让自己的目光从对方的手臂上挪开——在那儿,衣袖被撕开了,露出了它闪烁着刀锋光芒的臂骨。“你……你要干什么?你的主人不会允许你这么干的,你知道吧?”

    “你忘了,”它迈出一步,已经挡住了地莫的去路。那辆不知从哪个打扫卫生的堕落种手上借来的垃圾车,依然在他身边轰轰地响;垃圾车的臭味和阴影一齐笼住了他,挡住了外面大路上行人的目光。“你是一个普通人。我杀了进化者的话,或许会遭到惩罚;可是哪个进化者会关心一个普通人——还是地产经纪——的死活呢?”

    地莫只觉浑身上下的血都涌进了脑子里,一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能做的好像只剩下不断挣扎着向后爬。然而他也清楚,对方只是还没有开始下手罢了——身为一个普通人,他在面对堕落种的时候没有半点优势。

    他明明已经特地在酒吧里消磨了很长一段时间,怎么还会遇上这样的结果?

    地莫拼命忍住自己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希冀能够因此听见外面大路上的脚步声。一旦有人经过,也许就是他呼救的唯一机会;他知道,在碧落黄泉中,所有进化者都对“堕落种杀人了!”这一句话极度敏感。

    “你、你究竟为什么要杀我……?”他结结巴巴地问,希望能够拖延一点时间。

    “你知道呀,”裂口女猛然挥舞了几下手臂,空气被“呼呼”地撕碎了。“我忍不住……凭什么呢,凭什么是我不是你?”

    这句话令地莫面色一白,像是已经被刀扎进了皮肤里一样。

    “……堕落种,真的果然只是一个人的黑暗面吗?”他仰起头,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他盯着长足的眼睛,带着几分哀求,低声问道:“你想杀我,只是因为我没有变成堕落种?”

    “对,”长足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眼睛里渐渐泛起了一层惊人的血红。“就是这样。”

    在它的这句话后,地莫就没有机会再开口了——他没有等到外面街道上的行人步伐声,只等来了长足骤然挥舞起来的刀影。他不由自主缩起身体,心脏仿佛一下子停止了跳动,冰凉冰凉地等待着他漫长而痛苦的死亡。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发生,却反而是“啪”地轻轻一响,伴随着一阵风,叫地莫愣了一愣。他慢慢睁开眼,随即张大了嘴。

    在他肩膀上留下了几个指印的那个高个儿女人,此时正站在长足身边,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裂口女的手腕。她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睫毛阴影中清透极了,面上神情像是刚刚被一阵凉风吹过——她静静地望着裂口女刀锋上的冷光,看起来既不生气,也不吃惊。

    “是你?”长足蓦然叫了一声,嗓音尖利得刺耳,“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看全息影像之前就察觉了,”林三酒轻声说道,“你原名叫梅裴裴?”

    即使戴着一张口罩,但地莫在这一刻依旧能察觉到长足骤然扭曲起来的表情——他喉咙里发出半声呜咽,慌慌忙忙地朝后爬去,撑着地面站起了身;裂口女即使一只手臂已经被林三酒制住了,仍然曲起身体,像一只张口要撕咬猎物的猛兽般冲他厉声吼道:“你一定要死!”

    “别这么激动,”林三酒反手将它的胳膊拧到背后,避开了它犹如刀锋般的臂骨。“不怕触发身上的东西吗?”

    口罩一起一伏鼓得更加剧烈了,低沉的怒吼声像雷一样从长足喉咙里滚了过去;它额头上皮肤全部深深地、扭曲地皱了起来,身体不断颤抖着,似乎即将被爆发与压制两种情绪撕扯成两半了。

    “我在看全息影像的时候问过他,他告诉我,你们两个从小就认识了。”林三酒似乎也不大敢随意按住长足的身体,毕竟谁也不知道它身上到底佩戴了些什么控制装置:“你要找的人就是他吗?”

    “不是!”长足一伸脖子,狼嚎一般尖利地咆哮了一声。

    “那你们无冤无仇,是不是?”

    “是,是,”长足喘息着答道,还是理智稍稍占据了一点上风。只是它的眼睛依然呈现出可怕的血红色:“是又怎么样!我不能让他活着!我要吸他分泌出来的恐惧,我要听他痛得断断续续的叫!”

    地莫愣愣地望着它。他大概知道自己现在性命无虞了,刚才的惊恐渐渐褪去,脸上只剩下了浓浓的伤感——那双永远包围在黑眼圈中的眼睛,此时像是陷进了深潭里一样,渐渐泛起一点光。

    “你为什么要杀他?”

    裂口女哈地笑了一声,扭过头死死盯着林三酒。

    “我不能杀进化人,我还不能杀没进化的人吗?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堕落种没有善这个概念,我就是要杀他,他早就该死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它也知道时机已去,再没有杀死地莫的机会了。一向以“性情温和”著称的裂口女,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只有口罩仍然被吹得不住鼓起。

    林三酒想了想,看了地莫一眼。

    这个地产经纪人颓唐地倚在垃圾车上,低垂着面孔,竟然没有趁机逃跑。

    “那你想找的人是谁?”她低声问道。

    裂口女静了一会儿,一点点地扭过了脖子,如同一条毒蛇转过身体。它的颈骨与人类显然有所不同,直扭了接近一百八十度,几乎与林三酒四目相对了。

    然而回答她的人却不是长足,是地莫。

    他蹲下来,摸摸索索地掏出了一支皱巴巴的烟,手指发颤,打了几次火也打不着。

    “是梅和,”他低低地说,“它找的人叫梅和。只不过遇见我的时候,它也会试图来杀我……上一次,好像还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724 永远被追逐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双方干的虽说都是同一件事,但孩子是只长在女人肚子里的;等九个月后孩子落生的时候,爹早就跟草原上的公老虎一样,走得影子都没了。我妈是普通人,她妈妈是进化人,所以当梅和传送走的时候,她当时就会被寄养在我家。”

    他在不知不觉之间,用“她”取代了“它”。

    “然后呢?”

    风从巷尾吹过来,吹得路上的塑料袋沙沙作响。一时间,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安静。林三酒转头瞥了地莫一眼,发现他正怔怔望着马路对面的长足,不知陷入了什么回忆中去;她不得不又叫了他一声,地莫才猛地回过了神来。

    “什么?哦,那个……我爹是一个进化人,还算是多少养了我们一阵子。不过他几年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懒得再管我们了。相比梅和那位来说,已经算是挺不错的了……她那时又要在外面的末日世界挣扎求生,又必须回来养孩子,确实非常苦。”

    说到这儿时,地莫警惕地看了一眼长足,好像生怕这句话会刺激到它;见裂口女没有反应,他随即就含含糊糊地把话带了过去,似乎不愿意再继续往深里说了:“然后,也没有什么然后,就这么凑合着活了下去呗。后来我们也都大了。”

    长足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马路地面,好像被讨论的人不是它一样。剪得齐齐的棕色短发散开了,被风轻轻吹打在她脸上,恍然一眼望去,只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年轻姑娘。

    二人一起长大,最终却有一个变成了堕落种。

    林三酒点点头,正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好的时候,却只听巷尾处猛然响起一声尖厉而痛苦的嘶叫——长足像是被电打了一下似的,露在口罩外的面庞唰地白了下去。

    “什么声音?”林三酒迅速跳了起来。

    地莫暗骂一声,一把扔掉烟头,朝裂口女低声喝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说要替别人打扫街道,才把这垃圾车弄过来袭击我的?”

    长足额头上泛起了一片冷汗,连理也没有理会他,浑身只条件反射般打着颤;那一阵阵越来越高昂、越来越痛苦的嘶叫始终没有停息过,仿佛电钻一样直往骨髓里钻,叫人难以想象发声的生物到底在经历什么样的折磨。林三酒匆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了几步,正好迎面遇上一个大步走来的男人。

    他一看就是一个进化者——这人浑身肌肉精瘦地贴在骨架上,一双眼睛深得就好像骷髅头上的窟窿。他穿了一件斜襟上衣,一条胳膊露在外面,布满了一片形状奇异的刺青花纹。

    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个黑乎乎、狗一般大的东西,正在不住扑腾翻滚;尽管那一阵阵近乎恐怖的嚎叫正来自于它,但林三酒却认不出来那到底是一个什么,因为她不知道有什么生物可以这样来来回回地扭曲弯折自己的身体。

    “怎么回事?”那个男进化者冲她喝问了一声,态度极不客气地一指不远处的长足:“那是你的堕落种?”

    林三酒面色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不等她开口,那男人又抬高了嗓子:“它拿走垃圾车做什么?原本扫街的那个家伙躲在一边睡觉你知不知道?你连管都不会管,学人家买什么堕落种!”

    “真抱歉!”

    或许是察觉到了林三酒一瞬间升起的怒意,地莫抢先一步挡在她身前,阻止了她想要逼近那男人的动作。“那个,那个……她初来乍到,一时疏忽了,抱歉,给你添麻烦了。那个,你让扫街的继续去工作吧,我们这就走。”

    直到这个时候,林三酒才意识到原来那个蜷成狗一般大的东西,正是一个堕落种——看起来,长足应该正是从它手上借来了垃圾清扫车。

    那男人微微抬起下巴,瞥了他一眼。“普通人?”他舔了一下嘴唇,仿佛要和普通人说话,得先做一下心理建设才行似的。“它为什么拿走垃圾车?它的袖子又怎么是坏的?”

    地莫支支吾吾了几句,虽然十分用力地想挤出一个理由来,却不大成功;那男人盯着他拧起眉毛,问道:“它是不是私自跑出来的?你脖子上有血。”

    “这真的不是,伤是——是她打的。”地莫向林三酒投来匆匆一瞥,慌忙向他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堕落种不够听话,所以我建议我的这位朋友给它增加一份工作量……当作教训,教训。”

    那男人的面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一些,看了看林三酒。

    她的目光此时刚刚离开对方那片纹路复杂奇异的纹身——尽管那刺青图案中连一个文字也没有,但却如同那只气球船上的广告一样,在她脑海中留下了一句清晰的话:“我们运转这十二个世界。”

    这句话下方,是十数个组织联成一排的名称;大部分她都不认识,只有“兵工厂”与“碧落学院”曾经听说过。

    在这一刻,林三酒真希望自己并非身在碧落黄泉。

    如果这里只是一个平常的末日,她自问有一百种办法能叫眼前这男人狠狠吃一个教训;然而地莫的手指还紧紧地握着她的胳膊,她只能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

    “她是新来的,你也是新来的吗?”

    那男人冲地莫喝了一声,“不知道先把规矩都解释清楚?要是让每个堕落种都休息得饱饱的,到时候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们这种没进化的!”

    地莫的道歉态度确实叫人无话可说——那男人或许是看在同是进化者的份上,没有怎么为难林三酒,总算转身走了回去,一脚将那个与垃圾袋也相差不大的堕落种踹了起来。

    那个堕落种身形瘦小,并不属于裂口女这个类型;它停下了嚎叫以后,匆匆忙忙赶过来,一眼也不看别人,爬进那辆轰轰作响的绿皮车里迅速走了。

    “去他娘的,管几个堕落种,倒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等这插曲结束了,地莫刚才那副好态度一扫而空:“要是堕落种得势,先死的肯定就是他。”

    他顿了顿,却又叹了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真到那一天,所有人类的下场恐怕都比堕落种现在惨多了。”

    林三酒注视着他一会儿,轻声问:“那你打算拿长足怎么办?”

    “谁?噢,”他摸着后脑勺的伤,嘶着凉气说,“什么怎么办,不怎么办啊。”

    “你不怕它再来杀你?”林三酒想了想,“如果我逼它同意……”

    “不管用的,”地莫摆了摆手,转过身:“堕落种非常执着,它还会来继续试图弄死我——诶?它人呢?”

    林三酒一愣,这才发现身后马路边上空空荡荡,长足竟不知什么时候趁他们都不注意的工夫悄悄跑了。

    “我知道它工作的地点,它也跑不远。”林三酒有点儿踟蹰地说。她也不知道,就算她知道长足在哪儿又能怎么样。

    “别管它了。”地莫重重地吐了口气,“这次要不是机缘巧合,它也找不着我。让它追去吧,我就是干这一行的,我还不会躲吗?”

    “那……就让它永远追杀你?你就永远躲下去?”

    地莫笑了一笑,意味有些发苦。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在找些什么,终于还是一无所获,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他哑着嗓子说,“再过一个月,梅裴裴就满二十五岁了。她从十四岁那年就变成了裂口女。自打那时候起,她就一直想要杀掉我,我也一直在逃跑,一直在躲她。这种日子我已经过了十来年了,就算以后还要继续过下去,我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林三酒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最终从她口中出来的话,却似乎有些过于冷漠了:“她……是怎么变成堕落种的?”

    地莫又一次摆了摆手。他好像不大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两次都含混了过去:“对了,你救了我一命,我实在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我就告诉你一个消息吧。”

    “什么消息?”

    “你刚才已经见过了圆环的房主了。”他稍稍咳了一声,压低嗓子说:“就是刚才那家酒吧的侍应生。”

    顿了顿,地莫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见见买主。”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725 林鸡贼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她忽然看见我们这个样子的人,难免会受到惊吓……”

    右手边一个女人也开口了,她栗色的头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你姓林是吗?放心吧,我们没有恶意。虽然我们变成了这个不幸的样子,但是心却没变,仍然是一颗人类的心。”

    她的声音虽然很温柔,但是当林三酒看见她抚了一下脸,立刻掉下来了一片泡烂了的皮肉时,还是差点没吐出来。

    在热烫的海水里泡了这么久,也难怪会这样。

    那个情况最糟糕、连男女都分不清楚了的“人”没有吭声,反而是申连奇踏上前了一步,表情殷切:“林小姐,你听我说。这个世界的堕落种,一开始模样很可怖,但是随着吸食的人越多,他们的身体就会被修复得越完全——那种看起来和活人几乎没有分别的,我在陆地上时也见过不少。”

    说到这儿,他指了指身边的三个水生堕落种,语气诚恳:“可是你看看他们!无论是海娜小姐、还是汉克大哥,一点都没有被修复,这说明他们根本没有吸食过任何人!”

    “那是因为在这种地方,没有人可供他们吸食吧!”林三酒忍不住吼了一声。

    “那我呢?”申连奇拍了拍胸脯,“我来这儿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们可没有对我下过手啊!”

    这一点,林三酒确实答不上来。

    见她语塞了,刚才那个叫海娜的堕落种叹了口气:“林小姐,我希望你不要以貌取人。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我们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对呀,林小姐,你先把武器收起来吧。”申连奇也有些头痛,他转头对那个身体面目已经烂成了一团果冻样的堕落种吩咐了一句:“大德,你去将刚才那只虾拽上来,咱们一起吃一顿晚饭,边吃边说——林小姐,这样行吗?”

    看样子,他是希望林三酒能给他的朋友们一个机会。

    大德果然转身走了,海娜和汉克也散开了——全然不顾林三酒仍然浑身戒备的样子,他们神色自然得好像回了家似的,一个去厨房搬了一些锅灶餐具,另一个坐在甲板上试图生火,显然这样的事情已经做过了无数遍;倒让手握口器、原地不动的林三酒显得有点尴尬。

    “林小姐,你尽管放心好了。”申连奇来到她的身边,低声地安慰道:“如果不是他们,我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适应了海底的生活……我是很信任他们的。更何况,海娜小姐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善良的女人……”

    林三酒瞥了他一眼,另一边的火这时正好生了起来,一下子映亮了半个甲板——刚才他脸上的红晕,应该是火光的原因吧?她心里有点没底地暗暗想道。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先顺应自然,观察情况;点了点头,她跟在申连奇的鱼尾后面,走到堕落种们的身边,终于在火焰旁坐了下来。

    汉克立刻很高兴地发出了一声口哨声——如果不是他口器附近的皮肤都囊囊泡泡的,也许这声口哨会更响亮吧。

    一会儿工夫,大德拖着一只一人多长的雪白大虾走了过来。他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稀泥似的印儿,大虾被拽着经过的时候,也就沾满了被泡成了泥的人体组织。

    申连奇好像没看见似的欢呼一声,找出刀子分解虾壳——很显然他不是第一次吃这种虾了,没一会儿工夫,虾壳就被剥离得干干净净,去掉内部脏污,被他切成一条一条的放进了锅里。

    他还切了几大块的生虾肉,混着血和内脏,放在了堕落种面前供他们吸食。

    这只虾要比刚才的深海龙鱼鲜甜味美多了,可是林三酒面对着三张没有人样的脸,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很快就在这奇诡的气氛中放下了碗。

    海娜柔声问了一句:“是不是用海水煮的,你吃不惯?来喝点清水吧?”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一瓶矿泉水递到林三酒面前。

    水和之前喝的一样,也是从驾驶室拿的,宝石红的瓶身曲线十分流畅。

    被一只堕落种如此体贴地对待……林三酒心里感觉复杂极了。她按下心里强烈的不信任感,试着拧了一下瓶盖,瓶盖立即发出了“咔”的一声轻响,说明之前没有人开过。感觉到身边的申连奇看了过来,林三酒这才慢慢喝了一口。

    对了,刚才不是好像有什么不对来着吗……

    她一边喝水,一边皱着眉头想。

    这时候,身边的一个人和三只堕落种已经热络地聊起天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海水更深处有什么的话题,正好给她留了点思考的余地。林三酒一边想,一边趁人不注意,叫出了之前那半瓶水的卡片,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

    当她的目光落在【another/way之人鱼养成液】这一行字上的时候,一大口清凉的水正顺着她的喉管滑进了身体里。

    是了!刚才瞄到这张卡的时候,就觉得它作为一支水,名字太长了——林三酒被这样一惊,猛力咳嗽得脸都红了,试图把刚才那口水咳出来。

    这水——申连奇知情吗?

    一旁的海娜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忙冲了上来要替她拍背,手还没碰着她呢,胳膊却被申连奇一把握住了:“别碰她!”

    海娜和另外两个顿时都有点不解。

    握着海娜小姐被水泡发了、呈现出巨人观的手臂,申连奇的脸又红了一下,才扭扭捏捏地将林三酒身上的【乌苏毒】一事讲了:“……所、所以说,有了皮肤接触就会死的。”

    林三酒咳嗽着说不出话,在心里却已经把大嘴巴的申连奇给骂了一个臭死。

    海娜脸上虽然被摇摇欲坠的皮肉给覆盖住了,仍然流露出了表情的变化。她捂着嘴巴站起身,惊讶之余还有些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

    看着她的样子,林三酒心里一动,压下了喉间一阵痒,朝他们笑了笑:“没错,你们千万小心点,别不小心碰着我了。【乌苏毒】杀死一个人,只需要几秒而已。”

    那个叫汉克的堕落种应了一声,也陷入了沉默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烂得太厉害,大德说不出话,因此炉火周围一时之间忽然微妙地沉默了下来。

    唯一毫无所觉的,大概只有申连奇一个人——他端起碗,笑着说了一声“今天的虾肉比平常还好吃”,又大口吃空了一碗。

    坐在几人中间的林三酒瞥了他们一眼,没再说话,只静心等着一个仔细看卡片的机会。她攥着手里的卡,感觉手心都湿了。

    要不找个理由先走开?

    她刚想到这儿,反而是汉克先动了。他起身又拿来了一瓶水,递进了申连奇的手里:“来,喝口水吧。”

    林三酒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拦住了正要伸手拿水的申连奇。她转头对汉克挤出了一个笑,问道:“那个……你们不用喝吗?”

    三张惨白稀烂的脸同时看向了她。就在她心里一跳的时候,另外一边的申连奇已经“咕咚咚”地连灌了几大口下去,喝完了把瓶子一放,一抹嘴,笑着说:“汉克大哥他们不用——是不是挺方便的?跟咱们可不一样。哈哈,要不是汉克大哥领着我找到了这些水,说不定我早就渴死了……”

    中年胖子转向了林三酒。

    “林小姐,你不怎么喝水呀?再喝几口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726 欢迎登入Exodus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老子干死你们这帮不要脸的!自己在车、车里……开空调,让我们受苦!啊?”

    伴着车门上沉闷的一声撞击,街边猛地响起了一个口齿不清的怒喊声林三酒让那黑影一吓,一下子失了方向,她急忙一脚将刹车踩到了底,车子发出难听的一声吱嘎尖响,这才好歹是没撞到路边的护栏上。

    往后一看,原来是个光着膀子、汗如雨下的男人,此时正抓着几块砖头朝刚才那辆红色马自达疯狂地砸去,一边砸,一边骂:“你们,你们不是好东西……给老子滚出来,滚……”一句话没说完,身子往后一栽,昏了过去。

    显然刚才自己是遭了池鱼之殃了。

    呼了一口气,林三酒将目光从后视镜里收回来,还有些心惊肉跳。疯了似的狂躁、昏迷,有时还会出现幻觉,这都是极度高温下,身体重度脱水的标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脚下加速,直直往朱美所住的小区开去。

    朱美家她是去过很多次的二十分钟后,当车头灯照在“荣军小区”四个字上的时候,林三酒缓缓地停住了车熄了火。取下钥匙,背上包,打开手电,她朝着小区大门走了过去。

    小区位置有些偏,平时附近就没什么人,这个时候更是寂静得有如一片死城。然而就在快要走到大铁门前面的时候,林三酒突然心里一颤,停住了脚步。

    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异常她谨慎地又等了两分钟,见依然毫无异状,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敏锐直觉”也不是百分之百准确。

    荣军小区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旧楼房了,就像所有的老建筑一样,小区的门口也设置了一个门卫处。因为这个地段不大安全,一过晚上12点,铁门就上了锁。不过要是夜里有人回来得晚了,只要敲敲铁门,门卫处里值班的保安也会拿着钥匙来开门。

    看了看表,现在正好是凌晨两点半。林三酒走上前,摇了摇锁得死死的铁门,沉重的黄铜大锁将铁门撞得哐哐响声音分外刺耳,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消失了。然而四周依然静静的,没有一丝人气。

    “保安大哥,你在不在?我是来2单元找人的,麻烦给我开开门!”她清亮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传得很远。但别管林三酒的声音里含着多少希望,门卫室里仍旧连一点回音也没有。

    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林三酒仰头看了看铁门上方一根根防止攀爬的铁条,头都开始疼了别看小区老,铁门可是最近新装的,结实地不给人半分侥幸心理。

    林三酒犹豫着,将手放在了铁门上。

    “收起来!”

    随着她的低语,掌心里再度一次亮起了白光。可这一次白光好像有点力不从心似的,连连在她手心里闪了好几下,铁门依然故我。这还是林三酒第一次试图转化这么大、这么沉的东西她只觉自己心跳逐渐加快,渐渐地有些喘不上来气,肌肉也开始酸疼起来

    感觉好像身上坠着几千斤的铁块似的,林三酒的手臂开始发起了抖。就在她马上要支撑不住、撤手放弃的时候,不知道是第几道白光伴随着“啪”的一声熄灭了。

    铁门消失了,化作了一张卡片落在了地面上。幼稚园水平的蜡笔画上乱七八糟地画着两扇铁门,卡片下角写着:

    铁门

    荣军小区在2012年装上的两扇铁门。除了沉没有优点。

    功能:没有什么特别的,没有装进墙里的时候站不起来。

    快写完了,12点以前肯定能更新,不会看防盗的不要买啊,等我更新了再买。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吧。

    ……林三酒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没用的破卡,她顺手往兜里一揣,急急地朝朱美所住的2栋跑去。

    身后的门卫室仍旧是安静的一片漆黑。

    当林三酒站在401室门前的时候,她已经呼哧呼哧地喘成了一头牛。刚才收起铁门的那一下实在耗费了她太大体力了,刚才又一口气爬了四楼,此刻林三酒只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抖:“朱、朱美!你在不在……开门,我是、是小酒!”

    401室也是静静的。林三酒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胃里万一朱美在屋里昏了过去,她可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自从今晚12点以后,她已经转化了三样东西了:任楠的尸体、头发,和铁门。今天的名额只剩下了一个,可是朱美家却有两道门!

    林三酒不甘心地一边叫,一边不断“砰砰”地砸门,心里焦躁极了。刚才下车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气温似乎还在一直不断地攀升,从她烦热的体感来判断,此刻的温度绝对不止56了,朱美一个平常人,能撑得过来吗……

    喊了一会儿,林三酒只觉嗓子都在冒烟,不得不停下来喝了几口水。将水瓶放回包里,她刚要抬起手再敲门的时候,忽然吱呀一声,401室的入户门开了一条缝。

    “朱美,你怎么样”林三酒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忙用手电照了过去。

    然而开门的人却不是朱美,而是一个年约五旬,生着一张鹅蛋脸的中年女人。那女人猛地被亮光一照,忙用手挡了挡可就是这么一刹那,也足够林三酒瞧个清楚了。

    “啪”的一声,林三酒的手机摔到了地上。

    她死死地盯着门缝里露出的半张脸,半晌才有了反应,手忙脚乱地摸起了手机颤抖的手电光再一次打在了门上,林三酒这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妈?”

    她只觉自己的脑子浑成了一团浆糊。“妈,你怎么……你怎么在这儿?你没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年女人几乎快要落泪了,她忙一把打开了门,“快进来快进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妈都要担心死了……”

    林三酒浑浑噩噩地被她给拉进门,在门厅站住了。她一时千头万绪都盘旋在心头,就是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什么好正愣着,林三酒余光一扫,看见自己身旁是一个齐腰高的白色鞋柜这个鞋柜她太熟悉了,正是她陪朱美一块儿买回来的。

    一个问题瞬间脱口而出:“妈,你怎么会在朱美家?朱美呢?”

    林妈妈抹了一把眼泪,拉过一把椅子,示意林三酒进屋坐下。看她坐好了,这才哽咽着说:“……自从天气变得这样不寻常以来,我就一直担心你担心得要命。今晚上听说这儿的电网瘫痪了,我赶紧就过来了……我打你电话打不通,只好先来朱美这儿,看看能不能等到你。可是……可是朱美好像不行了……”

    林妈妈抽泣了几声,说道:“她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你千万别太伤心。”

    林三酒坐着没有动,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把手机上的手电筒给关掉了。屋子里重新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来的路上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老天爷要收她,也是没办法的事。万幸的是,妈你一点事都没有,这比什么都强……”黑暗中,林三酒嗫嚅着说。

    林妈妈明知道女儿看不见,依然点了点头。她擦了一下脸,笑着说:“你爸也没事,正在屋里休息呢。我这就去叫他”说罢转身就要走。

    “我也去”林三酒迅速站起身来。

    林妈妈一边走一边点头,伸手去推卧室门:“喂……”

    话才刚开了个头,只听脑后一阵疾风袭至,林妈妈猝不及防,头上已经“哐当”一声重重地挨了一下,登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露出了她背后林三酒的身形。

    林三酒高高举着椅子的双臂几乎支撑不住,忙将椅子放下了可放下了椅子,她却没有松开手,反而紧紧地攥着椅子把手,如临大敌似的盯着卧室的方向。一时间,静谧的房间里,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紧接着,卧室门后响起了脚步声,随即猛地一下,卧室门就被拉开了。一个宽肩高个的男人站在门口,又惊又怒地瞪着眼前的这一幕借着一点点室外的微光,能勉勉强强看见他一副酷肖林三酒的长相。

    “你这是干什么?!那可是你妈!”他怒吼了一句。

    对面那一张与他十分相似的脸,此刻表情冷冷的。

    “我比你还希望她是我妈。”林三酒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手臂和大腿上的肌肉由于疲劳,正一跳一跳。“我爸妈十年前就车祸去世了,从认尸到下葬,都是我一手办下来的。……你们两个到底是谁?我朋友又在哪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727 听说穿越文女主角一定会逛妓院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还行,今天虽然写得晚,不过写得很顺利,估计12点到12点半这个区间可以更新的。】

    此刻外头的绿肉瓜、白小可,想必一定焦虑上火得很吧……

    占据树根内部的,是持续不断的、“咕咚咚”的水流声——张开眼望去,树根里头倒并不是林三酒所想象的那样昏暗不见五指,反而是白雾茫茫的一片,时不时有一大片数量繁多的须子迅速游过去。

    虽然感觉上好像如果自己这么做了,有点对不起同伴们的这份担忧,但是林三酒还是没忍住腹中的饥饿,从自己的卡片库里找出了上次吃剩的半碗速热面。

    所有被卡片化的物品,都会一直维持着变成卡片前那一刻的状态;因此面碗刚一端在手上,蒸腾的热汽混着什锦海鲜的香味顿时扑了她满脸——在走之前,她已经将装满食品的背包挂在了机器娃娃腰间,足够吃上半个多月,倒是不用担心外头的那三个人饿肚子。

    从身体的感觉上来判断,自打她进了树根,已经又过去了一天。

    刚开始被卷进树根里的时候,林三酒终于尝到了白小可等人曾经吃的苦头:粘稠得几乎切不断似的黏液,裹着无数细细的须子,像一张厚厚的湿纸一样,一下子就糊住了她的头脸——耳朵眼、鼻腔里,也迅速传来了轻微的痒痒触感,说明已经有须子在试图往里钻了。

    空气其实早已被隔绝了出去,想要保持呼吸,必须使劲地吸取在黏液空隙中的那一点点氧气;这无疑等于是为细须子提供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很快,肺里就开始火烧火燎地热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东西钻进去了。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这些东西立刻对她失去了热情。

    当窒息、灼热、湿重和奇痒从林三酒身上渐渐地消退了的时候,她挪了一下眼珠,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长长的白须子从自己的鼻子下方伸了出来——伴随着一股好像被人搔到了骨头似的痒意,那根须子从她鼻腔里游了出来,掉头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黏液里。

    亲眼见到自己身上出现过那样的场面以后,还能够镇定地往嘴里吸热汤面,林三酒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似乎又一次变强了。

    ——此刻她之所以能够这么悠哉地吃面,还多亏了在新春格斗赛里收起来的一只胶囊。

    当时为了从赛场中脱身,她把自己的胶囊卡片化了;随后事情一件接一件,收进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她压根儿就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玩意儿。

    要不是当时呼吸困难、头脑迷迷糊糊地想到“要是有个盒子把我装进去就好了”,恐怕林三酒此刻还在辛苦挣扎呢。

    最叫她喜出望外的是,黏液中轻微的腐蚀性对于胶囊来说似乎不算什么,漂流了这么长时间,囊壁看起来仍然是好好的,只是有一点儿花了。

    也许是感觉到了这个东西并不能为自己提供养分——在前行的过程中,有那么两三次,林三酒察觉到胶囊似乎正在被一波一波的黏液向外推。

    好不容易才进来的,她当然不会这么让树根将自己“吐”出去。一旦发觉胶囊开始左右摇摆时,她就将其收起来、再叫出长刀,紧紧插进白色硬皮里固定自己的位置——这么干了几回以后,或许树根也知道疼了,终于默认了这个玩意儿的存在,一视同仁地将胶囊裹进黏液里,朝未知的方向流动。

    放下吃空了的面碗,林三酒透过胶囊壁看了看她系在外头的一截绳子。

    这个主意还是她不久前才想到的,通过绳子摆动的方向,可以判断自己在朝哪儿走——此时,绳子正被迎面而来的一波波黏液冲刷得左右摇晃,林三酒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它是在隐隐向上飘动。

    ……这说明,自己果然在朝下方前行?

    她有点儿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一片一片的黏液在她的视野里,如同白雾一样缓缓流动。

    即使流速不快,林三酒也在树根内部呆了足有一天多的时间;按照半个小时一公里来算的话,她现在已经在地下五六十公里深的地方了?

    ……然而,眼前白茫茫的树根内部没有丝毫变化,仍然在一直朝下走,仿佛要这样一直走进地心里去似的。

    在这样的深度上,林三酒除了老老实实地坐在胶囊里等待以外,没有别的任何办法了。此时这条容纳她的树根也成了她的救命绳索:若是这条树根突然没有了,或是一个不小心被它推到了外面去,林三酒就会陷于深深、漆黑的土层里,在窒息以前就被会身上大地的重量压得粉身碎骨。

    一旦想到这一点,吃面时的那一点悠然,就全都不见了。林三酒盯着胶囊地面的目光甚至逐渐变得有些神经质起来,生怕自己放过了一丝摆动,就会被不知何时想起了她的树根给推出去。

    液体流动时,打在胶囊上的“沙沙”声,单调地重复了很久,让人觉得好像世界都只剩下了眼前这一方景象。

    胶囊随着波流而轻轻地、有规律地晃荡着,如果不是周遭太诡异,也算得上是时光静好。

    连续多日来的疲劳,在沙沙声里被麻木、被碰触了,渐渐地从血液骨子里浮了上来。

    眼皮开始越来越沉,林三酒使劲眨了眨眼,猛吸了一口气,心里却迷迷糊糊地想——就算睡过去了,只要胶囊一摇摆,自己也会有感觉吧?

    ……念头一起,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明明好像前一秒还在告诫自己不要睡,然而当胶囊一震,林三酒骤然惊醒的时候,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睡了不知多久了。胶囊随即稳定了下来,看来刚才只是一股乱流。她拿起面碗看了看,发现刚才剩下的一层汤已经干涸成了一层硬块;因为姿势不好,自己的腿也麻了。

    “这样看起来,足有六七个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有一点变化?”

    她嘀咕了一句,一转头,猝不及防地正对上了一张惨白微笑的人脸。

    即使已经身经百战,林三酒浑身的汗毛仍然唰地立了起来——她压下了喉间几乎失声喊出的惊叫,连退两步,这才发现原来这张人脸正身处于胶囊之外。

    盯着它足足缓了十来秒钟,林三酒才感觉自己的心跳平稳了下来;她上前仔细地看了看,心里顿时被揪成了一团。

    这是一个刚刚顺着黏液飘过来的陌生男人,浑身上下几乎没剩哪一块皮肤是好的了。因为是重点保护对象,此时只有一张头脸还能瞧出本来的样子。他的腹腔和胸腔都被打开了,裂口的边缘是密密麻麻的小小半圆形,很显然是在无数个小孔连成一片后,人皮终于撑不住裂了开来,一些像是筋膜的东西在液体里沉沉浮浮。

    原本是内脏的地方空空如也,林三酒可以一眼看见他的脊梁骨——空空的腹腔里,只有一片惨白色。

    这个人死的时候面目扭曲,透过被轻微地腐蚀花了的囊壁望去,第一眼看起来简直像是在笑。

    如果兔子他们一直在黏液里硬抗的话,恐怕此时也跟这个男人差不了多少了。

    刚才的一激灵,已经彻底驱走了困意,林三酒忧心忡忡地坐下来,看着脚面发呆,努力回想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能力、或者特殊物品,是可以保证安全的……

    咦?

    她的念头顿了顿,转过头。

    外面那个惨白的男人尸体,仍然载沉载浮地飘在胶囊外头。

    好像有哪里不对……

    林三酒歪着头,努力地寻找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

    树根里飘过来一个死人,倒是没有什么出奇的,毕竟这些树根吸收了大量的生物;然而叫她不得不注意到的是——

    之前这个死人可不在这儿。

    如果是同一条树根吸收的东西,林三酒肯定早就瞧见了——比方说一直漂在她头上的一只肥胖的“走地鸡”,就是个陪伴了她一路的旅伴。

    因为树根中各处的黏液流速都是一样的,也不可能有前面的东西慢了下来,或者后面的东西追了上来这样的情况发生。

    她走近了一些,看着那张残破的脸,心跳咚咚地加快了,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林三酒强迫自己静下来,等了好一会儿,果然胶囊又陆陆续续地震荡了几次。

    这并不是树根在把她向外推了——这些震荡有的持续时间长,有的只一晃而过;而在震荡结束后没多久,她总能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

    头上的“走地鸡”不知道被乱流冲到了哪儿去,刚才的死尸也远远地落在了后面;树根内部的生物忽然多了起来,东一个西一个地漂浮在胶囊四周的空间里,都是些以前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有几个进化者看起来似乎还活着,用上了各式保命的手段:一个人缠在厚厚的金丝带里,像个木乃伊似的;另一个人浑身发着黑光,看不清面目——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的境况也只是比死尸略强一些罢了。

    林三酒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把他们救进胶囊里。

    就算挤挤挨挨地站着,胶囊里最多也只能站下两个人多一点儿位置,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同伴考虑。

    “抱歉,你们再撑一会儿吧。”她低低地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现在所有树根中的黏液和生物都汇流了……会有办法出去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728 天花板上的光影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赢回来那么多件特殊物品,怎么就没有一件能让我们飞的呢。”

    因为乌苏毒的关系,四个人在车龙里分散开了一段距离,各走各的。离那个奇怪的游戏副本结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的日子,过得倒是出人意料的平静——除了三餐不继、饥渴交迫以外。

    四人上一次吃东西,还是两天以前的事了。

    高温虽然已经不能再对几个进化后的人产生致命的威胁,但也造成了另一个叫人措手不及的状况。没有了食水的储备以后,几人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超市、食品工厂、便利店……等可能会有食物的地方。在一个大城市里,超市遍地开花,找一个没被洗劫过的,应该不难吧?

    可是现实情况却不那么理想。

    凡是真空包装的、干燥的食物,几乎都被搜刮光了,作为人人能想到的首要目标,许多超市里连一瓶水都没剩下——这还是幸存下来的超市情况。更多的超市,连着楼体一起在高温中倒塌了,堆积成了山一样高的废墟。

    没有——到处都没有食物,甚至也没有清水,连城市水库都干涸了,只剩下了稀泥。

    就在大家越来越焦躁、越来越失望的时候,林三酒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地方应该存放着远超过超市的巨量食水,而且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的人,恐怕不多。

    海关港口。

    作为一个发达的口岸城市,升海市每年的进出口货物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而进口食品作为其中一项特殊的货物,在每次入关前都需要留在海关仓库里接受为期一个月的检验。

    漂洋过海而来的食品,最低也是以一个货柜箱起算的,海上运输相对苛刻的条件,也要求了食品的密封性和抗腐性要好。而且货物港口附近的人烟稀少,相对来说也更安全。

    还有比海关仓库更合适的栖身之地了吗?

    所以尽管盐平港路途遥远,几个人也走得心甘情愿。

    陷在车流里,走路的速度自然快不起来——可是在没有地图没有gps的情况下,也只能靠着高速公路的标牌前进;就这么默默地又走了一会儿,林三酒的脚步停了下来。

    在她前方的一辆车上,一只深褐色的手将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拦住了她的去路。

    林三酒面无表情地看着走下来的那只干瘪堕落种,手里一挥,出现了一条比对面还要长的口器——还不等那堕落种反应过来,它的头已经连着自己的细小口器远远地飞了出去。

    “好久没见过这么干扁的堕落种了。”她自言自语了一句,“混得真差。”

    说罢,她跨过尸体,一脚踹上了车门,又向前出发了。

    不远处的胡常在看了看她的背影,忽然几步接近了海天青的方向:“哎,海干部……”

    海天青自觉地离他远了点,问道:“干嘛?”

    “你觉不觉得小酒把头发剪短以后,帅气了不少?”

    海天青看了他一眼,答道:“我不知道,我是直男。”

    “唔,说的也是……”胡常在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了不对:“诶?我也是直男啊?海、海干部,你这话什么意思——”

    走在最前方的林三酒装作没听见。

    就这么走了大概两个小时,时近午后,太阳渐渐地毒了起来,光芒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尽管人人都具备高温适应和体能强化,可依然感觉到了空气里灼人的热度,正混着沙尘,在肺里翻腾起来。

    在过了几个岔道口后,公路上的车越来越稀疏了。日头渐盛,也不该继续在外头走了;就在几人忍不住想要找一辆车进去睡觉的时候,公路一个拐弯,露出了前面一个幽暗的隧道口。

    “进隧道歇歇吧,里面凉快。”

    几人鱼贯走进了隧道里。隧道很长,没有了路灯后,就如同走进了山的肚子里一样,黑幽幽的,只有回头看时,才能看见尽头的那一团光亮。

    自打进了隧道,车流一下就稀疏了不少。从这儿开始,就只有去海边的路了;而极温地狱刚降临的时候,几乎没人想到要去海边避难。

    兔子身量最小,对它来说,同样的距离要花上两倍的气力去走,早就累得不行了。没走两步,它就第一个跳上了车顶,占山为王似的喊道:“我就睡这辆车了!”

    因为乌苏毒的原因,大家这段时间以来都是一人一辆车地睡觉——否则要是睡时不小心碰到了谁,可就死得太冤了。

    海天青找了一辆体格最大的suv,胡常在选了另一辆吉普。只有林三酒,仍然来回地走,时不时弯下腰用袖子擦一擦车玻璃上的灰,朝里面张望一眼。

    虽然大多数车都没锁,可也不是每一辆都合用的——许多车的车主至今仍然陈尸车内,腐尸烂肉混着枯血的铁腥气,一开车门就能给人熏一个跟头。只有那些主人弃车逃生了的,还能够勉强进去睡一觉。

    林三酒一连看了几辆车都不合适,正有些无奈,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辆半开着门的陆地巡洋舰,立刻心里一喜。门开着,说明人可能早就走了;车子又大,足够她睡得舒舒服服的。她几步走向了驾驶座,拉开了门,就转头朝里望去。

    车内,朱美朝她微笑——或许是微笑——了一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729 龙二好几天没来了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目测一点前可以更新。看见题目,你们一群乘客是不是失望了。】

    在抗辐射这方面,林三酒和一个平常人丝毫没有两样。

    从被传送到伊甸园开始,到她的身体机能崩溃,这段时间可能还不到十分钟。

    在十分钟里,症状已经迅速危及到了生命,可想而知这个世界中的核辐射量是多么恐怖——

    她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像是一条毛巾一样,狠狠地绞着疼;高烧没有预警地就窜了起来,让她的皮肤灼热地烫人,每一次转头,都会有一把落发掉下来。从林三酒的鼻孔、耳朵、嘴角,都争先恐后地渗出了血,她自己却还没有丝毫意识。

    高温适应、体能增幅……都没法改善她的状况,林三酒忽然又猛地咳出了一口血,接着陷入了朦胧的昏沉之中。

    当初身处于绿洲幕后的堕落种们,在极温地狱之前也是人类,就是因为没有适时地进化出“高温适应”,而导致他们都成了堕落种。

    现在的林三酒,很不幸地落入了同样的处境里。

    因为她的身体始终没有生成抗辐射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林三酒缓缓地睁开眼睛,随即又合拢了。她在身体的机能即将枯尽,意识模模糊糊之间,已经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会生成任何抗辐射能力了。

    原来在这种濒死关头,身体竟然能够把讯息这么清晰地传达给大脑——不是她的潜力值还不够高,而是受限于她本身的基因缺陷,林三酒天生无法拥有这样的能力。

    人人的身体里都有无数个带有缺陷的基因,只是没想到,她的竟然这么快就起了作用。

    死亡的面孔突然清晰了起来,就像是小时候坐在她床头的妈妈。

    ……林三酒不怕死。

    她只是担心死还不是她的最终结局;她怕自己死了以后,尸体还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在辐射的作用下变成了畸形的一张脸,茫然地独自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

    意识像是沾了水的肥皂,迅速地从指间滑了出去,在它身后跟着涌来的,是一片名为死亡的黑暗——就在林三酒的双眼即将被这黑暗笼罩的前一秒,她已经昏花了的视线里走来了一个人影。

    假如我是什么小说里的女主角的话,这个人一定是来救我的吧——

    她用最后一点力气跟自己开了个玩笑,随即就再度昏迷了过去。

    逐渐走近了她身边的那个人,头上戴着一个类似于摩托车头盔似的东西,一双眼睛在头盔玻璃罩子的后面转了转,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女人。

    一看就是一个新来的。

    在这种高辐射的世界里,不但身上连一件防护服都没有,甚至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紧身短背心,大片的皮肤都暴露在了充满了浓浓辐射的空气里——当然了,林三酒的死活是不会被放在这个世界里任何一个人的心上的,这个带着头盔的人之所以会走过来,是因为他另有目的。

    陌生的头盔男蹲下了身,仔细地看了一遍她的身体,当目光落在林三酒的绷带上时,目光忽然一亮。

    “我知道你还没死透,所以先跟你说一声抱歉了。”头盔男忽然低低地说话了,声音在头盔的后面有些听不清楚。“反正一个死人,什么特殊物品也都没用了,对吧……”

    说着话,他已经摘下了手套,抬起林三酒的下巴,在她的绷带上按了按,果然感觉到了下面皮格马利翁项圈硬硬的质感。

    头盔男不急着拿东西,反而扶着她的肩膀给她翻了个身,将手伸进了她的后裤袋里,似乎在找其他的东西。

    几秒钟后,他“砰”地一下,整个人就栽倒在了林三酒的身上咽了气——后者被这样一砸,微微地吐了一口气。

    由于【乌苏毒】的关系,从头盔男脸上、身上渗出来的鲜血,滴落在头盔的玻璃上,顺着边缘流了出来。

    两具一动不动的尸体,就这么叠着躺在苍茫灰沉的天地间。

    倒毙的尸体所在之处,离玻璃罩其实并不远——林三酒在肌体飞速病变的情况下,根本没得来及走上几步,就已经摔倒在地了。

    在玻璃罩子里,几个面色红润、干干净净的人驻了步子,对着不远处的两具尸体指指点点了一会儿,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转头又各自散了。

    一片寂静里,只有呼呼的风声,吹动了乌黑色的草丛。几只人头大的丑陋甲虫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凑近了二人,触须来回地摆动了几下,正要上前时,忽然被一声长长的吸气声给吓了一跳,迅速钻回了土块下面。

    这一声吸气,带着声带受损后的沙哑和枯竭,仿佛声音的主人已经好久没有用空气滋润过干枯的胸膛了——林三酒睁开了眼。

    她在睁眼后的几秒里,疲惫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没那么难受了。当她被自己喉咙间的血呛得一阵咳嗽时,发现血停止了外涌,虽然身体仍然很疼,但似乎高烧正在消退。

    但是林三酒却很清楚,自己仍然没有生成抗辐射能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昏昏沉沉地想了一会儿,觉得把自己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原因,肯定是出在这个死去男人的身上了。

    原地躺了一会儿,林三酒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努力地咚咚跳着,试图给身体灌入一点力量——等她手刚能够动一动的时候,她就挣扎着拽下了头盔男的背包。

    背包的搭盖关得不严,一把闪着红光的透明小圆球顿时滚了出来,咕噜噜地落了一地,看样子正是刚才玻璃球城市里,那个年轻人从自动贩卖机里买来吃的东西。

    林三酒抓住了一颗小圆球,极富弹性的质地被捏在手里还不到一秒,就变成了一张卡。

    【防辐射橡皮糖0】

    由伊甸园实验室研发出产的抗辐射零食,保证绝不添加天然果汁或维生素c,口感像皮鞋,咬也咬不断,并且总是散发出一股腥甜的劣质糖精味道。吃下本品后,将短暂地大幅增加身体的抗辐射性。由于本品并不是最新版本,因此效用只有三天左右,需要定期服用,每次请最少吃十粒。

    注:这个橡皮糖只能当做补充剂,请配合其他抗辐射手段一起使用,效果更好。

    林三酒顿时不知从哪儿涌出来了一股力量,一口将刚刚解除卡片化的小圆球吞了,又拼命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寻找刚才掉出来的橡皮糖,很快额头上汗就下来了。她被头盔男的尸体压在下面,身体又虚弱,能动的只有一只胳膊——但是好歹,她总算找到了七八粒,立刻一把都塞进了嘴里。

    虽然还不到十粒,但是吃下去不到一会儿工夫,林三酒感觉一股活泼的气息从腹腔中蔓延了开去,昏沉、头痛等症状顿时为之一轻,好受多了。

    她躺在地上,大喘着气,感觉到了鲜绿色的生命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血管里。望着坠满了辐射云的阴沉天空,她眼角不知何时悄悄地滑下了一道眼泪。

    即使是不怕死的人,也是不想死的。

    有了点力气,林三酒喘息着推开了头盔男的尸体,慢慢坐了起来,地面上留下了一个血染出来的人形印子。

    在吃下橡皮糖之前,到底是什么救了她的命呢——这个问题,林三酒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黑色的头盔依然静静地坐在地面上,里面的人头和它连着的尸体却不见了。林三酒指间夹着一张画着一个死去男人的卡片,低头读起了卡片后面的文字。

    【耳导的尸体】

    姓名:耳导

    种族:人类

    状态:死亡

    潜力值:152

    犯罪嫌疑人:林三酒

    基础能力:高辐射适应、体能强化、鹰眼、身体改造。

    进阶能力:离弦之疯狗、辐射驱散血液粒子。

    离弦之疯狗虽然名字古怪,但本身却十分平平无奇,只不过是一个大幅增加了速度的能力而已,倒是剩下的那个十分耐人寻味。

    “辐射驱散血液粒子……?”林三酒使劲眨了眨眼睛——因为刚才受到的辐射伤害太大,她的视力仍然有些模糊。在确认了自己的确没看错以后,她忍不住调出了进阶能力的详细信息。

    【辐射驱散血液粒子】

    在血液中生成一种微小粒子,可以立刻驱散体内60%的辐射。仅仅只有“高辐射适应”这一项能力的话,人体仍然相当于处在中等强度的辐射波中,长此以往,对身体也是有一定危害的。除了保护身体健康之外,这种粒子还有一个用法,就是可以将之喷洒在辐射变异生物的身上。

    驱散了对方体内60%的辐射以后,无论是什么变异生物,威力都会被大大地削弱,效用可以维持一天——可以说,这是一项无视了基本科学定理的能力。

    “怪不得……”林三酒恍然大悟,看着自己满手臂的血,心里一瞬间感觉复杂极了。

    这个叫做耳导的男人,大概是见她垂死,所以过来搜尸体的,结果没想到在他碰着了林三酒的皮肤以后,自己却先一步因为乌苏毒送了命。接着,从他体内流出的鲜血滴到了她的身上,反而替她驱散了60%的辐射……

    原地怔了一会儿,林三酒叹了一口气,打开了耳导的背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730 没见过这么惨的中产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林三酒返回布莱克市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没有急着回exodus,反而与其他上百人一起经过了一次药水和红外射线的消毒浴,再次进入了黑市。

    布莱克市场的面积,恐怕比一个国家的首都占地还广阔。林三酒今天走的是a门,竟然觉得自己像是来了个新地方似的,触目所及之处全是一片陌生;她顺着街道走了几分钟,甚至不得不掏出黑市地图,才敢肯定自己现在的确在布莱克市场里。

    上次她在黑市度过的夜晚,充斥着各式食物的甜香,与哄笑、隐约歌声混成一片热烘烘的空气;一个个圆圆胖胖的橙黄色路灯漂浮在人们头上,照亮了一张张红润明亮、泛着汗意的脸。

    但是a门这一片街区,却换上了一副冷冷的面孔。

    现在应该是黑市逐渐热闹起来的时候了,不过这片街区中仍然行人寥寥。没有人的目光会互相碰上,更别提他们的肩膀了——有人面色阴鸷,只从眼皮底下打量着身边行人;有人浑身肌肉高高隆起,步伐又大又重,每一次踩在地面上的闷响,都像是一种充满了侵略意味的警告。

    假如他们彼此之间走近了,或许确实会有点麻烦:因为人人身上几乎都带着一些样式不同、有时甚至叫人难以辨认的武器。

    林三酒微微垂下目光,假装没有看见迎面而来的一群人。

    在这片气氛阴沉的街区里,三五成群、占据了大半街道的人特别醒目,更何况他们人人脸上都罩着一张样式令人极不舒服的防毒面具——每一个人都像是长了一张放大后又扭曲了的苍蝇面孔,硕大的圆形眼部玻璃上泛着暗光,仿佛随时都在用一种贪婪的眼神打量着猎物。

    五六个人中有男有女,恰好大多也是战术背心与长裤的打扮;在林三酒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这群人忽然慢下了脚步,纷纷朝她转过了头。

    林三酒的步伐没有停顿,甚至没有与他们拉开距离,依旧目不斜视地从一名成员的身边走了过去。二人擦身而过的一刹那,只相隔一个拳头的距离。

    一群苍蝇般的脸沉默地盯了她几秒,在她后背上投下了清楚的、沉甸甸的目光。她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地走了一会儿,身后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在她紧绷的神经中渐去渐远了。

    她心里暗暗呼了口气。

    这种人在末日世界里猛嗅着寻找弱者的鲜血气味,即使来了十二界依然积习难改;只有在面对食物链上一层的人时,他们才会管住手脚,转头离开。不仅不能示弱,甚至连提防的神色都最好不要露出半点。

    肩膀上扛着一架单人迫击炮的一个壮实男人,从视野里不远处走了过去;林三酒顺着他来时的方向一瞥,目光落在了一块写着“不择手段地生存!”一行字的招牌上。

    牌子下是一排铁皮门,半开半掩,挂着一个“营业中”的牌子。

    一走进去,光线顿时昏暗下来,迎面扑来一股浮灰的气味。天花板上挂着许多形状各异的黑影,像老树密密麻麻的气根一样垂下半空。她不得不微微猫下腰,尽量躲避着空中各种各样的东西,朝店内深处走去。

    一盏光芒黯淡的白灯,在店内后方不情不愿地亮着,好像随时会被昏暗给一口气吹灭。林三酒刚朝那个方向一转身,就不小心碰上了天花板垂下来的两个什么东西——硬硬的触感打上她的肩膀,她一转身避开了,却突然猛地拧过头,盯着它们凝固住了动作。

    两只套着登山鞋的脚,在半空中一晃一荡。

    “这一双脚的主人,想用一个假东西骗走我的货。”一个嘶哑低沉的嗓音忽然打破了寂静。说话的人听起来上了年纪,喉间好像永远发着炎:“旁边那一双脚,是维持治安的黑市调查员。”

    林三酒愣愣地转过眼睛,果然发现在那双登山鞋后方不远处,悬挂着一双穿着皮靴的脚。她没有顺着脚一路往上看,转过头望向那个不知何时坐在灯光后的店主。

    他一头稀疏的灰白头发,足有六七十岁的年纪,面颊松弛地垂下来,在鼻唇旁挤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老人用黄黄的手指夹起一根烟,一眼不看林三酒,“说吧,你想要什么?”

    林三酒的余光瞥了一圈,见身边没有第三双垂下来的脚了,这才稳了稳气息问道:“你有什么交通工具吗?最好是像飞机一样高速的。”

    老头儿重重地清了一下喉咙,发出一道响亮的痰音。他似笑非笑地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珠,吸了一口烟:“上我这儿找交通工具?你没看见招牌吗?”

    林三酒犹豫了几秒。她不愿意表现得像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掏出一张黑市地图告诉他自己是顺着指示过来的,幸好那老人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怎么,夜行游女提供的班车不够你坐么?”

    “夜行游女”是运转管理十二界的组织之一,林三酒在碧落黄泉中搭乘的所有交通工具,无一例外都是由这个组织提供的,她为此花的红晶也全进了它的腰包。不过大峡谷附近人烟稀少,交通方式就更少了;她上次搭乘的那一趟飞机不仅速度不快、又只肯停在半山镇,而且很不准时,一天之中能飞几趟、什么时候飞,全都是不定数——她可不敢将自己的命交给那位老机长的心情。

    “不太方便。”她只简短地答了一句,心下忍不住隐隐开始失望了。

    老人响亮地咳嗽了一阵,等好不容易止住了肺里嘶嘶的破音,他又吸了一口烟,眼睛在劣质烟草的烟雾里眯了起来。

    “你愿意出多少钱?”

    “你有?”林三酒眼睛一亮。

    “我只有一辆自走轮,是我自己用的。”老人笑着说,脸上皱纹深深绽开。“不过你来我这儿倒是来对了。”

    “怎么说?”

    “我可以替你把话放出去,看看有没有人能弄到一个飞行器什么的。”他清了清嗓子,声带仿佛即将破裂一般:“但是这种违禁品难度大,你得耐心等等。”

    违禁品?

    或许是林三酒的神色出卖了她的想法,那个老人嘿嘿一笑:“原来你不知道。速度在三十公里每小时以上的交通工具,都属于违禁品。”

    “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钱。”老人掐灭了烟头,慢慢靠在椅背上,脊梁骨咯咯作响。“除非你是十二界头顶上的大人物……不然谁也不能有属于自己的飞机或者旱地船。哦,除了一样东西之外。”

    “什么?”

    “飞天蜘蛛,”老人笑着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因为它的重点不在速度。”

    林三酒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长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还要我问吗?”

    她顿了顿,微微一咬牙:“问。”

    “那你最好是挑个没人的地方去。”老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直起腰一抹嘴:“现在咱们来谈谈定金。”

    “还要定金?万一没人有飞行器的话呢?”

    “那也不退,我从不给人白干活。”老人懒洋洋地摸了摸桌上一只宠物狗标本,“你可能还不知道,你没有选择。”

    两个小时以后,转了一大圈又无功而返的林三酒,终于一脸丧气地重新推开了“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门。

    “不贵的,”老头儿嘿嘿笑了一阵,看着她又险些被天花板上的死人给踢着肩膀。“早点儿同意,你也不必浪费这么多时间。”

    他说的不贵,倒真是不贵。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店主不收红晶,仍旧坚持以物换物;林三酒用礼包给她的新鲜蔬菜、肉、面粉,以及一些不知什么时候给清久留收进来的烟酒,就算是交过了定金。

    返回大峡谷的路程,竟然比来的时候还要折腾人。她找出一件连帽大衣将自己从头遮住,怀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几分心虚,站在半山镇镇口处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是等来了那架又旧又破的小飞机。

    在老机长发现只有她这么一个乘客的时候,吞吞吐吐地摆手说自己喝多了不能飞;她不得不又掏出一袋红晶,才叫这个机长突然醒了酒。

    下了飞机时,天已经黑透了。林三酒拖着酸痛的一身骨头,在夜幕初上时跋涉了一个钟头,才总算是又见到了伪装屏障制作出来的一片树林。她爬上峡谷、顺着江面下的吊桥,一步步在一片漆黑中往下摸索,感觉自己离人世越来越远,仿佛是一个正逐渐沉入深渊的死魂灵。

    exodus什么都好,就是位置实在叫人头疼极了。

    这个抱怨沉沉地压在她的肚子里,叫她一路上不断地叹气。当她终于踩上铁质楼梯台的时候,面前的圆环墙壁像是感应到了她的重量,忽然在一片死一般的漆黑中徐徐亮起了温柔的银白光芒,如同永恒而宁静的冥河彼岸。

    “欢迎回家,执理人。”莎莱斯嗓音柔和地说。

    在这一瞬间,林三酒什么抱怨都没有了。

    “我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又要走了。”她轻轻抚摸着为她打开的液压门,感觉它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亲人。“来,带我观光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731 天才的灵感都是在浴池中被激发出来的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今天进度不错,看样子马上就要写完了,12点半之前准保能更新。你们可以等,但明天都得上班上学吧?】

    薛衾心中陡然间生长起来的不信任感,在见到另一个小队成员的面孔时,终于消退了不少。

    这几个女孩她都见过,有一个还是在晚餐时头一个跃上桌子跳舞的。她天生一头浓黑头发,仿佛连夜色都能吸进去似的颜色,让人印象很深。

    白小可更是老早就放松了肩膀,急急地低声朝那姑娘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黑发女孩叫阿鲁,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好像想把心中的惊慌也抹掉似的,喘着气低声答道:“……被军警围攻了!当时太暗,也看不清楚他们有多少人,好在宫先生救下了我们——不过,还是跟一个队友失散了。”

    在那种情况下失散,也就意味着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说到这儿,神色暗了下来。

    薛白二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震惊还没有完全从她们脑海里消退——不等她们开口,宫道一先出声了:“……你们怎么在男洗手间里?”

    她们二人身后的便器在灯光下看起来明晃晃的。

    白小可被他一语提醒了,顿时又一次尝到了嘴里的苦味。她一五一十地将此时的处境说了一遍:“……现在,我们被困在这儿出不去,董好好她们又被裹进了琥珀里,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越是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低。就算是跟同伴们联系上了又怎么样?且不说外面大部分人都被军警缠住了手脚——就算她们此刻都没事,可实验室里凶险成这样,无论叫谁来救援,都等同于叫她们送死。再说了,自己一行人能不能支撑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

    或许这个马上要派上用场了……她摸了一下腰间的枪,瞥了一眼薛衾。后者嘴唇紧紧抿着,好像仍然是一副倔强的样子,眼神却是一片迷茫。

    “……不要来了,实验室里太危险了……你们只要救下其他小队就行。”白小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说出这样大义凛然的话来,只是每一个字都好像在割她的喉咙,生疼。

    阿鲁也沉默了。等到她们与其他小队汇合、脱身后,再赶来实验室的话,恐怕薛衾她们连骨头渣子都未必能剩下——她眼睛猛然一红,刚说了一声“保重”,忽然光幕被人一下子拉了过去,视像一阵晃,接着稳定在宫道一的面庞上。

    “我有个想法,或许可以救下所有人的命。”他说话间,身体微微前倾,衬衫纽扣解开后露出的光洁肌肤看起来十分坚实。“阿鲁,你按照我刚才吩咐的去做,至于实验室这边,就交给我吧。薛衾,你们有办法再坚持六分钟吗?”

    宫道一语气平和,但听在已经绝望的二人耳中,简直如同深渊中射进来的一束光——薛衾愣愣地盯着他,心头翻滚,一时有许多话想说又说不出来。

    她很想问问这一次他是不是又有什么害人的打算;可是薛衾自己也清楚,以目前的状况来说,对方如果要害她们的话,不来救就行了,何必冒险?——半晌,她还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好,你们等我,六分钟以后我就到了。我要切断通讯了——”宫道一轻轻一笑,双眼像钻石一般熠熠生辉。他刚要伸手,没想到这时白小可突然喊了一声:“等等!那个,你能把头发抓上去吗?”

    宫道一楞了楞,听话地用修长手指拢起头发,向后梳去。

    白小可盯着光幕看了一会儿,忽然重重一吐气,薛衾顿觉自己的肩膀被一片阴影罩住了。她回头一看,身后多了一个新面首,个子足有一米九,小腹的肌肉块块分明。

    薛衾的脸色唰地黑了下来,她忍着骨头痛,伸手叭地一下关闭了通讯。

    在白小可尴尬地笑了几声以后,卫生间里又一次恢复了安静。

    二人的目光盯在联络器上,数着它一秒一秒地跳,每跳一个数字,她们都仿佛幻听见“微生物烟云”侵蚀厕所门板的声音。

    然而定下心来去听的时候,外头仍然一直静谧无声,仿佛她们已经被遗忘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们竟然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了五分钟。

    想想也是,在这楼里的毕竟只是研究员,并不是专门的暴力机关。在追捕这一方面,大概并不精通……薛衾呼了口气,刚刚张开嘴想说点儿什么,突然只觉地板一震,身体滑倒在地,接着一股腾空感便将三具身体给按牢牢按在了地上。

    门缝下塞的那包衣服和纸巾,离洗手间的地面越来越远——

    “哈哈,忘了说了,实验楼用了积木的概念,每个房间都是可以拆卸的!”

    明明厕所里没有电屏,可是随着地板、墙壁飞速的滑动,刚才听见过的一个男声也清晰地传进了二人耳朵里。

    “别玩儿了,快点把她们倒进池子里。”干巴巴的声音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洗手间的地板开始迅速倾斜起来,很快就成了九十度,门也哗地一下被重力甩开了。

    门外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楚“池子”是什么——二人也没法多看了,此时她们已经彻底挂在了地板上,全靠面首背负着薛衾,一手拽住便池的边缘,另一只手抓着白小可。而洗手间倾斜的趋势依然不停,甚至还在一上一下地震动,好像下定决心要把这三个小虫子给抖下去似的。

    “过去多久了?我、我胳膊快坚持不住了……”白小可嚷嚷了一声,双脚死命地在地板上蹬,企图借力。

    面首是她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又要维持能力,又担负着自己和薛衾两条性命,早就让她一头是汗了。

    联络器早就顺着地板掉了出去——落进了门外黑黑的池子里,连一点声息都没发出来。因为要用力抱住面首,薛衾骨折的地方痛得钻心,一声也发不出来。

    “好了,你们现在跳过来。”一个声音轻快地说道。

    正在苦苦支撑的白小可心里顿时窜起一股无名火,她刚张口要骂,忽然想起什么,回头一看,顿时几乎连眼泪也泛了出来。

    从洗手间另一侧的墙壁上,不知什么时候融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宫道一一手扶着洞口边缘,一边朝她们招了招手:“快点儿!”

    “宫先生!你终于来了,”她嘶哑着喉咙说,耳朵里隐隐传来外头研究员们乱成一团的声音。“这是什么东西?”

    【虫洞】

    将一张纸折起来,在交叠的地方穿一个洞……用这样的方式来解释宇宙中存在的虫洞,已经成了一个很普遍的方式。同样的原理,这件特殊物品也可以曲折几乎所有的空间,以最短的方式连接起点与终点,并且能够容十人以下通行,可谓是偷窥暗杀盗窃的神器。

    本品为消耗品,一件只能使用一次。

    【虫洞】的珍贵性不言而喻,连薛衾也不禁微微动了容。

    洞口内部很暗,但奇妙的是,即使一片昏黑,仍然能隐隐感觉到黑光流动。宫道一稳定住虫洞,又派出了上次吃掉胶囊的小鸟。这一次它的任务是吃琥珀——在两个女人焦虑不安的等待里,过了好一会儿工夫,紧跟在飞进来的小鸟后面,一身狼藉的董好好二人也终于一头扑进了虫洞。

    董好好浑身血迹,满脸戾气。

    “有两个研究员下来查看这个洞口,被我们杀了。”她喘着气说,“真痛快!”

    四人能够平安活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几人跟在宫道一身后,一边走一边说,还不等激越的情绪完全平复下来,虫洞出口已经到了。

    随着宫道一一挥手打开出口,率先一步走出了虫洞,一直在周身流动的黑色光晕突然失去了活力,逐渐凝固、黯淡、消退了。昏黄的灯光从洞口照射进来,白小可一脚踩在地板上,厚实柔软的触感叫她一愣,这才发现脚下是一块羊绒毯子。

    不远处响起了重重一声“哼”,几人一抬头,发现厅里还站着一个男人,正是警备长阿利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732 机票价格上涨两倍?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从屋顶角落里一条窄长玻璃中,天光正缓缓地流进房间里;那道窄玻璃窗,此时看上去像是一道碧蓝明亮的绸缎。

    莎莱斯控制着房间里的明暗度,将灯光随着日光一起慢慢调节到一个令人舒适的程度,柔声问道:“早上好,执理人。昨晚睡得怎么样?”

    林三酒一脚踢开被子,浑身骨骼都仍旧懒洋洋地舒散着——她的身体乍然享受一次,简直像是被冲昏了头;即使昨晚那个隐隐的警钟依然回荡在脑海深处,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特别好。”

    “您需要来点儿饮料吗?咖啡、橙汁,还是牛奶?”

    exodus的前任房主没有给她留下多少食物库存,这些东西还是她昨晚从卡片库里拿出来的。

    “橙汁,”林三酒答了一句,目光停留在墙边那个碗口大的痕迹上。

    米白色的墙纸上只有这一处是不平整的,时间长了,就印出了一个凹凸不平的圆形痕迹;她伸手摸了摸,“嘶拉”一下将墙纸给撕了下来,露出了底下的金属墙壁以及一个断面。

    断面很粗糙,硌着指尖留下了坚硬的触感。感觉像是墙上原本镶了一个什么东西,又被掰掉了似的。而且揭开了墙纸她才发现,原来不远处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圆形痕迹。

    莎莱斯没有出声问她在干什么,它似乎没有“眼睛”。

    时隔多年以后,林三酒终于能够再度像一个现代人一样,站在洗漱台前,用温热的水刷了牙、洗了脸。明亮的灯光下,镜子里映出了一张甚至叫她自己也觉陌生的面孔;她凑近了,仔细打量着脸上、身上的伤疤,半晌没说话。

    过往那一个生活在城市里的年轻姑娘,早就被时光冲卷得不见了踪影。

    充盈着面颊的脂肪早就消磨得不剩多少了,露出了她坚硬流畅的骨骼轮廓。以前时不时会被人夸奖的大眼睛,不知何时变得细长了,总是微眯着打量一切,盛满了冰水一样的目光。皮肤摸上去干干的有点儿粗糙,头发也被她自己剪得乱糟糟,长的长、短的短,像遭了狗啃。

    礼包的体贴简直称得上可怕——因为林三酒竟从他给的“生活杂物”包裹里,找出了几瓶乳液。

    “简直毫无帮助。”

    涂完以后,她对着镜子嘟哝了一声,走出套房,告别了莎莱斯。

    离开峡谷以后,她在老地方等来了那一架飞往半山镇的小飞机。白天离近了看,这架小飞机就更破了,机身上坑坑洼洼,仿佛被谁使劲抡过一顿王八拳。别的不说,光是它的型号就足以让人担心:林三酒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机头上还有扇片呼呼转的老式飞机。

    如以前几次一样,与她一起等飞机的进化者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这附近除了一个规模极小、难度也低的副本以外,几乎什么也没有;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又小又平凡的副本,被硬生生地打造成了一个九流景点——顺着地图来这儿转过一圈的人们,没有一个脸色是好看的。

    “那种地方也敢收门票?应该倒付我钱才对!”

    有一次,她听见一个留着红卷发的姑娘这样向同伴抱怨道。

    摇摇晃晃的四个小时后,在半山镇下了飞机的林三酒,立刻头也不回地逃向了布莱克市场——好像生怕被半山镇里的人看见似的。黑市与镇子之间这三十几公里的路,她已经走得熟门熟路了;签过到,她采买了一些氧气瓶之类的物资,找“不择手段地生存!”店主打听过消息后,果然失望了。

    消息放出去的时间太短,暂时没有人出售交通工具。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烦人的副本,”往回走的时候,林三酒狠狠地低声骂了一句。“下次我再见到拖把布时,要把他的头发薅下来。”

    就连【可爱多,留住缤纷时光】这个道具,在面对这样一个副本时也仍旧帮不上忙:有一次她试着用它记录了签到副本,并且果然成功地在exodus里重现了出来,给她激动坏了,以为创造出了专属于自己的签到点;不过在她即将走进去签到之前,她愣愣地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一拍脑门,把它重新收了起来。

    如果说碧落黄泉的签到副本是编号1,那【可爱多,留住缤纷时光】中的签到副本就是编号2了,毕竟它的功能只是记录下信息,并且根据信息重现出一个新的副本。她在第二个副本里试图给第一个签到,就像是在厨房里打开水龙头,指望浴缸会装满水一样傻——这样想来,她幸亏没有走进去;否则就不得不每天在两个副本里签到两次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林三酒把每一天都花在了来回奔波的路上,甚至和那个老机长都混熟了——混熟了的唯一一个好处,大概就是那老机长总算能定时接送她了。期间她还去过一次木鱼论坛,不过除了斯巴安一封没什么意义的回信之外,她没有收到任何签证官的响应,也没有见到龙二,据说后者好像是辞职不干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那一天晚上究竟是不是想多了。

    这天傍晚,林三酒再次拖着双脚,一点点走回了半山镇。bliss展示馆中闪烁着的光芒,在夜幕将临之际看起来鲜妍而富有生命力,就像一颗勃勃跳动的心脏,诱惑着四周人们的目光。她站在镇外仰头看了一会儿天际绚烂的光色,总算在一阵风里又听见了那架小飞机降落时的引擎声。

    临近夜晚时去景点的人不多,仅有寥寥的三两个:一个是抱着七八岁儿子的父亲,一个是梳着长马尾的男人。几个乘客坐在昏暗的机舱里,被颠簸得有苦难言;等飞机一降落,几人都迫不及待地站起了身。

    留着一圈白胡须的老机长这时走了出来,拦在过道里。

    “我飞这一条线的利润太薄了,一天飞四趟还不够油钱的。”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咳了几声,搓着手,眼睛在几人身上一圈圈地扫过去,就是不停下来看准一个地方。当林三酒怀疑他是想打劫的时候,老机长忽然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问问……我打算从明天起把票价上涨两倍,你们看怎么样?噢,今晚回去的这一趟,我还是收原价。”

    没错,就是在打劫。

    林三酒不等张口说话,果然就有人先不高兴了。那个抱着熟睡孩子的父亲面皮蜡黄,看起来似乎在碧落黄泉中混得不大好,听见钱就格外敏感的样子,此时直嚷嚷道:“两倍?你疯了?你这样胡乱涨价,夜行游女不会同意的!”

    “营业额多了,组织上肯定也乐见其成。”老机长慢吞吞地说。

    梳着马尾的男人皱起眉头,咕哝了一句什么,没再出声,但看起来也一样不满意。

    林三酒只觉脑子都疼了。即使红晶是她不费劲得来的,她也不愿意就这样大手大脚地浪费掉,尽量平静地说:“两倍太多了,我承担不起。”

    “那你能出多少?”看老机长的样子,他好像恨不得能立刻掏出一个计算器。那个马尾男冲他喊了一声“我要走了!”,他也只是朝旁边挪了两步。

    想不到自己又用上它了——林三酒在心里叹了口气,打开了麦克老鸭的技能。她刚一微微张开嘴,声音却顿住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嗯?”老机长歪了歪头,还在等她提出一个价格。

    但是麦克老鸭的能力没有给她提供报价。

    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林三酒飞快地瞥了一眼机舱,见那一个父亲已经走出了门口;留长马尾的男人反而落在了后头,回头朝他们望了一眼。二人目光一碰上,他就转过头去,噔噔地走了。

    “明天再说吧,”她稳了稳神,抬步也朝门口走去。“我都坐你的飞机一个星期了,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吧?”

    正如她隐隐预料到的一样,老机长挠了挠白胡须,随即干脆利落地同意了。

    “我也就是看在你的份上,”

    他笑着将林三酒送到门口。外头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广袤的荒原上没有一丁点灯光;只有遍布银星的墨蓝穹顶,在大地上投下了雾气般的微光。前面两个乘客的背影,在漆黑色的大地上远远地散开了。

    “毕竟你可是我的招财童子啊。”

    “……怎么说?”林三酒看了他一眼。老机长背对着机舱站着,面上神情都淹没在了阴影里,唯独一双灰色瞳孔在夜色中闪烁着两点亮亮的光。

    “你坐飞机的这段时间里,我生意特别好。”他使劲拍了拍机身,在当当的铁皮响声中笑道:“行了,你赶紧走吧,明天见。”

    林三酒顿了顿,朝他一点头,轻声答道:“明天见。”

    伪装屏障铺展的范围很远,在通往大峡谷的半路上,就开始稀稀疏疏地立起了一片片树林。这条路她已经走了很多次,闭着眼也能摸到大峡谷边上;林三酒脚步轻快地走近树林,一闪身就没进了昏暗的林荫中。

    她摸着黑,窸窸窣窣地走了一会儿,停下来听了听,随即爬上了一棵树。

    过了半分钟,树林入口处就多了一条黑影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733 来,说出你的故事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林三酒屏住呼吸,将身体伏低,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那个影子。

    她明明连一点儿声息也没有发出来,但那个影子往林中走了两步,不知怎么却停住了,来回看了看。他刚才走路的时候,双手都在身边摆动;此时他再一转头,她顿时更加确定对方的身份了:因为她看见了那人脑后一条长马尾。

    马尾男似乎不知怎么起了疑心,在原地站了几秒,忽然转过身,慢慢地退出了树林。在外头隐约昏蒙的月光下,他看起来似乎没有走远,仍然留在树林入口附近,在林地间投下了长长的、不断晃动的黑影。

    林三酒在心里低低骂了一句,尽量悄无声息地顺着树干慢慢滑下了地面。

    能力再怎么强的进化者,也没法消除掉衣服与物体表面的摩擦声——尽管这沙沙的摩擦声十分轻微,但好像还是叫长马尾给听见了;当她踩在阴影中,一步步向林外靠近的时候,那人影忽然顿了一顿,接着转身就走。

    林三酒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从林间弹射出去,在月下化作一道黑影,转眼已经扑至那人的头顶;长马尾反应极快,拧着身子在地上一滚,逃出了她的攻击范围。

    “去你妈的!”

    马尾男怒骂了一声,不等完全爬起身来,回手就向她甩出了一片亮晶晶的粉末;林三酒的意识力登时汹涌地迎了上去,卷动着空气裹住了那一片粉末。在她正要叫出【龙卷风鞭子】把粉末吹回去的时候,没想到那马尾男却毫不恋战,一顿脚,从他一双鞋子后跟处突然窜起来两道白光——光芒乍然一亮时,他已经嗖地一下远远冲了出去。

    那两道白光在平地上粼粼闪烁,在他脚下模仿出了一片起伏不定、光影形成的海浪;那马尾男如同冲浪一样,在白光形成的水波上半弯下腰,一边控制着重心,一边飞速滑向远方;他回头瞥了一眼林三酒,还高高叫了一声:“你以后可小心点,别让我看见你!”

    竟还有这么嚣张的家伙。

    平地里猛然挂起一阵强风,被意识力包裹住的粉末轰地一下喷薄而出,亮晶晶的微光登时扑满半空,被风直直吹向了那马尾男;那马尾男似乎十分忌惮这粉末,脚下慌忙一加速,一瞬间就成了远方夜色中一个小小的黑点。

    粉末没有抓住目标,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地漂浮着,看样子半晌也散不尽;林三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紧盯着那马尾男隐隐约约的影子,立即转个方向,绕路追了上去。

    对方那双鞋子的性能,实在是超乎想象的惊人——她才刚刚追了几步,只见昏暗大地上紧接着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白光形成的高高“水墙”,马尾男几个冲刺,就在“波浪”间消失了影子。他一消失,白光就在地平线上倏然暗了下去,天地间重归一片夜色深浓。

    十二界的进化者果然不能小瞧。

    当林三酒满腹烦闷地走回林边时,她发现那一片粉末仍然密密麻麻地漂浮在半空里。它们似乎具有某种腐蚀性,每一颗粉末附近的空气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灰黑色,好像一片即将渐渐弥漫开来的浓浓毒气。

    不仅没有逮住跟踪的人,家门口还被扔了这种东西,林三酒一想到这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用意识力裹住那一片粉末,轰地一下将它们全砸进了一只银色垃圾桶中——那还是从萝卜身上拿到的特殊物品,不管扔进去什么东西,都会在里头消失得干干净净。

    “别人在这儿连孩子都能养大,我怎么就不能安安稳稳过上十四个月?”

    她低声朝意老师抱怨了一句,拖着脚步往树林走去。来到刚才马尾男驻足之地时,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林边地上有一张扁平的什么东西,在朦胧的夜色中看起来昏暗不清。林三酒警惕起来,把教鞭拉长了,隔着好几米戳了几戳那玩意儿——那玩意儿发出了飒飒声响,被教鞭戳得不住泛起反光;她走近几步一看,发现原来那是一张地图。

    折成几叠的地图,似乎被人开开合合地看过不少次,纸张边缘露出磨损后的白脊。这是碧落黄泉中最常见的那种地图,林三酒自己也有一份;她攥着地图,眉头渐渐皱紧了。

    这显然是刚才那个马尾男掉下来的。

    “跟踪别人的时候,为什么要把地图拿出来?”

    她暗自嘟哝了一句,下意识转过身。她此时正站在一片徐徐拔起的坡地上,夜幕下深黑色的大地在她脚下铺展开来,蔓延下去,直至远方。送她回来的那架小飞机,此时成了遥远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的一点灯光——它今晚还有最后一班返程要飞。

    经过刚才那一次交手,马尾男绝不会再傻乎乎地坐飞机回去的。

    林三酒皱着眉毛摇摇头,胡乱将地图塞回裤袋里,抬步就要往树林里走。这一步刚刚落下,她又顿住了。

    就像出门时偶尔会觉得自己忘带了东西一样,她此刻正被一种隐隐约约、不知忽略了什么的感觉所困扰着。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地平线上的小小橙红光点,想了想,打开了【意识力扫描】。

    【意识力扫描】能覆盖的范围,比她的目光更远,很适合用在树林下方没有阻隔的荒原上。她一边往前走,一边不断转头扫描着身边的大地——终于在她走向坡下的时候,【意识力扫描】的边缘似乎隐隐捕捉到了一个晃动的影子。

    难道那个马尾男真的这么傻?

    林三酒心中一跳时,身体已经像一条黑豹般蓦然朝前扑了出去。夜风立刻鼓荡起来,凉凉地打在皮肤上,吹得她头发不住飞舞;听着脚下野草窸窣作响,她脑中的扫描范围迅速逼近了那一个影子。

    不是马尾男——她猛然刹住了脚步。

    她的速度极快,短短一分钟就拉近了一大段距离;前方的夜幕下,已经能隐约看清那架小飞机颇为简陋的轮廓了。一个男人的背影正朝小飞机快步走去,一只手牵着一个矮矮的影子,不用说,正是那个父亲与他刚刚醒来的儿子。

    “他们逛得还挺快……”林三酒叹了口气,转身想往回走。

    下一秒她忽然一震,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过来;她骤然拧过身,闪电般扑向了前方的两个人影。

    双方之间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或许是她激起的风声、或许是她脚下踩塌草丛时的响动,好像立刻就叫那个父亲察觉了身后有人。

    然而他连头也没回,拽了一把身边的儿子,拔腿就朝飞机跑去。那小孩速度竟然丝毫不弱于他父亲,双方在高速疾奔之下,离那架小飞机越来越近,在几个呼吸之间,那坑坑洼洼的灰白机身就从夜色中一点点露出了形状。白胡须的老机长正坐在门口的扶手梯上,手里拿着一瓶自酿酒;猛然见到一前一后几个影子朝自己飞奔而来,显然把他给惊了一跳,酒洒了一裤子:“怎,怎么回——”

    “带我们走!”

    那个父亲怒吼一声,一甩手,手中立即多出了一片不断旋转的叶片影子,看着倒与机头的扇叶异曲同工。他另一手抓起身边的矮小身影,抡起胳膊将他甩了出去,伴随着“呛啷”一声酒瓶碎裂的声响,那小孩已经一把抱住了老机长的脖子。

    在机舱内的灯光照明下,那小孩扭过头,露出了他腮边一圈青青的胡茬。他一张口,一个低沉的成年男性嗓音就从嘴里响了起来:“快起飞,不要让那女人上来!”

    “等等,有话好——”

    老机长似乎能力一般,不以战力见长;他扑腾挣扎几下,就被那“小孩”给拽进了机舱里。“父亲”噔噔几步抢上扶手梯,回头一瞥,一脚将扶手梯踹得翻滚了出去。

    林三酒此时离他们不过数步之遥,差点儿被扶手梯给砸上。偏偏在这一刻,引擎忽然轰轰作响起来,机身震颤着吹起强风;她一闪身避过那个咚咚乱滚、散落成几块的梯子,双脚一蹬地面,凌空高高跃起,一把扣住了飞机舱口边缘。

    那个“父亲”一脸焦急的油汗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他一手握住舱门后的扶手,另一手中那几片旋转的扇叶翻滚着向林三酒砸了下去。她身体被飞机震荡得摇摇欲坠,几片边缘尖锐的扇叶同时撕破了空气,直朝她面门切来——她吊在半空中,能躲避的地方实在太小,不得已之下只好一松手,直直落回了地上。

    “哈,”

    那个“父亲”的半声笑,在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中模模糊糊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然而不等他从机舱门口缩回身去,突然一脚滑出门口,接着整个身体像是被人拽了出去一样栽进了半空。林三酒仰面倒在地上,用意识力紧紧束缚住他的脚腕,将他重重地甩向自己身后。

    他长长的惊叫声,很快就化作了“砰”地重重一声闷响。

    飞机机身下的几排滚轮忽然转动起来,在简陋粗糙的跑道上摩擦起了一阵阵白烟。

    “等等!”那个男人翻身跳起来,嘶声叫道,“等我,让我上去!”

    可惜他的“儿子”好像压根还不知道他被拽下了飞机。小飞机充耳不闻地在轰鸣中朝前驶去,迅速离开地面,摇摇摆摆地滑进了夜空。它似乎起飞得太过仓促,左右机翼来回摇摆了好几下,才终于化作几点橙红亮光,消失在越来越高的黑夜中。

    那个“父亲”呆愣愣地跪在地上,似乎傻住了。

    过了半秒,他激灵一下反应过来,跳起来就要往远方跑;然而这次他终究慢了半拍,脑后猛然被一条什么东西重重抽了一下,登时发出半声叫,步伐不稳地摔在了地上。

    林三酒浑身都裹在【意识力防护】中,一膝盖就狠狠压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说,你们是什么人?”她喘着气,咬着牙:“为什么要跟踪我?”

    那个男人面孔被她压在地上,嘴里的声音全都含糊不清地成了一团;听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对方正在控诉。

    “妈的,我就说没、没有人……没人会信我们是对父子的,”他半是沮丧半是愤怒地叫道,“十二界根本没有爹带孩子的!”

    林三酒闻言顿了顿,一把抓住他后脑勺上的头发,往地上一砸。

    “听好了,”她低声说道,“出卖你的不是你们的父子身份。”

    那个男人侧脸上转过来一只眼珠。在鼻孔里都是灰泥的时候,他还没忘记疑惑了一下。

    “那机长说明天要涨价,你那样激动干什么?”林三酒冷笑一声,“你如果只是一个观光客,你不会回来看那副本第二次。一个小小的副本景点,谁还能故地重游多少次不成?所以涨不涨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应该多学学另一个扎马尾的,那才是与己无关的态度。”

    男人愣愣地眨了眨眼,从嘴里噗地吐出去了一些泥。

    那马尾男刚才之所以一直跟着她,估计是把她也当成了前往副本的游客;大概走着走着感觉不对,才掏出地图想寻找方向。但林三酒对他的突然袭击,却把真正藏在暗处的“父子”二人给打草惊蛇了——好在她最终没有让这家伙溜掉。

    “你听说过300路吗?”林三酒朝他一笑。那男人眼睛圆睁着,无措地转了几下,还没发觉自己身上的不对——“你们应该盯上我有一阵子了吧?我却是今天才头一次见你。说吧,我想你大概有不少故事可以告诉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734 你要对我做什么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他考虑了一会儿,有点儿迟疑地说道。他一张嘴说话,两旁面颊就肉嘟嘟地鼓动起来,仿佛一只特大号的松鼠在不断地嚼一嘴果子:“但这事儿吧……你不要把它看成是一件针对你个人的行动……我们对你本人没有什么恶意,这一切都是工作安排罢了。”

    “工作?”

    年轻男人咳了一声,挠了挠他圆鼓鼓的饱满脸颊,挺起胸膛:“对,我和其他几个跟踪你的同事,都是在一个地方工作的。”

    林三酒瞪着他,没出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是,咳,”在这一刻,年轻男人看上去仿佛同时被羞惭和骄傲两种情绪占满了:“我是‘防止物价上涨与通货膨胀委员会’的行动专员兼任策划专员。”

    “你……把那个名字再说一遍。”

    “‘防止物价上涨与通货膨胀委员会’,简称‘防涨会’。”

    ……十二界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林三酒歪过头,眯起眼睛,又从头到脚地把他打量了一次。

    “……防涨会?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只觉一肚子全是疑问,竟不知道该问哪个才好:“十二界也有通货膨胀?”

    “有资本进行经济活动的地方,就难免会伴生出一系列的经济问题,物价上涨和通货膨胀当然也在此列。”年轻男人严肃地答道。他沉下脸的时候,就好像那一只特大号的松鼠吃完了晚饭,正在让腮帮子休息。“我们委员会,就专门负责处理这方面的事务,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

    林三酒试着回忆了一下,不过她实在想不起来维持运行十二界的那些机构之中,有没有一个这样的委员会了。“怎么防止?”她问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通过密切关注市场内的经济活动,积极展开多点人工监测,对大额资金的流动实行严密管理等手段,预防打击市场过热、洗钱行为或货币超发,对流通货币量进行实时宏观调控,稳定物价……”

    要是人偶师在这儿就好了。

    “你说人话。”林三酒冷冷地说。

    这个要求对他来说似乎有点困难。他支支吾吾、吭吭哧哧了一会儿,说:“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林三酒抽出教鞭,将它点在对方袖子底下露出来的胳膊上。

    年轻的“行动专员兼策划专员”突然急切了起来:“是,是这样的!我们一直在关切着涉及大额资金的买卖活动……那,那个,人工检测的意思是说,我们从线人那里得到消息……然后,然后跟踪可疑目标……”

    “接下来呢?”

    他“咕咚”一声,响亮地咽了一口口水。

    “……最后我们以各种必要措施征收目标身上过多的货币,这样一来,市场上的货币流通量就、就被控制住了。”

    林三酒皱起眉头,仔细想了两秒,竟拿不准自己此刻应该发怒还是发笑:“你们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其实不就是打家劫舍么?”

    “应、应该说,我们实现了财富的再分配,对十二界发展有好处……”

    “再分配个屁!”林三酒猛地骂了一声,惊得他立刻闭了嘴,一副不知道该把手脚放在哪里好的样子。

    她靠近一点,忍不住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这个年轻男人。

    看他的样子,似乎一边为了委员会的名号而沾沾自喜,一边却又为他实际上的行为而感到不大光彩;如此矛盾的两种情绪,竟然能同时和谐共存于一个人的头脑里,真是叫人惊叹于人类心灵的包容性。

    她抽出了教鞭,冷冷地问道:“你的线人是谁?”

    “啊?”这家伙的第一反应似乎是想装傻。

    “有人告诉了你们关于我的情报,这个人是谁?”林三酒将教鞭戳进了他的胳膊皮肤里。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脸色不大好看:“这……这个我真不知道。”

    好像是生怕她不信,年轻男人忙摆手说道:“负责线人这一块的是另外的一个同事,我不跟他们接触,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只知道线人都提供了什么情报……”

    “说。”林三酒只吐出了一个字。

    “情报说你有很多钱……好像刚刚买了房子。而且你的活动范围,应该就在这一片。”

    林三酒微微皱起了眉毛。

    “好像刚刚买了房子?是你不记得了,还是线人的确是这么说的?”

    “线人提供的情报里,的确是用上了这两个字,我当时还有点奇怪来着,”年轻男人急急地解释道:“要么就买了,要么就没买,什么叫好像买了?”

    林三酒盯着他,没有吭声,陷入了思绪里。

    知道她刚买了房子的人,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地莫、长足、前任房主,再加上管理局的那个小胖子。这几个人都明确知道她是买了房子的,所以不会使用“好像买了房子”这种模棱两可的描述;使用了这种描述的人,恰好说明对方没有参与到她买房的这个过程中。

    再说,除了前任房主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她房子的位置了——如果硬说是前任房主出卖了她的情报,又使用“好像”一词作为伪装,那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他很清楚房子的地理位置,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这个狗屁委员会exodus到底在哪儿;但他不知道林三酒就肯定会在这一片区域内活动。

    要是她买了以后,只是偶尔来一趟住几天呢?

    “这个范围,是指什么范围?”她一边在教鞭上用了一点力气,一边问道。

    年轻男人带着几分忌惮和害怕地瞥了一眼戳进自己胳膊皮肤里的教鞭,回忆了几秒,这才答道:“当时同事是在地图上直接划出了一个区域的,所以我有点说不好……不过那班飞机的航线恰好覆盖了这个范围,我这一点记得很清楚。”

    也就是说,exodus被恰好排除在了这个范围之外。

    这样看来,这一个推测性的说法暴露了一点:这个线人知道她一直在这片区域里,但不知道她的房子在哪儿。

    按照这个结论,她可以排除掉前任房主;但排除掉他以后,林三酒发现自己手头上竟然就不剩什么嫌疑人了。

    就像一道选择题:符合a选项的人必定不符合b选项,符合b选项的人又不符合a选项,而必须是同时符合所有选项的人,才是她要找的那个线人。

    “真头疼,”她低低地咕哝了一句。偏偏自从礼包变成数据体以后,她对礼包的拟态就失效了——好像连自己的进化能力也在暗示她,她已经不再了解季山青了——所以,现在连这一条解决问题的途径也被堵上了。

    不过好在除了推理之外,还有另一条捷径可以揪出背后的那个线人。

    “你们委员会在哪里?”林三酒低声问道。

    那个年轻男人神色一变,低下头去,轻声咕哝道:“我们委员会没有一个固定的会面地点……真的,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仍然是这一句话。”

    “那你们是怎么互相联系的?”

    他像是身子底下生虫了一样,来回扭动了一会儿,却始终不肯吐口。

    林三酒用鼻子哼笑了一声,打开了【扁平世界】,一手按在了他的衣角上。在那年轻男人猛地惨白下去的脸色里,他望着自己一点点光裸出来的身体,颤声问道:“你、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735 有备而来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夜里的风大,吹得他身上床单呼呼翻卷,时不时露出一双毛茸茸的小腿,和两只光着踩在地上的脚。

    林三酒低下头,一张一张地看了一会儿手中的卡片。

    出乎她意料的是,除了衣服、鞋子和一些杂物变成的卡片之外,真正的特殊物品却压根没有多少件。事实上,只有三样:一个名叫【手指型爆裂枪】,应该是平时战斗时用的武器;另一个是【紧急避难许可】,在突发危机的时候,它有一定几率能够触发“避难”机制,为主人创造一个喘息和反应的机会。很显然,这件物品刚才没能够成功生效,这才叫林三酒一击得手了。

    剩下的最后一个就是她的目标了:【讯息中转站】。

    【讯息中转站】虽然名字独特,但其实无非就是一部带有定位功能的通讯工具,与卫星电话的功能大同小异。在林三酒将它解除卡片化之前,她顿了顿,忽然心血来潮地问道:“你这种专门打劫的人,身上只带着这么几件东西,怎么就敢出门?”

    年轻男人垂着脸,双颊饱满得好像嘴里塞满了东西似的。

    “贵精不贵多啊,”他嘟嘟哝哝地说,“好用就行了,带那么多干什么?东西少我也没死。有些人东西那么多,还没等一件件用明白呢,说不定就让人弄死了,我看还不如我这样,简单一点好。”

    林三酒瞥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没有什么财物?”

    年轻男人像是被刺了一下,但抬起头以后,张着嘴又没有什么话说;过了一会儿,他只沉默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们专门抢劫别人,为什么会这么穷?”

    “抢……不,再分配了,也不一定就有钱了。有钱人谁会干这个?”那年轻男人答非所问,还似乎生出了一股隐隐怒气,“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说得对,我关心这个干什么。”

    林三酒看了眼手中一叠卡片,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它们,只听那年轻男人又开了口。他语气极冲,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小子弹,仿佛突然忘记了自己正身陷他人之手:“你要拿就都拿走好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打的鹰多了,反倒让叼了眼……反正我就这么些东西了,你随便吧!”

    林三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句话也没回应他,只是将【讯息中转站】解除了卡片化。

    再也没有比它能名副其实、表里如一的通讯器材了。这个长方形金属机器的边缘处伸展着长长的天线,按键与屏幕排列得整整齐齐,叫人看上一眼,就绝不会误会了它的功能。

    “来吧,”她将机器一推,朝年轻男人抬了抬下巴。“联系你的同事。告诉他们,你与我战斗了一场后,让我跑了,你现在受了伤,需要他们过来接应你。”

    他紧紧抿着嘴,看起来嘴唇几乎从他脸上消失了。

    “威胁你的那些陈词滥调,我认为我可以省了。”林三酒轻声说道,“我想你一定和我一样很清楚,这种时候都可以用上哪些手段。”

    那个年轻男人肉乎乎的双颊微微颤抖起来,似乎真的被她这句话勾起了一些想象;他悄悄瞥了她一眼,过了半晌,不知怎么说服了自己,终于从床单之间朝通讯器伸出了手。

    “噢,你可以把这个穿上。”林三酒将他那件平凡无奇的上衣扔了过去,“裤子就不给你了。你还是一手提着床单,更叫我放心些。”

    他匆匆套上衣服,坐在地上,翻起了通讯器上的屏幕;夜幕中缓缓亮起了一片长方形的蓝光。“嘟——嘟——”的单调连接声,在夜晚凉凉的空气里泛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响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人应答。

    年轻男人神色紧张起来,重新又呼叫了一次。

    通讯器像是在考验他似的,依旧一遍遍地重复着同一个声响,仍然没有被接起来的意思。年轻男人不由抬起头,望着林三酒:“我怀疑——”

    “是谁?”

    几乎同一时间,通讯器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声。年轻男人一愣,慌忙掐住话头,有点仓促窘迫地答道:“是我,我是卧鱼。”

    “卧鱼?”那一头的男声似乎吃了一惊,抬高了嗓门:“你没事?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嗯?什么?”卧鱼在被盘问的时候,好像往往会先下意识地装作没听清楚;当对方重复了一遍问话以后,他也总算是不慌了,这才若无其事地答道:“噢,没有,我是自言自语呢。我以为你们那边也出了什么事。”

    “没有——”那男声顿了顿,问道:“怎么回事?小青苔说你没有跟他一起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得像一只胖松鼠似的年轻人转头看了看。在他肩上,一直放着林三酒的一只手。

    “我们被目标发现了,小青苔告诉你了吗?噢,他已经说了啊……是这样的,我和目标缠斗的时候掉下了飞机,要赶回去的时候飞机就起飞了……噢,没事,没事,我没有被抓住,虽然受了伤,不过还是逃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四下来回乱转。

    “你受了伤?”通讯器那一头的人关切了起来,“严重吗?”

    卧鱼的目光顿在了一点上,明显是感到了羞愧。他被蓝光映亮的脸上,也能隐约地看出来一片粉红了;林三酒在手上加了几分力气,将他的骨头按得咯咯作响,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咳嗽了一声。

    “不严重,不过我没法回去了。”卧鱼僵着一张脸说——好在通讯器另一头的人看不见。“我……我腿脚受了伤,正藏在树林里,”他按照刚才林三酒教给他的说法,语气里带着几分勉强,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我,我……担心目标随时会找回来。”

    “明白了,”那一头的人立刻答道,“你在原地呆着别动,把通讯定位开着。我们这就去接你。”

    卧鱼大概没想到他这么痛快,一时竟怔住了;他盯着那块蓝光屏幕半秒,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突然叫了一声:“汉达,你——”

    “啪”地一声,林三酒已经扣上了通讯器。

    她的手压在金属机身上,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转头看了一眼卧鱼——不过半分钟的对话,已经叫他满脸都是红通通的汗光了。他显然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看上去非常不舒服。

    “你们委员会的人脑子都有病,”林三酒轻声骂了一句,抄起通讯器,示意他站起来跟上自己。“你该感到庆幸,我一向不愿意和傻子多计较。”

    话一出口,忽然莫名地叫她生起了熟悉感;仔细一想,原来这句话是以前人偶师曾经对她说过的。

    卧鱼神情茫然地“啊”了一声,拎起床单,匆匆跟上了:“那个,你的意思是……”

    林三酒没有理会他,有点没好气地加快了步伐,朝树林的方向大步走去:“你快点!”

    在伪装屏障铺展出来的树林里,她选了一个地势高、视野好的斜坡,吩咐卧鱼打开了通讯器的定位。从这个位置往坡下看,正好能够用【意识力扫描】覆盖住一片十分广阔的荒原;不管卧鱼的朋友们从哪个方向来,只要想接近这一处山坡,就一定会先出现在她的扫描范围之中。

    她将卧鱼捆在树上,坐在树下静静地等待着。那几个防涨会的“委员”们,就算临时找夜行游女租用一架飞机,飞过来也要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她靠在树干上,从枝叶的空隙中望着月亮渐渐移下穹顶,夜色渐渐黑沉下来。

    黎明前的黑暗并不仅仅是一个比喻:这一段的夜,漆黑得仿佛被抽离了人间,沉入了深深的地底。月光与星芒都哑了下去,夜风吹散了天地间的微光,用黑暗铺满了人的视野。

    卧鱼似乎任命认得很快。在这种他无力改变情况的局面下,他干脆利落地贴着树睡着了,轻微的鼾声已经持续了有一个多小时;林三酒百无聊赖地坐了这么长时间,心里早就把这个神经病委员会给来回骂了无数遍。

    “等他们落入你手里,你打算怎么办?”意老师问道。

    “给他们一个教训吧,”林三酒也有点儿拿不定主意,“至少得保证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来烦我。”

    意老师沉默了一会儿。

    正当林三酒以为她想到了一个什么办法的时候,意老师忽然轻轻地提示了一声:“好像有人来了。”

    “是那几个委员吗?”

    林三酒腾地直起身子,浑身血液一下子苏醒了过来。但是她凝神一看,却没有在自己的扫描范围里发现任何人影。

    昏暗的大地上吹来了温温凉凉的风;打开纯触,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以后,她慢慢爬起身,没有叫醒卧鱼。她将通讯器摆在年轻男人脚边,自己悄悄地绕到了一丛灌木后方。

    她的【意识力扫描】没有抓住对方的痕迹,说明对方是有备而来的——他们早已做好了掩藏行迹和战斗的准备了。

    看来,刚才卧鱼到底还是露出了马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736 来进行援救的人们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这一次呼叫刚一接通,从咫尺之遥的树林里,立即传来了一阵清楚的机器震颤声。卧鱼顺着“嗡嗡”响的方向转过头,腾地站起身朝不远处挥了挥手;即使他压低了嗓子,也压不住他的兴奋:“汉达!我在这里!”

    第一个从林间走出来的男人,看起来几乎像是一棵会行走的大树——他个头儿远远超过了两米,一身匀实发达的肌肉,两条手臂露在蓝色野战背心之外,隐隐泛着一层起伏的汗光。

    林三酒微微探出目光,瞥了一眼他的手臂。那男人两条手臂上环绕着某种钢铁制的庞大器具,似乎重量惊人;钢铁在夜里沉沉地一片漆黑,看不清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来人应该不止一个——当她刚刚浮起这个念头时,只见那男人身后的林荫间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最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条鲜红与一道雪白;雪白之后又旋转来了一片鲜红,红白不断交替,就像是把理发店门口的灯筒给做成了裙子一样。穿着这件伞状旋转裙的,是一个矮矮的女孩;她的脸太娇小了,好像马上要被头发淹没了似的,只有一个奇尖的雪白下巴,在暗夜中与她的裙子交相辉映。

    林三酒屏住了呼吸。

    她好像有点大意了。

    卧鱼的战力虽然不行,但这个委员会里的人显然却不一样——才露头走出来的这两个人,竟叫她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紧张。就像自然环境中的动物一样,进化者们在末日中挣扎求存的时日越长,他们对威胁的感觉也越灵敏:如果说卧鱼只能算个猫鼬的话,那么此时从树林里往外走的人,无疑属于鬃狗一级的野兽。

    鬃狗多了,即使是狮子也会头疼的。

    林三酒死死地盯着从那林荫中走出来的第三个人。他手里拎着一台与卧鱼一模一样的通讯器,通讯器上的绿光点与月光一起映在他的镜片上,明晃晃地发亮。眼镜架突兀地立在他的颧骨上,凹陷下去的双腮像是深坑一样。

    林三酒狠狠地咬住了牙关:这竟然还不是最后一人。

    第四个人同样穿着一件深蓝衣服,款式不知怎么有点儿眼熟;只是那衣服实在太肥大了,像个帐篷一样罩在那人身上,叫他看着简直像是一口钟。他一张脸用粉末涂得雪白,远远看去,仿佛是暗夜里漂浮着一张白森森的脸。

    委员会一共好像只来了这四个人,在卧鱼面前站定了脚。林三酒扫了一圈,发现那个叫“小青苔”的矮个子倒是没来——大概是因为他的战力不高,来了也帮不上忙吧。

    “这么几个人,可都不好对付啊,”意老师担忧起来,小声问道:“你一口气突袭这四个人的话,有把握吗?”

    她在心里回复了一句:“有点儿悬……不好说。”

    意老师顿了顿,突然问道:“那是什么声音?”

    林三酒一愣,这才意识到从那几人聚头的不远处,此时正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咔嗒响声——她浑身紧绷起来的同时,却浮起一个感觉: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认识这个声音。

    当卧鱼开口说话的时候,她蓦然一下明白了过来,浑身登时凉了。

    “你、你们是……是谁?”

    他的嗓音颤抖得几乎成了碎片,牙关不住打战,发出了那一阵又急又乱的“咔嗒”响声,好像马上要咬断自己的舌头了:“汉、汉达呢?你们……为、为什么有我们的……”

    卧鱼不认识他们。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是“防涨会”的委员。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举起了通讯器,好像正在沉默地问卧鱼,指的是不是这个东西。当他歪过头时,他塌陷深瘪的面颊暴露在月光下,看起来尤其触目惊心,仿佛有人在他脸上开了一个深洞。

    “那、那是我们的,”卧鱼听起来仿佛被掐住了喉咙,声音突然尖细起来:“是我们委员会的!”

    “委员会,”不知是谁低低笑了一声。四个人笔直地将他包围在中央,形成了四条漆黑的影子。

    “不存在了。”

    卧鱼好像没有听懂这几个字。

    “他们正在来接我的路上,”在片刻的死寂之后,他突然不颤了,语速很快,像是要拼命反驳这几个人一样:“汉达跟我说了,立刻就来接我。他、他们可能马上就要到了,你们最好不要……”

    那个穿着旋转裙的女孩,用舌头顶着上颚发出了清脆响亮的一声。

    “废话少说几句吧,”她若无其事地一转身子,那大伞似的裙子顿时飞扬着旋转起来,红红白白地交错着叫人眼花缭乱。“没有人关心你怎么想啦。”

    卧鱼愣愣地闭上了嘴,不像是乖乖听了她的话,倒像是说着说着,舌头渐渐不好使了似的。

    “你被一个女人抓住了对吧。”

    裹在一件钟形衣服里的雪白脸,粗嘎着嗓子问道。他说话时除了嘴唇微微开合,脸上没有一块肌肉随之一起运动。

    “那个女人在哪里?”那个两米多高、肌肉结实的男人,沉声问道。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不正常,倒把他衬得最平凡了。

    过了半晌,卧鱼终于说话了。“我、我不知道……”年轻男人低着头说,“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地方……”

    一边说,他一边抬手朝林间指了一下。

    手臂还没有收回来,趁着几人微微一分神的这一瞬间,卧鱼突然拔腿就跑,冲回了来路——也就是林三酒藏身的方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11/ 第一时间欣赏末日乐园最新章节! 作者:须尾俱全所写的《末日乐园》为转载作品,末日乐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末日乐园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末日乐园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末日乐园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末日乐园介绍:
关于末日乐园:
“我觉得……我男朋友好像想杀掉我。”
林三酒喃喃地对自己的好友这么说着。
怎么会呢,她心里暗暗嘲笑自己,多金帅气又温柔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杀人啊。
不过她没有想到,前路上还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她。因为林三酒忽然发现,世界变成了一个滚烫的末日地狱。
---
文案嘛……将就看吧哦呵呵。本文是重口味无限末日,欢迎大家戳进来~~!
末日乐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末日乐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末日乐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