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 所谓，战争！
乌克利斯几人步入旅店，自寻了几个房间居住。
而旅店正门处，亚摩斯与那位军官看着几人平静的进入房间，才终于松了口气，毕竟圣者这一尊讳实在太过骇人，那种存在足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覆灭一座城邦。
军官依靠在石墙上，低声问道：“那位存在怎么会想着来大联邦？”
毕竟在所有人的记忆中，那些高挑俊美，有着尖尖耳朵的精灵都应是自然的宠儿，他们应踪影隐与丛林，行迹匿与沼地。
怎么想也不应当披着破旧的衣袍，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人类的边境之城。
摇了摇头，亚摩斯同样依靠着石墙。
神色陷入思索，像是在回忆，想从这一路的过往中发现些什么，但很遗憾，除了讲述星辰和教授判断时间与方向的方法外，再无其他。
他叹了口气，转而问道：
“你知道前段时间，那群高岭人像是疯了一般袭击邦国的村镇吗？”
“当然，那群杂碎！”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遏制不住怒火，双眸之中突然闪烁起电芒，噼啪作响。
高岭人虽然以部落群居，人数稀少，但事实上，每个中型部落的实力都不亚于联邦内的城邦，那些大型部落更是堪比四大邦国。
不仅如此，听闻某些靠近黑暗海的部落中还侍奉有恶魔，这不是对邪恶之人的称谓，而是自普鲁托岛的深渊之口驾临的真正的恶魔。
“收敛点。”，只是轻声提醒了句，亚摩斯又兀自道。
“他们是要准备召唤恶魔，据格里塔恩将军所说，那是一位恶魔之神的神选圣者，极有可能与第三渊灾厄领主有关。”
军官顿时惊呼出声，“戴伦达兹.斯霍鲁！”
他常年守在边境，经常与高原之上的高岭人打交道，很清楚其中的某些部落的信仰。
随即，他目光阴沉下来，不确定的问道：“冷猎铁骑的出动，是为了围剿那位恶魔？”
在他心中，也只有康布雷邦国最精锐的军团才能将这份灾难扼杀于无形。
一阵无力的沉默，亚摩斯才慢慢开口。
“不，是那位精灵阁下......”
他的声音一阵落寞。
“当格里塔恩将军带领我们赶到时，那里，灾歌部落所在只剩下废墟，周围山峦倾倒，大地开裂，整片荒野充斥着死亡和畸变，那片土地，恐怕百年的时间才能恢复。”
邦国并非没有荡平那里的能力，只是必定元气大伤。
而对于精灵，对于那个有着自己神明的种族，荣获衪之恩赐远比人类来的更加容易，对于大多数人类，他们却只能祈求其他种族神明的庇护，以无比虔诚的卑微姿态才能获取在这时代活下去的权力。
但不应是这样，他们想要站着活下去！
这是生存在联邦中所有民众共同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甚认同底博斯邦国，甚至视其为联邦的耻辱。
只是，他们又必须获得力量，最终选择了象征着竞技与战斗的泰坦之神，那代表着反抗与斗争，但他们能做也仅仅如此，选择自己屈从的对象。
并且，联邦对于衪更多的是敬畏与向往，而非卑微的信奉。
另一边，那位军官面上的愤恨还未消散，便又再度有些惊疑不定，盖因那位覆灭了一个邪恶部落的存在，就在自己身后的建筑中，就在他所统御驻守的城池。
面庞抽动了下，他用带着问询的语气道：
“安排七号边境的士兵和民众撤离？”
亚摩斯摇了摇头，说道：“这还不需要，就这样，今晚应该会有联邦的圣者来到，会有人处理的。”
猛的吐一口气，这位军官愤愤的说道：“住在火山口的感觉，可真难受。”
苦笑着点头，亚摩斯嘱咐道：
“明天，那位圣者应该会去你们军营一趟，让你的士兵注意点，不然，你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无论他们想要做什么，只要没有联邦圣者的命令，一律不得阻碍。”
抬头看向夜空，军官随之说道：“这我肯定知道，我还没活够呢！怎么敢在一位圣者面前乱蹦跶。”
眼神有些感伤，又有着怀念，他轻声自语，“有人等着我，任期还有三年，我得回卢瑟邦国呢！”
“嗯！”，身旁，亚摩斯侧身，隐入黑暗，摩挲着颈部的挂坠。
说是吊坠，但其实充其量只是一块圆润的黄铜片，其上镌刻着一列简短的文字——底博斯。
披着漫天星辉和月光，两人沉默了会，随后，军官打破了寂静，伸手指着一旁的酒馆。
“去喝点？”
亚摩斯顿首，“好！”
......
是夜，“平和”的边境之城，因为某位精灵的缘故，告别了一人，又迎来了一人！
旅店主人借着月色纵马远去，一道身影裹着晦暗降临。
倚靠着坐在旅店那普通的木椅上，乌克利斯颇为枯燥的打着哈欠，微微眯起的狭长眸子旁挂着两滴眼泪。
振作了下，拿起桌上的一张纸片，兀自嘟囔着什么。
直至某刻，桌旁的油灯好似在一瞬间内走完了一生，铜盏之内的灯油，瞬息耗尽，温和的昏黄灯光也霎时消散。
源自月亮与星辰的光辉也被遮蔽，一切的光，可堪映出那个身影的事物全然消失，将其隐没在晦暗中。
眉头微微蹙起，乌克利斯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时不时拿起一旁的羽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像是一直不满意似的，叹了口气。
随后将纸张盖下，开口问道：
“底博斯邦国的神选这么奇怪？竟然可以以这个为初始序列。”，他的声音有些感叹，还带着丝不解。
“尊敬的南晨大祭司，天左，”，那隐匿的存在顿了下，才继续说道：“半神，乌克利斯阁下！”
“您应当知晓，我们为之付出了怎么的代价。”
乌克利斯眼眸低沉，轻声道：“献祭，与仪式，除此之外，还会有其他的选项吗？”
仅沉寂了一瞬，黑暗中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是啊，代表着剥夺与血腥的仪式，总是以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被冠以高尚或生存之名，但还是无法掩饰其下残酷的本质。”
“只是，您既然知道，为何又带人走上这条路。去行这世上最血腥残酷的仪式，去走铺筑着最多骸骨的路。”
轻笑了声，乌克利斯依靠在椅背之上，姿态却好似登临山巅，与无上尊崇的圣殿前，行使着大祭司的威仪，那样宣誓道：
“为了改变，为了一条不同的路！”
霎时间，黑暗中的身影沉默了，仿佛在听着什么渎神的话语，一时间，晦暗朦胧的雾气愈甚，似乎要将这一切掩埋，不敢泄露半分。
“您应知晓，那条路自圣卡恩......”
还未等那人继续讲述，乌克利斯便开口打断：“卡恩之主的圣名值得所有人铭记，但，他失败了，一位失败者！”
“南晨，那您就确信那片星空便能获得永恒吗？”
随后，像是不可知的律令般，他宣称：
“前行者众多，而败亡者同样如此！”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乌克利斯噗笑了声，低声道：
“失败那就失败吧，败亡之人虽多，但后来者应是无穷尽！”
余音回荡，仿佛刺穿了晦暗的迷雾。
月光苏醒，星辰永耀，照亮了这古朴粗糙的旅店！
“弗朗西斯.底博斯，祝您在联邦的旅途愉快！”，飘渺的声音好似自无处传来，滞留在房间中。
而听着这样的声音，乌克利斯顿时愣住。
清冷的月光中，他将桌上的纸张拿起，一点点攥到手中，自然的风息环绕，瞬息，几枝树杈自指缝间抽出。
下一刻，枝桠瞬息干瘪，冬季的风适时吹来，乌克利斯手心中的灰黑余烬飘散空中。
直到这时，他才松了口气。
无他，只因那人的名讳太过惊人。
底博斯邦国的国王，诡谋与奸诈的王座，荣以战争本质之人，这些都是其的尊讳。
弗朗西斯.底博斯。
早在开始这段旅途前，乌克利斯就在翻阅沿途中需要的资料时，看到过这个须得以墨蓝加重的名讳。
这个临近泰拉王国的邦国承受了太多羞辱与不解，所有人，乃至大部分联邦民众都认为这是一种耻辱。
但事实却与之相反，底博斯邦国无时无刻不承受着来自光辉之神的渗透，但直至现在，那座邦国内还是未曾竖立起一座镀着金顶的神殿，未曾有身着白袍的牧师在其内宣讲，这已足够说明问题。
可能有人说这是因为横亘两国之间的密特拉之林，但那对泰拉王国而言，甚至比不上一道矮墙。
没人知道那位国王为了维系这样的场面付出了什么，只有篇隐秘的案卷显露了一丝。
卢克康斯大联邦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战争，战火是这里永恒的旗帜，敌首更是不可多得的货币，但什么才是战争？
足以刺穿一切的兵器，还是勇敢坚毅的士兵，亦或是侵染着血，需要为之坚守的土地？
不！所谓战争，永远充斥着诡诈与欺骗，伴随着死亡与恸哭。
为了鲜花与荣耀？那是献与恶魔的词汇！
胜利！只有胜利！
无论是偷，是骗，去交易，去跪求，披着光辉外衣的暗杀，冠以勇毅之名的冲锋！
都是为了，胜利！
赢下每一场战争，不惜一切，为了胜利！
为了这份胜利后的无数人......
第五十四章 真实
趴在窗沿，莱栖看着乌克利斯与赫纳温的背影逐渐远去，直至不见。
随后，他转身打开房门。
与此同时，一旁房间的门也随之开启，克伊诺探出头来。
两人对视在一起，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向着楼下走去。
从几人居住的旅店到七号边境之城的后门，也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
穿过另一座城门，面前的依旧是一望无尽的荒凉之地。
粗粝的沙石，低矮的灌木，干燥而又凛冽的风，这就是边境之地的一切。
两人便沿着城墙边缘往西侧走去，毕竟，只有不在他们旅途路线之外的区域才会是满世界的空白。
身后不远处，两道身影正不紧不慢的缀着，既不靠近，也不离去，丝毫不遮掩自身的存在。
扭头看了眼后，两人便不再在意。
他们知道，那是边境守军，应是第二阶的神选者，没有敌意，只负责监督。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莱栖两人已远离城墙附近。
随着轻若无声的吟诵声后，几缕风自无处而生，卷携着沙尘呼啸而起，带着莱栖与克伊诺两人向着远方飞去。
“操！他们不是精灵吗？怎么有个是风暴之神的神选！”，缀在后方的一人顿时惊呼出声。
另一人也滞了一下，低声呵道，“快追，要是跟丢了，统领饶不了我们！”
一时间，两人骨骼炸响，肌理之下仿佛埋藏着炸药，充斥着爆炸般的力量，厚实的皮靴下沙石飞溅，雷声崩裂。
奔行之中，雷鸣响彻耳边。
双眸之中闪耀着雷光，映照出天空中那两人的身影。
但随后，他们就发现，那两位精灵丝毫没想着甩掉他们，反而在十多分钟之后，停留在了一片临近河流的空地上。
风声渐息，莱栖两人落在河岸上。
面前，一道虚无的空白将天地隔断，但除了两位精灵，其他的事物对这一切无知无觉，平静的卡玛河静静地流入虚空，咀嚼着干草的野兔撇了两人一样，兀自进入空白。
站了一会儿，莱栖才放声感叹道：
“无论多少次看到，都是这么震撼！”
现实中的任何定律、语言、设定都无法描述面前所见，这是只能出现在心灵中的神异场景。
侧头看向克伊诺，莱栖问道：“你想好选择什么生物晋升德鲁伊了吗？”
“以心灵感触其他生物并不困难，只是...”
缓缓摇头回应，她一直在熟悉各种生物，但始终未曾找到适宜于自己的生物，也始终找不到大智者所说的。你是它，又不能是它！
思索着在黑暗之海中的感觉，莱栖斟酌着开口：
“黑暗能以水流的形态翻涌、激荡、流淌，这些在我们记忆中都是水应包含的形态，但，它不是水！”
愣了下，克伊诺陷入沉思。
莱栖想了下，兀自继续：
“你可以像野兔一般奔跑、跳跃，但你不是兔子。”
在克伊诺思索的时间，莱栖也在思考着元素塑造。
事实上，相较于使用这样的想法类比德鲁伊的实质，这反而更适用与元素序列，正是因为莱栖在那座现世地狱中的经历，他对于水元素的塑造已愈发接近完美，也是基于此选择了在河流旁练习。
沉思了会儿，克伊诺微蹙着眉头，像是在纠结。
然后她看向莱栖，真诚的点了点头，说道：“谢谢，我，我去试一下。”
看着她颇有些拘谨的面容，莱栖颇为不解，但还是颔首回应，紧接着走到河流旁的岩石上，盘坐着。
象征水的天启魔纹浮现脑海。
下一刻，点点水滴自虚空中凝聚，而后汇集为水流，再然后便被莱栖径直投入了下方的河流中，随着激荡的河流一同翻涌。
撞击河壁激起水花，拂过卵石随之荡漾，遇到阻碍随之散离。
再在某一刻，猛然撞入空白。
但这条水流还在蜿蜒流淌着，像是依旧处在河流中，又后知后觉般的缓缓消散，化作晶莹的蓝色灵性光点。
莱栖也如梦初醒，看着飘散的光点，露出微笑。
以自己的掌控的水去配合流淌着的真实的水，但又在某一刻，将其完全脱离出来，这就是莱栖的设想。
无疑，这种方法是成功的，虽然还未达到完美塑造的层次，但也已经十分接近，循着这个方向，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掌控。
回忆了下刚刚的感觉，莱栖转而看向克伊诺，不禁面容呆滞。
克伊诺不知从何处捉来了一只隼，爪与喙呈橙红之色，形态小巧，但神俊十足，“乖巧”的站在她的肩膀上。
一直到这里都十分正常，奇怪的只是克伊诺的状态。
她仰着脖颈，双眸直视，面容僵硬，但身体却显得十分放松，一会走来走去，一会儿又坐在地上，过了会又倚靠在岩石上望向天亮。
只是这两种状态同时展现，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察觉到莱栖的注视，克伊诺迈着步伐稍稍远离了些，然后又兀自贯行着她心中，你是它，又不能是它！
颇为心虚的咳了声，莱栖不着痕迹的调转身形，再度汇聚起水流投入河中。
而不远处的荒地上，是几片稍为高大灌丛。
阴影之下，两位康布雷邦国的神选者更为不解。
在他们的眼中，一个精灵盘坐在河岸边，再没动过。
而另一位女性精灵，额，很难描述，但那应该是一种独特的舞蹈吧？应该吧？其中一人暗自嘀咕着。
这让他不由得感叹，不愧是自然的精灵，舞蹈都是如此奇特。
时间就这样缓缓过去，旅途仍在继续。
两天之后，乌克利斯两人自军营中回返，几人再次踏上旅途，其中自然少不了契布曼与亚摩斯两人。
自七号边境离开，众人行驶了三天左右，才终于在一片毗邻山脉的地方来到了康布雷邦国的第三军的驻地所在，一个驻守在铁之矿脉外的军团，其统帅是被称为铁公爵的奥特里.康布雷。
当然，几人自是没兴趣去见那个相传连头发都是由钢铁编织的老男人，他们来此的目的一是交还马车。
另一方面，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再进行一段时间的传道。
只是，相比于，讲述星辰和典籍，那些军官明显更倾向于学习如何使用星辰辨别方向和确认时间。
时光转换，莱栖与克伊诺自来到这儿，便一直在附近空白之境待着。
又是十天过去。
太阳缓缓落下，为山脊描上一缕金色，到了约定的时间，两人回到军营驻地外的临时居所，但那里却不止乌克利斯的身影。
乌克利斯对面，是数十人的队伍。
位于前方的一位男子，正是邦国的第二王子，泰恩.康布雷，他发丝深灰，眸子也泛着铁色，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姿态端重又是如此的谦卑。
身着铁灰色的大氅，附以暗红色的纹饰，尊贵中又显得如此冰冷，像是浸着血的武器。
浅低着首，他站在乌克利斯面前，像是面对老师般的尊敬。
“大智者阁下的教诲，泰恩不可遗忘！”
他随即以手伏胸，微微侧身面朝南方，轻声道：
“心存迷茫之际，便是诵念南晨之时，衪是永恒的真实，是得窥方向的指引！”
这恭谨的姿态使得一旁的赫纳温有些怀疑，暗自嘀咕，怎么好像感觉对面的家伙才是神官。那副姿态，像极了虔诚的信徒。
乌克利斯深深的看着他，笑道：
“不像是杀伐是兵器，更像是圆润的铁球，既坚硬又不会伤人。”
泰恩的姿态愈发恭谨，微笑着说道：“多谢您的夸赞，一切晦暗的思绪在您面前都如水晶间的裂隙般，丝毫毕现。”
无奈的轻摇了摇头，乌克利斯继续道：“你更适合律法，而非与金属为伍。”
说着，他指向山脉附近无数涌出浓重黑烟的高大烟囱，那里是锻铸钢铁的工厂，从矿石冶炼到锻铸成为可供使用，全部都在那里进行。
抿了抿嘴唇，泰恩顿首道：“南晨之光映照着真实，律法亦归于真实。”
“但是，在这样的时代，籍由金属锻铸出的兵器，才是供以我们活下去的存在。没有了那些，我们无法生存，屈膝跪下，象征着真实，宣称公平的法律又有什么意义。”
“战争，就是我们的真实！”
他低着头，像是在向某个不可言说的真相屈服。
对面，乌克利斯同样颔首，嘴角带着浅笑缓缓转身。
“期待一个时代，为了真相，为了真实而存在。愿你们可以开创出。”
就着略显昏暗的天空，泰恩面向南方，直视还有些黯淡的南晨，高声道：
“愿南晨永耀！”
“泰恩.康布雷，祝您在联邦的旅途愉快！”
几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微不可见，泰恩依旧恭敬地站在那片古朴的建筑前。
亚摩斯上前两步来到他的身旁，低声道：“殿下，是否需要对第三军的士兵进行洗信。”
纵然乌克利斯并未明目张胆的招揽信者，但那些毕竟是邦国的士兵，他们的信仰、生命，乃至思想都只能献于联盟，为了胜利！
泰恩沉默了会儿，深吸了口气，低声道：
“不用了，愿他们自战争中看到真实，在那之后，还愿为了联邦而战。”
“那乌克利斯阁下几人？”
缓缓转身，泰恩肯定的说道：“联邦城池的每座城门都会为大智者先生打开，南晨之辉照耀在这样一个地方，未必是坏事！”
愿联邦的每个人都如虔诚旅者般，向着心中的南晨，向着心中的真实前进，总有一天，我们会以另外的方式踏上那条路，而非像现在这样，伴着战火与悲歌，踏着血与骸骨......
第五十五章 吟游诗人
晦暗的浓重夜幕覆压天空，月色隐去，但那几点星光却依旧闪耀，高悬天际。
南晨愈发璀璨明亮。
星辉下，几人背着行囊缓慢的行进在荒野上，向着南方。
寒风之中，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的天际挥洒出金色的光辉，逐渐铺满了大地，夜空随之隐去，天亮了。
好在这里距离山脉并不遥远，找寻一座可以遮蔽寒风的石丘也不困难。
一会儿之后，石丘侧面，灵性涌动，赤红之色自周围搜集来的干草堆中浮现。
呼！炽热的火焰升腾而起，被寒风剥离的热量逐渐回归。
狂风掠过石丘，赫纳温也终于可以扯开覆在面部的罩巾，问道：
“大智者，我们下个阶段要去哪个地方？”
毕竟身为南晨之下的神官，他还是十分关心这个问题的。当然，能够参与刺激新奇的史诗，直观恢弘浩大的场景，也十分重要了。
要是可以见证足以载入历史的大事件，就更好了。
他不由得畅想着。
披着粗糙的麻制长袍，乌克利斯摘下兜帽，反过来问道：
“什么地方？”
赫纳温挥舞着手臂，显得有些激动。
“下一段旅途的目的地啊，就像是格卡德部落，灾歌部落，和康布雷邦国的第三军驻地那样。”
顿了下，他似是总结道：“明确的可供以传道的地方。”
摇了摇头，乌克利斯的回答简短又明确：“没有那样的地方。”
“目的地的话，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称为冰雪之陆的南极大陆，永恒的南极之点就是我们的目标。”
“那规划的旅途呢？”，赫纳温愣了下，茫然的问道。
“直线难道不是最短的吗？”
直线......这个词汇突然闯入了几人的脑海，他们不由得回忆着当时看到的路线规划。
自几人在这世界苏醒的位置开始，直至阿纳兰大陆的最南端，他们规划的线路上避开了诸多关隘，河道与常人难以抵达的区域。
但细细想来，这条路线的确接近直线。
也是在这时，他们猛然想到，如果不是因为看到欧比斯人留下的痕迹，他们根本不会前往格卡德部落；没有遭遇契布曼的行商队伍，他们应该也不会赶往康布雷邦国，自然也就不会被高岭氏族的游猎队“胁迫”着前往灾歌部落，至于前往康布雷第三军，也是源自于难耐亚摩斯的“邀请”。
“我们，不去一趟四王之塔，哪怕是王都.....”
反倒是乌克利斯有些疑惑，蹙起眉头思索了下，反问道：
“四王之塔在哪里，有这个地方吗？”
赫纳温顿时一阵失神，缓缓摇了摇头，四王之塔是后世的命名，而现在，那里不过是一座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城堡。
情绪瞬间变得低沉，他还在设想着下一站会不会是王都，或者是传说中的四王之塔，那里可是发生瞬间改变了联邦历史的事件，改写了人类的历程。
就在三年后，四大邦国，连同联邦内各城邦的领袖，齐聚克鲁顿、卢瑟、康布雷三大邦国的边境，那座被后世称为四王之塔的地方。
随后，不知为何，被认为坚不可摧的同盟瓦解了，四大邦国分崩离析，隶属各国的人员依次回返。
再然后，战争爆发了！
那是一场无比宏大的战争，整个大陆中部都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战火，天空被灼烧成暗灰色，时刻飘扬着灰烬，如地狱一般。
四大邦国各自为战，血将一切侵染成暗色。
又不知过了多久，战争结束，拥有着最多人数的克鲁顿王国获取了胜利，真正意义上建立了第一个属于人类的王国。
后世称克鲁顿第一王国。
凋敝之际，高岭氏族与魔兽平原的魔兽，自然不会看着克鲁顿王国平稳度过这一时期，但事实上，却是国王朱利安率领千余神选杀入了魔兽平原。
令任何人都未曾想到的，自此之后，弑龙王朱利安.克鲁顿之名流传！
至于朱利安国王在此之后便死去的消息，则是只有认真研习历史的大学者才会关注的事了。
这段久远的历史被记载在《九位帝王》之中，其中记载了大联邦那片土地上诞生的九个王国，以及那些开国的国王们。
从夷灭魔兽平原的弑龙王朱利安.克鲁顿，到扫荡高岭的疯王德瓦克.卢瑟，再到南拒光辉与王国之外的奥顿.底博斯，以及其后的众多开创王国的国王，他们的事迹都被记录在那本每个魔法师组织书架上都有的书籍中。
赫纳温酷爱这些恢弘史诗的故事，他也畅想着见证这数千年历史的开端，但却还未开始便被宣告结束了。
这让他不禁有些情绪低落。
这时，乌克利斯轻敲着额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会儿，他突然问道：
“我们，是不是需要自己的故事？”
他一边低头思索着，一边似在自语道：
“就像是光辉之神诞生与太阳中，其神座下的诸位圣座天使是日冕的化身，每一位天使都承载着衪的威仪。”
听到大智者这样说，赫纳温顿时忘记了刚刚的苦闷，瞬间来了兴致，眸子都亮了起来。
在夜狩部族的筛选仪式中，他便是依靠自己的故事激荡起心灵之力，获得了一个名额，部族当时的树木就如同沉浸其中欢呼的观众而沙沙作响。
这时，莱栖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颇有些惊讶的脱口而出：
“吟游诗人？”
毕竟乌克利斯的描述中，这的确像极了后世用着吟唱的调子来讲述故事的人，他们多衣着朴素，常在酒馆、书店、亦或是旅店门口，讲述着传奇般引入向往的故事，听说他们之中的某些人还担任信使和向导的身份。
另一边，赫纳温思索了下，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可能没机会见证传说中的四王之塔，但当个吟游诗人也算是不错的体验。
“不错的称谓，这也是那个王国中的词汇吗？”
“嗯！”，赫纳温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
感谢安托瓦尼特大魔导师，感谢并不存在的扎LS斯王国。
“那我们是否需要独属于南晨的祈祷手势，如同光辉教会划过胸前的太阳一般。”，这时，熟知历史的克伊诺提议道。
乌克利斯顿时面带惊喜的看向她，一边拿出笔记本记录着，一边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思索了下，克伊诺伸出右手，在面前点了四下。
以南方为起始，随后以顺时针依次点过四方。
她随后解释道：
“悬与天际的南晨，衪的威能之一本就是明辨四方，仪列诸星，手指点下的四个方向以南为起始，依次经过西方，北方与东方，这彰视着衪的权柄。”
听着她的讲述，几人都不由得点了点头。
但就在下一刻，连同克伊诺在内的几人都感觉似乎遗忘了什么，对视了眼，而后同时缓慢的挪至稍远的地方，聚在一起。
“你以前见过类似的手势吗？”，莱栖瞥了眼兴奋地在笔记上记录的大智者，低声问道。
摇了摇头，克伊诺显得有些恍惚，“并没有，泉涌部族附近没有类似的信仰。”
随后，他们一同看向了赫纳温，毕竟他可是纯正的夜狩一族，莱栖与克伊诺只是冒牌的。
却不料，赫纳温也有些懵，仰头思考着。
“嗯！是这样的。”
他随之看向莱栖二人，重重的点头。
“夜狩部族中的确存在这样的手势，毫无差别，而那些人全部都隶属星学会！”，因为他的哥哥常常在一个人时做类似的动作。
果然是这样！
赫纳温不确定的问道：“难道我们在创造历史？”，他的声音不由得有些颤抖。
“没有！”
不需要思考，克伊诺连同莱栖便否定了这样的想法。
克伊诺沉默了会儿，尝试着解释道：
“这更像是那位古代学者做出的行为，籍由她本就拥有的历史学识，和这段旅途的经历，五千多年前，她便做出了类似的行为，为南晨设计了这样的祈祷手势。”
“往昔的幻影。”，莱栖这样说道。
“你记得那些流传的故事吗，有关南晨和其他星辰。”，克伊诺突然看向赫纳温，问道。
如果这一切都像是莱栖所说的，是往昔的幻影，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籍由自身的经历和学识推导出的，那他们所作的大部分行为也必定会与数千年前的那几人一样。
赫纳温的神色颇有些苦恼，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即便是在夜狩部族，有关那些银黑色神殿的事情也是无比隐秘，有关南晨、天左、北列等星辰的存在更是毫不知情，是只有星学会才能了解到的。
只是，他的心中却又对那些故事有了些想法。
这些故事必定会与后世流传的故事一致，这不由得使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所做的究竟是出自内心，还是数千年前的那位“赫纳温”所做的呢？
不远处，乌克利斯收起羽毛笔，随着笔记合上，面前的一切再度消散。
第五十六章 鸣春之月
“伟大的海伦纳斯.夜狩，衪掌驭着这片无尽的星空，是行与路上旅人的庇护者，是屹立星辉之上的神祈，南晨便是衪的象征，口诵南晨之名，指点群星，”
说着，面带微笑的赫纳温伸出手指在身前点了四下，自南方开始，顺时针结束于东方，他继续道：
“如此，便可窥见真实，明晰前路。”
飘渺的声音缓缓落幕，赫纳温面庞上的和煦微笑愈甚，披着星辉，真是像极了自夜空降临的神之使者。
不得不说，这一百多天的时间里，赫纳温已经变为了一位合格的传道士，充满了亲和力与感染力。
起码在传道之时是这样的。
接下来，他弯腰自脚边的背包一侧提起那面金属星盘。
其上镌刻着漫天星辰，赫纳温将其持在手中，神色恭敬端庄，另一只手拂过星盘，围绕南晨的四颗星辰顿时亮了起来。
“南晨之大祭司，乌克利斯.夜狩，天左之晨，他是南晨的神座，是衪的先行者，是衪之道路的践行者。
他曾籍由漫天星辰借来北列之力，轰鸣的雷霆自夜空中坠落，径直砸下。于是，璀璨的月之壁垒破裂，地狱覆灭，依附其中的恶魔出现在星辉之下，竟然还妄图借用地狱之神的力量肆虐现世。最终覆灭于伟大的天左祭司。”
讲述的时候，赫纳温的神情激昂而热烈，仿佛那恢弘的事情就发生在现在，宏大的场景铺在众人面前。
因为南晨被冠以了真实之名，所以这些故事也必须脱胎于真实的史实。
好在没多久之前，乌克利斯便在康布雷国境外消灭过第三渊恶魔领主之子，再将其中有关神选者的事隐藏掉，便成为了一个极合适的故事。
此刻，距离他们离开康布雷邦国第三军团已经一百三十天了，时间也来到了鸣春之月中期。
但事实上，这段旅途中并无太多需要记录的，所以对莱栖几人而言，也不过仅仅过了二十天左右。
现在的他们，正位于底博斯邦国中的某个城镇，预计再行进十天便能进入泰拉王国国境内，一个信奉光辉之神，在无数传说中，被天使所庇护的圣国，真正的祥和安宁之所。
这段时间，他们先是用了三十多天横跨康布雷邦国，在那里见识了无数的锻造工厂，高大的锻炉燃起的烟将天空都染成灰色。
于是，源源不断的兵器、马具、强弩自那里生产出来，而后被运送往各大邦国、城邦，变为真正的浸染着血，带来死亡与战火的真正兵器，以供应这不知道要延续多久的战争。
整个邦国就像是满载着兵器的马车，以熔火与钢铁为马匹，向着战争驶去，不眠不休。
但同时，他们也对康布雷邦国堪称严苛的律法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简直是深入骨髓的理解。
就在几人第一次进入康布雷邦国的城镇时，已是凌晨四点，他们准备依附在墙角处休憩，但没过多久便被赶了出来。
因邦国的律法有明确规定，外来者进入城镇必须进行登记，而登记时间在晚上七点之前，其余时间，需要由城镇居民进行担保才能进入其中。
在卫兵眼中，莱栖几人衣着破旧，相貌平平，可能不知是哪儿来的流浪者流浪至此。
最终，还是使用心灵之力，使得卫兵与居民下意识的将几人当作城镇居民，才得以安稳的睡了一觉，就在此之后，他们学习了一段时间的邦国律法，没办法，总不能一直使用非凡力量。
他们又依据各次旅行中的经历设计了故事，以求南晨之名能自这些故事中传遍世界，使得南晨之光也能随之照耀。
......
星盘上，天左缓缓黯淡，转而是以剑为其形的北列七星开始展现光辉。
“北列之晨，晨星泰坦，俄克里诺.坦丰，他是衪的怒火，是衪的震怒，是高悬天际的神罚！同时，也是这片星空的护卫。
浩渺的北海常年笼罩着冰雪，万年的冰川是那里永恒的色彩，直至有一天，冰极破碎，冰盖如峰峦般顺着无尽之海涌向大陆，海潮、地震、无数的灾难袭来。
是日，夜空降临，璀璨的流星划过天际，像是锋锐的银枪坠下，冰山崩碎，海平浪息，剧烈的震颤也被消弭与无形。”
随着赫纳温愈发低沉的声音，众人也好似受到了感染，呼吸由急促而逐渐平稳，就像真的有恐怖的灾难在面前平息。
这段故事莱栖几人未曾经历，是根据大智者复述出的，是几年前他们所经历的另一段旅程。
大智者，晨星泰坦以及南晨的其他信者，一同乘坐着船前往了北海之极，跨越北海之渊。
但就在那时，均衡教派与此举行了宏大的仪式，未知的力量涌动，引发了极为剧烈的地震，海啸的浪潮足有数百米，数万年时间凝固出的远古冰川也瞬间破碎，恐怖的天灾降临，向着四周疯狂涌动。
最终还是依靠晨星泰坦那天启的至高位阶将其压制了下来，防止了临近北海之地大陆处可能产生的灾难。
轻咳了两声，赫纳温随手拂过星盘，散布其上的九颗星辰依次闪耀，与之相应的，北列七星暗去。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讲述仪图的故事。他的身后，一个身影踉踉跄跄的出现在酒馆门口，骂骂咧咧道：
“他妈的，嗝~，都在这儿围着干什么，不要打扰恩特大爷的生意，滚，都滚！”
话音落下，围在附近听着故事的孩子们一哄而散，站在不远处的几位成年人也缓步离去。
赫纳温怔了下，随后提起背包，轻躬身道：
“真是抱歉，打扰了！”
说着便踱步向还逗留着的几人走去，正是莱栖几人，不过，现在几人的形象在民众的眼中与人类别无二至，毕竟，精灵的存在太过扎眼了。
他们倚靠在墙壁上坐着，面对粗暴的驱赶也丝毫不恼怒，像是真正的流浪者一般。
“唉，没讲完，仪图和隐晨的故事还没讲呢...”，赫纳温低头嘟囔着，神情颇有些遗憾。
乌克利斯顺势站起，笑着说道：
“那下次，就从他们的故事开始吧！”
随后，乌克利斯笑着看向天空，南方，那颗星辰已经愈发璀璨，银色的星辉像是实质一般，散落大地。
而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男声传来。
“很久没有听过这么精彩的故事了，上次听到还是在上次。”
几人这时转身看去，酒馆与另一旁建筑的缝隙间，一位面容枯槁的老者探出头来，像是恶疾缠身一般，他皮肤松弛，暗黄的眸子中一片浑浊，披在身上的衣袍也满是缝补的痕迹。
赫纳温侧头问道，“那上次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当时这里还允许那些披着白袍的教士前来，现在，这么好的故事只能在那边听到了。”，说着，这位老者伸手指向南方，指向那在传说中受光之庇护的国。
似是有些遗憾的砸吧了下嘴，他又说道：“小子，到了那边，可不要再讲了。”
只是，听着这位老者的话语，克伊诺与莱栖不由得都有些疑惑。
如果那位老者说的是联邦中底博斯邦国不允许光辉神殿的教士进入的事，但这条规定是自联邦建立之初便存在的，距今已经有一百多年了......
但赫纳温明显没有察觉到问题所在，他向前快步走去，靠近了些，开口说道：
“需要我接着讲吗？嗯，后面还有衪的另外两位虔信者的故事，他们在星辰中的象征是仪图和隐晨。”，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在星图上指点着。
这次，反倒是轮到那位老者愣住了，他向建筑间的巷子缩了缩身子，过了会儿才有声音悠悠传出：
“过来吧！”
几人顿时看向乌克利斯。
轻摇了下头，乌克利斯笑道：“那就过去看看吧。”
莱栖与克伊诺对视了眼，随后放缓了脚步，缀在后方。
走进了才发现，这建筑间的空隙远比想象中的宽广，其中堆放着很多东西，一个简易的住所，地面铺着破旧的被单，还用腐朽的木板架在上面遮雨。
不仅如此，那位老者身旁还点着一丛即将熄灭的篝火。
他先是往其中投入了几片碎树枝，挑拨了两下，点点火星飘扬。
“唉，这冬天还没过去多久，晚上这不点着火，还真有点熬不住呢！光啊，多美好。”，拿起身半黑的木棍在火中挑了两下，几块拳头大小的黑色块状物随即跃出火堆。
“大叔，你一直住在这里吗？”，赫纳温靠了过来，轻声问道。
毕竟他现在是一位年近五十岁的精灵，叫这位老者大叔也不为过。
“是啊！等人呢！”，说着，他将那烤的焦黑的物品拿起，放到面前，鼓起干瘪的脸庞呼呼的吹了两下。
在揉搓下，焦黑的外皮顿时破碎，露出了其内的焦褐色。
“一截木薯......”，后方的莱栖眼神微闪，低声说道。
赫纳温也顺势问道，“等到了吗？”
“当然，你们，不是来了吗！”
一边说着，这位老者一边侧头看向众人，咧嘴一笑，露出了其内多有残破的污黄牙齿，眯起的眸子中，带着纯粹的喜悦。
第五十七章 受恩者
等我们！
听到这样的话语，莱栖几人顿时惊疑不定，暗自向后挪动脚步，赫纳温眨了眨眼睛，也慢慢远离。
而就在这时，那个粗鄙的声音再次传来。
“还没走，那个老东西！”
正是那位打断了几人传道的酒馆主人，他见到几人围在巷口，顿时撸起了袖子，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晃晃悠悠的靠近，口中骂骂咧咧：
“你这老东西，老子的酒馆旁边是你能待的吗！嗝~”
“还有你们几个，脏了老子的眼睛，连老子的酒都变臭了，嗝，滚远点！”
说着，他跌跌撞撞的靠近，一把推开莱栖与乌克利斯，凑到巷口前。
那位老者不禁不慢，将手中的那截木薯随手丢了过来。
啪唧！一声，砸在那那酒鬼身上，溅射开来，白色的薯泥堆成一滩，向下低落着。
“走吧！”，老者淡淡的开口道。
令人诧异的是，本来满面怒容的酒馆老板真的挪动脚步离开，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抿起衣袍上的薯泥，塞入口中，面容狂热的像是在品尝源自神明的恩泽。
说不清的诡异与恐怖。
老者又自顾自的从火堆中扒出一截木薯，说着，“借了人家的地方，总是要付房租的。”
乌克利斯轻声道：“受恩之人...”
随即笑着问道：“黎王殿的房租这么容易收？”
好似未曾听到乌克利斯的言语，老者随意将木薯上残余的灰烬拂掉，随手递给就近的赫纳温。
“要不要来点。”
但看到了刚刚的场面，他那里还敢接过来，疯狂摇头，并不住的往巷口外挪去。
“自圣黎王而来的恩赐，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乌克利斯不曾阻止老者的动作，反而笑着问道。
收回手臂，那老者问道：“何以尊之为圣....”
“不过是千百年前残余的光辉，照耀到现在，由我这个老东西承接着而已，但，不能贯彻衪的光辉，却是连天使之名也失去了。”
他倚靠在阴冷的墙壁上，无力地瘫在那儿，自语着：“废物一般的东西。”
轻摇了下头，乌克利斯似乎对其的说法不甚认同，继而笑着问道：
“所以您等在这里的原因呢？”
依在墙上，老者慢慢悠悠的说着：
“听说有矮人和精灵在大陆上传道，过来看看，你说那群家伙，不好好待在山脉、丛林中，跑出来做什么？”
乌克利斯笑着回应，“可能是不想再受欺负了，想要报仇也说不定呢。”
老者睁开眼睛，昏黄的眸子盯着乌克利斯深深看了眼，说道：“吾神登临烈日，衪乃是光辉与神圣的化身，充盈着祥和，世间的万般赞颂也不及衪的半点威能。”
“反倒是你们，窃南而为星，冠以南晨之名。窃光赋之与夜空，敢称星辉，可笑......”
乌克利斯丝毫也不恼怒，笑问道：“那圣黎王呢？”
老者顿时沉默了，低着头，半天才开口道。
“圣许佩里翁是衪之黎明，烈日初升之辉......”
乌克利斯这时插话道：
“但他背叛，背叛了你们所谓的神。”
“不，没有！”
老者瞪大了眸子，暗黄的眸子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辉，像是有血自眼角溢出，疯狂在其中舞动，低声吼道：
“黎王是希望，是受恩者，是衪最虔诚的信者，如是的尊名是衪恩赐的象征！”
说着，他突然伏跪在阴冷潮湿的地面上，面向南方，朝向神明赐福的国。
口中诵念，声音狂热而纯粹，“唯烈日永存，唯衪永恒，唯诵念衪之名.......（天使语）”
他同时伸手在被单之下摸索着，拿出一条树枝，细嫩修长。
下一刻，他猛的将其甩动，啪的一声，抽在了自己身上，衣袍之上留下了绿色的枝液的痕迹，其下的伤口崩裂，渗出点点猩红。
赫纳温也趁这个时间远离，站在巷口外。
苦修士，几人心中同时想起了类似的词汇。
这类人是光辉之神最虔诚的信徒，他们通过磨砺肉体的方式感恩神辉，仿佛必须以这自虐的方式才能表达对衪的尊敬，才能临近衪的国，才能更加深刻的感受衪的恩赐，衪的伟大。
啪，啪！如是的声音在巷子内响彻了足足十分钟，才渐渐平息。
那位老者佝偻着身子慢慢爬起，但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神色，缓缓呼吸了两口气，“唯信奉衪之名！”
他又依靠在了一侧的墙壁上，身体痛苦的抽搐了下。
这时间，乌克利斯平静的站在那儿，安静的看着。
老者又抽动了两下嘴角，干瘪的皮肤松松垮垮的堆砌在一起，让人不禁怀疑底下是否只有一颗颅骨。
他又伸手将那些烤制的木薯递了过来，问道：“要不要来点。”
乌克利斯未动，一字一句的问道：“是恩赐，还是赠予呢？”
老者干笑一声，反问，“有区别吗？”
“于其他人当然有区别，但这是自掌驭黎王之恩的天使手中，降下的，自然拥有莫大的威仪，而且，谁知道里面是否有毒呢？”，乌克利斯面上挂着笑，说道。
“就当没有区别吧！”
乌克利斯并不惊讶，对他们来说，赠出这个行为本就蕴含着非凡的力量，带有权柄之力，“那这份恩赐能带来什么，又需要什么代价？”
老者自己先将那木薯塞到自己口中，嘴角沾满了木灰，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
“木薯啊，可以用来吃，饱腹啊！实在是不可多得的食物。至于代价，让你们站在这里陪我这个老东西聊天，还不够吗？”
嘴角勾起，乌克利斯对他的话语丝毫不信。
毕竟，以这位老者的位阶与权柄，即便是拿那截木薯去大联邦换一座城池也没问题，只是看他是否愿意了，陪他聊天，别开玩笑了。
“你们不是要前往泰拉王国，前往这片大陆的尽头吗？那所谓的代价又有什么意义。”
这时，莱栖也大致知道二人在聊些什么了。
这位老者隶属黎王殿，一位天使？或者拥有天使之血，不然也不会以天使自居。只是好像因为某些原因而丧失了天使之名，背弃了光辉之神，而遭受苦难，只得以苦修的方式来表达对衪的尊崇，祈求能再度荣获神恩。
另外，便是有关黎王殿的特殊权柄。
就如他所知的，信奉南晨之人可以明辨方向，这不止是现实中的方向，同样也是心灵中的前路，可以发现心灵中盲区。不止如此，他还想到了当时见到的银叶鱼，它控制的星光无比锋锐，隔着厚重的湖水也够瞬息穿透岩石，将贾斯丁学长重伤。
而这位老者的能力似乎更为奇异，恩赐？籍由物品加持，然后赠予他人，便能收回代价，就像那老者所说，用一块烤木薯来抵“租金”，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原先暴躁的酒鬼无比顺从的离开了。
“这样的话，那便来一些吧！夜深了，还需要赶路。”，乌克利斯笑着回应道。
随后，几人便跟随大智者挤进了巷子里，屈膝坐下，一人拿着一截烤制的木薯啃着。
老者无奈，叹了口气，又自身下的垫子在折了些枯枝丢入火堆，随手拿起身侧的布袋，挑出几截木薯投入火中，以灰烬掩埋，手法娴熟。
烤制的木薯有些干，但还算是可以饱腹的食物。
又坐在那里等了会儿，老者还是未曾从火堆中扒出木薯，乌克利斯笑了笑，站起身来。
几人随即离开巷子，沿着街道向远处走去。
而就在他们身后，巷口中的火光愈发黯淡，甚至连两座建筑间的缝隙也在缩小，直至消失不见，酒馆与旁边的建筑共用一堵侧墙！
迈步远去，赫纳温挠了挠头，问道：
“请我们吃东西，那位老者是朋友吗？”，毕竟刚刚的事件充满了矛盾。
轻轻摇头，乌克利斯先是表明态度，而后才开始慢慢讲述。
“黎王，许佩里翁，衪是光辉之神下的圣座天使，被尊为黎明天使，掌驭着光辉与希望，与天国圣徒狄更斯等几位天使一同称为最神圣者，覆顶恩光，背负日环，尊为烈日之冕。”
“衪？”，克伊诺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词汇，发声问道。
乌克利斯坦然道：“一位失败的神明，停在了路上。”
几人顿时发懵，不知所措，失败的神明？这是他们能够了解的事情，是几人可以触及的秘密吗？
未成神明而尊永恒，那岂不是与如今的海伦纳斯一般，一同行进在成为神明的路上，拥有不可想象的伟力。也就是说，那位老者的身份地位很有可能类似乌克利斯，黎王的祭司。
一想到这里，几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迷。
因为他们很清楚，后世的神明之中并无星辰之主，他们失败了！海伦纳斯.夜狩也成为了乌克利斯口中，失败的神明！
乌克利斯继续道：
“引得我们抵达泰拉之地，好在衪的面前展示存在，以这份功绩，让整个黎王殿重返天国，复获天使之名。”
至于为何在泰拉王国，他也知晓。
一方面是临近衪的神国，另一方面也是畏惧自己引借南晨之名，那是根本无法抵御的力量，即便那老者暂时掌驭一份权柄也根本不可能挡住。
但既然自己受了那些“恩赐”，便肯定会前往，只是结局是否会顺从那位老者的想法，便不得而知了。
第五十八章 异端！
离开那座城镇，几人行进一夜之后，天边隐隐有晨光浮现。
他们找寻到一片丛林，修长的枝干抽出嫩芽，虽然无法遮蔽阳光，但清新的自然之地永远是适宜的居所，他们随即铺下睡垫。
乌克利斯记录些什么后，将笔记合上，面前的景象再度破碎消散。
十日后，底博斯邦国边境。
与往常不同的是，乌克利斯几人竟然选择在白天行进，而非伴着星光。
他们漫步在一片树丛之间，枝繁叶茂不似真实，树荫蔽空，却好像未曾遮掩阳光，有和煦的阳光散射着，使得树荫下也显得无比明亮。
随手面前拨开横生的枝叶，赫纳温颇有些怀疑的问道：
“从这片森林过去就是泰拉王国了？”
克伊诺这时接话道：“密特拉之丛。”
“这些被称为密特拉之树，相传是生长在天国之中的树木，只能生活在日光充沛的地方，而且据说只需一株就可以长满整片大陆，承载着衪的光辉，永不衰败，永不枯萎。是守卫衪之神国的神圣之树，密特拉之林内，才是衪之国。”
“这不是涉及了自然权柄吗？”
乌克利斯眯起眼睛，望向丛林深处，轻声道：“但生命的权柄在衪的手中。”
密特拉之林隔绝在底博斯邦国与泰拉王国之间，宽逾百里。
在传说中，心存善意并愿意侍奉光明之人，可以徒步进入密特拉之林，只要能够走出，那么，光辉的国便会向你敞开，神圣的烈日便会降下恩典。
反之，那些心存邪恶的人，只会被这片丛林吞噬，化作万物生长的养分。
但事实上，这不过是所谓的教会编织的谎言罢了，一个为衪筛选信徒的谎言。
传说中记载，徒步入林者，不可食，不可言，不可同行，需以苦行觐见。
而能在这种苦难与孤寂中前行数百里之人，要么是坚毅者，要么便是神选者，根本不会有平庸之人，而到了泰拉王国，光辉神殿自然有办法将其转换为自己的信徒。
如果不能，那便是异端、渎神之人，须得以神明震怒以对，须得见之刀兵，光辉审判庭会是他们永恒的归宿。
不过对于乌克利斯几人，便无所谓了，他们是南晨之下的旅者，对其他神明而言本就是异端。
又行进了一段距离，赫纳温问道：“咱们必须要经过这里吗？”
即使他再怎么好奇，也很清楚，森林后方的那个国度代表着什么，对光辉序列的神选者而言，的确是神圣之地。但对于其他序列，则与地狱无异，这即便是在数千年之后也是适用的。
缓缓迈步，乌克利斯不紧不慢的说着：“路线就是这样规划的啊。”
那还不是你随手画的直线！几人心中一阵腹诽。
随后，他又继续道：“而且我们现在已经到了。”
“光辉之国，神圣之土，密特拉之林中的泰拉王国！”，乌克利斯如此轻声说道。
随着他的话语声，几人迈步向前。
霎时间，几人感觉自己穿过了一片虚无，一片幻影，随即已自森林深处迈步而出。
淡金色的光辉洒下，一切都被晕染成金色，逸散着如此神圣的气息。
翠绿的沃野，整洁干净的道路，轻缓的河流带着斑驳金光流向远方。
静谧而安宁！就连风息中都带着温暖，像是被和煦的阳光抚摸着。
经历过战火、荒原、冻土，谁又能否认，这不是神的国，这不是永恒的乐土呢！
无言之中，就连乌克利斯都闭上眼睛，感受这份安宁。
反而对于莱栖与赫纳温，这并不少见。
毕竟摩莱王国本就被称为沃野之国，丰壤之母神的国，类似的田野在那里随处可见，即使在王国边境。
乌克利斯一边沿着道路走去，一边说道：
“我们需要在这里暂时待一段时间，等其他人过来，再一并前往下一片大陆，毕竟租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这时，他扭头看向赫纳温，笑道：
“对了，在这里，不需要传道，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听到大智者的话语，他差点哭出声来。
一方面他是真的考虑过在这光辉的国度中传播南晨的信仰会带来什么，但最终只有监禁、惩戒、神罚等的词汇挤入脑海；另一方面，每次外出都必定是他与大智者一起前往，莱栖两人却能去到边境，直面震撼的空白之境。
现在，自己也可以去了！
心中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他甚至一时忘记了几人所处的境地。
这里是光辉之神的现世之国，无处不充盈着衪的神辉，每个身影都是衪的信徒，走动几步便能路过一座神殿！
完全算不上什么良善之地。
几人脚下道路的前方，几位面农夫站在田野旁，一会儿盯着众人看，一会儿又凑在一起争论着什么。
直到逐渐几人临近，那场未闻的争论仿佛才得出结果，其中一位老者热情的迎了上来。
面容和善，眼眸微曲，小麦色的皮肤极具亲和力。
“你们是刚刚自底博斯邦国那边过来的吧！”
反倒是乌克利斯有一丝诧异，因为他未曾使用心灵力量遮掩，几人还是精灵一族的模样。
轻轻颔首，他随之问道：
“嗯，请问，老人家，那片森林中经常有精灵一族走出吗？”
“精灵？”，老者迷茫了下，随即醒悟过来，说道：
“对对，精灵，矮人，听说还有泰坦赶过来，应该是这个词吧！我们泰拉王国可是神明赐福的国度，谁不想过来啊！”，说着，老者挺直了身子，颇有些自豪。
随后老人转身走在前方，似在带路，几人则在一旁不紧不慢的跟着，但路过另外几位老人时，他们眼底的嫌恶却让几人不禁有些疑惑。
“那您以前是？”
“我们和那些从外地来的人可不一样，早在不知道多少年之前，我们就世世代代的生存在这儿了，那些主教们都说，我们是神明选中的神恩之民。以后啊，是注定会升上天国的！”，说到这里，他那衰老的面庞好似逸散着光辉。
清风拂过发丝，乌克利斯感受着老者略显激荡的心灵，发声问道：“请问，我们这是要去？”
“你们刚来，肯定是去神殿的吧！我带你们过去。”
乌克利斯无奈一笑，这老者将他们当作了来感恩神辉，信奉光辉之神的存在了，但这也难怪。
他轻摇了下头，说道：“谢谢您！老人家，不需要了，我们只是路过泰拉王国的旅人，想要借南海岸的港口前往弥里亚大陆。”
话语刚落，带路老者的身形顿时停顿了下，随后才继续走动，同时开口道：
“那不嫌弃的话，去家里喝口水吧！”
“谢谢了！”
后方的莱栖几人对视了眼，都有些不明白这位老者为何如此坚持，但还是在后方跟着。
不过一会儿，一片建筑群便映入眼帘。
这里的建筑极为简陋，下半部分是由混合着草叶茎秆的泥土垒砌，墙的上半部分则是木板拼接，房顶更是随意以木棍固定的草茎等。
与之相比，那座辉煌的神殿便显得如此耀眼，于炽热的阳光下逸散着夺目的光辉，不可直视。
几人跟随老者缓缓走近，这时，那位老者也沉默了，不再言语。
现在是正午时分，神殿外的广场上却依旧人潮涌动，而且多是青年与孩童，他们跪倒在宽广的神殿前，那里有着一片铺筑工整的广场，附近栽种着修建得体的植株，甚至还有根一人高的白色的大理石柱，下面清泉环绕，上面挺立着一座天使雕塑。
那座雕像通体由黄金铸造，天使低首姿态端重，双手伏在胸间，宽大的羽翼缓缓收拢，如此的神圣而不可亵渎。
如此精美，但却和这原始的村镇如此格格不入！
看着那天使下形象，克伊诺解释道：
“这是被称为守护天使的存在，每座光辉神殿前都会有一位天使守护，而且据说这些全部都是具有真名，真实存在与天国中的天使，由光辉教廷的大牧首接引来圣名，然后再由各教区，乃至城镇的主教承恩，为其铸造天使座像。”
她的身旁，莱栖看着那石柱上镌刻的天使语文字，翻译道：“辉天使级，明溪天使，蜜尔洛.希拉。”
相传在天国中的天使之中，阶级无比森严。
位于最顶端的是临近衪之神座的圣座天使，许佩里翁、狄更斯乃至神殿的大牧首都属于这一层级；第二级便是圣阶天使，被誉为尊立衪之神阶一侧的存在；再下面是象征着衪之炽热威仪的炽天使；最下方的便是这位守护天使所处的辉天使，象征了衪的恩辉。
这时，几人前方的老者停滞了下，向着天使躬身致意。
但下一刻，他却快步迈动脚步，向广场冲去，一边跑一边高声疾呼：
“异端，他们全部都是异端！”，他突然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渎神者，这是一群亵渎神明的家伙！不仅藐视守护天使，直呼其名，竟还侮辱神明，不肯接受吾神的信仰！”
“将他们烧死！”
老者跌跌撞撞的跑进人群，转身指着众人，面上哪里还有什么和善，只有赤裸裸的狂热和疯狂，像是狰狞的恶魔！
一时间，在广场上跪拜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转身看向站在入口处，一脸懵逼的几位精灵。
随后，他们齐声呼喊道：
“烧死他们！”
“杀死那些渎神者！”
“亵渎神明，应当让他们见识神明的震怒！”
甚至连稚嫩的孩童也跟着喊道，声音含糊不清，“烧啊！烧！”
......
如此，无数衣着简陋，但眼神纯粹，信仰坚定的“恶魔们”，降临在了现世！
第五十九章 红衣主教
听着广场上百余人歇斯底里的叫喊，不远处的乌克利斯愣了下，随即眼眸轻闪，带着审视的眼神看向他们。
而就在这时，广场上，无数民众已在那老者的鼓动下朝他们冲了过来。
他们之中，有头发花白的老人，有行动不便的残障者，有面庞黢黑的汉子，甚至还有稚嫩的孩童。
他们衣着简陋不堪，他们双眸炽热。
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背负着神明的赐福，仿佛身披精美的战甲，在神圣的歌声与鼓舞中冲向了渎神之人！
势要维护神明的光辉！
后方，逸散着光辉的神殿好似愈发高大，其下，那些牧师与修女衣着洁白，面容温和，带着浅浅的笑容，丝毫不在意莱栖几人是否真的做了什么。
那副肃穆神圣的模样，好像莱栖众人确有罪恶，而他们则是洗涤罪恶的神罚之人！
伴随着诸如“烧死他们！”的叫喊声中，那些人扑了上去。
他们将那几个精灵围在中间，有人抓住了莱栖的肩膀，有人抱住了赫纳温的腰，更有甚者将乌克利斯压到地上，他们神色狂热。
只是，在几米远之外的地方，莱栖几人则眼神怪异的看着他们。
在几人眼中，那些民众只是在对着空气大打出手，或伸手钳制，或死死环抱，声嘶力竭。
围在中央的几人高声呼喊，“我抓住他了，快把他绑起来！”
“把他们带到主教面前，让神明的恩光照耀，使得他们看到内心的黑暗。”，有人站在一旁，喊道。
“火刑柱会是他们归宿！”
随后，他们架着“罪人”向神殿方向走去，迎着光，姿态骄傲，像是凯旋而归的士兵。
这时，莱栖几人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跟在民众身后走去。
伴随着嘈杂之声，立与教堂大理石阶梯之上的牧师朝向门口缓缓躬身，低声道：
“主教大人，他们捉住了渎神之人！”
迎着光辉，教堂门口内的身影是那样虚幻，像是自天国之内迈步而出，一边走着，一边淡漠道：“竟然公然打断了神辉弥撒的进行，那些人确是亵渎吾神。”
身披白袍，金丝缝制的天使纹饰尊贵而神秘，手持金杖，姿态端庄。
这是位老者，发色淡金，面庞公正，微眯起的眸子带着金光，不得不说，这副形象十分符合那些传说中神明使者应有的样子。
随着主教看向台阶之下，看向广场。
那些“押解”着乌克利斯等人的民众愈发兴奋，神态也愈发恭敬，充斥着自豪。
主教微微侧首，一侧的牧师顿时会意，高声道：
“是谁发现了这潜藏的黑暗？”
那位牧师这样发问，带莱栖赶来的老者顿时自人群中挤出来，佝偻着身子，带着自豪的笑容，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他不断的点头，带着谄媚的笑说道：“主教大人，是我，是我！”
“本来，本来这几个精灵刚刚自那边的丛林中走出来，”，说着，他伸手指向几人走来的方向，密特拉之丛。
这时，位于上首的主教轻咦了声，自刺目的阳光中迈步走出，真正意义上的看向了莱栖几人。
但下方的老者还未曾注意到，他继续愤愤不平的说道：
“泰拉王国是神明的恩土，每个人都是衪最虔诚的信徒，我带他们来觐见神明，感受衪的恩光，感受生命与美好！”
老者拉高了声音，指向那充盈着罪恶之人，呼喊道：“但他们，他们无视了！”
“他们甚至还在圣天使之前直呼其名，这实在无法忍受！”
“这是亵渎！”，面庞红润，显得无比激动。
广场上的其他民众也开始高声呼喊。
“烧死他们！”
“这是一群渎神者，他们是恶魔，他们定是恶魔派来的使者！”
“火刑！”
但台阶上的主教却根本未曾在意那些聒噪的声音，他轻抬起左手，再缓缓压下，广场上随之安静下来。
轻声开口道：“这些精灵亵渎了伟大的光辉之神，永恒的神辉甚至为之蒙尘，无可饶恕，无可原谅！”
如此的话语之后，民众都缓缓低下了头，似乎确有神明注视。
“神明会降下神罚，以圣洁的火焰洗涤他们的罪孽，当他们自那火中活下来，那便代表神明洗去了他们的罪孽，如此，便可伏跪与光辉之下，蒙获神恩！”
话语刚落，两侧的牧师与修女随之诵声。
“仁慈的光辉之神！您是永恒的父，是慈悲的主！”
广场之上的人群也齐声诵念，“唯烈日永恒！”
但只有乌克利斯与克伊诺知晓，自刚刚开始，那位主教便直直地盯着克伊诺。
诵声落下，乌克利斯双眸微缩。
噗！一声轻响，像是泡影破碎的声音，下一瞬，被人群围绕着的克伊诺几人的身影随之消散。
就像是风吹过水面留下的一丝涟漪，除此之外，什么也没了。
所有人的眼神一阵迷离，像是覆上了层素白的薄纱，他们神色迟钝，脚步僵硬的排列整齐，跪倒在广场之上，一如几人最先见到的那样。
披着光辉的主教也随之退步，再次进入教堂。
仿佛时间倒流，一切都没有变化，除了人群中多了一位老者，一直低声嘟囔着诸如，“一个信徒一枚银币，一个渎神者一枚金币。”
......
这就是泰拉王国，信奉着光辉的国度，承载着恩泽的土地！
莱栖几人默然离去。
漫步在道路上，乌克利斯好似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一手持着笔记，一手拿着羽毛笔，开始记录着什么。
直至某一刻，乌克利斯完成了最后一个音节。
于是，飘渺的圣歌自远方传来。
籍由那本笔记的记录，将遥远之地的声音化作真实，降临与此！
下一刻，众人眼前的景象虚幻，破碎，又霎时间再度汇聚成型。
这时，众人行进了不知多久，但南晨之星却告知了莱栖，这段距离是二十七公里。
面前是一条无比宽敞的道路，施以水的黄土不曾掀起半点尘埃，如此平静的接受了作为道路的宿命，淡淡的土黄色仿佛带着金色的光辉，映照出天国的景象。
道路尽头，金色的光辉像是浪涛般缓缓席卷而来。
仿佛真实的光层层叠叠而来，逐渐靠近。
那是一支逸散着光辉的队伍，位于前首处的是百人的圣歌团，她们束着白袍，手持金色竖琴，轻轻拨动，柔和的声响便像是阳光般洒下，空灵飘渺的声音好似自天国传来，使人倾倒。
两侧则是被称为神之利刃的光辉审判庭，百位圣庭武士，他们覆着金甲，手中的长枪羽翼环绕，带着天使的赐福。
浑身流逸着璀璨的金色光辉，毫无疑问，这些都是由高位神选者赐福过的甲胄与武器。
但最为瞩目的却必定是那高逾三米的马车，不，那应是宫殿，应是神殿！
五匹高大的骏马，洁白的皮毛带着点点金色，像是由金属铸就的塑像，如此完美，而其后的车厢更是极尽华美。
精致的车厢宽度足有四米，高度也超过了两米五，更像是一座移动的宫殿。通体由黄金所铸，其上镌刻着繁复的天使之羽，顶端是展开的天使之翼，恍若真实，好似随时都可能随风而起。
伴随着圣洁飘渺的圣歌，这列车队来到几人面前十数米远之处，圣庭武士分立两侧，圣歌修女高声诵唱！
车门敞开，璀璨的金辉散出。
那是一道身披赤红长袍的身影，这红不似血，不像火，这是最为尊贵的红色，就像是伴着氤氲雾气初升而起太阳，高贵而遥远。
尊崇的金制冠冕彰视了来着的身份，五大教区之一的红衣大主教。
这是衪与现世的代理着，大牧首之下的尊崇之人，荣获圣座天使赐福之人。
她缓步走下马车，朝着几人走来。
于是，圣歌愈发高昂，光辉愈甚，恍惚中，似乎有一道日冕降临其后，带着不可直视的威仪。
但当她靠近，莱栖几人却一阵惊愕，沉默着。
只因，这位主教是一位精灵！
尖尖的耳朵，狭长温和的眸子，微翘的嘴角无比温柔，面庞逸散着光。
她如是说道：
“阿奇博尔德.晨辉，见过无上的天之左，尊敬的乌克利斯冕下！”
而在她对面，乌克利斯披着简陋的粗布长袍，甚至带着尘土，多有补丁，跳脱的线头在风中舞动。
随后，就像是所有盛大的会面一般，两位精灵的交谈依旧是充斥着冗长的，繁复而尊崇的语句。
一者宣称神圣的光辉是永恒的救赎，象征着美好的万物，应是一切的归宿与向往。
另一者高声诵念南晨之名，称此是永恒的真实，唯一，是行于永不可磨灭的旅途。
不知过了多久，永恒的烈日缓缓沉落，橙金色的余晖洒满世界，黄昏降临。
“你们不会成功的，就像很多人那样！”
乌克利斯嘴角带着浅笑，回应。
“成功一直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就像拔掉竖立面前的楔子，再铸上象征着前进的路碑，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自圣海伦纳斯第一次攀登上高加利斯，星空铺在衪的面前，这段旅程便开始了！
此后，我们的旅途跨越北海，自北海之渊上航过；我们踏足灵界，观看贯通天地的元素风暴；我们曾目睹黄昏遮过荒野，直视黑翼撕裂天空，心灵的画廊铭刻着回忆，宏伟的塑像指引方向！
我们记录，我们见证！”
如此之后，一片静默，赤红长袍缓缓退去，金色的队伍也逐渐远去，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此刻，夜空降临，诸星照耀！
第六十章 等待
夜色降临，漫天星辰接管了洒下光辉的权柄。
乌克利斯身后，不止是赫纳温眼眸微闭，似在酣睡，就连莱栖与克伊诺也是频频顿首，双眼迷离。
他无奈的扶着额头。
事实上，乌克利斯也对那些施以浓重描述、冠以繁复词汇的典籍毫无兴趣。
除了使人发困，以及在向民众传道时多糊弄些时间，以使得他们真实地相信神明的恩典就在那些词汇之中，确在虔诚的祈词之内，除了那些，这冠之以恩典、神言、圣经之类的厚重书籍便再无用处。
与之相比，还不如多花些时间欣赏星空。
随即，他轻咳了声，这细微的声音却好似拨弄心弦的无形之手，令人警醒。
乌克利斯随之说道：
“这段时间，就不再旅行了，”，说着，他扫视看向周围，继续道：“在这里休息吧！”
脚下宽广的道路一侧是一片茂密的树丛，鸟儿轻鸣，树叶沙沙作响。
“就在这儿，等他们过来，不知道还要多久呢？”
其他人？缓过神来的莱栖一边跟着往树丛走去，一边暗自思索着，好似看到了风暴将至，雷霆欲鸣！
当等待的人到来，便是风暴的开端之时。
神色恍然的收拢起干草，莱栖双指搓动了下，随着噗的一声轻响，一束火焰随之升腾而起。
火光映射，乌克利斯倚靠着树半躺在睡垫上，望向夜空。
慢慢的，天左四星像是在呼吸一般微微闪烁。
随着笔尖轻落，象征着结束的墨点晕开，世界再一次陷入不可知的黑暗......
晨雾笼罩，阳光散射的迷蒙光晕弥散在丛林间。
乌克利斯将视线自手中的笔记移开，这时，笔记竟已记录了近半，他抬头看来，问道：
“你们两个要去附近？”
在他对面，是收拾起物品，背着背包的莱栖与赫纳温。
两人如是颔首。
乌克利斯又侧首看向克伊诺，带着问询的神色。
一旁的树下，克伊诺正怀抱着只红色的狐狸，一边挠着它软乎乎的肚子，一边回答道：
“我就不用了，掌控了德鲁伊的实质后，不再需要太多的练习了。”
是的，在这一百多天的时间内，克伊诺终于是勉强拟态了一种动物的特征，也是大部分德鲁伊最先掌控的，眼睛，只是和很多精灵倾向于鹰类的眸子不同，她拟态的却是一只硕鼠的眼眸。
暗褐色的眸子，坚毅而灵动。
她犹记得那副场景，狂暴而残酷的战斗后，整片原野只剩下遍地的血色，破碎的器械碎片就那样横插在大地上，带着鲜血，依稀可见无数的马蹄印狠狠地砸在大地上，犁开草地，播种下死亡。
那是毗邻卢瑟邦国的一片原野，与侵入邦国内部的高岭氏族的战后结束后不久。
几人沉默的走过战场，克伊诺看到了，那只棕黑色的硕鼠。它怀抱着半腐的果实爬过燃过战后的大地，缓缓将其放在松垮的土丘之前，那里可能是它的家，其下可能是其的子嗣亦或是父母，只是，不在了...
就在那一刻，克伊诺知道，自己感受到了自心灵的共鸣。
于是，晦暗缓缓自眼角蔓延，直至侵入眸子，她成功了，她获得一双寻找的眼睛。
现在，克伊诺已经在准备第二种自然特性了，虽然德鲁伊的实质只需要成功拟态一种生物，但对神秘的仪式而言，永远都只是接近成功，而没有绝对一说。
而且既然他们无法在这里进行仪式，克伊诺能做的也只有熟悉其他的生物，以求获得更多的能力，甚至在此之后就能拟态序列级的能力也有可能。
另一方面，克伊诺还准备向大祭司询问更多关于自然序列的内容，德鲁伊能力的应用，以及后续封号的仪式和献祭物等。
得到克伊诺的回复，乌克利斯微微颔首，“嗯”了声后继续道：
“在南晨亮起之时，记得回来。”
话音刚落，一直等待着的赫纳温便赶忙道：“好的，放心吧！”，说罢，他拉着莱栖转身，离开树丛。
呼啸之间，风声起。
借着风飘荡半空，风声杂乱，他随着风来回飞舞。
过了会儿，他才自空中落下，靠近不远处等待着他的莱栖。
“这里还在泰拉王国境内，还是收敛一些。”，莱栖提醒道。
毕竟前段时间，那些民众的狂热行为还深深的镌刻在莱栖的脑海中，虽然不至于被绑起来烧掉，当然，普通的火焰也大概率很难杀死两位火焰之神的神选者，只是减少一分麻烦总是好的。
赫纳温舒展了下身体，勾搭着莱栖的肩膀，嬉笑道：
“知道了，咱们现在去哪儿？”
无奈摇头，莱栖说道：“你不是想要去看边界之外的空白吗？”
他指向一个方向继续道：“走吧，沿着这个方向，半小时左右就能到了！”
这段时间的旅行中，他与克伊诺经常前往大祭司思维外的空白边境之地。
经过努力，莱栖也总算是掌控了水系元素的完美塑造，只是风息的塑造还是毫无头绪，毕竟，风系的魔法在四系元素中都是较难掌控的，无形无质导致它难以观察。
“那边吗！”，说着，赫纳温双眸发亮，显得十分兴奋。
随后，风声响起，鼓动的气流托举着他在树林间穿行。
这里毕竟是在泰拉王国境内，除却有关光辉的力量被冠之以神明之名外，余者都只能被称为异端，即便是其他序列的神选者信徒，也不可能成为牧师、主教之类的职务，而只能作为圣堂武士或是书记官等。
后方，莱栖也同样借着风向前掠进。
好在有大祭司加持的心灵暗示，他们的姿态在其他人的眼中还是人类的模样，也不用带着兜帽，寻找人迹罕至的小路。
一路上，他们跨过大片的原野和村落。
无一例外，那些村落的普通建筑都是极尽简陋，只是不至于裸露在风雨中，如果不是泰拉王国四季温暖，很难想象他们如何活过冬日，依靠炽热的信仰吗？
遇到建筑密集的区域，两人便减缓速度，慢慢走过。
终于，隔开世界的素白幕布铺展在赫纳温眼前，翠绿的沃野被生生撕裂，甚至有“半个”身子的农夫蹲在田野间清理杂草。
呼啸的风声愈发微弱，赫纳温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风声缓去，他落在了田野旁的沟渠内也未曾注意，依然在挪动脚步向前走去，直至遭遇边沿无法前行。
他才侧头看向莱栖，“这就是你们一直看到的场景吗？”
莱栖点了点头，缓声道：“很难想象吧！”
他深吐了口气，继续道：
“除了某些高位阶，与诸神或较为复杂的应用有关的，这里与真实的世界毫无区别，但偏偏存在边境之外的区域，这片空白。
在其中，很多真实世界的定律并不奏效，甚至不清楚是否存在‘地面’这种东西。
但也因此，我们能借它做到很多现世无法完成的事。”，说着，莱栖向着素白色的世界挑了挑下巴。
扯着裤腿，赫纳温一边爬上来，一边点了点头。
他虽然未曾来到这里，直面空白，但事实上，因为要四处传道，以及讲述故事，他所占据的这个身份，知识与见闻极为丰富，很容易便理解了莱栖所说。
两人沿着道路一直向前，靠近，同时交谈着。
“就像是在白纸上绘画，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墨点也十分显眼。所以，这片空白可以很轻易的展现，或者说放大某些特性，比如，元素在其中会表现的更加纯粹。”
思索着，赫纳温缓缓颔首，随即，他突然问道：
“那灵性是不是会更加明显。”，他的话语明显有些激动。
以肉眼看到物品的灵性，这是元素序列卓绝位阶灵视之眼的实质，如果能使得灵性更为明显，便能够更加容易掌控这份实质。
而在后世的元素序列非凡者中，有另一种更为方便的方法增强灵性。
那种方法利用了被称为元素潮汐的现象，无论是同系元素还是非同系元素，相互之间都会产生影响，然后逐渐达到一个平衡状态，这个过程中产生的元素富集或元素泯灭的过程就被称为元素潮汐。
而正因此，元素在这种状态些会远比正常情况的灵性充沛，更加容易的以眼睛看到，就像是在水系环境下的火系灵性素材，远比在元素平衡的情况下要明显，只是，因为是不同系的元素，这样做会损耗非凡物品的灵性。
“应该是可以的，只是哪里有物品投入空白呢？”，莱栖瞥了眼赫纳温腰间的挂坠。
“凡是这个世界物品，都会在进入空白之时完全消失。即便是依靠其他方式将其‘取出来’，也是毫无意义的。”
正在走着的赫纳温怔了下，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他继续问道：“如果是魔法呢？”
轻摇了下头，莱栖无奈的说道：“即便是完美塑造的魔法，也很难在空白中持续足够的时间。”
他随即又补充道：“但是可以尝试一下。”
而就在这时，他们两人也已经走到了脚下道路的尽头，面前便是一片无尽的空白，孤寂而无尽！
第六十一章 其他的旅行者
“这个....”
此刻，赫纳温看着无尽的空白露出思索之色，试探性的伸出手想要触碰下，但却瞬间一道水流横砸在他手上。
莱栖历声道：“别乱来！”
蹙着眉头，莱栖也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如果真的存在灵魂与身体的话，按照猜想，那我们的身体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但灵魂却不是，当你触碰后会发生什么，没谁知道。”
好的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发生，就当触碰到了空气。
但更大的可能是像那些进入其中的魔法一般逐渐消融，类比到他们身上，便可能是死亡了，而后结束旅途。而如果这种行为会影响到精神，乃至灵魂的话，后果便难以想象了。
但赫纳温的表情反而愈发好奇，嘟囔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一旁，莱栖颇有些无奈的扶着额头。
毕竟，赫纳温可是在史诗位阶的恶魔面前蹦跶，还未感到害怕，甚至遗憾于没带着他一起，虽然他之后又发出了类似的邀请，但莱栖没怎么思考便言辞谢绝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的确是赫纳温会做的。
赫纳温转头看向莱栖，问道：“要不，试一下？”
最终，莱栖还是屈服了，无奈叹息，提醒道：“小心点！”
“嗯。”
神色沉重地点了下头，赫纳温伸手向空白探去，但伸出一半后，他又突然将手收了回来。
随后，他的面色变得颇为纠结，像是下定了某个重大决定，赫纳温伸手在头发上拂过，随后猛然用力，几缕发丝被他拽了下来。
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烁，像是一丛银色的火焰。
赫纳温面庞抽动了下，看着手中的头发露出思索的神色，说道：“头发应该也算是我的一部分吧！”
一旁的莱栖想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旋即，赫纳温捏着发丝缓缓靠近了空白。
随着它慢慢进入空白，部分发丝瞬即散去，但还有部分发丝顿了下，才缓缓消散，再不见。
“额，是这样的？”，看到这样的变化，赫纳温愣了下，随即陷入思索。
“的确像你说的那样，身体的部分会快速消散，而灵魂的部分确实能留存一段时间，只是发丝太细了，看不清。”，赫纳温总结道。
话罢，他摇了摇头，打消了用手去实验的想法。
随后，两人向着不远处的丛林走去，那边有大片半人高的灌木丛。
毕竟，在这附近还有不少的民众，他们两人在这里待会儿还没什么，但如果长时间做出奇怪的举动，难免会造成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一会儿，两人便步入丛林，拨开灌木坐下。
莱栖轻声诵念了两声，随即便有一阵风呼啸着压过草茎，自灌木间掠过，径直飞入了空白之中。
但只是极短的时间，这道风便消散而去。
而在一边，赫纳温盘膝而坐，手撑着下巴，显得有些疑惑，他继而问道：“你不会是四元素亲和吧？”
注意集中在空白处，听到他的话语，莱栖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
这是无法隐瞒的，一方面，他本就在前一段时间展现过火系与土系元素的完美塑造，还练习了些时间的水系魔法，现在又将重点转移至风系。即便莱栖不说，赫纳温也发现了不对劲。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莱栖希望自己即便失去了记忆，也能由其他人提醒某些事情。
闻言，赫纳温颇有些颓废的挠了挠头发，直至那好看银色发丝乱作一团，像是一团干草。
如同控诉般，他嘟囔着，“啊，凭什么啊？”
“为什么我不是四元素亲和，我也想使用火系魔法，火光迸射这个魔法太棒了，没有火元素亲和，可能要卓绝位阶才能完全掌控......”
克伊诺常年居住在安达卡大森林，她并不清楚四元素亲和所代表的含义，但赫纳温与其不同，他长时间在青金塔学习，而且他的老师更是一位元素序列的圣者，青金塔的青色械斗士，塔伯.斯坦克。
有人曾经说过，四元素亲和的非凡者才是衪真正的眷者，才有资格承载神的威权。
纵然除却火系元素外，其他三种元素也很难发挥出像是汪洋或风暴序列那样的威力，甚至四元素亲和的非凡者也未必强过单元素亲和者。
但在这个时代，魔法逐日进步，各种效果奇异的魔法层出不穷。
深寒魔导师的研究更是将魔法推上了新的高度，每多掌控一种魔法便有截然不同的变化，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能够接触到合适的高位魔法，并拥有掌控魔法的天赋。
只是这对两人来说并不算困难。
另外，赫纳温还隐隐知晓，四元素掌控是通往圣者阶梯的半步，荣冠以掌控者封号的实质，其中有这样的要求！
愈深入想，赫纳温便愈发沮丧。
随后他可怜兮兮的看着莱栖，双眸之中像是有小星星闪烁着一般似的，让莱栖一阵发毛。
呼啸着冲入空白的风也在中途消散。
“你是怎么做到的？”，赫纳温低声问道。
莱栖颇有些心虚的回答道：“这个，应该是天生的吧！”
事实上，莱栖也并不确定这是否是由天启魔纹引起的，毕竟其中埋藏了太多秘密，而且以自己在诵念那些发音时的表现来看，也的确有这个可能。
失落的赫纳温向后倒去，一手持着吊坠，呆呆的看着。
摇了摇头，莱栖脑海中天启魔纹浮现，风声渐起，压弯一地草茎，呼啸而去。
然后，昼夜星转，两人又换了不少地方。
期间，赫纳温也尝试了以魔法作为观察对象，但并不理想，往往在他还未调整好状态之时，那道魔法便在空白中溃散而去了。
十天后，两人正沿着一段河流走着，旁边是无尽的素白世界。
但突然间，素白之中，一个灰绿色的墨点缓缓浮现，只是不过瞬间消散而去，如幻觉一般。
而这一切，都被四处打量着的赫纳温看在眼里，毕竟那一点在素白色的世界实在太过明显，他愣神了下，不确定的对莱栖说道：
“莱栖，那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一边说着，他一边指向空白。
听到声音的莱栖顿时看去，但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停下脚步，转身，疑惑的看着赫纳温。
但赫纳温双手抱胸，低声自语着什么，
“好像是绿色的，但是太远了，看不清。”
莱栖还是一脸不解，但他还是选择相信赫纳温，不眨眼的盯着空白之处看着，这时，一点灰绿再度出现，却又瞬间枯萎，消散而去。
“其他人！”，莱栖突然开口道。
听到莱栖的话语，赫纳温顿时愣了下，复述式的问道：“其他人？”
“能够存在与空白之中，只能寄托与我们的存在，换句话说，那里有着进来的其他旅行者。”
说着，莱栖直视赫纳温，“像是我们一样的，来自五千年之后的旅行者。”
话罢，莱栖借着风向前方飞速掠去。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发现，因为在晨星之峦的山顶处，进入那银黑神殿的明明有三十人，不可能只有他们三人，再结合大祭司所说的，这段路途中有些其他的旅行者队伍。
不过因为空白世界的天然隔离，他们只能沿着既定的路线一直前进，所以一直未曾相遇。
但现在，应是大祭司的原因，道路开始靠近，重合了！
后方，赫纳温还在思考莱栖的话语，陡然惊醒之后，莱栖已沿着河岸飞出了数百米。
赫纳温也施放掠风术，快速向往飞去。
风声呼啸之间，他追上了莱栖。
“这次的其他参与者，你认识多少人？”，莱栖一边向前一边问道。
但赫纳温摇了摇头，回复道：
“除了好兄弟你，一个也不认识，我也只是在几天前见过他们，连名字也不知晓。”
早就赫纳温父母失踪之后，他的大伯，也就是弗兰霍奇圣者，便带着赫纳温前往青金塔学习魔法，他生活在夜狩部族的时间极少，除却少数亲友外，认识的精灵很少，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听到莱栖的名字时便跑了过来。
缓缓颔首，莱栖依旧在急速前行，就算并不认识，他也准备去找他们一趟，因为这段旅途中蕴含了太多的秘密，而最大的秘密便是这段旅行本身。
而且，五千年前的每段历史在后世都有不可想象的价值，更不用说他们每个人都被赋予了很多的学识。
不多时，穿梭在风中的赫纳温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有些震惊。
就在他目力所及的区域，大片的陆地出现在素白色的世界中，像是汪洋中突兀浮现的岛屿，又像是飘荡在空中的褐色云海，只是那本来染着蓝色的海与天空，此刻尽皆是白色的模样。
越向两条旅途的交接处飞去，两片“大陆”的间隙便愈小。
与此同时，南晨之星也告知着莱栖，这里距离乌克利斯越近了，这更验证了莱栖的猜想，他们是来寻找大祭司的。
想到这里，莱栖抬头看向天空。
现在时间接近黄昏，略显黯淡的天空中已浮现了几点星辰。
最为明亮的自然是南晨，像是一颗镶嵌在天空中的银色珍珠，即便是昏黄的阳光也无法遮掩它的星辉。
围在南晨旁边则是天左四星，只是在莱栖眼中，它们的明亮程度并不相同，但总是向着大祭司方向的星辰最为明亮。
就像是以星空为地图，而天左四星则是指引方向的标记，循着最为明亮的那颗星就能达到大祭司所在。
莱栖一边借风飞行一边将这想法告知了赫纳温。
抬头望向天空，赫纳温看了会儿，惊诧的说道：“的确唉！”
“还不止如此，同时亮起的其实不止一颗，而是两颗，只是根据方向，亮度不同而已，这样判别的方向就不止四个了。”
因为经常要传道，他观察星空的时间远比莱栖要长，更何况，即便他未曾拥有精灵序列的称号，他也依旧是一位精灵，视力也是要超过莱栖的。
抬头确认了下，莱栖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时，他们两人也来到了这两段路途的交界处。
像是有人用剪刀裁开大陆一般，而这里便是刀锋所在，世界与此合并。
风声急促，两人转换方向，沿着空白的边界向另一侧飞去。
天色愈暗，但那点火光却是如此明亮。
那丛篝火旁，有四道身影，他们同样看向莱栖两人的方向，那眼神中并无惊诧，只有审视。
第六十二章 进入空白之地
随着风声逐渐息止，莱栖与赫纳温停在距离篝火数十米远的地方，撤去掠风术。
确定了各自旅行者的身份，几人也都解除了加持的心灵暗示，以“真实”的面目出现。
但令莱栖二人惊讶的是，篝火旁的几道身影中有位人类，一位女士，简短的黑色头发，同色眸子打量着赶来的二人，似是在辨别他们的身份，只是未曾得到结果，轻摇了摇头。
莱栖两人逐渐靠近篝火。
其中一位身材高大的精灵站起身来，看向两人介绍道：
“我们是跟随晨星泰坦的旅行者，艾尔索普.远砂。”，一边说着，他一边指了指身侧的两人。
继续道：“夏佐.夜狩，奈尔曼.霜歌。”
说着，篝火旁的两人缓缓颔首回应，虽然来自不同的部族，但现在，他们都是披着银色长发的夜狩部族的模样。
话音落下，那位人类模样的旅行者单独开口，说道：
“我是跟随卡罗尔圣者的旅行者，陶丽斯.夜狩。”
对面的莱栖两人也点了点头，同样介绍道：“我们两人是跟随乌克利斯大祭司的旅行者，莱栖.霍曼。”
赫纳温这时接话道：“赫纳温.夜狩。”
“人类？”，篝火旁的几人不再淡定，转而面容惊讶的看向莱栖。
其中，人类模样的陶丽斯更是面色古怪，自己这位精灵变为了人类，而唯一参加旅行的人类却顶着精灵的模样，竟还是跟随着大祭司。
等等！几人刚消化了莱栖是人类，突然间又意识到另外一个关键。
乌克利斯.夜狩，天左之晨，南晨之大祭司，大智者，诸星之洞悉者，勘星之人，这些都是属于他的尊崇名讳。
即便在后世，乌克利斯之名也频频出现在各类与星辰有关的书籍中，大多数族人对其并不陌生，崇敬者也不在少数。
而艾尔索普几人则更为心惊，因为他们跟随着晨星泰坦，但就算晨星泰坦已位至天启，被尊为神座之下的至高者，但他的话语中也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对乌克利斯的崇敬。
但是，为什么？
赫纳温算是夜狩一族的精灵，能够跟随大祭司也还算正常，但那人类又是有什么资格屹立圣旁。
但下一刻，他们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人类能够在在艺术与心灵领域，在众多精灵中夺得名额，成为唯一一个参加旅行的人类，便已经足够说明问题，要知道，他们可是被称为心灵信徒的精灵！
几人交换完身份，艾尔索普向旁边挪了下，招呼两人坐下。
莱栖先是道谢，随后才在较远处的岩石上坐下，并未太过靠近。
艾尔索普似是察觉到莱栖的警惕，笑着说道：“晨星泰坦早在很久之前就离开了，当时，嗯，我们应该是刚离开普鲁托岛。”
说着，他自一旁的背包中取出一本笔记。
“这是晨星泰坦阁下的笔记，只是现在暂时由我来记录，也是因此，我们在一定程度上是自由的。”
缓缓颔首，但莱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继续追问道：“俄克里诺阁下大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毕竟，晨星泰坦独自离开旅途本就存在问题，这难免他有些疑虑。
一旁的夏佐接话道：“大约是一百四十天左右，虽然对我们来说只有三十多天罢了。”
而莱栖则与赫纳温对视了眼，都自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缓缓点头。
那段时间，他们几人刚刚离开灾歌部落没多久。
“那你们......”，莱栖疑惑的指了指笔记，毕竟无论是谁，在这里感受的时间都是以笔记的记录为准。
笔记如果一直在他们手中，那便有太多的疑点了。
“他们在离开普鲁托岛时就遇到了我们，准确的说，是晨星泰坦带着他们找到了卡罗尔圣者，我们一同进行旅行。”，人类模样的精灵，陶丽斯发声道。
也就是说两段旅途结合了，莱栖心中暗道，微微颔首。
赫纳温这时突然问道：“晨星泰坦阁下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那可是天启唉，神明之下的至高者，仅次于乌克利斯的神之眷者，赫纳温已经在畅想着见证天启威仪的时刻了。
无奈的摇头，艾尔索普苦笑道：
“晨星泰坦阁下将我们交给卡罗尔圣者后，便又转身向普鲁托岛的方向回去了，没人知道他是做什么了。”
莱栖又问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自刚刚便略显沉默的奈尔曼轻敲了下身下的石头，发出脆响，几人顿时向他看去，而他也沉声道：
“就在晨星泰坦离去的前几天，他曾向着天空掷出雷霆！”
虽然相隔近百公里，他也仍然记得那充盈着电光，与山齐高的雷霆之躯，像是挺立天穹的巨人，伴着一阵怒吼，粗壮如同山峦般的雷霆之枪划过夜空，陡然消失在星光中。
那一刻，他明显感到，整片普鲁托岛沉默了。
自地面吞吐出的黑暗都一阵凝滞，靠近岛屿边缘的山崖崩裂，甚至有在附近的小型岛屿直接陆沉。
艾尔索普与夏佐两人轻轻点头。
“我们见到了！”，莱栖点头回应。
“乌克利斯大祭司曾经借来晨星泰坦的雷霆之力，撕裂现世地狱，以此杀死了刚刚晋升的一位半神恶魔，第三渊之王的子嗣玛克罗.斯霍鲁。当时的血月便是因此产生的！”
话罢，奈尔曼几人神色震惊，难以掩饰。
就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晨星泰坦阁下竟然隔着数千里的距离参与了半神之战！
果然不愧是成神之路吗....
恶魔半神也不过是这条路上的微不足道的枯骨，未曾掀起半点风浪，而且每个人都知道，此后还会有更多。
几人对视了下，同时深深吸了口气，将急速跃动的心脏压回胸膛，接受了这个震惊又在情理之中的事实。
缓了会儿，艾尔索普平静下来，转而看向莱栖道：“你们？”
他们是拥有晨星泰坦的笔记，才能随意行动，但莱栖两人明显不是这样。
莱栖随手指了指南方，说道：“大祭司阁下在前方等着，我们在这附近练习魔法。”
对面几人顿时有些释然，难怪卡罗尔圣者会突然改变旅途规划，向这边前进。
“大约多远？”
斟酌了会儿，似是在计算，莱栖道：“四十公里左右。”
事实上，对于拥有南晨之星封号的莱栖而言，他能够准确地判断出这段距离，三十八公里。
只是这些，他却是不会显露出来。
毕竟他还不知道这个封号，在这片世界会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
“很近了，我们还是先去觐见大祭司吧！”，艾尔索普看向夏佐几人吗，征询他们的意见。
夏佐几人顿时点头回应，“卡蒂期待很久了。”
艾尔索普向莱栖两人解释道：
“跟随卡罗尔圣者的旅行者中并不止陶丽斯，还有两位来自外界的旅行者。”
赫纳温发出疑问：“外界？”
他继续道：
“我们是这样称呼自己的，因为队伍中还有来自这个世界的旅行者，我们在讲述了有关南晨与旅行之后，有精灵跟随着我们一起前往南极之地。”
人类模样的陶丽斯补充道：“有两位雾言、泉涌部族的精灵。其他的还有些，不过他们往安达卡大森林的去了。”
微怔了下，莱栖心中自语，恐怕这就是为何如今的安达卡大森林会有如此多部族的原因。
艾尔索普邀请道：“要不要一起过去？”
莱栖摇了摇头，侧头看向几人身侧的无尽虚空。
“我们两个在练习魔法，偶尔看到了一个黑点，这才循着过来。”
刚入夜不久，天幕依旧带着一抹蓝色，暗蓝色的天穹覆压之下，那片无尽的空白是如此扎眼，世界两分。
所有人也都在这时转身，看向那里。
这也是所有人聚集在这里的原因，探索这片空白之地的可能。
“那你们应该也发现了，在这里面，”，艾尔索普指了指空白，继续道：
“只有与我们相关的事物才能在其中存在，不过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消散。”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身来，走到边境旁。
随后，艾尔索普眸子微亮。
下一刻，他脚下的地面微微颤抖，几簇藤蔓自其中舒展，随即慢慢探入了空白，急速生长，不过一会儿时间便深入其中三十米，再然后，陡然消散，就连脚下的根茎也一并散去，空留一个松软的土丘。
此刻，莱栖与和赫纳温也终于知道他们看到的是什么，那是在空白中蔓延生长的藤蔓。
看到这一幕，莱栖口中轻诵，一团火焰浮现空中，然后随手丢向空白之处。
旋即，艾尔索普缓缓点头，开口说道：
“事实上，我们也是可以进入其中的，依附着藤蔓，或者是你的魔法。”
听到艾尔索普的话语，赫纳温与莱栖顿时一愣，这的确是他们未曾想到的。
“如果和其他事物一同进入空白，那么优先消散的就不会是我们，而是造物。”
话音落下，艾尔索普双眸亮起，耳朵更加修长，尖端呈现出嫩芽般的黄绿色，裸露的皮肤上也浮现淡淡的奇异纹饰，像是蔓生的藤蔓抑或是横生的荆棘，如同丛林一般。
自然语者，莱栖轻声自语。
下一刻，艾尔索普自衣兜中取出了些什么洒在地上。
自然的风息环绕，瞬间，他脚下的地面鼓动、隆起，仿佛有生物在其下穿行。
呼，一道带着银光的藤蔓瞬间抽出，像是道闪电般向着空白之处激射，与此同时，艾尔索普也顺势动身。
在莱栖与赫纳温震惊的眼神中，他踏着银星之旅的枝蔓冲入空白。
结果，也的确如他所说的一样，艾尔索普并无异样，反而是他脚下的银星之旅肉眼可见的一点点溃散。
于是，晦暗的空白之地中，亮起了点点星辉。
不过一会儿，艾尔索普又快速踏着藤蔓快速冲出，回到几人面前。
“只不过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没什么用处。”，艾尔索普摇头道。
但赫纳温明显有些激动，他直勾勾的看着莱栖，激动的说道：“横跨空白之地唉，我们去四王之塔吧!”
“我计算过了，我们旅途中最近的点距离那里才八百多公里，很快就能到了！”
莱栖却瞬间开口打断了他的幻想，问道：“去看一片空白吗？”
赫纳温瞬间被问住了，眨了眨眼睛，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垮了下来。
第六十三章 朝圣
艾尔索普微笑看着莱栖他们，说道：“你们可以尝试一下，不过要小心些。”
他看了看大祭司所在的南方，才继续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去觐见大祭司。”
话语落下，艾尔索普几人便示意几人收拾物品。
几人显得有些急切，毕竟即便是在后世，大智者乌克利斯也是无比尊崇的存在，更何况是如今，而且还能在圣前临近。
不过一会儿，几人收拾完物品，身影在火光中逐渐远去，这里只剩下了赫纳温与莱栖。
此刻，赫纳温也已自失望中走出，饶有兴致的蹲在地上，蹙着眉头看向面前的空白。
似乎在纠结该怎么样才能像是艾尔索普一样进入其中，是使用风系魔法还是水系，或者两者一起。
一旁，莱栖盯着空白之处看了又看，思索再三，终究是打消了进入其中的想法，过了会儿，他鼓起狂风，一遍遍冲入空白之地。
虽然与他们的交流没有交换到什么有用的内容，但这件事本身却表达了一个十分明显的信号，自光辉而至的风暴要来了！
这一切恐怕都会在他们抵达王国边境时拉开帷幕，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必定是远比灾歌部落更为恐怖的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接近午夜，莱栖与赫纳温顿时心有所感，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天空。
南晨璀璨明亮，远胜往日！
两人愣神片刻，赫纳温才不确定的问道：“这算是大祭司所说的亮起的南晨吗？”
莱栖审视的看了下，随即肯定的点了点头，“应该是的了。”
然后他无奈的笑道：“看来，刚刚那些人就是大祭司等的最后一批旅行者了。”
赫纳温叹了口气，“早知道就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走吧！”
说着，莱栖站起，确认了下方向之后，随即风声鼓动，向着南方掠去。
风声划过耳边，两人刻意避开路途中的村镇，保证速度。
不一会儿，南晨之星所认定的目标逐渐临近，正是两人当时离开的那片丛林。
只是与十多天前离开时的安静不同，现在的丛林却显得无比热闹。
繁茂的银星之旅的藤蔓挂在树梢间，其上的银色果实逸散着点点光辉，照亮了方圆近百米的区域，就像是要举行晚宴的宴厅般。
扫视看去，这里聚集了足足二十多道身影，大都是精灵，其中夹杂着三位人类，甚至还有一名矮人，他们随意的分散在附近。
乌克利斯坐在靠近中央的区域，而就在他右手边不远处，一位银发精灵温雅的坐着，她双手托腮，嘴角含笑静静看着大祭司。
两人缓缓落地，走了过来。
看到莱栖二人归来，克伊诺顺势迎了上来。
就在距离大祭司数十米远处，她先是看向大祭司一旁的女性精灵，低声介绍道：“那是希娜.夜狩圣者。”
察觉到莱栖与赫纳温看过来，她微笑着朝两人点了点头，便又将头转了回去。
两人也回首致意。
克伊诺站在一旁小声介绍着其他两位圣者。
亚度尼斯圣者是一位安静的精灵，他静坐在树下翻看着书籍，同时关注大祭司与其他圣者交谈，不时发表意见。
点头致意后，莱栖顺着克伊诺的动作看向靠近艾尔索普几人的位置。
圣者卡罗尔.蒂曼，那是位人类，他围在那丛篝火旁边，一边品尝着自石板上烤制的食物，一边与乌克利斯交谈着，偶尔轻笑出声。
树下的亚度尼斯自书上移开视线，颇为不解的抬头看向乌克利斯，问道：
“这里距离泰拉王国南海岸至少还有三十多天的旅程，现在聚在一起，是不是太早了？”
石板上，油脂滋滋被烤的滋滋作响，卡罗尔不顾那位烤制食物矮人愤怨的眼神，自顾自的拿起，放到嘴边咬了口，同样问道：“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声音含糊不清。
他咕哝了下喉咙，将烤肉咽下，继续追问：
“我们现在只是借路而已，光辉神殿那些主教不至于连这都难以忍受吧？”
嘴角含笑，轻轻摇了下头，乌克利斯轻声道：“你也说了，只是现在，我们要做的可不仅如此啊！”
将剩下的木棍随手丢入火堆，卡罗尔摇头道：
“就是说啊，光辉之神就非得如此，非得将这份权柄也揽去，即便这于衪毫无用处？”
亚度尼斯将书合上，转身面向几人，“也很正常。”
“毕竟在衪的权柄中，在所有主教，乃至信民的心中，万物的光辉都应是在衪的统御之下，星光自然也应是如此，”
托着腮，希娜像是自语着说道：“一般人尚且自私，更何况是半份神之权柄呢！”
又拿过一串烤肉，卡罗尔愤愤道：“如果没有海伦纳斯圣下，又哪里来的星光之力。”
乌克利斯同样眼眸深沉，无奈道：
“没有野兽会放弃近在眼前的猎物，更何况这只野兽足够强大，那份猎物也是如此鲜美，如此可口。”
气氛一时沉默至极，无比压抑，毕竟悬在他们头顶的本就是如同天空一般伟大的神明。
过了会儿，卡罗尔有些担心的问道：
“只是，现在晨星泰坦阁下并不在，我们真的能离开泰拉王国，横跨狄更斯海？”
“光辉教廷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安然离开，而且，光辉大牧首可是一位圣座天使，蒙受衪的恩赐，与您一样，是真正的神之眷者。在施加利岛附近，我们得将他当初拥有两个天启级封号的神选！”
乌克利斯笑了下，轻声回答：
“俄克里诺会在恰当的时候归来的！”
话罢，他抬头看向了天空，微不可闻的，北列七星似乎黯淡了些，就像是笼罩了一层迷雾。
随后，乌克利斯兀自低语着，“三十天......”
海伦纳斯.夜狩，衪的尊名中包含了无尽旅人的领航者，而基于旅行这一本质，自然是越多的旅途，越多的见闻便能助于这份权柄的展现，更能加深海伦纳斯将自身的存在镌刻于现世。
只是，当他与那位红衣主教相遇后，便改变了想法。
光辉神殿对于他们的重视程度超过了想象，这里距离阿奇博尔德的教区有五百公里以上，但她却早已等着，等着他进入泰拉王国。
这个信号太过危险。
如果光辉教廷真的有什么想法的话，凭借圣者级的红衣主教以及众多信徒、圣堂武士和护教军，能做到的太多了，即便乌克利斯自己恐怕也要耗些时间才能脱身，更不要说其他的旅行者队伍。
这也是为什么，他改变主意，不是选择在王国港口集合，而是在这个靠近边境的位置，再不济也能及时离开。
乌克利斯缓缓摇头，旋即看向丛林中休息的众人，朗声道：
“大家准备休息吧，明天再休息一天，晚上出发，早些离开这里！”
随后，乌克利斯，以及几位圣者去往丛林深处，不知又在讨论着什么。
除却某几位精灵外，散布在丛林中的诸多身影顿时动了起来，有几人向着莱栖走去。
“莱栖！”
艾尔索普的声音传来，他身旁是陶丽斯以及另外两位未曾见过的精灵。
缓缓靠近后，那两位精灵端详着莱栖看了又看，饱含深意。
很明显，他们几人是五支旅行者队伍之中的代表，起码艾尔索普的判断是这样的。
几人随即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围坐在一起。
艾尔索普打量了下周围，随后才颇有些感叹的低声道：“即便是现在，也很难相信，这个古老的年代，竟然有过这样的一段史诗，而我们刚好身处其中！”，说着，他抚摸着手边的笔记。
几人也都不禁颔首回应，他又继续问道：
“你们对于旅行有什么看法？”
“这更像是觐见，或者说朝圣！”，其中一位精灵这样说道。
“先说一下，我是研究各类神话的学者，无论是在外界还是在这里。类似的朝圣之旅在那些故事中极为常见。只不过，有些是在封神之前，有些却是在衪成为神明之后。”
停顿了下，他才继续说道：
“流传最为广的故事便是在这里，”，说着，他指了指脚下，“在无比古老的时间之前，天国圣徒狄更斯自天国之门来到现世，在他的传道下，泰拉王国及周边的诸多地区，岛屿群中生存的人类也好，精灵、人鱼乃至魔兽，开始了长达数百年的朝圣之旅，相继踏上了施加利岛。”
“像是旅行？”，莱栖蹙着眉头问道。
那位精灵缓缓摇头，解释道：
“并不是，史实记载，他们通常会形成宏大的队伍，而且在行进途中，会经常向太阳祈祷，集中诵念典籍，举行弥撒，相比于偏向于记录和见闻的旅行，更像是苦修。”
“这是在衪封神之后的传道，而在后世，也有过类似的朝圣的记录。不过是在衪成神之前。
例如，大地母神大力宣传播种的知识，终于在两百年的时间，一点点将曾经被魔兽占领的平原变为了沃野之地。”
“随后，登临神座！”，说这话时，他关注了下莱栖，毕竟安达卡大森林毗邻摩莱王国，而且即便是他们也对摩莱王国的非凡者没什么好感，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
在莱栖看向他之前，这位精灵转而看向其他地方，继续说着。
“类似于这样的‘传道’还有很多，虽然有些尊崇的存在未曾成神，但也出现了类似的朝圣。例如，赐予土之恩典的万壑之母，被尊为暴君的汪洋之神，不断教授锻造知识的矮人之神......，以及，我们！”
“这....”，不仅是莱栖，其他人也有些震惊以及不解。
因为就他所说的意思，旅行的意义不仅是宣扬南晨之辉、传道，更重要的反而是旅行这一行为。
毕竟，对于其他神明来说，传扬衪的恩泽与权柄，完全有更好的方式，而不必局限于类似朝圣的行为。
但，对南晨，对他们，旅行，又意味着什么？
第六十四章 改变的可能
艾尔索普沉吟了下，向其问道：
“后世有关于南晨的记录吗？或是关于这段历史的？”
听到他的话语，莱栖顿时看向了那位精灵，不止莱栖，围坐一旁的其他几人也都一脸急切，想要得到答案。
毕竟那段记录中可能记录了最终是哪队旅行者，或是某人登临南极之地，觐见神明，得见南晨！
这种感觉就像是略过繁多的铺垫与描述，直接翻至结尾。
但很可惜，那精灵摇了摇头，低声道：“并没有，甚至连晨星之峦上的神殿都没有记录，也没有在典籍中找到半点有关南晨的记载。”
几人虽有遗憾，但下一刻便释然了。
这世界没有多余的信徒分润与其他神明，也没有半点恩泽之地可勘共享，以恶魔之神眷者的所为便得以窥见。
如果在后世有人口诵南晨，恐怕很快便会光辉神殿，亦或是恶魔信徒盯上，至于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这时，另一位女性精灵开口说道：“我是一位著作者，现实中。”
几人顺势看向她，有些不解。
她好似未曾察觉到一般，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我来自风语部族，心灵序列的自然语者，而且因为这次路途的经历，我已经掌控了心灵旅者的实质。”
这时，她指了指艾尔索普手边的笔记。
她随即道：“这段旅途，不止如此！”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行为，乃至思绪、话语，都是由这笔记中的记录产生，是数千年前的某位精灵所经历过的，我们如今不过只是复述而已，”
此刻，几人也都明白了这位精灵的意思。因为她本就是一位作家，又是心灵序列的非凡者，她比所有人都更了解他们所经历的这段旅途。
也因此，她发现了不合常理的地方。
“就像是我与希娜圣者设计的银黑神殿，我甚至未曾深究其中的结构，便设计出了令圣者阁下都为之赞叹的建筑，就像是，关键的剧情点一般，不容更改。”
周围几人听到她的话语都不由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下一刻，他们便察觉到了异样。
眉头蹙起，莱栖突然发声问道：“不容更改？”
女性精灵惊讶的看了眼莱栖，随后点了点头，缓声道：
“心灵世界其实与现实世界存在很大差别，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心灵的自主性，存在变化且允许变化。”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集中起精神，直至她说出那个隐约浮现在所有人心中的猜想。
“我们可以改变这既定的史实！”
“就像是我们现在所作的这样，过去的那批旅行者可不会像是我们一样围着这里讨论着五千年后的事，他们也不会像是我们一样，明确知道这段旅途的终点是失败。”
就在她话语刚落，艾尔索普颇有些急切的说道：
“这些没有影响啊！”
女性精灵侧头直视着他，明确的说道：
“正是因为这些内容没有影响，我们才能改变，换句话说，我们能改变的也只是这些微不足道，根本不会记录在其中的内容。”，说这话时，她提示性的指了指笔记。
一旁的几人再次陷入沉思。
她再度说道：“而如果想要做出改变笔记中内容的行为，恐怕其中的困难程度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就像阻止一辆沿着轨道行进的火车，使其驶向另一个目的地，所改变的便是后续的所有道路。改变的篇幅愈多，便愈发困难。”
最后，她劝诫道：
“因为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大家最好还是顺着旅途的规划前进。”
但她也知道，这句话大家也只是听听而已，毕竟，当真的有一个改变失败的机会降临面前，谁又会不想要去争取一下呢？
后续的时间，他们之间又交换了诸多信息。
身为地理学者的艾尔索普为讲解了后续的地图以及关于空白处的发现，陶丽斯是几人中唯一对星空有所研究的，她讲解了后世有关星辰的诸多学识，这是现在都未曾研究出的。
莱栖也提及了近期的两段经历，等候着几人的黎王殿老者，以及阿奇博尔德主教。
同时，他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在我们离开泰拉王国，抵达施加利岛附近时，必定会面临一场争端，一场关于神明的战争！”，莱栖如此宣称。
听到莱栖的话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沉默了下来。
虽然莱栖不说，他们也能隐约猜测，圣者刚刚交谈的内容也未曾瞒着他们，但真当莱栖明确的说出那两位时，他们也不由得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艾尔索普吐出一口气，坦然笑道：
“别想这么多了，又是圣者，又是半神的，哪里是我们能干涉的。”
“但还是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到达南晨之所，得见那位。”
他随即站起身来，扫视一圈，高声道：“愿南晨永照！”
几人沉默了下，随后也跟着说道：
“愿南晨永照！”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南晨并未如此，衪坠落了....
他们随之散开，回去后，莱栖向赫纳温以及克伊诺讲述了几人交谈的内容。
克伊诺沉默着陷入思考，而赫纳温则兴致高昂，莱栖知道，他一定在思考着怎样改变既定的记载了。
希望不要出什么问题，莱栖自语着。
不多时，乌克利斯以及几位圣者自丛林深处回返。
于是，世界的景象逐渐模糊，逐渐破碎，不知过了多久，破碎的景象像是自海底深处浮起，聚合，世界再次成型......
首先铺面而来的便是潮湿的海风，呼吸之间都夹杂着浓重的水汽，莱栖下意识的甩了甩头，慢慢的，模糊的记忆浮现脑海，准确的说是康洛斯的记忆。
他们历时三十四天，横跨泰拉王国，这段旅途异常顺利，不要说阻拦了，甚至连崎岖的道路都未曾遇到。
现在，他们在泰拉王国的最南部，临近狄更斯海的伊维萨港附近，整个王国排名第三的港口，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船舶在此停靠，又再度离去。
其中除却捕捞船以及货运船外，最多的便是驶向施加利岛的朝圣者们的船了。
泰拉王国被誉为光辉之神的国度，朝圣、觐见神明本就无比尊崇，充满荣耀，可福泽后代，更何况，归来的朝圣者同样可受封王国爵位并拥有自己的封地。
地位与荣耀，驱使着无数人冲入这片神圣之海。
这类船上总是装饰上诸多金制品，例如伸展的羽翼，高升的太阳，翻腾的日冕等，显得华美而尊贵。仿佛只有带着这华美的纹饰才能驶入狄更斯海，才能行进在朝见衪的道路之上。
只是这些显然并非莱栖他们的目标，因为租赁价格太过昂贵。
毕竟，他们的身份，只是“普通”的、毫无能力的旅行者而已，所有人凑下来的金币也只有寥寥八十余枚，其中大部分还是旅行者中擅长绘画者一路绘制人物画像换来的，当然，这段时间讲述有关星辰的故事再合适不过了。
另一方面，他们这次出海可没这么惬意，进入狄更斯海，便意味着已经离开泰拉王国的领土，届时，恐怕就是风暴将至之时。
不要说将船完好的送回，他们能否活着离开都是问题。
所以，他们租船要付的不是租金，而是要将整艘船买下来。
虽然在这个冶金技术并不高的时代，金币的价值远超后世，但八十枚金币，对于一艘能容纳二十多人的船，实在太过廉价，剩下的选择便只有待售的破旧中型渔船了。
于是，他们来到了这里。
不远处，湿咸海风吹来的方向，是一片碧蓝色的无尽之海，仿佛天地勾连，融为一体，浩渺而宏大。而在这片宏伟的背景之前的却只是座破败的小港口，说是港口，其实也就是几栋临近海边的木屋以及那些待售的老旧渔船罢了，而他们的目标就是其中最大的那艘。
所有人缓步朝那边走去。
风吹过简陋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动，门口处，一位老者穿着开襟短衫躺阴影处的木板上，不时发出鼾声。
“老先生？”，莱栖走上前去，轻声喊道。
那老者顿时惊醒，手忙脚乱一番，他看向众人，但这巨大的阵仗似乎惊到了他，老者急忙从木板上起身站至门旁，手扶着门框，颇有些惊愕的问道：
“额，你们，你们是？”
而在莱栖的视角中，明显看到闪烁着铁光的渔叉在门后晃动，那老者的手也隐没与门框之后。
他不由得轻摇了下头，面上带着自认和善的笑，轻声道：
“老先生，我们是来买船的，那艘！”，说这话时，莱栖顺手指向了不远处的巨大帆船。
老者的眼神带着怀疑，毕竟这二十多人，即便是抢船都够了。
但看到莱栖的眼神不似作伪，后面跟着的二十余人也未曾靠近，他才缓缓转头，顺着莱栖所指的方向看去。
老人的眸中顿时爬满伤感，声音怅然道：“老巴顿啊...”
下一刻，他又警惕的转过头来，直到他发现所有人还是未曾上前，这位老者才长吐一口气。
“等会儿！”，老者说完便缓步向后退去。
一会儿，他退到了另一座状况稍好的木屋前，一边盯着几人，一边抬手在门上敲击着，发出哐哐的响动。
“谁，谁！”，粗粝的怒喝声自其内传来。
两个呼吸后，房门被猛地打开，一个面容黢黑的汉子探出头来，披散开来的杂乱头发，阴戾的面容带着些愤怒，看着面前打扰自己美梦的老人，他厉喝道：
“格雷多！怎么，几十年的航船生涯消磨你的身体，你个老东西终于要死了吗？”
面对辱骂，老者并未面露不满，只是侧头看向莱栖等人的方向。
中年汉子也顺势看去，二十余人整齐的站在不远处，直勾勾的看向这边。
汉子瞬间安静下来，手缓缓伸向门口。
名叫格雷多的老者这时开口道：“他们是来买老巴顿号的...”
中年人顿时有些惊喜，但随之产生的是浓浓的警惕，他一只手藏在门后，一只手朝向莱栖勾了勾，示意他靠近。
等到莱栖靠近，他才继续问道：“你们要买我的船？”
“是的，那艘最大的渔船。”，一边说着，莱栖一边指向老者口中的巴顿号。
听到莱栖的话，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喜悦，但随即做出十分心痛的神情，缓缓摇头道：
“那可是我的宝贝，是我父亲留下的，巴顿也正是他的名字，在我看来，那就和我的父亲一样。”，说着，中年汉子低下了头，似乎是在缅怀过去。
莱栖试探性的轻声说道：“抱歉，我们去寻其他的船只就......”
但就在莱栖的话音还未落下，汉子便突然伸出手，有些急迫的喊道：“一百！”
“一百枚金币！世界上最好的渔船！”
第六十五章 海浪上的巴顿
一百枚...，余音回荡在海岸边。
听到他的报价，所有人都不免惊愕，就连乌克利斯面庞都微不可闻的抽动了下。
中年汉子的手挥舞着，显得有些激动的继续说着：
“在整个伊维萨港，你们再难找到如此合适的船了。”
“你们应该是要去施加利岛吧，我这艘船比那些华丽的废物好多了，附近的海盗只要看到了我父亲的船，没有哪个胆敢靠近的，单单这一份保障就不止这个价了！”
随后，他轻晃着脑袋，似乎是颇为惋惜。
海盗？听到这样的词汇，众人都不免感觉有些荒诞，作为拥有着神国之名的，以天国圣徒命名的海域，竟然会有海盗肆虐。
但下一刻，莱栖便自其中感受到了种熟悉的感觉，这就像是考验。
如同泰拉王国与底博斯邦国间的密特拉之丛一般，肆虐在狄更斯海上的盗匪便是筛选前往施加利岛信徒的考验，再联想到那些华美至极的船只，以及王国对于朝圣的追捧。
在莱栖眼里，如今的狄更斯海中容纳的已不是海水，而是满溢着血、黑暗以及如熔岩般流动的黄金。
中年人还在说着：“那可是最臭名昭著的卡恩海盗，传说中以与神秘的波塞冬王庭抗衡的神之海盗团，无尽之海上的霸主！”
他挥舞着手臂，描述的绘声绘色。
传闻，卡恩海盗路过的海域，海上飘荡着无尽的残肢，血液侵染了一整片海域，船只的碎片堆砌成的小岛在海中飘荡着。
“但我的父亲，他与卡恩海盗团的某位团长关系很好，你们开我的船，肯定不会出事的。”
愈听他的讲述，莱栖便愈不相信。
有关卡恩海盗的说法，其中部分的确是正确的，传说中的卡恩之主曾的确与汪洋之神为敌。甚至最终的结局是汪洋之主，凯尔特.波塞冬赐下封号卡恩之主，并将无尽之海的第二大岛屿赐下，作为其的领地，这场隐没在历史中的战争才得以结束。
当然，这些都是莱栖自克伊诺那里听来的。
至于第一大的岛屿，那是奥卡公国所在，是波塞冬王国的附属国，整片岛近乎四分之一片大陆般。
只是如果说卡恩海盗会来到这里，那便不可能了。
狄更斯海，本就是如泰拉王国一般，属于光辉教廷，属于光辉之神，那里是在衪的神之国内，又怎可能让势力庞大的卡恩海盗进入。
而另一方面的原因，卡恩海盗团与一般的海盗不同，他们从不会肆意掠夺，也不会肆意虐杀海上的过往船只，反而更像是主持公正的一方，所有破坏这一规则的，都会受到卡恩海盗的制裁，其中甚至包括波塞冬王庭。
摇了摇头，莱栖回复道：“八十。”
中年人眼睛瞪大，向前冲了下，似是要发怒，但看到不远处的二十余人，他又顿时平静。
低着头，他沉声道：“这不可能，八十太低了，要知道，这艘船应是伊维萨港唯一适合你们的了。”
此刻，人群中传来卡罗尔圣者的声音：
“走吧，恩马特港作为王国最大的港口，那边应该有更为合适的。”
听到话语的莱栖头也不会的转身了，毫不留恋。
“八十五！”
听到中年人的话语，莱栖瞬间转身，微笑道：“成交！”
事实上，这也是他们的所有了，八十五枚金币外加四枚银币。幸好对他们而言，不需要考虑食物和用水的问题，不然的话，可能还需要在城镇多画几幅画，或是赫纳温多讲些故事换取金币和食物。
随后，莱栖拿出一袋金币交给中年男人。
他急切地解开钱袋，托在手中细细的数着，确认金额无误，他才低声朝旁边的老者道：“我先回去，你等下把船交给他们。”
说罢，他系上袋口便向着海边的一艘小船跑去。
格雷多依靠在门框上，到了这时，他才相信几人的确是来购买船的，而非抱着其他想法。
他随之怅然道：“光辉之下，多的是黑暗。”
“这外出航海啊，谁都不能相信。大海会将一切淹没，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也没人会在乎，只是那些鱼儿多了些血食而已。”
眼看着那位中年男人远去的身影变为了海面上的黑点，他这才站直了身子，朝莱栖摆手说道：“过来吧！”
随后，老者兀自朝向就近的一间木屋走去。
被海风侵蚀的木门腐朽不堪，老者拉开时都需得用一只手扶着，不然的话，这门可能就倒下了。
莱栖跟着进入木屋，老者掀开覆盖其上的粗糙帆布，下面是硕大的木箱，以厚重的铁锁封锁着，古朴的铜质锁扣恐怕比格雷多的年龄都大。
老者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串钥匙，辨别半天才自那一堆中找出所需，将其插入锁中，咔嚓一声，锁便打开了。
他扶着箱盖，看向莱栖道：“小伙子，搭把手，这盖子可是重的很。”
两人合力才将其打开，但令莱栖不解的是，其中只是些老旧的麻绳，几块带着锈迹的金属件，以及一个船舵？
“小子，第一次来海边吧？”，老者眯着眼睛，目标清晰的自其中取出一件件物品，同时开口问道。
“嗯！”，莱栖如实回复。
“那难怪，这船啊，它没了船舵就像是人没了眼睛，没了帆就是没了腿，就是一条废船。
这些啊，就是船的眼睛，船的腿。当时，你也可以说是钥匙。”
话语落下，老者也取完了东西，一手扣在箱盖上，用力拉下，啪的一声箱盖落下，尘土飞扬间，老者又将其锁了起来。
随后，两人抱着那堆麻绳，金属件走了出来。
“走吧！先上船，把这些安装上去，才算是一艘合格的船，才是那个海浪上的巴顿。”
朝着老者口中的巴顿号走去，这时莱栖才感觉到这艘船的巨大以及它的“衰老”。
二十多米长的船体上满是老旧的划痕，可以想象，锚索划过船体慢慢坠入海中，蹭着隐现的礁石征服浪涛，刀与斧也未曾了却它的征途，像是一个真正的勇士那般。
格雷多抬头看向巴顿号，神色无比怀念，眼底鼓动着深邃的海浪，似是在缅怀征服大海的时刻。
最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水面时，愣了下，轻声道：
“太长时间没动了，原来你也会生锈啊！”
莱栖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就在船体与海面的交界处，依附了很多黑色的贝类以及海藻，像是斑驳的铁锈。
“等下我会把它们清理干净的。”，老者说着就朝着斜立在船边的梯子走去。
说是梯子，其上也就只是一块宽大的木板，钉着防滑的木条作为台阶。
跟在老者身后朝船上走去，脚下的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似乎随时便会断裂，将两人抛入大海。
“别担心，这还是很结实的。”，说着，老者还用力的跺了两下。
而莱栖则毫不担心，在木板断裂的那刻，他就能飞起。
站在“梯子”的顶端，莱栖才看到了这艘船真正的样子，饱经风霜，甲板被晒得发白，空气中弥漫着钢铁的锈蚀味，某片低洼的区域聚了一滩水，映射着堆在一起的破旧船帆。
不一会儿，乌克利斯等人也都慢慢来到了船上。
老者带着他们转了下这艘船，顺便将那些船上的“钥匙”安装回原来的地方，拉起船帆的缆绳，固定缆绳的绳卡，以及船舵。
整艘船上并无太多空间，除却作为仓库区的大片地方外，便只有一间宽敞的房间，勉强可以紧挨着躺下二十人，还有一间船长室、厨房以及盥洗室。
老者进入船长室，将船舵安上。
在此处看着整艘船，他再次陷入回忆，口中低声说着：
“巴顿啊！在我们这边的方言中是海浪的意思，老巴顿船长也的确配得上这勇士的称号。
海浪上的巴顿，谁不知道啊！
船长总能带我们找到最肥硕的鱼群，也能征服风暴将所有人带回来，但他终究是无法战胜死亡，任何人都无法战胜。”
“现在，它，归你们了！”
老人转过身来，只剩下一片平静。
他继续道：“你们应该以前未曾出海过吧，海图城里有卖的，”
叹了口气，他似是有些不快，“算了，你们找人跟着我学两天，起码不能让巴顿刚刚出海就毁你们手里，让那群家伙看到了，怕是要过来杀了我。”
但就在他话语刚落，围在船长室门口的人群中便有两道身影挤了进来。
莱栖则退步回到人群，身为唯一的语言学家，他的交涉任务完成了，现在轮到其他人了。
这两人与他们不同，不是来自“外界”，而是货真价实的属于这个世界的精灵，他们参与了上一次的海上旅行，当时，两人便担任了舵手和航海员。
而这也使得莱栖有些惊惧，不止是这次旅途，上次旅途的旅行着也拥有各式各样的学识与技能，画师、药剂师、地理学者、神学者等等，而且都是专业级别，就像是刻意设定好的，要让这些知识籍由旅途之名在千百之后重现！
只是，这其中好像得排除那位矮人，那是位霜歌部族的精灵，他是厨师......
第六十六章 狄更斯海
这两位精灵都是不逊与老人的水手，最后，不过区区数分钟的时间，他们便自船长室走了出来，与之相对的，格雷多颇受打击，一脸的挫败。
他慢慢地来到底层的甲板，开口道：
“把那些藤壶清理一下，巴...这艘船就彻底交给你们了！”
说着，格雷多来到一侧，一手扶着船边的护栏向下望去，但哪里还有什么黑色的“锈迹”，只有几朵浅浅的浪花卷着海藻消散在远方。
“不对啊？”，他口中轻声嘟囔着，一边挠了挠自己的花白短发。
再度确认了两眼，船底的确没有生物依附，他才相信自己刚刚是出现了幻觉，转身看向众人道：
“船就交给你们了，最好再找船厂检查一下，准备好食物和淡水就可以出发了。”，其实，有那两位水手在，这些基础便不再需要他复述了，但想到这是巴顿号的再一次出海，他便有些不太放心。
闻言，乌克利斯侧头看向身后的诸多旅行者，笑着说道：“出发吧！”，
看到所有人颔首同意，老者顿时愕然，心想巴顿号售出的第一次出海便要沉没了吗？
他不由得发声道：
“这船已经很久没有检查了，船底多有船蛆，某些位置的船体也可能腐朽，最好是检查一下。还有，在海上长时间吃鱼是不行的，没有淡水，你们活不过三天！”
莱栖这时接话：“我们打算先去伊维萨港一趟。”
但这其实只是劝解老者的说辞罢了，对一群非凡者而言，只要有落脚之处，就不可能活不下去。
老者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这处易港距离伊维萨港只有五公里左右。
缓缓颔首，他向着船下走去。
但走到一半，他又转身看向众人，说道：“如果在大海上迷失了方向，可以抬头看星星！”
说着，老者抬手指向晦暗的天空，此刻时近黄昏，已经有诸多星辰浮现踪迹，悬在高天上，闪耀点点银光。
他继续说道：
“那个，好像是叫做南晨，记住，那边是南方。”
听到老者的话语，所有人都愣了下。
这种感觉十分奇异，往常都是他们向别人宣讲星辰，高诵南晨之名，结果，现在竟然轮到自己当作听众了。
面上带着欣喜，乌克利斯微笑着向老者迈了半步，手指在身前点了四下，轻声道：
“南晨永耀！”
“愿星光庇护着您！”，轻柔的声音激荡在心灵之间。
老者眼中，漫天星辰倾泻而下，流星如雨，整个世界都变为了一片亮银之色，美的不可方物。
与此同时，一段模糊的记忆浮现脑海。
那是他刚刚跟随巴顿船长出海的日子，就在他们还在港口收拾东西时，恰逢一位女士借船出海，但只行进了半路便遇到了海盗，不过结果却是那些海盗臣服了，并恭敬地将那位女士请上了自己的海盗船。
有关南晨和辨别方向的方法也是那是女士教导的，此后，巴顿船长就像是受了大海之神的眷顾般，从来不曾迷失方向，即便遇到风暴也能安然度过。
作为舵手，他只记得巴顿船长说的最多的便是，向南！向着南方！冲过去！
而当格雷多回过神来，他已站在了海岸边。
海面上，巴顿号愈发远去，格雷多知道，它去征服大海了，它去驯服海浪去了，如同他们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下一刻，格雷多像是疯了一般冲向大海。
海水没过他的膝盖，翻涌激荡着，他站在沙滩上放声而歌，声音粗犷而纯粹，一边拍击着水面，溅起漫天水花，他一边在水浪间舞蹈着，动作大开大合，像是风暴，像是海浪，像是与大海上遨游的船只！
这是水手间的祝福，他们相信这粗犷歌声会为水手指明方向，而他站在海中，便如这大海一般同他们前行。
......
“这就是大海唉！”
赫纳温站在船头探身望去，赞叹着，身前是一望无际的汪洋，点点星辰映照，像是另一片星空。
莱栖也站在一旁欣赏着这副场景，两片星空在无尽遥远的地方重合，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星辰包裹着，他们则航行在星空之中。
克伊诺这时开口问道：“光辉神殿的人，应该就在前面吧！”
她颇有些焦虑的看向大海深处，仿佛看到漫天的金色羽翼遮蔽天空，封锁了整片海域。
“应该叫他们天使。”，莱栖提醒了句。
毕竟在第四位阶中，光辉序列的封号便是大天使，这个位阶的非凡者中优秀的信徒甚至可以位列天国，真正成为具着天使之名，可以庇护一座教堂的守护天使。
而能阻挡在他们前进路上的，恐怕大天使只是起始，红衣主教，乃至光辉大牧首才有这个资格。
狄更斯海上，这艘名为巴顿的船正驶向这世间最大的海浪。
光辉教廷！
海上的旅途最是无聊，在这儿也没什么需要记录的，当破碎的景象再次聚合时，已不知是几日之后。
时近清晨，东边的天空弥散着淡金色的光辉，缓慢的爬上了天穹，驱逐了夜空，诸星也随之退却。
天亮了！
莱栖站在船沿处，不止是他，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时刻到来了！
远处的海面上，几点金色逐渐临近，它们自东方而来，就像是自太阳中驶出！
那是几艘极尽华美的大船，长逾百米，精致而华丽。
船沿、船首、眺望台上全部装饰着金制的纹饰，就连桅杆上的诸多船帆都用金线缝制出繁杂华丽的天使纹饰，就像是用黄金塑造的一般，在初升的阳光下，如同冠之以永恒之名的衪一般，充满了不可直视威严。
与之相比，莱栖等人的船就像是一直飘荡在水洼中的破旧皮靴，随时都会沉没在大海中，被无情吞噬。
随着大祭司在笔记上的记录，飘渺威严的圣歌逐渐清晰，好似真的是自那太阳中传出，好像确有天国的声音回荡在现世。
下一刻，对面传出了恭敬而飘渺的声音。
“光辉审判庭，锡诺安.拉特。
红衣主教....
红衣主教....
圣记官....
圣阶天使，金辉天使，欧内斯特.泰勒。
见过无上的天之左，尊崇的乌克利斯冕下！”
如是的声音像是海浪般袭来，空气中都弥散着金色的光辉，开始变得燥热，而与此同时，碧蓝色的海水逐渐染上金色，慢慢的竟变得像是流淌着的液态黄金。
这是更改世界的伟力，由诸多冠以圣者之名，乃至半神的存在，共同筑建出的奇迹！
自恢宏烈日之上投影而下的，现世天国！
“希娜.夜狩，卡罗尔.蒂曼，亚度尼斯.霜歌。
见过无上的日冕之冠，圣地大牧首，衪之代行者，至上的提多.鲁道夫！
见过晨辉的黎王权杖，受恩的眷者，尊崇的德里兰.塞斯！”
语态柔和，姿态尊敬，双方的见礼让人不禁怀疑这里是否召开了一场同茶会，气氛平和而又美好，伴着初升的和煦阳光，让人舒服的不禁想要伸个懒腰。
只是背后沁出的冷汗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想法。
此刻，莱栖深低着头，盯着脚下的甲板神色凝重，并非是他不想要看对面的场景，事实上，就算是颇为好奇的赫纳温也是如此，低着头，未曾抬起。
即便是在大祭司等人的身旁，那恢弘的压力依旧如同背负大海，像是扛着烈日一般，灼烧难耐，肉眼可见的，每个人的皮肤都泛着不正常的绯红，发丝由银色变得焦黄，甚至隐隐有糊味传出。
赫纳温把头凑了过来，在莱栖耳边低声嘟囔着：
“锡诺安唉，审判长啊，掌驭圣遗物炽天使之剑的半神唉，对面，就在对面啊！
两位红衣主教，两位圣者，嗯，圣记官，听说她是新晋的圣阶天使，一位圣者，金辉天使，又是一位半神。
大牧首！被神明赐予燃尽之羽封号的圣座天使啊，天启，绝对是天启位阶的！”
愈听赫纳温的讲述，莱栖的心便愈发沉重。
一位天启，两位半神，三位圣者，以及那位失去了天使之名的黎王殿来者，按大祭司的表现来看，也很有可能是接近天启位阶的存在。
而反观己方，只有大祭司一位半神，以及三位圣者。而且处在狄更斯海，大祭司根本不能借来南晨之力，不然的话，先承载不住这份神之恩泽的绝对会是大祭司。
此刻，所有人就像是进入锅中的食材一般，在被称为狄更斯海的大釜之中，经由烈日之火的炙烤，成为所谓异端的美味！
风暴，于此刻，降临了！
第六十七章 南晨之众，皆为异端！
光辉教廷的巨大船舶像是航行在黄金之海，它愈发靠近，带着神的威严。
那股灼烧皮肤的痛感也愈发明显，莱栖众人感觉自己像是在一步步靠近太阳，一步步临近那名为光辉的神，感受这恩典，然后，在某个时刻化作一滩灰烬。
千百年来，衪的名讳在这片海域中响彻，衪的恩光在这里飘荡，甚至融入了每一滴海水之中。
数位天使的降临，这里已化作了衪的国。
如果有人自数千米的高空中看去，可以发现，方圆数百公里的海域已全部变为了金色，巨大的金色太阳投影下来，落入海中，像是倒扣下的金色巨碗一般，将一切笼罩。
而在这“碗”的周围，是无数高耸巨大的树木虚影环绕，那是密特拉之树。
密特拉之丛内，才是衪的国度！
降临与地的这轮烈日中，因高温蒸腾的海水不断弥散，形成了如同实质般的金色光雾，隐约可见无数炽热的天使之翼划过，留下金色的纹路，那是形如实质的光辉，是衪足矣贯穿钢铁，覆灭邪恶的神罚！
如锋锐的长枪般，直指那艘破旧是渔船，直指承载着渎神者的污秽造物。
大海之上，璀璨的烈日之冕迸发着金色的烈焰，如同呼吸般收缩，扩张，如此宏伟，如此壮观，如此不可言状。
巴顿号前端的甲板上，乌克利斯抬着头，静静欣赏着这千百年都难以窥见的场景，不时露出赞叹的神色。
于是，淡然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神明之国，真是很壮观呢，不是吗？”
随后他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只是，这份宏伟与浩大并不属于我们。那就，快些离开吧，向着南方。”，他随之轻拍了下莱栖的肩膀，又说道。
“不然，可能会死的！”
莱栖心中一沉，纵然对于这道风暴的强大早有预料，但当死亡自大祭司口中说出，还是有些沉重以及恐惧。
恢弘华美的舰船愈近，炽热愈盛，这是比面对第三渊之王更加恐怖的感觉，死亡将所有人笼罩其中，似乎要凝为实体，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对面其中的一艘船舰之上，一个身影动了起来，淡金色的长袍上辅以华丽的羽翼，像是炽热的火一般，头上只是系着条金色丝带，尾端随风飘摇，如同伸展开的修长羽翼。
她双手捧着卷金制的典籍拾步而起，璀璨的光辉如同台阶一般铺向天空。
登临高天，于金色的国之中，她宽大的羽翼在其后铺开，遮蔽了一起。
身具圣阶天使之名的圣记官，如是轻声诵道：
“恢弘之烈日，恩福无尽之天使，仪掌万千恩光之尊神，无上的修弥.泰勒，衪是...”
冗长华丽的祷词足足持续了数分钟。
终于，威严的律令降下，“南晨之众窃吾神之辉，冠之真实之名者，皆为异端！（天使语）”
冷漠到不含一丝感情的祷词终于结束，她的背后，赤金色的光辉如同火焰般与虚空中燃起，随即，轰然散去，这爆炸的余波像是日环一般不断扩散，飘过渔船，掠过虚幻的密特拉之从，拂过海岸，最终散至整个世界。
于是，南晨之众，皆为异端！
莱栖众人瞬间感受到了来自神的责罚，这是异端之人应受之苦！
悔恨、痛苦、自责，像是潮水般袭来，一切的悲怨如同利刃般刺入血肉，莱栖感觉自己的每个行为都是对生命的亵渎，就连呼吸都充满了罪恶。
名为恶毒的生命正流淌在自己的体内，籍由那源自恶魔的心脏将污秽的血流便全身，热，极度的炽热，血液像是深渊之中的熔火般流淌，带着要焚尽一切的热量，势必要将这至恶躯体中的生命灼烧殆尽，让着带着名为恶魔的异端化为灰烬。
莱栖费力的趴在船栏上，青筋鼓起，呈现着赤红色的颜色，热量蒸腾。
乌克利斯淡然的声音再度响起，“诵念南晨之名，得见真实！”
闻言，莱栖强行集中精神，低声诵念。
“海伦纳斯.夜狩，您是星光之主，永恒的星空之主，无尽旅人的领航者，奉以真实之名的神祈。”
.......
慢慢的，银色的星辉在每个人心中亮起，那是南晨，那是象征着真实的光！
悔恨散去，如同拭去了尘埃的珠宝，璀璨的色彩再次展露。
得见真实，明照己身。
他们并非异端，而是行与不同道路上的旅者，钟爱不同的风景，仅此而已！
但还未等他们呼出压在胸膛间的灼热气息，天空中弥漫的金色光线动了起来，如同搭在绷紧弓弦上的箭矢，飞射而来。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霎时响起，无处不在的金色雾气折射着光辉，旋即，箭矢变为了无数道，它们撕裂了空气，划过船体，迸溅的木屑散落，缆绳断裂，枯朽的船帆崩裂，像是飘飞的蝴蝶散在空中...
“唔！”，莱栖闷哼一声，伸手按住臂膀上的血洞。
再下一刻，自然的风息环绕，伤口弥合，环绕在船体附近的金色雾气散去，那些锋锐的光矢也全面坠入金色之海，消失不见。
沉重缓慢的呼吸着，莱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闯入巨龙巢穴的老鼠，即便只是巨龙轻微的鼻息都能将自己湮灭，心脏跳动的声音便能将自己震死。
除却大祭司等人，所有人都像是老鼠一般渺小脆弱。
即便对方还未开始攻击，自己也已经两次接近死亡了。
是的，那些恐怖宏大的场景与伤害并非攻击，而是来自这片光辉的恶意，是这片神之国度驱逐异端的本能。
一切的源头便是那段祷词，被圣记官记录下的异端，只要踏入衪的国，就会受到光辉的厌恶，而从遭受无止境的袭击。
再一次的，金色的海洋开始翻腾，汹涌的金色浪涛霎时而起，像是要将整艘船一口吞掉，随后，狠狠砸下！
但最终却什么也未曾发生，素白色的涟漪自船首扩散而去，高耸的浪涛愈发渺小，等到了船边，只能溅射几滴金色的海水到甲板之上。
眉头蹙起，乌克利斯似是有些不悦，高声道：
“高诵烈日之人，覆顶恩光者，你们的威仪与权柄只能施加于弱者吗？”
他随之迈步，踏着虚无来到半空中，旋即，几位圣者也离开了巴顿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