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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武侠任侠记全文阅读

作者:老汨     现代武侠任侠记txt下载     现代武侠任侠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檜遞(一)超速罰單

    萬里風雲塵土亂,流星掣電闖天關,八千雲月無人問,怒燼身輝誓不還

    輪激塵土,黃沙滾滾,一輛飛車疾馳道上,那是凡爾莎南部海港市郊外的偏道。雖說隸屬城郊,偏靜人稀,但仍偶有巡警。

    就聽警笛一響,一輛警車隨後追上,車上駕駛一聲哀嘆,停車路旁,六千幣要飛了……

    “先生,你知道你剛剛開得有多快嗎……”

    “不好意思啦!我家裡有急事,我在外地工作,家裡老婆要生了,我沒辦法才稍微快了一點……大哥,你饒我這次,我下次絕對不敢了!”

    “證件我看一下。”員警一邊拿著手上顯示時速為108千米步的測速儀,一邊伸手討他證件。

    “警察大人……”

    “抱歉,可能還是要讓您稍微了解一下,您好好配合就能趕快離開了!”

    駕駛無可奈何,即使心裡已把這警察的祖宗八代都給罵了個遍,還是無法改變現實,只能猛出狠招,手捻兩張一千幣的紙鈔,連同個人證件一起偷偷塞到員警手裡,口裡假意寒暄道:“不好意思啊!麻煩你了,在這偏僻的道上值勤很辛苦吧……”是人都知道,兩千要比六千來得便宜多了。

    那員警怎會不知,卻也不是見錢眼開之徒,口裡客氣道:“雖然這裡比較偏僻,但還是有人會走,這裡時速上限只有六七十,開得太快還是有危險,是啊,做這個是有點不愉快,但相信先生跟我們一樣,都不希望弄出人命吧……先生路上小心!”說著將開好的罰單,連同證件紙鈔又交還回去。

    眼看賄賂不成,難省這六千罰款,駕駛把臉一沉,沒想到這麼倒楣,遇到一個“正直警察”,無奈伸手接過證件罰單。

    就在此時,道上“咻”的一下,一道影子閃過,激起陣陣塵土,速度雖快,兩人仍瞧得真切,那並不是車,而是一個人。

    一個身穿排汗緊身短羅衫,下著運動兵裝褲的人宛若一陣旋風疾馳而過,只讓道旁一人一警面面相覷。

    在這現代社會裡,除非是對運動或旅遊有特殊愛好,有誰出遠門會不搭交通工具而選擇用跑的?

    只聽測速儀發出超速的嗶聲長響,駕駛愕然道:“喂!你怎麼不去抓他啊……”

    警察雙眼直視,動作僵硬的道:“第一,因為那個是人,不是車,我沒辦法開罰單,第二……”他看著手裡的測速儀喃喃道:“我可能也追不上他……”

    只見手中測速儀上顯示:208千米步

檜遞 (二)暴火流星

    三天前……

    神州曆215年3月15日,同一道人影在海港市的七海二路閃現,街上的人只見一人從身旁競走而過,衣襬褲裙微微一動,人影已然遠遁。

    但見那人頂著一顆寸頭,身形高瘦,雙腿結實,雖只挺身行走,速度卻快逾奔跑。高高的顴骨撐起瘦削的臉龐,一雙瞳鈴般的大眼橫眉怒目,嘴角下垂,看起來不過三十初頭,若是不說,初見面的人還以為他是江湖氣還未消磨殆盡的更生人。

    就見他身揹貨袋,一邊快步閃躲路人,一邊對著耳邊通訊器說道:“我在七海二路了,地址在哪?”

    “我說檜哥,你這次是開幾檔啊……”

    “你管我開幾檔!我問你地址!”

    這時猛聽嗶聲數響,但那不是超速警示聲,而是警哨聲。

    聲音之大,連通訊那端的人都聽得見:“喂!怎麼回事?你不會又被警察追吧?”

    那人不答反問道:“離規定時間還有多久?”

    “大概還有十分鐘吧……欸!如果這單沒辦法準時送到客戶手中那是要扣錢的,等於白跑……”

    “囉嗦!”喀的一聲切斷通訊,同時喃喃一字:“疾!”一個俯身,腳下生風,直往前方一輛機車衝去,疾字餘音未盡,已然與那輛機車比肩而奔,當真疾如流星。

    就見那輛機車疾馳路間,後座那人手提一個女性背包,前坐駕駛加足馬力,絕塵而馳,把一名急吹警哨,奮步追趕的女子拋在後頭,原來是兩名當街搶劫的年輕小賊。

    就聽後座那人笑道:“第三筆了,今天豐收啊!”

    駕駛尚未回話,便見一名神情凶煞之人竟能跑得比機車還快,登時一愣,就見那人倏忽超前,迴風腿掃,踢在駕駛的胸口,連帶後座那人一起跌下車。

    砰然聲響,機車當頭撞上前方十字路口的電線桿,就此停下,好在當時對向無車,是以沒有發生嚴重車禍。

    駕駛那賊只受一腿,背後又有後座那人墊背,受傷不重,掙扎爬起,抽出甩棍,惡道:“媽的敢管閒事!!”說著便是一棍招呼。

    檜哥怒眉一擰,左腿微揚,正中那人手腕,甩棍飛出,繳其兵械,接著右腳倏出,踢在他後膝處,使其單膝跪地,隨起兩腳踏其膝,踹其胸,縱起身來,左腿一記重擊,踢得那人金星亂冒,倒地不起。

    就聽旁邊一聲驚呼,後座那賊眼看不是對手,手拿贓物便想開溜,檜哥兩步由後趕上,矮身一記掃堂腿將其掃倒,起身一腳重踏他腹部,直踏得他奶水都吐了出來,左腳隨上,將其踢暈,結束他的痛苦。

    “小鬼不學好,年紀輕輕就他媽當賊……今天就替你爸媽教訓你!”

    這時猛聽身後傳來一聲:“別動!把手舉起來!”原來街上的人見有人打架,便停下腳步圍觀,自然有人叫來警察。

    檜哥只覺莫名其妙,沉著臉道:“這兩個才是賊!”

    人民保母的喝令仍是執拗:“別耍花樣!跟我回警局說清楚!”

    檜哥一看時間,已過了五分鐘,哪還有時間跟他回警局屁話,喝罵道:“兩個飯桶!連誰是賊的分不清楚!他媽還當警察!抓得到就來啊!”人影一閃,兩名警察只覺手中一空,兩把警槍被踢上了天,待落下時,檜哥早已一聲“疾”留下一縷塵煙遠去。

    疾風飆過七海路,過了海港市著名的景點『情河』,轉上五服路,來到一座商業大樓前,一看時間,離時限已剩不到二十秒。

    心知地址在七樓,連升降梯都不看一眼,當即衝向樓梯口,就見他一腳跨上四階,向上縱起,單手攀在上層梯間的扶手,翻身上層,如此連轉身奔上的時間都省了,這般腳縱手攀,數息之間便縱上七樓,好在此時多數人都在擠升降梯,如若不然,恐有不少人會被他踢死。

    但看七樓是一處商貿公司,人來人往,書面資料一箱箱往來送遞各部門,眼看時間只剩十秒,檜哥一緊背上貨袋,手按人肩,翻身過人,腳蹬側牆,飛越輪箱,疾步點踏,縮地成寸,公司櫃檯秘書一個抬頭,他便已從長廊盡頭閃身出現至櫃檯前面。

    祕書猛見神情兇惡之人出現眼前,失聲驚呼,引來忙碌眾人停下作業,眾望側目。

    檜哥拿出所送物品,說道:“還在時限內,收件人請簽收!”

    祕書這才回神,趕緊完成作業,不過心中仍好奇,哪來一個長得像流氓的人可以當快遞員,偷眼看了他胸前名牌一眼,只見名牌上書:“奔雷快遞公司──邵崇檜”

    快遞員邵崇檜漫步走出大樓時,立馬接到公司傳來的通訊:“哇靠!這次只差兩秒耶!就差那麼一點點!”

    “別屁話!還有什麼要送?”

    “老闆叫你先回來,好像有筆特殊的單指定要你送……”

檜遞(三)特殊訂單

    “你再說一次!哪裡?!”邵崇檜怒氣飆升的聲音響徹公司的辦公室……

    老闆是個下八圓厚的胖矮子,眼見公司頭牌快遞一副想把他踩死的模樣,嚇得連聲結巴:“我……你……”

    “你再說一次!你要我跑哪裡?!”

    “東……東北的羅蘭村……”

    此語方畢,就聽砰然一聲怒拳砸桌,他那肥短身材已被揪至半空:“你他媽還真當我是車啊!想開多遠就開多遠!”

    “檜哥檜哥!你先冷靜點,這次當然有非你不可的理由啊!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工作都是拿命拚的,我怎麼可能拿生命開玩笑咧!”沒有人會拿生命開玩笑,尤其是自己的。

    “這次……是因為有筆大單,是個富豪在國外買的古董……”

    邵崇檜一聽古董兩字,立即明白,市面上哪有這麼多古董可以買,料定是黑市商品或是贓物,怒道:“你要我跑黑單!”

    “怎麼可能!我哪有膽接那種單啊……是因為這單的東西太貴重,在路上可能有人來搶,你也知道現在路上有多少神經病,隨便按個喇叭就能亮刀,何況可能又是些懂功夫的,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勝任的。如果這單沒搞定,那賠償金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們公司可能要準備包起來走路耶!總是小心點來得好,當然就看上你的身手囉……”

    賠償金多,賞金自然也不會少,邵崇檜雖早知老闆好利貪財,仍忍不住橫他一眼,嚇得老闆陪笑道:“我當然知道檜哥不是貪錢的人,但這單結束我可以給100個月的薪資當作獎金,然後升你當公司的合夥人,你看這客戶夠大方吧!”

    自己拚死拚活一個月也不過兩三萬的薪資,眼前這腦滿腸肥;對自家員工能省則省的摳門老闆怎可能這麼大方,難道這筆真如他所說價值千萬以上?

    邵崇檜登時起疑,問道:“收件人是誰?地址在哪?”

    老闆以為他答應下來,便說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菜市場名字,但地址確是海港市數一數二的豪宅──寶萊真愛花園,這樣看來真是一般富賈土豪的任性。

    邵崇檜冷哼道:“怕東西被搶,不就多叫幾個人一起送就好了,幹嘛只叫我一個……”

    “唉呦!我的檜哥啊!這點你居然想不明白,這麼多人不就越引人注目嗎!而且越多人費用就……”就聽邵崇檜幫他接了下去道:“費用就越多,你捨不得,所以一個人比較便宜對不對!”說著豁然起身,轉身就走。

    就聽老闆欸欸大喊,飛身撲阻,邵崇檜一個側身避開,一個撲空落到地上,趕緊死命抱住他的腳踝,苦苦哀求道:“檜哥啊!我求求你啊!你不看在我們認識這麼多年的份上,你也當作幫幫這間公司,這單要是搞不定,公司就真的完蛋了,你也不忍心看到這麼多員工就這樣失去工作吧……”

    都說面惡心善,嘴硬心軟,表象呈現的往往跟心裡最真實的想法相反。

    邵崇檜雖對他“上有老,下有小”的哭喊無動於衷,但卻難以忽視他所說的可能性。況且被一團肥肉纏著,到哪都不方便,白眼一翻,切齒道:“你抓住我的腳,我是要怎麼跑單啦!”

    “你先答應我再說啊!”

    邵崇檜無奈,比出一根指頭,狠道:“下次你再敢搞這種爛單,我絕對一腳讓你減肥成功!”

    老闆聽了這才破涕為笑,趕緊起身填了取貨單,蓋好文件交給他,口裡不忘千恩萬謝。

    邵崇檜一把搶過單子,看老闆那如逢聖恩的表情,總覺得自己這種拳硬心軟之人注定躲不過笑裡藏刀之人的糾纏,心情無奈憤恨,邁步出了公司。

    眼看時間向晚,便不再運功奔走,閒散漫步返家,回到租賃的小套房,隨便吃過晚餐,盤腿坐在床上,調息吐納,隨他口鼻吸吐,真氣流轉周天,待得出了一身汗,略顯蒼白的瘦臉轉回紅潤後這才停下。他轉頭看了看丟在茶几上的取貨單,心想這單路途遙遠,就算神功傍身,仍須做好準備,拿起通訊器撥出通訊:“喂!是我……我這幾天會北上,麻煩你幫我準備一下……還不是因為那死胖子的爛單……我這邊也會準備,應該不需要太多……好!謝啦!到時候見!”

    言畢切斷通訊,仰頭躺倒,單手撫頭,安撫那股想把老闆踢死的衝動,卻來不及細思老闆所言這單的“特殊性”

檜遞(四)七星追月

    風過耳際,星雲過峰,邵崇檜那疾如流星的身影已然順著途經海港市、直流入海的汨澄河,穿過各處農場田莊,奔上內陸的禪山。

    這百里之行在他一個“珩”字之下,僅花一個小時便已奔過,但見他停在沿途一處涼亭,放眼遠山,回想過去兩天種種疑問所得到的解答……

    “如果目的地在海港市,海港又不是沒有機場,為什麼不讓空運直接載回來就好?”

    “唉喲!檜哥!我昨天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因為這次送的物品貴重,為了安全起見和確保客戶的隱私,我才故意把取貨地點改得稍微偏僻一點,這樣雖然是遠了一點,但也讓有心人士比較難抓到路線,更不容易從中攔截。”

    “再說……如果你是有錢人,你也不希望大家都知道吧?所以用這樣迂迴的方式!”

    如今想來,老闆的所有說詞都彷彿事先想好一般順理成章,事後問起他的消息來源,也是含糊其辭,要說公司老闆認識些地下消息販子也不奇怪,但想送一個快遞也弄不出什麼名堂,不如見招拆招,隨機應變。

    忽覺體內氣息稍滯,趕緊坐在涼亭下調順氣息,拿出隨身水袋喝了兩口,蒼白的瘦臉回復了血色。

    原來他這套傳自異人的“七星訣”雖能擴張經脈,逼出體內潛能,甚至超越人體極限,威力甚強,但所產生的後遺症自然不容小覷,行氣運功後便須靜心練氣一陣,以修復受損的經脈。

    休憩片刻,體力經脈已復,旋又趲程趕路,過了禪山,下凌雲谷道,穿過群山,自山郊直入中央凡爾莎市南城。

    邵崇檜為避耳目,盡揀人稀偏道而行,若又被官道上的警察或監視器拍到,豈不徒惹麻煩。

    入城後轉而向東,一口氣直過東城,不走山中快速道路,反取後方的泰琰峽谷,但見蒼蔥蓊鬱滿眼,路途坦坦一片,邵崇檜一聲“光”字放開腳步,暢懷快奔,縱高台;躍崖壁,宛若離弓彈丸,神速如光。

    一陣飛騰奔馳,待遠方鳳鳴洋的海天一色舉目可見時,天上懸陽這才方要偏西而已,如此一口氣從南至中,不下千萬米步的距離,即使神功護體也是略感疲憊。

    眼看離東北羅蘭村仍有一段距離,必須趕在公司下班前把貨拿到手,邵崇檜趕緊狠灌數口隨身水袋,再赴征途。

    出峽谷轉而向北,一路無話,直至羅蘭村中的奔雷快遞分公司。時值下午三點左右,遞交文件,核對身分,便即領取遞送物品,但見櫃台拿出一木箱,式成長方,雖不知裡頭裝了什麼,但看這包裝簡陋,隨隨便便,實在很難相信這是個四方盜賊爭奪的寶貝古董。

    邵崇檜眉頭一皺,問道:“就這個,沒啦?”

    那櫃台見他一臉凶煞,趕緊再行確認,怯懦道:“大……大哥給我的訂單編號就只有這個,沒錯啊……”

    事關重大,即使性如烈火,仍求小心謹慎,邵崇檜通訊接處,立即問道:“老闆!你確定給我的訂單編號沒錯嗎……”

    “……沒錯啊!2249880256,對啊!”

    “我傳影像給你……你確定?”

    “對啦!就是它!確定!”

    “就為了這破玩意兒,你叫老子從南跑到北?!”

    “什麼破玩意兒,可貴的咧!你路上小心一點啊!碰壞了可賠不起啊!”

    “看他包裝爛成那樣,想必也不怎麼在意吧……”

    “唉喲!人家有錢人的品味,我們普通人不懂的啦!總之你趕快回來,小心一點!”

    聽老闆耳提面命,千叮萬囑,所顯價值實在與這貨品的外貌不相匹配,心想也許真應了那句“看不懂的才是藝術”,無奈掛上通訊,將那木箱收入貨袋,扛上了肩,步出分公司,但見他不往來路復回,卻逕往北方而去。

    正當流星步履方才出村的同時,在村口暗處,一雙雙充滿惡毒的眼睛已然悄悄盯上……

檜遞(五)小築餐酒

    一聲“珩”字,邵崇檜行過吉米村,過了桃林渡,來到桃木林中一間野味餐酒館,時值下午申時二刻,正值午飯剛過,晚餐未到的空檔,沒有正常人會在這個餐已過,天未暝的時間飲酒。

    卻見店內八桌散置,板凳復古,櫃檯後方一面牆擺滿陳年好酒,有些許蛛絲塵網,但世人皆知,酒就跟朋友一樣,越是歷經滄桑的越好。

    此時店內只一人獨坐獨酌,神情黯淡,也不知是酒眼迷濛,還是這世間已不值一眼。

    那人一見邵崇檜進門便道:“來了啊!你要的藥酒已經準備好了,我去拿給你。”說著走向櫃檯後方。

    “昶哥,你現在就開瓶會不會太早了一點啊!”

    昶哥劉國昶復歸寂寥:“反正又沒什麼生意……晚上是我老婆顧店!來!陪我喝一杯。”

    “我還在工作耶!”

    “你還不是在喝藥酒,有差嗎……這次你要我準備的量還蠻多的!先喝兩口沒關係啦!”

    性格衝動易怒的邵崇檜遇到這位昶哥,不知怎麼就溫和不少,笑道:“我這趟是從南跑到北,所以需要多一點用量,不然耽誤送單可是要賠錢的。”

    劉國昶聽了眉頭一皺:“你這單期限是什麼時候?”

    “那胖子說在下個禮拜,我就想看看他說的這單到底有沒有這麼貴,還會有人來搶!況且海港市附近也沒什麼山,找不到山中補品,不如我就早點來你這裡補點貨。”

    劉國昶看了他背上包裹一眼:“怎麼感覺怪怪的……說回來照你的功夫,不到一天就可以回去了啊!現在順便休息一下,坐啦!”

    邵崇檜拗不過他,也自心知這位舊識生活上的煩惱,把貨擱在桌上,與他對坐,打開隨身水袋:“勞煩你幫忙準備,謝啦!”說著敬了他一口藥酒。

    難得急先鋒變成慢郎中,劉國昶驚訝兄弟的改變,戲謔打量他一番:“呦!不一樣了喔!之前要你喝一杯就像要你的命一樣……怎麼?最近混得不錯?”

    “就送送貨,能好到哪裡去……”

    “早跟你說了,你有這個本事,就應該自立門戶,我跟你嫂子不是說過你可以開專送外賣的公司嘛!這行頗賺耶!”

    邵崇檜笑道:“也許這單結束可以考慮看看吧……”於是把接下這單的情形說了一遍。

    劉國昶雖覺得奇怪,但聽獎賞優渥,便也替朋友高興,忍不住多喝了兩杯:“那之後別忘了關照老哥我啊!”

    邵崇檜看他成日藉酒消愁,道:“如果可以,那當然!不過昶哥你孩子也大了,不需要你這麼操煩了,嫂子也很辛苦,酒盡量少喝一點,身體最重要……”

    “唉……人生沒辦法活出自己的價值,那又有什麼好留戀的……我也知道你嫂子辛苦,但每次想到自己這輩子變成……就這樣了,我就什麼都不想做……”

    “有人說『孩子就是父母一生的價值』,你那個大的專攻學位,小的雖然沒有繼續念書,但也進了海軍,這還不算是你的價值啊?”

    劉國昶苦笑道:“你會希望你的孩子背負你的人生價值嗎?如果這樣,我該叫他們都去念演藝才對……人生是他們的,應該自己去闖,我只希望他們將來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這麼說……那你後悔嗎?”

    此語過處,劉國昶眼簾低垂,舉目望向店外,但見微風輕徐,桃林婆娑,近山遠洋,景物依舊,數十年歲月彷彿晃眼即過,又好像根本沒動。

    只沉眼黯然道:“唉呀……你嫂子快回來了,我得趕快東西收一收,不然又要被她念了,來!乾了這杯!”

    邵崇檜見他如此,臉泛理解微笑,要再繼續問下去,那就不夠意思了,道:“謝啦!昶哥,煩擾你了……”說著拿起水袋同他一飲而盡,接著把話題轉開:“我一直蠻好奇這藥酒的配方是打哪兒來的?是你配的嗎?”

    “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他是開雜貨舖的,就喜歡發明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說回來有時候也蠻有用的,回頭介紹給你認識!”

    “哈!你跟嫂子不也喜歡發明一些不一樣的料理嗎。”

    “那還不是為了生意,你嫂子等一下就回來了,你可以問她!”

    就見劉國昶口裡一邊說,一邊將瓶碗收入廚房,一手卻拿起砧板上的菜刀掛上後腰。

    “有機會吧!幫我跟嫂子打聲招呼,我先走囉!”

    “欸欸欸!不再坐一下嗎?你嫂子快回來了!至少吃完晚飯再走嘛!”

    “謝謝啦!不過我預計今天得在關口鎮那裡落腳,再不快點怕沒地方住了,回頭再找你喝酒!”

    “好啦!你有計畫就好,自己小心!欸!聽你嫂子說我們後門那裡有條捷徑,可以直通上官道,你放慢一點,幫我試試看有沒有比較快,回頭告訴我。”

    邵崇檜莞爾一笑:“好──我說你也多運動點,這樣比較健康!”說著背起包裹,拿好藥酒裝備,便向後門走去。

    劉國昶送他到後門口,目送他消失在道路盡頭,隨即臉色一變,回到廚房拿出一柄鍋鏟和長鐵杓,走向店門口。

    就在他要踏出店門之時,差點撞上一人,劉國昶嚇了一跳,定睛看去卻是老婆丁雨蘭。

    老婆見他左手鏟右手杓,一副怪模怪樣,說道:“你要幹嘛?今天晚上你要顧店啊?”

    “呃……沒有!”

    “那你拿鏟子鐵杓做什麼,你有毛病喔!”

    這時桃林近處颯颯數響風掠,夫妻兩人不約而同往發聲處偷看一眼,隨即恢復常態。

    丁雨蘭問了一聲:“檜仔來過了嗎?藥酒有拿給他喔?唉喲!你拿來吧!”說著夾手搶過丈夫手中鏟杓,走進店內,準備開業。

    劉國昶應了幾句,看向官道遠方,眼露憂心,喃喃道:“檜仔,小心啊……”

檜遞(六)關口設局

    久逢摯友千杯少,藥酒雖主固元增氣,一頓歡酒互訴之下,邵崇檜仍感渾身發熱,五指略麻,即使漫步而行,還是比一般走路快了一點。

    腳步沾染官道塵土時,離出發僅僅過了十五分鐘,氣力隨腳程微洩,微風撫去酒氣,感知復回敏銳,立時察覺後方樹叢隨著他前進的步伐而颯響,靈覺探處,便覺自己後方二十五步的樹叢裡有人的氣息,而餘下氣息則在五十步開外。

    邵崇檜探此虛實,猜想對方擔心爆露行跡,但又不敢落後太多,是以做此安排,若不是後方二十五步處那人在風聲盡處落入樹叢,弄出聲響,不然還真不容易察覺。由此得知對頭功夫不弱,邵崇檜當下不動聲色,腳步一轉,上了蓮華崗,走入山中曲道,彎下虎尾山,來到平時不見人跡的公共墓地。

    只覺背後壓迫緊緊尾隨,卻無發難行跡,邵崇檜本擬引蛇出洞,藉無人之地釣出對頭,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盯上自己。不料行過公墓,重又回到官道上,仍不見對方下手。

    眼看腳步已走入虎尾山腰下的關口城寨,邵崇檜不免狐疑,但仍不敢鬆懈,自問身分也沒什麼值得江湖道上的人注意,目標肯定是背上的古董貨物。

    隨著腳步遠離,那份遭人窺視尾隨的壓迫感逐漸消彌,一看時間,已是下午五點時分,為了計引賊手,居然耽擱了這麼多時間,邵崇檜提氣趲程,趕赴鎮上的旅館飯店。

    但字訣未出,便聽背後一聲尖叫:“我的錢包!啊……”

    回過頭來,見一名婦女挺著大肚子仰天跌落,邵崇檜一看這還得了,趕緊衝上去一把扶住,怒眼看去,一道人影飛奔轉過轉角。

    雖知關口城寨龍蛇雜處,環境複雜,但看到這種當街搶劫,而且搶得還是名懷有生命的孕婦,登時怒火填膺,輕手將婦女放下,舉步追出。

    視線方轉,腳才踏出一步,猛覺臂上一空,背上貨袋被人奪去,邵崇檜大吃一驚,回頭便見那名孕婦手抱貨袋,跑得比百米選手還快,誰想得到一個遭人行搶的孕婦才是真正的搶匪!

    邵崇檜發了聲喊,疾步欲追,忽覺數道危機逼身而來,把來到口邊的“疾”字硬生生吞了回去,矮身倒翻,左右兩邊地上各自鏘的一聲,留下子彈焦痕。

    邵崇檜這才恍然,對方正是知道他輕功過人,就算圍殺計成,也比不過他逃跑的功夫,是以放過偏僻處不下手,其實早已在前方準備好了陷阱,正等他一腳踩入,這票人早已盯上他了。

    如此一滯,那孕婦身影已遠,那一搖一擺的假孕肚甚是滑稽,就像是奸人得逞的愚弄嘲笑,邵崇檜爆火頓起,疾字前衝,數息之間便已趕至那孕婦身後。

    只見前方一處三角路口,路邊茶檔攤桌散置,那孕婦眼看逃不過,便即放聲大叫:“救命啊!搶東西啊!”

    這時坐在茶檔桌旁的幾名幫徒聞言立刻起身,傢伙上手,圍上前來。

    邵崇檜暗罵一聲,趕緊數步超前,回身認準位置,單腿倏出,踢在貨袋底部,將其倒踢上天,隨即旋身縱起,重奪貨袋回手。

    貨袋入手,邵崇檜卻暗叫完蛋,遭人算計之下,一時怒火大熾,目標緊鎖貨袋,卻忘了窺伺在旁的槍手。此時憑虛臨空,無處藉力,槍手趁此亂槍射來,自己不變成蜂窩才怪。

    眼見情況危急,絕不能束手待斃,趕緊一字“旋”訣出招,臨空身腰扭轉,單腿旋掃,其勁宛若龍捲旋風,勁護周身,落下地來。

    也不知槍手是不是因為古董貨袋而投鼠忌器,皆無亂彈開槍,就苦了圍攏上來的幫眾,被這意在護身的旋腿掃退數步,有些不敵雄勁,更被掃倒在地。

    關口城寨地方勢力濃厚,地盤疆界涇渭分明,即便是供人遊覽的商街也有幫徒巡視,這時在自家地盤的大街上,被個來路不明的人一腿掃得狼狽倒地,幫眾臉皮掛不住,更兼其中不乏年輕血性之輩,立時紅了眼睛,不由分說,持刀拿棒便要扳回顏面。

    眼看那名假孕婦早已不見蹤影,聞訊而來的幫徒越來越多,邵崇檜心知若被他們結成人海陣勢,任憑自己輕功絕頂也難逃出生天,遑論還有槍手窺伺在旁,趕緊以雙手作防,以腿腳為攻,硬闖出寨。

    刀光遮眼,棒影攔路,暗槍窺探,邵崇檜一字旋訣,勁成螺旋,快腿在狹長街道上無一虛發,幫眾雖是人多勢眾,卻難敵七星神功。

    鬥到酣處,只見向南的人牆漸顯薄弱,現出城寨出口,邵崇檜雖是心有不甘,但知眼下情勢不利於己,當下腳踢一名幫徒膝蓋,使其單膝著地,回身腿掃後方兩名偷襲幫眾,再一個倒懸金勾,踢碎一人下巴,單腳在那跪地幫徒的背上一點,飛身縱過人牆,向南方出口馳去,血性幫眾哪肯放過,率眾追擊。

    邵崇檜見幫徒緊追不捨,剛才急催功訣,氣脈已然不適,當機立斷,轉身進了一處暗巷,隨即使了個旱地拔蔥,在左右牆上兩個點踏,縱身上了巷旁舊樓。

    眾幫徒才轉過一個轉角便失了他的蹤影,還以為自己眼矇看錯,在巷內東翻西找,四處搜索,仍舊搜之不到,只能用對方不敵而逃之夭夭來說服自己作罷。

    不料一場隨機搶劫,竟能引發城寨一場流血械鬥,躲在舊樓頂的邵崇檜暗忖對方心計深沉,早有預謀,照情況看來,城寨應該是被利用的棋子,對貨袋裡是什麼應該全無知曉,這趟單必然還有重重阻礙。

    想到此處,不免好奇袋中到底是什麼寶貝?竟能讓人如此處心積慮,勞師動眾。

    隨即老闆那張貪財好利的臉浮現眼前,由此一想,世上哪個陰謀詭計不是為了錢?又何必冒著破壞貨品的風險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甩了甩頭,凝神辨位,確定幫眾走遠,便小心翼翼的翻下舊樓,向城寨外行去。

    其時黃昏已過,光亮已從遠方的地平線消失,天色逐漸黯淡,性格剛烈之人見了也感一絲消極。

    此情此景,邵崇檜只覺疲累一身,肩背貨袋,斜倚城寨口的街邊,回想自己十幾年的光陰也只換得眼下這般一事無成,頹嘆之餘,一份念想閃過腦海:“乾脆去鎮上警局報案算了……”

    這時街邊小吃攤裡的新聞轉播將他拉回現實:“海港市街頭搶劫,兩匪落網,一人在逃……現在為您訪問到當時擒匪的員警……”

    “當時我跟同事正在巡邏,聽到案發現場就在附近,我們馬上驅車趕往,經過一番追逐,我們總算把匪徒逮捕歸案……”

    眼看前幾日街上那名員警滿臉認真的胡說八道,邵崇檜怒火不打一處來:“現在哪個公家當官的還能信?!靠這群飯桶,還不如舉槍自盡!”狠狠呸的一聲,束緊肩上貨袋,怒步離去。

    都說性情剛烈之人多半直腸直肚,但多數人不知道直腸直肚有時候也能避過不少凶險,邵崇檜當下也不知,就因這直腸直肚的一怒,為自己躲過了一場大災……

檜遞(七)風波不止

    有了前車之鑑,邵崇檜一刻不敢耽擱,兼程趕路,向西出了關口鎮,穿鎮過縣,過了百草群山的隘口,往碧瑩東城馳去,隨步伐離人群城鎮越遠,後方尾隨的壓迫感復又出現。

    邵崇檜心想不是辦法,看清周遭地形,打定主意,方向一轉,往北方山峰而去,心知對方不敢擅自動手,便發足狂奔,在山腰處東轉西繞。

    山中無論官道偏道,還是根本無人開墾的荒路,皆錯綜複雜,交相錯落,除非人數眾多織成的包圍網,否則想在這樣的地形準確抓到一個人的行蹤,就好比在大海裡撈針一樣困難。

    果不其然,後方尾隨的腳步漸顯混亂,但仍遙遙眺著,邵崇檜訝異之餘,仍佩服這群尾隨者的意志力,心道:“都快被甩掉了還不出來搶?這些人到底在想什麼……”

    眼看來到山中深處,一棵巨樹坐落峰岩之上,粗根緊緊攀附岩石,下方露出一洞,邵崇檜認得方位,當即低頭鑽了進去。

    後方尾隨者一見他入了山洞,擔心他在裡頭設伏,是以邵崇檜一鑽進洞內便覺後方尾隨壓迫漸遠。

    邵崇檜冷哼一聲,飲了兩口藥酒,順了順氣,順手拿起地上枯枝,用隨身刀片刻劃石壁,擦出火花,在洞中升起一把火,隨後便悄悄從洞中後方的狹小石縫鑽出,口裡一聲疾字,飛步下山,甩開追蹤。

    暗忖這群人從虎尾山公墓經過繁華人多的關口鎮,都可以重新掌握他的行蹤,猜想人數不少。眼看這群人不論華街僻地,皆不敢自己出手行搶,只挑動群情眾怒,趁亂打劫,想來身分見不得光。

    這時暫且擺脫追蹤,心想不如趁此機會,反其道而行,腳施神功,穿過碧海森林,從外圍村鎮繞過碧瑩東城市中心,直奔西城。

    途中靈光一閃,自己服飾裝扮特殊,甚是顯眼,對頭又是眼線密布,如此過不了多久,肯定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盯上,到時敵暗我明,反而不利。

    念頭及此,找了一間運動用品專賣店,改換一套運動行裝,用鴨舌帽蓋住髮型,下著運動長褲,上身黑色素梯,雖然稍嫌憋束,但情況特殊,也就講究不得了。

    臨近晚間九點,邵崇檜不尋飯店旅棧投宿,反向鐵路車站行去,但見車站裡人數不多,想來今天並非假日前夕,歸鄉人潮不比彼時,正是眼下最好的掩護。

    邵崇檜立即買了最近一班列車的南下單程票,準備中途下車改換步行。眼下雖脫嚙尾黑影,卻也不敢鬆懈,繃緊神經,留意每個走過身邊的旅客,若有異狀,立時發難。

    步下月台,搭上列車,只見夜班車廂裡的人不在少數,下班下課的學子商旅,旅遊歸家的一家四口,座位近乎坐滿。

    邵崇檜一緊貨袋,銳眼掃視廂內乘客,靈覺探出,發現盡是氣脈平常之人,稍稍放下心來,找到靠走道的座位,座旁只有一人,帽沿低掩,雙手枕胸,呼吸起伏極大,睡得正熟。

    邵崇檜警戒未歇,坐將下來,把貨袋放在腳邊,手仍拉著背帶,正準備調整椅背稍微休憩時,忽覺一物伸來相抵,殺氣瞬間席捲。

    邵崇檜立時察覺,瞥眼一看,旁邊那枕胸熟睡之人眼睜一線,一把槍從他脅下伸出抵在自己的肋骨上。

    不料警戒不懈,仍難逃魔爪,這人故意放大呼吸,用假睡來掩飾呼吸吐納,使人低估他的武學造詣。

    邵崇檜怒氣陡升,拳頭一緊,正準備起身發難,這時走道一人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手好死不死按在他的肩上,將他按回座位。

    “哎呀!不好意思啊……”

    一個踉蹌跌倒的人怎有這麼大的力氣,能將人按回座位上,但見那人口中言歉,表情卻沒有絲毫歉意,雙眼精亮,狠狠盯著邵崇檜,按在他肩頭的手伸出食中兩指,捻著一張手卡擺到邵崇檜眼前。

    但見上頭清楚寫著:“不想要有人受傷,就跟我們到廁所去!”

    邵崇檜環顧四周,深知憑自己的功夫要撂倒兩人不成問題,但勢必牽扯身旁無辜的乘客,這幫傢伙為一己之利,只會利用無辜的人當作擋箭牌,當即冷哼一聲,狠狠抽過那張手卡……

檜遞(八)山海車劫

    列車啟動,鏗鏘向南,因應天候氣溫,車廂內空調系統送風回暖,但一節車廂裡卻漫起一股凜冽寒意。

    但見邵崇檜背起貨袋,旁邊那人跟著站起,插在口袋的手好像拿著什麼東西。兩人一前一後走向列車廁所。

    來到車廂連接處,另一人已等在那裡,邵崇檜見那人一臉精幹,年紀甚輕,冷哼道:“怎麼現在年輕人都不學好,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賊!”

    那人說道:“你狗日的少廢話!東西拿來,滾進去!”

    背後槍口一推,邵崇檜只能依言放脫貨袋,舉著雙手走進廁所。門扉閉處,邵崇檜便知自己向死亡又近了一步,從頭到尾凝神提覺,等待脫身時機。

    就聽門外叩叩兩下敲門聲,門外那人向持槍者道:“欸!找到了,應該就是這玩意兒!”

    持槍者一聽,便道:“既然這樣,那就不好意思了……”說著手指移向手槍板機處。

    邵崇檜聽那手靠板機的一聲喀,便即警覺,立時回身,左手拿他持槍手腕,右手制他手肘。

    那人忽逢反抗,板機扣處,咻的一聲,邵崇檜把頭一側閃過,一根麻醉槍針定在窗戶旁,邵崇檜趕緊右腳揚起,腳尖抵住把手,拉開拉門,順勢一腳將他踹了出去。

    門外年輕人正喜得手,不想背後同夥居然被踢出來,反應不及,登時一同撲跌在地,貨袋脫手向上飛出,眼看便要落地損毀。

    說時遲那時快,邵崇檜閃身衝出,一把將貨袋抄在手中,轉頭一個縱身,左手打開頂上閘門,右手急推,從頭頂上那緊急出口竄上列車頂。

    地上持槍那人掙扎爬起,對耳內通訊器喊道:“狂鯊!他在車頂!”另一人從懷中掣出一根伸縮狼牙金棒,腳下一縱,隨後追出。

    高速列車正以每小時將近300千米步的速度行駛,邵崇檜本擬縱上車頂後立即尋隙跳車,遁入山林,使有心之人再難追跡。

    卻不料列車行駛之快,才離站不久,便已進入山海鐵道,但見列車此時左立峭壁,右臨深淵,任憑他輕功高超,也絕難全身而退。

    暗佩對方計畫周詳之際,便見前方兩節車廂處一人挺立,臉上面具透著冷煞,身子一側,雙拳起招,獨身阻路。

    邵崇檜眼看前有阻路,後有追兵,但四周已無人質,要論以寡敵眾,七星訣何時怕過?當即旋訣上手,怒然前衝,直逼阻路面具。

    那人見他絲毫無懼,左臂提起,颼颼颼數聲破空,腕下射出數點銀光,順風勢射來,更具威力。

    當下時值晚夜,視線晦暗,邵崇檜見銀光閃閃,便即警覺,腳下一點縱起,臨空三腿旋掃,勁成螺旋,破空銀光登時被掃得偏了準頭,數支袖箭跌落崖下,疾風過處,略帶麻感,又是麻醉暗器。

    邵崇檜見時逢列車過彎,這人臨風射箭仍神準無比,不敢怠慢,腳下不停,勁凝雙腿,當頭便是一記飛踢。

    那人只覺勁風撲面,有如刀鋒刺面般隱隱生疼,右手從背後抖出一把寶刀當面擲去,邵崇檜見狀,身腰一轉,臨空旋身閃過擲刀。

    刀刃方過,立時便聽後方一人抄起寶刀威逼而來,知道是身後追來的兩人,趕緊改踢為踏,單腳高舉過頭,猛踏冷煞面具。

    勢如山崩壓頂的一腳,阻路冷煞不敢小覷,退了一步,凝勁出拳,右腕上的魚矛伴隨灌滿氣勁的一拳疾射而出。

    一是尖銳銀矛,一是肉身腿勁,兩者相交竟是噹聲清響,冷煞面具被這雄勁震得飛退數步,反觀邵崇檜仍有餘裕,藉此反震之力,回身腿掃旋風,兩記旋風腿攻向後方追上的兩人。

    又是噹噹兩響,後方兩人只震得虎口痠麻,刀棒險些拿捏不住,不料尖刀棒刺在他神功腿勁之下,宛若玩物劈打般不痛不癢。殊不知是這“七星訣”神功中那“旋”字奧妙。

    原來旋字訣不單只是腿帶旋勁,更兼使本身氣脈螺旋流通,當腿勁與刀棒相交之時,螺旋氣勁便順勢將攻來的氣力向旁卸帶,加之氣勁雄渾護體,是以刀棒狠攻,仍不見其傷。

    三人心下駭然,不知邵崇檜亦是驚疑,本擬兩腿撤去兩人兵刃,不料竟只微微一震。深知七星訣傷敵亦傷身,久戰不下,實屬不利,務求速戰速決,旋風落地,連環腿起,又來討戰。

    持刀那人見他踢腿連環,快捷如風,被他一陣搶攻,頻頻後退,眼看同伴受制,金棒立即從旁夾擊,卻見邵崇檜把手一送,竟以貨袋向他丟去,嚇得他趕緊做勢欲接。

    不料這著卻是虛招,貨袋倏出倏回,趁他胸腹大開,邵崇檜一個懷心腿踢向他腹部,那年輕人反應甚速,一見他虛招相欺,立即回棒護體,卻仍被強而有力的腿勁震出車沿,眼看便要跌落車下,忽來刷的一聲,魚矛飛射,鎖鍊圈轉,捆住年輕人的手臂,將他拉了回來。

    列車頂上地方狹長,即使人多也佔不到任何便宜,近身肉搏亦敵不過他快捷腿法,持刀那人只能設法拉遠距離,眼見邵崇檜腳踢同夥,接著騰身而起,快腿從上向他掃來,其勁如刀斬斧劈,殺氣斗起,單刀一立,力劈以迎,卻感壓力陡失,劈了個空。

    就見邵崇檜收勁身轉,一個翻滾落到他身後,喝了兩口藥酒,靜氣待敵。

    手持金棒的年輕人眼看久戰不下,甚感不耐,道:“朋友!東西交出來,大家都好過一點!況且那玩意兒也不是你的吧!”

    邵崇檜怒哼一聲:“這東西也不是你們的,這麼好的身手拿來搶劫,真是浪……”話至一半,忽指著前方大喊道:“欸!!後面!”

    持棒年輕人被他一個虛招欺瞞,白眼一翻道:“這麼蠢的招居然有人在用,你以為……”話沒說完,被身旁冷煞面具一聲“趴下!!”給按得臉面貼地。

    隨即耳邊轟聲大作,四下漆黑一片,原來列車進入了山中隧道,若是再晚一步,不是腦袋開花便是半身搬家。

    不稍片刻,車出隧道,三人爬起一看,邵崇檜已然不知去向,冷煞面具頗富智謀,當即說道:“蒼猿!你速度最快,在這裡先下,四處搜查看看,回報給老大!”持金棒的年輕人嗯的一聲,領命追去。餘下兩人在各車廂搜尋一番,一無所獲,料想目標定已跳車遁走。

    持刀那人傳出通訊道:“老大!我們在山海鐵道進入尾山那附近追丟了,就看蒼猿有沒有追到他的線索……”

    “在你們三個手下還能跑掉啊……那得重新評估一下了!”

    “沒想到那傢伙功夫還不弱,本來想用麻醉針遠距離制服他,沒想到時間拖太長,是我們失算了……”

    “沒事!我請中部的朋友幫忙留意,你們三個先回來吧!辛苦啦!”

    通訊斷處,兩人對望一眼,持刀那人說道:“都這個時間了,我們要怎麼回去?”

    “通知蒼猿去下一站集合,應該趕得上末班的……”

    “你明天有課喔?”

    “你就沒有嗎?我還是早八耶!”

    兩人邊說邊回到車廂內部,貼身藏好刀兵,卸下面具偽裝,有誰想得到在列車上佈下埋伏,搶奪越貨的竟是這兩名只有十八歲的青少年。

檜遞(九)天下公敵

    原來邵崇檜眼看列車將入隧道,回頭一個疾字衝到車尾,向下一滑,從車後溜下列車,徒步離開軌道,進入山中坡地。

    認清方位,原來正處西北海岸群山中的尾山,心知這海岸群山形似臥馬,頭南尾北,山勢西南,馬頭之處成一尖峰,正是中部沿海的獨角山。

    邵崇檜見連改換行裝也難逃對頭追蹤,可見其眼線之多,且這幫人對於眾目睽睽,悠悠之口絲毫不忌,更別提傷害無辜。

    為求不留痕跡,腳步輕點山間谷坳處的林木樹稍潛行,直往南部而去,不稍片刻,山海鐵道已拋諸腦後,過了尾山,由腹蘆山進入山腰下的薰風森林。

    眼看時值晚夜,這酒店旅棧的閉門羹想來是吃定了,只能尋得森林一處獵戶暫作歇憩的木屋,將就過個一夜。

    藥酒補氣,調息周天,經年累月的練氣,早將順氣周天練得如同呼吸睡覺般自然,邵崇檜盤坐木屋炕上,掌握吐納節奏、氣脈流動,從凝神一意到物我兩忘,就如此一邊靜息練氣,一邊休憩入眠。

    不知過了多久,邵崇檜自睡夢中醒來,經脈早復,精神大好,回頭看著放在身旁的貨袋,不禁想到:“才過碧瑩市就已經這麼多人來搶了,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珍貴?”

    眼看獵戶木屋中有的是木盒,自信有辦法讓外部包裝看起來像從沒動過一樣。

    心想:“我換木盒是為了保護貨物,也看看有沒有損傷,方便及時回報而已。收件人和死胖子都沒辦法怪我……”便老實不客氣,伸手將其拆開。

    只見木箱之內塞滿了一團團紙團,整個古董也被報紙包得密密實實,想來是為了吸震防護之用。

    正想拆紙一觀,忽覺屋外一陣衣襟掠風,人數不多,疾馳而過。時當清晨四五點,獵戶木屋地處偏僻,這個時間理應杳無人煙,怎會今天這麼熱鬧。

    邵崇檜戒上心頭,趕緊撿了一個相似木盒重新包裹,貨袋上肩,輕巧推門而出,靈覺探出,發現來人腳步已遠,並非在列車上的兇徒,這才出門向南。

    一路潛行,只覺山間野道皆有道上人士向南部包圍集結,不知有何大事發生。

    邵崇檜忍不住看了貨袋一眼,時間上太過巧合,雖不確定跟自己是否有關,但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心翼翼避過所有耳目,沿山勢掩蔽穿行鹿野坡,一路來到鄰近中部村鎮的“連城丘”。卻見地勢略高,崎嶇不平,樹林並茂,丘陵地勢宛若波浪連綿,數處隘口要道設置碉堡,以防國臨戰事。

    邵崇檜腳踏樹枝幹葉,藉林蔭掩影潛行,舉目望去,一條長河橫在連丘盡處,正是源自獨角山,隔絕村鎮及郊外的“角尖河”

    數座河橋來往村鎮,就見河橋前數名喬裝打扮卻難掩江湖氣的道上人士,有意無意的注意來往過客,似在監視一般。

    邵崇檜見了心裡暗罵,送個快遞搞得像做賊一樣,覷準時機,身形一閃,從道旁樹叢滑下河畔,潛身橋下。

    眼看河道不寬,正準備數個點踏,蜻蜓點水而過,方才提起氣來,卻聽橋上傳來腳步聲。

    橋上有腳步聲本無甚稀奇,但這兩個腳步聲由重變輕,顯然剛開始是故意放重腳步,以掩飾功夫造詣。

    錯估情勢的經驗使得邵崇檜留上了心,莫不是對頭又尾隨而至,靈覺探出,就聽橋上一人悄聲道:“師兄……我還沒看過地方幫派這樣全員出動,聽其他師兄弟說,在其他出入口也是這樣……”

    “看他們的步法,應該是天海幫的……就不知道他們的目的跟我們是不是一樣,盡量別多事,發現目標馬上通知師兄他們。”

    “我們只知道目標的特徵和外貌,如果他會易容怎麼辦?”

    “就我得到的消息,那個人應該不會這種江湖伎倆才對,但聽說功夫不弱,尤其是下盤輕身功夫,總之我們小心一點。”

    “這個人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非得找到他?”

    “不是他做了什麼,而是他身上帶著一個非常貴重的東西,具體是什麼師兄沒說,應該是擔心消息走漏吧……”

    邵崇檜內息精純,凝氣提升下的五官感應非比一般練武之人,兩人雖是悄聲議論,又是一在橋上一在橋下,但一字一句仍清清楚楚傳至他的耳裡。

    這種種條件特徵,都與眼下的自己不謀而合,暗想怎麼全天下的人都想搶他背上的古董瓷器。

    自古董入手之後便近乎無一刻安寧,將近一整日的設局逼殺,強奪橫搶,只把邵崇檜搞得一肚子悶火,自己曾幾何時這麼狼狽窩囊過。

    一聲粗話,怒點河面,直衝過河,拋卻一切顧忌而迅捷閃現的身影宛若著火一般,像極了一顆流星,不惜燃盡一切的流星……

檜遞(十)怒闖天海

    果不其然,邵崇檜甫進入村鎮,那尾隨追蹤的壓迫復又出現,且來自四面八方,料想已吸引對頭注意,當下不予理會,逕自往角鹿市中心而去,

    角鹿市倚源於中部鹿角山的太流士長河而建,城分南北兩岸,北岸與獨角山相倚,南岸與周石甸平原接壤,內陸通向鹿角山脈與周峰群險相交之處,

    一個急往南部之人,進入角鹿市不尋船隻大橋過河,反而出現在市中最繁華的街道,走進一家高級大飯店中,一副要投宿的模樣。

    大廳明亮,櫃台輝煌,代客停車、服務生交錯作業,休息區客人談笑晏晏,一切如往常一般,但當邵崇檜的腳步一踏入大廳,所有人的動作皆微微一滯,隨即復回常態。

    這一瞬異常自也逃不過邵崇檜的眼睛,冷哼一聲走至大廳休息區,大馬金刀的坐下,冷然注視面前一名看著報紙的西裝男子。

    那男子被他看得背脊發涼,尷尬笑問道:“這位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邵崇檜把貨袋在他身前一放,說道:“你們不是要這東西嗎?搶啊!”

    那男子一聽,雙手發顫,臉現猙獰,身旁之人亦是肩背拱起,一副準備發難的緊張模樣。

    邵崇檜見他不知該不該動手,便說道:“如果你沒辦法做主,我給你時間去問問你主子,看要找幫手還是當場輸贏,我就在這裡等!”

    那男子一把拉住同夥,點頭示意,那人領命立即走出大門,過不多時,挺步復回,肅手說道:“我們老大說,想當面跟先生談談,還請先生賞臉光臨,這邊請!”

    邵崇檜冷哼一聲,一個是垃圾,一千一萬個都一樣是垃圾,真諦真理從不會因為人數多寡而有所改變,如此就算以寡敵眾,又何懼之有,當下昂首隨行。

    隨眾西裝黑衣來到一座教堂後方的樹林,但見枝枒茂盛,葉樹葳蕤,遮擋天中陽光。

    就聽為首那男子說道:“老大雖然答應見你,但還得看看你有沒有……”話沒說完,邵崇檜的腳背已經狠狠踢在他的右側臉,將其踢飛出去。

    “早知道你們要搶,還他媽裝蒜……”

    眾黑衣見他陡然發難,紛紛抽出刀棒,橫打劈砍往邵崇檜身上招呼,前方數人被他數個鞭腿,撤去兵械,隨即縱身而起,雙腿連環,便是數人倒地。

    眾黑衣欺他獨自一人,欲倚多為勝,只聽邵崇檜一聲“珩”字,挺立身形數個閃現,穿梭人海陣勢之間,手拿臂擋,腿出如風,都是一招截腿,狠踹脛骨,猛踢關節,中招者必是哀號跪地,再無還手能力。

    七星只一字出訣,瞬息立判勝負,邵崇檜雖是無懼,但也察覺其中蹊蹺,正值右腳一個蟠龍腿將人絆倒,左腳準備踏上那人後腦。

    就見一人從林中走出,一邊鼓掌一邊道:“好功夫!好功夫!所有天海幫同仁向先生敬禮!”說著當先鞠躬行禮。

    但見那人頂著一個大光頭,虎背熊腰,身高膀擴,足足比邵崇檜高出一顆頭,寬了一倍多,明顯是個練外門功的。

    身後數名西裝筆挺的黑衣人跟著躬身而敬,看得出這人在幫中的地位顯赫,邵崇檜見來了主子,冷道:“如果想搶東西,麻煩派出像樣點的人來,請問現在是輪到你的意思嗎!”

    光頭客氣道:“先生!您誤會了,小的梁克曼代天海幫向您致歉,我們並不是來搶東西的,而是受人所託來保護你背上的古董!你我的目的是一樣的。”

    這話連邵崇檜聽了也是一愣,一路由東到北,由北到中,敵暗我明,局勢凶險,如此搞了半天,這一路找麻煩的居然是來幫忙的,這換成是誰都不信。

    “你跟了我一路,在關口城寨還用計來偷,引人跟我衝突,你說目的是保護它?!”

    梁克曼尷尬一笑道:“那些都跟這次一樣,是個試驗,看看先生有沒有能力保護好目標……”

    邵崇檜見他說得有理,心裡暗忖:“要說會花錢找天海幫護送,照那死胖子的摳門個性是不可能,難道是雇主不相信那死胖子,才多買一個保障嗎……”疑心不減,表面冷問道:“那請問你他媽試驗完了嗎?”

    梁克曼笑著看了看躺滿殘廢幫徒的四周,攤手道:“當然……有幸見到先生的功夫,是我們的榮幸,我們也可以放心了!”

    “那就不要再找人跟在老子屁股後面!有病!”一個轉身便要離去,隨後又回頭道:“還有!告訴你們雇主,如果對別人沒有信心,那就不要跟人做生意,沒人逼他!”說著當即拂袖而去。

    待他走遠,梁克曼身後一名隨扈問道:“堂主,為什麼不叫樹林裡的兄弟動手?”

    梁克曼冷笑道:“你沒看出來嗎?他剛剛對付弟兄們的所有身法動作,雖然看起來是同一招,但都有意無意的用弟兄們擋住四周的狙擊路線,他早就查覺到了,這傢伙不簡單……”

    “那就這樣放他走?”

    “別忘了我們的任務還有處境,我們現在算是借殼上市,最好不要太過招搖……當然,繼續找人跟著他,小心點!現在不只我們在找那東西,也許……我們不費多少力氣,任務就完成了……”

檜遞(十一)憑水相逢

    卻說邵崇檜離了天海幫據點,果然緊盯壓迫之感大減,立即從角鹿市北岸搭船過河,長河奔流,河面寬廣,來往的多半是運送南北兩岸貨物的小型貨船,要不就是承載商旅過客的公交船,其中自然有供人承租遊覽的私人漁船。

    邵崇檜知眼下尚未脫險,理應脫離人群,以免旁生枝節,便單租了一艘簡陋小船。

    水波漫漫,旌帆來往,海天一色,雖滿眼海上繁華勝景,但清風徐徐,水清淡雅,使人感覺喧鬧中別有一番寧靜。

    邵崇檜眼望天青雲白的海平線,回想方才所遇,猜想天海幫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撒手不管,那梁克曼外表看來粗枝大葉,實際心計深沉,懂得埋伏狙擊,不過卻沒下手,難道是被他看出來了?還是天海幫背後還有黑手?

    一個快遞任務什麼時候可以變得這麼複雜,邵崇檜一口悶氣無處洩,卻對眼前局勢束手無策,只能任天行拂而亂,直心煩得怒氣難消。

    忽地眉頭一皺,眼神立變,一樣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但見船尾處放著一長柄船槳,只不過這柄船槳的槳板比一般來得更長更尖,與其說是槳,看起來倒有點像是名為“槊”的兵器。

    況且現代小船渡河過川,大多靠機械推進器,怎還需要船槳,連續兩次掉入陷阱的經驗,使得邵崇檜戒上心頭。

    看那擺渡船夫同他一般三十出頭年紀,一身精壯黝黑的身驅,雙眼精亮,氣息悠長,臉上洋溢著熱血積極的微笑,符合討海人的一切特徵。

    心知太流士運河旁仍有不少地方幫派,難保這人不屬於其他勢力。邵崇檜戒心不減,順口說道:“老闆!您這船槳還真特別!”

    那船夫回頭看了一眼,道:“喔?那個啊!推進器壞掉的時候我才會用它來划!”

    “什麼情況下推進器會壞掉啊?”

    船夫瞥他一眼,笑道:“朋友!看你的樣子也是有混過!在這世道上,無論你是幹哪一行的,黑的白的你通通遇得到,好運點遇到白的就沒事,倒楣一點遇上黑的,推進器想不壞都難啊!你說是吧!”

    邵崇檜見他說得坦率,仍然背對著自己開船,破綻大開,似是有恃無恐,暗暗提氣,一邊守在那柄船槳旁,一邊問道:“那你是黑的還是白的?”

    船夫哈哈一笑道:“那就要看搭我船的是黑的還是白的啊!他白我就白,他黑我就黑囉!”回頭見邵崇檜有意無意的凝神戒備,深知身在江湖需要有的小心。

    臉露理解,颯然一笑道:“我看你好像很趕時間,需要我快一點嗎?”

    邵崇檜心叫來了,順勢道:“好啊!你需要船槳嗎?”

    船夫一邊關掉推進器,一邊道:“對!麻煩你拿給我!”

    邵崇檜冷哼一聲,就算有傢伙在手又有何懼,腳板一翹,單腳起處,將槳踢飛過去。

    船夫一聲謝啦,臨空抄起船槳,立即閃身奔向船尾。

    邵崇檜本料他欲橫槊越貨,必是在接過船槳兵刃時暗施殺手,這時卻見他渾身破綻的迎面而來,登時一愣,正準備起腳攻擊。

    卻見那船夫陡然腳下加速,趁他一時不知何處著腳之際,直衝過他身畔,來到船尾,二話不說,運槳如飛,划水前行。

    就見槳影連連,水花四濺,本停下的小船登時如箭離弦般向前衝去,陡然前衝之勢,就連專練下盤功夫的邵崇檜都微微踉蹌,不想人力划船的速度竟不亞於現代推進器。

    小船如飛,頃刻之間便橫越太流士長河,船一靠岸,那船夫扛槳上肩,臉不紅氣不喘,得意道:“怎麼樣?夠快吧!”

    邵崇檜看他毫無阻人之意,知道自己冤枉了好人,心下愧疚,尷尬道:“原來這麼快!不好意思啊!讓你費勁划船!”說著拿出多了一倍的船費雙手送了過去。

    那船夫怎看不出他這份心意,笑著抽了一半鈔票在手,道:“我說啦!搭船的人黑我就黑,搭船的人白我就白,我看你皮膚沒我的黑啊!應該跟我差不多,是灰的!哈哈哈!”

    一席話說得邵崇檜笑了出來,人家表示這麼清楚,再堅持下去就顯得不識好歹了,便收了手上銅臭,拱手相謝。

    船夫亦是一個拱手,揮手道:“朋友!看得出你也是賺辛苦錢的,路上小心了!”船槳抵岸,緩緩駛開。

    兩人雖萍水相逢,但人情在心,仁道熱腸,彷彿一見如故,一場相識,一場誤會,其間的彼此信任,使得兩人皆銘感五內。

    推進器達達響起,邵崇檜望著離岸的小船,心頭惋惜:“這人真夠意思,可惜不知道他的名字……算了!之後只要經過這裡,應該也會遇得到的!”

    知道之後所遇可不一定都像這次一樣好運,收拾心情,環顧四周,認得是角鹿市南岸的港埠區,料想危機未解,凝神戒備向南。

    信步來到港埠廣場,中央一座噴水池水花不謝,周邊花園招蜂引蝶,正值午餐過後來此休憩活動的時間。

    但見廣場中央一群穿著鮮明衣裳的年輕人,正跳著彩帶舞,只不過他們手中的彩帶是一條條白色的長毛巾。

    就見白巾隨著場邊音樂旋飛拍舞,符合節奏的甩拍而出,所有人的動作整齊劃一,煞是明動好看,與其說是午後的小活動,不如說當街賣藝還更為貼切。

    邵崇檜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發現舞群中皆是男子,沒有一名女人,暗想這畫面倒是新鮮。轉念一想,工作要緊,人家有其興趣,自己怎能用刻板印象測度,念及此處,便想從舞群外圍繞過。

    這時猛然啪的一聲,一條白巾抽在身前,原來正逢節奏頓點,最外圍的一名舞群似專心之至,一沒注意,差點一巾抽在他身上。

    邵崇檜怒眉一軒,慌忙退了一步,這時就聽場外有人拿起麥克風說道:“喔!來到場中這位先生,恭喜你成為我們的嘉賓,歡迎您跟我們共舞!各位!掌聲獻給這位先生!”

    場外響起一片掌聲的同時,廣場中央的舞群立刻變換隊形,圍著邵崇檜旋轉飛舞。

    邵崇檜一看那隊形,臉色立變,這根本不是什麼舞團練習還是當街獻藝,活脫脫正是等他入甕的局……

檜遞(十二)七星對陣

    但見廣場眾舞群分七人為一組,按“神狼”、“巨旋”、“天路”、“文虛”、“玉簾”、“武陽”、“瑤軍”等天上七星的位置而舞,結成大陣,將他困在中央。

    其形宛若太極中間那分隔陰陽的曲線,利用音樂節奏帶動位置轉換,明巾抽打纏腿,暗施腿腳手段,或撞其穴,或擊要害,旁人看來還以為是隨機的邀群眾共舞,實際上是凶險萬分的圍殺群鬥。

    邵崇檜雖知陣眼就是中央的“文虛”,只要將其攻破,其餘的人便結不成陣,自然能夠趁隙脫出。但一來乍逢陣式圍攏,且舞群結有三陣,共計二十一人,首尾互助,前後相連,只要自己攻擊,便會引動兩旁及身後夾攻。

    二來每逢節奏頓點,便是明巾甩抽,看似整齊的動作,其實意在防衛,彼此護住陣眼,同時阻截對手去路,就算輕功高絕,也難逃這如織鐵網的巾風。

    邵崇檜一時之間難展身法,只能腳踩七星步閃躲四面八方的明抽暗擊。耳聽那音樂撥放似是無窮無盡,心起焦躁,勢必得想辦法一舉破陣,不然拖都被這陣法拖死。

    眼看正前方陣中那站在“文虛”位置上的白衣男子,一身仙風道骨,白巾倏出如鵬翼大展,勁氣沛然似磅礡巨浪,宛若場中三陣的總指揮,想必武藝不凡才能擔此重任。

    再看右首陣眼上竟站著一名小男孩,雙眼湛然,眼神犀利,手中白巾使將起來,不似拂塵長鞭等軟物,反倒像是鐵鐧鋼棒一類的法器,招式驚奇,想來也非泛泛,不容小覷。

    唯獨左陣眼那名男子,雖也是功夫卓絕,但明顯遜於另兩位,出巾姿勢略顯呆版,常常對不上節拍,想來不是初學乍練,便是不諳跳舞之道。

    心頭打定主意,暗捏旋字訣,一記迴風腿掃,勁護周身,臨空雙腿一分,盪開左右兩旁甩來的白巾,扭身旋轉時倏忽踹出一腳,直往右首那小孩招呼。

    右陣七人見狀,位於陣尾及陣首的“瑤軍”、“神狼”兩人立即甩巾護救,前左兩陣的十四人立即推進,向他背後壓去,內圈人影交錯,跳躍暗藏短踢腿,舞巾內掩點穴手,各施手段相攻,外圍白巾旋舞為暗地裡的武鬥作掩飾,場外響起一陣掌聲歡呼。

    卻不料掌聲未歇,便聽得數聲哀號,中央陣腳微亂,幾名舞群跌倒在地,手中緊握白巾,另一頭則不約而同的纏在邵崇檜的右腿上。

    原來邵崇檜一腿相攻,瑤軍、神狼兩人甩巾出手,纏住他踢出的大腿,不料邵崇檜等的正是這著,旋訣之下,勁成螺旋,緊緊纏黏白巾,當即沉腰坐馬,一個後旋腿向後拖拽,順勢腿掃後方圍攏上來的兩陣人馬。

    瑤軍、神狼兩人受螺旋氣勁牽引,難以撤手,登時被這雄勁拖得連人帶巾摔了出去,位於陣尾的瑤軍更撞上前來救援的左陣,兩人倒地,陣式一亂,破口斗現,邵崇檜立即迴身,直往左陣陣眼衝去。

    這著聲東擊西,佯攻右陣陣眼,誘敵出手,在眾人以為右陣已破,必成敵手目標的同時,他已攻向防護最為薄弱的左陣。

    左陣眼那男子只覺疾風撲面,怒然流星已到身前,當下顧不得露出馬腳,左手舞巾成盾,右掌迎面拍出,欲逼對手比拚內力。

    邵崇檜深知此陣要旨,若遂其意,七人內力便以“文虛”為中心,排山倒海向他壓來,雖說七星訣正是以內息氣勁見長的功夫,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但邵崇檜壓根不屑與其耗時費力,身子向右一側,踏前的左腳掃過他的右足脛,趁他悶哼跪地的同時,右腳向後微抬,腳跟倏忽撞在他的胸口,將其踢倒。

    隨即矮身兩個掃腿滑步,起身一個短踢,逼得左陣的“玉簾”、“武陽”、“瑤軍”三人退避倒地,宛如踢踏舞般行雲流水的攻勢,讓綿密無間的陣法破開一條道路,左陣立時潰散。

    正當邵崇檜欲順勢“珩”字衝出大陣的同時,一道人影閃出擋住去路,隨後兩道凌厲勁風當胸刺到。

    邵崇檜倏然一驚,這著看似簡單,但就這渾然天成的一人兩勁,便將所有出路後著盡數封死,逼得他只能後退,心知來了能手,趕緊旋身退出一步,凝神待敵……

檜遞(十三)三才劍舞

    流星復回陣中,卻見擋住去路的是一名童顏鶴髮的老人,拿著一柄木劍,一臉關心道:“唉喲!你看你看!跳舞跳到都受傷了,毛巾纏到人家腿上,多危險啊!你們這些年輕人佔著廣場也有一段時間了,該輪到我們老人家活動一下了吧!”說著又有兩名老人從人群中走出。

    邵崇檜見那三名老者鬚髮皆白,但雙眼精神內蘊,沒有一絲佝僂老態,看似隨意一站便擋住四方出路,想來這三名老者正是敵方奧援。

    耳聽他跟那為首的白衣男子一搭一唱:“老伯!我們先來的耶!”

    “這哪有什麼先來後到的問題,重點是你們有人受傷了,如果不趕快去醫院的話,恐怕會很嚴重吧!在你們去找醫生的時候,就先讓給我們囉!”

    “......那等我們回來,您可別霸場!”

    “沒問題!只不過我們這裡三缺一,沒辦法對練。”

    “你可以找剛剛那位先生啊!不過看他好像還要工作呢!”

    “不會啦!我們只不過活動一下,不會花太多時間的!”口唱雙簧,語帶輕蔑激將,雙眼挑戰意味濃厚的看向被阻去路的邵崇檜。

    邵崇檜無懼對望,冷然道:“那就別浪費時間了!”

    兩方還以為這人怎敢這般露骨,原來是周遭圍觀的群眾眼見舞群受傷,隨之上場的是老人家的劍舞活動,思之無趣,紛紛散去,留在廣場河堤邊的只寥寥數人而已。

    那白衣男子束音成線道:“師叔師伯……這種情況下我們還是別太過張揚……”

    站在中央的老人笑道:“那就請這位先生當我們的觀眾,順便指點指點,我們這套劍舞哪裡需要改進,讓我們在月底的比賽能夠贏啊!”

    邵崇檜見話者頷下一撮山羊白鬚,身形修長,雙頰紅潤,神氣精明活潑又帶有老練滄桑,想必年輕的時候是個迷倒眾生的浪子。

    站在左首那人身形高大,長鬚及胸,瞇著一雙眼睛,好像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內息氣脈就如同他的人一般深不可測,虛無如淵,使人難以測度。

    而右首那名老者想來是三名當中最年輕的,一雙瞳鈴般的大眼湛然生光,不苟言笑的表情,顯示出嫉惡如仇的個性,這時就聽他束音成線道:“如果論單對單,他決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的對手,你不是說擔心他逃跑功夫厲害,非得結陣才困得住他……”

    言至此處,突感一道勁風襲來,瞳眼老者身子略微一側避開,左側地面留下一道如刀斧劈斫的痕跡。

    但見邵崇檜仰頭喝著藥酒,踢著單腿活動,每踢一下,腳邊地下的塵沙便宛若猛牛蹬地一般隨勁風揚起。

    瞳鈴老者見他露這一手,知道此人功力不淺,束音成線的功夫顯然躲他不過。

    白鬚老者笑道:“老夫生平見過劈空掌,這還是頭一回見到踢空腿的!”臉上雖在笑,但手中木劍所散發的劍氣卻使人笑不出來,只見他站著三七步,右手木劍指地,左右微微擺盪,劍尖臨空劃出數道劍氣,向邵崇檜下盤襲去。

    邵崇檜立生反應,全身旋轉,連環短踢以避,連環快腿臨空激起的雄渾氣勁宛如刀鋒,勁氣連波,隔空傷敵,正是七訣之一的“曲”字訣。

    白鬚老者木劍上挑,緩慢畫圓,將雄渾腿刀盡數化消於無,這時長鬚老者木劍緩緩遞出,看似慢動作的一劍,實則一連迅捷刺出五道劍氣,分往他身體各處刺去。此著以攻為守,在白鬚老者化消腿刀之際,出劍掩護。

    劍氣似慢實快,壟罩全身,邵崇檜瞧出厲害,倒踩七星,險險躲過,忽來數道劍風劃過身旁,或刺或斬,或斫或砍,其勁大有涵蓋天地之威。

    就見瞳鈴老者一下舉劍指天,一下橫劍劃右,一下倒持劍柄,一下輪劍成圓,動作雖慢,但比另兩者快上少許,刺挑砍劈抹迴,每個動作無一不可成招,不只攻敵,更將可能的退路盡數封死。

    雙方你來我往,以勁氣相鬥,隔空攻敵,在旁人看來像是一場傳統劍舞與現代街舞的尬舞競技,實則是攸關生死的刀劍比拚。

    三名老者雖然動作不一,速度也不一致,但整套劍舞卻意外的和諧,動作揮灑,瀟灑好看。

    反觀邵崇檜舞步散亂,縱高俯低,有時尚須雙手撐地,本來一套融合踢踏與街舞的舞步被他跳得狼狽不堪,旁人不知他是有苦說不出。

    邵崇檜見三名老者組成的陣勢,白鬚主攻,毫無顧慮,盡其人事;長鬚輔之,宛若大地,承載守禦;瞳鈴截路,磅礡如天,無隙可尋,暗合天地人三才之意,暗暗納罕,怎麼修道玄者也跟著做強盜?

    任憑旋身飛舞,左閃右避,眼前身畔盡是劍氣,就連自保都成問題,遑論反守為攻,哪還管得了什麼以舞掩人耳目。

    才數合方過,腿刀氣勁已盡成守禦之用,逐漸招架不住,一個閃神,腳下踉蹌,數道劍氣入體,加之七星訣本就對經脈有損,更是傷上加傷,痛得邵崇檜差點口吐鮮血,只強自隱忍,挺身力戰。

    白鬚老者見他毅力可嘉,收起嘻皮笑臉,勸道:“年輕人,把東西放下吧!這麼跳放不開手腳的。”

    邵崇檜哪有力氣回嘴,怒哼一聲,豁身一個旋腿,腿刃橫霸,硬是破去襲來的數道劍氣,橫斬三名老者,三老手中木劍各自一震,這腿就是答案!

    三老見他執拗,暗自惋嘆,手下劍勢加催,務要盡快拿下對手。邵崇檜頓感壓力倍增,不得不向後退去,直退到河堤岸邊。

    身上數處已受劍氣所傷,劍式綿密,根本無從抵禦,眼看便要敗下陣來。

    就在這時,長鬚老者眼神陡變,硬生生收回刺出的一劍,向旁輪劍一圈,就聽得叮的一聲響,一顆狙擊彈頭落在地上。

    兩老見狀,臨危不亂,立創劍舞,彌補長鬚老者缺口,但乍逢變異,饒是多歷風雨如三老,也不免心神略分。

    非是邵崇檜眼光灼灼,而是盡入黑暗中難免對光亮特別敏感,這時劍陣略現破口,便如同黑暗中陡現一瞬光明,邵崇檜抓住機會,奮起餘力,一字曲訣,旋腿臨空激出三道腿刃。

    三老同時運勁,迴劍護身,就聽啪啪啪三響,三把木劍終究抵不過兩方氣勁無數交擊,從中斷成兩截。

    本在一旁護法的白衣男子,不料對方仍有援手,還以狙擊偷襲,又見師叔師伯失了兵器,趕緊率人圍上,護在師長身邊。

    邵崇檜趁此良機,忍住傷勢,重提一口氣,一聲疾字,竄上堤旁屋頂,向南逸去。

    白鬚老者看著手中的斷劍,道:“這年輕人真夠硬氣,跟我年輕的時候一樣,現在我也不得不服老了!”

    白衣小男孩說道:“上清師伯也太謙虛了吧!能用木劍擋住狙擊彈頭,這世上有誰能做得到?”

    白鬚的上清道人笑道:“你這小鬼練功沒半點,貧嘴倒是在行,一句話就誇了我和你天虛師伯!”

    “也不只啊!這青陽師叔也做得到吧!”

    “好了!我們可不是出來玩的……”瞳鈴老者青陽道長一臉嚴肅,轉頭問道:“清楓!那個人往南邊去了,你不需要帶人去追嗎?”

    白衣男子冷清楓垂首報告道:“師叔請放心,我的朋友在城外已經有安排了,現在天海幫可能已經知道我們的行蹤,勞煩師叔師伯按照原定計畫行事,我帶幾個人從後支援。”

    上清道人臂枕後腦,道:“偶爾下山活動活動筋骨還真不賴!”

    冷清楓行禮道:“麻煩師叔師伯了……”

    “不會!清楓啊……把你的小女朋友帶回來給我們看看啊!上次我們三個在閉關,沒看到啊!”

    冷清楓臉頰微微一紅,垂首道:“讓師伯見笑了……”

    “哈哈!難得清楓會害羞……你自己小心點,那東西蠻重要的,得把它拿回來才行!”說著以三名老者為首,分成三批,各自帶人散去,只留下冷清楓及白衣小男孩清樂帶著兩三人。

    待眾人散去,清樂問道:“師兄!現在我們怎麼辦?”

    “天海幫有師叔師伯他們阻截,我們暗中跟下去,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單純,那個人可能跟我們想的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他平平安安從天海幫的地盤裡走出來耶!而且剛剛你也看到啦!肯定是天海幫的在對岸狙擊偷襲,不然他怎麼可能逃過師叔伯的劍陣?”

    “我也說不上來,一個有所圖謀的人,不該有那樣的眼神,太乾淨了……”

檜遞(十四)怒星弒神

    不說玄者如何阻截天海幫眾,卻說邵崇檜身負內傷,趕緊向南馳去,剛剛那一槍看似為了救他之命,但實際上是不願讓白衣玄者撿了便宜。一聲槍響提醒了他,天海幫仍未收手,正窺伺一旁,此時他經脈受損,身受重傷,正是對方出手奪寶的好時機。

    不屈怒火雖是難抑,但心知不宜久留,無暇停下行氣療傷,硬拖傷疲,珩字出城。

    北有連城野坡,獨角山險;南有千村接踵,蓊林石甸,上方架起的高速公路連接內外,平原廣闊,內通鹿角山脈,外接沿海漁村,地上鐵路機場,與外國內陸交相往來。

    一來直腸直肚,二來身負內傷,情況危急,管不了那許多顧忌,珩字行過外圍村鎮,進入周石甸平原。

    來到中途一處杳無人煙的沙汀,認出是位於舊河段的“汐河洲”,但見白沙礫礫,灘漥漉漉,坡崖佐立,樹叢深密。

    邵崇檜眼見離了村鎮,危急稍解,趕緊喝了數口藥酒,平心吐納以復受損經脈,運氣行血之間,戒備不減,隨經脈微復,五官感應漸復靈敏,立覺一股玄家正氣就在左近。

    但覺這玄氣並無隱匿之意,邵崇檜便落得半日清閒自在,慢慢以氣療傷,隨即轉念一想,這玄家強盜連以多敵少的手段都做得出來,趁人傷病要人之命的事又怎麼做不出?

    眼下明知自己在運氣療傷,仍按著不動,肯定有其他陰謀,要不便是在等其他支援。

    心下一急,不等經脈痊復,便站起身來,邁步前行。這時便聽得打雷聲響,一道閃電劈在他腳前。

    天氣大好,哪來的雷響霹靂?就見汀岸一人從樹後走出,一身斗篷束褲,手中法印玄氣隱隱,一臉欠揍的說道:“想不到真武觀的三老都攔不住你,但我也不能趁你受傷扁你吧!麻煩你把背上的東西交出來!”

    “真武觀……?這就難怪了,把七星大陣擺得這麼好的,放眼凡爾莎也只有玄真道能做得到了……”

    “要這麼多同修扮成跳廣場舞的也是蠻不好意思的,所以拜託你讓大家都好過一點,別讓我們白忙這一場!”

    邵崇檜看了看手中的貨袋,冷道:“老實說,這單我已經不怎麼在乎了……主要老子現在不爽讓你們這些傢伙好過!”

    那斗篷人一副勝券在握,攤手道:“一定得用暴力解決嗎……你的身體好像還沒有完全恢復吧!這樣下去很累的耶!”

    邵崇檜知他有意拖延,懶得跟他廢話,身動影晃,立時欺近,一腿猛攻。

    那人嘆了一口氣,一個側身,輕巧閃過,手中法印現出藍光,邵崇檜腳下一緊,凝神看去,就見雙腿遭霜冰所凍,動彈不得。

    邵崇檜也不是沒看過玄法異相,只沒想到竟出自這不過二十五歲的年輕人之手。

    就聽斗篷人說道:“不好意思啦!麻煩你在這裡待一會兒,等我把東西拿遠之後,你自然會自由,我在這冰內部注有熱量,對你的雙腿無害,請放心……”

    邵崇檜眉頭一皺,趁他走近取物時,一字怒喝:“旋!”旋勁灌腿,凍冰立遭螺旋氣勁擰破碎裂,腿腳復歸自由,隨即腳不留情,曲訣腿刃迎面直劈。

    那人手中藍光法印碎去時便已察覺,雙手一分,化作無影清風,避了開去,邵崇檜這腿登時踢空,只可憐那人身後的大樹,被這腿刃給削成兩半。

    邵崇檜一時找不著敵蹤,趕緊提升五官感應,凝神戒備,此時左方忽起一陣旋風向他捲到。

    邵崇檜察覺旋風有異,下意識向旁側避,就聽嚓的一下,胸前衣物被劃開一道裂痕,吃了一驚,原來旋風疾速,竟成傷人利刃,被捲入其中哪裡還有命在?

    心念電轉之間,又是一陣旋風捲來,趕緊一字疾訣,施起身法,奪路便走,說時遲那時快,轟隆一聲,又是一道閃電劈在身前。

    旋風威逼,神雷阻路,又不見敵人身影,想還手都沒有目標,只能被動閃避,一把怒火燒得他內傷更嚴重。

    正不知何時方了,忽覺腳下一緊,一個以他為心,方圓五步的圓形陣法赫然亮起,只覺渾身動彈不得,宛若俎上魚肉,原來旋風神雷皆是為了引他入此困陣之用。

    那欠揍的聲音伴隨一道身影來到他身前:“我實在不想用這種玩弄別人腦袋的手段,但沒辦法,是你逼我的,麻煩你稍微冷靜一點!”說著法印指著他的額頭,喃喃唸道:“天地借法,迷海心騰,幻雨降月,鏡花叢生,幻!”

    只可惜凝心咒印的一招什麼都玩弄不了,因為當那人一指侵他意識,準備施下迷法幻境時,只覺一股以沛然怒火為基的強大意志,將他擋在意識之外。

    無論如何催發施術,皆難以盡功全效,意識間聽得邵崇檜一聲怒罵:“王八蛋!給我滾開!”手中法印應聲而碎,斗篷人一邊重施故技匿蹤,一邊甚感不耐道:“厚──拜託!你他媽配合一點啦!”

    話音未歇,便聞地動簌簌之聲,地面裂開數道裂痕,困人之陣因地面碎裂而消彌瓦解。就見邵崇檜緩步而來,看似輕落的步伐,每走一步便留下一個深達三指的足印並向外龜裂。

    邵崇檜怒極反笑:“想不到今天碰上這種人……”

    只覺邵崇檜整個人發出攝人氣息,氣勁雄渾無匹不停擴大,彷彿無處不在,廣博如天,直到無法感應他的氣息,明明人便在眼前,卻好像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完全與天地合為一體。

    斗篷人首次變了臉色,心知接下來的一招不可小覷,忙凝神應對。便聽邵崇檜一字口訣:“殤!”

    但見人影閃逝,四周狂飆驟起,連空氣都似躁動不安,那人立感萬勁臨身,趕忙結起手印:“玄武,鱗甲化陣護蒼穹!”

    咒術斗起,四方水氣在身周凝結成防護法陣,就聽勁氣衝擊之聲不絕於耳,邵崇檜以高速縱橫來去,彷彿一人化萬,一時間旋勁奔騰,腿刃瀰天。

    一字殤訣,百城皆殤,邵崇檜正因為難以看清目標,所幸填虛為實,一訣殺盡,更兼引敵自護,那玄術一起,便成目標。

    那人只覺手中法印微微而動,似下一秒便要印碎陣破,不料一人之力竟能與玄法奇術鬥得不相上下,只能以精神意志催發術法,與其相抗。

    七星殤訣,能敵千軍,威戮百城,但亦自損甚劇,尤其邵崇檜經脈未癒,此消彼長之下,一聲砰然巨響,法印應聲而碎,玄術反衝之力使那人悶哼一聲,口溢鮮血。邵崇檜亦遭破陣餘力震得倒飛而出,內傷衝擊,血花透體飛散,落入密林之中。

    斗篷人臉現驚惶,暗叫不妙,一抹嘴角鮮血,便欲驅步趕往,忽來感應,當即朗聲道:“你們媽媽沒教過,撿尾刀是非常不禮貌的事嗎?”說著法印又起:“天地借法,五靈化身,魂元通神,精氣五分,化!”身上飛出五道靈風,四散而去。

    待密林崖坡暗處傳來數聲哀號悶哼時,斗篷人已身在密林,一個彈指自言:“搞定!應該就這些人了,抱歉啊!讓你們看到這麼不科學的事,還請你們通通忘掉……天地借法,忘川朦朧,人魂之夢,仙憶成空,返!”

    五風復回,回歸本體,他拿出一個雙魚通訊器,傳訊道:“棒槌大仔!人又跑了……天知道怎麼冒出一個意志這麼堅強的傢伙......我要不盡全力,恐怕死的是我,照我們剛剛那個打法,我擔心東西早碎了!但現在看情況應該是沒事啦……好!掰啦!”

    語罷,收器入懷,那人看著眼前蓬鬆長草中的一大片鮮血,喃喃自語:“如果想把東西找回來,我看得換個方式了……”

檜遞(十五)幫會軼事

    颯颯風響,這是邵崇檜恢復意識後聽到的聲音。

    原來邵崇檜一字殤訣力破玄武法陣,內傷未癒,強催內功,陣破反衝氣勁,都使他傷上加傷,差點經脈盡碎,只憑著一口近乎固執的硬氣,落入密林長草後勉力爬行。

    也不知爬了多久,終於傷重不支,力盡昏厥,直至此刻方醒,只覺渾身疼得難以動彈,即使如此,手中仍緊緊握著貨袋。

    邵崇檜看著手中那一切的源頭,即便身上一動便疼痛難當,還是忍不住大笑出聲。

    “哈哈哈……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雖不是沒跑過黑單,強取豪奪的各類手段都略有見識,刀頭舐血的日子也曾有過,但這種不惜動用幫派異人重圍困殺的逼命,生平還是第一次。

    自從習練七星訣之後,遇有危難不是以力降之,就是以速避之,從沒像此刻一般,如此接近死亡。

    邵崇檜孑然一生,死不足懼,但直腸固執的個性使他自想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得這麼不明不白,這件古董料想已經不是值不值錢的問題而已,肯定有其他秘密。

    想到老闆那故作乞憐,哄他入局的模樣,思之來氣,咒罵道:“王八蛋……還敢說不是黑單,我回去不踢到你吐油老子不姓邵!”四下環望,似是周石甸接近內陸周峰群險的密林。

    經脈受損,難以動彈,若此時敵人找上門來,自己必死無疑,邵崇檜忍痛啜飲所剩不多的藥酒,知道眼下心急也無用,不如抓好時間練氣自癒。

    才僅僅兩天便經歷前所未有的數場死戰,身心俱疲,不到一會兒,復又沉沉睡去。

    待再次醒來時,林中已漆黑一片,星辰高掛,氣行經脈時雖仍感窒礙,但內傷已好了三四成,想來睡了不少時間,慶幸敵人還未尋來此處。

    手腳復歸行動,眼下危機未解,只能暫避其鋒,起身向南另覓療傷之地。

    不料走沒幾步,便聽騰飛身掠之聲響起,月林掩蔭下,一片黑衣站滿密林之外。

    邵崇檜心中一驚,暗罵自己烏鴉嘴,好死不死這個時候被敵方找到,趕緊躲入樹叢陰影中,偷眼外望。

    但見黑衣人分成兩邊,左方全身黑衣,而右方黑衣臂上卻綁有白布,似是分立對峙,情況肅殺詭異。

    就聽左方為首一人,頂著一顆光頭,朗聲說道:“我就奇怪!怎麼有人敢在這時候亂來,原來是有人在背後撐腰啊!”正是梁克曼。

    右方為首那人看來較為年輕,怒罵道:“你這叛徒,要不是你當初對我們天海幫有恩,我們怎麼會同意收容你,讓你有機會害死我父親!”

    梁克曼聽了哈哈一笑道:“一個家事都處理不了的少主,遇到一點困難居然找了神夜會這樣的對頭來對付自己家的人,到底誰才是叛徒,應該很清楚了吧……你們覺得就算神夜會幫了你們之後,會這麼聽話把天海幫完整歸還嗎?少主年輕天真也就算了,難道沒有人告訴他這樣做的嚴重性!”

    此言一出,黑臂白布一方便有人臉顯遲疑,連為首的年輕人也被他說得啞口無言,由此可知,確有其事。

    梁克曼酸言道:“唉!齊老大,有子如此,難怪你要把大好基業讓給我這個外人了……”

    躲在一旁的邵崇檜聽了個大概,眼見那年輕少主不善辭辯,哪裡敵得過梁克曼口舌伶俐,三言兩語便將局勢翻轉,顛倒黑白,就算背後有神夜會撐腰也難成事,若此時有神夜會的多嘴,便會落人口實,說神夜會確實覬覦天海基業,如此看來,天海家幫是復歸無望了。

    就在這時,那少主背後一名彪形大漢單臂枕胸,挖了挖耳朵說道:“別人家的家事,外人不宜多話,但我想確定一下,梁先生剛剛說的是齊老幫主把位子讓給你嗎?”

    其聲如洪鐘,其人似鐵塔,一根鐵棍橫在背上,身形魁武,氣度恢弘,氣脈綿綿,似有若無,在場眾人皆是練家子,沒人能對這內外兼修的高手視若無睹。

    梁克曼聽了臉色一變,冷哼道:“我們少主不但勾搭神夜會,連任俠協會也不放過……常先生,什麼風把你吹來管天海幫的事?”

    那魁武大漢正是不隸屬任何政府機關,以公平道德為原則的任俠協會創始俠員,代號『鐵棍』的常郁沖。

    常郁沖露出一抹招牌微笑,道:“我們任俠協會是專門為民間解決問題的,既然齊小兄弟有來協會委託,我們審核過了,知道事情原委,當然要幫忙了,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梁先生,還是我應該叫你狂戰幫『千面將軍』梁勇?”

    狂戰幫三字出口,邵崇檜也是心頭一震,“北山噬血鷗鳥啼,南海狂幫戰野地”這兩句他自是聽過,所說的正是數年前凡爾莎的困境,血鷗狂戰兩幫雄踞南北,暗地裡策動地下組織,企圖顛覆現今的凡爾莎政府。後來計謀敗露,兩幫幫主或死或失蹤,幾經軍警盤查圍剿,這才平息多年來的黑道猖獗。

    就聽常郁沖續道:“狂戰狼煙堂主傑曼的徒弟,練的也是外門功夫,體態跟你師父相像,在狂戰幫潰散之後,你就失蹤了,原來是跑來這裡佔你師父的便宜,天海幫是欠傑曼人情,可跟你梁勇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你也不愧千面將軍之名,學得還真像!”

    梁克曼絲毫不理,說道:“你的故事可說的真順,我跟齊幫主是好朋友,他看現在社會這麼亂,起了洗手引退的心,但又不能放一堆靠他吃飯的兄弟不管,所以只好拜託我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不如請齊老幫主出面管教管教他自家孩子,要不然就是……你這故事也說得挺順!就算見不到面,通訊過去也可以吧?”

    梁克曼冷然應對:“常先生……我相信你大老遠跑來中部,應該不是為了管我幫的閒事吧……”

    常郁沖笑著緊追話頭,道:“當然,一個被毒死後丟下河的人應該很難通訊了,我這趟除了拜訪齊老幫主,完成委託以外,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向梁先生請教!”

    “相信應該是奔雷快遞的那件事!”

    邵崇檜聽了一陣驚奇,怎麼這趟快遞任俠也來湊上一腳?

    不料常郁沖臉上還在笑:“聽到這句話,我就知道找您一定沒錯了,還請梁先生把那個人的下落說出來!”

    “可以啊!也要等我處理完幫裡的事情才行,越快處理完,您就越快知道答案!”這句話任誰都聽得出來,他是以此作為要脅,逼常郁沖退出天海幫之爭。

    卻見常郁沖還真的向後退了一步,一副袖手旁觀的模樣。

    邵崇檜見狀,氣得火冒三丈高,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馬提氣衝出,口裡大喊:“東西在這兒!有種就來啊!!”腳下邊往南方疾奔。卻聽砰的一聲響,一道燦爛煙花直衝天際,信號彈!

    就見梁克曼收回手中的信號槍,冷冷笑道:“看來你收不到委託費了!常先生!”

    斗見天海少主的胸口上一顆紅點乍然而現……

    常郁沖臉上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復又回歸招牌微笑,道:“是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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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武侠任侠记介绍:
神州曆214年,新興組織--任俠協會,
在凡爾莎國的碧瑩市成立,招募身處現代社會的俠義人士加入,共同為道德正義付出心力。
現代武俠於此開啟序幕现代武侠任侠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现代武侠任侠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现代武侠任侠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