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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和亲全文阅读

作者:笨小涵Q     王爷不和亲txt下载     王爷不和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8章 凤焦

    听事房一连消停了四天,听阿龙回报说听事房的那群大爷还算安分,自从徐麻子从王府消失后就再没人敢造次。

    我到听事房的时候阿龙正好在门口守着。

    “主子!”阿龙应了一声。

    “今天的进度怎么样?”我问阿龙。

    “都按主子的吩咐在做。”阿龙说,“再过两日,第一批货就能送到店铺去出售。”

    “不错,辛苦了。”我拍拍阿龙的肩膀,确实是个可靠的属下。“带我进去看看。”

    “是!”阿龙在前面引路,我们很快就进到正堂。

    正堂还是上次我来过的那个正堂,但是里面的装璜布置却已经改头换面。原本那些带有霉臭味的大麻袋都被扔了,整个正堂里的气味比之前清新不知多少倍。

    正堂最大的变化是里面被放了四张大木工桌,十几个个短工围在工作台上抛光、打磨、雕刻、上漆。还有几十个短工坐在桌子旁边的小凳子上,将大木块按照尺寸劈成小木块。

    “王爷!”所有短工看见我,都齐齐起身给我请安。他们虽说惧怕我,怕我一个不满意又拖两个人出去杀了。不过他们对我的好奇心明显大于对我的恐惧,一个个都斜着眼睛小心看我,看我整天穿一身女人的衣服。

    “大家都辛苦了!”我朝众人招招手,“大家现在多辛苦一点,等这批货卖了钱,我们一起买酒喝!”

    短工都是些粗人,不会文人骚客那些弯弯绕的礼仪,听我说得这么仗义,堂内一下子哄笑起来。

    我借着兴致问:“你们平时最喜欢喝哪家的酒?”

    所有短工分明是嘴馋,却因为忌惮我的身份不敢直说。

    我也跟着笑起来,“你们是不是见我穿女人的衣服,你们也想穿?怎么一个二个跟大姑娘似的,话都说不痛快?”

    我指着离我最近的壮汉说:“你说!京城哪家的酒最好喝?”

    壮汉也是豁出去了,中气十足报了一家店名:“醉仙楼的曲栏最好喝!”

    “大哥嘴刁,跟我一个口味!”我笑着朝众人说:“好!等我们赚了钱,我让人去醉仙楼抬两大坛曲栏回来,我们一起喝!”

    “当真?”堂内众人开始窃窃私语,醉仙楼的价格在京城乃至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贵,两大坛曲栏酒那是要花上百两银子的。在场的人当中,就算有人尝过曲栏的味道,那也只是尝过一小口,喝不痛快,更不能把曲栏当水喝。

    “我的话自然能当真。”我承诺道,“不过有个前提条件,你们要按时按量把骨牌做出来。要是做不出骨牌,我也没钱买曲栏。”

    我的话瞬间让所有工人干劲十足,一想到两天后能一口气把曲栏喝到饱,各个在馋虫的驱使下努力干活。

    ******

    来大安一年多,我每天除了吃吃睡睡就只需要随便读点书,整个人懒得都快要散架了。这几天一下子忙起来,我开始有点睡眠不足。

    我本来是想回自己房子去睡个饭前觉的,但是不知道问什么,在鬼使神差的指引下我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凤栖公子院落门口。

    他院里的梅树长满了茂密的枝叶,盛夏的梅树张扬着生气,丝毫没有冬天里才有的冷静清幽。

    凤栖公子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帮我去宣传骨牌,如果他的推广做得好,估计他连晚饭都不会回来吃。真羡慕他们这些相貌好又有才气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争着请他们吃大餐。

    “王爷?”一个小厮从房里走出来说:“公子今日出门了。”

    “无妨。”我对小厮挥挥手,“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你们这里了,我就是过来看看。”

    “王爷可是来看……”小厮眼珠子转两圈问:“王爷可是来看凤焦琴的?”

    咦!这个小厮怎么能猜到我的想法?我确实是相当惦记凤焦琴,自从那天凤栖公子把凤焦琴带走后我就再也没见过。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弹过凤焦琴以后,我总是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我成了一个音乐大师,凤焦亲也不是现在这种破破烂烂的样子。我抱着漆色饱满的凤焦琴,行云流水般的音乐从我指尖流出。

    那种梦很虚幻,但似乎又很真实。每次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的指尖还随着梦中的旋律弹跳。差不多快要有十天没有弹过凤焦琴,我醒过来以后用我房里的琴试过,却怎么弹都有一种隔靴搔痒的感觉。

    好想再弹一弹凤焦琴,我怕凤栖公子知道我对他的传家宝存有一丝觊觎,更怕凤栖公子会因此对我心生芥蒂。所以我趁着凤栖公子不在家的时候过来,想趁他不在的时候看看我心心念念的凤焦琴。

    “王爷里面请!”小厮恭恭敬敬替我拉着绣帘,“公子吩咐过,除了王爷,其他人都不得碰凤焦琴。公子一直把琴放在外面,就怕哪天王爷来了想弹。”

    “你家公子真是这么说得?”我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寻不出任何端倪。为什么凤栖公子会知道我想弹凤焦琴?

    “奴才不敢欺瞒王爷。”小厮一路把我引到书房,一把支离破碎的凤焦琴安安静静躺在琴桌上。

    我心里一暖,走过去轻轻抚过琴弦琴身。当我切切实实再次触碰到凤焦琴的时候,那种不可以用语言表达的满足感瞬间充满我的整个心田。

    我一定是疯了,我竟然会对一把残琴上瘾!

    我转头看一眼引我进门的小厮。小厮很是识趣,帮我倒好茶水后便走了,留我独自一人在书房。

    我走到桌前坐下,按照梦中的指法开始弹琴。琴身破了洞,蝇头也不稳,乐曲走音很严重。我有些心疼,若是凤焦琴没有惨遭烈火焚烧,音质应当是冠绝天下的。

    我起身仔仔细细打量凤焦琴,琴身上有洞,虽然不会对音高造成绝对影响,但是音箱失了共鸣,琴音不在悠远。

    我突然心生一个念头,若是将破洞处堵住,琴音会不会有所好转?

    我左手将圆扇的扇面抵在琴身侧面的破口上,右手一一拨过七根弦。

第179章 责骂

    我左手将圆扇的扇面抵在琴身侧面的破口上,右手一一拨过七根弦。

    “嘿嘿!”竟然有效果,虽然音质连普通的古琴都比不上,但是琴音出现了明显的共鸣。当真是把好琴,琴音绵绵延长,就像丝丝缕缕的细线拴到我的心尖。

    我又弹了几遍,只有宫、商、角、徵、羽五个音,在我听来却无比悦耳动人。

    “碰!!!”毫无征兆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粗暴的撞开!

    我惊恐回头,对上两张同样惊恐的脸。凤栖公子和碧云公子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我,好像我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错事一样。

    “你们回来啦?”我胆战心惊地问,“我刚才在……在……弹琴。”

    碧云公子的面部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他走上前,用厌恶且憎恨的语气说:“你怎可未经主人同意就擅自弹别人的琴?!”

    “我?”我怎么觉得我是不是被人下套了?刚才明明是凤栖公子的小厮说我可以弹凤焦琴的,怎么等凤栖公子回来了又说是我擅自动他的琴?“刚才不是……”

    “刚才你趁凤栖不在便借机弹琴,王府里可还有礼法可言?!”碧云公子脖子胀红,作势就是要动手打人的样子。

    “碧云!”凤栖公子从后面拉住碧云公子,“王府里的东西本就是王爷的,琴是,人也是。”

    碧云公子怒意更盛,他转身与凤栖公子对视,眼中的怒火几乎可以引发世界大战!“我一直以为凤栖守气节,没想到凤栖也是这等委曲求全之人!”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看到两位公子因为这件事情吵架,“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应该先征求奚生的同意,是我做事莽撞了。”

    凤栖公子对我莞尔一笑,“秋月若是喜欢,以后常来便是。我怎会吝啬秋月弹凤焦。凤焦是秋月带回来的,凤焦对秋月的思念丝毫不亚于秋月对凤焦的思念。”

    凤栖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我现在不是揣摩这种话中有话的时候,我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免得碧云公子真的要动手打人了。

    “谢谢!我以后会注意的!”我小心翼翼往房门的方向挪,“不好意思,我今天来得唐突了。你们消消气,我先走了,再见!”

    一直到我逃出凤栖公子的房间,我的一颗心都跳得七上八下的。吓死我了!碧云公子那么斯文一个人,没想到发起火来跟苏辄之有得一拼!

    “主子?”我刚刚跑到假山边就差点撞上一个人。

    “啊!!!”我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苏辄之吓了一跳,凤栖公子的消息不至于通传得哪么快吧?我是一路小跑往回赶的,苏辄之的速度怎么能比我还要快?

    我整个人摔地上,发簪也摔掉了,一头长发落下来,看起来跟个女鬼一样狼狈不堪。我想爬起来,可是我的脚踩到自己的裙边,才爬到一半又重新摔倒地上。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刚才在凤栖公子那里莫名其妙被请进去又被骂出来,现在还好死不死半路撞到苏辄之!

    “主子?”苏辄之走过来拉我。

    “你你你!你别过来!”我赶紧在地上滚一圈,虽然滚了一身的泥,不过好歹是跟苏辄之拉开三尺远的距离。

    “王爷?!”阿虎从假山后面探了个脑袋出来,“王爷怎么会睡地上?”

    见到阿虎,我之前积攒的所有积怨委屈一下子就占据了我的整个脑回路。“呜呜呜!阿虎!我疼,赶紧过来帮我揉揉!”

    “王爷哪里疼?”阿虎急急忙忙跑我面前,蹲地上把我扶了坐起来。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指指自己的几个关节,“我快要疼死了,揉轻点。”

    “奴才背王爷回去吧。”阿虎帮我揉着膝盖说。

    “好啊好啊!”我不跟阿虎客气,转身就爬他背上。

    “奴才怎么觉得王爷变轻了?”阿虎背着我问。

    “才没有!”我舒舒服服趴在阿虎背上,“明明是你这半年个子长高了,力气也变大了。这两个月我的腰又肥了一圈,怎么可能会变瘦?”

    阿虎上下把我掂两下,“王爷可以多吃点,王爷再长胖十斤我都能背得动。”

    “不要!”我说,“我跟楚灵王一样,就喜欢又细又软的小蛮腰。我要少吃点,把腰变细点。”

    阿虎背着我嘻嘻哈哈往回走,这王府里人人都跟我人心隔肚皮,唯独阿虎最听我的话。要是府上的人跟我说话都能像阿虎这样坦诚,我也不用整天猜来猜去,花许多时间去猜每个人的真实想法。

    苏辄之一路无语,跟着阿虎一起回到我的厢房。

    阿虎才把我背进门我就转头对苏辄之说:“你不许进来,我要换衣服,等我换好衣服你再进来。”

    苏辄之脸色一滞,他应该是没想到我会用这种语气跟他下这种命令。要怪也只能怪苏辄之命不好,正好赶上我有气没地方出的时候跑来我眼前瞎转悠。

    我故意慢条斯理地换衣服,我现在不想见到苏辄之。不仅是苏辄之,府上的公子我一个都不想见。我好心好意为他们谋福利,他们转过来还要给我下圈套!

    明天一琴一棋两位公子肯定会借着跟苏辄之下棋的机会把我说成个没有教养的野蛮人,说不准都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晚上他们就会找苏辄之打小报告了!

    等我换好衣服的时候,晚膳正好送来。

    苏辄之还真不跟我客气,见我这里有吃得就说要留下来一起用膳。

    一起就一起吧,反正以前又不是没一起吃过饭。

    开饭以后我一把将阿虎拉到我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我夹一个鸡腿放碗里,递给阿虎说:“今天你背我回来辛苦了,多吃点,补补身体。”

    阿虎惊慌失措地看看苏辄之又看看我,然后低着头不敢吃。

    我大大方方跟苏辄之说:“想必辄之早就知道了,你不在的时候都是我和阿虎一起吃饭。阿虎是我好哥们儿,我跟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第180章 晚膳

    我大大方方跟苏辄之说:“想必辄之早就知道了,你不在的时候都是我和阿虎一起吃饭。阿虎是我好哥们儿,我跟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转回来对阿虎说:“哥们儿,吃!有哥哥在,肯定亏待不了你。”

    苏辄之沉默了一会儿,对阿虎说:“用膳吧。”

    阿虎唯唯诺诺拿起筷子,低着头吃鸡腿,时不时还抬眼偷偷瞄一眼苏辄之。

    我往嘴里塞满饭菜,一副大剌剌的样子问苏辄之:“辄之有没有觉得我这种人特别不讲礼数,就是那种未开化的乡下人?”

    苏辄之顿了一下,垂着眼帘说:“不敢。”

    “呵呵!”我干笑两声,“嘴上不敢说又不等于心里不敢想。说来也巧,不仅是辄之你一个人有这种想法,府上的其他公子多多少少也是这么想的。”

    苏辄之骤然蹙眉,问:“今日可是雅颂说了什么冒犯的言辞?”

    “雅颂公子?”我有点跟不上苏辄之的脑回路。今天早上我找雅颂公子学书法,同时他还把碎玉公子欠下的课也给我补上了。“没有。他耐心好得很,他早就知道我学习能力差,所以他对我从来都不报任何希望。”

    “可是碎玉说了什么?”苏辄之又问,“碎玉今日患病,神情或有些不清。”

    苏辄之不说还好,一说我更来气!碎玉公子今天疯疯癫癫非要把我跟苏辄之扯一起,当真是神智不清了!

    “主子。”苏辄之放下碗筷说:“以前小王爷对碎玉不大好,害碎玉受过伤。许事碎玉病中想起往事,所以才会说出些嗔言嗔语。”

    “哈?!”我也放下碗筷看着苏辄之,“照你这么说,庄仲砚的心理阴影还挺独特的!别人说嗔语都是拿着敌人骂,怎么庄仲砚口中说得全是你?你到底许了庄仲砚什么好处,让他半梦半醒的时候都在我面前拼命夸你的好。”

    苏辄之闻言双目大睁,像是受了多大的惊吓一样。

    不仅是苏辄之,就连阿虎也被吓得丢了碗筷。

    这对主仆也疯疯癫癫的,听到被夸奖应该高兴才对,除非……

    不对!碎玉公子和苏辄之有什么事瞒着我!

    今天应该是遇上碎玉公子生病,心里防御降低,所以才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那么按照这个逻辑,我要是随了碎玉公子的愿,跟苏辄之发展出什么罗曼蒂克的关系,碎玉公子又能从中受到什么益处呢?

    我抛开一张臭脸,换上情深意切的笑容看着苏辄之,“辄之,你喜欢我吗?”

    苏辄之脸色瞬间转白,唯有耳根开始渐渐泛红。

    “切!”我重新捞起自己的碗筷,“明明一点都不喜欢!”

    苏辄之朝阿虎使个眼色,阿虎一个机灵就准备起身走人。

    “干什么去?!”我又一把将阿虎拽回来按凳子上坐着,“回来!吃饭!”

    阿虎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一双眼睛委屈得像小狗一样。

    “行了!别装了!”我给阿虎和苏辄之各添了一筷子的菜,“在家里还要演戏,这日子过得累不累?!你不觉得累我还觉得累呢!你不喜欢我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不会强迫你非要喜欢我。

    “你要是觉得我秋月耿直善良,可以当个君子之交萍水相逢,我自然是乐意之至。你要是觉得与我这种蠢材为伍会丢了你苏辄之的颜面,我肯定不会主动来打搅你的私人生活。

    “以后我们就是同僚关系,在明面上我是领导,你是下属。在私下里你是领导,我是下属。当然我们也可以做平辈,有什么事情一起商量,有什么困难共同克服。”

    苏辄之一张脸越来越红,最后红晕一直然道脖子根。听我说那么多话,他不仅没有表示赞同,反而羞答答回我一句:“辄之自然是喜欢秋月的。”

    我勒个去!我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行行行!王府的一贯作风就是这样,我也不好破了你们的规矩。你们爱怎么玩暧昧就怎么玩暧昧吧,开心就好!嗯!你们开心就好!”

    我抢在苏辄之辩解前说:“我们两个的爱情故事暂且放一放,我们先讨论下一个章节。有件事我要跟你坦白从宽,今天由于我的失礼,我让石奚生为难了。当然,张宪海为了替好友打抱不平,跟我发生了一些言语冲突。

    “这件事情过错主要在我,我未经石奚生同意就擅自去他屋里,还弹了他的凤焦琴。我知道,凤焦琴是石奚生的传家宝,我不该擅自动他的东西。对此我已经做了深刻的反思和检讨,希望府上的诸位公子能够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苏辄之全程就像在听恐怖故事一样。别说是苏辄之,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心里发凉。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怪老头手里讨来凤焦琴,结果现在我连碰一下凤焦琴的资格都没有。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王爷。”阿虎对我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睛,“凤栖公子也太小气了。我都听我哥说了,王爷那天在制琴坊待了整整两个时辰才赢回凤焦琴。赢回凤焦琴明明是王爷的功劳,为什么凤栖公子还不许你弹琴?”

    “没事。”我又拿了一个青瓷小碗给阿虎盛了一碗汤,“这件事你别管,好好吃饭。”

    “哦!”阿虎乖巧地低头喝汤,不再插嘴。

    我对苏辄之说:“有劳辄之有空在一琴一棋两位公子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我无意冒犯,纯粹只是一时好奇心过剩。我这种人没见过市面,难得见到稀世珍宝,手脚毛糙了些。”

    苏辄之眼角的肌肉抽了两下,说:“此事主子没有错,是凤栖和碧云吝啬了。”

    “辄之不必偏袒我。”我说,“每个人都有珍爱的器物。是我做事不知轻重,犯了两位公子的忌讳。我看他们在气头上,估计现在不想见我。这件事我真的需要你帮忙,麻烦你先帮我安抚一下两位公子,然后我过两天再去登门道歉。”

第181章 歌舞坊

    汗青公子坐我旁边,沿路都往窗外东张西望。

    想来也是可怜,汗青公子自从九岁以后就没出过门。要是让我在那个王府里被禁足八年,我肯定不能像汗青公子这样纯真开心。

    “秋月你快看!哈哈哈!”汗青公子随便往我肚子上敲一拳,下手没个轻重,疼得我差点把中午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求你高抬贵手,下次打我的时候别把我一拳打成残疾人!”我揉着肚子随汗青公子往外看。

    是几个卖艺的杂耍正在耍把式。我不由得心里一惊,但愿汗青公子饱饱眼福就够了,回去以后他千万别学着人家玩这种勇敢者的危险游戏。

    “还有那边!那边那边!你快看!”要不是我扯住汗青公子,他怕是真的会一个激动冲大街上去。

    汗青公子这种半生没有出门的状态,我根本不敢把他丢大街上去自由发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上次我和卓泉公子出门的时候能够被钦天监的上允妖道认出来。虽然那次有可能上允妖道是先认出了卓泉公子,然后才认出我的,但是以此类推的话,汗青公子也有可能会被别人认出来。

    “你能不能端庄点?!”我把汗青公子的身子掰直了说,“做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该有的矜持。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个傻大妞一样!”

    “哼!”汗青公子不屑一顾地说:“外面那两个小丫鬟的样子比我还傻,你怎么不去说她们?”

    我往汗青公子的弓腰驼背上拍一巴掌,“我看你是学什么都不走心!昨天我跟你讲了一晚上,结果你屁都没听进去!你能不能提高一点自己的行为准则,不要拿自己跟几个仕女相提并论。

    “好歹你现在穿得是大家闺秀的衣服,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像什么话?坐直了!收腹!抬头!闭嘴!”

    汗青公子一张小嘴啄得像只公鸡一样,我让他闭嘴他就故意扮丑相给我看。

    我索性把手绢挂他嘴上当个面纱,好歹把他的鬼脸遮起来。“我是让你上街学习女人是怎么走路的,你的眼睛能不能多看看街上的女人,不要老拿着那些戏班子看。”

    “戏班子里面也有女人!”汗青公子跟我强词夺理,“街上这些女人长得丑死了,不中看!”

    哎……汗青公子并不是在信口雌黄,其实街上的大部分女人确实不中看。会在街上随处抛头露面的都是市井女人,绝大多数长相平平,行为粗俗。那些金枝玉叶的官宦小姐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瞎转悠的。

    问题是我又不能随随便便带汗青公子去哪个达官贵人家里做客,

    优秀的教材是教学成功的关键,现在缺乏范本,教学根本没办法开展。

    “阿龙!”我对轿子外面叫一声。

    “主子!”阿龙凑过来回话。

    我指着城南的方向说:“调头,去歌舞坊。”

    “歌舞坊?!”汗青公子和阿龙不约而同地反问我。

    “对!”我重复一边说:“就是去歌舞坊。我知道那里的顶楼有几个雅间,是专门给官家的夫人准备的。”

    “是!”阿龙虽说十分不情愿,但还是让轿夫调转了方向。

    汗青公子激动得一头扑我怀里,力气大得差点撞断我两个肋骨。“秋月你真好!”

    “知道我好就给我听话点!别进进去以后跟个耍猴的一样,左边挠两下右边杵一拐。”我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汗青公子推开。他的力气一天比一天大,做事情更是一天比一天鲁莽!

    歌舞坊的老板娘很会来事,只看一眼我和汗青公子的穿着打扮就找了个刚进园子的小姑娘过来伺候茶水。

    老板娘笑得亲切可人,简直就跟见了财神爷一样。老板娘拿过名录折子问:“夫人、小姐今日可要点戏?”

    我微微摇了摇头说:“我们今日是第一次来,对你们家的戏不甚了解。”

    还没等老板娘推荐,汗青公子抢着问:“敢问妈妈,今日可有《十八摩》?”

    我一扇子朝着汗青公子面门扇去:“姑娘家的,怎么能听这种低俗下流的东西?!”

    老板娘捂嘴偷笑,她经营歌舞坊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老板娘笑盈盈地说:“小姐难得出来一次,不如听个折子如何?我们这的瑶依姑娘嗓音最甜,给二位点一曲《牡丹亭》可好?”

    “甚好!”我抢着帮汗青公子应了,免得他又说些莫名其妙的曲名出来。

    等老板娘走后,我警告汗青公子说:“你等一下再说些不入流的东西出来,我立马把你带回去。以后你也别出门了,好好在家里面壁思过。”

    汗青公子又开始噘嘴,一张嘴俏得像多喇叭花一样。

    “你这样子哪里像个姑娘?简直就像个流氓!”我真真是被汗青公子气得不轻,“挺胸!抬头!收腹!等一下你好好看看人家清倌儿是怎么走身段的,回去以后要学着人家走路,听见没有?”

    “哦!”汗青公子懒精无神地坐直身子。可惜他没坐小半盏茶的时间又怕勾栏上,样子就像一条人型大蟒蛇。

    瑶依姑娘唱功确实不错,歌喉婉转悦耳,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身段也好看,一颦一笑温柔娴静,一步一摇似喜似羞。一双桃花眼更是楚楚动人,视线所到之处百媚横生。

    汗青公子看得连连傻笑,我却开始后悔把汗青公子带这里来了。

    我原以为歌舞坊中的倌儿都是清倌儿,表演的节目应当是矜持稳重的。没想到倌儿就是倌儿,她们的表演的主题不是艺术本身,而是引得看官下次再来。

    所以瑶依姑娘就像是修过媚术一样,念对白的时候不是看着搭档念,反倒是把一双桃花眼里的勾魂摄魄全丢到台下。

    汗青公子许多年没见过女人,更没见过这种漂亮女人。他现在的样子就是像第一次下山的小和尚,随便遇上个会勾引人的小妖精就把持不住了。

    一曲唱完,我眼疾手快地跳到汗青公子身后,用力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唔唔唔!”汗青公子抬头,瞪大眼睛看我。

    “别说话!”

第182章 秋月

    一曲唱完,我眼疾手快地跳到汗青公子身后,用力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不许出声,不许喝彩,不许叫好!”我叮嘱汗青公子说,“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要是向往常哪样叫好,下面的人会以为有女土匪下山了。”

    “唔唔唔!”汗青公子拼命点头,眼巴巴等我放开他的嘴巴。

    “行了,回去吧。”我放手说。

    “怎么就要回去了?!”汗青公子一下子就急了,“哪有听一支曲子就走的?好歹多听几支呀!”

    我们还没争议出结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几位官爷这边请!”方才老板娘与我说话只是大方,却不谄媚。不像现在,声音酥得可以掐出气泡来。

    老板娘把一群人带到我们隔壁,那几人不仅走路的动静大,说话的声音也响。在歌舞坊说话这么大声,也不怕听不见台上的倌儿在唱什么。

    “你们听说没有,十三王爷最后真的把凤焦琴弄到手了!”隔壁的男人甲说。

    我和汗青公子听到隔壁的人在议论我,我们两个赶紧沉住气竖直耳朵往隔壁听。

    “这事谁不知道!”男人乙说,“这事还是甄老头自己跟别人说的,十三王府的秋月公子弹了一首绝佳的曲子。甄老头一高兴就把琴送给秋月公子,我看甄老头不是喜欢秋月弹琴,甄老头分明就是看上秋月的美色。”

    “你说得不对!”男人丙打断男人乙的话说,“我听人说,其实秋月就是十三王爷本人。”

    “你们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男人甲说,“我可是听十三王府的人说的,秋月是秋月,十三王爷是十三王爷,他们两个不是一个人。只不过他们两个长得有**分像,就连府上的人都经常会把他们搞错。”

    “你怎么能肯定秋月和十三王爷是两个人?”男人乙问。

    男人甲得意地说:“别的不说,十三王爷我是亲眼见过的。上个月进宫祈福的时候我还特意盯着十三王爷看了好一会儿。他那长相,别说扮女人,就算是当个男人也算不上拔尖。可是秋月长得倾国倾城,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美人。

    “再说,十三王爷以不学无术闻名天下。你何时听说过十三王爷会弹琴?甄老头的耳朵可刁得很,就连凤栖先生都没能从甄老头那里讨得半点好处。”

    男人乙反驳说:“听闻兵部和户部的人都被十三王爷戏弄过,那时候十三王爷就是扮作个女人的样子去愚弄户部尚书赵大人。我听户部的人说,十三王爷扮作女人去试探赵尚书,结果赵尚书上钩啦,哈哈哈!”

    男人甲冷笑道:“赵尚书那个老色鬼,是个女人他都不放过。这事我也听说过,后来赵尚书让户部和礼部的官员参和十三王爷好几本,说十三王爷罔顾人伦,阴阳颠倒,有辱皇家颜面。”

    “那不就是了。”男人乙说,“我就说十三王爷就是秋月,不然赵尚书也不会上钩啊!”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甲说:“赵尚书从不挑食,什么货色都要。就算是你这副长相扮个女人都能去勾引他。十三王爷和秋月长得虽然像,但是肯定不是一个人。有些孪生子,长得特别像,但是总会有一个比另一个好看。

    “十三王爷和秋月就是那样,脸长得虽然像,不过十三王爷没有秋月惹眼。还有他们两个的脾性也不一样。见过秋月的人都说秋月温柔如水,十三王爷的暴脾气你还不知道?你们想想钦天监的下场……”

    “嘘!”隔壁的其他几人同时让男人甲禁声。

    隔壁沉默了好一会儿,男人甲打破尴尬说:“来这里不谈朝政,妈妈,拿折子来!”

    “走吧。”我小声对汗青公子说,“此地不宜久留。”

    阿龙跟在我和汗青公子身后,我们轻手轻脚地走下楼去。

    “夫人怎么就要走了?”拿着折子上楼的老板娘正好遇到我们,老板娘笑盈盈地说:“夫人若是听不惯曲子,园子里还有一处小院可供玩赏……”

    “妈妈怎么还不上来?”方才在屋里的男人甲突然走出门了,然后就看见老板娘貌似不经意地挡了我的去路。

    完全是出于本能,我极速抬起扇子遮住汗青公子的脸,可是我自己却暴露在吏部侍郎眼皮底下。

    吏部侍郎两只眼睛越睁越大,看我的样子差不多是跟看见阎王一样!

    “此厢对不住妈妈了。”我用对老板娘说:“我家姑娘年幼,见不得生人。”

    老板娘瞬间明白我的意思,赶紧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来。

    我将圆扇塞汗青公子手里,让他遮住脸先走。

    “秋月公子留步!”吏部侍郎冲下楼来想要拉我,幸好被阿龙从中先一步拦住吏部侍郎的来路。

    我转身朝吏部侍郎拜个万福说:“奴家今日犯耳疾,听不大清楚倌儿都唱了些什么。若是回去后王爷问起,奴家只得抱憾今日来的时间真不凑巧。”

    我已经说的很明确了,今天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可惜吏部侍郎刚才那声秋月公子叫得太大声,引得五六个男人闻声一同走出来一看究竟。

    “秋月?他就是秋月?!”几个男人站在楼上大呼小叫,“当真和王爷长得有几分相似!”

    我拉着汗青公子一路跑进轿子里躲好后才长舒一口气,汗青公子抱怨说:“怎么就这么不凑巧!听个曲都会听到有人议论秋月!”

    “哎!”我拿回扇子猛扇几下,“你是不知道,我哪次出门听不到关于我的传闻。我秋月承包了金陵八成的绯闻,自从我来大安以后关于我的流言就没消停过。你今天听到这个还算是和谐的,有几次我听到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噗嗤!”汗青公子突然笑起来,他贼兮兮地问我:“你是想当秋月还是想当王爷。”

    “呵呵!”我趾高气昂地说:“我两个都想当,所以我两个都当了。话说苏辄之的保密工作做得还是挺好的,就连我府上的司官也只是见我整天穿个女人的衣服,但是他们不知道我就是秋月。”

第183章 汤乐王

    汗青公子抓着我问:“为何秋月在府上也要扮作女人?”

    “还不是授意于苏大总管!”我翻个白眼说,“他怕我穿着男人的衣服去跟其他朝臣结交。”

    “哦!”汗青公子应了一声,没再问,只是转回去看窗外的花花世界。

    汗青公子都能一听就懂的道理,我可是足足纳闷了大半年。苏辄之连哄带骗整天逼我穿身女装,我倒是不反感每天都穿女装,问题是府上随时都有几十个老爷们走来走去,就我一个人穿得花花绿绿的显得格外突兀。

    尤其是后来我进了几次宫,我这种闲散王爷毫无建树,平时没机会进宫,偶尔进宫几次都是被皇帝请去吃酒。

    我在酒宴上虽不怎么说话,却有不少大臣有意无意会过来跟我搭几句讪。一来二去,我跟几个四品一下的朝臣混出几分眼缘。

    这些官员大多不怎么得志,要么是先帝在位时家里站错队受了牵连,要么是新晋的官员人脉尚且单薄。宴会散去,跟我搭过讪的官员便有意向到我府上来拜访。

    眼尖的人都知道,我在朝中毫无权势,但是暗中总有人认为我是皇帝的亲弟弟,背后又有苏家撑腰。所以一些品级稍低的官员在其他地方升迁不顺,便想着来我这里借一把力。

    我整天躲在家里谢绝见客,怎想送进王府的拜帖不仅从来没有间断过,甚至还呈逐渐增涨的趋势。一封封拜帖又捅了苏辄之那个马蜂窝,苏辄之怕我一个没忍住收了官员的拜帖,所以才逼着我穿女装,彻底断了我会见官员的可能性。

    我捅一肘子汗青公子问:“你对先帝时期的汤乐王了解多少。”

    “没见过。”汗青公子看着窗外说,“只在书上读过。”

    我继续问:“你觉得他会不会像我一样,躲家里的时候也是每天都打扮得像个姑娘一样?”

    “嘿嘿!”汗青公子偷笑两声,但没再接我的话。

    苏辄之大有让我效仿汤乐王的意思,一辈子躲家里不问朝政,安安心心做个空气人。

    先帝在位时,汤乐王的处境与我很像,唯一的不同就是汤乐王与先帝并非一母所生。汤乐王常年躲在王府,深居简出,有长达十年的时间没有哪个官员见过汤乐王。

    汤乐王一生只爱丝竹雅音,只要有出名的乐师路过京城,都会被汤乐王请到府上演奏。可是,就连进府演奏的乐师都没有亲眼见过汤乐王,因为他总是躲在一块薄纱帷幔后面听音乐。

    时间久了,关于汤乐王的传言越来越多。大家都猜测汤乐王必然是相貌变丑陋了,他怕自己的长相惊扰到乐师,所以才躲在薄纱后面不见人。

    汤乐王在王府里躲了整整十年,从未正面接触过外人。直到太皇太后薨世,汤乐王进宫出席国丧的时候才被众人见到。

    没想到汤乐王其实是一个相貌俊朗的中年,风采翩翩,气宇不凡。关于他毁容的传言一日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汤乐王相貌俊美的佳话。

    原本大家都介怀汤乐王的容貌,怕去他府上撞到个丑八怪。后来听说汤乐王貌若潘安,京成里不少戏子倌儿又慕名前去献艺。

    可惜那些倌儿各个慕名而去,抱憾而归,汤乐王依然只是躲在薄纱帷幔后面,从不正面见人。

    更可惜那汤乐王命短,死得太早,不过四十刚出头便早早撒手人寰。

    “哎……”我用手杵着头侧叹口气,“我要是学汤乐王在王府里躲一辈子,估计我的这一辈子也会很短吧。”

    “怎会?”汗青公子贼眉鼠眼笑起来,“我也在府里关了将近十年,府里好玩的事情多着呢,一辈子不出府也无所谓!”

    “你倒是想得开!”我跟着看看窗外,看看窗外满大街的熙然繁华。

    轿子刚落地,阿龙就在外面小声说了一句:“主子,有人跟踪。”

    跟踪?!我和汗青公子同时打个冷颤。

    “看得出是什么样的人在跟踪吗?”我问阿龙。

    “看得出!”阿龙回话:“是方才在乐坊那几个大臣的手下。”

    我松口气说:“那没事,他们爱跟就跟吧。让月季过来扶我下轿。”

    汗青公子突然往外大腿上掐一把说:“秋月可是腿麻了?”

    我登时疼得龇牙咧嘴,忍痛骂道:“麻个屁!我是让月季过来做做样子给跟踪的额人看。还有,你也扶着我点!我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是彻底被你害成个瘸子了!”

    我被月季和汗青公子扶着走进西南侧门,一道最能体现我们身份的门。这次尾随后面的人应该不会起疑心了,我走得就是门客该走的门。

    幸好汗青公子个子矮,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长得跟月季差不多高,看起来倒是像极了一个小丫鬟。

    其实汗青公子的学习能力很好,只不过他天性顽劣,喜欢和别人对着干。我之前教他走身段,他故意学得一瘸一拐的。现下该他认真的时候,他走得倒是一板一眼贤淑端庄。

    走进院落,廊下已经坐了个人。那人灵动的眸子往我们身上一看,顿时媚眼如丝。

    汗青公子又开始急了,“碎玉哥哥你怎么又在这里?!你不许看我!你转过头去!”

    碎玉公子嗓子哑得很,“我哪里是在看你,我看的明明是秋月。”

    汗青公子赶紧往东边跳出好几步,然后愤愤不平地说:“你明明就是在看我!秋月现在在那边,你的眼睛盯着我这边做甚?!”

    碎玉公子慵懒笑道:“我原本是在看秋月的,可我发现你比秋月好看得多,走起路来跟耍把式的人一样。莫不是你今天出门见到耍猴的,学了一个身段回来?”

    “你……”

    “好了!”我打断他们两个的调侃,走过去拉着碎玉公子进屋。“来了怎么一个人坐外面,你病着,坐外面不好。”

    “不冷。”碎玉公子说,“昨日不是你说得,需得有流通的气我的病方才会好。”

    碎玉公子怎么也这么爱钻牛角尖,“气这种东西无孔不入,你放心进屋,只需将窗户开启,屋内的气自然便会缓慢流动。现在是暑天,我看你不是中了风寒,是得了风热。越是这样越是该少在日头下暴晒。”

第184章 晚宴

    我对碎玉公子说:“现在是暑天,我看你不是中了风寒,反是得了风热。越是这样越是该少在日头下暴晒。我已经差人将西瓜丢进井里,你若是渴了我现在就把西瓜捞上来给你吃。”

    “我要吃我要吃!”还没等碎玉公子答话,汗青公子就跑过来像个无赖一样讨西瓜吃。

    我一扇子敲汗青公子脑门上!“西瓜是留给仲砚的,仲砚还没发话,你瞎起什么哄?!”

    “哼!”汗青公子脖子一扭头一歪,像个螃蟹一样横冲直撞朝门外走。

    “你要干什么去?”我问。

    汗青公子不服气地说:“找苏哥哥,让他给我买西瓜!”

    “回来!”我大喝一声,“我这厢房再穷酸也少不了你一口西瓜肉。为这种破大点事跑去找苏辄之,到时候他又要小题大做!”

    汗青公子就是拿捏住我的软肋,遇上什么事都拿苏辄之来压我。

    我这王爷做得真够窝囊的,每天要看一个管家的脸色过生活!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碎玉公子会跟着煽风点火,把我烧得外焦里嫩。但是今天碎玉公子一改常态,他忧心忡忡地问:“秋月,听闻昨日你与碧云起了争执?”

    我就说碎玉公子病恹恹的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感情他是受人所托啊!

    我在碎玉公子对面坐下与他平视,直接问:“碎玉公子是来替苏辄之劝架的,还是来替张宪海谈和的?”

    碎玉公子没有跟我绕弯子,他也直说:“自然两者皆有。碧云与我说,昨日秋月走后,他懊悔不已。今日凤栖在暖梅阁设晚宴,让我邀你一同前去?”

    我还没答话,汗青公子又插嘴问:“我也能去吗?”

    “自然可以。”碎玉公子说着不禁笑起来,“不过汗青以哪个身份去?是汗青公子还是汗青姑娘?”

    “哼!”汗青公子没好气地拍拍屁股,“我现在就回去洗脸!”

    “你不吃西瓜啦?”我忍笑看着汗青公子。

    汗青公子咬咬牙,最后败给肚子里的馋虫说:“等我吃完西瓜再去洗脸!”

    ******

    碎玉公子弱不经风的样子让我看了就心急,我沿路挽着碎玉公子说:“仲砚,你今天病着。要不你先回去休息,若有什么好吃的,我差人单独送一份给你。你尽管放心,我这人做事有分寸。你不必为了当个和事佬折腾自己。”

    “无妨。”碎玉公子淡笑道:“说来也怪,以前我们几个隔三差五就聚一起吟诗作乐,近半年这王府一日赛过一日冷清。今日难得一聚,我便是想去沾些喜气。”

    我赶紧认错说:“庄先生提醒得有理,学生记下了。这事都怪我,自从我来了以后都没组织过什么有意义的聚会,搞得大家乐子越来越少。以后逢年过节我们请几个戏班子来,平时我们自己开展丰富多彩的业余活动。”

    碎玉公子问:“怎么个丰富多彩法?”

    “这个嘛……”我现下确实没什么好主意,我思来想去说:“你们每个人都多才多艺的,琴棋书画样样都会。虽然这些我都不会,不过我当个观众凑个热闹还是可以的。

    “你们还像以前一样,该玩什么玩什么,我在旁边给你们端茶倒水。再不济我跳舞给你们看,要是你们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不嫌弃!”碎玉公子忽而两眼放光,我突然有一种再次落入全套的感觉!

    啊啊啊啊啊!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我倒是不介意跳舞给大家看,问题是我担心苏辄之又会开启说教模式。我摸不准苏辄之的雷区,感觉无论我做什么都会冲了他的忌讳。

    时间仿佛回到半年前的那个风雪天,碎玉公子也是这样带我来到暖梅阁,第一次见了府上的所有公子。

    苏辄之果然从来不参与府上的任何聚会,不知道他是不是想以此划清他和门客之间的界限。

    我和八位公子一同坐在圆桌前,虽没了紧张,却依然不自在。或许这就是我和他们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并非与生俱来的,是由我们的成长环境所决定的。

    其他八位公子很快便有说有笑,唯独我不怎么插得上话,只能乖乖坐在角落里吃自己的饭。

    “秋月?”坐在对面的晚枫公子忽然含笑唤了我一声。

    “嗯?”我嘴里含着食物不好说话,只得对他眨眨眼睛以示回应。

    “噗嗤!”晚枫公子还没说话就先笑起来,而后问:“那日你去制琴坊讨要凤焦琴的时候,你可有跳过舞给甄大师看?”

    晚枫公子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不仅我被搞得摸头不着脑,就连其余的所有公子都齐齐转头看我。

    我摇头说:“没有。”

    “当真没有?”晚枫公子眯起眼睛说:“莫不是你不好意思说,所以才说谎骗我们?”

    凤栖公子脸色大变,他插嘴问:“晚枫何故如此发问?”

    晚枫公子没有回答凤栖公子的问题,反是继续问我:“那日甄大师可有弹琴?”

    “有。”我说。

    晚枫公子一副板上钉钉的表情说:“想听甄大师的琴音比上天入地还难。你说你没有跳过舞,那你倒是说说,甄大师弹琴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环视一圈圆溜溜的大眼睛说:“我就站在他旁边,听他弹琴。他只弹了一曲《卜算子》,很短的,没弹多长时间。”

    “当真如此?”晚枫公子将信将疑问我。

    从方才凤栖公子发问的时候碧云公子就坐不住了,现在被晚枫公子各种暗示揣摩,碧云公子也插嘴问:“晚枫可是又在坊间听到什么传闻?”

    晚枫公子最近潇洒得很,几乎天天都出去与朋友吃酒。晚枫公子是曹侗的儿子,想要与他结交的人比往我府里送拜帖的人多出好几倍。除苏辄之以外,晚枫公子是府上最不差钱的一个,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用的都是他爹的钱。

    以前小王爷为人霸道,不许门客出去逍遥。现在我撤了门禁,除了碎玉公子和汗青公子不能出门,其他几位公子经常出去找朋友玩到很晚才回来。

第185章 献丑

    半年前,我撤了王府的门禁,除了碎玉公子和汗青公子不能出门,其他几位公子经常出去找朋友玩到很晚才回来。

    今天碎玉公子那种半开玩笑的抱怨,其实就是想说别人在外面有了新乐子就不跟府里的旧人玩,他出不了门所以郁闷。

    所有公子当中就数晚枫公子人脉最广,各间青楼戏馆里有什么最新消息都是由他传给苏辄之的。

    晚枫公子只需往秦楼楚馆里一坐,各种关于十三王爷的奇怪传言就会飘到晚枫公子耳朵里。大家喜欢和晚枫公子讨论这些传言,自然是因为晚枫公子是十三王府的人,人人都想找晚枫公子做个验证。

    这无风不起浪的,怎么平白无故就有人说我跳舞给甄茵看?

    晚枫公子呷口酒,颇为得意地炫耀他搜罗到的最新传言:“今日我去风月居,伶倌与我们说了个笑话。她说前几日有人做东请甄大师去风月居喝酒,席间东家请伶倌去跳舞。

    “也不知甄大师是听不惯乐师的琴声,还是看不惯伶倌的舞姿,每次都是伶倌刚刚起舞就被甄大师轰出门去。东家砸了重金,让风月居的伶倌都跳了个遍,却没有一人入得了甄大师的眼。”

    晚枫公子卖乖说:“东家没办法了,就问甄大师说:这些舞娘哪里跳得不好?结果你们猜,甄大师是怎么回答的?”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晚枫公子。我听得越来越紧张,屏住呼吸听晚枫公子把故事说完。

    结果晚枫公子说:“甄大师只回了一句话:没一个跳得有秋月好看。”

    “噗!啊哈哈哈哈!”全桌人顿时哄堂大笑,就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东张西望。

    我往桌子下面捅碎玉公子一肘子,小声问:“你们到底在笑什么?”

    碎玉公子哑着嗓子问我:“秋月,你这回可要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跳舞给甄老头看?”

    “我没有!”我真真是百口莫辩,甄茵怎么能这么坑我!

    全桌人一直闹了小半盏茶的时间,雅颂公子才说:“你们莫在逗弄秋月了,他脸都急红了!哈哈哈!”

    雅颂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逗弄我?意思是我又被耍了?

    雅颂公子跟我分析道:“这种笑话就跟本子里写得富家小姐爱慕穷酸书生一样,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只不过被人拿来逗乐子罢了。

    “且不说别的,就说京城里会有哪个冤大头肯请甄大师去风月居这种地方?甄大师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不善与人结交,更不喜出入声色犬马之地。所以,甄大师根本就没有去过风月居。

    “风月居里的伶倌故意把这个笑话说给晚枫听,就是想从晚枫这里博个彩头。与晚枫一同吃酒的人中,唯有晚枫一人见过秋月。那伶倌的本意是想问晚枫,她的舞姿可还能入得晚枫的眼。”

    “啊?”我一时蔫下气来,“我本来还想让你们带我一起去玩呢,结果我连伶倌说的笑话都听不懂。看来我跟你们去了也玩不出什么门道来。”

    “这话以后你莫要再挂在嘴边!”碎玉公子刹时变了脸色,“前日苏公子听你说这话时便不高兴,你这话以后要是再说,只会惹他生气。”

    桌上顿时安静下来,我可怜巴巴地看着碎玉公子,用眼神问他为什么。

    碎玉公子敲着瓷碗说:“你当以何种身份出入烟花之地?是王爷还是秋月?我朝律法,四品以上官员嫖|妓是死罪,所以王爷肯定是不能去。秋月是女人,也不能去。”

    “这个嘛……”我小声小气地说:“我不嫖|妓,我就是去看看她们唱歌跳舞,我去找清倌。我还可以化妆成一个老爷爷去,这样就没人能认得出我了。”

    “你是嫌皇帝拿你的把柄不够多是不是?”碎玉公子吼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破了。

    我赶紧给他递杯水说:“庄先生教训得是,学生以后不敢了。先生喝口水润润嗓子。”

    碎玉公子的气还没消下去,汗青公子又不知死活冒出一句:“秋月替我化个妆吧,下次我跟晚枫哥哥去风月居。”

    “你也给我闭嘴!”碎玉公子抓起筷子敲汗青公子脑门上,唬得汗青公子不敢再说话。

    吃完饭,我最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所有人抓住我,非要让我把那天在制琴坊弹得曲子再弹一遍给大家听。

    晚枫公子不依不饶道:“荀子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秋月资质上乘,只跟着凤栖学了半年便弹得比凤栖还好了。”

    我这种见光死的琴音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献丑!“我弹得一点也不好,是甄先生喜好古怪。别人听着好听的他不喜欢,反倒是我这种乱弹琴的人误打误撞正中他的下怀。”

    晚枫公子硬是把我抓到琴桌前坐下,他从后面圈着我的腰,不许我动弹。“秋月更应该让我等凡夫俗子开开眼界,什么样的琴声才能正中甄大师的下怀?”

    晚枫公子喝了酒,温热的酒气吹到我耳后酥痒发麻。我不敢再继续僵持下去,我的心已经开始跳得不受控制了。

    我认怂,硬着头皮把手搭到琴弦上。

    晚枫公子终于放开我,退后一步站到我身侧。

    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所有人都用极其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万分悲痛地开始唱:

    Twinkletwinklelittlestar

    HowIwonderwhatyouare

    ……

    我的琴声一开始,整个房间里就时不时传出稀稀疏疏的窃笑声。等我一曲弹完,憋了一首歌的山洪终于爆发,如洪水猛兽一样的爆笑声几乎能将整个王府掀翻!

    “你们这群坏蛋!”我揪住离我最近的晚枫公子,抡起拳头便是一阵好打!“那天甄茵就跟你们现在一样,指着我笑了一盏茶的时间!我被他笑得无地自容,又羞又臊,巴不得立刻起身走人!”

    晚枫公子被我打得不行了,他反过来制住我的手说:“我原先是不相信你跳过舞给甄大师看的,现在我想不信都由不得我了!”

第186章 流苏舞

    晚枫公子制住我的双手说:“我原先是不相信你跳过舞给甄大师看的,现在我想不信都由不得我了!”

    我索性把这件事情认下来,不然他们拿着这个笑话可以笑我一整年!“对,其实我真的跳舞给甄茵看了。甄茵再古怪不过就是个男人,不见得每个男人都喜欢听琴,不过每个男人都喜欢美色。”

    晚枫公子一挑眉,他放开我说:“那秋月再给我们跳个舞,是什么样的美色能把油盐不进的甄大师迷倒?”

    既然大家都玩开了,我也不再拘谨。“我跳得是流苏舞,我跳舞需得有流苏。”

    凤栖公子说:“流苏我这多的是,秋月要多少流苏?”

    “要九条流苏。”我说,“屋子里的人,每人一条。”

    凤栖公子取来九条流苏说:“怎么看你跳舞也要手持流苏么?”

    我接过一条流苏系在自己脚踝上说:“不是手持流苏,是脚戴流苏。”

    我将系有流苏的脚在地上踩了踩,流苏便跟我我的动作上下跳动。“你们每人也学我一样,把流苏戴脚上。这屋里狭小,我们去院子里玩。”

    一群公子随我走到大梅树下,阿虎已经带着几个小厮在院子里点了亮堂堂的灯火。

    我又踩踩地砖说:“我们来做个游戏,你们来踩我脚上的流苏,若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踩到,都算我输。同样的,我若是踩到你们脚上的流苏,你们也输了,输了的人需得退到廊下去。”

    “这个玩法好!”汗青公子才一声叫完便冲过来往我脚踝处发起进攻。

    我双手抬空,轻巧一步向后凌空。“我这一步叫‘雁字回时别有期’。”

    “好一个‘雁字回时别有期’!”雅颂公子乐了。他想从背后截住我的路,却不想我在空中时将手臂抬高合十,重心收回的同时我极速旋转。

    原本我是背对雅颂公子的,只须臾之间我已经转了面朝他。雅颂公子被我的腾空转身搞得猝不及防,他想退后却为时已晚。

    “我这一步叫‘金风玉露一相逢’。”我本可以一脚踩在雅颂公子的流苏上的,可是游戏不过刚刚开始,让雅颂公子这么早离场未免扫兴。

    我故意踩偏一寸,借力从雅颂公子身侧抽身离去。“我这一步叫‘情随流水肃迢迢’。”

    落霞公子似乎是想到了对付我的方法,他把手臂张开成十字,准备以一个天罗地网的姿势向我扑来。

    我笑盈盈地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闪。直到落霞公子与我近在咫尺时,我将整个身子向后仰去。落霞公子原本想要抓住我肩膀的手扑了个空,反倒是让我有空隙向后翻个跟斗。

    一身儒裙随我在空中画出一道彩虹,轻薄的缎面在空中飘逸翩跹。

    “好!!!”场上顿时叫好,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我会用这种方法躲过落霞公子。

    我站稳脚跟,微微喘口气说:“我这一步叫‘海棠花下一相逢’。”

    凤栖公子和碧云公子颇有默契,他们准备给我来个合围,一左一右向我冲过来。

    这次我从前后左右自然是躲不过他们的围堵,于是我向上一跳,抓住一支粗壮的梅枝。待两位公子跑到我面前时,我的双腿在空中劈出一个一字。

    一琴一棋两位公子本是想要将我团团围住,结果他们两个自己在我身下撞了个满怀。

    我借着梅枝的弹力一纵飞到一丈开外,一袭腰带随我在风中迤逦翻飞。“我这两步叫‘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好!”院中再次响起叫好声。不过这次的喝彩声没有方才那么热烈,因为大家方才还在看表演,现在大家都在想着怎么才能抓住我。

    晚枫公子看出我刚才那几步消耗的体力很大,他便把我逼到廊下,一心想要把我的退路断了。

    就在他一脚往我流苏上踩过来的时候,我转身爬上身后的柱子。我用力将身体上下翻转,用腿倒挂在柱子上抬平双手。我就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雁,盘着柱子飞了一圈。

    我从上往下俯视着晚枫公子万般震惊的眼神,然后抓紧时间攀上另一根柱子跑回梅树下。“我这一步叫‘秋空明月悬云上,庭梅开遍画眉间’。”

    酌泉公子最为淡定,他不慌不忙朝我走过来,打算就这么四平八稳踩住我的流苏。

    我倒不急,由着他向我走近。他往前走一步,我便往后退一步。他又往前走一步,我便又往后退一步。一直等我退回到梅树下,我将戴着流苏的退垂直抬高压到梅树上。“我这一步叫‘凌云直上三千尺’。”

    酌泉公子蹙眉说:“你若一直这么站着,我们怎能踩得到你的流苏?”

    我当然是因为跳累了才用压腿的姿势站在这里休息,不过我坏笑着提醒酌泉公子说:“重山可要小心了,你虽踩不到我,我可是随时都能踩得到你的哟!”

    酌泉公子突然意识到他将自己的流苏暴露在我面前,急着往后退了两步。

    我又跟几位公子玩了两轮以后才把他们一个个请到廊下站着。唯有碎玉公子生病了跑不动,我便让他笑够了才最后一个把他送回廊下去。

    一群公子玩得意犹未尽,我却已经跑得满头大汗。这府里的公子果然是太多了,和他们一起玩游戏我当真然吃不消。

    晚枫公子喝着清茶说:“我原本只当伶倌说得是玩笑话,却不想与秋月玩乐后我再无心多看风月居的伶倌半眼。”

    我累到不行,只管大口大口喝茶解渴,没力气回晚枫公子的话。结果我的沉默又让其他人得空拿我说笑许久。

    我刚缓过一口气,汗青公子猴急地问了一句:“凤栖哥哥,凤焦琴到底长什么样啊?你拿出来给我们看一眼吧!”

    我不动神色往凤栖公子脸上看一眼,只看这一眼我就知道大事不妙。凤栖公子对他的传家宝真爱如命,他哪里舍得拿出来给这么多人看。

    我今天本来就是来跟一琴一棋两位公子言和的,这种时候应该表示一下我的诚意。

第187章 知音

    我起身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人间的曲子想必你们都听腻烦了,不如我给你们弹个我从天上学来的曲子吧?”

    汗青公子知道我在阻拦他,他不屑一顾地说:“秋月的琴艺不过那般,再好听的曲子从秋月指尖弹出也都成了下里巴人!”

    “那我不用指头弹,我有竹筷敲总行了吧?”我问。

    这回汗青公子更嫌弃了,“哪有用筷子敲琴的?”

    “怎会没有?”我说,“由波斯传入的扬琴不就是用琴竹击打发声。”

    碧云公子比凤栖公子还不想让别人见到凤焦琴,看我把话题岔开,碧云公子赶紧附和说:“我当真好奇天上的神仙听何等音律,不如让秋月弹一曲让我等开开眼界。”

    连碧云公子都发话了,汗青公子眼看无望,只得垂头丧气坐一边去喝他的茶。

    我把门外的阿虎叫进来说:“阿虎,去准备十五只喝茶用的闻香杯来,要花色一样的那种。”

    晚枫公子最先乐了,“秋月何等海量,怎还需要十五只闻香杯?不如一次找一只茶海来,也省了分茶时的麻烦。”

    我卖关子说:“我可不是用闻香杯喝茶,我是要用闻香杯奏乐。闻香杯细高且长,我要用十五只闻香杯做一副编钟。”

    “用闻香杯做编钟?”凤栖公子舒缓开眉间的忧郁,自言自语道:“闻香杯的形状倒是与编钟有几分相似。可编钟是用不同大小厚薄区分音色差异,秋月找来十五只同样花色的闻香杯,岂不是十五个声音都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见证奇迹的时刻马上就要到啦!”我暂不说明原因,故意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我这边来。

    等阿虎好不容易从库房凑了十五只闻香杯过来,我便在每只被子中都倒入一些水,水量由少到多各不相同。我拿着筷子,一会儿敲敲这只杯子,然后再倒些水进去;一会儿又敲敲那只被子,顺便再倒些水出来。

    凤栖公子精通音律,从我开始往杯子里倒水的时候他就知道我要做什么。可是其他公子都是满脸疑惑,用一种似懂非懂的眼神看我把一只只杯子里的水倒了又加,加了又倒。

    约莫用了大半炷香的时间,我终于把十五个音都调试好了。我站直身子,将竹筷从第一个杯子快速滑向最后一个杯子。

    “嗦啦西哆来咪发嗦啦西哆来咪发嗦!”两个清脆的八度音阶随着竹筷的滑动从瓷杯中跳跃出来。

    “嚯!”终于所有人都看懂我到底在做什么了,我就是用水杯做了个简易的乐器。

    “我再给大家唱首歌,嘻嘻!”我抬个凳子坐下,敲着水杯唱起来: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晴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

    一曲唱完,屋内竟是一片安静,似乎没有人意识到我已经唱完了。

    我抬头环视众人,每个人的眼中或是震憾或是凄愁。莫非是《水调歌头》的填词太过清冷,所以大家才这般恍不过神来?

    就在屋内静谧到连烛火炸裂的声音都销声匿迹的时候,一声清雅的琴声从凤栖公子书房传来。那声音非常小,若不是现在屋内过于安静,我们应当是听不到的。

    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琴音夺走了视线,就连我也跟着伸直脖子往雅颂公子的书房方向看。

    鬼使神差的,我提起竹筷在其中一只杯子上敲了一下,不偏不倚正好与书房传来的琴音吻合。

    我刚敲完这个音,书房又传来两声极其细微的琴音,于是我又在杯子上敲出两个对应的声音。

    “凤栖哥哥你房里怎还藏了人?”汗青公子最先打破这份诡异的平静。

    碎玉公子突然转头看我一眼,那眼神说不清的古怪,似乎是觉得我被什么邪物上身了一样。碎玉公子自言自语道:“只怕屋里弹琴的不是个人。”

    “嗯?”为什么碎玉公子一说完这句话,所有人就都转过来看我了?虽然我不知道屋里是谁在弹琴,不过屋里的琴音先于我敲杯子的声音,按照物理常识那声音不可能是我制造的回音。

    不过很快,所有人的眼光便从我身上移开,然后全部转到凤栖公子身上。难道是凤栖公子做了什么音乐盒之类的东西放在书房,刚才滑丝了发出声音?

    碧云公子一步站在凤栖公子面前,将凤栖公子挡在身后。碧云公子又在做什么?碧云公子是不想让其他人再这么盯着凤栖公子看?

    碧云公子起手作揖说:“今日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还是……”

    “大家随我来看凤焦琴吧!”凤栖公子从碧云公子身后绕出来,打断了碧云公子马上就要出口的逐客令。

    “好啊好啊!”汗青公子早已按耐不住,最先跑书房里候着。

    凤栖公子带众人走进书房,走到书桌前,他一把掀开盖在桌上的锦缎。

    “啊?!”

    “这……”

    “怎么会?”

    众人结结巴巴说不清话,如果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见凤焦琴,估计我的反应跟其他人差不太多。

    “这便是凤焦。”凤栖公子沉声说,“其实凤焦与凤栖本就是同一把琴,凤焦就是被烈火焚烧过的凤栖琴。”

    看着安安静静垂卧在桌上的凤焦琴,我梦境中那种真实又虚幻的抚琴画面又开始在眼前闪现。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触碰凤焦琴的欲望,哪怕是摸一摸琴弦都好。

    我的一双脚似是受了驱使一般,随着人群一步步向凤焦琴走近。近了,更近了……

    凤焦琴就在我面前,我似乎已经能够感受到触摸到琴弦时候的感觉,我抬起右手,在宫音上轻轻一播,一个泛音也轻轻从琴弦上震出。

    “秋月?”有人从旁将我从幻境中叫醒。

    我回过神来,刚才,我好像?

    我好像是离着书桌还有五步远的距离,但是房间里分明还有琴音尚未消散。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没有碰到琴弦就把琴弹响了?

    不,应该不是我,刚才肯定有人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弹了琴。

第188章 断弦

    不,应该不是我,刚才肯定有人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弹了琴。

    一双冷冰冰的眸子跟着众人朝我看过来,是碧云公子。为什么他要用这种看杀父仇人一样的眼神看我?

    难道是我又触犯到了一琴一棋两位公子的底线?说好的不经凤栖公子允许我是不会再随便弹凤焦琴的,但是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竟然凭借一丝幻觉奏响了凤焦琴。

    “对不起,我……”我不敢再看碧云公子那种不共戴天的眼神。我今天是来言和的,我不能出尔反尔不讲信用。

    “我先回去了!”我转身便走。

    走吧,这地方以后最好都别再来了!

    “轰!!!”我刚一转身,身后顿时传来一声炸裂轰鸣!

    疼!!!我双膝落地,一双手死死捂住快要一起炸裂的心脏!

    “秋月!”碎玉公子哑着嗓子跑过来问我,“你哪里不舒服?传太医!快传太医!”

    屋内瞬间乱作一团!

    好痛,心好痛,就像在流血一样痛!难道是我的心脏破了?血流出来了?我现在连喘气都难,每吸一口气都要克服胸闷带来的撕心裂肺!

    “秋月。”凤栖公子走到我身边,身子一矮跟着跪了下来。

    结果碎玉公子突然拖着我往后挪了一步,似乎想要让我远离凤栖公子。更莫名其妙的是碧云公子也跑过来把凤栖公子往相反的方向拉。

    可笑,难道这里的人以为我会和凤栖公子动手打架不成?

    说来也怪,刚才胸口的疼痛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刚被碎玉公子拖出一步远的距离,我整个人又好得跟没事人一样。

    “咦?心口不痛了?”我揉揉自己的胸口,难不成一闪而过的心痛也是幻觉?

    “秋月。”凤栖公子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狼狈的样子跟我不相上下。“你带凤焦去找甄茵吧,世上只有他能修得好凤焦?”

    我从地上爬起来说:“要能修得好甄先生早修了,我看是……”

    我一句话没说完,巨大的痛苦再次贯穿我的整个胸口。只不过这次不是突发的心绞痛,而是我看到了桌上惨烈的一幕——琴弦,断了!

    “怎么会断了呢?!”我心急如焚,再不能顾及一琴一棋两位公子的是恶如仇的眼神。我一步蹿到凤焦琴面前,拾起那根绷断的琴弦,试图将琴弦拼回原有的位置上去。

    可是琴弦断了就拼不回去了,只能重新换一根琴弦上去。

    为什么会断弦?我急得束手无策,巴不得抽一根自己的筋下来给凤焦做琴弦。

    “痛不痛?”我摸摸琴身问,“刚才我好痛的。”

    咦?!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我慢慢回头看一眼,果然,一屋子的人都把我当作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只有疯子才会对着一把琴说话,他们看我的眼神既同情又怜悯。

    哎……没办法,谁叫他们感受不到凤焦琴的痛苦呢?我不打算跟他们解释什么,这种事情只会越抹越黑。

    “真的只有甄先生能修好琴弦吗?”我问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凤栖公子,“若是这样,那就让我去修琴吧。我知道甄先生脾气古怪,旁人去了他不待见。正好我答应过他送他一把卡尺的,下次去送卡尺的时候顺便让他帮我修琴。”

    “什么卡尺?”碎玉公子急着问。

    我苦笑一下,“你们还真当我是弹了琴才赢回凤焦的?就我那点破琴艺,别说是甄大师,就连街边卖菜的老奶奶都糊弄不过去。我是用卡尺作为交换才换回凤焦琴的,卡尺乃是新朝皇帝王莽发明的一种测量工具,可以测量头发丝的粗细。

    “甄先生制琴弦需得测量琴弦的粗细。以前他只能凭经验判断,以后有了我送他的卡尺,他便可以精确测量,从中省去许多麻烦。”

    碧云公子走到我面前,一字一句地问:“那种卡尺早已失传,你怎会制作?况且就算你会制作,你也应当先进献给朝廷,然后再赠与甄先生。如此本末倒置,你就不怕皇上不悦?”

    我叹口气说:“皇帝的卡尺已经在来的路上,会由一个西方的传教士从西方带到中原。甄先生对我立过重誓,他绝不会将卡尺用于其他任何地方。”

    我看向其他几位公子说:“我知道这件事情纸包不住火,你们迟早会知道。我提前跟你们说了,你们也好有个准备。但是你们不可将这件事情大肆宣扬,否则会忤逆天命的。”

    碧云公子拦住我的去路,瞪大眼睛问我:“你既然知道卡尺现世会忤逆天命,为何你还要将这种东西送给甄茵?”

    我就知道这件事情铁定蒙混不过去,我索性一口气把话说明白了:“凤焦琴价值白银千两,想要得到凤焦琴,就必须要用与白银千两等价的东西作为交换。甄茵是什么人?我怎么可能从他手上空手套白狼?

    “我知道违背天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这个恶人有我一人来做便可,你们其他人谁都不许掺合进来。但愿那个西洋和尚的脚程能快一点,早点来中原见皇上。”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得震惊又惶恐,他们每个人似有千万个问题想要问我,但是又没有人敢开口。

    我转身抱起凤焦琴说:“今日玩得累了,我先告辞。诸位也早些回去休息,多谢凤栖公子款待。”

    还没等我走出书房,晚枫公子在我身后问了一句:“秋月可是认得那个西域的和尚?”

    “不认得。”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倒是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们,那人将是下一任钦天监监正。他为人温和淳朴,你们可以试着与他结交。他学识渊博,天上地下无所不知,你们要多向他学习。”

    我懒得看身后众人是何等惊世骇俗的表情,恐慌是难免的,不过这种事情嘛,多来几次就会习以为常。

    ******

    抱着凤焦琴躺在床上,我可以感受到从凤焦琴里穿出来的丝丝暖意。那不是温度的升高,而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慰寄。

    “王爷?”四朵小花在我床边开了个遍,她们都好奇地问:“这就是凤焦琴吗?” 

第189章 中庸

    “王爷?”四朵小花在我床边开了个遍,她们都好奇地问:“这就是凤焦琴吗?”

    “是啊。”我一遍遍将绷断的琴弦拼凑回去,明知这样只是徒劳,却依然乐此不彼。

    四朵小花跟我一起好奇地摸摸凤焦琴,芍药眨巴着眼睛说:“那天王爷非要让我给汗青公子送燕窝,我去到他门口的时候就听他在里面一直说凤焦琴。听他的意思,我还以为凤焦琴有多好呢!”

    “难道不好吗?”我问芍药。

    芍药撅着小嘴说:“听他的口气,我还以为大家多宝贝这把琴。没想到凤焦琴被火烧得这么惨,依我看这琴的上一个主人也不过如此。”

    “或许大家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我闭上眼睛抱住琴,心想但愿这次凤栖公子能够好好爱护凤焦琴,不要再让凤焦琴受到其他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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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床边似乎站了个人,还没等我睁眼就有一阵熟悉的阴风从我耳边飘过。

    我浑身一个激灵,睁眼就看见苏辄之面无表情矗立的床边。

    呜呜呜呜!苏辄之是不是把我当成个恋物癖了?我昨晚抱着凤焦琴囫囵睡了一晚上。

    “辄之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我小心翼翼问一句。

    苏辄之沉默半晌,憋出一句话:“今日由辄之教主子念书。”

    “哦!”我缩在被子里不想出来。虽说夏天天亮得早,但是这个点还不到上课时间好不好!苏辄之现在是连我起床更衣这种事情都要加以监视不成?

    “大人。”山茶哆哆嗦嗦站在门口对苏辄之说:“奴婢……奴婢伺候王爷更衣。”

    “嗯!”苏辄之转身出门,路过山茶身边时差点把山茶吓得跌地上去。

    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看来不仅我一个人害怕苏辄之,府上的人没一个不怕他的。就连我纯洁善良的四朵小花也觉得苏辄之恐怖,虽然她们本来就挺胆小。

    苏辄之今天可能是有急事,所以想赶紧跟我上完课以后去办他的事。我也不好拖他后腿,火速吃过早餐后就端端正正坐书房等苏辄之来上课。

    我打开《中庸》,等苏辄之选一段让我念。

    苏辄之盯着我的眼睛看,看得我头皮发麻。他冷不丁问一句:“秋月可是通晓过去未来?”

    我等这个问题等了很久,我这种处事风格,被人问起这个问题是迟早的事。

    “不能。”我理直气壮地说:“我尤其不知道明天是张三会丢钱还是李四会死老婆,更不知道王麻子出远门去做生意是盈是亏。”

    苏辄之停顿片刻又问:“下一任钦天监监正,究竟是何人?”

    我没忍住笑起来,苏辄之活得到底是有多累?他从来不参加府上任何集体活动,但是又派各种眼线无时不刻盯着每一个人的风吹草动。

    “金发碧眼高鼻梁。”我说,“跟哲别那种长相差不多,只不过哲别的头发是黑的,那洋和尚的头发是黄的。还有哲别的眼睛也是黑的,洋和尚的眼睛跟屋顶上的猫差不多。”

    听到此处苏辄之眉头皱得很深,他又沉默很久后才说:“苏家传来消息,甘肃一带从未有过一个叫哲别的波斯商人路过。”

    我突然有一种浑身被抽空的感觉,说不出来是喜是忧。

    哲别没有去过甘肃,或许是因为他走了别的路线。那样最好,那样他就不会遇上地震。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性,一种我从来都不愿意相信的可能性。

    苏辄之将我不愿承认的可能性说了出来:“一个波斯人不会无缘无故在王府门口蹲守几个月,哲别应是还有别的身份。”

    是啊,哲别那么随性的一个人,身边肯定不会缺美人。他不过是见过我一面就在王府门口蹲守几个月。若是哲别敢学苏远一样直接闯进王府来,或许他就不用死守那么久了。

    哲别的力气没有白费,最后他还是进来了。哲别确实是在等一个人,准确的说哲别是在找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不是我。哲别利用我进入王府,也不知最后他有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那时候我刚到大安,举目无亲,成日惶恐,不知何去何从。我好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每天从做梦到清醒都只有恐惧和迷茫。

    哲别就像是黑洞里突然出现的一丝亮光,虽然飘忽不定,但是已经能够让我只看一眼便飞蛾扑火。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哲别来者不善,可是我一直在麻痹自己,自欺欺人。我幻想着哲别就是来寻我的,假装他给我的每一个拥抱都是发自他的真心实意。

    “《中庸》,从头念!”苏辄之打断我的胡思乱想。

    我拿着书,手有些抖,脑子里一片混乱。

    “《中庸》,从头念!”苏辄之又厉声说了一遍。

    我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漫无目的地念着:“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和尚心乱的时候爱念经,因为经文念多了可以麻痹神经,让人没有气力去想多余的事情。

    ******

    凤焦琴当真矫情,我说抱着它去找甄茵,它不躺琴匣里,非要让我那块丝绸裹着。又不是大姑娘,怎么还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打扮?

    我拿这琴没办法,琴额没了,凤焦琴本身就比其他琴短出一截。我也是心大,回来这么久都没想着替凤焦琴做一副琴匣。放在比它大的琴匣里它嫌幌,要我抱着它才高兴。

    不过是一把琴,比人还要难伺候!

    出门遇上阴天,没下雨,却也见不到日头。我抱着凤焦琴坐在轿子里,最近情绪大起大落,唯有凤焦能让我暂时安心。

    走进制琴坊,甄茵不在院子里。估计是他看今天天色不好,所以早早收摊免得木料被雨水淋坏。

    “甄先生?”我站在门口唤了一声。

    甄茵很快从主屋里走出来,见到我手里抱着的东西,他忽而咧嘴一笑。

    甄茵其实并不吝啬他的笑容。或许是接触过他的人不多,再加上市井多有他古怪刻薄的传言,所以他才给人不苟言笑的刻板印象。

    “这么快就学会黏人了?”甄茵看着我怀里的凤焦琴问。

    “何止是黏人!”我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还学花姑娘一样要穿花衣服!我拿块素锦裹着它它都不干,非要让我找块这种大花色的布料它才高兴。”

    “哈哈哈!”甄茵笑着把我请进门,“它的脾气就是这样,跟什么样的人就学什么样的脾气。定是因为你穿得花哨,它才要学你的模样。”

第190章 楚霖轩

    甄茵把我请进门说:“它的脾气就是这样,跟什么样的人就学什么样的脾气。定是因为你穿得花哨,它才要学你的模样。”

    “怎么这种事情都能赖到我头上?”我进屋后便及时送上一个精致的木盒,“甄先生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

    甄茵迫不及待地打开木盒,从中取出一把生铁做得游标卡尺。

    看到材质甄茵骤然蹙眉,他质问我:“你为何选用这等粗质黑铁?”

    我笑眯眯地跟他说:“说好了先生只能用三年,若是用耐磨的材料岂不是可以用出几代人了?”

    甄茵明显是觉得亏了,“我制琴时日尚久,三年后你让我怎么办?”

    “三年后自然会有别人为先生送来另一把卡尺。”我说。

    甄茵估计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他学我一样翻个白眼说:“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三年后你又派人来岂不是麻烦。你不如一次就把事情办实在了,省得每逢三年五载又要再跑一趟。”

    我赶紧跟这件事情划清界限,“先生误会了,三年后来送卡尺的人可跟我半点关系没有!我与那人无亲无故互不相识。”

    “无亲无故?”甄茵换上一副怀疑的表情,“既是互不相识,你怎知三年后那人会来?”

    “嘿嘿!天机,天机!你懂的。”我给甄茵使个眼色,甄茵只得将信将疑把游标卡尺收起来。

    甄茵是个手艺人,游标卡尺这种东西他应该是用两天就会照着做一个的。或许是他被我编的故事吓到了,所以不敢做“逾越天命”的事情。

    甄茵这人的确不怎么会待人接物,只收了我的卡尺,都不准备请我喝杯水就打算赶人。

    我厚着脸皮把裹在凤焦琴上的大花布打开,“有劳先生替我给凤焦换根琴弦。”

    “换琴弦?”甄茵疑惑地过来查看,只看一眼甄茵便问:“你可是做了有伤凤焦的事情?”

    “啊?这个……”我抓耳挠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前几天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我去朋友那里吃酒,临走前看了一眼凤焦。那天奇怪得很,我明明没有碰到凤焦,但是我的手指一动,凤焦的琴弦也会跟着响。

    “这件事被我的朋友看到,朋友不大高兴。我答应过朋友不再弹凤焦的,可是我还是弹了,隔着空气弹的。我本想就此离开作罢,不想我一转身,琴弦登时就断了。

    “断弦的时候更是古怪,我的心也跟着凤焦疼了好一阵。疼得我气都喘不过来了。朋友说天下唯有甄先生可以替凤焦换弦,所以我只得将凤焦带来。劳烦先生替凤焦换根新弦。”

    甄茵的眉色越来越沉,他问我:“你交得什么狗屁朋友?怎会不让你再弹凤焦?”

    我无奈道:“先生定是知道凤栖原本的主人是谁,我那朋友便是凤栖原主的儿子。虽说凤栖现已经成了凤焦,但这琴毕竟是他家的传家宝。我当日把琴带回去的时候朋友便把琴讨走了。朋友许是怕我惦记,所以才不喜我碰他家的琴。”

    “胡闹!!!”甄茵瞪直了眼睛,指着门外说:“这琴我修不了,你立刻走人,以后也别再来烦我!”

    我都没问清楚情况甄茵就把我轰到门外。我抱着凤焦琴站在门口,感觉就像是被甄茵轰走的乞丐一样。

    “甄先生!”我急了,“还请先生屈尊降贵,替凤焦换根新弦。”

    “屈尊降贵?!”甄茵一字一句咬着我的话,“凤焦乃是天下第一琴,你怎可用屈尊云云羞辱凤焦?就凭你这般态度,凤焦琴弦怕是要尽数断去!”

    “先生何出此言?”我真的不懂,“先生,关于凤焦我多有不解,先生可否为我指点一二?”

    甄茵堵在门口不让我再进门,他冷着脸说:“凤焦心性桀骜,岂是凡间普通琴弦能够匹配?能配得上凤焦的琴弦只此七根,再无其他。每断一根,便少一根。你若再不珍惜凤焦,凤焦必会神魂俱灭。”

    “怎会这样?”我又开始心疼,好好的琴,现在只剩六根弦了。

    甄茵收回眼中戾气,他沉下眼帘放缓语气说:“琴本只有五弦,后周文王为悼念儿子增加一弦,武王伐纣时为鼓舞士气又加一弦,至此天下才有七弦琴。凤焦虽断一弦,却也还是琴。回去吧,以后需得善待凤焦。”

    我抱着凤焦琴往回走,一路上甄茵说的话我怎么想都想不通透。王府里又没有人虐待凤焦琴,为什么甄茵非要一口咬定有人对凤焦做了僭越之事。

    “你现在开心吗?”我问凤焦琴,我收到的回复是温馨舒适的,明明挺开心的呀。

    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从我脑中闪过,我问凤焦琴:“你喜不喜欢凤栖公子?”

    凤焦琴稍有波动,却也不怎么排斥。

    我又问:“那你喜不喜欢碧云公子?”

    一股冷气突然从我指缝间流过,竟然是碧云公子!碧云公子到底对凤焦琴做了什么?他最近确实是怪异得很,一直非常反对我碰凤焦琴。莫不是他对凤焦琴做了什么手脚,怕我看出端倪,所以他才不许我碰凤焦琴?

    这事逻辑上其实也没那么难理解,一琴一棋两位公子感情甚好,我只替凤栖公子讨得凤焦琴,却还没有替碧云公子买到他的华光子。

    当机立断,我对窗外说:“阿龙,先别急着回府,陪我去一趟楚霖轩。”

    ******

    凤焦琴虽说顽皮了一些,非要我找块大花布把它裹得不伦不类,不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大花布里面裹得是一把琴。

    我抱着凤焦琴走进楚霖轩,掌柜立刻笑眯眯第过来招揽生意:“夫人是要买棋盘还是棋子?还是说两个都要?”

    我直接问掌柜道:“敢问尊家可还有华光子?”

    掌柜忽而一愣,他看看我手中的琴,又上下打量我一番,换回笑脸问:“公子可是十三王府派来的人?”

    我微微颔首,“掌柜好眼力,一眼便能认出我的身份。”

第191章 黑瑶玄玉

    我微微颔首,“掌柜好眼力,一眼便能认出我的身份。”

    “九天误凡尘,秋月云中仙。”掌柜急忙把我请到屏风后的一个雅间里,“公子稍坐片刻,我这便为公子取样品来。”

    样品?我莫名其妙看着掌柜绕道后院去,莫非他这里没有成品吗?

    片刻后,展柜拿了一个木匣回来,他将木匣打开,从中杂七杂八拿出一些石砾来。

    掌柜拿起一块白色的石头和一颗白色的棋子说:“制作华光子需得选用两种玄玉,做白子要用白瑶玄玉,做黑子要用黑瑶玄玉。虽说这一黑一白皆是玄玉,但两种玄玉的产地却不同。”

    我刚听个开头便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掌柜不跟我直说他家到底有没有华光子,反倒是跟我科普起华光子的制作材料。如此顾左右而言其他的缓兵之计,其中必有隐情。

    掌柜和和气气地说:“在中土,玄玉多为白、黄、赤三色。楚霖轩曾向天下收集玄玉,如今已磨出白子一百八十颗。”

    掌柜放下白色的石头和棋子,转而拿起一块黑色的石头和棋子说:“奈何中土甚少产出黑瑶玄玉,时至今日,楚霖轩也只磨出黑子三十有二颗。”

    “这么少?”果然大事不妙!现在都不是有没有钱买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就算我拿得出白银千两,楚霖轩也拿不出足够数量的黑棋子。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碧云公子这个问题是真的问题,竟然到了有钱也解决不了的程度。

    掌柜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他暗示我说:“秋月公子不必心急,海内也并非完全不产黑瑶玄玉。”

    “哦?”我听这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我赶紧问:“请掌柜赐教,中原哪里产黑瑶玄玉?”

    展柜又开始跟我兜圈子说:“天下共有四处发现过黑瑶玄玉。黑瑶玄玉多出产于龟兹大漠,鞑靼草原,还有南蛮的十万大山之中。这些地方与我中原通商甚少,偶有黑瑶玄玉送入中原大多也都进贡给了皇帝。”

    “第四处黑瑶玄玉的产地在哪里?”我打断掌柜的话问。

    掌柜捋一捋腮下的胡须说:“说来也巧,这第四处产地便在金陵城外的南山上。以前南山上多有盗匪,没人敢轻易上山采玉。虽说现在朝廷平了盗匪,可是采玉人尚且不知黑瑶玄玉的具体位置。”

    掌柜将掌中的玄玉展示给我看,“曾在二十多年以前,有个采石人从南山上采回黑瑶玄玉。可惜那人年事已高,采回玄玉没多久便离世,就连他的儿子也不知道玄玉的具体出处。

    “后来盗匪在南山盘踞,从此再没人上南山采石,也没人再寻得黑瑶玄玉回来。如今十三王府愿买华光子,我家愿派人去南山,为十三王府寻找黑瑶玄玉。”

    掌柜说完后便与我大眼瞪小眼互相沉默了好半天,最后我只能打破尴尬问:“楚霖轩欲何时去寻找黑瑶玄玉?”

    按理说楚霖轩早就知道十三王府要买华光子,怎么过了这么久他们还没有派人去找玄玉?

    掌柜面部表情有些僵,他歪过头对我说:“楚霖轩不过区区一间棋坊,人力财力皆是有限。不知王爷能否先预付白银五百两,我们好组织人手上山寻找玄玉。”

    “啊哈哈!”我笑得比掌柜还要僵硬,原来这个掌柜跟我绕山绕水是想让我先把钱付了呀。可是我现在没钱啊!

    我灵机一动,问掌柜:“若是我派人采来黑瑶玄玉,楚霖轩替我打磨成棋子,需要多少钱?”

    掌柜眉毛一拧,似乎是做了吃亏生意一般。不过他很快将眉宇平复开说:“华光子贵便贵在材质。若是十三王府能寻得玄玉,楚霖轩打磨棋子只收加工费,一颗棋子二十文钱。”

    “这么便宜!”这个价格当真出乎我的意料,难怪掌柜报出价格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碧云公子会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对于我这种不懂棋艺的人来说,只要是一黑一白,路边随便捡几块石头也能凑和着下棋。再不济,上小学的时候我经常跟同桌用小楷作业本画五子棋。

    碧云公子跟我不一样,他是棋圣,他对棋的追求是我这种粗人不能理解的。我与碧云公子三观不合是必然的,也是不可调和的。唯有帮他完成这种奢靡的心愿,我和碧云公子才能缓和彼此的隔阂。

    我刚想着这次又可以省钱了,掌柜却补充一句说:“南山巨大,山脉连绵。若是十三王府执意要自己去寻找黑瑶玄玉,恐怕需得将整个南山翻个遍。这一找,少则几月,多则几年。

    “公子还是回去劝劝王爷,将寻找玄玉的事交给我楚霖轩。曾经从南山带回黑瑶玄玉的采石人有两个儿子,那大儿子便在楚霖轩做工。虽说他也不清楚黑瑶玄玉的具体出处,但大致的方位他是知道一点的。”

    掌柜确实没有轻易将生意错过的意思,不过我抓着掌柜的话问:“这么说,那个采石人还有个小儿子?”

    掌柜不屑一顾地撇撇嘴说:“采石人的小儿子是个顽劣之徒,整日游手好闲无事生非。那人只会吃喝嫖赌,我劝你们别去招惹那人为好。”

    游手好闲还吃喝嫖赌,想来应该是个缺钱花的人。这人能用钱搞定就好办,就怕遇上油盐不进的人才是误事。

    我花了一两银子买走掌柜手上的黑瑶玄玉,一从楚霖轩出来便吩咐阿龙帮我去打听当年带回这块玄玉的采石人的两个儿子。我又派个小厮回去跟苏辄之报备,说我今晚要去苏远的将军府。

    ============

    “王爷。”我一进将军府就遇上苏展恭恭敬敬与我作揖。

    “步光!”我抱着凤焦琴跟他炫耀说:“你猜猜我怀里抱的是什么?”

    苏展从一开始便好奇地盯着凤焦琴看,“莫非这便是天下第一琴,凤焦?”

    “嗯嗯嗯!”我相当自觉地往将军府里走,“带我去书房,我给你欣赏一下凤焦。”

     

第192章 苏展

    我相当自觉地往将军府里走,“带我去书房,我给你欣赏一下凤焦。”

    “好啊!”苏展放下拘泥,一路引我到书房去。

    苏远不怎么爱看书,李氏有自己的小书房,所以将军府上的书房基本只有苏展一个人在用。我第一次进苏展的书房,进门后便四处张望。原来他的阅读面很广,并不只局限于工部那些书籍。

    “你会弹琴吗?”我突然心生好奇,苏展心灵手巧的,按理说他琴弹得应该不差。

    “会一些。”苏展谦虚地说,“但我的浊音比不得凤栖先生高雅。”

    “呵呵!”我将凤焦琴放到桌上,“凤栖先生的品味,我这种下里巴人根本听不懂。我跟着他学了半年琴,结果半点没学会。估计他嫌我朽木不可雕,现在已经放弃教我弹琴了。”

    “怎会?”苏展的反应跟所有人一样,“若是王爷当真一无所获,甄茵大师也不会将凤焦琴赠与王爷。”

    “那个以后我再跟你解释。”我打开大花布说,“你先看看凤焦琴究竟长什么样,看过之后或许你能明白一二。”

    裹在凤焦琴上的最后一块布角被掀开时,苏展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这……怎会?!”

    “怎会破败不堪。”我帮苏展把话补全,“这或许是我能侥幸得到凤焦的原因吧。琴已经破了,完全不能再弹奏。”

    我拨出六个泛音,沙哑黯淡。“世人都是冲着凤焦的名望去的,他们概念中的凤焦皆是音色饱满,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凤焦虽说是被火烧坏了,但它傲气不减,最是讨厌别人嫌弃它现在这副模样。”

    苏展看看我又看看凤焦琴,问:“王爷怎知凤焦所想?”

    “这个……”我思索许久,“我也说不清,都说凤焦琴里住着个仙人。你也来弹弹,你试着去感受一下凤焦的喜怒。”

    苏展早就想要弹琴,不过是碍于谦虚方才忍耐至此。他将裹着凤焦琴的花布撤去,坐下后弹了一曲《如梦令》。苏展指节修长,指尖过处,哑音婆娑,如大浪淘沙沉淀出的喧嚣。

    “步光你弹得真好!”一曲听完我赶紧鼓掌,“比凤栖先生弹得还要好!”

    “王爷谬赞了。”苏展腼腆一笑,“我怎敢与凤栖先生相提并论?”

    “反正我是听不懂凤栖先生每天究竟在弹些什么。”我将重新将大花布裹回凤焦琴上,“也只有苏辄之那种不愿跟我同流合污的人才会每天让凤栖先生弹琴给他听。”

    “堂兄的品味自然不会差。”苏展忽而有些失落,渐渐沉下眼眸去。“听闻凤栖先生时常与文人骚客流觞曲水。只可惜我资质愚钝,从未受邀参加过诗会。”

    苏展是将门之后,从小与他玩闹的多是武官家的子弟。可是苏展身子孱弱,与一群武夫肯定玩不到一起。

    京城里的世家公子大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每天只会聚一起挥霍家里的钱财吃喝玩乐。苏展是个务实之人,那些世家公子肯定也不想与他为伍。

    苏展来京城这么多年,玩得好的朋友却没有几个。还有一些势利眼以前忌讳苏展和赵戎曾经有嫌隙,故意对苏展敬而远之。

    “呜呜呜!步光,我们两个简直是同病相怜啊!”我放低姿态说,“我府上那些公子去参加诗会从来都不带我去,各个都怕我丢了他们的脸!不过你不用担心,下次你来我府上做客,我让凤栖先生单独弹琴给你听。”

    “额?”苏展愣怔道:“这样好吗?”

    “怎么不好?”我傲娇道:“凤焦琴我都帮他讨回来了,让他弹两首曲子回报我一下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吧!”

    苏展起身又作揖说:“步光恭敬不如从命。”

    我收好琴,拍拍苏展的肩膀仗义执言:“步光啊,我们两个都这么熟了。以后你有什么话一定要明说,别搞得跟苏辄之一样,说什么都说不通透。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除去吃饭睡觉的四个时辰,其余时间一半都被我用来揣测苏辄之究竟要表达什么。我这个人读书少,很多时候只能理解他的字面意思,根本猜不透他的本质寓意。

    “所以我跟他生活在一起特别累,他恨我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我更是被他绕得雾里看花,稀里糊涂。你不知道,每次出府我都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终于可以不用再猜测他的各种隐晦暗示。”

    苏展眨巴着眼睛说:“我以为王爷与堂兄情投意合,早已……早已心意相通。”

    我没好气地问道:“你这想法倒是跟碎玉公子一模一样,你们到底什么眼神,怎么就能把我和苏辄之看成是心意相通的关系?我跟苏辄之五天一小闹十天一大吵,简直就像是上辈子结了仇一样!

    “今天我都跟你说大实话了,以后你也要跟我实话实说。反正我们两个都是那些文人骚客看不上的人,我们何必还要学着他们说话含蓄遮掩?你想来我府上听曲只管与我直说便是,不用绕弯子的。”

    苏展突然捂嘴一笑,“我若想看王爷跳舞,王爷是否也会跳舞与我看?”

    “你怎么也学着他们不正经?”没想到苏展也会羞人,以前我当真是小看他了。“你若真想看我跳舞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需得替我奏乐。”

    “哈哈哈!”苏展从偷笑变成大笑,“那我可要好好选个曲子,要豪放一些的,《菩萨蛮》如何?”

    “苏!步!光!”我把苏展的肩头压低一顿好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也是个会刁难人的!选什么曲牌不好,怎还要选个西域来的曲牌?!”

    “哈哈哈!”苏展跑得快,他一步就跳到书房门口准备夺门而逃。

    我和苏展刚刚闹到书房门口,一股祖传的阴风忽然从门外传来。苏远凌烈的冷眸犀利闪烁,吓得我和苏展顿时变成两只小弱鸡。

    “父亲。”

    “将军。”

    我和苏展小心翼翼与苏远行礼,等不到苏远开口我们两个都不敢抬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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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和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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