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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和亲全文阅读

作者:笨小涵Q     王爷不和亲txt下载     王爷不和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7章 提议

    月季宽慰我说:“将军多少是能够感觉到一些,只不过将军没有说破罢了。王爷还是王爷,又不过是恰巧想起了前世的事情而已。”

    我在心里默哀,我这哪里是想起了前世的事情,我这是根本不知道今世的事情。

    晚上苏辄之来查房,我躲在被子里不敢见他。

    虽然我知道,眼见不一定为实。苏辄之和刘虞是同僚,因为公务上的事情见面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有了哲别的前车之鉴,我现在没有办法完完全全相信苏辄之。

    苏辄之掀开我脚上的被子看了看,“听闻主子今天崴了脚。今日去了哪里?怎会如此不小心?”

    见我不说话,苏辄之又把我脸上的被子也掀开。

    看着苏辄之这么担心我的样子,我实在是不忍心把苏辄之往坏人的方向想。

    仔细想想,苏辄之完全没有必要用这么诡异的方式陷害我。相反,刘虞在出事的头一天约见苏辄之,整个事情本就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从头到尾把事情脉络串一下,这根本就是有人想要挑拨我和苏辄之的关系,让我们之间互相产生猜疑。

    可是我不能告诉苏辄之,我找青楼女子帮我打听消息。苏辄之要是知道了,怕是又要闹出不知多少风波。

    倒是有一件事情找苏辄之或许能事半功倍,我委屈吧啦地说:“辄之,我遇上我前世的姐姐了。”

    苏辄之眉毛一拧,厉声教训道:“世上已经没有秋月,只有大安小王爷。王爷若还想住在王府,就该与前世做个了断!”

    “哦。”我拉起被子蒙住头,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苏辄之纠缠。

    但是苏辄之完全没有放过我的意思,他又掀开我的被子问:“秋月的姐姐是何人?”

    我嘟着嘴问苏辄之:“你不会是打算把我姐姐也了断了吧?”

    “怎会。”苏辄翻个白眼说:“你姐姐可有认出你?”

    “有。”我老实说,“他应该是知道我在十三王府,只不过他不知道我做了王爷。”

    “此事需得慎重。”苏辄之说,“他既然是你姐姐,肯定对你十分了解。或许很多事情瞒不住他,但你必须让他守口如瓶。若他愿意,让他住进王府最好。”

    “真的吗?”我心里舒坦许多,“可是我和他只见了一面我们两个就错过了,现在我找不到他。”

    “你们在何处见过?”苏辄之问。

    “风月居。”我说,“就是你来肃清的那天。我跟你说过,我在舞台上跳舞,有人认出我,那人就是我姐姐。后来刘虞骗我下台,我就跟姐姐错过了。”

    “你姐姐是风月居里的人?”苏辄之问。

    我赶紧摇头说:“他现在应当是个商人,跟我一样,是男人。”

    苏辄之脸上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他好像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我跟他解释说:“其实我姐姐也死了,他跟我一样,来到大安做了男人。”

    苏辄之的表情越发疑惑,“你姐姐前世,是男是女?”

    “诶……男的!我姐姐跟我一样,前世也是男的!”我说。

    “你为何会叫他,姐姐?”苏辄之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感情他以为我生病了在说胡话。

    一咬牙,我索性把以前编的故事再拿出来说一遍:“天上的神仙没有严格的性别之分,男仙女仙都差不多。我就是觉得他长得漂亮所以叫他姐姐,这有什么不对的?”

    苏辄之冥思苦想好半天,终于哼出一个字:“哦。”

    ==============

    我把一大包孔雀绿粉末带到墨坊的时候,老板娘眼馋得眉毛都要跟额头分家了。

    “公子从哪里寻来这么多石青?”老板娘问我。

    “天机不可泄露。”我对老板娘说,“有劳姐姐替我用这些石青做些颜料。用不完的石青就送给姐姐,姐姐以后可以做了颜料卖给其他人。”

    “好说好说!”老板娘的眼睛盯着一大包石青移不开,看她垂涎三尺的模样,感觉她可能会趁我不在的时候把石青当饭吃。

    我问老板娘:“加工费要多少钱?”

    老板娘笑得面目扭曲,激动地说:“我还没问公子这些石青的价格,公子怎么还反过来问我加工费。既然公子肯送我家这么多石青,我家自然分文不取。”

    “还是一码归一码比较好。”我尴尬地说:“上次我也是这样请棋坊帮我加工棋子,结果满京城的人都说我占尽棋坊的便宜。若是墨坊不收钱,恐怕接下来的传言就是说我从墨坊强抢豪夺了。”

    “这样吧。”老板娘倒是挺会算计,她拿过算盘说:“颜料的加工费收一百两银子,我家买你的石青也是一百两银子。两相抵消,我们互相谁也不欠谁的。”

    “那太好了。”我说,“之后的事情就全部拜托姐姐了。”

    开开心心回到王府,我立刻跑去跟落霞公子炫耀这个好消息。“清廉,你的青绿颜料有着落了,十天后墨坊就能加工出来。”

    落霞公子并没有我预想得那么开心,他熊抱住我,语气万般自责:“我知道那些石青是秋月耗损仙缘为我变化出来的,秋月你怎就这么傻,为了一句承诺竟然搭上自己的苦心修行。”

    “也没有那么夸张啦!”我在他怀里扭扭胳膊伸伸腿,“你看我还是活蹦乱跳的,放心,我的修行没有那么浅薄。不过是做点颜料,还不至于要了我条小命。”

    落霞公子将脸埋进我的发丝里问:“我此生欠你这许多,究竟要拿什么才还得清?”

    “你帮我去做一件事就好啦。”我嬉皮笑脸地说:“我不能随便离开京城。以后你替我走遍普天之下的大好河山,遇上好看的风景美人就画到纸上,让我看看万里江山各有何等千秋。”

    “好。一言为定。”落霞公子说。

    我灵机一转,赶忙问:“出了王府以后,你打算去哪里?”

    落霞公子想了一会儿说:“听闻你欲将凤栖送去甘肃,我也想去塞北看看。”

    “那好啊!”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那你准备准备,两个月后跟我一同启程。”

    “你们两个没良心的,打算背着我去哪里私奔啊?”雅颂公子走进门说。

    我从落霞公子怀里钻出来,掰这手指说:“兰陵谪仙杜翰墨,庐州妙手许丹青。你们两个从来都是形影不离,要不实安跟我们一起去甘肃吧?”

     

第258章 贴花

    我掰着手指说:“兰陵谪仙杜翰墨,庐州妙手许丹青。你们两个从来都是形影不离,要不实安跟我们一起去甘肃吧?”

    “这个提议不错!”雅颂公子若有所思地说:“落霞的画作,怎能少了我雅颂的题字。”

    “嗯嗯嗯!”我高举双手说:“完全赞同雅颂先生的观点!”

    我话锋一转,回过来问雅颂公子:“我是真没办法变出龙涎香这种东西,我用百花为雅颂先生入墨可好?”

    雅颂公子眼前一亮,问:“秋月当如何将百花入墨?”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

    可可·香奈儿说:一个没有味道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遵循这句至理名言,香奈儿创造了法国奢侈品中的香水帝国。

    第一次遇到采香楼的姑娘时,我估摸着采香楼之所以叫采香楼,可能是因为她们买香粉不要钱。可是后来我再遇到那些姑娘时,她们身上再没有浓郁到让人头晕眼花的香味。

    我询问过她们,采薇说她们只有陪客人的时候才会拼命往身上洒香粉,目的就是为了让客人心生厌恶,让客人不会纠缠她们太久。

    没想到姑娘们生活这么不易,为了减少与客人接触,不惜将昂贵的香粉涂满全身。

    适量擦香粉,那是有情趣,没有男人不喜欢知情逗趣的女人。可是香粉一旦过量,男人兽欲上来时尚且可以不顾及那么多,等激情褪去后便想着逃离这股腥味。

    人类对香味的追求,可以追溯到人类这个物种产生以前。不仅仅是人类,世上的许多动物都对散发香味的事物趋之若鹜。所以人类演化初始,就自带寻觅芳香的本能。

    然而在人类进化的几百万年里,我们始终不能提纯出芳香本身。比如大安的香粉就只是简单粗暴地把带有香味的花瓣晒干碾碎,然后直接使用。

    直到二十世纪初,人们从煤油中萃取出芳香烃,萃取技术才第一次进入工业运用。又过了几十年,这门技术被应用到香料的提纯上面,香水得以问世。

    其实萃取技术本身并不是特别复杂,只不过人们始终没有意识到,花朵的香味并不来自于整朵花,而是混合在花蜜、花粉、花瓣中的一些芳香分子在起作用。只有认识到这一点,芳香本身才能够被提炼出来,脱离携带香味的累赘载体。

    在大安能找到的材料有限,所以我只能选择用最原始的方法提炼香水。

    我让木工做了十个大相框一样的盒子,然后在每个大盒子里填一层厚厚的新鲜猪油。将盒子放到背阴的地方静置半天,让猪油彻底凝结成固体。

    现在是夏天,正好是茉莉、缅桂、玉兰、栀子花的花期。我大量收集这四种鲜花,再将花瓣铺平贴到猪油板上。

    欧洲最原始的花香提取用的就是这个方法,简单易行。

    将贴满花瓣的猪油静置在阴凉通风的地方,猪油会慢慢吸收鲜花中带有香味的有机物。这些有机物的沸点比猪油低,只要将吸收了香味的猪油进行蒸馏,就能分离出纯纯的香水。

    蒸馏技术已经传入大安,目前只有酒肆会用这门技术加工酒精度数低的黄酒,从而浓缩出酒精浓度高的白酒。

    等我做出足够多的猪油板,我就借用酒肆的蒸馏机,让酒肆帮我提纯出香水。

    早上上课的时候碎玉公子对教学场所表示出极度不满:“你这屋里怎么弄这么多花来?也不怕把自己熏死!”

    “怕什么!”我拈起两朵栀子花,趁机插到碎玉公子头上。

    碎玉公子一把抓下头上的花,嗔怒道:“我都要被这花熏死了,你还要往我头上插!”

    我坐回案桌前给碎玉公子科普:“这些小花花期不长,离了母株活不过两天。我要抓紧时间把这些香味全部收集起来,不然过两天就不香了。”

    碎玉公子问我:“你究竟要怎样收集?”

    我把原理大概给碎玉公子讲一遍,他听了觉得有意思,草草给我上完课后也跟着我一起往猪油板上贴花瓣。

    中午的时候雅颂公子忍不住过来一探究竟,正好看见碎玉公子掺着我和一屋子的下人在赶工。

    “不想收集香味尽如此繁琐。”雅颂公子感叹道。

    碎玉公子手上不停,嘴里教训说:“是你要带花香的墨锭,却害得我们在这里废心神!”

    雅颂公子终究是觉得过意不去,也跟着坐下来一起动手。

    我反复交代:“取花的时候需得留心,莫把花搞混了。一块猪油上只能贴一种花。”

    “知道啦!”四朵小花齐齐回答。

    能和这么多人一起做手工,我突然有一种重回幼儿园的感觉。人活一世最怕的不是辛劳,而是孤单。只要有朋友,有家人,再是忙碌的心都能找到着落点。

    到晚上的时候我这院子格外热闹,琴棋书画四位公子都来了,碎玉和汗青也跟着凑热闹。到后来酌泉公子实在是觉得无聊,也跑来我这里帮着贴花。

    阿虎在院子里点满灯笼,我们一边贴花,一边说说笑笑。

    “这么干坐着多无聊!”汗青公子说,“要不找点宵夜来犒劳犒劳肚子。”

    “不行!”我打断汗青公子的想法,“今天我这院子里不能进食物,不然猪油把食物的香味吸了去,做出来的墨锭会飘着一股黄焖鸡的味道。”

    “哈哈哈哈!”满院子的人笑得前仰后合,都想象着能散发出红烧肉味道的字帖是什么样的。

    如此欢乐的贴花活动持续了三天,我终于收集到一百块猪油板。将猪油板全部交到酒肆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琴棋书画四位公子出发前送给他们每人一件践行礼。

    ******

    刚从酒肆回来,我就收到采香楼送来的信。打开信纸,事情依然是以失望告终。

    自从那天春香离开采香楼后,他似乎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再没有任何人见过他。

    按理说春香应该是知道我在十三王府,他可以直接上门来找我。可是春香不仅没有来找我,他还消失得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透过各种渠道发出寻找春香的消息,结果每一个投石问路都石沉大海。天下这么大,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

    春香消失了也就算了,苏远这段时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展和凤栖公子的事情,他不好再见我,所以故意躲着我。

第259章 千里眼

    春香消失了也就算了,苏远这段时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苏展和凤栖公子的事情,不好再见我,所以故意躲着我。

    问题是苏远过不了几天就要启程北上,他若不来找我,我怎么把刚刚做好的望远镜给他?

    思来想去,也只能我自己觍着一张小脸去找他了。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去到苏远府上,结果李氏说苏远在校场练兵。李氏现在看我的眼神又恢复了原本的兵戈相见,她一定是因为凤栖公子的事情把我划归为危险人物。

    哎,要说全天下我秋月唯一亏欠过的人,那便是李氏了。我不仅跟他丈夫纠缠不清,现在还给他儿子落个不伦不类的名声。

    苏远对李氏是一等一的好,不像其他男人整天怀着满腹的花花肠子,就想着怎么过上妻妾成群的生活。

    苏远虽然与李氏年龄差异很大,李氏比苏远大十多岁,而且李氏改嫁给苏远的时候还是个寡妇。但是苏远从来没有嫌弃过李氏,一生只有李氏一个妻子,从不纳妾。

    许是李氏对我的身份有所顾虑;也有可能李氏认命于她已人老珠黄,而她的丈夫正值壮年,故而李氏对我的存在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惜这次李氏是真的怒了,因为事情已经牵涉到她唯一的儿子。

    我蹑手蹑脚往门外退,打算慢慢退出将军府以后再去校场找苏远。

    “王爷先别急着走。”李氏稳坐在中堂里,不怒自威的阵势逼得我进退两难。

    “夫人还有何事?”我的小心脏都要窒息了,李氏可千万别跟我提凤栖公子啊!我是千算万算也想不到苏展能被凤栖公子骗到床上去,我以为苏展是个坚持原则的人,没想到苏展也不过是一个心志不足的少年罢了。

    李氏把屋里的下人全部打发干净,看着不相干的人一个个退出中堂,我心里越来越慌。李氏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她要在这里跟我好好结算一下新仇旧账?

    等到屋里只剩我和李氏两人的时候,李氏问我一句:“王爷怀里是否藏了什么宝贝?”

    嗯?我怀里?

    我心中暗叫不好,苏展这人的嘴怎就这么不严,明明让他好好保密的,现在苏辄之、李氏全都知道了。

    我心里一横,索性把决定权交给李氏:“夫人觉得苏将军是否应该拥有这件宝贝?”

    李氏没有立刻回答我,我悄悄往李氏脸上瞄一眼,看她的样子很是纠结。

    我们各自沉默许久,李氏再次开口问:“妾身可否试一试,千里眼是否真的能看到千里之外?”

    我颔首道:“夫人自然可以测试。不过此事非同一般,还请夫人选一个能够登高且隐秘的地方再做测试。”

    李氏即刻起身说:“王爷请随我来。”

    将军府没有三层高楼,李氏竟然丝毫不顾及她的身份,直接带我爬到房顶上。

    我从怀中取出轻便的木盒,从中拿出用黄铜和玻璃做的望远镜。

    我演示给李氏看:“前后有一大一小两个镜片,眼睛对准较小的镜片往里看,就能看到大镜片所指向的远方。”

    李氏依言照做,她和我第一次用望远镜一样,对着镜筒里看看,又用肉眼往同样的方向做对比。李氏脸上的沉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对着京城的各个角落到处看。

    “嘶!”李氏突然皱紧眉头,怒骂一句:“这个孽子!”

    “停停停!”我一把夺过李氏手中的望远镜说:“千里眼不可以用来窥探别人的隐私,如果不小心看见了也要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用想都知道,李氏肯定是看到苏展又和凤栖公子在一起。

    李氏想要把望远镜夺回去看个清楚,我劝说李氏说:“今天是诗会的日子,步光难得遇上一知己。两个月后我一定会把凤栖送到甘肃,我保证凤栖不会再有任何机会纠缠步光。”

    李氏长叹一口气,低头向我认错道:“是妾身教子无方,让王爷痛失客卿。”

    咦!李氏突然来这么一句,瞬间让我哑口无言!

    我小心将望远镜收回盒子里,谨慎作答:“我这人名声不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经过我认真反思,我已经决定还府中客卿自由之身。他们每个人都才学匪浅,天下苍生比我更需要他们。”

    李氏将我送到大门口。李氏越是对我客气,我就越是觉得愧疚。明明是我处事不当,害得苏展误入歧途,可是李氏却觉得是苏展对不起我。

    其中恩怨对错我无法说明,也不知我亏欠李氏的,要如何才能还得清。

    阿虎送我到校场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守卫拦下我要印信。

    我从怀里掏出十三王的印信,吓得守卫赶紧冲进门去跟苏远报告。

    结果我在校场门口等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出门接待的人却不是苏远。好吧,苏远身为一军主帅,若非皇帝亲自驾临,他确实没必要亲自出门迎接。

    我把阿虎打发回去,独自跟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兵进门。

    校场中四处升起篝火,巡逻小队穿梭在密密麻麻的帐篷之间。

    引路的小兵带我走到主帐以后并没有让我进门,他哆哆嗦嗦说一句:“禀报王爷,将军说……说让王爷等等。”

    “等等?”我没听懂,问小兵:“等多久?”

    “属下不知!”小兵估计是怕我会生气,然后把气撒到他头上。眼看该传的话都说了,小兵丢下我转身就跑。

    这小兵这么怕我,简直就是把我当瘟神供着。我也没办法,只得一个人站在越来越黑的夜色中吹风。

    幸好现在是夏天,晚上不冷。我傻站在帐篷外面,一等又是一炷香的时间。

    我往帐篷的面料上仔细观察,想透过帐篷里透出来的光,看看帐篷里到底有没有人。帐篷里好像是有人的,问题是那人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等到一队巡逻的小兵往我面前路过时,我抓住领队说:“有劳这位小哥帮我进去问问你们将军,看他有没有空见我一面?”

    领队的小兵腿都吓软了,他战战兢兢说:“属下还有军务在身!”

    一整队小兵拔腿就跑,生怕跑慢了会被我抓到。

    我有那么恐怖吗?按理说这些小兵都是刚入伍的新兵,他们以前也没见过赵戎啊。

     

第260章 致歉

    一晃到了子时,我在苏远帐外站了整整两个时辰。苏远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做事能不能爽快点?要么让我进去,要么让我走人。就这么让我等在门口是几个意思?

    我准备擅自进去问个明白的时候,杨镡突然来了。

    都这么晚了,杨镡怎么还会来找苏远?莫非军中出了什么变故?

    “杨将军!”我在门口拦住杨镡说,“劳烦杨将军帮我问问苏将军,我能不能进去与他说几句话。”

    “嗯。”杨镡随应一句便进门去了。

    我竖直了耳朵往帐篷里面听,按理说这种帐篷没什么隔音效果,但是杨镡进去以后根本没有传出任何说话的声音。

    难道……苏远本就不在这个帐篷里面?

    不多时,杨镡出来了。我非常确定杨镡在帐篷里面绝对没有说话,可是杨镡却对我说:“将军请王爷先随末将先到客帐休息。”

    身在苏远的地盘上,就算是知道杨镡在说谎,我也只能顺着杨镡的意思走。

    时间太晚,整个人又累又困,也管不了杨镡到底给我安排了一个怎样的帐篷,反正不透风就行。等杨镡走后,我自己铺了地铺就睡。

    ******

    天还没亮我突然被练兵的口号声震醒,睁眼看见帐篷里坐了个人。

    “大将军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懒懒散散起身问苏远。

    “我昨夜一直在主帐批阅文书。”苏远语气淡定得跟真的一样。

    “哦。”我懒得拆穿苏远,自己穿衣束发叠被子。

    “你这被子叠得倒是比新兵整齐。”苏远说。

    我心里一惊,身为养尊处优的小王爷似乎不应该有叠被子这个技能。我灵机一转,敷衍道:“我这叫入乡随俗。军队随时都会拔营启程,叠好被子方便应对临时出征。既然身在军营,我就应该和普通士兵一样,遵守军队的规矩。”

    为了掩盖住我逻辑不通的强词夺理,我岔开话题,抽出装有望远镜的木盒递给苏远说:“本想昨天送你的,可是你日理万机没空见我。正好见到了就现在送给你吧,免得等一下你又没时间。”

    苏远抓住我的手问:“既是千里眼,我在甘肃可能看到京城?”

    “不能。”我将木盒塞进苏远手里说:“我是偷看了禁书学来的,学艺不精,只能勉强看清京城大小的范围。”

    我做的望远镜虽然只是普通望远镜,采用凸面物镜凹面目镜的构造,但是可视距离已经非常远了。虽说从甘肃到金陵的距离是远了些,就算是站在地面上看月亮也能勉强看到月亮上的丘壑。

    但是我无法告诉苏远,他站在甘肃看不到京城是因为地球是圆的,而光线的传播却是延直线传播。甘肃与京城,都在各自的地平线以下,所以互相看不见。

    不过苏远这么聪明一个人,等他使用时间长了,他或许能参悟其中道理。

    苏远有些失落,道:“昨日夫人与我说,她用千里眼能轻易寻到步光,好似步光站在她面前一样。”

    我瞬间捕捉到苏远话里的有效信息,抓住重点说:“昨晚将军明明是回家去陪夫人,怎么还骗我说是在处理公务?”

    苏远似乎是想辩解什么,不过他忍了一下,然后就不说话了。

    我清清喉咙说:“这么说就是你那个得力副将在骗我,他明知你不在军中,还骗我在你帐外被蚊子活活咬了一晚上!欺骗王爷该当什么罪来着?”

    苏远突然紧张起来,他难得用恳求的语气跟我说话:“是我管教属下失职,一切罪责都应由我一人承担。”

    “你还真是护短!”我装模作样往苏远身上打一拳,“明知道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你就替他做人肉盾牌!”

    苏远坐在地上,没有回击。他不会是真的以为我要跟他拼命吧?

    “别哭丧个脸。”我伸出双手把苏远的大脸揪成一张大饼,“我这个人再是十恶不赦,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跟一个副将拼到你死我活。杨镡那人头脑不灵光,你以后要多让他读书,别整天只学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苏远将我揽进怀里。第一次把脸贴在他的战服上,想不到战服并不是冰冷的,隔着金属薄片,我依然能感觉到苏远胸口的体温。

    我赖在苏远身上,跟他请罪说:“李夫人应该是跟你说了她昨天看到步光在做什么,说到底这件事情是我不对。从今天起我会恢复禁足令,不让府中那些公子到外面胡闹。”

    苏远叹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万般无奈道:“小戎,你长大了,做事比我那逆子稳重许多。我那逆子给你惹了这么大的事,你却没有怪罪于他。可他非但不知悔改,反是得寸进尺。”

    “这件事真的错在我身上。”我说。

    苏远有拇指轻轻压住我的嘴唇说:“错不在你,在我。我常年在外,对那逆子疏于管教。昨晚我真想狠狠打他一顿,可是想到是我对他关怀太少,一时心软我又下不去手。最后还是夫人替我打了他一耳光。”

    “你们千万别打他。”我听得心惊肉跳。苏展那种病秧子,万一打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最后背锅的肯定还是我。“等我去甘肃的时候我一定会把凤栖带上,以后都不会让他再回京城。”

    苏远的语气中甚至夹杂了惶恐,“只怕我不好好教训这逆子,他心里便不知天高地厚。这次他碰了你的人,以后还不知会惹出什么更大的麻烦。”

    “京城这地潭水确实挺深的。”我也为苏展揪一把汗。表面上看苏展老实巴交的,不过是遇上点儿女情长的事情他就连他亲爹的话都不听了。

    就算是萧禅那么嚣张的一个人也只敢和凤栖公子搞搞暧昧,完全不会像苏展那样直接滚到床上去。

    苏远问:“害你失了面首,我当如何补偿你?”

    咦!苏远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苏远又说:“我知你是看在我的薄面上才不与那逆子计较。可错已铸成,我终究是不能欠你的。”

    一条馋虫在我肚子里扭捏两下,让我立刻有了灵感。“敬贤哥哥临走前可否再请我去醉仙楼吃一条八宝鱼?”

第261章 澄清

    站在四楼窗前,苏远像个孩子一样,拿着望远镜足足看了一整个下午,一直看到太阳落山。

    我则是跟养猪差不多,在醉仙楼里吃完饭就睡囫囵觉。

    没有折射系数做参考,制作望远镜的时候,我在镜片打磨和焦距确定上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真希望身边能有个物理天才,帮我算一算两个镜片的焦距。

    后来我用了一个超级原始的方法。光线色散我是没办法控制的,我只能让工匠把镜片尽量打磨得两面凹凸一致,每一条子午线弧度对称。

    想要检验整个镜片的每一条子午线屈光度是否一致,我还是只能用观察焦距的方法验证。我无比佩服大安工匠的动手能力,他们第一次打磨出来的镜片就做到了实相汇聚于一点,没有发生散光。

    之后我躲在暗房里,只点一根蜡烛,算了一整天的焦距。

    长时间盯着一根蜡烛看,看到两只眼镜流泪不止。只怪我光学公式基本都忘记了,凭借着一点模糊的概念,琢磨到眼冒金星。

    最后根据凸透镜的焦距,把凹透镜放在凸透镜的实相焦距以内,以此确定镜筒的长度。

    (注1:光线的色散,是指复色光分解为单色光的现象,如彩虹。)

    (注2:散光,是指镜片屈光不正,光线不能被均匀聚焦于一点。)

    迷迷糊糊从贵妃椅上爬起来,我走到苏远身后说:“敬贤哥哥,你好歹给京城人民留点隐私吧。你倒是会当凌绝顶,连皇宫里有几个宫女太监都被你数得一清二楚。”

    苏远回头咧嘴一笑,伸手捏捏我脸上的包子肉。“想不到千里眼如此有趣,可将京城中每家每户尽收眼底。”

    我把望远镜从苏远手里夺过,说:“为了和平考虑,在京城的时候千里眼还是由我保管比较好。偷窥别人的隐私是会引来杀生之祸的!”

    苏远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望远镜抢回去,顺便把我也制在他怀里逃脱不能。他教育儿子的时候义正严辞,在我面前就只剩一副老不正经的形象。

    苏远用邪魅的语气说:“以前我不知你整日躲在你那楼子里做什么蠢事,今后只要我在京城一日,你就逃不出千里眼的检察。”

    我抡起小拳头对着他身上一阵乱砸,“你之前还说只会用千里眼观察敌人,怎么现在你出尔反尔,竟然把视线朝向自己人?!”

    我估摸着苏远前几天根本没有用心练兵,他现在浑身力气多得用不完。控制了望远镜不说,他还趁我不备的时候对我动手动脚!

    不知哪里来了莫大的力气,我一肘子推开苏远,整理好衣服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苏远把我抓会去问。

    “回家!”我说。

    “怎生就不高兴了?”苏远收了望远镜说:“我不过是与你说笑,你竟还当真不成?”

    苏远越说越没个正形,“我知道你这几年学老实了,不会成天在外面沾花惹草。”

    “放开!”我再次甩开苏远,“我走了,告辞!”

    苏远哪里肯放过我,我越是挣扎,他越是上下其手。

    “给老子放手!”我绷不住了。再怎么努力忘记,那天刘虞对我所做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我不知道今天我要是和苏远在醉仙楼里发生点什么,会不会又有人把苏辄之叫过来观摩一次。

    “小戎?怎么了?”苏远没有放手,不过他不再对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我低下头,不想让苏远看到我失落的样子。

    苏远的声音也跟着一起消沉下去,“你可是气我这几天不理你?还是气我昨夜让你空等一场?”

    我摇摇头。

    苏远把我的头抬起来与他对视,“那你可是气步光害你失了乐师?”

    我苦笑道:“在你们心里,我这人也就这点追求。”

    “那你在生什么气?”苏远问。

    我说出心里的担忧:“我怕敬贤哥哥这一走,以后再没人会保护我了。”

    我钻进苏远怀里,委屈到像个找家长告状的孩子。“那天在风月居,我是被刘虞强暴的。他还设计让苏辄之看到,那天在场的人没一个相信我,就连苏辄之也觉得是我对刘虞居心不良。”

    “你说甚?!”苏远突然捏紧我的肩膀,疼得我瞬间湿了眼眶。

    苏远瞪大眼睛说:“你再说一遍,刘虞那混蛋到底做了什么?”

    我忍住肩膀上的疼痛说:“我不知道刘虞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害得全京城的人都认定是我非礼于他。明明被陷害的人是我,失了身子的人也是我,可是最后被唾骂的人还是我。

    “现在你尚且在京城,就有人敢对我如此猖獗。恐怕等你走了以后,我在京城的日子更不好过。”

    苏远的面色同样痛苦到了极点,“此事我定要还你个清白。”

    “还是算了吧。”我低声说,“我这人本也没什么清白可言,在这件事上讨要清白一点也不像是我的一贯作风。我就想知道刘虞是受何人指使,那人下次对我出手又会是什么时候。”

    “你怎不早些与我说?”苏远问。

    我看朝窗外,清风拂岸,月上柳梢,“我已经许多天未能见到你。况且第二天凤栖东窗事发,那时你定在气头上。我若与你说出实情,你不但不会信我,反而会觉得我在强行狡辩。”

    “都怪我那逆子!”苏远双目圆睁,“若不是他,你也不用背负这等委屈!”

    我帮苏远顺顺气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知步光是真心喜爱凤栖,不过是恰巧被有心之人利用。设局的人算准了时间,让两件事情同时发生,你我都会被激怒。

    “我看出那是有人在故意设局,所以忍住没有与你说。等你气消了再说,这样才能把事情解决清楚。”

    苏远拉上我准备出门说:“随我回府去,让那逆子给你道歉!”

    “算了。”我说,“以前我欠步光的不比这次少。再说这事也不能全怪步光,凤栖的罪过比步光大多了。凤栖是主犯,步光最多算个从犯。”

    苏远问我:“那天在竹林,你是临时决定把乐师送到甘肃去的?”

    “嗯!”我承认说:“步光还小,有些事情他不能理解。我当时就想,或许让他们分开是最好的办法吧。”

     

第262章 送别

    苏远终是认命了一般,他在我耳边嘱咐道:“我在京城的时间不多了,或许离开前我不能查出刘虞的幕后是谁。我走后你切记不要出门,等你来甘肃找我的时候千万不要在路上逗留,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甘肃。”

    “好!世上有敬贤哥哥真好!”我心里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十二岁的赵戎能一眼就认定苏远,必定是因为苏远自带稳若泰山的安全感。

    苏远有顽皮的时候,有易怒的时候,也有霸王硬上弓的时候。同时苏远也是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一个尊重妻子的丈夫,一个负责到底的情人。

    苏远把我带到他的罗汉床上,一点点吻去我的惶恐与不安。他的大手是那么粗糙,可是粗糙的掌心在我肌肤上划过时却能带来深入骨髓的实在感。

    唯有在苏远面前,我才能放下介怀,释放出最真实的自己。

    “敬贤哥哥!”我将这个名字印在苏远肩头,胸前,脊背,全身。啃咬在坚实的肌肉上,希望每一个亲吻都能在苏远心头烙上刻骨铭心的爱恋。

    ===============

    苏远的翅膀再宽,他能够给我和苏展的庇护终究是有限的。

    八月,辛丑。

    我和苏家人站在城外,为大军送行。

    苏展和李氏都哭得不成人样,我看着心里难受,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再过一月,我尚且可以去甘肃寻苏远。可怜了李氏和苏展孤儿寡母,不知又要等多少年才能等到苏远回京。

    自古就有将军出征,家眷留京的规矩。皇帝把将军的家眷扣留京中做人质,以防外派的将军造反。

    道别的话,之前已经说了千百句。怎奈再是说一千道一万,也不比不上家人团聚,亲人相伴左右。

    苏远骑在高头大马上,走过我们身边,低头看我们。

    “夫人保重,步光保重。”苏远底下身,伸手拍了拍苏展的肩膀。

    “父亲放心。”苏展哭着说:“孩儿定会照顾好母亲。”

    苏远的大马往前走两步,到我面前停下。

    我作揖道:“将军路上要多加小心,等到了甘肃以后一定要稍个书信回来。”

    苏远突然抽出腰间的佩剑,将剑柄用力压在我肩膀上。

    我疼得两腿发软,却还要撑住一口气,不能在这种场合服软。

    昨天苏远再次问我,他问我肩膀上的牙印到底是谁咬的。我以前是不好意思告诉苏远我被一个始乱终弃的混蛋骗了,我现在更不能告诉苏远我跟别国王子有牵连。

    哲别那个混蛋,咬我一口的时候他倒是开心了,结果过了这么久我肩膀上还是有一个狰狞恐怖的牙印。恐怕这个牙印一辈子都消不掉!

    苏远的大宝剑硬生生覆盖在我肩头的牙印上,他暗中发力,害得我肩膀又酸又疼。

    我龇牙咧嘴挤出一句话:“待我青丝绾正,将军归来可好?”

    “呵呵!”苏远收回佩剑,指着苏辄之说:“我此生最看不上的人便是你苏顾,等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小戎。”

    “是。”苏辄之一本正经起手行礼,“预祝将军马到成功。”

    “启——程——”苏远大吼出一声号子。

    四万大军点兵完毕,跟着苏远山呼:“启——程——”

    壮阔的号子响彻中原大地。君子纵马任逍遥,俱是少年英豪!

    直到西去的尘土逐渐落地,李氏依然呆站在城外,目不转睛。

    我走过去劝说道:“将军临危受命,此次出征略显匆忙。夫人且随我回去想想,将军的行礼可有带够。下月我也要西去,有些随军不方便带的东西,夫人可以交由我带给将军。”

    “对,王爷所言极是!”李氏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拉着苏展往回走。“回去,给你父亲制备些过冬用的棉被。”

    甘肃地震发生以后,朝廷先后两次派户部官员前去赈灾,可惜效果不尽人意。

    第一次派去的官员恰巧遇上瘟疫,一行人在路上病得病,死得死,最后四品以上官员全部牺牲在半路上。但这还不是最恶劣的,更严重的是这批官员押送的三十万两赈灾物资没有能够送到甘肃。

    皇帝派人去调查,调查的结果同样让人着急。负责押送物资的人要么病死在半路上,要么人间蒸发,跟着赈灾物资一并无迹可寻。

    一时半会儿查不出结果,皇帝只能重新凑钱,派第二批户部官员前去赈灾。第二批官员虽然是把赈灾钱粮送到了,可惜错过了最佳救急时间。甘肃饥民已大面积被饿死,少有的幸存者把耕牛和种子都吃了,没有办法恢复生产。

    所以皇帝这次派苏远带兵前去屯田。屯田是我国自汉代以来就有的军队给养制度,让士兵在战争之余参与农业生产。以达到自给自足的目的,同时还能够为朝廷分担一部分粮食问题。

    我穿越之前,我国把屯田精神发扬到了世界各地。参与非洲维和的部队由于缺乏蔬菜,只能在非洲自己种植少量农作物,从而保证蔬菜和水果的供给。

    那时候非洲农业不发达,许多地方还停留在刀耕火种的时代。我国军人对自己栽种的蔬果精心呵护,植物成熟时硕果累累。非洲农民第一次见结果那么多的植物,还以为是我国军人在植物上施了魔法。

    皇帝派苏远去屯田,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苏远之前驻军甘肃三年,对甘肃情况熟悉。其二是为了在我带流民回乡之前,苏远的军队能够囤积一些现成的食物。

    第一批去赈灾的户部官员毕竟人少,最多只能开几个粥厂,每天给饥民分发一点朝廷拨下去的粮食。眼下只有让苏远带兵前去屯田,才能彻底扭转甘肃食物短缺的问题。

    苏远带军四万人,一月后我也要带流民四万人出征。但是苏远带领的是轻装前行的军队,所以他的行军速度会比我快三倍不止。等我带流民回到甘肃的时候,苏远养的童子鸡应该刚好能下锅。

    我去城外的两个流民营巡视了一圈,这段时间我发现李幌过得一天比一天油光水滑。起初让李幌负责按保甲制度登记流民人数,李幌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现在他工作做上手了,从中捞到不少人情好处。

第263章 色诱

    起初让李幌负责按保甲制度登记流民人数,李幌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现在他工作做上手了,从中捞到不少人情好处。

    按照李幌的记录,过去的三个多月,城外流民数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多出七人。原因是有六名孕妇生了孩子,其中还有一对双胞胎。

    流民人数不减反增,这种事情在历朝历代都是前所未有的。皇帝一个龙颜大悦,给李幌官职连升两级。

    按理说李幌的官职升上去了,他完全可以找个清闲的工作去做。可是李幌偏偏要耗死在流民营里,继续主管人数统计。

    统计人数虽然不能直接控制流民的口粮,但是目前流民最不用考虑的就是口粮问题。流民若能进城务工,雇主会提供口粮。若不能进城务工,朝廷会发口粮。所以只要能吃饱穿暖,流民最关心的其实是能不能赚点零花钱。

    京城里的雇主毕竟出手大方,除了给流民提供口粮,多少还会再给点赏钱。流民为了能够争取到进城的机会,大家千方百计讨好李幌。

    一晃三个多月,李幌从务工的流民身上捞到不少好处。别看每个流民能讨好李幌的至多几个铜板,但四万流民一汇总,每天收到的回扣便是个相当可观的数字。

    李幌悄悄往我袖口里塞一个白封说:“多谢王爷提点,给下官谋了一个好差事。”

    “好说好说!”只要李幌能稳住民心,这种事情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李幌每天捞到的回扣,少则一两银子,多则三四两。前前后后加起来,他怕是赚了七八百两银子。再加上皇帝给李幌连升两级,李幌现在的俸禄也涨到二百两银子。三个月赚一千两,论谁做梦都能被笑醒。

    李幌凑近我身边点头哈腰地说:“以前是下官不知轻重,不懂王爷的一片苦心。等流民返乡以后,还望王爷继续对下官多加栽培。”

    “好说好说!”我收好白封,暗自庆幸李幌没有站队在户部尚书赵老头那边。他们户部内部明争暗斗,对我来说最好不过。就怕他们团结一致,让我无懈可击。

    李幌乐得合不拢嘴,又是帮我倒茶,又是帮我扇风。“王爷若有什么事需要下官效劳的,只管吩咐便是。王爷的事,下官义不容辞。”

    我轻轻吹开茶碗里的泡沫,说:“李大人已身为户部巡官,按照朝廷吏治,李大人以后怕是享受不到秦楼楚馆里的香温玉软了。”

    李幌脸色一滞,问:“下官愚钝,不懂王爷所言何意。”

    我说得慢条斯理:“勾栏生意由户部全权管辖,生意该怎么做也是由户部说了算。不知李大人是否愿为皇上担负起勾栏检察的这个责任,为朝廷分忧?”

    李幌两眼一瞪,差点背过气去。他扑通一声跪地上,像是在拜大神一样四手四脚给我磕头说:“多谢王爷恩宠!下官以后愿为王爷做牛做马,誓死效忠王爷!”

    “李大人快快请起。”我扶起李幌说,“你我都知道,天下最难做的生意便是皮肉生意,想要管好楼子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现在京城里最大的几家青楼,老板都是赵尚书的人。李大人若是拿不下这几个鸨母,勾栏检察的位置恐怕是很难坐稳那!”

    李幌脑子转得快,他小声问我:“王爷可是有意要将这些鸨母换成我们的人?”

    李幌这个用词精妙,我跟他还算不上真正的同盟,他就敢用“我们”两个字来确定自己的立场。不过李幌说得确实没错,我是当真有意要把京城里的青楼好好整顿一下。

    我让李幌附耳过来说:“明日戌时,你随我去个地方,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好!”李幌立刻应答,“全听王爷吩咐。”

    ==============

    苏展给我推荐的那些年轻官员,虽说一个二个出身清白,胸怀天下。但是那些官员毕竟太年轻,还需时间历练。就算我现在想办法把他们提拔起来,他们的气魄胆识连他们自己的职位都镇不住。

    皇帝这次交给我一个特别艰巨的任务,就是让我以完全中立的立场去暗中调查丢失的三十万两钱粮。

    皇帝知道他明面上派出去的官员肯定查不出什么结果,因为这件事情敌暗我明,光明正大的调查最多能作为一个幌子。皇帝打造那么大一个声势,目的就是为了给我打掩护。

    非常时期,非常事件,调查起来必定要用非常手段。

    我铤而走险试图拉拢李幌,一方面是因为李幌现在已经是朝中四品官员;另一方面是李幌升职得太快,快到赵尚书还没来得及拉拢他。

    趁着赵老头还没出手,我先下手为强,把李幌拉到我这边来。

    之前李幌职位太低,所以户部才丢给他一个最难做也是最没油水的工作。户部的人都觉得要直接接触到钱粮的工作,才能从中捞取油水。他们万万没想到我把统计人数变成一个明目张胆抽回扣的工作,让李幌赚得盆满钵满。

    天色已经全黑,辇轿停在一条冷清的街道上。

    我拉着月季走出轿子,街上只剩一家餐馆还没有打烊,不过看门楣上萎靡不振的灯光,或许那家餐馆离打烊也不多时了。

    一个店小二走出门来,开开心心招呼道:“客官里面请!里面请!”

    我和月季走上二楼,进了唯一一个亮灯的房间。

    “秋月!”采薇迎上前说,“你总算是来了,这家店一个人也没有,我一个人等得心慌。”

    “没人不是挺好嘛。”我说,“人多了反而误事。”

    很快,李幌也到了。李幌本想跪下来给我磕个头,不过我及时止住李幌,让他不要暴露了我的身份。

    我给李幌和采薇互相做了介绍。采薇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李幌见到采薇以后眼睛都要开花了。

    我把手在李幌眼前晃两下说:“李大人不过是见到一个姑娘就连话都不会说了。以后全京城的姑娘都交给你管,你还会走路吗?”

    李幌激动得不成人样,捏着茶杯说:“在下敬采薇姑娘一杯!”

    采薇翻个白眼,故意捏起茶杯对我说:“采薇敬秋月一杯。”

     

第264章 请辞

    李幌激动得不成人样,捏着茶杯说:“在下敬采薇姑娘一杯!”

    采薇翻个白眼,故意捏起茶杯对我说:“采薇敬秋月一杯。”

    李幌自觉他做得不对,在我面前只顾着调戏姑娘去了。

    “行了!说正事!”我捞起茶杯跟他们一人碰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我对李幌说:“勾栏生意本就是黑吃黑,水至清则无鱼,想要在一潭污泥中洁身自好纯属无稽之谈。但是,身为户部官员,事情做得干不干净是一回事,做得嚣不嚣张又是另外一回事。”

    “下官明白。”李幌偷偷瞄着采薇的方向说。

    “采薇。”我一本正经地说:“这屋子里闷得很,去弹一首曲子解解闷。”

    “是。”采薇恭恭敬敬起身福了福。

    李幌笑得比猪八戒还花痴,若不是碍于我的存在,李幌恐怕一刻也把持不住。

    我用圆扇遮住李幌看采薇的视线,问:“采薇姑娘是采香楼的名妓,李大人看着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李幌说,“多谢王爷抬爱,下官很是满意!”

    我依然遮住李幌的视线说:“那以后让采薇姑娘做李大人的内线,关于采香楼的一切情报都由采薇姑娘提供给李大人,可好?”

    “好好好!”李幌激动得差不多是要哭了,“承蒙王爷厚爱!下官……”

    “不过我们可是有言在先。”我打断李幌的话说,“采薇姑娘是本王的人,李大人只许看,不许碰。”

    “啊?!”李幌的神情一落千丈,“这……这……”

    我收回圆扇,让采薇的琴声悠然飘到李幌眼前。“李大人不要误会,我不过是把采薇姐姐当作自家姐妹,所以见不得姐姐被人当蹄子玩弄。”

    我话锋一转:“不过李大人若是能好好对待采薇姐姐,采薇姐姐也是心甘情愿伺候李大人,这件事情我便不会追究。”

    “嘿嘿!”李幌笑到脖子胀红,“下官一定好好照顾采薇姑娘!一定一定!”

    “那行吧!”我拉起月季说,“天色不早,我先回去。采薇姑娘的琴声在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好,李大人切莫辜负了这芊芊玉指所奏的高山流水。”

    “王爷慢走!”李幌巴不得我早点离开,免得误了他的好事。

    我最后看一眼采薇,采薇对我笑了笑,给了我一个非常肯定的眼神。

    李幌草草把我送到楼下便折返回去,猴急得跟赶着去投胎一样。

    金钱,美女,美酒,权利。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同时得到这四样东西更值得拼命。而李幌,只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就得到了所有。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想将姐妹们拉出苦海,殊不知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我最鄙视的方法,让她们去色诱官员。

    采薇说这是最快捷的方法,反正她是干这一行的,伺候谁不是一样的伺候。倒是有了我的庇护,李幌肯定会善待于她,也好过让她去伺候那些糟践她的客人。

    月季坐我身边说:“王爷不必自责,若是当年没有将军出手相救,或许我现在也跟采薇姐姐一样吧。人各有各的命,采薇姐姐能遇到王爷,算是命好的。”

    我搂过月季,心里愈发难受。“以前李夫人会把丫鬟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

    月季想了一会儿说:“将军府里的丫鬟,大多都是在乡下有家人的。到了出嫁的年纪,夫人会让丫鬟家的父母来把丫鬟领走。如果是我这样的孤儿……”

    月季突然停顿下来,我急着问:“会怎样?”

    月季低下声音说:“以前有两个在公子房里做事的丫鬟。媒人说她们身子不干净,给拿去别人家做通房丫鬟。”

    我心里揪得生疼!这种破时代,除了会压迫女人还会做什么?!

    我立下决心说:“以后你的婚事由我亲自安排,看谁敢多嘴!”

    “嘻嘻!”月季靠我身上说:“如果王爷是个女人就好了,以后我给王爷做陪嫁丫鬟。”

    “呵呵!”我顿时哭笑不得,问:“那我若是以男人的身份出嫁,你还给我做陪嫁丫鬟吗?”

    “当然做!”月季说:“谁要是娶了王爷,那简直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世界上没有比王爷更好的人!”

    =============

    我一直觉得苏辄之和晚枫公子是王府里最大的两个Boss,他们两个似乎很少见面,更不会一起坐在我房间里谈笑风生。

    回到王府的时候我愣了一下,乍一看还以为是把大书房误当作我自己的房间。

    我让月季出去找另外三朵小花,狐疑地问屋里的两尊大神:“这么晚了,二位老师来我这里有何赐教?”

    苏辄之和晚枫公子相视一笑,然后晚枫公子起身跟我恭恭敬敬弯腰作揖说:“承蒙秋月照顾,晚枫得以在十三王府中寻得一处落脚之地。今日特地前来,晚枫想与秋月请辞。”

    “请辞?”我眨巴眨吧眼睛,看着满面春风的晚枫公子问:“青岸,你可是在别处谋得高就?”

    晚枫公子起身,笑意不减。“得秋月吉言,晚枫本是才疏学浅,胸无点墨。却不料苍天厚爱,晚枫得家父旧时举荐,不日将到家父旧年管辖之下两江任职。”

    “两江!”我顿时惊呼出声,“难怪曹大人春风拂面,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哪里哪里!”晚枫公子虽然脸上笑得开心,不过嘴上依然谦虚地说:“晚枫还未正式上任,担不起大人二字。”

    “啧啧啧!”我往晚枫公子肩头打一拳,“这么不够义气!你肯定早就收到消息了,只是委任书下来之前你一个字都不肯跟我们说。”

    晚枫公子笑嘻嘻地揪揪我脸上的包子肉说:“还有一人想托我给秋月带个话。”

    “啊?”我问:“是府里的人还是府外的人?”

    晚枫公子接着说了一个让我瞬间寒毛竖起的名字:“是染絮。”

    晚枫公子帮我捏了捏骤然收紧的肩膀说:“那日染絮顽皮,将秋月推到舞台上去。事后染絮后悔不已,她自知铸下大错,不求秋月原谅与她,只求秋月能释怀自己。”

    我低下头,嘟着嘴喃喃道:“风月居那种鬼地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第265章 劝诫

    我低下头,嘟着嘴喃喃道:“风月居那种鬼地方,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晚枫公子两只手捧起我的脸,认真说:“看在晚枫还有晚枫未出世孩儿的薄面上,秋月可否不再追究染絮?若是秋月尚有余恨未消,便让晚枫替染絮给秋月赔礼可好?”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未出世的孩儿!所以染絮她……她怀孕啦?!”

    晚枫公子难得在我面前腼腆一回,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一把抓住晚枫公子问:“那染絮现在在哪里?还在不在风月居?”

    晚枫公子又点点头说:“还在风月居。我已替她赎了身,可她暂时没有别的去处,我便让她留在风月居。”

    “诶呦!都赎身了还留什么风月居啊!”我这气简直不打一出来,我转头对苏辄之说:“辄之你到底会不会办事啊?染絮都怀孕了就赶紧接回王府来好好养着啊!”

    “是。”苏辄之说,“我这便派人去接染絮。”

    “等一下!”我拉住将要出门的苏辄之说:“单是把染絮接回来没用,再找两个靠得住的丫鬟回来好生伺候着。”

    “辄之得令。”苏辄之说。

    等苏辄之走后,晚枫公子笑道:“秋月当真不是个记仇的人。”

    我问晚枫公子:“你要娶染絮吗?”

    晚枫公子再次羞赧道:“日前我已写信给家父,父母都同意我将染絮收为妾侍。等我带染絮见过父母后便办婚事。”

    “恭喜贺喜!”我跑去床头暗格里拿个红封,递进晚枫公子手里说:“礼轻人意重,还望曹大人不要嫌弃。恭喜曹大人三喜临门。新官上任第一喜,抱得美人归第二喜,喜得贵子第三喜!”

    晚枫公子收了红封,笑意盎然。

    我突然想起一事,问:“染絮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晚枫公子说:“请郎中把过脉,说是已有三月。”

    “都这么大了!”我舒口气说:“三月以内胎气最不稳,过了三月便好。跟你去江西路途遥远,胎气稳些上路安全。”

    “秋月还懂岐黄之术?”晚枫公子眯起眼睛问。

    “不不!”我尴尬地说:“是我姐姐懂,他是学医的。以前他经常跟我说这些,嘿嘿。”

    晚枫公子压低声音问:“秋月的姐姐可是叫春香?”

    “你怎么知道的?!”我脑中一根弦突然炸开,“你是不是见过他?”

    “不曾见过。”晚枫公子说,“只是最近青楼里流传这种传言,之前我还道是说书人杜撰的本子,不想秋月真有个姐姐叫春香。”

    又一阵失落沉沉落到心底。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春香似乎无处不在,春香又似乎不存在任何地方。

    我收回心神说:“你那房里只有一群小厮,染絮来了不方便。今天我先让月季过去帮你收拾收拾,看看要准备些什么女人用的东西。”

    ===============

    染絮这女人算计得刚刚好,昨天苏辄之才一去风月居就把她接回王府来。

    按理说她一个女人,行李行头那么多,怎么也要收拾个把时辰才能勉强打包完毕。可是苏辄之从出门到接回染絮总共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其中还包括苏辄之顺路到苏家的商铺里挑了两个丫鬟。

    若不是染絮早就收拾好东西等着王府的人去接她,她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练完书法以后,我让雅颂公子想办法把所有公子请到他那里去,尤其叮嘱晚枫公子必须在他那里待够两个时辰。

    我自己回屋补个妆,然后带着月季去找染絮。

    “染絮姐姐!”我站在院子里唤一声。

    “哟!秋月来了!”染絮出门与我寒暄,语气倒是像极了刚过门的嫂子叫唤小姑子。

    既然染絮在这种时候都能笑得出来,我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

    我笑盈盈地走上台阶挽住染絮的胳膊说:“我这府里男人多,姐姐自己出门不方便。正好今天阳光好,我带姐姐去花园里转转,赏赏花。”

    “好啊!”染絮说,“今天日头毒辣,我叫个丫鬟帮我撑把伞。”

    我心中暗笑,染絮虽说有一半的汉人血统,但她好歹是在波斯长大的。波斯女人从来没有打阳伞的传统。

    我指指自己说:“何必那么麻烦。打伞是男人的事,有我一个男人在,怎么还会让太阳毒到姐姐。”

    我让月季去找屋里的小厮要了伞,撑开伞面替染絮遮挡阳光。

    染絮的笑容渐渐心虚,最后她还是被我单独带到花园里。

    寻到一处阴凉,我让染絮在石凳上坐下。开诚布公道:“姐姐当真好算计,不仅亲自进到我王府里来查看,还把晚枫的心都套牢了。”

    染絮想要辩解:“秋月,我……”

    “你先听我说。”我在一旁随意踱步,顺手撩起几片树叶。“晚枫这人很少说实话,他说过的话,十句话里面至少有八句是假的。但是唯独有一件事情他没有说谎,那便是他真心爱你。

    “晚枫看似放荡不羁,实则无欲无求。他这种超凡脱俗的人会喜欢你,自然是因为你拥有值得他喜欢的地方。不过,我希望晚枫所喜欢的,是真实的。否则他仅剩的最后两句真话也会变成笑话。”

    我冷笑一声说:“姐姐来大安前,应当也在教坊之类的地方待过吧。你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女人最清楚,男人最容易被感动的,就是一个守身如玉的女人突然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一切原则。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晚枫再是无欲则刚,也很难不被姐姐这样的非君不可所打动。可是姐姐能打动晚枫一时,姐姐又愿意守护晚枫一世吗?”

    “能吗?”我质问染絮。

    “或许不能吧。”我主动帮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染絮低着头,不再说话。

    我将手上的玉扳指取下来递到染絮眼前说:“这个东西能够证明我的身份,我借给姐姐三天。姐姐拿着这枚戒指可以随意进出王府的任何一个角落。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

    染絮的眼睛瞬间回了神,一把接过玉扳指。

    我不过是随便试探一下,染絮就能露出破绽。她心思果然不在晚枫公子,而是心心念念在找失踪的波斯公主。

第266章 欢送

    关于那个波斯公主,我也想办法去打听过,越是打听我越对染絮说的话产生怀疑。

    以前风月居确实有过一个波斯长相的伶倌叫轻烟,但是认识轻烟的人都没见过赵戎和轻烟有往来。两个没有往来的人,怎么可能牵扯出什么生离死别的爱情故事。

    轻烟最多就是在赵戎出事的那天恰巧出过门,至于出门后她是不是来过十三王府都是个未解之谜。难说是轻烟半路掉河里被水冲走了也不一定。

    虽说苏辄之说话也是半真不假的,不过我试探过苏辄之,我发现苏辄之听都没听说过轻烟这个人。

    我估计轻烟就是在哪里见过赵戎几面,从此害了单相思。听说赵戎出事,轻烟跑出来找赵戎,结果赵戎没找到,她反倒把自己弄丢了。

    我告诫染絮说:“我知道你们这种人做事不择手段,但是欺骗别人感情总是要遭报应的。看在你腹中孩儿的份上,愿你对晚枫网开一面,别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娘。”

    染絮终于开口说:“孩子也是我的骨肉,我怎么会对孩子如此狠心。”

    “但愿如此。”我咬牙说,“晚枫怎么说也是我府里的男人,把他留给你这样的女人,我真是不甘心!”

    “哈哈哈哈!”一群狂笑声突然打破了花园中的宁静,树丛背后竟然躲了不止一个人!

    我走到灌木丛前面,大意了,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先检察一下园子里有没有藏了人。

    晚枫公子坐在地上,抬头看我的神色很是尴尬。

    雅颂公子推一把晚枫公子说:“秋月吃醋了,晚枫你说该如何是好?”

    一群公子滚在草地上,笑作一团。

    我一咬牙,伸手抓起雅颂公子大吼一声:“老子这是为晚枫好!”

    再一把将雅颂公子丢回人堆里,我心中恨到极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转头便走,懒得跟他们解释。

    “秋月秋月!”雅颂公子的衣服被我揪得松松垮垮,他也不顾形象,邋里邋遢地爬起来追上我说:“好秋月,别生气嘛。”

    “雅颂给秋月美人陪不是!”雅颂公子跑我前面抬高手臂九十度大鞠躬。

    “无聊!”我绕开雅颂公子的纠缠,径直往前走。

    身后渐渐传来染絮凄凄楚楚的哭泣声,吓得其他几个公子说:“嫂夫人受委屈了,晚枫快去劝劝!”

    ******

    晚上苏辄之来查房,看我的眼神三分嘲讽七分怜悯。

    “午后染絮在花园中与主子吵闹一事我已听说。”苏辄之说。

    “呵呵!”我问苏辄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人特别不可理喻?明明屁本事没有,还想着把曹青岸留在王府里。”

    苏辄之微微蹙眉,我两只手用力拍在他左右肩膀上说:“苏大人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绝对没有挽留曹青岸的意思。我单纯就是看染絮那女人不顺眼,觉得染絮配不上曹青岸。不仅是曹青岸,换做别的男人我也会这么做。”

    苏辄之问:“主子可是因为见到染絮便想起哲别?”

    如果屋里有一台红外监控仪,监控仪一定能记录下来我的头顶正在冒滚滚浓烟!

    “没错!”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大声吼道:“我见到那种长相的人就开心不起来!”

    苏辄之纠结了一下,我不想跟他纠结,准备去做自己的事情。结果苏辄之趁我转身前突然给了我一个熊抱说:“不知辄之可否代替那波斯人,在主子心中寻得一席之地。”

    “你也滚一边去!”我推开苏辄之说,“你是不是在王府里住久了,脑子里只剩些儿女情长的东西!”

    苏辄之表情很错愕,他看着我的眼睛渐渐蒙上了雾气。

    不会吧?苏辄之这是动真格的还是装的?

    我无可奈何,拍拍苏辄之的背说:“别人不知道,难道辄之也不知道?我秋月心里八成的地方被辄之占了,剩下两成留给《论语》,《孟子》,《中庸》,《诗经》。”

    “噗嗤!”苏辄之重新熊抱住我,抱的特别紧。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不想离开秋月。”

    =============

    王府给晚枫公子办的送别仪式特别喜庆,到处张灯结彩。明明是道别,结果搞得跟过年一样。看来没人喜欢待在这破王府里面,离开王府等同于逃出生天。

    热热闹闹吃了饭,聊了家常。送晚枫公子上马车的时候还在西南侧门放了一封鞭炮。

    我一心想着把这些公子送走,没想到第一个离开的是晚枫公子。我从不担心晚枫公子的去留问题,因为我知道他这条大龙不可能一辈子蜷缩在小小的十三王府里。

    众人夹道欢送,一路把晚枫公子的车队送上官道才作罢。

    等晚枫公子的车队走远后,我给琴棋书画四位公子交代说:“你们也快点收拾行李,再过不到一月我们也要出发。”

    雅颂公子问我:“我们可否出门去采购些货品?”

    “当然可以。”我说,“不过你们出门有时间限制,我也会派人全程为你们护驾。出门以后不准跟街上的美女俊男眉来眼去聊家常,不许走亲访友拜把子。”

    雅颂公子缠到我身上耍赖说:“我们已经半月不曾出过门,秋月就让我们去和友人道个别吧。”

    “不行。”我坚持说,“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哪也别去。二是由我的人送你们上街,带你们回来。”

    “那好吧。”雅颂公子垂下头说,“还是选二吧。”

    我简直怀疑王府里的公子是不是跟千年狐狸学过媚术。据阿龙阿虎回报,他们上街还算老实,只不过偶尔给路上的几个大官人小娘子抛过两个媚眼。结果就这两个媚眼,当晚我这王府里送进来好几张拜帖!

    我把苏辄之叫来,将一摞拜帖摊桌子上,问苏辄之怎么处理。

    苏辄之竟然说:“不用理会便好。”

    我从中抽出苏展送来的本拜帖问:“那苏展这张怎么处理?你别告诉我石奚生跟苏展搅和了这么久,你会一点都不知道。你苏辄之的眼线遍布全城,他们两个的事情你肯定是听到过风吹草动的。”

    苏辄之垂下眼帘说:“他们幽会多在竹林,我确实不知他们会做出这等僭越之事。”

     

第267章 撞破

    苏辄之垂下眼帘说:“他们幽会多在竹林,我确实不知他们会做出僭越之事。”

    “辄之眼中什么样的事情算得上僭越?”我说,“都是男人,偶尔相互慰藉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问题是他们从苏展那里骗了钱!这才是僭越好不好!”

    我又打开几本拜帖说:“我真不知道他们的胃口究竟有多大,一千两银子都填不饱他们的肚子。赚钱的方法多的是,卖字卖画,弹琴下棋,哪一种不比做人娈宠来得正当体面?!”

    我重新拿起苏展的拜帖说:“别人的拜帖我可以视而不见,但是苏展是我挚友,我不能坐视不管。”

    苏辄之没有反对我的观点,他默默收走了其他拜帖。

    我将屋子好好规整一下,然后把苏展直接请到我的厢房里来。

    苏展进门后便开心地跟我打招呼说:“小戎你这段时间怎么都不出门?”

    “那天给大军送行的时候我不是出过门么?”我说。

    苏展干笑两声说:“我是说你怎么深居简出的。不仅你不出门,我最近一段时间也没见到凤栖哥哥。”

    “你今天是专程来找他的?”我问苏展。

    “嘿嘿!”苏展挠挠头说:“不全是,我也是来找小戎你的,我想看看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我顺着苏展的话故意跟他拖时间,啰哩啰嗦寒暄了至少一炷香的时间。

    最后苏展忍不住了,他跟我坦白说:“小戎,我能不能去看看凤栖哥哥?”

    我朝苏展摊平一只手,直直盯着他看。

    “你……你管我要什么东西吗?”苏展不知所措地问我。

    “当然是要钱。”我说得理所当然。

    “啊?”苏展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荷包问:“你要多少钱?”

    我轻描淡写地说:“今天你准备给凤栖的钱,通过凤栖转一道手再给我多麻烦。不如你直接把钱给我,交了钱我就让你见凤栖。”

    “我……不给!”苏展突然撅起嘴说:“这些钱我是给凤栖哥哥的,凤栖哥哥马上就要走了,这是我给他准备的盘缠。”

    “放心,他不缺你这点盘缠。”我说,“凤栖是随我去甘肃,一路上的衣食住行都由我负责。你把钱给我,我好给他安排更优越的行程。”

    “不行!”苏展说,“你这是苛扣凤栖哥哥的钱。”

    “你看我像是一个会苛扣的人吗?”我问苏展。

    苏展摇摇头,同时将抱怀里的荷包护得更紧。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想见凤栖。”我收回手说,“正好凤栖今天出门采购,走得累了。刚才听巡夜的人说他已经睡了。”

    “小戎!”苏展突然跪倒我面前,低声下气地对我说:“求你让我见凤栖哥哥一面。他马上就要走了,我就见他最后一面,只一面就好!”

    我突然想到什么,敲着脑门说:“我听下人说,今天凤栖似乎是和你见过面了。就在哪条街来着?我怎么把大街的名字忘了?”

    “小戎!”苏展抓住我的脚踝,哭喊起来,“我对凤栖哥哥是真心的,我真心爱慕凤栖哥哥!求求你成全我这一次吧!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求你让我见凤栖哥哥最后一面吧!”

    我挑起苏展的下巴,替他擦干眼泪问:“你对凤栖情深意重,凤栖对你又是如何?”

    苏展攀上我的小腿说:“凤栖哥哥是爱我的,我和凤栖哥哥心意相通,不分彼此。”

    “是吗?”我问苏展,“如果你们当真好到不分彼此,今天你若是一文钱没有,你觉得凤栖还会再见你吗?就算凤栖见了你,他又会留你坐多久?”

    苏展哭得鼻涕眼泪满脸都是,却是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我叹口气,好言相劝:“花钱买来的爱情,不叫爱情。那些床第间的情话谁都会说,但花钱买来的一定不是真心话。你总共给过凤栖多少钱?三十两?还是三百两?或者更多?”

    我拍拍苏辄的脊背说:“那些钱是你爹在战场上用血肉换来的,你别拿到我府里来挥霍。”

    我从怀里抽出三张银票说:“这里有三百两银子,凤栖欠你的,我替他还给你。你还是断了这份念想吧,你要是继续这么挥霍下去,你爹留给你的将军府,不出一年就能被你掏空。”

    “不!”苏展央求道,“这些钱我不要,我只要见凤栖哥哥一面便好。”

    “你打算怎么见?”我问苏展,“是在棋盘上见还是在茶桌上见?亦或是在床上见?”

    苏展说:“多的我都不奢求,只要能让我见哥哥一面就行,在哪里都可以。”

    我在房子里大手一挥,问:“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是小戎的居室。”苏展说。

    我给苏展建议道:“要不我去把凤栖叫来,然后我出去。今晚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好好叙旧,好好道别,你意下如何?”

    “真的吗?”苏展抹掉泪痕说:“多谢小戎成全!”

    我脱力地倒在椅背上,指指卧室说:“凤栖就在里面,你进去找他吧。”

    苏展一步跳起来,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冲进卧室里。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把苏展打回中厅,顺带着从卧室的帷幔后面走出一个怒不可遏的人。

    “你这个孽障!”李氏指着苏展大骂,“这里是王爷的卧室,你竟然想和那个琴师在王爷的卧室里苟合!!!”

    “母亲?”苏展捂着脸,跪在地上往后挪,“母亲你怎会在这里?”

    李氏骂道:“我若不在这里,还不知你要将苏家的脸面丢到哪里去!”

    李氏伸手准备再打一巴掌,我蹿过去拦住李氏,跟着苏展一起跪到地上说:“李夫人息怒。此事归根到底,是我管教客卿失职。是凤栖有错在先,色诱步光,诓骗钱财。”

    我将银票举过头顶说:“这是凤栖欠步光的钱,请夫人收下。”

    李氏面色痛苦难当,她同样跪下说:“这孽障对王爷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妾身尚且无颜面对王爷,又怎还有脸收王爷的钱?”

    李氏问苏展:“你这孽障,是否知错?”

    “孩儿没错!”苏展的牛脾气一上来,简直跟他爹一模一样,“孩儿真心爱慕凤栖哥哥,我与凤栖哥哥两情相悦,情比金坚!”

     

第268章 挎包

    苏展的牛脾气一上来,简直跟他爹一模一样!“孩儿真心爱慕凤栖哥哥,我与凤栖哥哥两情相悦,情比金坚!”

    李氏还要打苏展,我再次拦住说:“步光没有经历过什么感情波折,年轻人,一时头脑发热是难免的。等步光再长大些,懂事了,便知道轻重了。”

    李氏苦笑道:“王爷不过比我这孽子大两岁,可是看事评理却胜过逆子千百倍。”

    我摇头说:“四年前,若不是我一时冲动,也不会害得将军一去边疆就是三年。我也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这种事情,只有经历过才会长大。”

    李氏颓然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哭起来。

    我对李氏说:“我年幼时便失去了父母,几个哥哥对我也多有猜疑。自从遇到苏将军和李夫人之后,我一直把你们当作我的父母一样敬重,把步光当弟弟一样爱护。

    “这次是我保护弟弟不周,害弟弟误入迷障走不出来。错都在我,求夫人千万不要责怪步光。等到时间过得久一点,步光一定能够从中顿悟。”

    最后我让阿龙把苏展绑了,丢上马车运回将军府去。

    在这件事情上,我宁愿做一个恶人。我不想破坏凤栖公子在苏展心目中的形象,我希望苏展心中一直活着一个他爱慕的凤栖。所以直到最后一天我也没有让他们私下见面,没有揭露凤栖公子光鲜亮丽面纱背后的真实面目。

    我顺便让李氏把四朵小花也一并带走。我没办法把四朵小花带到甘肃去,把她们留在王府我一点都不放心。

    四朵小花临走的时候只管抱着我哭,怎么劝都没用。后来我只好答应她们,等我回京城以后一定会把她们重新接回王府来。

    李氏刚要走的时候,汗青公子突然跑来。汗青公子平日里灵光得很,这次却愣头愣脑指这芍药说:“把她留给我做丫鬟!”

    “不行!”我立刻否定了这个提议。我不怕李氏误会,这种时候多点误会或许是好事。“芍药既然做了我的丫鬟,以后就只能做我一个人的丫鬟。”

    李氏果然按流程误会了我的意思,赶紧带着四朵小花匆匆离开。

    这一闹,汗青公子算是跟我杠上了。

    反正是做恶人,做一次是做,做两次也是做。我一口气把恶人做到底,好过分两个时间段我还要受两次折磨。

    ===============

    苏远离京的时候皇帝都没有出城亲自送别,到了我带流民返乡的时候皇帝竟然亲自来送行。

    连皇帝都亲自出马了,四万流民和一万护送军都被感动得泣不成声。

    “老十三,一路顺风!”皇帝走到我面前,热情地跟我握手。

    我用力捏一把皇帝,挤眉弄眼让他不要用与时代背景不同的方式道别。

    皇帝丝毫没什么顾及,笑得跟孩子一样调皮。

    没办法,我只好顺了他的意,热情地回握住皇帝的手上下摇晃。“皇兄放心,臣弟定不辱使命,安全将四万百姓送回甘肃。”

    “好!启程吧!”皇帝用力拍拍我的胳膊,为我加油打气!

    我转身时顺便在文武百官的队伍里看了一圈,苏展站在一个角落里,眼巴巴的看不见他最想见的人。

    哎……就这样吧,但愿苏展能尽快忘记凤栖公子。

    皇帝办事也有不尽人意的时候,苏展的婚礼再过几天就办。早晚几天出发并不会影响行程,但是皇帝非要说今天是黄道吉日,宜出行,过几天就不好了。

    无奈之下,我也没能赶上苏展的婚礼,只能给将军府送去一份厚礼,算是聊表心意。

    我跟在杨镡后面,带着浩浩荡荡的五万人马踏上征途。

    坐在马车里,我反复研究手里的真皮小挎包。这是昨天采薇急着送给我的,据采薇说,她费了很多功夫才从一个颇尼国(注:今文莱国)商人手里讨来的。

    我将挎包打开,里里外外翻看无数遍。可惜,小挎包没有夹层,这只是一个做工新奇的小挎包,里面没有夹带任何纸条文字之类的东西。

    “主子可是掉了什么东西?”苏辄之问我。

    “没有。”我说。

    “主子是在找什么?”苏辄之又问。

    “找人。”我说。

    我知道苏辄之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索性把挎包的盖子掀起来,展示给苏辄之看。“这里有一个狗爪子印记,这是春香用的标志。”

    苏辄之凑近了看,神色十分好奇。

    我干脆把皮包拿给苏辄之,让他看得清楚一点。

    我跟苏辄之说:“之前我一直不确定春香到底有没有来过京城,见到这个皮包以后我终于有了肯定答案。我可以确定,这个皮包是春香自己做的,这种工艺只有春香会。”

    苏辄之赞许道:“皮质很软。”

    苏辄之把皮包凑近鼻子前闻了闻,说:“没有皮革异味,反而还带有一丝香味。”

    “可惜线索太少了。”我靠在车厢上说:“春香来一趟京城,来无影去无踪,前前后后只留下这唯一一样东西。

    “这个皮包是春香高价卖给一个颇尼国商人的,好不容易才转手到我手上。可以确定,春香早就离开京城了。可是天下之大,他现在会到哪里去呢?”

    苏辄之似乎想到什么,他举着皮包问我:“昨日你可是因为这个皮包与碎玉发生争吵。”

    “额——呵呵呵呵!”我一巴掌盖在眼睛上,“我也不知道庄仲砚的眼神怎就那么好,我刚刚把皮包拿回来就被他看上了。我没告诉他关于春香的事,他嫌我小气跟我大吵了一架。”

    我翻个身假号两声丧:“钦天监没了,要不然找个牛鼻子帮我看看,最近是不是水星逆行。我一口气把苏展、古逸弦和庄仲砚都得罪了,不知道等我回京以后他们还能不能跟我好好做朋友。”

    ******

    我和苏辄之坐在同一辆马车里,无所事事过了十天。虽然苏辄之依然每天都督促我背书啊背书,但是我这书是越背越懒散。跟车外的步行大军一样,一天走得比一天慢。

    终于,走到第十一天的时候,大军从逐渐减速变成彻底不走了。

    “为何停下?”苏辄之伸头出去问。

     

第269章 辎重

    终于,走到第十一天的时候,大军从逐渐减速变成彻底不走了。

    “为何停下?”苏辄之伸头出去问。

    “回禀大人。”一个士兵跑过来说,“队伍中许多妇孺出现水土不服,运送辎重的男人也抱怨辎重太重,不愿继续前行。”

    苏辄之眉头一皱,瞬间换上一张黄世仁讨债脸:“不走也要走!下去查……”

    “等一下等一下!”我知道苏辄之肯定是要用暴力解决这件事,我赶紧打断苏辄之说:“我下去查看一下,查看过后再重新规划行进方案。”

    苏辄之勉强点点头,跟我一起跳下马车。

    官道上全是行军队伍,向前后两端延伸开,一眼望不到头。我所在的位置,周围是豪华的马车,里面坐得是同行官员和少量家眷。

    我前面是三千骑兵,每个士兵都骑在高头大马之上。

    我后面是七千步兵和四万百姓,就是这四万七千人负责了整个队伍中最幸苦的工作——运输辎重。

    辎重,即运输部队携带的军械、粮草、被服等物资。工部是按照每十人一辆辎重车作为派发标准,所以我身后的百姓推了整整五千辆辎重车。

    我径直朝步行队伍走去,吓得一群大臣也跟我一起跳下马车,往怨声载道的队伍走。

    从金陵到甘肃,步行距离超过六千里,按照每天步行一百二十里的速度算,最少也要走两个月才能走到甘肃。现在已经入秋,如果两个月后走不到甘肃,在西北那种地方,冰天雪地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我才走到第一辆辎重车前面。

    一个中年官员对着坐在地上的男人骂道:“王爷都来了,你们还在这里偷什么懒?!”

    男人恶狠狠瞪我一眼,稳稳当当坐在地上纹丝不动。

    我拍拍一整车的粮食,开开心心转头问方才骂人的官员:“这么多大米啊,够吃多久?”

    那官员恭恭敬敬对我说:“回王爷,从京中带出的大米,足够大军吃到下一个驿站。”

    我掰着指头算:“下一个驿站离这里至少有二十天的路程,按照现在这个速度,估计二十天到不了,恐怕还要再多走个十多天。”

    “王爷不用担心。”官员说:“就算再多走二十天,这些米也够吃。”

    “什么?还要再多走二十天?!”我非常惊讶地说,“那运送粮食的百姓岂不是要多推二十天的车?!而且还只是到下一个驿站!”

    我摆摆手说:“不行不行,时间太长了,我们还没走到驿站百姓就累死在路上了!”

    我卷起袖子,揪过官员说:“我们来帮这位大哥推一下车,这样进度才能快一点。”

    官员一愣,看我的眼神就跟看疯子一样。可是官员不敢忤逆我的意思,犹豫一会儿只能跟我一样发疯,用力将车往前推。

    “诶哟!不行不行!”我丢下车,捂着自己的小蛮腰说,“这车太重了,根本推不动啊!”

    官员横下脸,再次对着地上的男人说:“你们这群懒汉,还不赶快来推车!”

    “使不得!使不得!”我拦住官员说,“我的力气在京城里可是出了名的大,连我都推不动,这位大哥又怎么能推得动?”

    “噗嗤!”地上的一群百姓捂嘴笑起来,气得官员又要开口骂人。

    我跟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前方说:“这次同行的有三千骑兵,里面尽是千里宝马,不是赤兔就是乌骓。千里马要日行千里才叫千里马,驼着一个轻飘飘的士兵每天走一百里不到,这叫散步马!”

    “哈哈哈哈!”我身边的百姓无论男女都笑翻在地,反倒是骂人的官员被激得面红耳赤。

    我站起身,对苏辄之招手说:“把我的马车拉过来,里面全部装满大米。从今天起,我和四万百姓徒步去甘肃!”

    “王爷请三思!”一群官员齐齐躬身劝阻。

    我大义凌然地说:“从今天起,若有官员愿意与本王同行者,欢迎加入!加入之后,有马车者,其车征用做辎重车;有马匹车,其马用于拉辎重车。发话下去,立刻执行!”

    我不理会一群大眼瞪小眼的官员,只是转身拍拍地上的男人说:“大哥稍等,我换身衣服就来与你们同行。”

    男人被吓得一步跳起来,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我冲回马车上收拾了一下行李,找一身麻布衣服换上,再给自己小腿打上绑腿,手掌缠上绷带。

    下车后我顺手从路边树上砍下一根粗枝做拐杖,背上水袋和干粮走回辎重车部队。

    “王爷要三思啊!”一群官员围着我苦心劝说,“路途茫茫,一去几千里,王爷如此金贵,怎受得起这种艰苦。”

    我下巴一扬,自信一笑:“千里方能识宝马,不走千里,你们怎知我受得起受不起?”

    很快,我的马车被退回到辎重车这边来。

    我直接跟地上的几个汉子说:“几位大哥别躲懒了,赶紧把米装到我的车上去!”

    地上的汉子自然是乐意得很,一个二个跳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马车装得满满当当。

    我回头问僵在原地的官员:“还有谁愿意与本王步行?”

    “下官愿意。”苏辄之也去换了一身衣服过来说:“下官商贾出生,自幼善走长路。”

    我对苏辄之抱个拳,展颜一笑。我国自古重农抑商,有一条打压商贾的法律就是商人走货不得乘车,只能随商队步行。所以从先秦吕不韦开始,商人都有一副铁脚板,他们每个人都用自己的双脚丈量过中原大地。

    说话间,杨镡带着浩浩荡荡的战马前来。杨镡一边组织众人将辎重车套到马上,一边把我拉到官道旁的树林里问:“这么远的路,王爷走得动吗?”

    “你忘了我平时在家里没事干的时候都在做什么吗?”我跟杨镡说,“我每天都在跳舞啊,我每天最少要练功两个时辰,不比你们练兵少吧!我的脚力你放心,绝对不会拖后腿。”

    杨镡半信半疑把我送回官道上,此时的辎重部队瞬间有了活力,百姓们一个二个生龙活虎起来。

第270章 汝南

    杨镡半信半疑把我送回官道上,此时的辎重部队瞬间有了活力,百姓们一个二个生龙活虎起来。

    我站在路边重新做了安排:“凡十岁以下幼童、五十岁以上老者、孕妇、葵水头两天的妇女,全部坐车。凡感染疫疾、身体不适者,经医官确认后也可坐车。若有特殊情况者,也可以申请坐车!”

    同行的官员中有几个年纪稍大的,闻言微微松口气,自己爬回车上去坐着。其余官员各个哭丧着脸,脸上一副求生不得的样子。

    半个时辰后,队伍再次前行。再次启程的队伍突然变得不再沉闷,路上传来阵阵儿童的欢笑声。

    我走到一车孩子旁边,问推车的男人说:“既然你的货都装到别的车上去了,你怎么不让这些孩子去坐马车,非要自己推着费力。”

    汉子额头留着粗汗,脸上却笑得无比爽朗:“推着自家的孩子,心里舒坦!”

    “爹爹推车车!我们坐车车!”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在车上活蹦乱跳。

    我的嫉妒心瞬间爆棚!看着一车可爱的孩子,我的羡慕能延伸到银河系边缘!我也好想有一个孩子,多可爱啊!

    “王爷可是喜欢?”男人看出我的心思,转头问我?

    “嗯嗯嗯!”我拼命点头。

    “糯糯,给王爷抱抱。”男人对车上年龄最小的孩子说。

    我不等小孩子答应就伸手抱起小宝宝,忍不住在孩子脸上亲两口。

    “唔唔!”小宝宝好像不怎么喜欢我抱他,嘟起嘴吹个泡泡。

    我的心都要被小宝宝萌化了,抱着孩子走了两里路才把孩子放回车上去。

    我完全没有想到,平时一脸嫌弃样的苏辄之其实是个吃过苦的人,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跟我一起挤在流民的队伍里吃饭。

    流民吃的饭是按照军队标准烹饪的,虽然不好吃但也绝对不难吃。说句良心话,军队里的厨师做饭比我大学食堂做得好吃那么一点点。

    可怜了琴棋书画四位公子,一个个皱着眉头,吃饭像是吃毒药一样。

    我凑到琴棋书画四位公子身边说:“你们打小就是蜜罐子里养大的,这种艰苦生活不适合你们。你们还是回到官员队伍那边去,我和苏辄之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四位公子连锦绣织的衣服都舍不得换,半天路走下来,累得形容憔悴。他们自觉体力不好,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是决定回车里坐着去了。

    见琴棋书画四位公子回车里去了,有几个官员也腆着脸坐回上车去,最后只剩一群平民出生的官员留了下来。

    我跟流民一起吃粥咽菜住帐篷,不出两天时间就跟他们混得火热朝天。

    流民卸了担子,行军速度突飞猛进,多的时候一天可以走出一百五十里路。按照保级划分,每天傍晚有五分之一的人可以到水源处盥洗衣物。

    我和阿虎蹲在河边,一边搓衣服一边跟几个女人打趣。女人都称赞我出生帝王之家,洗衣服的水平不比他们出身贫民的差。我自吹自擂说我这是天生自带生存技能,逗得一群女人哈哈大笑。

    晚上我、苏辄之、阿龙、阿虎挤在一个小帐篷里,白天走得累,晚上我们四个基本没力气开夜谈会,都是天一黑倒头就睡。

    终于又过了十天,杨镡按耐不住。他走在我身边小声问:“王爷不仅脚力好,洗衣做饭似乎样样都会。这些事情王爷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反问杨镡:“你是怀疑我的学习能力还是怀里你家主帅的眼光?我要真是个一无是处的酒囊饭袋,估计你家主帅看都懒的看我一眼吧!”

    我往杨镡胳膊上打一拳说:“别以为身在帝王之家就是可以享清福,自古皇子活过半百的能有几人?我自幼失去双亲,几个哥哥对我皆是冷漠。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孩子,生活能幸福到哪里去?”

    “王爷是说?”杨镡难以置信地看我两眼,皱皱眉头不好继续往下说。

    “得了!”我清清嗓子说:“这种话题不是你我可以讨论的。管他好死还是赖活着,能活着就不错了。”

    又过了五日,大军破天荒的提前五日到达汝南(注:今驻马店市)。

    我下令说:“百姓和将士们都辛苦了,在城外休整五日,五日后再继续前进。”

    在苏辄之和各路官员的强烈要求下,我进城住进驿站里。中午吃饭的时候和琴棋书画四位公子一碰面,对比起来我和苏辄之都黑了一大圈。

    我黑点没关系,反正长得不好看,颜色深浅影响不大。苏辄之则不同,皮肤一黑,整个人顿时染上一层风霜之气。

    下午我拉着阿虎去买鞋子和草帽。这次出征前没想到要走那么多路,短短十五天我的所有鞋子都走破了。也没想到我会沦落到风餐露宿的境地,没有做好防晒准备。

    “王爷要买什么鞋?”阿虎问。

    “草鞋。”我直接给出答案,“布鞋也买,但是布鞋不耐磨,随便走走就破了。”

    阿虎没有反驳我的意见,跟着我买了四十双鞋子和四顶草帽。

    回驿站的路上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道路两旁成群结队坐了许多乞丐。

    之前我们走得都是荒山野岭,偶尔路过几个小村小寨规模都不大。今天第一次下官道进城,也只有城市这样的地方才能够让无家可归的流民逃得一线生机。

    之前是我建议皇帝将第一个驿站选在汝南,因为我参考了几个月前从流民那里打探来的消息。

    流民进京的路线并不是直线,而是一条绕了远路的曲折路线。流民大军先是从甘肃一路南下到了长沙,再从长沙往东北方向行至京城。

    流民选择这么曲折的路线,并不是因为流民看不懂地图,所以胡乱走路。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有人在这条路上铺设了粥铺,只有沿着这条路流民才能讨到饭吃。

    换句话说,流民根本没想过来京城,流民一心想着逃难,听说哪里有吃的就往哪里逃。于是有人故意在预设的路线上埋伏下粥铺,而每个粥铺库存的粮食又是有限的。

    当上一个城市的粥铺把粮食发完了,就会有人告诉流民去到下一个城市能够讨到粥喝。流民漫无目的地沿着粥铺铺设的方向走,就这样一路走到京城来。

     

第271章 长安

    当上一个城市的粥铺把粮食发完了,就会有人告诉流民去到下一个城市能够讨到粥喝。流民漫无目的地沿着粥铺铺设的方向走,就这样一路走到京城来。

    敌人会按照这种绕远路的方式施粥,原因只能是一个:这个路线在敌人的掌控范围内。若是选择了别的路线,超出敌人的掌控范围,不仅敌人会暴露身份,粥铺恐怕也很难顺利开张。

    流民进京所途经的所有区域都成了皇帝的重点怀疑目标,其中以两江地区最为突出。所以皇帝一怒之下撤了原有的两江总督,晚枫公子也是因为这些机缘巧合才坐上两江总督这个宝座。

    两江那潭水深不见底,这次返乡我根本不敢带流民原路返回。所以我选择了最近的路径,从金陵出发,西行到汝南,再到长安,最后进甘肃。

    年初从甘肃逃出来的流民,并非所有人都是一无所有的穷人,也有一些家境殷实的富人。那些富人盘缠充足,不用沿路讨饭,所以他们进京的路线就是我带流民返乡的路线,只不过方向刚好相反罢了。

    逃难是门技术活,起初只要是活着的人都会往外逃,但是最后能逃到目的地的往往不足三成。其余人等都在半路非死即伤,也有一些人随便找个地方落脚,从此再不往前。

    那些富人出逃的时候肯定会带许多家眷家丁一起走,走到半路盘缠不够了,他们就会狠心将不重要的人员抛弃。

    被抛弃在荒山野岭的人肯定是活不了的,我只能为他们默默哀悼。但是被丢在城里的这些流民是我此行重点收集的目标,我要把他们召集起来,一并带回甘肃去。

    今天随行官员的速度难得麻利一会,我回驿站的路上看到沿路的告示牌上都贴了召集流民的告示。当地官员配合工作做得也挺好,沿路一边敲锣一边将告示大声朗读。

    告示上给出的条件算是优越的,只要城中流民自愿回甘肃,可向朝廷领取耕牛、耕具、种子,免税赋、兵役、徭役三年。

    不少流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们不仅仅是想回家,更值得期待的是只要他们愿意返乡,立刻就能到城外的营地领到饭吃。听说有饭吃,几乎所有流民都急着往城外赶,生怕跑慢了吃的就被领完了。

    我回到驿站的时候,见苏辄之被几个官员围在中间唇枪舌战。奇怪了,他们刚进城怎么就能找到辩论的话题?

    “王爷回来了!”一个官员眼尖,一把将我拖到人群中间去。

    “你们在吵什么?”我莫名其妙地问。

    苏辄之面色为难地说:“汝南城中一些原住百姓也想去甘肃,王爷觉得他们是否可以迁居?”

    我还没说话,身边的官员就又闹回原来的样子。一半官员说不可以,因为他们不是流民。另一半说甘肃现在人口稀缺,调动些人口过去可以填补人口空缺。

    “停停停!”我让所有官员全部安静下来,然后说:“同意带走汝南人的站我左手边,不同意的站我右手边。”

    两拨人瞬间各自排好队形,虎视眈眈看着对方。

    我左右一看,队形站得还挺统一,人数刚好对半分。

    若是一个月前,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因为这些官员有上下等级之分,按照律法,下级听从上级的指令就是了。不过我这一个月来倡导人人都有发言权,级别低的官员胆子一肥,遇上政见不合的当场便会叫嚣起来。

    我让他们挨个把自己的观点阐述一下,不愧是写策论进入官场的专家,一个二个张口便是口若悬河。最关键的是,他们每个人说得都很有道理!

    同意将本地人带走的官员认为,甘肃灾后遭受重创,人口锐减。我们就算把流民带回甘肃,四万人对于此时的甘肃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不如多带些人回去,好搞生产。

    而反对的官员认为,本地人与流民不同,他们在汝南有基业。他们如果去了甘肃,相当于他们只是搬个家就能享受领耕牛、免赋税的优厚福利。

    确实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综合了两边的意见后,我当场下决定。甘肃确实缺人,有人愿意去甘肃是好事。

    不过汝南本地人前去甘肃,待遇不能与流民等同。耕牛耕具,他们要么自带,要么向朝廷购买。至于税赋几何,应当由皇上决断。

    我顺手找来纸笔,当即写了奏折送回京城去。

    在汝南城里好吃好喝住了五天,和当地各级官员打过招呼,第六天早上我带大部队如期拔营出发前往长安(注:今西安市)。

    短短五天,出征人数从原本的五万人突然增加到八万人。一口气多出三万人,当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新加入的流民之前没有见过我,出发当天他们见到我时,人人脸上都露出失望的神情。

    几个新来的流民小声跟从京城来的流民抱怨:“连王爷都过得这么惨,那我们岂不是更没盼头了!”

    一路跟我走过来的人闻言大笑,他们只道新来的人没见过世面,于是跟新人科普我是如何与民同乐,深入人心。

    人数增多以后行进速度明显降低许多,好在我一路让大家相互鼓励,二十天后大部队顺利抵达长安。

    长安城里聚集的流民数量是汝南的三倍不止,在长安城外驻扎的第一天就新召集到两万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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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六朝古都的城楼上,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熙熙攘攘的城市里喧嚣不断。

    我突然想起一辈子被关在皇宫里的皇帝哥哥。他励精图治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在每一个夜晚,每一个城市都能像眼前这般繁华兴盛。

    “王爷。”阿虎突然跑过来,对着我耳边小声说:“碧云公子和别人吵起来了。”

    “碧云?”我咧嘴一笑,“难得啊!他这么斯文一个人,还会和别人吵架?我要赶紧去凑个热闹,看看是谁能把碧云的超我境界给激发觉醒了。”

    “王爷你不能去!”阿虎委屈吧啦地说,“跟碧云公子吵架的人说了,碧云公子就是仰仗了王爷的权势,别人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才把碧云公子称为居士。”

    “长安城里也有这么牙尖嘴利的人!”我这回更是好奇,“我现在去化个妆,我扮成女人的样子再去会会这个高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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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不和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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