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小寺家的抉择
嘎拉噶啦…太刀在黑田职隆的头顶微微颤抖着，小寺贞政没有劈下去的勇气。他知道，倘若这一刀下去，他小寺家的家名将泯灭在这一刻。
“在下已年过半百，早已是行将就木之人，杀了我…得不偿失…还是考虑一下吧。在下就在殿外，等候贵家的答复吧。”说完，黑田职隆就冲小寺政职深施一礼，一句“贵家”划清了两家的界限，随即起身离去。
看着职隆离去的背影，小寺政职探出手去，张了张口，话到嘴边没有再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呢？这都是自己的选择。
顿时屋内的气氛相当压抑，降是个死，不降还是个死，这个伪命题让小寺家的人痛苦不堪。
“不！不！我不能死！不能！”突然一声尖锐的叫声，一名武士豁然站起身来，是小寺则治。
“那你想怎么办？”小寺贞政看着他的三哥，有些不满的问道。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毁了小寺家！”小寺则治竟然指着家主小寺政职，开始指责！
“你！你！”小寺政职颤抖着右手，指向自己的弟弟。
“混蛋！你敢对主公不敬！”火爆脾气的小寺贞政上去就是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四弟！大哥他是个昏庸、无能的家主！就是他！才让我们走到今天这步的！跟着我！啊？跟着我！拥立我当这个家主！把他献出去！我会求得细川家的谅解！会…”
“我去你的！”还不等则治把话说完，贞政又是狠狠地一脚，正中他的下巴，贞政可是小寺政职的绝对拥立者。
“呃啊！”则治惨叫一声，手一抹嘴角，全是血…惊恐地看向四周，想要寻找着什么。
“小…小寺休梦大人！小寺休梦大人！快帮帮我！我继承小寺家后，一定会…啊！”
“你还敢说！看我不宰了你！”唰的一下，小寺贞政手持利刃，眼神却瞥向那个小寺休梦。
小寺休梦实名小寺高友，他在永禄年间在增位山地藏院剃发出家，法号休梦斋善庆。其实他的小寺苗子是赐姓，他可是黑田家的人，黑田职隆就是他的亲哥哥。
“休梦！小寺休梦大人！救我啊！”小寺则治被贞政的右脚踩着，不停的挣扎，小寺休梦则闭目养神，不理不睬，则治的临时政变就是个笑话。
小寺贞政又扭头看了看他的大哥，后者痛苦的一闭眼。
唰的一刀！小寺则治身首异处，不甘的眼神瞪着小寺政职。
“则治…已经先行谢罪了…”小寺政职缓缓地睁开双眼，望着死去的弟弟，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予了他体面的死法。
“是！”众家臣齐齐低首。
“那么…就剩下我们了…”经过这个插曲，小寺政职仿佛想开了什么，想想他们几个小时候，感情是多么的好啊，临了…他还是希望能一起上路…
“是！主公！”小寺贞政明白了，但没有多说什么。
“休梦…我死之后，剩下的就拜托你了。”说着，还冲小寺休梦行了一礼。
“主公言重了，这是臣下应该做的。”小寺休梦赶紧回应。
“那就这样吧…”说着，小寺政职带着贞政离开了议事厅，前往内室走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近臣江田善兵卫双手捧出了一个木盒，递与了小寺休梦。
“主公！”小寺众家臣冲着木盒大礼拜服下去。
＊＊＊＊＊＊＊＊＊＊＊＊＊
外面的黑田职隆一直在望天，心中盘算着大概的时间。
踏踏踏，背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弟弟小寺休梦等人。
“兄长！”小寺休梦将木盒往前一递。
“算了，不用查验了，直接随我去面见屋形大人吧。”黑田职隆心酸的挥挥手，他黑田氏世代侍奉小寺家，如今…物是人非…
＊＊＊＊＊＊＊＊＊＊＊＊＊
“外臣小寺休梦！参见屋形大人！”小寺休梦和黑田职隆趴伏在地上，冲主位上的细川信元行大礼。
“嗯，这个就是？”细川信元看着中间摆放的木盒，又是一排三个，最近头颅有些多啊。
“正是政职公等人…”小寺休梦低声应到。
“主公，是否？”黑田职隆也已称臣，询问是否检验首级。
“不用了，奉还回去，好生安葬。”细川信元挥挥手，又看了看小寺休梦，说道：“政职公的嫡男还未成年吧？”
“是，还未…”小寺休梦的额头上冒出冷汗，生怕细川信元来个斩草除根。
“那就…”细川信元犹豫着望向黑田职隆，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秉承汉家做派，凡是喜欢斩草除根。不过貌似在这个时代，有很多这种杀父还养子的情况，因为他们觉得家名的流传才是至关重要，但是反噬的例子也有不少。
“由你担任他的后见役吧。记住！我决不允许会有第二次背叛！”细川信元目光一寒，浑身的杀气逼得小寺休梦瑟瑟发抖，连连称是。
“嗯，下去吧。”细川信元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
不一会儿，本多正信进来了，一行礼，说道：“主公，赤松家愿意降伏！”
“知道了，这样的话，就剩下了穴栗郡的宇野家了。”细川信元仿佛早就猜中了一般，对于赤松家的降伏丝毫不意外。
“是。不过，上月城和利神城脱离了赤松家，转投了宇喜多家。”
“喔？这是为何？”细川信元有些疑惑，虽然近些年赤松家对于豪族的掌控越来越弱，但是在这种时候却倒向宇喜多家，其中必然有什么原因。
“回主公，上月城的城主上月景贞是櫛橋政伊的妹夫，而利神城的城主别所定道本意是心向本家，可是其体弱多病，被本家兄弟别所利治给篡权了。”本多正信掌握着情报大权，这些事情探听的十分详尽。
“原来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原来这些人都是与细川家有仇的人，细川信元不介意使用雷霆手段，将他们予以铲除。
“报…！主公！美浓国传来消息，羽柴秀吉与织田信孝在加纳爆发合战！织田信孝大败而回，被困岐阜城！”突然，服部正清急匆匆地进来。
美浓国，风云变！
第三百八十八章 美浓国，风云变
美浓国，南北织田系爆发了加纳之战，北织田系以织田信孝、泷川一益为主；南织田系以羽柴秀吉、织田信包、林秀贞、佐久间信盛为主。
因柴田胜家攻略加贺，故缺席此次战役，北织田系虽然兵力上略逊一筹，但胜在是主场作战。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不仅仅是织田系的旧部参与，更有一些大名臣蕃也参与其中。其中筒井顺庆站在了羽柴秀吉一边，松永久秀站在了泷川一益一边。
战役首先在奥平町打响，双方在试探中互有胜负。随后，织田信孝率部猛攻林秀贞的军势，最终将其击溃，南织田系顿时战线不稳。
织田信孝正待扩大战果，一举击垮南织田系的时候，突然从背后杀来上万大军，竟然是德川家康率军支援南织田系。南织田系也顺势展开反击，两面夹击，泷川一益率军死死顶住德川家康的猛攻，才堪堪没有崩溃。
但是，松永久秀突然临阵倒戈，给予了织田信孝沉重一击，北织田系遂即崩溃，神户具盛（信孝养父）、幸田孝之（信孝乳兄弟）、冈本良胜（信孝母方叔父）、织田信兼（织田信行三男）等有力家臣阵亡，泷川一益凭借忍者功底，孤身一人逃回了蟹江城，而织田信孝则被困在了岐阜城。
三万多大军整整围困了岐阜城数月，始终也拿不下这座坚城，羽柴秀吉便心生一计，让织田信包诱骗信孝出城和谈。
织田信孝不知是计，自认为自己是织田信长之后，谅猴子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于是欣然前往。
＊＊＊＊＊＊＊＊＊＊＊＊＊
“哈哈哈！咦？叔父大人呢？”织田信孝一脚踏进营帐内，发现里面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群臣云集，而是只有一个人：分部光嘉。
“主公他有事不能前来，特命在下前来交代一些事宜。”分部光嘉是织田信包的近臣，信包非常信任和器重他。
“什么！让你来！这算什么！哼！”说完，织田信孝气鼓鼓地扭头就走。
仓啷啷！门口的两个武士拔出太刀，拦住了织田信孝。
“这是什么意思！”织田信孝后退了一步，震惊的回头望向分部光嘉。
“主公说了，织田信孝！纠结柴田胜家、泷川一益等一干叛逆，公然违背清洲会议的决定！身为织田一门，作出如此大逆不道、败坏纲理之事，实在是难以饶恕！因此…特赐切腹！”分部光嘉声如洪钟，织田信孝听得是肝胆俱裂。
“叔父！我可是你亲侄子啊！！！”织田信孝仰天长啸，不甘、痛心的泪水顺着眼角流出。
“好了，信孝殿下，快点自我了断吧，在下也好尽快去向主公复命。”分部光嘉不耐烦地催促织田信孝，犹如再看案板上的鱼肉一般。
“哈哈哈！啊啊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哈哈哈！”织田信孝突然破涕狂笑，轻蔑地嘴角微微上扬。
“有…有什么好笑的！你死到临头了还有…还有…”分部光嘉看着有些瘆人的织田信孝，立刻拔刀戒备了起来。
“哼！织田信包那个蠢货，被猴子利用了还不知道！等着吧！他会和我一个下场的！草包！草包啊！”织田信孝不屑地咒骂着，语气和眼神中都充满了鄙夷。
“可恶！胆敢侮辱主公！去死吧！喝！”分部光嘉上前一步，手中太刀狠狠地刺入了织田信孝的小腹。
噗！“呃！走开！”织田信孝飞起一脚，踹飞了分部光嘉。
“想要杀我！你还不够格！”织田信孝目眦欲裂，双手紧紧握住了刀柄。
“呃啊啊啊！”将捅入腹内的太刀拔出，随即盘坐于地，再次将其捅入了自己左腹之中！
“羽柴秀吉！你不得好死！会有人收拾你的！老子在地下！等着你啊！”织田信孝一用力，狠命地划过右腹，死不瞑目！
＊＊＊＊＊＊＊＊＊＊＊＊＊
织田信孝的死讯传开，天下震惊，不仅如此，羽柴秀吉随即攻入岐阜城，原信孝一系的家人惨遭杀害。而后兵锋一转，扑向了泷川一益的老巢。
在南织田系的猛攻下，泷川一益的地盘接连失守，加上南伊势的北田具教也趁着织田信孝新亡，疯狂的攻入了信孝的中伊势。孤立无援的泷川一益，无奈之下只好先行称降，实际上他是在等待柴田胜家。
解决了织田信孝和泷川一益，就只剩下了一个柴田胜家，但是羽柴秀吉不但没有继续进攻，反而向他抛出了善意的橄榄枝。
很明显，羽柴秀吉已经将目光望向了细川信元，他知道，细川信元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柴田胜家灭亡。既然如此，不如拉拢比较短视的胜家，为此，他还把喜八郎给送了过去，来表示自己的诚意。
这个喜八郎今年才五岁，他就是浅井井赖的儿子。浅井井赖就是当年小谷城之战，那个给羽柴秀吉打开城门的内应，后来被织田信长勒令这群不忠之徒去殉主了。
＊＊＊＊＊＊＊＊＊＊＊＊＊
“你就是喜八郎？那个逆臣浅井井赖的儿子？”织田市愤怒地看着这个孩子，不自觉地联想起自己惨死的丈夫，以及死去的万福丸和万寿丸。此时的她只知道羽柴秀吉杀死了两个孩子，还不知道万福丸被细川信元给救下了。
“正是！”浅野长政替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回答了，而喜八郎还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美丽的少妇。
“很好！把这个孩子留下吧！你可以回去了！”织田市威仪的一点头，直接对浅野长政下了逐客令。
“那…结盟一事？”浅野长政还不忘此来的真正目的，只要织田市这关打通了，柴田胜家那里基本上就没有问题了。
“哼！那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妾身不想管！也管不着！还不快给我出去！”织田市瞋目一指门外，吓得浅野长政赶紧就退了出去，屋内只留下了这俩人。
织田市怒目看着喜八郎，越看眼眶越湿润，越看越忍不住心中的激愤，双拳紧攥，慢慢走向了这个男孩儿。
伸出双臂…抓向了喜八郎…
第三百八十九章 弄巧成拙
扑的一下…织田市紧紧的抱住了他：“孩子…你是无辜的…上一代人的恩怨，不应该由你来承担…可惜…妾身的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这使得她又想起了万福丸和万寿丸，心中更加恨透了羽柴秀吉，为了讨好织田信长，不惜对未成年的孩子痛下杀手。为了讨好自己，也不惜将这个孩子作为筹码，来让自己泄愤。
“你是？”喜八郎有些懵，眼前的女人抱着自己哭，让他搞不清楚状况。
“我是你的…母亲。没错，我以后就是你的母亲了。”织田市越搂越紧…越搂越紧…母爱的迸发，越觉得这个孩子的可怜。
“母…亲？母亲…”喜八郎那无神的眼睛越来越亮，他从二岁开始就没有了对父母的记忆，因为不在了。母亲这个陌生而又充满温爱的名词，是他多么渴望而又奢求的呼喊。
“母亲啊！呜呜呜…你去哪了？这么久了…你去哪了？是不是不要喜八郎了？呜呜呜…”喜八郎的哭声再次让织田市心碎。
“是母亲不好，是母亲没有能力把你接回来…让你在那个仇人家里…一直到现在。现在好了，喜八郎回家了，以后就待在母亲的身边，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织田市抚摸着喜八郎的脑袋，她决定从这一刻开始，她将收养这个可怜的孩子，恩怨…不是他的…
“嗯嗯…”喜八郎很乖巧的点头，然后又开口问道：“那父亲大人呢？”
突然，织田市抚摸的手停留了…而后…又再次抚摸起来，轻声说道：“他呀…是一个伟大的领主，掌管着北近江广袤的领土。他叫浅井长政，你要记住这个名字哦。”
“浅井…长政…父亲…大人？”喜八郎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想要牢牢记住这个名字。
“那父亲大人为什么没来？是不要我们了吗？”喜八郎突然又好失落，刚刚有了母亲，现在生怕父亲不要他，可见他的童年过得多么悲哀。
“不！你父亲很爱很爱你！你一直想要将你培养成最最杰出的武士呢，这样就能继承浅井家的衣帛了。”此时的织田市决定将喜八郎作为养子，来继承浅井家，因为喜八郎也算是浅井分家的子嗣。
如今，织田市已经认定那两个孩子已遭毒手，虽然那都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她一直视为己出。当初夫君浅井长政送她离开的时候，曾希望她照拂在外的子嗣，可惜她没能好好的保护他们。为此…她深感歉疚…
“是！我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武士！不会给父亲大人丢脸的！”幼小的喜八郎正在承诺着，让织田市十分的欣慰。
“孩子…你记住！那个羽柴秀吉就是我们的仇人！就是他拆散了我们！就是他，杀害了你的父亲！”织田市开始灌输给他仇恨，希望他长大了能替自己，以及浅井家复仇！
“什么！父亲大人他！”喜八郎这一天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记住！羽柴秀吉！你永远的敌人！”织田市忍不住露出狰狞的面孔，她恨不得现在就生食其肉。
“羽柴！秀吉！孩儿记下了！母亲放心！等孩儿长大了，一定要了那个家伙的狗头！”喜八郎突然又再一次失去了“父亲”，他不想再失去“母亲”了，仇恨的种子在幼小的心灵里发芽。
＊＊＊＊＊＊＊＊＊＊＊＊＊
“是吗…你是说阿市公主没有明确表态是吗？”羽柴秀吉毫无坐姿的，询问归来的浅野长政。
“正是，属下本想继续深问下去，结果就惹怒了阿市公主，被赶了出来。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公责罚！”浅野长政赶紧低头认错，作为最后的布局，这可是关键的一步棋子。
“半兵卫，你怎么看？”羽柴秀吉又转头问向竹中半兵卫。
“咳！咳！呃咳咳！”从刚刚开始，竹中半兵卫就一直不停的咳嗽。
“半兵卫啊，你用不用看看医生啊？”羽柴秀吉发觉最近竹中半兵卫的病情似乎越来越严重，有时都会咳的卧床不起，已经非常影响正常的生活和工作了。
“不…咳咳！不用！咳！属下…属下应付的来。咳！呃咳咳！”竹中半兵卫咳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感觉都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那好吧…那你多加休息吧。嗯…至于柴田家吗？”说着，羽柴秀吉又望了望还在猛咳的半兵卫，这家伙已经咳的自己都耳鸣了，根本就没办法思考了。
“那就先这么着吧，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幸亏当时趁半兵卫病情稳定的时候，已经计划好了大部分内容。
“是！”浅野长政长出了一口气，随着羽柴秀吉的地位越来越高，也隐隐有些威严和霸气了，虽然有时还是那么的低俗。
与此同时，细川家也攻略了播磨国的大部分地界，羽柴秀吉已经感觉，不能在任凭其这么发展下去了。
随即整顿军马，紧逼占据美浓、伊势、近江三国的交通要道：关原。以谋逆之人逃进关原城为名，要求交出叛逆者，否则将会采取强硬措施。
关原城守备岛胜猛一边戒备，一边派出忍者快马加鞭地赶往播磨国，两方人马火药味十足，大有马上一战的风险。
但实际上羽柴秀吉也在积极调动人马，最大限度地整合资源，就连刚刚降伏自己的泷川一益，也强硬的勒令其出兵相助。并且联络毛利、宇喜多家，看看能否实现前后夹攻的态势。
当细川信元得知后，丝毫不乱，立刻召集部署，集结兵力，准备与羽柴秀吉决战。并严令尼子元久、三村元亲挡住毛利家，新降的赤松则房、又留下黑田孝高，来阻止宇喜多家。至于新降的长宗我部元亲，则没有召唤，并且暗中命令中山田泰田密切监视其的一举一动。
仿佛是上天的安排，今年的冬雪来得格外早，这才刚刚入冬，就飘起了鹅毛大雪，导致北国大雪封路，柴田胜家就算是想来也来不了。
细川信元VS羽柴秀吉，决战之巅：关原！
第三百九十章 决战之巅：关原（一）
关原，兵家必争之地，北面伊吹山，西面笹尾山、天满山，西南方向的松尾山，东南方向的南宫山，围成了一个东西四公里、南北两公里的盆地。是连接西北方向的近江国、东南方向的美浓、伊势两国的要道，是进行野战的绝好场地。日'本的关东、关西主要就是指以关原为界限，以东称为关东，以西就是关西了。
细川信元正是知道这点，所以当初才选择了这处飞地，如今看来简直就是明智之举。在松尾山上建立的关原城，犹如虎视眈眈的猛虎一般，随时可以出山，给予过路军最严重的打击。
如今，羽柴秀吉消灭了织田信孝，迫降泷川一益，准备趁着冬季大雪，与细川信元决战于此。
攻城，他是绝不会在这严冬时节进行的，他所期望的，就是吸引细川军主力到此，在这片盆地展开野战。
羽柴大军自然是先期抵达，先于笹尾山脚设立本阵，主力8000大军拱卫其中。并派遣重臣蜂须贺小六为先锋，统兵5000，置于本阵前方。派遣木下弥助，若是羽柴秀长没死，估计也轮不到猴子的这个平庸姐夫，统兵5000立于本阵西南方向的北国街道。这里是关原盆地的西北要道，是通往自家主城长滨城的，两条必经通道的其中之一，也是最近的一条路。
而另一条通道是东山道街道，是一条东西方向非常长的大道，可以以关原盆地为界限，往西可入近江，辐射整个北近江，往东可进美浓，辐射整个西美浓。
由于细川家的关原城，就坐落在西东山道南面的松尾山，所以这条街道可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通道，谁掌握了这条街道，谁就掌控了整个局势。
为此，将织田信包、林秀贞、佐久间信盛、水野信元等尾张方面的大军全部压上，总兵力高达15000人，背依天满山，一副进攻关原城的态势。
至于东东山道街道，则驻扎着筒井顺庆，统兵3000；松永久秀，统兵5000；以及裹挟来的泷川一益，统兵2000。以松永久秀为主将，负责配合羽柴大军，将诱入关原盆地的细川军，进行两面夹击。
德川家康也召集了三河、远江、骏河三国人马，总兵力15000人赶来支援，驻扎在南宫山上。酒井忠次、松平康忠、平岩亲吉、鸟居元忠、大久保忠世、渡边守纲等一干众臣猛将拱卫左右。
“至此！除本家关原城占据的松尾山以外，要道、险峻均在南织田系的手中。哦，对了，唯独给本家留出关原南面的伊势街道，大有一种请君入瓮的意思。”定海城的议事厅内，本多正信将掌握到的情报，详细的介绍了一下。
“嗯…真是有够棘手的，这种布阵图，想必是出自竹中半兵卫之手吧。”细川信元等人环视着模拟沙盘，仅凭战场布阵来看，南织田军可说是占尽了优势。用现代军事专家的角度来看，简直就是“南织田军必胜！”，这还不包括总兵力近六万的军势。
“主公说的没错，而且一旦我军进入关原盆地，将会遭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故此…又叫十面埋伏。”真田昌幸也在一旁分析着战局，这种下套的阳谋着实让人无从下手。
“嗯，参谋部有什么建议吗？”细川信元又转头问向本多正信，如今黑田孝高留在播磨国，神子田正治留守德文城，也就算是询问他和真田昌幸俩人的意见。
“是主公！参谋部建议，首先打通西东山道街道，这样的话再加上伊势街道…和两个街道之间的关原城…就能构成锋矢阵，便于打破敌军的布阵…”本多正信开始摆弄一些代表细川军的小石子，在沙盘上来回推演。
“那能不能先行攻破南宫山？”细川真之看着德川家康的布阵，对伊势街道的威胁很大。
“恐怕不行。首先，德川军的本阵设在山顶，我想其用意就是放我们过去，然后再关门打狗。不然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封锁伊势街道，来阻止我军的通过。”真田昌幸用一根木棍，开始在沙盘上作解释。
“倘若我军强攻南宫山，一是伊势街道狭小，不利于我军的大面积展开，仰攻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二是如今已入冬季，冰雪交加，倘若久攻不下，既耗时又徒耗军力；三是即使攻下了这里，也对整个战局的影响很小，因为敌军主力羽柴军仍无损的在这里…。”唰唰唰，沙盘上代表着细川军的石子逐渐减少，预示着经过推演细川军的损失不小。
压抑…现场异常的压抑…众人都被沙盘推演出来的结果所震撼了，犹如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电影，在场之人都觉得甚是无解。
“也就是说…羽柴秀吉的本阵之所以设在笹尾山脚，而没有在山上，就是视敌以弱，摆明了告诉我们，这里就是阵眼！来攻呀，这里就是核心！”池田恒兴此时也加入了细川军，看着沙盘上羽柴秀吉的位置，犹如接客的大姑娘一样，翘首以待。但是看其四周的部署，很显然，这是一个仙人跳！
“该死！难道我们就这么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吗？”细川元贤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从未打过这么被动的仗。
“一劳永逸！”细川藤孝眉头紧锁，显然他知道此战的关键：“此役！将决定日后京畿的归属，两家的存亡，此一战可定胜负！这是一场豪赌，赢者傲视天下，败者满盘皆输！”
“没错！既然猴子划出道来了，那我就全部接下！我要让他看看，我要让全天下看看！我细川信元！不惧任何艰险！不惧任何人！所有的阻碍都将被我彻底碾碎！”细川信元霸气地挥出右手，在空中狠狠地一握，仿佛将整个天下握在其中。
“属下愿为主公效死！愿世代效忠细川家！！”哗啦啦，所有的细川家臣齐齐跪地行礼，效忠的誓言响彻云霄！
第三百九十一章 决战之巅：关原（二）
“传我命令！进入一级战斗准备！关原城坚守不出，关原备派驻其中！德文城严加防守，并派驻德文备、火羽营，以及两艘铁甲船！”细川信元胸有成竹地开始进行作战部署。
“是！”本多正信在一旁记录下来。
“命令尼子元久、三村元亲坚守防线，继续与毛利家对峙。命令黑田孝高、赤松则房守住播磨国，再把五艘铁甲船增派过去，封锁海岸线！一定不要让宇喜多家、毛利家前进一步！尤其是海上！”细川信元将西国彻底封锁，因为此役他将会抽掉所有兵力，后方万不能有失。
“是！臣下定会传达主公的命令！”本多正信又重重的记下来一笔。
“至于四国方面吗…叫中山田泰吉给我盯紧了，一旦长宗我部元亲有变，让一条兼定务必顶住攻击，等待我军凯旋归来！”说道四国方面，细川信元停顿了一下，如今长宗我部家的水军覆灭，可以说根本就影响不了此次决战，但是还要防着他在土佐国死灰复燃。
“是！属下定会向家父传达主公的严令！”侧近一条内政代领了命令。
“很好，我决意！在关原！与敌军决一雌雄！部署如下！”细川信元拿过指挥棒，在沙盘上开始进行军事部署。
“我军将分成东西两个集团军，西军由细川晴之率领，军师真田昌幸，走陆路！经京畿、过近江，打通东山道街道！攻击前进至关原！配下有细川藤孝、三渊元豪、细川元贤、池田恒兴、出浦盛清！另外还有丹羽长秀和三好义继的援军。”细川信元将京都备、坂本备、忍军营和配下番臣组建了西军，总兵力26000人。
其中，细川三人众出兵10000，因三渊藤英受伤无法参与，由其嫡男三渊元豪带领，元豪的“元”字自然是拜领细川信元的偏讳。
丹羽长秀则站到了细川信元一边，出兵4000支援细川家，他若是再不站队，恐怕谁赢了也不会放过他的。以他的眼光，坚信最后取胜的一定是细川信元！
池田恒兴出兵2500，三好义继出兵4500，这俩人没什么好说的，一个已经渐入细川家臣，一个自然是来帮助好大哥的。
“东军由我亲自带队！经由海路抵达伊势湾登陆，从北伊势进入，打通伊势街道！攻击前进至关原！军师本多正信，配下细川真之、香西佳清、香川元景、十河存之、寒川元邻、本多忠胜、大浦为信、蒲生赋秀、陶忠元、拓植清广！援军有田山高政和北田具教！”又将定海备、杂贺备、志摩备、风骑营、雷炮营及配下番臣组建了东军，总兵力20500。
其中田山高政集结了纪伊三郡的2500人，他家未来的继承人田山之照，可是细川真之的亲儿子，不帮细川家帮谁？
至于细川真之和赞岐四豪族，那也是细川家的铁杆儿番臣了，总出兵人数7000人，唯独这个北田具教有些特殊。
细川信元对于拉拢北田具教下了很多的工夫，又是攀关系论交情的。首先北田具教的母亲是细川高国的女儿，而细川高国是细川京兆家第十五代的家主，所以细川家就是具教的娘家人。
虽然细川高国后来被细川晴元夺取了家主之位，但是这都无关痛痒，毕竟都是细川氏的人，要知道轮到晴元失势，细川氏纲也夺取了京兆家的家主之位，他是高国的养子、细川藤贤的亲哥哥，因为高国的嫡男细川稙国早逝。
如今…是细川信元接任了第十九代家主。
其次，北田具教的正室夫人是六角定赖的次女，而细川信元的母亲可是定赖的长女，这样算起来…北田具教还是细川信元的姨夫呢。
最后，由同为国司的一条兼定做媒，细川信元的九岁庶长子城会丸迎娶北田雪姬，成为了北田具教的养嗣子。不出意外的话，等到城会丸元服后，就能继承国司北田家了。
至此，北田家与细川家成为了一家人，正式倒向了细川信元，并出兵5000支援细川家。
其实，最后最开心的是细川晴之，他十分积极的去筹备，上蹿下跳的不亦乐乎。当初他娶了大三岁的一条序子，如今，城会丸娶了大十岁的北田雪姬…
军议结束后，细川大军随即按照既定目标开始进发，细川信元率领东军登上了战船，由两艘铁甲船护卫，缓缓驶出了大阪湾。
先是抵达了杂贺城，补充了一下枪支弹药，援军田山高政也在这里一同登船。然后继续前行，驶入伊势湾，在中伊势的安浓津登岸，与北田具教汇合。两艘铁甲船则驶往德文城，担当护城任务。
由于东军走海路比西军的陆路快，所有细川东军先开始扫荡中伊势，夺取的领土尽归北田家，算是给的彩礼。
约莫时间差不多了，细川东军开始进入北伊势，沿伊势街道开始北上。
北风呼啸，小雪时节，气温已经逐步开始零度以下，行军道上布满了凝霜，天空也开始飘着雪花。
“主公，天气照这样发展下去，恐怕等我们进入关原后，伊势街道将彻底被风雪封锁。”本多正信以手护眼，向着天空望去。
“我记得北国街道和伊势街道一样属于狭窄的山道，如果我们这里大雪封路，那羽柴秀吉那里不也会被大雪封路吗？”细川信元有些疑惑，在关原，冬天只有宽大的东山道街道适于通行。
“正是！看来竹中半兵卫连天气都算上了，我们这里是后路被断，他们那里可以是破釜沉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本多正信不由得称赞了这个敌人，天时地利占尽优势。
“那我们只有靠人和了，你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有十足的把握吗？”细川信元忍不住又询问道，这可是取胜的关键。
“请主公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好了，保证万无一失！属下愿用家名担保！”本多正信郑重地回应，语气十分的自信。
“这就好，有你在，我放心了不少。”细川信元十分信任本多正信，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将担忧抛之脑后。
关原，即将抵达…
第三百九十二章 决战之巅：关原（三）
拂晓，微风吹拂，第一缕阳光洒在了南宫山上。
在最高处的瞭望台上，有两名德川家的观察手。此时，他们正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伸着懒腰。
“咦？快看那里！”突然，其中一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招呼着自己的同伴。
“那…那是！细川军！是细川军！敌军来啦！敌军来啦！”同伴一眼就看到了细川松笠菱的大旗，冲着下面的执勤武士大声示警。
踏踏踏！这名武士快速地跑向中军大帐。
“报…主公！伊势街道发现细川军！请主公抉择！”
“终于来了！”众家臣一听，齐齐凑了过来，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主公！”石川树正转头看向主位上，闭目养神的德川家康。
突然！德川家康睁开双目，传神的眼睛展现出一种自信。
“走！跟我去看看！”豁然起身，德川家康引领一干家臣，就来到了一处较高的山头，向远方眺望着。
“咦？他们在干什么？”酒井忠次奇怪的问道，眼前呈现出来的场景，让他们觉得很稀奇。
只见细川军主力在路的尽头整齐地站立，丝毫没有前进的意思。相反，从军内推出一辆辆小车，上面摆放着一个个的木桶，太远了看不真切里面盛的是什么。
小车并排成两列，开始缓步向前，旁边有足轻不停的从桶内打出什么，洒在路的两旁。
“这是？水？”松平康忠不由得凝神观望，看清了他们正在洒水。
“我靠！细川信元这么会摆排场！还撒水净路！这简直就是皇家做派啊！哈哈哈！看来他也像当年今川义元一样了，标准的公卿娘娘腔了！哈哈哈！”渡边守纲哈哈大笑，感觉自己赢定了。
“哼！细川信元才不会这么轻易腐朽呢！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要小瞧了敌人！”德川家康怒斥道，谨慎地眼神从未离开过细川军的动作。
“看！那排小车撒的不是水，好像是…是土？是沙？”鸟居元忠也一直在观察，终于发现了不同之处。
“这就怪了，看来不是撒水净路，不然也不会撒土啊，真是搞不懂他们在干什么，这有什么意义。”平岩亲吉挠挠头，一副困惑的表情。
“主公！不如让属下带队冲一下吧！管他是什么，先消灭了再说！”大久保忠世开口请命，他可是德川家身经百战的勇将。
“恐怕不行，你们看那里！”石川数正摇摇头，手一指，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伊势街道上候立着一群骑兵，黑盔黑甲，面带狰狞面具。为首一员大将头戴鹿角盔，手持蜻蜓切，胯下宝马良驹“三国黑”，背后的大旗上一个大大的“本”字，高出它一头的“风骑营”军旗也在迎风摇摆。
“本多平八郎！”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本多忠胜的勇名可谓天下皆知，什么“日'本之张飞”、“鬼之平八”、“日'本第一、古今独步之勇士”、“东国唯一猛将本多平八，西国唯一猛将立花宗茂”等等诸多称号。尤其是本多忠胜好像自带盾牌一样，出生入死、大小战役从未受伤，故又有人称其为“八幡大菩萨”的化身。
“哼！”德川家康看到众将的怯懦冷哼一声，却又有些羡慕的看着本多忠胜，他知道其出身三河本多家，忠胜的父亲还是原先他德川家的家臣呢。按理说这个本多忠胜应该是自己的得力干将啊，只是搞不懂为什么，就这么被细川信元给挖走了，心里像打翻了醋坛子一样，酸溜溜的郁闷无比。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细川军行动，好像对他们没有构成什么威胁。
＊＊＊＊＊＊＊＊＊＊＊＊＊
“快！快！撒水！这里…这里撒沙！那里的泥土混合好了吗？很好！木栅上前！”增田长盛领着民夫正在加紧施工，他将民夫分为四组，一组负责撒水，一组负责撒沙，一组负责和泥，还有一组则利用“和好的泥”开始建造防御的木栅栏！
木栅栏顺着伊势街道，靠着南宫山的那侧，逐渐向前架筑，其地基的泥土因为天冷上冻的原因，很快就坚硬无比，保证了木栅栏的牢固性。
在木栅栏的外侧撒了大量的冷水，遇风很快就凝结成冰，人走其上，根本很难保持平衡，形成了一种有效遏制攻击的防御工事。
在木栅栏的内侧则采用沙土，保证地面的干燥，防止打滑，能够很好的保障守军的灵活性。
当德川家康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平时需要半天甚至一天的防御工事，在细川军利用天寒地冻的气候，仅半个时辰就铺满了伊势街道。
踏踏！踏踏！三千雷炮营出动，跑步进入阵地，在木栅栏的后面架起一杆杆铁炮、一挺挺的大筒，轻、重武器的合理搭配，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预备！射击！射击！射击！”拓植清广扯着嗓子命令道，副将伊贺崎道顺、津田算正、铃木重秀等依次下达了命令。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铁炮三段击！
顿时硝烟四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遍千里，宣告着细川信元的到来，同时也威慑一下南宫山的德川军。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德川家康等人被这突如其来地炮轰，吓得一缩脖子。这些高级武士尚且如此，那些士卒们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看着这密集的炮火都心中打怵。
“可恶的细川信元！”这些小细节被德川家康尽收眼底，恼怒的攥紧拳头，未战先怯让他们先失了一阵。
“前进！”细川信元满意的点点头，一催胯下宝马“疾风”，细川松笠菱大旗拔地而起，随着细川信元向前推进。
踏踏踏！细川军组成一个个方队，居中的备队大旗迎风咧咧作响，在雷炮营的掩护下，踏上伊势街道，向着关原挺进！
于此同时，细川西军在细川晴之的率领下，也进入了战备阶段，以暗忍营为先锋，掩护大军踏上了东山道，向着关原挺进！
第三百九十三章 决战之巅：关原（四）
踏踏踏！踏踏踏！关原盆地上，一匹接一匹的战马疾驰而过，上面是衣着鲜艳、背后罩着黄色母衣的武士。
这是羽柴秀吉仿照织田信长的赤、黑母衣众，而成立的黄母衣众传令兵。
“报…主公！伊势街道发现细川军！正在朝关原赶来！”
“报…主公！东山道街道发现细川军！正在朝关原赶来！”
“很好，传令下去！命令佐久间信盛、林秀贞且战且退，引细川军入瓮！”羽柴秀吉点点头，看了看天色，阴沉沉的，似乎将有大雪。
“是！”黄母衣众接令，再次上马跑了出去，很快就向各方通报了命令。
＊＊＊＊＊＊＊＊＊＊＊＊＊
“哼！猴子凭什么命令我们！信包殿下你也是，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他，把我们安排在这里！明显就是想借机让我们和细川信元两败俱伤嘛！”佐久间信盛有些不满，他可是两朝老臣，论资历都在羽柴秀吉之上。
“信盛，先不要内讧，当初设定作战计划说得就很明确，我们这里是佯攻，羽柴大人那里作为诱饵，引诱细川信元入瓮，然后在关原决战，一举歼灭细川信元！说起来，还是羽柴大人那里是场硬战。”林秀贞又出来打圆场，打消众人的顾虑。但实际上他早已暗投了羽柴秀吉，他的三子林胜吉现在就在秀吉的麾下，那可是他唯一仅存的子嗣了。
“还是秀贞说得对，羽柴秀吉也答应过我，此役消灭了细川信元，那京畿的大片领土就都是我的了，到时候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织田家家主了。”织田信包还在幻想着荣登宝座、君临天下的那一幕，为此，他都练习了好几遍了。
“哼，但愿吧。”佐久间信盛嗤之以鼻，通过这么久的接触，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织田信包还真是个草包，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选择他了呢！如今是骑虎难下，只能为织田家尽最后的一点忠心了。
“左前方发现敌军！”
“右前方发现敌军！”
几乎同时示警，众人向左右望去，只见天边一线的大道上，浮现出整整齐齐地军队，是细川军！
“这么准！”佐久间信盛有些惊讶，两边几乎同时出现，这时间卡位简直叹为惊人。
哗啦啦…织田军有些骚动不安，任谁突然看到左右两边同时出现敌军，都会觉得仿佛自己中计了一般。
“不要慌！只是凑巧而已！听我的命令！林部右前方！接敌！佐久间部左前方！接敌！”织田信包尽量让自己冷静，随即下达了出阵的命令。
“喔！”不愧为老牌常备，略一调整后，就迈着整齐地步伐前进，三间半（5米）的大长枪高耸入云。
“前进！”三渊元豪率领着西军先锋，对上了林秀贞。
“前进！”这边是细川真之对上了佐久间信盛。
“喔！”细川军迈着整齐的步伐，举着三间半的大长枪，迎向了织田军。
噼里啪啦！长枪相互拍打，双方都在进行试探性攻击。
“稳住！稳住！阵线保持一致！”三渊元豪虽然是初阵，但是配下的军势也算身经百战，打得是中规中矩，与林秀贞是平分秋色。
反观细川真之那边，明显对部队把控能力较差，已经渐渐被宿将佐久间信盛压着一头了。
“啊！稳住！稳住啊！左翼前进一点！你落后了！不对不对，是你太靠前了！后退！后退一点！”虽然寒风凛冽，但是细川真之却满头大汗，场面大的有些招呼不过来了。
“哼！细川军也不过如此嘛。”佐久间信盛有些不屑的冷哼，他还没有拿出全部实力呢，毕竟他们这里是引诱的佯攻。
“主公，下屋形大人那里阵型有些不稳，用不用撤换下来？”本多正信略有担心，这首战失利，可是非常影响士气的。
“无妨，敌军一看就是试探的进攻，我军也没必要现在就把精锐派上去，还要留着打后面的恶战呢。”细川信元看着指挥有些拙劣的细川真之，暗自摇头，临阵指挥最怕这种朝夕令改了。哪怕你一开始说错了，让左翼前进，那么就应该直接让右翼跟进，而不是再让左翼后退。看看那已经开始凌乱的步伐，要不是因为都是常备军，估计仅凭这点，就能造成军势崩溃了。
“杀！突刺！”三渊元豪瞅准时机，指挥备队一个猛突，瞬间刺倒了十几名敌人。
“可恶！不要乱！补充缺漏的位置！挡住他们！”林秀贞终归还是老了，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讨了点便宜。
“杀！突刺啊！”细川真之也率军突刺，他大概是看到隔壁占了大便宜，有些激动。
“后撤！”踏踏踏！佐久间军及时后撤，躲过了这一击。
“停！突刺！”佐久间信盛立刻展开反击。
噗噗噗！“呃！”“啊！”前排的细川军来不及躲避，登时被刺倒了一片。
“啊？可恶！稳住！补充缺漏！快！”细川真之懊恼的进行补救，又被对手赢了一手。
“主公，这样下去不行啊。敌军明显就是拖延时间，耗费我军的经历，再这样下去恐怕对战局不利。”本多正信再次建言，虽然没有明言，但是很显然，是在说细川真之连试探攻击都顶不住，不如派遣得力干将，快速打破僵局。
“嗯…命令赞岐众增援！”细川信元还是不想动用自家的精锐。
“前进！”赞岐四豪族率领着赞岐众，增援了阿波众，这一下人数已达到了佐久间军的两倍，但是佐久间信盛还是沉稳的应战，丝毫不差。
“枪袭！三连击！”三渊元豪再次抓住契机，发动突袭。
“喔！”细川军挺枪突刺，踩着相同的步点，三连刺！
噗噗噗！“呃！”“啊！”林军成排成排的倒下，顿时阵型大乱，处于崩溃的边缘。
“出击！快！”水野信元立刻率军及时增援了林秀贞，三渊元豪顿时压力倍增。
“出阵！”细川元贤也率军增援。
“喝啊！”“杀！”敌我双方在东山道上展开了拉锯战。
第三百九十四章 决战之巅：关原（五）
“杀！杀！杀！”每一次呐喊，都能从口里哈出白气，每一次激烈的碰撞，都能倒下无数鲜活的生命。
战斗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长时间的拼斗加上寒冷的天气，双方都有些力竭。
细川信元骑在马上，门牙咬着嘴唇，干冷的凉风吹过，让他打了个寒颤。
“传令下去！田山高政支援东军！细川藤孝支援西军！务必在一个时辰内击溃敌军！其余人等就地用餐休息，准备下面的大战！”细川信元知道不能再拖了，时间越久越对自己不利。
咚咚咚！战鼓齐鸣，细川军再度增援，对面的织田信包也率军支援了佐久间信盛，双方近三万大军在这片土地上抛头颅洒热血。
“喝啊！”一名细川足轻一个攥击，正中对面一人的咽喉，喷溅的鲜血接触冷空气，顿时像绽开的冰花一样，无比妖艳。
“呃啊！”噗通一声，一名林军足轻滑倒在地，地面已经被血水打湿，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杀啊！”一名阿波足轻的手已经冻得通红，麻木的握着大长枪，但仍然咬紧牙关，机械式的挥动双臂。
劈劈啪啪！前线的拼杀越来越惨烈，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
细川藤孝接过了先锋指挥权，凝神望着眼前的敌军，心中默念着大概的时辰。
突然，细川藤孝两眼一瞪，猛然抽出腰间太刀，大喝一声：“突击！”
“喔！”一群细川武士在细川藤孝的带领下，像一把尖刀，刺向了对面的敌军。
“喝啊！”细川藤孝避开刺来的大长枪，一个健步，跻身于林军的前排，手起刀落！噗的一声，劈死了一名足轻。紧接着众人顺着这个缺口，突入到了敌军内部，开始驱赶枪足轻。
“在下水野信元！来将受死！”水野信元带领一队武士赶来救援，一定要把敌武士清理出去，不然会对枪阵造成严重的影响。
这个水野信元原本是三河武士，他的妹妹就是德川家康的母亲，当年就是他把德川家康拐卖给了织田信长的父亲：织田信秀，成为了织田家的重臣。
“杀！”细川藤孝也不搭话，上前就是狠狠地一刀。
叮当一声脆响，两刀相碰，水野信元接下了这凶狠地一刀。唰唰唰！两人战成一团。
“枪袭！”细川元贤抓住时机，再次发动攻击。
“喔！”细川军怒吼一声，挺枪突刺。
噗噗！“呃啊！”织田军又倒下一大片，完全被压着打了。
“可恶！阵型不要乱！保持阵型！缺口！缺口快点堵上！”林秀贞急切地喊道，水野信元也着急地频频挥砍，期望能快速打退细川藤孝。
可惜，细川藤孝的武艺可是习自剑圣冢原卜传，每一刀都沉稳有力。
“当身！”细川藤孝使出了“新当流”的秘技，趁两刀相碰之际，突然手腕一转，太刀犹如灵活的长蛇一般，打着转儿刺入了水野信元的咽喉。
噗！“呃…”水野信元倒退两步，痛苦的捂着脖子，鲜血抑制不住的往外冒着，腾腾的热气散发在空中。
扑通一声！水野信元栽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
“敌将被我给讨取啦！敌将被我给讨取啦！”细川藤孝高举着水野信元的头颅，高声喊叫着。
“我军必胜！突击！”三渊元豪和细川元贤同时带领备队死命向前。
“喔喔喔！”细川军士气大振，手持大长枪狠狠刺入了织田军。
“啊！”噗噗噗！就像割草机一样，织田军立刻被割倒了一片。
“杀！杀！杀！”攻击不间断，突刺三连击！
噗噗！“啊！”织田军如遭重击，立时崩溃，逃兵相互践踏着逃跑。
“可恶！撤退！退回天满山固守！”林秀贞没想到变成了溃败，赶紧收拢残兵退往天满山。
“全军听令！缓步后退！不要慌！天满山有坚固的城砦！”佐久间信盛也看到了林军的溃败，但他仍旧稳扎稳打，开始暗中积攒兵力，缓缓后撤。
“哈哈哈！友军取胜了！冲啊！突刺！”细川真之大喜过望，径直率军直突。
“喔！”细川军挺枪开始发动枪袭。
“前军后撤！本阵上前！突刺！”老将佐久间信盛大手一挥，接敌的前军依令后退，躲过了细川军的枪袭。紧接着本阵精锐上前，一阵猛突，打了个反冲击。
噗噗噗！“呃！”“啊啊！”细川军招式用老，还没等到收枪，就突然遭受了佐久间军的猛攻，顿时死伤惨重。
“啊？后退！后退！”细川真之赶紧急急后撤百步，躲避生力军的锋芒。
“目标右方敌军！突击！”佐久间信盛趁着东军后退的时机，像一把利刃插入了西军的腹部。
“杀！杀！杀！”佐久间军猛突猛打，将西军先锋撕裂开来。
“呃啊！”冷不丁侧面被突袭，细川军登时遭受重创，佐久间军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该死！该死！上！上！阻止他们！”细川真之那个懊悔啊，由于他的指挥失误，导致西军陷入困境。
“不用理他们！冲锋！冲锋！穿透敌军！”佐久间信盛丝毫不理会甩在后面的细川东军，直接凿透了细川西军。
“不要乱！向我靠拢！向我靠拢！”突前的细川藤孝赶紧收拢军势，就地待援。
但是后面的三渊元豪和细川元贤明显经验不足，对于这突然打击显得有些举足无措，手下备队也处于混乱状态，反而将赶来支援的东军给挡在了外面。
“哈哈哈！好！且战且退！退回天满山！”佐久间军成功突出细川西军，兵锋一转，毫不犹豫地返回了天满山阵地。
“不愧被称为殿后佐久间，威风不减当年啊。”细川信元用单筒望远镜，望着撤退中的佐久间信盛，首战双方互有伤亡，但是前方通道已经打开，关原盆地就在眼前。
“主公！”本多正信看向自己的主公，询问是否进入关原。
细川信元深吸一口气，猛然间一挥指挥扇：“前进！！！”
第三百九十五章 决战之巅：关原（六）
踏踏！踏踏！打通了东山道，细川东西军汇合，齐步踏入关原盆地，向着羽柴秀吉的位置进发！
“很好！敌人已经入套！传令下去！蜂须贺小六挡住敌军！其他各家立刻包围细川军！不得有误！”羽柴秀吉得知细川军进入了关原盆地，嘴角微微上扬，残忍的舌头舔了一下嘴角。
踏踏！踏踏！黄母衣众像散开的蒲公英一般，奔向四面八方！
“全军听令！进入战斗岗位！坚守阵地！”先锋蜂须贺小六大声呼喝着，蜂须贺军立刻在武士的带领下，在构建的栅栏后面，立起一杆杆的大长枪。
“快！都打起精神来！准备夺回西东山道！断绝细川军的后路！起来！都快起来！”林秀贞急切地催促，他的备队刚刚经历大败，还惊魂未定呢，无法形成一定的战力。
“林大人！还是在下先行出阵吧，贵军暂且休整一下，随后再赶来支援。”佐久间信盛的备队已经待命，做好了再次作战的准备。
“那好吧，就先有劳佐久间大人了，在下会尽快赶过去的。”林秀贞有些无奈，只好和织田信包先整顿军势，由佐久间军率先出击。
“松永大人，决战时刻终于来了啊。”筒井顺庆和松永久秀并排站着，他们占据了东东山道。
“是啊…按照计划行事，让足轻们先饱餐一顿，随后将会有场恶战！”松永久秀点点头，眼神不由得瞥向身后的一颗大树下，半躺着的果心居士。
“好。传令下去！众军原地休息！开始吃饭！”筒井顺庆一转身，向众军下达了命令。泷川一益则酸溜溜的站在一旁，自己完全被边缘化了，自己的备队也被他们隐隐地包围其中，仿佛自己一有什么小动作，就会招致猛烈的攻击。
“出击！断绝细川军的后路！”酒井忠次率领备队出发，前往伊势街道。
当南织田系正在紧张部署的时候，细川军也没有闲着。以三好义继、池田恒兴为先阵，对阵蜂须贺小六；丹羽长秀为左翼，护住西东山道，挡住佐久间信盛；北田具教为右翼，威胁东东山道，挡住松永久秀等人；田山高政殿后，负责协助雷炮营守住伊势街道，防止德川军的包抄；最后就是细川信元的中军，集结了风骑营、京都备、坂本备、杂贺备、志摩备、定海备，以及从关原城调来的关原备，这可是细川家最精锐的部队了。至于暗忍军，则偷渡天满山，准备迂回到羽柴秀吉的侧后：北国街道。
“杀啊！”先锋最先开战，池田恒兴为先手，率领备队猛烈冲击着蜂须贺小六的防线。
“挺枪！刺！”蜂须贺小六也是身经百战，是羽柴秀吉的头号重臣，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池田军，他可是以逸待劳。
“喔！”蜂须贺军隔着栅栏，齐刷刷地刺出手中的长枪。
噗噗！“呃啊！”登时将一排突前的池田足轻当场捅死。
“杀！攻击不间断！给我杀！”池田恒兴身先士卒，隔着栅栏一枪捅死了一名敌人，紧接着左右武士冲上去，试图翻越栅栏。
“喝啊！把他们赶出去！”蜂须贺小六狠狠一枪，刺死了一名翻越的武士，众手下也上前挡住了池田军的突破。
“喝！杀！”噼里啪啦，长枪对刺，鲜血染红了栅栏，染红了地面。
“前进！”佐久间信盛再次率军南下，这次他对上了丹羽长秀。
在原先织田家的体系中，有着织田四天王的说法，分别是细川信元、柴田胜家、丹羽长秀和明智光秀。细川信元和明智光秀都是智将，丹羽长秀则是与柴田胜家齐名的猛将，因此也被称作鬼五郎左。
这四个人的位置可是雷打不动的，但是实际上织田家的人习惯给“织田四天王”再添加一个人，好似是一种替补队员的意思。但是第五个人却出现了分歧，有说是“忍者王”泷川一益的，有说是“猴子”羽柴秀吉的，当然也有说是“殿后”佐久间信盛。
但是不管怎么说，今天，丹羽长秀和佐久间信盛的史上第一次对决，将证明，谁最有资格…
“稳住！前排击打！后排伺机进攻！”丹羽长秀沉稳的迎战，备队也是老牌劲旅，丝毫不乱。
噼里啪啦！双方长枪拍打，相互试探，偶尔一击攥击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这里激战正酣，东东山道那里却一片祥和，松永久秀等人的大军再吃饭，北田具教也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
砰砰砰！砰砰砰！后方传来铁炮的声音，想必是遭到了进攻。
“撤退！撤退！可恶！”酒井忠次仅试探性地冲了几次，发现细川军的这个防御实在是太变态了，便扔下了一百来具尸体，就撤了下去。
“杀！杀！杀！”三好义继也率军猛攻蜂须贺小六的阵地，这里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喝啊！”一名三好足轻终于翻越了栅栏，跳了进去，紧接着噗噗两声，被两杆长枪钉在了栅栏上。
“放箭！”双方都有近战、远程双向打击，空中来回穿梭的箭矢，时不时地夺走一条生命。
“啊呃！”一名池田足轻刚刚翻越了一半，就被一名蜂须贺武士一刀切开了肚子，肠子都流了出来，挂在栅栏上血呼啦的冒着热气。
气温越来越低，前线的士卒们已经冻得瑟瑟发抖，麻木的身躯再也躲不过麻木的进攻。
由于细川军迟迟攻不破蜂须贺小六的阵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不利，士气已经渐渐低迷，后续乏力了。
“是时候了。”果心居士突然从树下站了起来，他的身上凝结出了厚厚的冰霜。
“哈哈哈！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你刚才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我还以为你被冻死了呢。”松永久秀戏谑地看着果心居士，两人相视一笑。
“得嘞！那我就先出阵了！后面就交给你了！来人！击鼓！出击！”筒井顺庆拍了拍身上的寒霜，翻身上马。
咚咚咚！战鼓齐鸣！响彻关原盆地，筒井军向着交战双方，缓缓逼近…
第三百九十六章 决战之巅：关原（七）
踏踏！踏踏！筒井顺庆逼近了关原战场，眼前就是正在激战的蜂须贺军和细川军。
“援军来啦！坚持住！”蜂须贺小六看到了筒井军，兴奋地大叫。
“喔！”蜂须贺军顿时士气大振，反观细川军则开始左顾右盼，眼神飘忽不定。
“不要东张西望！进攻！继续进攻！”池田恒兴赶紧喝止住，但他自己也担忧的望向筒井军。
踏踏踏！筒井军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找什么地方作为突破口。
与此同时，松永久秀那里出现了点状况，只见有两帮人隔着栅栏在相互争吵。
“你们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酒井忠次非常愤怒，他们原本进攻的伊势街道太过坚固，所以他们改道来到了东东山道，准备从这里过去，进攻细川军。
“你们什么意思！计划不是这样的！你们的防区在伊势街道！这里是我们的防区！”松永久通也毫不想让，大声指责道，他是松永久秀的嫡男。
“可恶！既然你们知道是自己的防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参战！我们只是借道参战而已！”酒井忠次也大声嚷嚷着，松永久秀的行为太可疑了，但是他又没有什么证据，不敢轻易硬闯。
“笑话！我们在吃饭！等我们吃完了再说！”松永久通掐着腰，一副理直气壮地模样。
“吃…吃饭？开玩笑！…”两人互不相让，开始打起了嘴仗…
“那里怎么回事？忠次为什么还没参战？”德川家康在南宫山上，远远地望见对峙的两军。
“属下这就派人去问问。”石川数正低首应到。
很快，这一来一回，就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什么！松永久秀以吃饭为名，不肯让道！”德川家康听后，似乎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哼！随我点兵出阵！这可是关键一战，关系到各家的生死存亡！他若是实在不让开，就给我进攻！佛来斩佛，魔来斩魔！”德川家康两眼一眯，浑身散发着煞气。
“是！”众家臣齐齐单膝跪地。
踏踏！踏踏！德川军全军出动，上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向东山道…
“全军听令！”筒井顺庆举起自己的雉刀，大声吼道：“目标！蜂须贺军！进攻！”
“喔！”筒井军兵锋一转，径直扑向了蜂须贺军。他们刚刚吃完饭，休息了大半天，现在正是精力充沛的生力军。
“那是我们的援军！杀啊！”池田恒兴兴奋地挥舞着太刀，筒井顺庆倒戈了。
“喔！喔！喔！”细川军士气大振，高喊着口号，疯狂地冲击蜂须贺军的防御。
“可恶！这个叛徒！”蜂须贺小六顿时压力倍增，筒井军从侧面进攻，正好是自家防守的软肋。
嘣哗啦啦！终于有一处栅栏，再也承受不了重负荷，被细川军给推倒了。
“喔！杀！杀！杀！”细川军如潮水般，从这个缺口向里涌着。
“杀啊！”筒井军也从侧面攻入了防线。
“顶住！给我顶住！不准退！”虽然蜂须贺小六尽量去补救，但是这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堵是堵不住了。蜂须贺军防线的失守已成定局，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
“你们让不让开！”
“不让！”
“让不让开！”
“你听不懂吗！不让！”两边还在争吵，但是蜂须贺那里已经岌岌可危了。
“走开！”一声断喝传来，众人顺着声音往去，是德川家康！
“不…呃啊！”松永久通刚说了个“不”字，突然肩头上中了一箭，受伤了。
“杀！”德川家康一声令下，左右立刻带队冲锋。
“杀啊！”德川军径直杀向松永军。
“防守！挡住他们！”柳生宗严立刻顶了上去，隔着栅栏，挥舞着大枪击毙了一名敌军。
“喔！”松永军立刻上去，挺枪突刺，将德川军坚决的挡在了门外。
“这…这…这…”泷川一益有些看不明白了，这怎么说打起来就打起来了。
“泷川大人，我劝你还是放聪明点，该怎么做，想必你自己应该心中有数吧。”从他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回头一看是松永久秀，还有…北田具教。
哗啦啦，5000北田军围住了仅有2000人的泷川军。
“呃…这个…在下当然是站在细川…屋形大人一边的。”泷川一益的表情有些僵硬，斗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
“很好，那就麻烦泷川大人去进行防守吧。”说着，北田军开始裹挟着泷川军加入到防守德川军的作战。
泷川一益无奈之下，只好率军挡在了第一线。
“泷川大人，你是个聪明人，屋形大人说了，保留你北伊势的封地，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啊。”北田具教看到泷川一益有些不情愿，立刻又补充了一句。
“在下明白，在下明白！目标德川军！杀！给我挡住他们！”泷川一益连连点头哈腰，自从他兵败羽柴秀吉后，尾张的封地就被没收了，如今能保全北伊势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可恶！杀！攻破这里！”酒井忠次率领备队攻了一波又一波，迟迟拿不下东山道的关卡。
“啊！呃！”嘣哗啦啦！栅栏大面积的被推倒，蜂须贺小六痛苦的捂着右胸，那里有个血窟窿正咕咚咕咚的往外冒血。
“靠拢，向我…咳咳…靠拢…不要乱跑…呼哧呼哧。”蜂须贺小六喘着粗气，每当他要提气喊话，都会扯裂着伤口。
这里已经被攻破了，大量的溃军不听指挥地向着北国街道逃亡，那里是他们唯一的生存之路。
“啊啊啊！可恶！可恶啊！”笹尾山脚处的本阵，羽柴秀吉狠狠地把指挥扇扔到了地上，猛踩几脚还不解气，凶狠地目光环伺左右。
吧嗒，一片雪花落到了竹中半兵卫的脸上，让他苍白的面容显得更加憔悴。
“雨落天垂泪，雷鸣地举哀；雪飘阴气重，生死两离别。”
“什么？半兵卫你说什么？”羽柴秀吉一愣，这紧要关头竹中半兵卫在吟诗？
“属下只是想到了当初细川信元和明智光秀，在京都决战的时候，好像…就是电闪雷鸣的暴雨天。如今…”说着，竹中半兵卫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鹅毛大雪瞬间洒落…
第三百九十七章 决战之巅：关原（八）
突然降下的暴雪，让交战双方都措手不及。这是一场罕见的暴风雪，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增长。
这种暴雪天，吹的连眼都睁不开，更不用说战斗了，双方只得暂且休兵，抱团取暖。
说来也怪，这暴雪来得快去得也快，原本细川信元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撤军的时候，突然就不下了。留下的，是阴霾霾的天空，以及地上一片皑皑白雪。
“啊！这…这…”木下弥助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北国街道被刚刚的暴雪完全掩盖了。他刚刚正在阻止溃兵逃跑，突然天降大雪，把归途全给封闭了，这下谁都跑不了了。
当羽柴秀吉听到这个噩耗后，当场呆住了，无语问苍天！这是个什么情况？
“主公！后路已绝，唯有破釜沉舟、拼死一战才有获胜的希望。”竹中半兵卫突然豁然起身，面色红润，言词激动。
“嗯，半兵卫说的对！”此时，羽柴秀吉也回过神来，面色癫狂，犹如逼上绝路的赌徒：“我们已经没有后路啦！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杀！杀！杀！”
“杀！杀！杀！”众家臣们也犹如野兽般吼叫，随即率领羽柴军发起决死冲锋。
“喝啊！杀！”加藤清正和福岛正则一马当先，他俩都是羽柴秀吉小姓中的佼佼者，今年才十五岁。自从秀吉在织田家受到重用，被封长滨城后，缺乏血亲因缘的秀吉，便开始大力提拔自己的亲戚以为臂助，如姐夫木下弥助、襟弟浅野长政等直接拉入家臣团，而像福岛正则及加藤清正等年幼的后辈则被其妻宁宁亲手抚养，从小培养。
“呃啊！”一名三好足轻被一枪挑翻，他们刚刚经历了暴雪，还没等缓过神来，就遭受了羽柴生力军的猛攻。
“可恶！挡住他们！给我挡住他们！”三好义继竭力组织军势抵挡，可是仍旧是节节败退。
“杀啊！”木下弥助也率军从侧翼赶来，守卫北国街道已经没有意义了。
“呃啊！”一名名池田足轻被砍翻在地，一个个三好足轻被长枪刺透。
“去死！”福岛正则一枪杀死了一名武士，别看他年纪轻轻，武艺已经相当精悍了。要不是这次危机，羽柴秀吉估计还要培养他们这些年幼的小辈一阵，根本不会舍得提早放出来。
“杀！”筒井顺庆一雉刀劈死一名敌人，热血喷溅了他一脸，配上他那个光头，犹如来自地狱的地藏菩萨一般。
“喝！”一名羽柴足轻凶狠地一枪捅入了对方的腹部，再用力一搅，把里面的场子搅了个稀烂。他们得知已经退无可退，唯有背水一战，方有活命的希望。
叮叮当当！双方在雪地里搏杀，鲜血将皑皑白雪染成了鲜红色，不停的有人受伤倒地，不断的有人哀嚎惨死。
“杀啊！神妙剑！”唰唰唰几刀斩下，竹中半兵卫的面前倒下了三四个足轻，看他妖红的面色，丝毫看不出患有严重的肺结核。
“杀！杀！杀！”羽柴军一个个赤红着双目，杀得细川军是尸横遍野，流淌的鲜血染红了整片雪地。
“噗！啊！”细川军且战且退，已经渐渐不支，只要有一人倒地，身边就会有无数把武器，让他成为一具新的尸体。
“呃啊啊啊！”突然有一名足轻扭头就跑，他受不了这残酷的搏杀，崩溃了。
“站住！站住！可恶！”筒井顺庆恨得是钢牙紧咬，他知道，只要有一人溃逃，就会有更多的人效仿。
果然，战力不高的筒井军率先崩溃，纷纷向着东山道的方向跑去。
受到他们的感染，池田军、三好军也开始出现了逃跑现象，他们虽然是常备军，但是还是缺少了一种精神。
“不好，快去向主公报告！就说我军先锋频临崩溃！让主公早做准备！快去！”池田恒兴一看大势已去，赶忙派出快马回去禀报，自己则率军开始缓缓向侧后移动。
不一会儿…细川军先锋告破…
“报…！池田部崩溃！”
“报…！三好部被击破！”
“报…敌军还有三百米！就要与本阵接触了！”三好义继等人再也抵挡不住猛虎下山一般的羽柴军，纷纷溃败了下来，羽柴军则追着溃军一路掩杀而来。
“打出旗语！让他们从两侧散开！让出中间的大道！不得冲撞本阵！违令者，斩！”细川信元豁然起身，大声地指挥道：“命令各备队！准备接敌！”
“是！”传令兵四散奔去，旗语手开始打着红蓝两色的旗语。
“从两侧散开撤退！从两侧散开撤退！”池田恒兴等人扯着嗓子喊着，率领着本队人马向两侧退去。
“预备！射！”本多正信一直默默数着标节，看到仍有溃军不听指挥，从正面狂奔而来，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攻击。
嗡！嗡！嗡！大量的箭矢腾空而起，呼啸着飞向了自家溃兵。
嗖嗖嗖！箭如雨下，噗噗！扑通！“呃啊！”跑在前面的溃兵身中数箭，成片成片的倒下。他们的死浇醒了后面的溃兵，吓得赶紧拼命躲避正面，向着两侧发疯似的跑去。
“挺枪！”“预备！”第一阵是京都备和坂本备，这两个备队的班底都是原先明智光秀的老兵，出生入死大小战役无数，曾经历过京都决战。
看着他们一个个坚韧的眼神，毫不退缩的脚步，他们要证明自己，当年虽然败了，但是今天！誓与阵地共存亡！
“突刺！”细川晴之和真田昌幸大喝一声。
“喔！”细川军的大长枪齐刷刷地一阵突刺。
噗噗！“呃！啊！”羽柴军犹如奔腾的野马，径直撞上了像一个大型刺猬一般的细川军。顿时人仰马翻，冲在最前面的人被一杆杆大长枪刺透了身躯，但是后面的人仍不减速，嚎叫着顺着长枪的空隙钻了进去。
“弃枪！拔刀！”细川军立刻扔下手中的大长枪，拔出了腰间的打刀，全神戒备着。
望着越来越近的敌军，听着越来越沉重的呼吸。
白刃战！九死一生！
杀！！！
第三百九十八章 决战之巅：关原（九）
“杀啊！”Duang！两军犹如巨浪拍在岩石上一般，发出剧烈的撞击。
“去死啊！”一名羽柴足轻瞋目切齿，纵深一跳，一头撞上了对面的细川足轻，两人打着转摔了出去。
“喝啊！”一名细川足轻狠狠一刀捅入了敌人的小腹，但对方去势不减，重重的撞上了自己，死死的压在地上。紧接着噗噗两声，被紧随其后的敌人，夺取了生命。
“杀啊！击破他们！我们才有活得希望！”千成葫芦马印的到来，预示着羽柴秀吉亲自压阵，羽柴军顿时士气高涨，拼死反扑！
“杀啊！赌上我们的荣誉！誓死不退！”京都备、坂本备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钉在第一阵，死战不退！
“啊！！去死！啊去死！”两名足轻相互抱在一起，在雪地里扭打，你一拳我一脚，直打的伤痕累累、口鼻溢血，誓要躺下一人。
“滚！”一名细川足轻一脚踹倒了敌人，刚要上去给他一枪，突然哗啦一下，被迎面仍来的雪雾遮住了双眼。还没等他看清楚什么，只觉得肚子被人一顶，腰部被人一抱，两脚一抬腾空而起。嘣！被重重的的摔在地上腾起一片雪雾。
噗！“呃…咳咳…”一名细川足轻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脖子，张大的嘴巴想要获取新鲜空气，但是咽喉处的血窟窿像撒了气的皮球一样，腹内的氧气带着鲜血喷溅而出。
“哈哈哈！敌将被我给讨取啦！敌将被我给讨取啦！”加藤清正兴奋地高举一颗头颅，他的初阵就讨取了一名武士。清正师从秀吉的家臣兵法家冢原小传次，极具习武天赋，因而进步神速，在诸多武艺当中，以片镰枪的枪术最为出神入化。
“喔！”羽柴军顿时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更加猛烈的细川军，准备一举攻破这道坚硬的第一阵。
眼见着细川军渐渐被压制，士气滑落的也非常快，突然一名武士双目含泪，疯狂地吼道：“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
“头可断！血可流！唯独脚步不后退！”京都、坂本备齐声吼道，大家都认识他：明智光忠，明智光秀的二女婿！
“还记得我们的遗憾吗！”明智光忠的眼泪夺眶而出。
“日向守大人！”众人想起了明智光秀，他们一生最敬重的人。
“还记得！日向守大人托付给我们的理想吗！”仿佛映托着这句话，天空再次缓缓飘起了小雪花。
“为天下除魔！还天下太平！”众人疯狂地怒喊，哭红的双目透着决然地信念。
“为了理想而战！杀啊！”明智光忠目眦欲裂，疯狂地冲向了羽柴军。
“为了理想而战！杀！杀！杀！”京都、坂本备的大旗猛然前进，众军向五倍于己的羽柴军，发起了决死冲锋！
“我X你XX啊！”一名细川足轻癫狂的扑向了面前的敌人，丝毫不在乎有四五人之多，一刀捅入了其中一人的肚子。噗噗两声，自己也身中两枪：“啊啊啊！都给老子去死！”不退反进，手中的打刀一击横扫，划开了其中三人的脖子。
“啊！！去死！去死！”噗！噗！噗！还活着的羽柴足轻惊恐地一枪又一枪，捅入对方的身躯，即便对方死了也不停手，生怕对方突然暴起给他一刀。
“啊！杀！杀！XXX！”细川足轻纷纷舍弃防守，以命换命，有的人刀砍钝了换牙咬，有的人短枪折了用枪杆砸！
“呃啊！”一名羽柴足轻惨叫一声，双目被对方活生生的挖了出来，倒在地上不停的打滚儿。
扑通！扑通！羽柴军被细川军压得连连后退，不断的有人惨叫倒下，用一具具尸体，铺成了一条地狱般的尸海。
“可恶！他们都疯了吗！世上还有这么不要命的人吗！顶住！给我顶住！”羽柴秀吉脸色通红，双拳紧攥，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气愤。
＊＊＊＊＊＊＊＊＊＊＊＊＊
“主公，京都备、坂本备挡住了敌人的进攻，还隐隐有小幅反击。”本多正信向细川信元汇报，由于筒井顺庆和松永久秀的倒戈，现在变成羽柴秀吉是瓮中之鳖了。
“嗯，看到了，好样的！”细川信元早已看到了他们的表现，滔天的战意也感染了其它待命的备队，全都跃跃欲试地准备大杀四方。
“那…是否出击？”本多正信也没有想到第一阵不仅顶住了压力，还进行了反击，本来只是打算坚守一阵的。但是现在这个局面，若是不抓住，就有些错失良机了。
“嗯，曹刿论战有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方虽然才是第二次击鼓反击，但是凡事不能照本宣科，如今我军第一阵表现出了无畏的勇气，一定要续接上。不然的话，一旦被敌军攻破，士气也将会一泻千里，没有让你再等第三鼓的机会了。”细川信元仿佛是对自己，又像是再教导身边的小姓众。
“好了，传令下去！击鼓进攻！”细川信元猛然拔出腰间太刀，总攻开始！
咚！咚！咚！太鼓齐鸣，关原备、杂贺备、定海备、志摩备全军出动！
“杀！进攻！”细川军快步上前，增援了第一阵，加入了对羽柴军的猛攻。
“呃啊！”羽柴军大量的倒下，对士气的影响非常大，他们的兴奋剂时效已过，眼看就要不支，频临崩溃的边缘了。
“啊！！！我们已经退无可退！退无可退啦！死战不退！死战不退啊！”羽柴秀吉疯狂地吼叫，他想到自己若是败了，恐怕就只有一死，心生恐惧之下，竟然突破了自我，挥舞着太刀，亲自上阵！
“杀啊！死战不退！”竹中半兵卫也率领羽柴武士，犹如一把尖刀，狠狠插入了细川军的腹部，使劲一搅，立刻横尸遍野。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羽柴军看到主将如此勇猛，犹如回光返照，嚎叫着再度翻身杀回。这就像掰手腕一样，眼看着就要压下那最后一寸，被对方突然绝地反击！
天空的雪花依旧飞舞，喷溅的鲜血洒满了雪地。
雪与血的交织，生与死的对抗！
第三百九十九章 决战之巅：关原（十）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羽柴军再次激发最后的潜力，与细川军死磕到底。
“哼！死战不退？那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死战不退！平八郎！以你为先驱！随我冲锋！”细川信元手持名刀“村正”，率领风骑营亲自上阵！
“幽冥铁骑！所向披靡！杀啊！”本多忠胜一夹马腹，首当其冲！
“杀啊！”轰隆隆，战马踏在雪地上，掀起阵阵雪雾。
“是主公！主公来啦！杀！为主公开路！”细川众家臣看到那疾驰飞舞的松笠菱大旗，像不要命似的死命向前。
“喔！愿为屋形大人效死！杀啊！”各备队足轻也怒吼着，以身躯为盾，为细川信元撞开一条通往千成葫芦的通道！
Duang！噗嗤！铁骑撞击声，长枪捅入身体的声音。
“杀！去死！”细川信元冲入敌阵，手中长枪上下翻飞，啪的一下打飞了四五名足轻。
“喝啊！”本多忠胜更加夸张，六米多的“蜻蜓切”简直就是一个小高达，这一枪扫下去，登时把十几个人切成了两段！
“杀！在下福岛正则！前来讨教！”福岛正则骑马挺枪冲了过来。
“喝啊！在下神原康政！来将受死！”神原康政一拽缰绳，迎上了福岛正则。
“在下加藤清正！谁敢与我一战！”加藤清正也冲了过来，这里已经是羽柴军的腹部了，千成葫芦的马印就在不远处。
“在下可儿才藏！纳命来！”可儿才藏毫不客气地拍马迎了上去。
“这…这…”本多忠胜那个急啊，好歹了来了两个看似很能打的敌武士，结果都被部下给抢先了。刚要发泄一下不满，突然就看到一名敌武士走来，正是竹中半兵卫！
“哈哈哈！我乃！”本多忠胜兴奋地就要报出名讳。
“乃你妹啊！半兵卫交给我了，你去给我把猴子的猴头取来！”细川信元跳下战马，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他要再次领教一下“新当流”的竹中半兵卫。
“是！”本多忠胜又看了一眼竹中半兵卫，一催马，径直冲向了千成葫芦马印。
“半兵卫，好久不见了。”细川信元扔下手中的长枪，拔出腰间“村正”，缓缓走了过来，在他的不远处，是神原康政他们在拼斗。
“嘛…好久不见了，在下很奇怪，当年您为什么不招揽在下？说不定…算了，不说这些了，已经没有意义了。”竹中半兵卫其实是很欣赏细川信元的，但是仿佛上天故意的安排，让两个人成为了对立面。
“我曾经发过誓，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所以…你让我在稻叶山城中伏，害我的手下们一一毙命。今天，我就要让你堂堂正正地，再次死在我的刀下！”细川信元每当回想起那段记忆，就觉得心情特别沉重，或许那是果心居士的幻觉，但是那段情感可是实实在在的，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心魔。
“一定要在战场上，讨回血债！”这种执拗的妄念，迫使他今生要在战场上，正面打败竹中半兵卫，或许这样才能解除自己的心魔。
“嗯？稻叶山城中伏？”竹中半兵卫听得是云里雾里的，根本不明白细川信元在说什么。
“算了，不要管那些其他了。来吧！这次换我了！在下细川六郎信元！要与你决斗！竹中半兵卫可敢应战！”细川信元双手持刀，横过头顶，那是秘技“浮舟”的起手势。
“好！在下竹中半兵卫！接受你的挑战！”竹中半兵卫摆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起手势，这是他们“新当流”的特点。
“浮舟！”“神妙剑！”唰唰两刀，夹杂着风雪斩向对方。
叮！两刀相击，火光四射。
两人均是向后一跃，然后并排着奔跑起来，眼神却直视着对方，寻找着破绽。
踏踏！踏踏！奔跑溅起的雪雾忽起忽落，太刀在雪光中映出点点寒光。
“居合斩！”细川信元大喝一声，他不仅仅会“新阴流”的秘技，也会林崎重信的拔刀术。
“啊？八神太刀！”竹中半兵卫第一次见到自下而上的斩击，立刻使出看家本领。
叮叮当当！竹中半兵卫舞动太刀，防下了这犀利的一斩。
“喝啊！卍字拔！”细川信元再度欺身上前，借助雪地，一个滑步窜到了竹中半兵卫的后面，狠狠刺向背后大开的半兵卫。
“喝啊！八神太！噗！”竹中半兵卫刚要再次使出绝技防守，突然感觉胸闷气短，口一张，一口黑血喷了出来。他因为剧烈运动，导致肺结核咳血。
噗的一声！“村正”捅入了半兵卫的后背，从前胸凸出。
“呃…咳咳…噗！”竹中半兵卫四肢僵硬，大口大口的吐着黑血，眼神开始迷离。
“永别了，半兵卫，能与你较量，吾之荣幸。”细川信元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轻声说道。
“呃…也是…咳咳…在下的…荣幸…呃。”竹中半兵卫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嘴角遗留下一丝淡淡的微笑，武士能战死疆场，夫复何求。
“竹中半兵卫！被我给讨取啦！”细川信元高举着鲜红的“村正”，内心宣泄一般的高声呼喊，一缕阳光冲破重重阴云，打在了细川信元的身上。
“喔啊！”细川军狂热地看着细川信元，直感觉血气上涌，原本应该是阴寒的雪天，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我军必胜！杀！”井伊直虎娇声高呼，一身白衣白铠的她，站在细川信元身旁，更加衬托了细川信元的光芒。
“杀！杀！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彻关原盆地，纷纷杀向了已经面露恐惧的羽柴军。
“杀啊！”一名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武士，也嚎叫着冲向了千成葫芦，这是初阵的井伊直政。
“杀！为主公开路！”大谷吉继、吉田重氏、藤堂高虎、糟屋武则等一干侧近、小姓众纷纷高嚎着，冲向了羽柴秀吉的所在。
“挡住！挡住他们啊！”羽柴秀吉两眼凸出，一副惊恐万分地模样，在他的眼前，是倒了一地的武士，他们都被一个人给杀死了。
“在下本多平八郎忠胜！你的脑袋！在下就收下了！”本多忠胜犹如来自地狱的使者，脚踏着泥泞的血水，冲向了…羽柴…秀吉！
第四百章 蜂须贺小六的义理
拨开云雾，暗红色的阳光打在关原之上，预示着今天即将结束，而关原决战仿佛也…
“呃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羽柴秀吉看着凶神恶煞的本多忠胜，吓得瘫坐在地上，两手爬叉着向后退去。
“哼！准备受死吧！”本多忠胜倒提着“蜻蜓切”冲了过来。
“不要！不要啊！走开！”羽柴秀吉眼泪鼻涕一起流，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一具尸体，万分害怕，神态都开始迷离了。他不甘心啊，他还梦想着成为天下人呢。
“哼！你…”嘣的一声，打断了本多忠胜后面的话。
“主公快走！”刚刚斜刺里窜出一人，紧紧抱住了本多忠胜。
“蜂须贺小六！走开！”本多忠胜用力一挣，竟然没能挣脱开。
“主公！主公啊！”连声呼喊，将游离在外的羽柴秀吉唤了回来，定睛一看，蜂须贺小六正死死地抱住本多忠胜。
“主公快走哇！”蜂须贺小六大声催促羽柴秀吉逃跑，他张开的大口内全是鲜血，他那受伤的胸口原本就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如今因为剧烈的运动，已经被血水浸透了包布。
“呃啊啊啊！”羽柴秀吉四脚爬叉，头也不回的跑了。
“主公…保重…”蜂须贺小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出。
本多忠胜没有再挣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羽柴秀吉逃走，他欣赏蜂须贺小六的决心，决定成全小六的义理。
直到…小六的血流干…缓缓倒下…
随着羽柴秀吉的逃跑，蜂须贺小六的阵亡，羽柴军…崩溃！
“敌将被我给讨取啦！”神原康政高举着福岛正则的首级，那空洞的双眼，仿佛再斥控上天对他的不公。
“敌将被我给讨取啦！”可儿才藏也拿下了加藤清正，可怜的两个孩子，未来的天之骄子，就早早地断送了性命。
“咿！咿！喔！”“咿！咿！喔！”胜利已经毫无悬念，千成葫芦早已倒在地上，来来回回的被无数人践踏，上面的葫芦早已充公，那可是镀金的！
细川信元骑着“疾风”看着打扫战场的足轻，手中把玩着其中一个葫芦，脑中回想起当年稻叶山城之战，羽柴秀吉说过的话：“就这样决定了，这个葫芦就做为我的马印，很快就会占领稻叶山城了。哦，对了！一个葫芦意思不大，今后每打胜一仗就增加一个葫芦。我不想打败仗，每战必胜！胜了就增加一个葫芦…千成葫芦！怎么样，千成葫芦！千成葫芦…外面再贴上金，闪闪发光的千成葫芦！”
“呵呵…”细川信元想到羽柴秀吉那滑稽、夸张的面孔，不由得笑出了声，然后回头问道：“还没有找到那个猴子吗？”
“没有…”服部正清单膝跪地，搜寻了整个战场，均没有找到羽柴秀吉。
“真没想到，一个农民出身，也能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手下甘心赴死。没有亲眼见到，还真是不理解呢。”细川信元又看了看旁边的一具尸体：蜂须贺小六。他当时已经深受重伤，还能奋不顾身地前来营救羽柴秀吉，真是忠心可嘉。
“主公莫急，北国街道已被大雪封路，道路极具难行，而且忍军也一直守在另一端，未见其踪迹。另外，从刚刚开始，德川军就极速后撤，想要返回三河的样子。所以，属下建议，追击德川军！羽柴秀吉必定在那里！”本多正信在一旁分析道。
“嗯…可惜伊势街道也被大雪封路，要不然我们急行军走伊势街道，正好可以堵住德川家康，让这个老乌龟也一同作古！”细川信元有些惋惜的说道，随即就准备下令追击德川军，结果真田昌幸突然开口说道：“主公！属下有不同意见！”
“哦？说说看。”他们俩很少意见不统一，细川信元决定都听取一下意见。
“是！回主公，一般照常理来看，羽柴秀吉的确应该是投奔德川家康，以图东山再起。但是…诸位都忘了他原本的身份！”
“原本的身份？”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疑惑。
“羽柴秀吉本身是农民出身，骨子里一直就是小农意识，在武家心中的家名为上，在他眼中恐怕是血脉至上！其他人或许会为了家族再兴，而流亡天下，伺机再夺旧土。而他…肯定会…”
“原来如此…唯一的骨血…石松丸吗…”细川信元瞬间明白了过来，历史上的羽柴秀吉不就是这种人吗？因为他的儿子都是幼年早夭，所以他拼命地想要一个自己的亲生骨肉，可惜迟迟不能如愿。最后年过半百，心灰意冷之下才收了一个继承的养子。
但是上天就是这么爱开玩笑，他快要入土的时候，意外又得到了一个儿子，然后他就像发癔症一样，不仅杀了他的养子，还把与他养子所有的有关之人统统杀死！就是为了他这个不知道能不能再次夭折的儿子。
因此，等他死后，所有与他家有仇之人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最终被德川家康窃取了天下。
“嗯…”细川信元虽然猜到了羽柴秀吉的下落，但是竟然开始犯难了起来。在他心里，羽柴秀吉和德川家康这两个人都是枭雄，都必须趁现在赶紧收拾掉。
可是…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一个还有数座坚城可守，一个军力尚未折损。真是艰难地抉择啊。
“主公，不如让丹羽长秀大人去劝降羽柴秀吉，而我军主力去消灭德川家康的有生力量，迫使他割地臣服。”本多正信看出了细川信元的为难，开口建议道。
“嗯！劝降？”细川信元一皱眉，看来是想全盘接收近江、美浓、尾张三国的地盘，不分给猴子一根汗毛。
“主公若是不想…可以这样…”说着，本多正信靠前，小声嘀咕了几句。
“这…”细川信元没想到看似本份的本多正信，竟能想出如此狠辣的计策。就是假意劝降羽柴秀吉，就像秀吉诱使织田信孝一样，然后暗杀...
第四百零一章 人间炼狱
“杀啊！追杀三十里！”细川信元率军狂追德川家康，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场收复知多郡战役，大高城之战追的德川家康是割须弃袍。
“可恶！竟然还不放过我！”德川家康拍马狂奔，跑慢了真的会死。
“杀啊！卸了德川家康一条腿赏万石！砍了他一条胳膊赏万石！”细川信元再次加码，激起了士卒们的热情，追杀的更卖力了。
“呃啊！快跑啊！”德川军被追的丢盔弃甲，横尸遍野，被彻底打怕了。
就这样，两军一追一逃，从美浓国追到尾张国，从白天追到黑夜，又从黑夜追到了白天，整整追了三天三夜。
在追击的过程中，细川信元趁机收复了美浓、尾张两国。关原之战，南织田系分崩离析，羽柴秀吉失踪，其部下大量阵亡，佐久间信盛阵亡，林秀贞和织田信包被俘。
如今的局势，已经被细川信元完全掌控了，丹羽长秀也被派往了长滨城，准备实行诱捕计划。
“快！快点！过了沓掛川，就能回到三河了！”德川家康眼看着就要回归旧土，到了那里，就可以凭借坚城据守了。他为了到达这里，特意绕了一个远道，是为了避开细川家的德文城，怕有堵截。
如今好了，沓掛城的城主是织田信照，他是织田信长的十弟，也是南织田系的人。所以，德川家康才会选择这里渡川，回到三河国。
“喔！”德川军强打着精神奔跑，他们已经犹如丧家之犬，只盼望着能活着回到家乡。
咚！咚！咚！几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伴随着破空的悲鸣，重重的砸在了德川军中。
嘣！“啊！”嘣！嘣！“啊啊！”地面上被炸开了大量的花朵，夹杂着不少德川足轻。
“可恶！是铁甲船！是铁甲船！为什么会在这里！川口宗胜那家伙在干嘛！”德川家康口中的川口宗胜是沓掛城的城代，根据他和羽柴秀吉的秘密协议，打败细川信元后，就准备对付织田信包等人了，这个沓掛城就归德川家了。川口宗胜就是负责两家的秘密联络员，必要时干掉织田信照，将沓掛城交给德川家康。
而此时的川口宗胜，哦不，是川口宗胜的脑袋，正摆放在织田信照的面前。他被望月组织的成员所擒，死前什么都招了。
咚！咚！咚！外面依旧是炮火连天，织田信照抬头望了望，喃喃自语：“织田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在细川信元保证他所领安堵的情况下，他选择了归降，希望能做个富家翁，廖此一生。
“射箭！射箭！”平岩亲吉疯狂地吼道。
嗖嗖嗖！嗖嗖嗖！德川军万箭齐发，可是…射程太远，根本就够不到铁甲船。
“可恶！去上游！去河川较浅的上游！”德川家康来不及找织田信照算账，急急下令众军疾驰而上，本来是打算来沓掛城补给一下的。
咚咚！嘣嘣！铁甲船向着奔跑的人群倾泻着巨弹，在地面上砸开一个个深坑，四周全是残肢断臂，污血横流。
“呃啊！天哪！”一名德川足轻看着眼前恐惧的一幕，犹如天外陨石一般，被这人间炼狱吓得腿脚发软，根本就走不动道了。嘣的一声，一颗炮弹飞过他的脚边，只觉得腿脚一凉，低头望去，没有了左腿！
“啊！啊！我的腿！我的腿啊！呜呜呜！我还不想死啊！救救我啊！”
“啊！哥哥！哥哥！啊！谁来帮帮我们啊！”一名德川足轻绝望地呼喊着，趟在他的眼前是他的哥哥，肠子流了一地。
“快走！快走！离开这里！离开…”嘣！平岩亲吉正招呼着足轻撤离现场，突然脚边一声巨响，紧接着自己就飞上了天，咚的一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咳…咳…谁来…拉我一把…”平岩亲吉痛苦的伸出右手。
“大人！大人！”两名亲兵赶忙跑了过来，一拉平岩亲吉，结果…
“呃啊啊啊！啊！啊！”两名亲兵竟然吓得瘫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平岩亲吉。
“可恶！再干什么！还不快拉我起来！我…”平岩亲吉怒斥了两声，发觉不对劲，扭头一看…腰部以下断开了…
“呼…呼…呼…”德川家康伏在马背上狂奔，他根本不敢抬头看，终于让他逃到了沓掛川上游，这里水位较浅，铁甲船行驶不到这里。
“呼…终于…逃出来了。”德川家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嗯？什么味儿？”嗅，嗅，德川家康似乎闻到了什么恶心的气味儿。
“主公…”石川数正用手指着德川家康的裆部，不忍直视。
“我靠！吓得我屎尿都出来了！”德川家康低头一看，可不就是自己拉了吗，就连自己的战马都厌恶的摇头打着喷嚏。
“主公…逃出来的就只剩这点人了…”酒井忠次沮丧地说道，这次太惨了，出来15000多人，如今回来的不到3000。其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掉队不知去向。
“哈哈哈！无妨！只要回到了三河！我们还能重振旗鼓！三河武士永不言败！”德川家康丝毫不在意，开朗的笑声打消了众人的疑虑。
“我等愿誓死效忠主公！”众家臣齐齐跪地行礼，德川家康则满意的点点头。他德川家从小小的冈崎城开始，虽屡遭波折，但仍能扩张到现在拥有三国之地，正是离不开三河武士的忠诚奉献。他更是将三河武士的这种永不退缩，誓死保卫主公的精神誉为三河魂，是他德川家的至宝！
“哈哈哈，对了，把我这幅囧样画下来，挂到我的房间，我要时时刻刻都牢记今天这一幕！迟早我要讨还回来！”德川家康阴阴的笑着，让他出了这么大的糗，心里恨透了细川信元。
“是！”一名武士快速地勾勒出一副画像，回去后就可以润色成型了。
“哼！全军听令！渡川！回三河国！”德川家康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虽然自己屡屡败给了细川信元，但是他坚信，最终胜利的一定是他自己。
哗啦！哗啦！德川军开始横渡沓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