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志一扬鞭子加快车速,回身对着车厢道:“先生坐好了,我们赶紧过去!”
田瑶看的头皮发炸、心头怆然,颤抖着手慌忙放下帘子,然而就在帘子放下的瞬间,田瑶隐约看见一具仰卧的尸体上有一丝微弱的光亮一闪而过,就像是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瞳。
田瑶心中一惊,死人的瞳孔是涣散浑浊的,不可能有光亮,那一丝微光只有一个可能,那人还没死!田瑶心头微颤,然而一个愣神,车子已经过去老远,他慌忙撩起帘子朝谨慎驾车的远志喊道:“远志,快停车!那边,好像有个人还活着!”
远志一紧手中的缰绳,车子慢慢的停了下来,他回身扶田瑶下车,一边道:“先生莫不是看错了,那些人都被啃得体无完肤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田瑶颤抖着双手从车上下来,顺手扯下车上挂着的气死风灯,在远志的搀扶下高一脚低一脚的往回走去,行医多年,对于生老病死早已见惯,他其实并不怕这些,可是这样黑沉沉的夜,穿行在阴森的乱葬岗的残尸中,他还是由不得心下惴惴。
志远忙接过灯笼,扶着田瑶过去查看。
这里是一片洼地,距离六里岗那片乱葬岗还有一段距离,一向荒僻少有行人,洼地上横七竖八的趴伏着六七个不知生死的人,远志将风灯提的高些方便田瑶查看,自己也一手掩了鼻子凑头过来。
“啧,啧,这些人真可怜,谁这么缺德,人死了不给抬埋也就算了,好歹也给卷个席片儿呀!”远志掩着鼻子唏嘘道。
妜央躺在那里仰面朝天一动不动,任由田瑶在她的眼皮上,脖颈上一阵翻弄。
“老爷,还看啥呀!这都快朽成白骨了,还能是活的吗?”
“这个似乎还有气,你把灯移近些。”
灯移的近了,昏暗的灯光下,是张惨白灰败的脸,目光涣散毫无生机,气息微弱几不可闻,衣衫破碎遍体鳞伤,左手凝固在一片暗褐色的血迹中,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让人触目惊心。
田瑶手指有些颤抖,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女孩子,忍不住心神俱震,他使劲闭了闭双眼,不敢想象她曾经遭受过怎样的对待,心中又忍不住联想到走失的女儿,一时心下怆然,回头对远志道:“这孩子还没断气,你去车上拿条毯子给她裹上,帮忙搬到车上,赶紧回府。”
手腕上传来一阵的抽痛,意识在一片虚无中飘飘荡荡,一瞬间又再次回到妜央的身体里,于是她赫然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间十分雅致的闺房中。
小巧精致的镂空雕花八宝填漆架子床,轻柔低垂的姜黄色帐幔,花梨木的雕花妆台,花梨木的隔扇,矮几上,青瓷鱼缸里一黑一红两尾金鱼闲适的摆动着飘逸的裙尾,外间的炕边有个丫头打扮的小姑娘正靠在炕边打盹,细木花格的万字纹窗扇,一切静谧而美好的仿佛梦境般不真实:这是哪里?妜央在心中默默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