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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悬崖一壶茶     盛世田宠之蛇蝎农女txt下载     盛世田宠之蛇蝎农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9章 看上她了

    呃……

    顾采宁嘴角抽了抽。“我记得在省城里我认识的人就这么几个。现在都在这里呢!而且,这里哪会有人叫我的名字?”

    而且还叫得那么肉麻!

    要是谁敢当着她的面这么叫唤,她肯定已经两巴掌招呼过去了。

    “宁娘——救命!我要淹死了,宁娘救命!”

    这个时候,那个落跳下水的人突然开始扑腾,嘴里居然还叫唤着顾采宁的闺名!

    顾采宁顿时都气笑了。“有点意思啊!这时候还一直叫我名字,他是想毁我名声是不是?我这就把他给按到水里去淹死算了!”

    说着话,她立马挽起袖子就要跳下水去歹人。

    但马上,高风却说道:“你别动,我去。”

    顾采宁连忙回头,就见高风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黑沉沉的一片。看着那个还在水里扑腾的家伙,他眼底明显可以看到一抹锐利的冷芒发射了出去。

    简单丢下这几个字,他就脱下外袍交给顾采宁,自己纵身跳下水。

    “高老板!”甘昊麟正好闻讯赶过来,就见到这么一幅画面,他吓得脸都白了,“他这是在干嘛?”

    “撒气。”顾采宁淡然道,随即摆摆手,“没事的,你们就等着看热闹好了。”

    和他们打交道久了,甘昊麟现在也淡定了。现在听顾采宁这么说,他立马放宽心,也真个有闲心思扒着船舷往河里看过去,就见高风现在人已经落进水里,正迅速朝着那个人游过去。

    在水里的他就像是一条鱼,自由的舒展身躯,轻轻的挥动双臂和双腿把水划向身后,也顺势推动他的身体向前划去。

    不过两三息的时间,他就已经来到了那个人胡乱挣扎的人身边,一把将人给抓住了。

    “放绳子!”顾采宁立马高喊。

    甘昊麟也挥手。“把绳子放下去,赶紧把人给我拉上来!”

    甘树甘叶连忙将绳子放下去,高风一把抓住绳子,就带着这个人一起回到船上。

    两个人到了船板上,高风立马将手里抓着的人一扔,甘昊麟一群人立马围拢过来。马上,就有人大喊:“这不是田昊元吗?这家伙居然还在跟踪咱们?”

    “好啊,他还故意撞咱们的船!他是想让咱们死!”另一个人也大声喊着,就举起拳头要往他身上身上打。

    其他人立马跟上。

    田昊元一肚子的水还没吐出来呢,就又被这群人按住痛打。他一边吐水一边滚来滚去的闪躲,形容狼狈不堪。

    后头船上的人见状,他们赶紧搭上跳板跑过来想救田昊元,没想到却被甘昊麟给带着他们这一帮纨绔子弟直接按住痛打一顿!

    狠狠把这群人都给打得满地找牙,甘昊麟才摆手:“好了,把他们都给扔下河去吧!”

    “好嘞!”其他人一听这话,顿时又兴奋得直点头。

    他们最先就和甘昊麟一起将田昊元抬起来。

    “一,二,三,走!”一群人齐声叫着,扑通一声把人给扔下河。

    当看到田昊元不停的在河水里翻腾,他们开心得手舞足蹈。

    连忙又抓起其他人,挨个扔下去。顿时以田昊元为首的这群纨绔子弟就跟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的全都落进水里。一个个在水里挣扎着大喊着,在湖面上各个画舫上的灯光的映照下,这画面真是别具一格。

    田家等各家的小厮们见状,也都赶紧跳下水去,手忙脚乱的想将自家公子给救上来。

    一时间,湖里人满为患,那叫一个热闹纷呈。

    甘昊麟一群人见状,他们都站在船舷上拍手叫好。

    “高娘子,真有你的!”和兄弟们笑闹了半天,甘昊麟又回头对顾采宁竖起大拇指,“我刚才用你教的方法对付他们,还真把他们给打趴下了!早知道这样,我真该早点向你请教的!”

    “现在也不晚。以后你的时间还长着呢!”顾采宁淡声说着,她疲惫的伸手揉揉眉心。

    这么热闹的环境她真的不大适应。她被吵得头昏脑涨的。

    甘昊麟看出来了,他立马收起笑脸:“好了,今晚上玩够了,咱们回去吧!”

    “好!”

    这么闹腾一通,大家也都累了。

    让船家划着画舫停在岸边,互相道别,各自回家了。

    这一路回去,高风的脸又阴沉沉的。但甘昊麟早习惯了他爹他哥的冷脸,所以还算能承受得住。再加上今天接连两次让田昊元在自己手下吃瘪,他更心情大好,一直满脸堆笑,开心得不得了。

    等回到侯府的客房里,身边没有了外人,顾采宁才终于有机会问高风:“你这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那个姓田的想毁我的名声,你把他给很狠揍一顿,让他记住教训不就行了?对了,刚才在水里的时候,你教训过他了吧?”

    “教训过了。”高风沉沉点头。

    “你对他做了什么?”顾采宁忙问。

    “我把的手指折断了几根。”

    “你厉害!”顾采宁立马冲他竖起大拇指。

    十指连心,折断手指的痛简直比折断胳膊还要剧烈得多,却也更不容易发现。更别说这个田昊元可是两次落水,那么他的手指到底是落水的时候被水流给冲断的,还是被甘昊麟他们围殴的时候打断的,谁又说得准?

    这家伙,他越来越贼了!

    可是面对她的大力赞扬,高风却依然沉着一张脸,看不出来半点得意。

    顾采宁就不明白了。“你这到底怎么了?不是都已经教训过那个人了吗?要是你还觉得不解气,那不如咱们再悄悄的潜进知府府上,把他打一顿?”

    高风目光深深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然后才长叹口气。“算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懂。”

    不懂什么?顾采宁越想越糊涂。

    “你到底在说什么?把话和我说明白行吗?”

    “不用说了,这个你不用明白,反正都已经过去了。”高风却摇头,突然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搂住的那种。

    顾采宁吓了一跳。她还是不大习惯和人这么亲密,所以她就要将他给推开,可马上头顶上就传来高风低沉的呼喝:“你是我的,这辈子一直都是!”

    “我是我自己的。”这话让顾采宁很不高兴,她沉声提醒他。

    “我知道,你先是你的,然后就是我的。除了咱们俩,其他人谁都没有资格摆布你的一切!”高风定定点头。

    这样的说辞还勉强可以接受。

    只是……“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哎!”

    高风的反应只能是一声长叹,然后更用力的抱住她。“你这个人,原来比我还迟钝。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顾采宁越发的疑惑,可还不等她发问,高风就已经主动转换话题:“对了,早上见过西宁侯,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目的不纯。”顾采宁想也不想就道,“不过,我觉得对你有想法的人并不是西宁侯,而是世子。早上在西宁侯房里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没有从你身上移开过。他对我也……反正,这个人绝对没安好心。”

    “对了!”马上她又想到一件事,“你之前是在特训营的时候和西宁侯见过面吗?”

    高风一怔。“你猜到了?”

    “一开始没猜到,不过后来看你的表现,还有西宁侯见到你时候脸上闪过的一丝疑惑,我就差不多想到了。”顾采宁道,“听西宁侯的说法,他和那位洛大将军关系很好,两个人书信往来也很频繁,那么关于当初他组建特训营的事情,西宁侯必须也是知道的。说不上特训营里的一些细节还是他给帮忙设计的呢!那么特训营里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有哪些,洛大将军肯定也和西宁侯提起过。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全都对了。”高风点头,“不仅如此,在最后我们所有人进行最后的通关测试的时候,西宁侯还亲自过去帮忙监督选拔。只不过当时我们浑身上下都脏污得不成样子,在特训营里也根本不以本名相称,而是取的代号。所以,虽然我们见过面,他却并没有看清我的真面目,也不知道我的真实姓名。只是早上去见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并没有忘记我。”

    “那是自然。他身为一军统帅,要是连记住拔尖人才的本事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达成现在的成就?”顾采宁颔首,“只不过,我觉得你最担心的并不是西宁侯认出你,而是……”

    听到她这么说,高风眼神忽的一闪。然后他自己轻声开口:“而是从他们嘴里听到博海军那边的消息。”

    顾采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高风就自嘲一笑。“终究还是我付出了那么多年光阴和汗水的地方,我不可能真的把它给扔到一边不管。尤其现在听到西宁侯世子说,博海军的状况不大好,我就更担心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顾采宁才问。

    “不怎么办。”高风摇头,“我都已经离开了,也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现在偶然听到这个消息,我最多只能在心里感叹几句,也就罢了。和我无关的事,管那么多干什么?”

    他嘴上是说得畅快,只是看他的眼神,分明还是放不下呢!

    不过好歹他已经将他那位‘好兄弟’的事情放下了,军营里的事情,放不下就放不下吧!男子汉大丈夫,心系天下本来也是应该的。

    顾采宁又拍拍他的肩膀。“你心里有数就好。现在很晚了,咱们赶紧睡吧!”

    高风点点头,两个人洗漱过后躺上床,高风就又慢慢凑了过来,将她牢牢抱住。

    他今天到底怎么了?突然跟个失去安全感的小孩子似的,时时处处都要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也非得用把她控制在怀抱里的方式来确定她的存在。

    这手段……其实挺幼稚的。

    说一千道一万,这些还是和他从小到大失去了太多有关系。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一直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子。

    而且……要是别人这么对她,顾采宁肯定烦的不行。可现在换成高风,她除了有一点点的不适外,却并没有多少厌烦的心思。

    因为他是她的男人吧!所以她并不反感他这么对待自己。

    这么想着,顾采宁双手握住高风的手,就这样闭上眼睡了。

    察觉到她的动作,高风的身形微微一僵,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眼神立马安稳了下来。

    他慢慢低下头,将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轻嗅着带着她身上好闻味道的空气,低低的说了句:“有你在,真好。”

    顾采宁唇角微勾,没有说话。

    一夜无话。

    等到第二天一早起床,甘世睿就又气势汹汹的找过来了。

    “我找到破解你手快的方法了!现在我们再来决一死战!”

    看着这么个肉呼呼的小包子在自己跟前像模像样的摆出架势,顾采宁忍俊不禁。

    她突然觉得,好像生个儿子也不错?眼前这个男孩就很好。

    高风见状,他也微微将眉一挑,但还是马上点头。“好。”

    然后,两个人摆开架势,甘世睿又跟只风风火火的小狼狗似的,嗷呜一声朝他这边冲了过来。

    然而,不管他冲得再快、力道再大,却依然没有躲过高风的突然袭来的手掌。他再次被无情的拍了回去。

    甘世睿不服气,爬起来又冲了好几次,还是以失败告终。

    顾采宁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看热闹。每次甘世睿摔倒在地,她就吹着口哨欢呼,一边对高风举起大拇指:“这次反应速度够快!”

    然后她还大声鼓励甘世睿:“摔倒了没事,爬起来接着战!加油!”

    这德行,俨然看热闹不怕事大。

    甘世睿被刺激得小脸铁青,越发精神头十足的往高风那边冲过去,可不管冲多少次,他都依然躲不开高风无处不在的手掌。

    一次又一次,他摔得灰头土脸的,整个人又狼狈得不行。

    到最后,他实在是累得爬都爬不起来了,小厮都看不下去,连忙过来拉上他。“世子,这次不行就不行,咱们放手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甘世睿才咬咬牙,又恨恨对着高风和顾采宁大喊:“你给我等着,我还会再来的!”

    然后,他才叫小厮扶着他,一瘸一拐的走了。

    眼看这个小小的孩子身影摇摇晃晃的,顾采宁眉头微皱。“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好像对他太过分了?他还是个孩子呢!”

    “那我们对晨丫头晓丫头不是更过分?”高风反问一句,“她们平时摔倒的次数比他还多,摔得比他狠的时候也多了去了,当时也没见你心疼。”

    “那不一样,她们是我的亲生女儿。”顾采宁道。

    高风眼神微冷。

    察觉到高风不悦的目光,她连忙摆手:“好吧,我不说了。不过这个孩子是真不错,出身贵胄却养成了这么坚毅的心性实在是不简单呢!还是家里大人教得好。”

    说着话,她突然抬起眼,朝着右前方的院墙那边看了眼。

    躲在院墙后头的两个人立马吓得心脏一阵乱跳。这两个人赫然便是西宁侯和世子父子俩。

    “爹,您说他们是不是发现咱们了?”世子忙小声问。

    “他们早就发现了!”西宁侯淡然道,就跳下地去,拍拍身上的尘土,“不过,发现了他们也没有收手,依然该怎么对睿哥儿继续怎么对待,这样很好。”

    世子连忙颔首。“的确。而且明显看得出来,他已经给睿哥儿放水了。可就算这样,睿哥儿依然没打过他。”

    “只在家里练过几天的小孩子,却妄想和在沙场上见过血的人对阵,那不是自寻死路吗?”西宁侯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过,才两天功夫,这孩子的功力就进步了一大截,他都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显眼的进步了!”

    “是吗?孩儿在家里待的时间太短,不知道睿哥儿现在是什么状况。不过既然爹您这么说了,那就说明他对付睿哥儿的方法很有效,那他还真是有心了。”世子笑道。

    正这么说着,突然侯府管家跑来了。

    “侯爷,世子,知府那边派人过来了,说是昨天二公子在外头把他家小公子给打了两次,后一次还扔进水里了!他家小公子手指断了几根,现在人还受了风寒,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现在,他要二公子来给个说法呢!”

    “哈哈哈!”

    西宁侯一听这话,他突然放声大笑。“老二还真长本事了!居然打赢了姓田的,还两次!这个我必须得亲自去看看,看他们说得是真是假!”

    说罢,他就急忙抬脚朝前头去了。

    等到顾采宁和高风知道的时候,知府那边的人都已经走了,事情也圆满解决。

    “其实不管怎么解决都可以说是圆满,毕竟我爹在呢!”甘昊麟和顾采宁他们说起来,他也一脸得意,“我爹就一直觉得我太没出息,学功夫学不好也就算了,就连当个纨绔子弟也就会走鸡斗狗,可一旦和别人争执起来还是落下风,丢了他的人。那么现在,我终于扬眉吐气了,他当然开心得意。区区一个知府算得了什么?再说了,我打的可是知府的庶子,又不是嫡子,那就更不用提了。”

    “所以我爹直接就和他们说了,有本事就让知府过来,两个当爹的打一架!不然的话,之前我败在田昊元手下那么多次,我们侯府也没去找过他们,田昊元这次败在我手下,他们干嘛就激动成这样?要是输不起,那就早点说,以后我们都不和他们玩了!”

    西宁侯是个粗人,当时说的话肯定要比甘昊麟转述得还要粗俗得多,可想而知知府府上的管家被骂得有多惨。

    知府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能因为儿女们的一点小事就和人大打出手。更何况现在站在他对面的还是西宁侯这位大人物?

    那么不管他乐意不乐意,既然现在西宁侯主动站出来力保儿子,这件事就只能不了了之。

    甘昊麟越说越兴奋,最后都开始手舞足蹈:“你们是不知道,从小到大,我爹他都几乎没怎么正眼看过我,就更别提站在我身边帮我说话了!他一直嫌弃我没用,不能上战场杀敌,所以就连正经话都懒得和我讲上几句。可是这一次,就因为我打赢了田昊元,他居然这么护着我!把人赶走后,他还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让我再接再厉,就算做纨绔也得做成这东川府里的头一份!”

    揉揉被西宁侯拍得还在隐隐作痛的肩膀,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些都多亏了你们!你们说,你们想要什么,我给你们买来!”

    “不用了,你昨天已经给我们准备了许多东西了。”高风赶紧摆手。

    “那不够!你们为我付出的,哪里只值这么点?”甘昊麟依然激动得连声喊。

    这个人从小养尊处优,根本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他爹的鼓励。现在他终于得到了,当然就恨不能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献给帮助他得到西宁侯这一声鼓励的人。不管顾采宁和高风怎么拒绝,他就是不听,死活就是要让他们提点要求。

    眼看说了好几十样东西,高风和顾采宁死活不收,他就干脆一拍手:“那这样好了!这次你们带来的这些小蛇,我依然五十两银子一条收了。以后每一年,我都带人去你家买蛇,你们有多少我们买多少,每条都不低于五十两,你们看怎么样?”

    “多谢二公子厚爱,不过不用了。”高风连忙摇头,“这种快钱,偶尔挣一点就够了,我们还是更倾向于自己脚踏实地的做事。”

    “不过,如果你真想送我们东西的话,那就不如送我们一匹小马吧!等我家孩子长大点,正好能学学骑马。”顾采宁则是想想说道。

    “没问题!”好容易她提出要求了,甘昊麟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

    高风也就颔首。“我们都来省城三天了,现在二公子你的蛇病情好转,接下来只要悉心饲养,肯定就没事了。我们也该走了。”

    “啊?你们这就要走了啊?”甘昊麟好生不舍。

    越和这对夫妻相处的时间长,他就越是觉得他们俩好。他真不能把他们给留下算了!

    可他毕竟没傻到那个份上。这对夫妻就连他爹和大哥都赞不绝口,可想而知人家心性有多高傲。而自己又没有多少本事,他有什么资格把人留下?

    所以,想要和他们长久来往的话,他现在最好乖乖放手。

    “我们该走了。回去路上不急着赶路的话又得好几天。家里还有那么多事,还有老人孩子,我们丢下他们这么长时间,已经很过分了。”高风沉声道。

    “好吧,也对。”甘昊麟无奈点点头。

    对于他们的离开,西宁侯和世子二人反应都十分平淡。倒是甘世睿听说后,他又气鼓鼓的跑到高风和顾采宁跟前:“你们真要走?”

    “是啊!”顾采宁笑道,就将放在桌上的木匣子拿起来递给他,“这是送给你的。”

    “这里面是什么?那条小蛇吗?”甘世睿只看了一眼,就抬头问道。

    “是。”顾采宁点头。

    “我不要!”甘世睿立马摇头。

    “你放心,这不是对你的施舍,而是对你陪我们玩了几天的回报。我们都很喜欢你,想和你交个朋友,就是不知道小世子殿下您肯不肯给我们这个机会?”顾采宁笑眯眯的道。

    甘世睿这才眨眨眼。“交朋友吗?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那好,这就是我们送给我们朋友的见面礼。”

    甘世睿这才把匣子接过去,然后紧紧抱在手里。

    他连忙又随手从腰间拽下来一块玉佩递给顾采宁。“这个是我从小一直戴在身上的,这就是我送给你们的见面礼了!”

    “好啊!”顾采宁接过玉佩,珍而重之的收起来放好。

    甘世睿见状,他小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靥:“你们等着,等我有空了,我去乡下找你们!我肯定去!”

    “好,我们等着你。”顾采宁笑呵呵的点头。

    只不过,这等小孩子的说辞,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好歹甘世睿也是侯府小世子,他的身份这么尊贵,侯府上下谁敢让他无缘无故往乡下跑?也就甘昊麟这个没什么用的纨绔子弟才没人管,可以到处乱跑了。

    同甘世睿道别过后,顾采宁和高风就收拾一下东西,由甘昊麟送到城外,和他挥手作别。

    还记得来的时候,他们骑着甘昊麟准备的快马,一身轻松风驰电掣到了省府。结果等现在离开的时候,他们却坐着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里装满了甘昊麟买给他们的东西,还有临走前西宁侯夫人让人抱过来的一堆瓶瓶罐罐。那么多东西堆在一起,几乎把马车都给塞满了!

    顾采宁和高风好容易才清理出来两个空位他们两个人坐下。

    这一路回去,时间肯定短不了。

    然而,才刚和甘昊麟道完别,他们的马车走出去不到一里地,车夫突然就勒停了马车。

    “外面有人。”高风立马对顾采宁道。

    “我听到了。”顾采宁颔首。

    此时外头赶车的甘树已经开始低喝:“你们什么意思?你们要心里还不服气的话,只管去找我家公子,一切都和我家公子的客人没有关系!”

    “你想多了,我们不是来找高老板他们报复的。而是我家九公子被蛇咬了,人眼看都要不行了。我们找遍了省城里的大夫都没用,后来我家公子想到你们不是养蛇的吗?那么肯定知道怎么解蛇毒,所以他特地让我来请你们!”外头的人赶紧回答。

    “咱们刚要走,知府府上的公子就被蛇咬了?这事似乎也太巧了点。”顾采宁低声道。

    “的确很巧,都巧得刻意了。”高风的声音又变得阴沉沉的。

    好容易这两天他的脸色好看点了,结果现在得知知府府上来人,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灰败了下来。

    她这几天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想到这一点,顾采宁心里就已经恨上了知府府上的人。

    偏偏这个时候,外头知府府派来的人又高声对着他们车里喊道:“高老板,我们小公子给你机会去知府大人跟前展示本领,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你要是错过了,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这么施恩似的高高在上的口吻,叫顾采宁唇角不禁泛起一抹冷笑。

    “不就是一个区区知府吗?竟然口气这么大!”

    高风更是直接开口:“我要是不去呢?”

    “不去啊?我记得,高老板你似乎有两个女儿?这两个孩子现在有一两岁了吧?再养上两年,正好是玉雪可爱的时候,很多达官贵人们身边都喜欢养这样的小丫鬟。”外头的人凉凉道。

    话没说完,就听车厢里咔擦一声,仿佛什么东西被捏碎了。

    马上,又是刺啦一声,顾采宁已经直接将车帘都给撕碎了!

    “刚才你说什么?有胆量你再说一遍!”顾采宁冷声道。

    她虽然和两个女儿都不怎么亲热,可那毕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十月怀胎,又辛辛苦苦教养了一年多,两个孩子都已经成为了她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结果现在,竟然有人拿她的女儿威胁她?而且还是用这么不堪的方式!

    顾采宁忍无可忍,她跳下车,一把掐上这个人的脖子。

    这个人立马被掐得直翻白眼。

    一旁的甘树都吓到了。

    高风见状,他赶紧跑过来握住顾采宁的手。“他就是一个小喽啰,这样的人弄死一百个都没用。现在,既然他们死活逼着咱们过去一趟,那咱们就过去好了!正好,也看看这位知府大人的小公子还想玩什么花招!”

    顾采宁这才松开手。

    她回过头看看高风,就见高风虽然面色平静,但双眼却早已经变成了一汪幽潭。深沉的双眸深不见底,让人根本就看不清他的真实心境。但是,只要稍稍得久注视一点,人的心就会忍不住的发颤。即便是顾采宁这么心志坚定的人都是如此,那就足以说明他现在的心情有多恶劣了!

    田昊元想方设法的把他们给弄过去,他只怕是给自己招惹了一尊大佛呢!

    “好。咱们就去见见这位知府大人的公子!”她这才点头。

    于是,他们俩又跳上马车,田昊元的人在前头领路,甘树赶车,一行人才刚走出城门没多久,就又折返了回去。

    府衙就在省城里最显眼的地方。穿过城门,沿着这条大路直走,走上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到了。

    马车停下后,甘树正要跟着高风和顾采宁一起进去,没想到就被人拦下了。“我们小公子只请了高老板夫妻进去,其他闲杂人等还是老实点在外头待着吧!”

    顾采宁见状,她朝甘树点点头。“你就在外头等着吧!我们一会就出来了。”

    甘树这才点头。“你们小心。”

    “这话你最好送给他们。”高风冷声回应,旋即已经主动跨过门槛。

    听到他这话,田昊元的小厮冷不丁的一个哆嗦。

    他连忙揉揉胳膊,再抬头看看天上——明明太阳大得很,也一点没起风啊!那他怎么刚才会觉得一股凉风刮了过来,冻得他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再看看高风和顾采宁,他又撇撇唇。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乡巴佬,一会等他们见识到小公子和老爷的威严,他看他们还嘚瑟不嘚瑟得起来!

    连忙引着他们到了知府府的后院,他们果然见到院子里人来人往的,还有几位大夫正一脸愁苦的小声嘀咕着什么。

    高风立马眉心一拧。“还真有人中蛇毒了?而且是五步蛇!”

    他的这些信息是从那几位老大夫刚才的对话中提取出来的,顾采宁也听到了。

    而这个时候,田昊元的小厮已经跑去前头大喊:“别着急别着急,小公子请的神医已经来了!他家就是养蛇的,手里什么解毒药都有。现在所有人都散开,让他来!”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就都齐刷刷的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听到这话,顾采宁心口又是一拧——这个田昊元手可真黑!高风根本就没有做大夫的经验,可他却让人一口咬定高风是神医,而且闭着眼睛吹他能解蛇毒。那么回头要是高风成功将知府九公子中的蛇毒解了,那就是他应该做的。他要是没能办到,那还就成了他的错了!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个人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对付他们。

    紧接着,一个年纪三十出头、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妇人立马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风风火火冲到高风跟前:“神医您快去看看我儿子吧!他被毒蛇咬了,现在正口吐白沫说胡话呢!您再不去他就要没命了!”

    人命关天。

    高风拧拧眉,还是对顾采宁点点头:“我先进去看看。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不要乱跑。”

    “好。”顾采宁爽快点头。

    妇人闻言,她赶紧领着高风进了屋子。

    前脚高风刚走,后脚田昊元的小厮就悄悄来到顾采宁身边:“高娘子,现在太阳大,当心晒着你,你还是跟我去旁边的厢房坐坐,歇一会吧!”

    这么快就找过来了?他还真是片刻都不愿意等呢!

    顾采宁唇角一掀。“不就是你家公子想见我吗?那你让他自己过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他!”

    小厮脸一沉:“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是吗?”顾采宁冷笑。

    小厮又吓得一抖,就赶紧转头跑了。

    在顾采宁等待的时候,院子里刚才还满满的大夫、丫鬟小厮们全都悄无声息的退下了。再过上一会,院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关上,紧接着轻盈的脚步声慢慢从她身后传来,一步一步朝她这边靠近。

    “宁娘……”

    又一声轻柔的呼唤从身后传来。顾采宁猛地回过身,一把抓住那只已然伸向她肩膀的毛手,手腕一翻,用力一拧!

    就听咔擦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

    田昊元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嚎,然后人又被她拧得腾空转了整整一圈,然后轰然坠地。

    “公子!”

    田昊元的小厮本来是在外头守门的。一听到里头的动静,他们赶紧推开院门跑进来,就看到田昊元已经痛苦的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尤其是他的右手,赫然已经扭曲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

    “贱人!你对我们公子干了什么?”小厮吓得脸色煞白,立马冲着顾采宁高喝。

    “我拧断了他的胳膊。让他以后都没本事在去对女人动手动脚了。”顾采宁冷声道。

    “你、找、死!”小厮咬牙低吼,连忙就对身边的同伴吩咐,“去请老爷过来!再去请大夫!把最好的省城里最好的大夫都给请过来!”

    “哦,原来你们给你家九公子请的大夫还不是省城里最好的啊?”顾采宁含笑点头,但马上她又笑意一收,“只可惜,不管你们请来多好的大夫,这个人的胳膊都废定了!”

    刚才她那一拧下去,用足了十成的力道。田昊元的小臂骨都已经被她给捏碎了。除非用到现代技术给他手臂上打上密密麻麻的钢钉,否则他这条胳膊是接不起来的。

    这也是他敢对她毛手毛脚的代价!

    直到这个时候,顾采宁才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那天高风会那么生气,过后的反应还那么奇怪了。

    “这个别扭的男人!”她忍不住摇头低叹。

    而田昊元的小厮们听到这话,他们又吓得浑身发颤——小公子身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他们必定逃脱不了照顾不力的罪责。到头来,他们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眼下,唯一能减轻罪责的办法就只能是抓住这个女人,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头上去!

    几个人心里计较几下,立马互相交换一个眼神,然后就一齐朝顾采宁那边飞扑过去。

    “一个个都还有点功夫啊?难怪甘昊麟之前一直打不过你们。”顾采宁见状,她赞赏的点点头,“那么正好,我都好久没放松的活动筋骨了,现在可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说罢,她眼底的笑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凌厉的杀气。

    紧跟着,她的身体也仿佛变成了一道闪电,迅速在这几个小厮中间穿梭。很快,这几个小厮就纷纷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一个接着一个的被顾采宁扔了出去。

    此时,房间里的高风刚给知府大人的九公子拔出毒素,然后化开药丸覆在了伤口上。眼看九公子黑紫的脸庞上稍稍透出一股人气,九公子的亲娘周姨娘顿时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神医啊,你真的是神医!刚才那些大夫都说他是被五步蛇咬中的,肯定没救了,可我不信。结果现在,他真的活过来了!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儿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高风却立马站起身。“他中毒的时间不算长,毒素还没有侵入五脏六腑,所以现在还能救活。接下来几天,你只需要按时给他换药,再过上四五天,他就没事了。”

    说完,他就大步朝外走去。

    周姨娘见状一愣。“神医,您要去哪?我儿他还没好全呢!”

    “姨娘!”一个小丫鬟赶紧过来拉住她,“外头院子里,十公子刚被这位神医的娘子打了!”

    “啊?活该!”周姨娘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灾乐祸,“这小王八犊子,他早就该被打了!”

    只是马上,她又开始着急了。“就算要打人,他们也该晚点再动手啊,怎么也得出了这个府衙再说吧?现在光天化日的,就在府衙里动手,他们这不是找死吗?他这位娘子的脾气也太坏了点!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她赶紧赶出去,就见田昊元已经被新赶来的小厮们给团团包围保护了起来。

    顾采宁则是被高风给护在身后。高风冰冷的双眸死死凝视着前方的田昊元等人:“你故意放毒蛇咬了你兄长,再借口这个把我们骗回来,就是为了占我媳妇的便宜?”

    田昊元已经疼得不能说话。他的小厮气呼呼的开口:“什么叫占她便宜?她一个村妇,能被我们公子看上是她的福气!本来我们公子都说了,他不嫌弃她嫁过人生过孩子,公子甚至还打算给你五十两银子,让你再回去娶一个年轻貌美的去。可是现在,就冲着你们干出来的这些事,你们俩就等着死吧!还有你们在乡下的那个老爷子和两个女儿,全都等着被扒皮抽筋,千刀万剐吧!”

    高风立马眼神变得更加难看。

    “老爷来了!”

    这个时候,外头又一声大喊,知府大人终于闻讯赶来。

    他走进门来,一眼就见到了爱子的惨状,顿时面色铁青。

    “来人,将这对奸夫淫妇给本府抓起来,打入大牢!”

    “田海正,十年前,北亭府,粮仓账册。”高风突然吐出几个和眼前的状况风马牛不相及的字。

    而原本怒火高涨的知府大人立马身形一僵,满身的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连忙看向高风,眼底已然带上一抹惊恐。“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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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有准备的一仗

    “知府大人您不必知道我是谁,您只要知道,我知道您的秘密,那就够了。”高风沉声道。

    知府大人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短暂的惊愕之后,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那些事你是听谁说的?现在你老实交代,我可以饶你不死。”

    顾采宁顿时一声轻笑。

    知府大人立马怒视向她。“你笑什么?”

    “我笑你把我们当傻子呢!这么重要的消息,如果让你知道是别人告诉他的,你必定会顺藤摸瓜找到消息的最终来源。至于他们这些道听途说来的,肯定活不了。你既然是靠那么不光彩的事情发家的,那么必定不是什么好人。说话算话这样的美德对你来说就是放屁,你根本不会遵守。”顾采宁凉凉道。

    知府大人双眼微眯。“你就是元哥儿折断了几根手指头也要弄到手的女人?”

    听他提起这个,高风眼神更冷。“我还是低估了他急色的程度。不然,当时我就该直接捏断他双腿才对。”

    “你敢!”知府大人眼神一冷。

    顾采宁顿时又笑了。“有什么不敢的?我刚才不就已经捏碎他的胳膊了吗?”

    知府大人立马回头,就见田昊元的小厮含着泪点头。“老爷,是这样的!这个女人……她下手好狠!”

    知府顿时将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缝,但马上就有一抹无比锐利的冷芒从这一道缝中放射出来。

    “你毁了我儿子!”他咬牙道。

    “是。”顾采宁爽快点头。

    “好!既然毁了我儿子,那你就得用你自己来赔!”知府咬牙切齿的道,“难得我家元哥儿看上一个女人,你还把他给害成这样,那你这辈子就留在他身边,伺候他一辈子吧!”

    “八年前,沧州,柳条胡同。”高风突然又吐出几个字。

    知府又肩膀一抖,他猛地回头看向高风。“你到底是谁?”

    高风却看着顾采宁。“她是我的妻子。”

    知府沉着脸没有说话。

    马上,忽听外头又传来一阵悲伤的哭嚎声。

    “我可怜的元哥儿!你在哪啊?娘来了!”

    然后,就见到一个姿容艳丽的女人匆忙的跑了进来。一眼看到正瘫软在地上的田昊元,她顿时双眼含泪,一头扑进知府怀里:“老爷,咱们的儿子好命苦啊!本来他的手还没好全呢,结果现在又被人欺负了!您一定要杀了他们,给咱们的元哥儿报仇!”

    “你给我一边去!”知府却一把将她推开。

    这个女人一怔,泪水盈盈的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老爷,怎么了?”

    “赶紧把元哥儿抬回去,请大夫来给他看看!”知府冷声道,然后他再转向高风,“你跟我来。”

    高风就对顾采宁点点头。“走吧!”

    知府见状,他只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就又继续抬脚朝前走去。

    他这是默许顾采宁和高风一起跟他走了。

    等他们走后,府衙里的小厮们就赶紧抬过来一条长凳,把田昊元给放上去,然后再把人给抬了出去。艳丽女人满脸是泪的跟上。

    周姨娘见状,她还连忙过来安抚她:“妹妹你别太担心了,元哥儿他命好着呢!就算真的胳膊废了,那也有老爷在呢!他一辈子肯定吃穿不愁的,你放心好了。”

    “你以为我儿子和你儿子一样没出息吗?”女人立马回头瞪她。

    周姨娘被瞪得一个激灵,女人就已经转头走了。

    眼看着急忙走了,都没有一个人帮忙关一下院门,周姨娘就撇撇嘴,随手拿起帕子扇了扇风:“都是报应!叫你们母子俩一天到晚在府上作威作福,现在好了,遇到厉害的,被人报复了吧?这个田昊元,竟然还敢让人放蛇咬我的久哥儿,这笔账我记下了!”

    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暂且不表。

    只说顾采宁和高风一起跟着知府到了他的书房,知府一声低喝。“关上门!”

    立马砰地一声,书房大门被人从外死死关上。

    知府再冷冷看向高风:“现在你还不打算老实交代吗?”

    “知府大人您想让我交代什么?是十年前您押送军粮的过程中和朝廷派去的监军勾结,私吞了饷银十万两,然后靠着这十万两银子,你给自己买了个官做。还是八年前您在沧州做县令的时候中饱私囊,然后得知朝廷要派人来查账的时候,就一把火烧了粮仓,然后把罪责推给您的死对头的事?还是说,等到朝廷的人过来,您花费了足足一万两银子买通了人,再和他狼狈为奸,让他把您给吹捧成一心为民的好官,然后等到三年任期满后,您就被调到了东川府这边来做知府的事?”高风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每多说出来一件事,知府的脸色就更苍白一分。

    等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知府整张脸上都已经布满了冷汗。

    “你到底是谁?从哪里知道的消息?你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他嘶哑着嗓子低吼。

    高风垂下眼帘。“知府大人您说笑了。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来府衙找您,是您的公子用尽办法逼迫我们来的。至于我的身份……我曾经在军中任职,关于您的消息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那个告诉我这些消息的人现在都已经是军中将领了。而我如今只是一介草民,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想要拿这些事情来威胁您根本就是个笑话,所以我解甲归田这么多年,从没有来您跟前提过哪怕一个字。我现在所求不过是和媳妇孩子一起安安稳稳的在乡下种地过日子。只要别人不来拆散我们的家庭,我的嘴巴肯定会和之前那些年一样闭得牢牢的,一个字都不向外吐露。”

    “可本府还是觉得杀了你更保险!”知府冷声道。

    “知府大人您杀不了我。我如今是在西宁侯面前记过名字的人,您要是动了我,西宁侯就算出于维护自己面子的目的,他也不会放过你的。”高风淡声道。

    知府冷哼。“本府好歹也是一地知府,西宁侯贵为列侯,他们一家好歹也住在本府的地界上。本府现在不过只是杀了几个刁民而已,他又能如何?”

    他说的是……杀几个?

    那言外之意就是要把他们一家都给解决掉咯?

    顾采宁握紧拳头。

    “那知府大人您就杀了我们试试看吧!”她冷声道。

    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大胆!她这是在和他硬碰硬!

    知府混到这个位置,别说平时和他往来的人大都对他小心翼翼,家里的女人们更是对他言听计从,柔顺得很。结果现在,这个女人先打趴了他的儿子,现在还来吓唬他了!

    而知府思索一下,他就立马发现……他现在还真不敢贸贸然动手!

    诚如高风所说,西宁侯现在可是他们背后的大靠山呢!他们又和西宁侯次子关系那么好,甘昊麟这个人虽然吊儿郎当,但骨子里却有着和甘家人如出一辙的豪气,而且极重义气!一旦高风他们有个好歹,这个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而甘昊麟是西宁侯府的公子,他要真和他们杠上了,西宁侯府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他只是一个五品知府,和一品列侯硬碰硬,而且还是在朝中声名赫赫的列侯,那绝对是找死!

    可是,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知府又于心不甘。他最疼爱的儿子就这么废了!无论如何,他咽不下这口气。

    “那好,不杀你们可以。但我儿子看上她了,你把她留下,我可以放你走,以后也不追究你们一家人的任何责任。”知府沉声道。

    “我说过了,她是我的妻子。”高风再次重复这句话,“我的妻子,那就是我的,别人休想从我手里夺走!”

    “那你是打算和本府硬碰到底了?”知府也声音一冷。

    “如果知府大人您坚持不放过我妻子的话,那么我的回答是——是。”高风定定点头。

    知府顿时呼吸一滞,仿佛胸口被一记重拳狠狠砸中。

    这个人居然说是!

    他和他的这个媳妇一样,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本府少不得要让你们如愿以偿了!来人——”

    “老爷!”

    偏偏这个时候,又一声悲怆的呼号声从外传来。然后书房门被人撞开,周姨娘哭喊着飞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知府的脚下。

    知府本来就心烦意乱,现在再看到一个女人在自己跟前哭哭啼啼,他更烦不胜烦,直接一脚想将人给踢开。

    可谁知道,周姨娘就是双手牢牢抱住他的腿。“老爷,今天十公子他为了把他想要的女人给弄回来府里,竟然叫人对九公子放毒蛇!可怜我的九公子,他从小到大都老老实实,从没得罪过谁,也对弟弟照顾有加。结果现在呢,就因为十公子喜欢厉害的女人,十公子想把人给弄到手,就直接牺牲了他的命!要不是高神医及时赶到,救了九公子的命,现在九公子他都已经成一具尸体了!我可怜的九公子,他到底招谁惹谁了,要被人这么陷害?老爷您看而一定要为九公子做主啊!”

    知府听到这话,他立马脸一沉。“你是说,久哥儿被蛇咬这事是元哥儿干的?”

    “就是他!刚才在九公子的院子里,他都已经承认了!当时在场的人全都听到了!”周姨娘连连点头。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老爷,我知道您疼爱十公子,可九公子他也是您的骨肉啊!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好不容易把他生下来,可不是让他把命拿去给自己的亲兄弟玩的!还有,这位高神医手里有仙药,我还等着他继续给九公子治病呢!他要是有了三长两短,九公子只怕就活不了了!九公子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说到最后,她嚎啕大哭。

    “够了!别哭了!”知府忍无可忍一声大吼。

    周姨娘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连忙抬起头,泪眼迷蒙的双眼可怜巴巴的盯着知府看,一脸的希冀让人真不忍心去打碎。

    知府见状,他也不禁狠狠磨了几下牙,才一甩手。“你放心,这件事本府会让人去查的。一旦确定这件事是老十指使的,本府一定会给你们母子一个说法!”

    “婢妾多谢老爷!”周姨娘顿时扑地大喊。

    “至于这两个人……”知府再度看向高风和顾采宁,此时他的眼神复杂了许多。

    一来高风现在手里还捏着他的把柄,他都没彻底搞清楚把柄是怎么来的呢!一时半会他还真不好对他们下狠手。而来,小儿子既然胳膊废了,那么这辈子注定只能是一个废人。他再怎么疼爱这个儿子,但也知道废掉的儿子对自己没有任何用处,反倒是九儿子为人低调老实,写得一手好文章,也还可以一用。那么,九儿子他肯定要保住。那么,眼下他就有求于高风了!

    而高风现在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保住顾采宁!

    那么现在,为了保住九儿子,他就和高风做一个交换。

    知府是个极端聪明的人。他迅速在脑子里计较一下这个交换里的得失,就又看向高风:“你保证离开之后不会将那些事朝外说?”

    “知府大人要是不信的话,您大可以去我来家查问一下,看看我这些年有没有吐露过任何和官场军营有关的消息。”高风只道。

    知府嘴角轻扯。“算你拎得清。”

    说罢,他就摆手。“罢了。本来你们害了本府的儿子,本府是要重罚你们的。不过现在既然有一个机会给你们将功补过,那现在你们就去给本府的九公子看看吧!若是能让他彻底好起来,那你们对十公子做的那些事本府就不和你们多计较了!”

    “九公子身上的蛇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啊!高风脱口就想说。

    此时周姨娘赶紧插嘴。“婢妾多谢老爷!我这就带他们去看九公子!”

    说着,她连忙拉上高风和顾采宁,死活将他们拖出了书房。

    一直到走出书房老远,她才终于松开手。“好了,现在你们赶紧走吧!趁着穆姨娘还没去找老爷哭,不然你们就走不了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顾采宁问。

    周姨娘就冷冷一笑。“因为你们救了我儿子啊!我就这么一个命根子,那你们救了他的命,那就是救了我的命,我当然要替他报答你们了!顺便,你们不也告诉了我我儿子被蛇咬的真相吗?这也是我对你们的报答。第三嘛……呵呵,她穆丽娘欺负我这么多年了,现在她儿子居然还敢对我儿子下这样的死手,我怎么可能不报复回去?现在她儿子废了,她也少了一个支柱,接下来你们看我怎么对付她!我肯定会让老爷忙起来,都没空去找你们!”

    说完,她就招手叫来自己的小丫鬟。“你赶紧带他们出去吧!我现在要先去看看可怜的十公子了!”

    然后,她就扭腰摆臀的走了。

    周姨娘的丫鬟也对他们行个礼。“二位请跟我这边走。”

    顾采宁和高风立马跟着丫鬟出了知府府。

    当他们出来的时候,甘昊麟正好带着一队人马赶到了。

    “咦,高老板,你们都出来了?”甘昊麟讶异的问。

    高风颔首。“事情已经解决了。”

    “啊?”甘昊麟好失望的垂下脑袋,“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解决了?都不等等我!”

    “要等你,那事情就大了。”高风淡声道。

    话虽然这么说,甘昊麟还是走到府衙大门口,狠狠往门槛上踹了一脚,竟是一举在门槛上踹出来一个大豁口!

    踹完了,甘昊麟再冲着大门口狠狠唾了口。“你们里头的人给我听着!高老板他们是我的朋友,你们敢对我的朋友下黑手,这个仇我记住了!下次你们要是再敢暗搓搓的动他们,我肯定不放过你们!”

    破口大骂了半天,他才回过身。“咱们走!”

    顾采宁和高风双双点头,两个人一起上了马车。

    甘昊麟再次送他们出城门,现在他脸上还带上了几分愧疚。“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他们这么不要脸,居然私底下对你们干出来这等事!我一开始就该多派几个人护送你们回去的!”

    “没有。这样正好,我们顺手解决了一件烦心事,现在我们可以放心的回家了。”高风摇头道。

    甘昊麟一脸不解。“什么烦心事?”

    高风闭嘴不语。

    顾采宁也只能扯扯嘴角。“反正都已经解决了,那就不用再提了。不过,你答应给我们的小马——”

    “这个你们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寻摸了。只要找到好的,我就差人给你们送过去!”甘昊麟赶紧说道。

    顾采宁点点头。“多谢。”

    “哎,谢什么呀?我请你们过来帮忙,到头来却还给你们招惹了那么多麻烦,害得你们都没过几天安生日子,我都快惭愧死了!”甘昊麟无力摇头。

    看他这么赤诚的样子,顾采宁和高风都会心一笑。

    “时候不早了,我们真要走了。”高风扶着顾采宁上车。

    甘树已经找来一块布重新装好帘子,甘昊麟连忙点头,目送着他们再次离去。这一次,他一直在原地站了一个时辰,确定没人再把高风他们给截回来,才终于放心的转身回家了。

    而在回家的路上,顾采宁又忍不住看了高风好几眼。

    高风冷冷开口:“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你早知道那个田昊元看上我了?”顾采宁就问了。

    高风喊道。“是。”

    顾采宁顿时撇唇。“这世上的奇人还真多。我第一次遇到还有男人喜欢厉害的女人的!这位田十公子绝对是从小好日子过多了,身边温柔和顺的女人看多了,然后返程了逆反心理。”

    高风幽幽看她一眼。“你是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好。”

    “可我再好,你觉得他那个人会看得出来吗?他只是喜欢我的这个皮囊而已。”顾采宁冷声道。

    “也是。”高风颔首,“所以我不会把你交给他。”

    “我也不会跟他,除非他想死!”顾采宁冷声道。

    高风顿一顿,才低声说了句:“如果不是你先对他动手了,我今天很有可能打死他。”

    “我知道。”顾采宁颔首,“可如果你真打死他了,那我们今天就真不能走出府衙了。”

    知府毕竟是知府,他的儿子被打坏了是一回事,要是被打死了,知府要是再不多追究的话,那他又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高风冷下脸。“下次如果他还敢来,我一定打死他。”

    “那也得看他们还有没有这个精力和空闲吧!接下来他们府上可要热闹了!”顾采宁说着,她又看了他一眼,“你老实告诉我,之前在九公子那里的时候,你是不是故意大声说出九公子是被田昊元放蛇咬伤这个消息的?”

    “是。”高风颔首,“要不是这样,九公子的姨娘怎么可能跳出来闹事?越是隐忍温顺的女人,在被触及到底线的时候,她就越是反弹得凶猛。这位高姨娘就是如此。”

    “所以,你其实一开始就早有准备。”顾采宁点头说道。

    高风颔首。“是。将军不打无准备之仗,我也是一样。”

    顾采宁顿时扬起笑脸。“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那么现在,一个情敌解决了,而且还有人主动站出来帮咱们解决后顾之忧,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不高兴。”高风冷着脸摇头。

    “为什么?”顾采宁不解。

    高风目光幽幽的看着她。“谁叫你这么厉害,这么诱人的?你还说我招蜂引蝶呢,你不也一样?”

    顾采宁嘴角抽抽。“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过会这样……”

    “那你也是被人盯上了。而且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以后肯定还会诱人盯上你。”高风越说声音越低,言语中满是不悦。

    顾采宁扑哧一笑。“你这是吃醋了?我突然想起来,游船那一晚,你应该也是吃醋了吧?”

    高风无力的朝她翻个白眼。“你才发现?”

    “是啊,才发现呢!”顾采宁无奈点点头,“我在这方面一向迟钝。”

    甚至,要不是今天田昊元明目张胆的对她动手了,她都还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高风越发无力。他又一把抓紧了她的手。“以后我也得把你给看牢才行。等以后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肯定会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的好。我可不想让你被人给抢走!”

    说来说去,他还是不够自信。

    而这份不自信的来源是他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这个的确不好改。

    顾采宁抿抿唇,她突然开口:“我突然觉得,生个儿子也挺好的。要不,咱们再要一个儿子吧!”

    高风一怔。“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是看到小世子,觉得要是有这么一个儿子也挺不错的。”顾采宁笑道,“我也相信我能教养出来一个比他更厉害的儿子。”

    “这个我相信。”高风点头,“不过,晨丫头晓丫头还小,家里现在还有那么多事,咱们暂时没空生孩子了。这件事等以后再说吧!”

    “好吧,听你的。”顾采宁颔首。

    有她主动提出的这个建议,高风的心才又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安抚了下来。他轻轻舒了一口气:“你真是老天爷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这辈子有你在身边,我就足够了!”

    这男人!

    平时粗犷得很,一天里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可一旦温柔下来,无心之间说出来的那些甜言蜜语,简直要溺死个人!

    顾采宁以为自己不爱听甜言蜜语的。可是现在和高风在一起,她才发现——重点不是甜言蜜语,而是对她说甜言蜜语的那个人。人对了,那再甜腻的话都不会让人觉得好笑亦或是反感,只会让人打从心底里的觉得舒服欢喜。

    现在的她心里就是这样的感受。

    她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人了,而且很喜欢很喜欢。

    既然心里明白了这一点,顾采宁就没打算遮掩自己的心意。

    “我喜欢你。”她主动对高风说道。

    听到这话,高风却是猛地一愣,然后才慢慢转回头看着她。

    “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啊!”顾采宁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你已经在我心里了。我想独占你,也想把我的这颗心完全的交给你。别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我会心甘情愿的和你过一辈子,生儿育女,一起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她的这一通表白可以说是直接碰触到了高风心底最紧绷的拿一根琴弦。

    当琴弦被轻轻拨动,他的整片新湖也被撩拨出了一圈圈激荡的涟漪。

    “我……我也是!”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这么几个字。高风一脸认真的对她说完,就连忙伸手一把紧紧搂住了她。

    外头赶车的甘树听着里头两个人的窃窃私语,他也不禁羡慕的低叹口气。“还真是一对恩爱夫妻呢!真希望我以后也能找到一个对我这么用真心实意的媳妇。还有二公子……他也是。”

    既然解决了事情,他们俩又实在离开家好些天了,顾采宁和高风都急着赶紧回去。所以原本赶车要半个月的路程,他们愣是让甘树快马加鞭的,六天时间就赶回到了镇上。

    本来他们是打算直接穿过镇子走人的。可是,偏偏张元立一直派人在大路上盯着呢!一看到顾采宁他们路过,石头赶紧就把他们给拦了下来。

    “大老爷,大夫人,我们公子有事找你们呢!他都等了你们好些天了!”

    自从和张元立结拜之后,石头就改口管高风叫大老爷了。顾采宁自然就成了大夫人。

    一开始他们还挺不适应的。不过现在听多了,也就还好。

    高风眉头微皱。“什么事?不能等我们回去之后再说吗?”

    “其实就几句话,你们去听公子说完就可以走了。”石头忙说。

    高风这才点头。“好吧,那我们先去见见小弟。”

    石头赶紧给他们带路。

    他们直接被带到了醉仙楼。

    醉仙楼一如既往的宾客盈门,掌柜伙计们都欢欢喜喜的来回跑着招待客人。伙计们都认识高风夫妻俩,见了他们,大家赶忙过来和他们打招呼,一个个的态度说不出的热情。

    高风顾采宁这才察觉到了异常。

    “他们一个个似乎太兴奋了点吧?”顾采宁低声道。

    “这两天已经好多了!”石头乐呵呵的说着,连忙领着他们上楼。

    两个人到了楼上张元立的房间里,就见张元立正在伏安算账,手里的算盘拨得哗啦啦的响。

    “公子,大老爷他们回来了!”

    石头连忙叫了声,张元立不耐烦的低吼:“有什么话一会说,等我算完这笔账!”

    话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然后立马嗷的一声跳了起来。

    “大哥大嫂,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快想死你们了!”

    他激动的大喊大叫,张开双臂朝高风和顾采宁这边扑了过来。

    高风和顾采宁立马伸出手,一人抓住他的一边肩膀,生生把他给挡在了一臂开外的地方。

    张元立委屈得不得了。“大哥大嫂,有你们这么对自己兄弟的吗?我现在可是有一个大好的消息要和你们分享!”

    “那你说,我们听着。”高风颔首,手上的力道分毫不减。

    张元立眼看不能再靠近他们,就只能主动后退一步。“你们知道吗,咱们的蛇蛋生意在镇上爆火了!”

    “是吗?”顾采宁和高风听到这话,他们都是一惊。

    真没想到,这生意还能爆火得起来?

    张元立连连点头。“可不是吗?不过说起来,这一切还得多谢你们!要不是甘公子一直被你们给哄得开开心心的,他怎么可能照顾咱们的生意,还给咱们到处做宣传呢?”

    “甘昊麟?他干什么了?”顾采宁讶异的问。

    “咦,你们不知道吗?”张元立看到他们的反应,他也震惊了。

    顾采宁和高风双双摇头。“不知道。”

    “哎,这位甘公子还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呢!”张元立笑嘻嘻的道,“就是他派人来接你们走的那天,他的人还顺便到咱们醉仙楼点了一桌酒席,当场放话什么东西好就上什么!我当然就让人给他们送上了一份蛇蛋。然后就在前两天,西宁侯府上又来人了,说他们的小世子吃了咱们的蛇蛋,很是喜欢,叫人再来包一份回去呢!那人当时就站在大堂里说的,一下就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然后,大家伙就都知道咱们的蛇蛋都受到了西宁侯嫡长孙的喜爱,那么其他人还不疯了似的全都跑来,还点名要吃这个?”

    “而且这一次,不止是咱们镇上的人要吃,还有隔壁镇的、甚至县城里,还有隔壁县的人听说后,也都派人过来,点名要吃这个!”石头大声补充。

    原来是甘世睿干的!

    顾采宁顿时明白了。那小家伙是在给他们帮忙呢!他们的这个忘年交交得真是值得!

    张元立越说越兴奋:“朝中有人就是好办事。你们看,现在咱们的生意就被他们给带起来了!而且蛇蛋数量有限,其他的酒楼现在是想学都学不来,这东西就只有咱们醉仙楼有售,而且数量也少得可怜,那些人想吃就只能抬价。现在都不用我叫价,他们来了店里就争先恐后的加价,现在一碗蛇蛋都卖到十两银子了!”

    那不是一颗蛇蛋都要买出一两银子的价钱了?

    有钱人真是骄奢淫逸。

    顾采宁无语摇头。“亏得蛇蛋不多,不然只怕要引起别家的不满了。”

    “可不是吗?”张元立连连点头,“咱们只是暂时挣点快钱,别家也就忍受一时。但不管怎么说,靠着这个蛇蛋,我们醉仙楼的名声是彻底打响了!而且不是在镇上,而是在县城里!张家明显的其他酒楼现在名声都远不及咱们醉仙楼。现在我爹他们在家里肯定嘴都气歪了吧?”

    名声占据小小一个镇子的确没多少用处。但是在县城打响名号的话,那才算是真是生意有了一定气色了。

    张元立被从张家干出来,他一直心里憋了一口气,想着要做出来成绩给张家人看,最好远远超过他们!现在,他可算是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这个的确可喜可贺。

    顾采宁和高风连忙向他道喜。

    张元立笑呵呵的拱手。“同喜同喜。这生意是咱们一起做的,成功也是咱们一起的成果,那喜事也是咱们一起的喜事。”

    “对了!”他马上又一拍手,“这些日子卖蛇蛋挣了不少钱。我都还没来得及让人把戏文给写出来呢,这生意就已经起来了。不过接下来这些事情还是要做的,所以我就把这些费用给预先刨除掉了,剩下的钱咱们对半分!这些是你们的!”

    他从柜子里捧出一个小包袱递给高风。高风接在手里,他的手立马都朝下一坠。“这么沉?”

    这包袱里的银子少说也有四五十两!

    “已经很少了。今年事情办得仓促,咱们手头存货太少,接下来最多再卖上十来碗就没了。等明年你们多给我攒一点,到时候咱们再大赚他一笔!”张元立笑呵呵的道。

    高风立马点头。“好。明天给你供应的数目至少是现在的五倍。”

    “那好!这个数字我可记下了,到时候你们交不出来,我可是要和你们打架的!”张元立心情大好,还和他们开起了玩笑。

    高风和顾采宁再在这里坐上一会,问了一下这几天张元立手下那些铺子的整体情况,知道铺子经过修缮后,现在生意已经趋于稳定。再加上醉仙楼好生意的带动,多多少少都开始盈利了,他们才放心的告辞。

    张元立亲自送他们到了酒楼门口。

    当看到西宁侯府的马车,张元立就皱皱眉。“大哥大嫂,这辆马车也未免太张扬了点。你们要是愿意听我一句话的话,那你们最好把东西都从马车上卸下来,换我家的马车给送回去。”

    “好。”高风立马点头。

    他们是好兄弟,张元立不管做什么都肯定不会害他们。所以,都不用多考虑,他们就答应了。

    他的这份毫不掺假的信任让张元立感动莫名。

    “大哥,多谢你信我。不过,虽然你不问,我还是要说明缘由——其实自从你们走后,县太爷那边就悄悄增派了人手过来盯着,我想他们肯定是想摸清楚你们和西宁侯府上到底什么关系吧!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先别太招摇了。枪打出头鸟,你们的日子好容易清净了点,就不必再去招人的眼,让人又针对你们。”

    “原来是这样。”顾采宁听后撇撇唇,“看来他们还真是忌惮我们得很呢!区区一个侯府里没什么权势的二公子都让他们给吓成这样。”

    “这不是现在小世子也掺和进来了吗?”张元立笑道,“他们都是谨小慎微的人。可他们又不敢跑去侯府直接问,那就只能采取这种暗中观察的手法了。”

    “一贯的陈氏作风。现在他都已经把这个手法带到县衙里去了。”顾采宁轻嗤。

    不过张元立说得也对。他们才刚在省城经历了一堆事情,又长途跋涉赶路这么久,实在是累了。接下来家里还有许多事等着他们去处理呢,他们分不出精神再去应对陈旭冉一行人的折腾。所以,必要时候,那就藏拙好了。

    反正仔细想想,他们去省城也的确没干什么正经事,也就见了西宁侯和世子一面,逗了小世子几回,大半时间都是再和甘昊麟这个二世祖吃喝玩乐。没什么可炫耀的。

    双方说好,张元立就赶紧叫石头帮他们把东西给搬到自家的马车上,再从酒楼里叫出来一个车夫送他们回去家里。至于甘树,他则是在醉仙楼吃了顿饭后,就赶着空车回去向甘昊麟复命了。

    这个消息传到县城里县太爷还有陈旭冉翁婿二人耳朵里,县太爷就皱眉。“这算什么意思?你说他们和西宁侯的关系是好还是不好?”

    “谈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应当就是普通的和甘二公子之间的一点来往了。”陈旭冉说道,“不过也说不准。这中间张元立还掺了一脚呢,保不齐他又在这里头搅浑水了。”

    “那到底是好是坏?接下来我们又该怎么应对他们?”县太爷不耐烦的问。

    陈旭冉拧眉想了想,才冷冷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等!时间一长,是骡子是马,他们自会现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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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内鬼

    当顾采宁和高风回去后不久,他们就察觉到了有人一直在暗中偷窥他们。

    不过他们并不在意。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那么现在再来几个人偷窥也无所谓。你说是吧?”顾采宁大大方方和高风谈论这件事。

    高风点头。“人多了更好。互相制衡着,反倒更没人敢对我们下手了。”

    县太爷的人,知府的人,还有西宁侯府的人,现在至少有这三方人马一直在观察他们。县太爷必定是惧怕知府的,知府又忌惮着西宁侯府,至于西宁侯府那边……虽然不知道这一家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顾采宁可以肯定——他们没有恶意。

    既然如此,那他们也就大大方方的该干什么干什么。至于那些暗地里的人,也就随便他们看个够好了!

    于是,等回到家里收拾好,他们紧接着第一件事就是把蛇院收拾出来,地里的野草请人来扒了,然后就开始迎接一批接着一批破壳而出的小蛇。

    今年因为一直在做对照实验的缘故,所以蛇蛋的破壳率依然不高。但因为今年他们找到的蛇蛋多,再加上自家养着的母蛇也下了许多蛋,所以孵化出来的小蛇数量不少,前前后后竟然有两百条!

    这下,不止孵化的大缸不够用,还有养蛇用的蛇箱,以及摆放蛇箱用的房间也完全不够。

    正好他们手里捏着张元立分给他们的四十多两银子,高风当机立断:“抓紧时间,把蛇院扩建一下!”

    “好!”顾采宁立马点头答应。

    本来一开始他们请人在自家屋子边上清理出来这么大一片地方就是为了养蛇的。只不过因为去年手头资金有限,而且蛇的数量也少,所以只是把偌大一片地方都给清理出来了,但只盖了几间小房子,勉强塞得下那十几个蛇箱。

    那么现在,高风就又掏钱,请人过来继续在蛇院的其他空地上盖了好几间房子。

    在盖房子的时候,高风又去村里的木匠那里定制了一批木箱。

    等这些忙完,醉仙楼今年的蛇蛋生意告一段落,张元立又和宁氏一起巴巴的将后一批五十两银子送了过来。

    仔细算下来,这一批蛇蛋赚的钱并不多,但市场反响却是极好。尤最后那一碗蛇蛋的价钱都炒到一百两去了!面对这一大笔送到面前来的银子,张元立却并没有收下,反倒一本正经的道:“承蒙诸位不弃,这些年一直照顾我们醉仙楼的生意。我张某也不是没心没肺之辈,所以今年这最后一碗蛇蛋我不卖了!去年在我醉仙楼认养蛇蛋的六位,我请你们吃蛇蛋!”

    然后他果真说话算话,让人将那一碗蛇蛋煎炒烹炸,做出好几种口味,再配上几个醉仙楼的招牌菜,将那六位观音镇上的老乡绅们伺候得心满意足。

    这下,张元立虽然没赚到钱,可却将这六位乡绅的心都给牢牢抓住了。尤其是刘员外,自从元宵节那一晚,他的大儿子在醉仙楼闹出来事情后,他差点都没脸去见张元立。可张元立却不计前嫌,在钻研出一些蛇蛋的做法后,还亲自上门请他去醉仙楼品鉴。如此一来,他的面子被给得足足的,此后也就成了醉仙楼最忠实的拥笃者。

    经此一事,所有人都知道——张元立这个人不忘本!这么老实忠厚的人,谁不乐意和他打交道?

    再加上刘员外等人四处帮他说好话拉关系,他在观音镇上的地位日渐高涨。

    这些好处可不是那区区一百两银子能买得来的!

    所以等来到高风家的时候,他还兴致勃勃的和他们说起来这件事,然后得意洋洋的宣告:“大哥大嫂,你们看我这个法子用得怎么样?本来只是几颗都不值钱的蛇蛋,结果却换来了那么多人的赞誉,那些今年没吃到蛇蛋的人肯定都快馋死了!想必等到明年,蛇蛋再次上桌的时候一定会引发哄抢!到那个时候,才是咱们真正赚大钱的时候!”

    他这哪是来问他们问题的?他根本就是来向他们炫耀的好吗?顾采宁没好气的撇嘴。

    不过,他也的确值得炫耀。毕竟将几枚本来用来给孩子们吃着玩的蛇蛋一下炒出来这么高的身价,甚至还将镇上的权贵们都哄得好好的,这是他的真本事。放眼这个镇上,还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过他去。

    所以高风定定点头。“你真厉害。”

    “一般一般,多谢大哥夸奖。”张元立笑嘻嘻的拱拱手。

    到了这个时候,宁氏也终于不怕那些蛇蛋了。她坐在顾采宁身边,眼看着她正把几块木头钉在一起做成梯子的形状,而且连做了好几个梯子,堆叠在一起。她看的满头问号:“大嫂,你这是做的什么?而且这种活计,你交给村里的木匠去做不是更好吗?”

    “木匠在忙着赶制蛇箱呢,没空理再给做这些了。而且这些东西我描述出来他只怕也做不好,那还不如我亲自动手。反正也就几个,不怎么费事。”顾采宁一边说着,已经手脚利落的将两个梯子加起来,在梯子中间还搭上一条只有人一脚宽的木板,三者牢牢的钉在一起。

    宁氏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东西古怪得很,她忍不住问:“那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给他们玩的啊!”顾采宁随手指向那边还在互相比划的张钰张玮还有晨丫头晓丫头四个孩子。

    宁氏一愣。“这个怎么玩?”

    张元立见状,他却来了兴致。“这个怎么个玩法?”

    “很简单。”顾采宁道,她对高风招招手,“帮我独木桥立起来。”

    高风连忙走过来,两个人合力把这个叫独木桥的东西给扶正站好,顾采宁沿着下面的小梯子三下两下爬上去站在离地有四五尺高的独木桥一端,然后就迈开脚,信步朝前走去。

    “嫂嫂你当心!”宁氏见状,她赶紧低叫。

    但马上,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因为顾采宁站在这一座独木桥上,脚下却如履平地。即便脚下的木板宽度只容得下她一只脚,可她依然每次下脚都踩得稳稳的,从没有踏偏过哪怕一步。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她一步不错的将这座独木桥给走了下来,用时只有不过眨眼的功夫!

    最后一步走到独木桥另一边,她直接纵身一跃,然后身体团成一团在半空转上一个圈,最终双脚稳稳着地。

    动作简单却漂亮,潇洒利落得让人移不开眼。

    几个孩子见状,他们都震惊得双眼大睁,赶紧跑过来用力拍手,一个个小手都拍红了。

    晓丫头更是忍不住,当即就手脚并用的想往独木桥上爬,也妄图学她娘亲一样来一个漂亮的纵跃。

    高风赶紧把她给抱下来。

    晓丫头还不高兴呢!小小的孩子皱着脸,蹬着小腿低叫个不停:“我要!就要!”

    “你还小,这个玩不了。现在让哥哥们玩这个,回头爹娘再给你们做几个你们能玩的。”高风赶紧温柔的劝女儿。

    可晓丫头听了,她依然一脸的不高兴。

    张元立听了,他又一脸讶异:“你们还打算做别的玩意?”

    “那是当然。经过小半年的训练,孩子们基础打得差不多了,现在可以开始有针对性的训练。那么,专业的工具就很有必要了。”顾采宁点头道,“我们已经画出来好几种专业工具的草图,以后会一样一样陆陆续续做出来。正好我家地方够大,给他们都摆上,就让他们都玩玩,也正好甄别出来他们各自的长处,接下来也好有针对性的训练。”

    “还有些什么专业工具?”张元立忙问。

    顾采宁对高风点点头,高风就回去房里取来几张牛皮纸。张元立将牛皮纸接过去打开,就见上头画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每一样东西边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标注。看这些工具的名字,分别叫什么单杠,双杠,云梯,跨此等等,看得他眼花缭乱。反正,净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

    张元立瞬时像是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连忙拉着高风问起这些东西的用途。高风也都一一向他解释了。

    张元立听完,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大哥大嫂你们还真厉害,要是真把这些东西都练下来,我家两个小子飞檐走壁肯定不是问题了吧?”

    “那是当然。”顾采宁毫不客气的点头。

    张元立立马拍手。“那好!这些东西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应该没几个木匠会,我就不多在里头瞎搅和了。不过,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我提。好歹这也是给我家两个小子置办的学习工具,按理说应该我们自家去置办才对。”

    “好啊!”都已经这么熟了,顾采宁也不和他们客气,立马就又拿出来一张长长的单子,“我们需要的东西全都在这里。”

    “好嘛,原来你们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呢!”张元立立马哈哈大笑,爽快的把单子给收下了,“回去我就让石头去置办,一定尽快给你们送过来!”

    然后,等到木匠把新的蛇箱送过来,小蛇被安置进蛇箱里养起来,石头也已经将顾采宁他们需要的原料送来了。

    高风对着单子轻点过一遍之后,他就拿起一只巴掌大小的透明瓶子:“我记得单子上没有列出来这个东西。”

    “哦,这个啊,这是我家公子让我送来给你们玩的!”石头立马笑呵呵的回答,“前些日子县城里来了个吹玻璃的,说是能把玻璃给吹成各种形状,你想要什么样的他就能吹出来!这人现在在县城里可受欢迎了!我家公子听说后,就差人去买了他几件东西,发现的确精致得很。现在他还正打算把人请来镇上,让他给我们酒楼,还有其他铺子量身打造一批用具。器具的模子公子都已经叫人造出来了,就等着他人过来!”

    “是吗?”顾采宁听到这些,她忽的眼睛一亮,“那这个吹玻璃的人可否借我一用?”

    “这个肯定没问题,我回去就和公子说!”石头毫不犹豫的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大夫人您也要让他给吹点什么?餐具还是花瓶?”

    “都不是。”顾采宁摇头,“是一件小东西——我现在急缺的小东西。”

    除此之外,她就没有再多说。

    石头一头雾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去将顾采宁的要求转述给了张元立。

    张元立一直将顾采宁和高风视为亲兄嫂,自然他们提出的要求,他能满足的都会满足。

    因此,等那位吹玻璃的师傅被请过来后,他先叫人把自己需要的东西都给吹好了,就让石头将他送去了双柳村。

    等人到了,顾采宁就将自己手里用木头做好的针筒递过去。“你能用玻璃制出来一模一样的东西吗?”

    吹玻璃师傅拿过来仔细端详一下,他就点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这个东西这么小,而且尾端粗前头细,很是需要费一番功夫,这个价钱可是不便宜呢!”

    这个年头,本来玻璃就是稀罕物,会吹玻璃的匠人更是少之又少。寻常吹制出来的东西价钱就已经很高了,那么现在师傅这么说,那就足以说明这个玻璃针筒的价钱会更贵。

    他现在也是在好心提醒顾采宁。

    但顾采宁毫不犹豫的点头。“不管便宜不便宜,这个东西我都要,你就只管做好了!”

    师傅却没有听她的话,而是看向高风,等着这个一家之主发话。

    高风眼中迅速划过一丝不悦,他冷冷点头:“我家一切都听她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股冷意袭来,师傅莫名打了个哆嗦。他赶紧低下头:“哦,这样啊!”

    就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认真钻研起顾采宁交给他的针筒来。

    他足足研究了半天时间,才把针筒放下。“我来试试吧!”

    只不过,寻常吹那些杯盘碗碟什么的倒是好弄,这针筒他以前见都没见过,结果现在刚见到就要做出一模一样的来,吹玻璃师傅心里也有些没底。

    他连忙叫上徒弟,两个人烧起玻璃料,等烧化了,师傅就拿起一根长铁管插进装着玻璃溶液的炉子里,蘸取适量溶液后,开始一边旋转,一边透过中空的铁管向另一头吹气。

    一连吹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停下嘴,看看铁管另一头那个瘪瘪的小东西。“哎,失败了。”

    “失败了就重来。”坐在一旁的顾采宁只道,脸上不悲不喜,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幕发生。

    师傅听了,他顿时不敢懈怠,忙不迭将那个失败品敲下来,然后再用铁管去蘸取玻璃溶液重新吹制。

    一连吹了十几次,他吹得嘴巴都发麻了,才终于吹出来一个勉强合格的针筒。

    顾采宁接过来看一看,她就点头。“可以了。”

    “太好了!”

    听到这话,吹玻璃师傅还有徒弟几个人顿时都欢喜得蹦跳了起来!

    不过,吹完了针筒,还有针筒里的推杆,要做成能塞进针筒里却又不能留下多少缝隙的大小,这也是个技术活。师傅和徒弟又折腾了许久。

    到最后,当所有附和顾采宁要求的东西都被做出来的时候,那都已经是两天后了。

    等把一套针筒都做完,他都忍不住擦擦额头上的细汗:“你们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小了,做起来又费神又费事。这么一个东西,我怎么也得向你们收一两银子!”

    “没问题!”顾采宁当即颔首,就让高风去拿了十两银子过来,“你给我一共做十个。”

    “要这么多呢?”师傅被这个数字震惊了,“你要这东西干什么的?”

    “滋水啊!”顾采宁道,就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牛筋垫垫在推杆底部,再把推杆塞进针筒里。

    针筒顶端放进水盆里,推杆轻轻朝上拉动,就将盆里的水吸入针筒里。然后,顾采宁再轻轻一推推杆,蓄在针筒里的水立马就顺着针筒顶端那个细小的口子一股脑喷射出来,形成一股细小的水流。

    “就、就这样?”师傅大失所望。

    “是啊,就这样。我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顾采宁颔首。

    晓丫头几个孩子见了顾采宁的这个玩法,他们倒是很喜欢,赶紧又跑过来,闹着自己也要玩针筒。

    顾采宁随手把针筒交给她。“拿去玩吧!”

    几个孩子就开始轮番用针筒取水,然后往其他小伙伴身上滋过去。

    这几个小娃娃本来就精力旺盛,现在再拿到这个新玩具,自然是玩得不亦乐乎,几个人身上都湿了好几片也一点都不在乎。

    吹玻璃师傅见状,他无力的摇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哪个乡下人家这么宠孩子。就为了让孩子们玩水,还特地折腾出来这些玩意!只可惜,也不知道这东西能让他们新奇上几天?”

    对于他的说辞,顾采宁不置可否。

    不过,师傅也不会傻到和钱过不去。所以既然顾采宁点名要了这个东西,他也已经摸索出了制作的方法,就迅速又吹制出来十个,等东西彻底成型后一起交给顾采宁。

    最后,他一共只收了五两银子。

    “第一个最费力,所以要一两银子。剩下九个我们只收取一点材料费和辛苦费就行了。”

    顾采宁颔首,就把多余的五两银子给收了回来。

    银货两讫,师傅就乐呵呵的带着徒弟抬着吃饭的家伙事走了,打算再去下一个地方挣钱去!

    可他们俩才刚走出双柳村,就被人给拦住了去路。

    “你们这些天给高家吹了些什么东西?也去我家,给我们吹一个吧!”陈五笑呵呵的道,手上却用力一挥,几个陈家的小厮就一拥而上,不由分说把这师徒两个给带去了双桥村。

    吹玻璃师傅一看陈家这阵仗,他分毫不敢怠慢,赶紧就也吹了一个针筒来给他们。

    待针筒被送到县太爷跟前,县太爷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吸水滋水,然后呢?那对夫妻花了那么大价钱让人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为了给小孩子闹着玩的!”

    县太爷的大公子立马点头。“我也是这么说呢!可问了那个吹玻璃的伙计好几遍,他坚持说不知道。”

    说着,他又看向陈旭冉。“不过,妹夫你这么聪明的人,又对那对男女那么了解,你肯定已经想出来答案了对不对?”

    “我没想出来。”岂料,陈旭冉立马摇头。

    县太爷和大公子双双脸一沉。

    陈旭冉却还是一脸平静。“我是真不知道。这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我已经让人紧紧盯着高家那边了,一旦他们用了这个东西,我们就能知道用途何在。”

    “哦?你就这么笃定,只要他们用了,你就能知道真正用途?”县太爷大公子一脸不信。

    陈旭冉点点头,唇角浮现出一抹浅笑。“那是当然。毕竟,他们家里我可是埋了眼线的。”

    在他们私底下各种猜测的时候,保和堂的取毒师傅已经再次来到了高风家里。

    高风把蛇从蛇箱里取出来,取毒师傅就照旧让伙计给器皿上蒙上绢帕。

    顾采宁立马摆手。“这次不用了。”

    取毒师傅抬起眼:“不用?那蛇毒可是要被污染的!”

    “这次不会。”顾采宁定定道,“你只管相信我。”

    大家已经打交道很久了。顾采宁和高风都不是会随便乱来的人。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她是成竹在胸。

    取毒师傅想了想,他就点点头,主动放开手。

    顾采宁拿出一支针筒,吸满了水,然后对端着接蛇毒容器的药童点头。“好了。”

    药童立马将容器往蛇跟前送去。蛇下意识的张开嘴。

    就在这一刹那!

    顾采宁举起手里的针筒,手指往推杆上用力一推,一道细细的水流立马朝着蛇张开的嘴喷射过去。

    水流正对着蛇嘴,一下喷在它的毒牙上,瞬息带走了毒牙上的沙土。

    这一幕只在眨眼间发生。

    水流正好卡在蛇嘴咬住容器的那一瞬飞射出来。等到蛇嘴咬在容器上的时候,水早已经顺着蛇嘴流淌出去。

    然后,毒蛇的两颗毒牙重重咬在了容器边沿,一缕透明的毒液顺着容器壁缓缓流淌下来。

    等取完了,顾采宁就对取毒师傅做个手势:“您去检查一下吧!”

    取毒师傅早已经被她刚才的举动给惊呆了,同时他心里也已经明白了顾采宁的意图。刚才眼看着蛇的毒牙就这样咬在器皿上开始吐毒液,他就开始心潮澎湃。要不是担心吓到蛇,他真想赶紧冲过去双眼紧贴着容器好好观察观察!

    天知道他一直压制着内心的冲动有多痛苦!

    好容易蛇毒取完了,顾采宁一声令下,就像是解开了他身上的禁锢一般,他立马一个健步飞奔过来,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容器,然后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他一连看了好一会,却久久没有吭声。

    一旁的小徒弟都急了。“师父,这蛇毒是能要还是不能要啊?要能要的话,咱们可得抓紧时间冰起来才行!”

    “哦哦!”取毒师傅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将容器递还回去,“能要,当然能要。冲洗过的毒牙就是不一样,里头几乎没有一点沙尘,简直比用丝帕过滤后的还要干净得多!”

    而且,这还不是关键的。最关键的点在于——没有丝帕的阻截,所有的毒液都被完完全全的收集了起来,这可极大的避免了浪费!

    蛇毒珍贵,就贵在它量少。顾采宁此举正好又让他们这次取毒的量稍稍增加了些许。

    别看这少少的一点蛇毒增量。只要想想以后每一次都增加这么一点点,那么天长日久,那数量可就不得了了!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取毒师傅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的原因所在。

    等徒弟将器皿接过去,他们小心的将剩下几条蛇的蛇毒都给取了。每次取完蛇毒,他都会认真观察一下容器里蛇毒的状况,在确定每次经过顾采宁用针筒冲刷过后,蛇毒的质量都是上好后,他渐渐脸上展露出来一抹笑容。笑意越放越大,等到最后一条蛇的蛇毒取完放好,取毒师傅就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高娘子你可真厉害!你是怎么想到用这个东西来给蛇清理口腔的?这个东西又叫什么?我怎么之前从没见过?”

    “这叫注射器,是我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最近一直在想法子给蛇清理毒牙四周的沙土,就想到了这个东西。”顾采宁道。

    取毒师傅连连点头。“这个东西真好!不过,东西再好,那也还是托了你手快的福。就那么一点蛇张口到吐毒的时间,一旦机会拿捏不准,要么蛇毒吐歪了,要么毒液就被水给冲淡了,这可都要不得。所以一切还是多亏了你!”

    说着,他眼巴巴的看着顾采宁还拿在手里的针筒。“只是……不知道你能否将这个注射器给我一份,让我拿回去给李师傅看看?今天取的毒这么干净,李师傅看到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没问题。”顾采宁爽快点头,就把手里的注射器交给他。

    取毒师傅赶紧小心翼翼的拿着原本打算蒙着容器口的丝帕将之裹起来,然后贴身放好,这才叫徒弟提着蛇毒告辞了。

    等他们走后,顾采宁就回头冲着蛇院里打短工的那两个乡亲摆摆手:“好了,今天的活干完了,你们该回家歇着的回家歇着去,要去陈家交代事情的也该赶紧去交代了。”

    此言一出,其中一个乡亲立马肩膀一抖。

    “风哥媳妇,我没有!”他赶紧大喊。

    “放心,只是一点使用针筒的方法而已,你说出去也没关系,反正这东西对他们而言又没什么实际作用。反倒你及时给了他们反馈,还能从他们手里收几个赏钱,也算是赚点外快。”顾采宁笑吟吟的道。

    这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顿时脸都白了。

    他不敢再看顾采宁,就慢慢转向高风那边。“风哥,我……”

    高风立马沉沉开口:“没事,你去吧!横竖我家核心的东西你们想学也学不走,其他的就算被拿出去昭告天下也无所谓。而且就算不是你,其他人来也很有可能被陈家买通。既然这样,那还不如继续留着你,好歹你没有把我们给迈卖得太过分。”

    霎时间,这个人身形狠狠一晃,脸上一丝血色也不见了。

    他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出蛇院,慢慢的不见了踪影。

    另一个乡亲见状,他顿时气得一蹦三尺高。“风哥儿,这事你怎么也能放过他的?我是才知道他原来和姓陈的勾搭到一起去了,要是早知道,我肯定早按住他打死了!”

    他越说越气。“不行,我现在就得去按住他打一顿。我也要让全村人都看看,这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是个什么德行!”

    “不用了。”高风连忙把他给拉回来,“这种事情,防是防不住的。而且这次我都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知道事情是他干的了,他以后肯定会收敛点。都是乡里乡亲的,没必要撕破脸。”

    “哎,风哥儿你就是脾气太好了!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都已经爬到你头上去了!”乡亲被他的态度给气得不行。

    可高风却坚持不打算把事情给闹大,这个人也就长叹口气:“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去找他的麻烦还不行吗?只不过,以后我是不会把他当兄弟看了,这个你们不能拦着我!”

    丢下这话,他气冲冲的走了。

    只是,嘴上说着不找那个人的麻烦,他又怎么可能真不去找?

    反正接下来几天,那个被顾采宁和高风双双拆穿的伙计万盛就借口自己生病了,辞了这边蛇院里的工,甚至连这半个月的工钱都不打算要了。但高风还是坚持主动把他的工钱都给结算清楚送了过去。

    他送钱过去的时候,万盛没有出来,出来拿钱的是他的老娘。

    万盛的老娘手里捧着钱,她看着高风的眼神里满是愧疚。“风哥儿,这件事……哎,是我家小子对不起你。我在这代他向你陪个不是了!”

    “没事,我们早说了不怪他。”高风摆摆手,就转身走了。

    只是走出去没几步,隔壁人家就站出来一个人,他一脸气愤的低叫:“风哥儿,你还给这种人送什么钱?他这两年光靠卖你们家的消息都卖了不知道多少了,也就你脾气好,直到现在还想着他。要是换做我啊,我早揭了他的皮了!”

    这一家人大声嚷嚷着,就惊动了其他邻居们。大家纷纷站出来,都开始对万盛骂个不停。

    万盛老娘被骂得脸皮上挂不住,她赶紧跑回去屋里,哐的一声关上门。

    高风也皱皱眉。“事情都过去了,反正这事也没有对我家产生什么影响,那就不要再提了。只不过,我家现在又添了四十多个蛇箱,帮忙的人手却只有一个,远远不够。现在我们家至少还要三个人来帮忙,工钱还和给万盛的一样,不知道有没有人肯过来帮忙的?”

    “有有有!”

    “我我我!”

    乡亲们一听,顿时都没了咒骂万盛的心思,而是纷纷举手自荐。

    高风见状点点头:“想去我家做工的,一会去我家蛇院门口排个队,我和我媳妇一起看看,合适的就留下。”

    “好嘞!”乡亲们连忙答应着,心里已经开始暗暗积蓄力气了。

    这年头,挣钱的营生可不多。乡下人大都只有一把憨力气,农闲时候去镇上打点短工,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外快来源。他们没有高风这样捉蛇的本事,因此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顾采宁和高风养蛇赚大钱,自己心里却只有羡慕的份。

    不过,他们却知道——高风和顾采宁出手都大方得很!就别说去年村里遭难,他们直接就把手里的五六百两银子全都散给乡亲们渡过难关了,只说现在,那两个在他们家打短工的人,每个月的工钱都给得及时得很,一文钱都不曾少过。除了钱外,他们还能在高风家里吃上肉!每次醉仙楼的张公子派人送东西过来,他们也都会毫不吝惜的拿出来一堆给万盛他们拿回去。到了年节时候,那衣裳料子,吃的玩的什么的更是没少过!

    所以现在万盛干出来这种事,大家嘴上骂着他,其实心里都在恨铁不成钢——这么大好的机会,他怎么就不知道牢牢的抓在手里,却被姓陈的给买通了呢?

    要知道,那姓陈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他能有什么前途?倒是高风这边,高风人老实,又最知道照拂乡亲们。他只要跟着高风,时间久了,那好处还不知道要捞上多少呢!

    不过除此之外,他们心里也有几分窃喜,窃喜的点就在于——既然万盛干不了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高风家里空出来一个伙计的名额?他们就有机会过去享受这一份好处了!

    结果谁想到,紧随而来的好消息还不止这么一点——高风他们竟然要三个人!

    这可就大大的增加了所有人成功的机会!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于是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赶紧收拾一下头脸,整理好衣裳,就一起往高风家里去了。

    高风回来的时候已经和顾采宁说过这件事了。本来现在蛇院里的蛇越来越多,清扫、喂食,以及培养青蛙蚯蚓蚱蜢这些食材的需求量也大大增加,他们家里这几个人早就不够用了。那么趁着这个机会,他们在过来报名的人里看上一圈,选了两个人高马大、一膀子力气的汉子,再挑了一个手脚利落的女人。

    这几个被选中的人喜出望外,立马向高风和顾采宁赌咒发誓:“风哥,宁娘,你们安心,我们肯定不和万盛那么没良心的东西一个样。我们肯定好好给你们干活,绝对不和外人勾搭了起来害你们!”

    “嗯,我们相信你们。”高风定定点头。

    这几个人顿时开心得不得了,赶紧就留下帮忙干活了。

    其他人眼看事情没自己的份,也就只能带着几分遗憾回家去了。

    将这件事解决,高风回头对顾采宁竖起大拇指:“你这个主意出得真不赖。”

    没有和所有人撕破一点脸,却让犯错的万盛主动退让,然后还迅速的给家里选了三个极好的替补上来。

    而且,有了万盛这个前车之鉴,其他人也都不会再悄悄抱着侥幸心理和姓陈的乃至任何人勾搭,来盗取他们家的消息卖给外人。

    顾采宁听了,她却冷哼一声。“要是按照我的脾气,我早就把他给按住痛打一顿,然后吊起来游村示众,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这个人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可谁叫你心里这么在乎这些乡亲们呢?我也就只能采取温和一点的法子。”

    只是这么说,她心里其实很不爽,觉得一点都不痛快!

    两个人在一起这些年了,高风当然知道她的性子。因此见她这样,他眼中不由浮现出一抹柔情。

    “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谢谢你。”

    顾采宁撇唇。“不用谢。其实我也不全都是为了你。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让我心里更舒服而已。”

    毕竟他们现在是夫妻,两个人还要在这个村里待一辈子的。以前她是一头孤狼,独来独往惯了,根本不用经营和其他人之间的关系,那么做事的标准就只有一个——自己痛快了就好。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以现在这个社会的现状,她是不可能再回到军队的,那她就只有继续留在这个村里过日子的命。既然要过群体生活,她就必须改变。虽然这个改变现在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那你也是为了我。”高风却道,唇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的笑容虽然清淡,但眼底却还雀跃着一抹欢喜,一看就知道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这个男人性子沉稳内敛,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笑意,那就说明他心里已经很欢喜了。

    顾采宁看在眼里,她也不禁唇角向上弯起。

    但马上,她又眉头一皱,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快。“我怎么也被他给影响了?”

    高风这个男人,他可真是……真是坑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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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拿回自己的东西

    只是心里再怎么抗拒,顾采宁还是发现,她的心情已经越来越受到高风的影响。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心里有些发慌——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万盛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陈旭冉耳朵里。拿到万盛递过来的针筒的用途,他也顺便得到了万盛离开高风家的消息,陈旭冉冷笑了声:“小地方出来的人就是没用,才这点小惊吓就受不了了。高风他们不是故作大度的说不追究他的责任吗?要是换做我,我就是不走,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份宽宏大量能装多久!”

    宋大公子则是随手将那支花了一百文钱买来的针筒给扔到地上。眼看针筒啪嗒一声摔成了一地碎片,他才扯扯嘴角:“搞了半天,他们折腾出来这个东西就是为了给蛇洗牙的!这群人真是吃饱了撑的,就为了多弄点蛇毒,居然还花了那么多心思,还有那么多钱折腾出来这玩意!”

    陈旭冉看着被扔到地上的针筒,他眼中划过一抹心疼。

    “照这么说的话,他们是真打算把养蛇当做一项事业来做了。”他慢条斯理的道。

    “那还用说?你也不看看他们现在都已经靠那些蛇赚了多少钱了!甚至就靠着几条小小的蛇,他们还结交上了省城里的西宁侯府,就连知府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呢!”宋大公子酸溜溜的道。

    这几句话又仿佛几根细针狠狠扎在陈旭冉的心口上。

    “对了,那天他们夫妻进去知府大人府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你的人查出来了吗?”他轻声问。

    “没有!”宋大公子立马沉下脸,“我的人请了府衙里的人喝了好几顿酒,也没从他们嘴里掏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现在我就知道知府大人的两个姨娘闹起来了,一天到晚折腾得乌烟瘴气的,还有他的几个儿子也动不动就掺和进去。看样子,似乎是大家伙都很不满意知府大人偏疼最后娶进门的那个小妾还有她的儿子,现在合起伙来对付那母子两个呢!因为这事,知府大人被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处理起公事来直喷火,谁又还有心思去向他讨教私事?那不是吃饱了撑的,纯粹主动送上门去找死吗?”

    “是这样吗?可我总觉得,知府大人小儿子的病和高风夫妻俩脱不开关系。”陈旭冉低声道。

    “反正,现在我是打听不出来什么新消息了。你要是还想打听的话,就等来年去省城参加秋闱的时候自己打听吧!我等着你给我传来好消息哟!”宋大公子阴阳怪气的道。

    听他的口气,分明就是不信陈旭冉能打听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

    陈旭冉听了,他只是眼神微暗,脸上却依然漾着一抹浅笑:“那你就等着来年听我的好消息好了!”

    “好啊!”宋大公子敷衍的点点头,却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

    陈旭冉见状,他也只是垂下眼帘,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收买人手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针筒的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

    待到取毒师傅带着这一批干净且大量的蛇毒回到镇上,李师傅亲自主导着大家伙将这些蛇毒研制成蛇药后,他就匆忙的赶到了双柳村。

    “高娘子,你这个注射器到底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他手里拿着取毒师傅带回去的那支注射器,脸上依然慢慢都是欢喜。

    顾采宁摇头。“我忘了。好久之前了,只是当时觉得这个东西有点意思,以后或许派的上用场,我就把它给记在了脑子里。”

    她这话不算假。以前出外作战的时候,他们都要随身带着一些急救的用具,其中就有几支针筒。而且在很多极端情况下,这些针筒也的确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每次使用完了的针筒,她都会搜集起来带回去,有空的时候拿出来把玩一通,时间一长,就把注射器的构造给摸得一清二楚,甚至在外头她都能用废旧的玻璃桶自制出来一个注射器!

    只可惜,现在这个时代工艺还太落后,高精尖的针头一时半会还做不出来。但也好在,她现在只需要针筒就够了,针头一时半会并不需要。

    “原来是这样啊!”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李师傅一脸失落,“我本来还想说追本溯源,找到做出这个东西的人,我也想借这个东西用一用呢!”

    “您要这个有什么用?”高风忙问。

    “你们不是用这个东西来给蛇清理毒牙的吗?我看这每次射出来的水量都不多,但劲头倒是不小,可以拿来给病人清理伤口用,这可比用毛巾沾湿水清理起来方便多了!而且我看着个东西十分小巧,应该也可以拿来给小孩子喂药。寻常我们用的鹤嘴壶太大了,好些孩子看到都吓得直哭,喂进去嘴里也哭得吐出来。这东西小点,孩子们应该接受度也能高一点。”李师傅忙说道。

    原来如此。

    顾采宁暗暗点头。

    果真每个人看东西的用途,都是从自己的行业角度出发的。原本她弄这个注射器的目的是为了给毒蛇清洗毒牙,可李师傅却立马就从上头看到了给病人清理伤口以及给小孩子喂药的用途。

    那么,要是换做张元立,他是不是又能想出其他的用途来?

    这个注射器能发挥出这么大的用处,也是她所始料未及的。不过,能给这世上的人带来好处,那就是好的。

    顾采宁立马说道:“这个是我从一本不知道从哪淘换出来的。既然都写在书上了,那就是用来传播,意在给所有人都知道。所以您既然机缘巧合知道了这个东西的存在,那就大可以拿去用。本来您也不是用它来牟利,而是给镇上的百姓们治病。那么想必钻研出来这东西的人知道了,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是吗?”李师傅还有些不自信。

    但顾采宁和高风双双点头。李师傅想了想,他也的确是太喜欢这个注射器,他也就一咬牙:“既然找不到钻研它出来的人,那我就厚着脸皮先将它用了吧!什么时候原主人出现了,我再根据这些针筒使用的次数,还有赚到的钱,分红给他好了!”

    顾采宁连忙点头,就又从家里拿了几支针筒送给他。

    李师傅如获至宝,赶紧捧着回去了。

    回头张元立得知了这个消息,他赶紧也过来了。

    “我发现这个东西的用处了!我可以拿去给醉仙楼的帮厨们清理那些小东西啊!还有其他铺子里一切犄角旮旯,寻常扫帚进不去的地方,拿它来洗再好不过了!以及你们家里的那些小蛇小鸡小鸭什么的,生病了不肯吃药的,也用它来灌,正好合适!”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力一拍手:“越想越觉得这个叫注射器的东西很有市场啊!不行,我得把那个吹玻璃的叫回来,让他给我吹上一百二百只的再让他走!”

    “可是这个注射器不是我们钻研出来的,所以你不能靠它囤积居奇。”顾采宁立马说道。

    “你放心好了,我是那样的人吗?”张元立爽快的点头,“虽然我想赚钱都快想疯了,可我也不是什么钱都敢往手里捞的。我只是听到保和堂的李师傅这么说了,突然觉得这东西在医馆里的用处的确很大,那么接下来肯定会越来越多人知道它的好处,自己也想弄到一两只。可这世上现在会吹这东西的五根手指头数的出来,等他们要去找的时候那些人还不知道去哪了呢!那我就不如趁机自己囤上一批,回头有人要的时候我卖出去,也就当做是多交上几个朋友了。当然,价钱我肯定会卖的比成本稍稍高上一点,多少给自己赚点辛苦钱。”

    看他这架势,分明早就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顾采宁也就颔首。“你只要能说到做到就好。”

    “我的人品,你们还不放心吗?”张元立立马挺起胸膛,一手将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亏得那吹玻璃的师傅还没走出去太远。张元立赶紧将人给请回来,让他又吹了二百只针筒出来。

    这次因为吹得多,一只针筒师傅只收了十文钱。

    而等吹完针筒后这师徒几个走了,保和堂里的那几个针筒却已经派上大用场了!

    乡下人干活,一旦被锄头镰刀什么的割伤,伤口多半又深又长,泥土草屑渗进肉里,怎么都清理不干净。可是现在用了针筒之后,清洁效率就大大提高。伤口清洗干净了,再上药包扎,好起来就快多了,也避免了伤口化脓、恶化的危险。

    还有小儿病。小孩子不懂事,看病的时候不配合,吃药嫌苦不肯吃,那都是常有的事。每次只要有小娃娃来看病,大夫都忍不住发愁。可是自从有了针筒,给小娃娃看病那就容易多了!

    一时间,保和堂里的大夫都被乡亲们称作是神医!

    其他医馆的大夫们听说后,纷纷过来取经。在李师傅的教导下,保和堂的大夫们可不敢将针筒的存在藏着掖着。反倒只要有人来,他们就大力向对方推荐针筒,而且手把手的演示针筒的用处。

    其他人见状,自然也想方设法的想弄到一支。

    这个时候,保和堂的人就向他们指路——张家旗下的铺子里有卖的!

    于是乎,经过保和堂的力荐,张元立手下那两百只针筒很快就被东山县里几十家医馆一抢而空。好些后来的人都没抢到!

    他也的确没有叫高价,只是一只针筒卖了二十文而已。

    这个价钱普通人家买不起,但开医馆的还是能掏得出钱来买上三两只的。

    慢慢的,保和堂就成为了医药界内人人口口相传的注射器的发源地。尽管李师傅和刘掌柜拼命的解释这个和他们没关系,可大家又哪里肯信?

    一时间,保和堂在整个东山县里都声名鹊起,甚至还有县城里的人特地来保和堂请神医治病的!

    至于张元立,他则是借着着这些针筒小赚了一笔钱,又再次打响了自己义商的称号。

    毕竟,随着后来上门来买针筒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没有涨价,依然是二十文一个。好些富贵人家看中了针筒的用途也来买,不管卖多少个,他还是这个价钱,一文不多要。

    对于他的这个义举,大家自然赞不绝口,好些读书人都还写文章夸他了!

    这个结果绝对是他们所始料未及的。但是,能有这样的成果,保和堂的刘掌柜和李师傅都高兴得不得了,他们顿时都将顾采宁和高风视为福星。接下来只要有人来向他们请教,他们都会大力向对方推荐高风家的毒蛇以及蛇毒。

    如此一来,高风家里的毒蛇不止卖到观音镇,连同附近的镇上、还有旁边便成立都有人开始用他们的毒蛇和蛇毒制药了!

    现如今,只要到了取蛇毒的日子,好些医馆的人就会来高风家门口排队,等着高风他们取完蛇毒出来分给他们一些。

    小范围内,他们这一户养蛇人家也彻底站稳了脚跟,也打响了名号。

    一转眼,又几个月过去,地里的稻子熟了。

    高风和顾采宁不用说,又花钱请了乡亲们来帮忙将稻子收割起来,脱粒,晒干之后再一袋一袋的装起来。

    有了去年的经验教训,他们今年格外小心。其实不止他们,其他乡亲们也都小心谨慎得很。晚上黑风还主动带着村里的狗去地里守着。所以一切顺利,一直到村里人都把稻子收完了,交完赋税,留下口粮后多余的卖了钱,大家才齐刷刷松了口气。

    然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夜半时分,村里又起了一场大火。

    这次的大火并不是点在地里,而是正正好就在村子里!

    当火烧起来的时候,村里的狗就大声叫了起来。紧接着,其他狗都跟着叫了起来。

    然而,黑风除外。

    当顾采宁和高风听说消息赶出去的时候,他们就见到黑风正趴在它在院子里的狗窝里,正慢条斯理的舔着毛。

    见到顾采宁和高风过来院子里,它才摇着尾巴来到他们身边,兴奋得不得了。

    而此时此刻,外头乡亲们的叫喊声,以及村里其他狗的叫唤正不绝于耳。

    高风立即眼神一暗。“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不应该啊,黑风不该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吗?”

    “它或许不是没有发现,而只是懒得叫罢了。”顾采宁摸摸黑风毛茸茸的脑袋,轻声说出这番话。

    高风顿时眉头微皱。

    顾采宁颔首。“没错,你已经猜到了。”

    然后,他们俩异口同声的吐出四个字——“高天赐家。”

    两个人赶紧拉开院门走出去。因为他们的屋子距离村里其他人家还有些距离,所以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村里人都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大家果真都围在高天赐家门口对着里头指指点点他。

    此时高天赐家的那一间两进的宅院都已经各处着火,火势直冲天上而去,眼看是灭不了了。

    田氏和高天赐倒是都已经跑出来了。田氏怀里还抱着小孙子,正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嘴里嚎啕个不停。

    “我的房子啊!我辛辛苦苦挣了那么多钱盖起来的房子啊,就这么被烧了!你们赶紧给我救火啊!不然房子烧了我们以后住什么啊!”

    高天赐则是呆呆的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还在烈烈燃烧的屋顶,半天没有吭声。

    围观的乡亲们见状,就有人幸灾乐祸的唾了口。

    “我呸!什么他们辛苦挣钱盖起来的房子?明明这房子,还有他们家的那些地,都是风哥儿挣的!当初风哥儿去投军,每个月的军饷自己就留十几个铜子,剩下的都托人捎回来了。后来风哥儿回来村里,朝廷给的十两银子的安抚银子他们拿了。再后来,风哥儿下河打鱼捉蛇,卖的钱也一文都没落在他手上,都被田氏母子给吞了!他们的这所房子,还有那些地都是靠那些钱置办起来的!”

    “所以现在,这把火我看就是老天爷放的。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们这副贪婪的嘴脸,这是要把不属于他们的东西给收回去呢!”

    ……

    顾采宁只大略听了几耳朵乡亲们的说辞,她就回头看高风:“这火不像是天灾,倒像是人祸。”

    “嗯,还是被人从屋子里头放的。”高风点头。

    这个时候,就忽然听到有人喊了声:“对了,翠翘呢?她不会还在里头吧?”

    “她在才怪!她早跑了!”田氏立马哭着大喊。

    高天赐的脸色瞬时变得更加难看。

    田氏又抱紧了小孙子,扯着嗓子对他喊:“承哥儿,你给我记住了,你娘她不是个东西!我们家不嫌弃她窑姐的身份,花了大价钱把她从窑子里赎出来,好吃好喝的伺候她,可结果呢?她居然趁着我们不注意,偷偷的放火跑了!这个女人不得好死!以后她要是回来认你,你可不许认!你给我听到了没有?”

    小孙子被她的大嗓门吓得一个劲的往里缩。

    田氏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依然扯着嗓子问:“我问你话呢,你听到没有?以后你就当你这个娘死了,记住了没有?”

    可怜的承哥儿才刚一岁,还是人事不知的年纪,就被奶奶这么吼。他吓得眼泪汪汪的,只能不停点头。

    田氏这才满意了,嘴里又忍不住骂了翠翘好几句。

    好容易等到火烧完,天也已经大亮了。

    田氏母子俩赶紧钻进去屋子里翻找一通,顿时就发现了一件让他们更加绝望的事情——这一次,翠翘居然是偷了自己的卖身契,还卷了高天赐家里新卖粮食的钱跑的!她一文钱都没给高天赐一家子留!

    也就是说,高天赐辛辛苦苦花了十八亩地换回来的暖床小妾,他只享受了两年就丢了。不仅如此,和小妾一起丢的还有他们家的大房子,房子里的桌椅板凳衣服鞋子,以及一年的收成!

    眼下,他们除了一家三口三个大活人,其他什么都没留下!

    时间都已经是深秋了,天气眼看着一天比一天阴冷了下来。一阵凉风吹过来,这一家三口都冻得一个激灵。

    田氏怀里的小孙子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饿……”他咧着小嘴哭得好大声。

    “不许哭!”但马上,高天赐一声冷喝,成功将小孩吓得闭嘴。

    只见高天赐站起来,他干净的长袍上现在已经黑一块灰一块的,脏污得不成样子。平日里梳得干净整齐的头发现在也歪歪斜斜的,养得白净的脸上也不知道上哪沾满了灰,看起来分外滑稽。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他难看的面色更令人触目惊心。

    至少,承哥儿看到他的冷脸后就不敢吭声了。田氏看着儿子这样,她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高天赐立马回头,深沉的眸子盯上田氏。“娘,你手里还有钱吗?”

    “咱家的钱都被翠翘那小娼妇给卷走了,我哪还有钱?”田氏连忙摇头。

    高风就一把摘下她头上那根银簪。“那你就把这个给我吧!”

    “不行!这可是我身上唯一的首饰!”田氏忙叫。

    可她却不敢伸手从儿子手上把银簪抢回来。

    高天赐也料定她不敢乱来,也就大摇大摆的把银簪给捏在手里。“娘你放心,我只是需要一点去镇上的路费。现在咱们家里遭了难,我必须得去找我的朋友们求一点接济。现在这个时候,我也只能去找他们帮忙了。”

    田氏就眼神一暗。

    因为顾采宁的挑拨,高家的其他人都骂他们是叛徒,和高风顾采宁一伙的,早就不和他们来往了。这次他们家着火,那些人家还都是过来看热闹看得最起劲的!

    至于顾采宁和高风……这两个人更不用说,他们除非是死,否则都不会再去找他们!这是高天赐私底下发过的毒誓。

    所以现在,思来想去他们也就只能去向高天赐的那些朋友们求助了。

    “我这些年和他们诗文唱和,互相请客吃饭不在少数,他们都和我推心置腹,我们虽然不是同一个爹娘生的,但感情却和亲兄弟没有两样。现在咱们家出了事,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帮助咱们的!”高天赐拍着胸脯保证。

    儿子的话,田氏向来深信不疑。

    她连忙点头。“那好,儿啊,你快去快回。娘和承哥儿可都等着你拿钱回来吃饭呢!”

    “放心吧,最多三天,我肯定就回来了!”高天赐爽快点头。

    然而他这一去,足足半个月都没有回来。

    要不是有村里好心人接济,田氏和承哥儿祖孙俩就要饿死在自家那一片被烧得灰扑扑的墙根下了。

    好容易高天赐回来了,他却一脸失魂落魄的,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自家门口的空地上的。

    “儿啊!”

    田氏日日盼夜夜盼,好容易盼到高天赐回来,她赶紧就迈着虚软的双腿跑过来。“怎么样,钱拿到多少?够不够咱们吃半年的?还有没有余钱盖房子?”

    高天赐慢慢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把她一推!

    农家没有多少余粮,所以各家各户能分给田氏祖孙吃的饭菜也有限。田氏现在也不过只能吃个半饱,保持饿不死的状态而已。

    所以现在高天赐这么一推,她就脚下不稳,咚的一声狠狠坠地。

    田氏疼得大叫了声,高天赐却仿若未闻,反倒厉声呵斥:“以后你不要再在我跟前提那些人!那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听这话,田氏顿时都顾不上身上被甩砸的疼。她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儿啊,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们不肯接济咱们?可我看你身上……”

    高天赐出去一趟,回来后身上衣裳换了新的,还是上好的棉布呢!身上头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领子上还透着一股茉莉花香,分明就是精心收拾过的啊!

    高天赐顿时脸色更加难看。“我去把那些往日和我一起喝酒写文的朋友都找遍了,那一个个混账东西,平日里喝酒玩乐,他们一叫就出来。可等我上门去找他们帮忙的时候,那一个个居然不是说生病了不出来见我,就是直接扔出来两个铜钱打发我!他们当我要饭的呢?”

    “我在镇上待了半个月,手里的钱都快花完了,也没要到几个钱。看他们那德行,我也知道我是要不到钱了。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打算要了!趁着手里还有一点余钱,我就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行头,再吃了一顿饱饭,就雇了牛车回来了。”

    田氏心一凉。“可是,就算在镇上住脚店住半个月,也花不了一两银子啊!我那根簪子可有二两多重呢!”

    “脚店那种地方是我能住的吗?那都是那些臭烘烘的脚夫该住的地方!”高天赐立马冷下脸。

    他去镇上,当然是要住客栈了!最后,他还拿着手里最后一笔钱,去红花楼的死对头莺歌馆里找了一个漂亮的花娘,好好的享受一通,然后才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田氏一听,她彻底傻眼了。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家里房子没了,钱和口粮都没了,可眼下咱们还有三张嘴等着养活呢!”

    而她身上最后值钱的这根银簪子也已经被高天赐给花掉了。

    高天赐听到她这么说还很不高兴。“娘你在怪我?”他冷声问。

    田氏哪敢点头?她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只不过咱们家的接下来的生活……”

    高天赐冷哼:“只要人活着,难道还会被活活饿死?娘,现在你就去找高家那些叔伯们,让他们收留咱们。一笔写不出来两个高字,现在咱们家落到这个地步,他们就应该帮咱们一把!”

    “啊?我去啊?”田氏又脸色一变。

    她不想去。

    当初她因为短视,为了几两银子的好处出卖了高老七一家子,现在高家上下还恨着她呢!高家的男人看到她就翻白眼,女人直接朝着她吐唾沫。就这样的状况下,高天赐居然想让她主动往那些人跟前送?那不是让她去找死吗?

    高天赐见状,他就拉下脸:“我都已经在我那些朋友们跟前丢过多少次人了,你丢几次怎么了?说不定你就遇到心肠软的,愿意收留咱们了呢?”

    “可能吗?”田氏不信。

    可高天赐却说道:“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可能?走走走,现在你赶紧去试去!抱着承哥儿一起,让承哥儿好好的哭给他们听听!”

    一面说着,他一面就把田氏往外头赶。

    田氏始终拗不过儿子,就只能抱着孙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

    只不过,高家人都什么德行,田氏自己心里清楚,村里人也都清楚。田氏就算怀里抱着饿得哇哇大哭的孙子去苦苦哀求,最终的下场也不过是给村里人增添几分笑料而已。

    这件事情还被王三媳妇当做笑话,兴冲冲的跑来找高风他们笑了半天。

    最后,王三媳妇又一本正经的交代顾采宁:“田氏他们母子几个能有现在的下场全都是他们自找的!现在他们去找高家的亲戚帮忙没用,回头肯定就要来找你们了,你们可千万得挺住,不能让他们得逞啊!你我还是放心的,你就不是那么软心肠的人,可就是风哥儿……这件事你可得好好给他把关,千万别再让他们占你们家的便宜了!那母子俩就是两条吸血虫,现在还带着一条小吸血虫,只要他们再巴上你们,以后你们肯定想甩都甩不掉了!”

    “我知道。我们不会让他们巴上的。”顾采宁立马点头。

    说完,她转头看看高风,就见高风虽然面带着几分忧愁,但他还是点头。“我都听你的。”

    王三媳妇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前脚王三媳妇刚走,后脚田氏果真抱着孙子呼号着来到他们家门口。

    只不过人才刚走到距离他们家院子门口还有十步远的地方,黑风就已经咆哮着冲了出来,朝着他们汪汪大叫。

    承哥儿吓得放声大哭,一头钻进田氏怀里就不肯再抬头。田氏也吓得双腿直哆嗦,她不敢再往前走,就只能扯着嗓子哭喊:“风哥儿,你出来呀!你看看你娘你弟弟现在都成什么样了?都是一家人,你可不能把我们丢到一边不管啊!我还养了你这么多年呢!”

    在她身后还跟着许多乡亲们。这些人看着田氏和承哥儿哭得一脸眼泪鼻涕的丑样子,一个个心里也五味杂陈。

    有心硬的,依然骂田氏有今天的下场是自找的。可也有心软的,眼看着田氏他们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又在村里碰壁好多次了,她们也不由的红了眼眶。

    不管什么时候,人心总是偏向弱者。

    顾采宁坐在院子里看着几个孩子在平衡木上来回走动,一边听着外头的动静。一旦孩子们被外头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她手里就一颗石子飞过去,落在分心的小家伙身上:“罚你十个蹲起!”

    小家伙赶紧乖乖的去做蹲起。其他人见状,立马都不敢分心,都一心一意的专注眼前的训练。

    把几个小家伙教育好了,顾采宁才转头看向身边的高风。“这件事你确定交给我解决?”

    “确定。”高风定定点头。

    “那好。现在你就留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出去一趟。”顾采宁立马说道。

    “我和你一起。”但高风却站起来,

    顾采宁眉梢一挑,高风赶紧又说道:“我保证什么都不说,我就站在你身边,给你壮声势。”

    “那好吧!”顾采宁点点头,两个人就一起出去了。

    等他们走到外头,田氏早已经哭得眼里鼻涕一把抓,鼻子眼睛全都红通通的,滑稽得跟个小丑似的。

    不过一听到开门声,她立马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抱着孙子又爬起来。“风哥儿,你可算是出来了!”

    汪汪汪!

    但还不等她往前跑,黑风就又已经朝着她龇牙咧嘴的大叫起来。

    “黑风,回来!”顾采宁一声高喊。

    黑风这才收起凶相,乖乖的转头跑到顾采宁身边。

    顾采宁就对田氏招招手。“你过来吧!”

    田氏慢慢的挪步到他们跟前,一双眼还盯着高风。“风哥儿,娘和你弟弟现在好惨啊!翠翘那个小娼妇,她是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咱们家现在可被她给害苦了!你现在可一定要帮帮我们,不然我们就真活不下去了!”

    呵呵。

    真是难得。寻常田氏在高风跟前,那叫一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就差直接把他们家的一切当做自己的随便折腾了。结果现在,随着高天赐和她轮番出门求助受阻后,她终于知道收敛气势,夹着尾巴做人。

    只不过,想也知道——她这副模样只是暂时的。只要给她机会东山再起,这个女人一样还会恢复以往的德行。她只是现在被逼无奈,不得不低头而已,可她心里根本就没有认输!

    所以不管她哭得有多惨,高风都遵照了对顾采宁的允诺,从头至尾他都没吭声。

    顾采宁则是耐心的听田氏唱作俱佳的哭了半天,她才冷冷开口:“你们是上门来借钱的吧?可我记得去年你们从我这里借走的十多两银子还没还回来呢,现在你们又借?而且你家房子粮食什么的都没了,你们连个抵押的东西都没有,我怎么能放心的再借钱给你们?”

    从他们家拿走的钱,她就根本没打算过还好吗?更何况,就因为这对狗男女的挑唆,他们家和高家那些人都决裂了。不然,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呢!田氏心里恨恨想着。

    可现在当着顾采宁夫妻俩的面,她不敢这么说,就赶紧把小孙子放到地上往前推。“我把承哥儿给你们!他可是我们老高家的头一个大孙子,是我们老高家的继承人啊!反正你家也没儿子,那就正好把他交给你们,你们好生养着,等以后他长大了,也能帮你们守着这一份家业,给你们养老送终。”

    “呵呵呵。”听到这话,顾采宁直接笑出了声,“你这计划倒是做得不赖啊!又能从我家拿到钱,还能解决掉这个小拖油瓶。回头等他长大了,你们再来把他给认回去,我们辛辛苦苦打拼了一辈子的家业还都成了你们的,你们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

    “风哥儿,你瞧瞧你媳妇说的都是些什么话?”田氏很不高兴的直跺脚,“再说了,你们俩不是挺厉害的吗?可现在,你们难道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我们对自己很有信心,可对你们一家子……对不起,那还真是不抱一点信心。”顾采宁冷声道,“所以,帮你们家养孩子这种好事你们就别指望了。我们自己有孩子,真要传承家业那不也是让自己的孩子传承,轮不到你家孙子!”

    “可你家就两个小丫头片子……”

    “丫头片子怎么了?我的女儿,她们在我眼里比儿子还强得多!这辈子我不管有没有儿子,女儿都是我的宝。我的家业里必定有女儿的一部分!”高风突然忍不住开口。

    他这个人,沉默的时候就跟一根柱子似的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存在感几乎为零。

    可一旦站出来说话,那气场顿时蹭蹭蹭的往上涨,一下就把田氏给压得后背都弯了。

    田氏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好半天,她才弱弱的说了句:“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那还真是多谢您老人家了!”顾采宁冷笑不止,“只不过,你家的宝贝孙子,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现在你们想从我家再借钱,可以,但你们必须得拿出等价的东西来换。否则,免谈!”

    “我家没钱了!什么值钱东西都没了,全被翠翘那小娼妇给带走了!”田氏扯着嗓子大喊。

    “谁说的?你家名下不是还有几十亩地吗?”顾采宁却轻轻一笑。

    田氏顿时一个激灵。“顾宁娘,你别欺人太甚!那些地可是我们家的命根子!我们以后可还得靠它们过活呢!”

    “哦,这样啊!”顾采宁摆摆手,“那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回去了。”

    “别呀!你回来!”田氏一看这状况,她又急得不行。

    可顾采宁根本不听她的,只管继续迈步朝前走。

    田氏顿时都急哭了。“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顾采宁这才停下脚步回头一笑。“逼死你?我只是帮我男人夺回本来就属于他的东西而已,你想死那是你自己的事,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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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敲诈勒索

    田氏被她的话气得直哆嗦。可她张张口,再也说不出要去死的话了。

    顾采宁冷笑:“现在,你只给我一个痛快话,那些地你给还是不给?”

    她根本就没有给田氏任何别的选择。如今她主动站出来应对田氏,目的只有一个——要地!

    高风听到顾采宁的这些话,他眼中又浮现出一抹动容。

    田氏一看顾采宁这边是铁桶一块,她是无论如何也撼动不了了,就赶紧又对着高风哭起来:“儿啊,你们真要逼死我吗?我可是你娘。这么多年,我好歹把你给养大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所以,看在您把我捡回去,还养我长大的份上,我们不是没有让您直接把地给白白交出来,而是花钱买吗?这是公平交易,您应该庆幸。”高风也沉沉开口。

    田氏顿时眼前一黑,心里彻底绝望了。

    完了完了。

    这对狗男女,他们分明是已经达成了一致,这次就是冲着他们家的地来的!

    她好容易积攒起来的那些地哟!当初被高天赐给叫嚷着卖出去十八亩,结果现在又接连遭灾,眼看全都要保不住了!

    田氏想想就心疼得不行。

    在她眼里,虽然买地的那些钱都是高风用他的血汗换来的,可只要钱到了她手里,那就是她的!换成地了,那就更是她的了。以后她可是要传给儿子的,绝对不能便宜高风这个外来的儿子一分一毫!

    看吧,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是心狼得也很。这才分家多久,他就已经盯上了这些地,之前吞下了那么多还不够,现在他们还要更多!

    田氏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不过这下,村里人虽然也有人同情她,但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了站在高风和顾采宁这边。

    朱六婆娘更是大声的开始劝:“我说田婶子,您就别在这里装委屈了。你想想当初风哥儿给你们家挣了多少钱?当初分家的时候他们一个大子儿都没从你家带出去,回头还接济了你们十几两银子。现在眼看你们有难,他们也没说不给钱,而是让你们给点东西来换。他们已经够有良心了!”

    “就是就是!”王三媳妇也跟着附和,“你们当他们家和你们一样,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啊?人家小两口辛辛苦苦的挣钱到现在,一点一滴积累出这份家业,好容易有点积蓄了,可不是你们张张口就能拿走的!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把孙子给他们抵债……这种不要脸的话你们也说得出来!我觉得,一手交地一手交钱,这样人家风哥儿还出了两遍买地的钱呢,你们赚大了!”

    其他乡亲们一听,觉得的确是这个理!

    那么,除了一些个别心肠无比柔软,见不得人落魄的人外,其他人全都义无反顾的开始帮顾采宁和高风说话。

    田氏眼看自己被人围攻,她顿时眼泪流得更凶了。

    “你们不能因为得了他家的好处,现在他家又到处都有关系,就偏帮他们啊!我们房子都被烧了,钱也被翠翘偷走了,我们可都要活不下去了!”

    “那也是你们自找的!风哥儿不是被你们赶出去的?翠翘不是被你们给逼走的?也就风哥儿脾气好,遇上他媳妇这么暴脾气的才把他给救了。遇上这事你们还不知道改改,还一天天的把翠翘当牲口使唤,又让她卖身给你们挣钱花,还一天到晚的打骂她,饭都不给她吃饱,换做是谁谁都会跑!”住在田氏家隔壁的乡亲立马喊道。

    她在田氏家隔壁住了这么久,可是看了好几年的大戏。在指责田氏母子这件事上,她最有发言权了。

    而且一旦说起这事,她发现乡亲们的目光都往她身上扫视了过来,她顿时就跟一只刚下了蛋的老母鸡似的,立马昂首挺胸,说起田氏母子俩欺凌翠翘的详细经过来。

    顾采宁才知道,这小半年来,翠翘简直活得生不如死:一面高天赐把她当一块肉,只要人给钱就卖,卖到的皮肉钱他独吞了。一面田氏趁着翠翘失宠,更是对她又打又骂,甚至还教导翠翘生的承哥儿也不把她当人看,口口声声说她脏,不许承哥儿再和她来往。

    翠翘天天干着最累的活,吃着最少的饭,还要被嫌弃。

    她可不像高风那么能忍。时间一长,她瞅准高天赐和田氏不注意,就直接偷了自己的卖身契和高家所有的钱,跑了!

    田氏听着邻居的指责,她还一脸委屈。“那小娼妇本来就是个没良心的!我儿花了大价钱把她从窑子里买出来,让她从良,这是多大的恩惠?可她呢?不守妇道,一天到晚勾三搭四,现在还干出来这种事!早知道这小娼妇这么绝情,我就该把她给卖进黑窑子里去,让她千人骑万人睡,被睡得头脚生疮,烂得流水才好!”

    她是真恨翠翘,都恨到骨子里去了。

    顾采宁不耐烦的掏掏耳朵。“你们家的那些破事我们不感兴趣。现在你就直说吧,那些地你卖不卖?卖就点头,不卖就赶紧滚蛋!”

    田氏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我倒是想卖了地换钱呢,可那地契也被翠翘给卷跑了!我家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要地没有,要命一条!要不,你就让我们一家子去你家帮工去?我记得你家现在不正缺人手吗?”

    “滚!”

    顾采宁只扔下这一句话,就转身回屋。

    “风哥儿……”

    田氏又不死心的想去向高风求助,可高风也没有看她一眼,就跟着顾采宁回去了。

    砰!

    一声巨响,院门关上,将他们都给隔绝在外。

    看着高风家紧闭的大门,田氏气得直跺脚。“丑八怪,骚狐狸精,你们先别给我太嘚瑟!现在你们敢这么对我,回头等我儿考中了,我看你们怎么哭着喊着跪在我跟前求我提携你们!”

    “我说田氏,你就先别说你家天赐考中考不中的话了,眼下你还是想想上哪弄钱去过日子吧!要是度不过这个难关,你儿子哪还有机会去考学?”朱六婆娘又忍不住在人群里小声说道。

    王三媳妇说话更是犀利。“就高天赐那点学问,我看他这辈子是考不上了。你们还不如卖几块地换钱重新盖一所房子,然后守着剩下的几块地好好过日子,一家人好歹饿不死。”

    “你个死婆娘少红口白牙的咒我儿!我儿学问好着呢!他先生都夸过他好多次了!去年他只是运气不好,来年肯定能中,不信你们给我走着瞧!”田氏可不乐意听人这么说她儿子,她立马瞪着眼大喊。

    乡亲们听了只是一阵哄笑,紧跟着附和她的,嘲笑她的,什么样的都有,可从他们敷衍的态度里就能看出他们根本就不信田氏的说词。

    田氏也看出来了,她又用力跺跺脚。“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你们肯定会后悔的!”

    然后就拉上小孙子,匆匆忙忙的跑了。

    眼看她落荒而逃,乡亲们面面相觑。

    “你们说,他们该不会又悄悄的把地拿去卖给别家吧?”有人突然小声问。

    “不可能!”立马村长家儿子就摇头,“卖地换地契,这事是要经过我爹的手的。我爹可一直帮风哥他们看着呢!再说了,风哥媳妇都已经当众放话,要把他当初辛苦挣来的东西都要回来,那村里谁还吃饱了撑的和他们抢东西?”

    也是。

    大家立马点头,也就不再担心了。

    再说顾采宁和高风。

    他们关上门回到院子里,顾采宁就对高风点点头。“等着吧!迟早他们会主动把地契送过来的。现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咱们会不趁火打劫,压价买他们家的地了。”

    “我知道。”高风颔首,“我有这个耐心等。”

    说着,他又不禁目光深深的盯着顾采宁看了好一会,然后才轻轻开口:“你真好,幸亏有你在。”

    顾采宁撇撇唇。“是啊,我这辈子真是栽在你手上了。我也做梦都没有想到,我这辈子居然会栽在你这么一个男人手上!”

    高风见状,他又唇角微勾,浅浅的笑开了。

    他们不过耐心等了两天,果然田氏和高天赐又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悄悄找上门来了。

    他们才刚站在高风家大门口,都还没来得及敲门呢,黑风和瞳瞳就争先恐后的叫了起来。

    这时候顾采宁和高风刚验收完了四个孩子一天的学习成果,一家人正打算洗澡睡觉。

    听到狗叫声,晨丫头和晓丫头立马蹬蹬蹬迈着小脚跑过去。透过门板朝外一看,晓丫头立马大叫:“两个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

    “晨丫头晓丫头,回来!”顾采宁立马叫道。

    两个孩子乖乖的回来了。

    顾采宁拉着她们进门。“这么晚了,悄悄来别人家门口敲门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可不能和他们打交道。走,洗澡睡觉!”

    然后,他们就真个兀自烧了开水洗上一个舒舒服服的澡,然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大门口,田氏母子俩苦等了一个时辰,被深秋的晚风冻得直哆嗦,也没等到有人来给他们开门。

    到头来,他们只能哆嗦着回去自家的破屋里再凑合一晚,第二天白天再来找高风他们。

    这一次,顾采宁才终于开门放人了。

    高天赐一进去他们家里,就气势汹汹的朝顾采宁吼:“昨晚上你为什么不给我们开门?你看看,都是因为你们,我和我娘都冻病了!”

    “我们要做的是买地卖地的生意,这是光明正大的事,你们为什么大白天的不过来?要是你们觉得丢人的话,那这生意不做也罢。反正我们做买卖是要堂堂正正的做的。”顾采宁冷声道。

    高风则是看着他们。“地契你们找到了?”

    高天赐脸一红,就把怀里的一沓地契都拿出来扔到桌上:“我家剩下的三十亩地地契都在这里,一共一百两银子,不二价!”

    田氏却一把把地契给抢回来。“儿啊咱们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其实卖个十亩地,咱们的日子就能过下去了,那又何必把地都给卖了呢?全卖完了,咱们在这里可就没有一点根基了!”

    “娘,你还不信我吗?今年我肯定安安稳稳在家里读书,来年我再去考秀才,肯定能考上。明年考中了秀才,我就去镇上找个私塾教书,又体面又轻快,可比种地舒服多了!一边教书,我还一边自己读书,然后再去考举人考进士。我学问那么好,肯定能考中。等我中了进士当了官,你们都得跟我去京城享福,那么到时候这些地还是要处理掉的。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早点处理了算了!”高天赐绘声绘色的给她画大饼。

    田氏依然手里紧紧攥着地契不肯放手。

    高天赐立马拉下脸。“娘,你是不信我?”

    “没,娘当然信你了!”田氏赶紧点头。

    可是,以顾采宁的阅历而言,她分明从田氏的言行中看出了几分迟疑。

    高天赐都十八九岁的人了,直到现在还连个秀才都没考中,之前他说是去镇上和同窗们一起写诗做文章,可后来高天赐把人带回家,田氏才发现这一群家伙都是酒囊饭袋,连囫囵话都说不清楚几句。这样的他,实在让田氏越来越失望。

    可是,终究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她心里对这个宝贝儿子还是抱着几分虚妄的希冀。所以,当面对高天赐的喝问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给不出否定的答复。

    既然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复,高天赐就一把将地契抢过来塞进高风手里。“一百两银子,拿来!”

    “好。”去年到今年,他们手里将将攒下来这么多钱,高风拿出来银票,领着他们去村长那里将田地过户的手续办妥了,高天赐就捧着这一百两的银票兴冲冲的走了。

    高风则是又将新到手的地契交给顾采宁。“你收好。”

    顾采宁看看地契上的名字——果然写的又是她。

    她不禁勾勾嘴角:“这些地都是你之前辛辛苦苦挣下的血汗钱买来的,那写你的名字更好。”

    “不,写你的。我说了,这个家里的财产都是你的,我只要你!”高风定定说道。

    顾采宁就抿抿唇。“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爽快的收了地契,照旧放到了老地方。

    高天赐拿了钱,立马就去请人回来重新盖房子。听过去那边看热闹的人说,高天赐可是放话要盖一间比原来的房子还要大的新房子!

    他也的确做到了。

    花了三十两银子,他盖了一间三进的小院,还给家里配了一整套崭新的家具,以及许多旁的东西,林林总总又花了不少钱。

    然后,高天赐就真个把自己关进家里读书,许久都不曾出来一趟。

    村里人看在眼里,他们都不禁低叹:“难不成这次的事情真把这小子给惊醒了,让他知道要沉下心好好读书了?”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鬼知道他是在屋子里读书还是在睡觉?他游手好闲了那么多年,现在说转性就转性,转性是那么容易的吗?我看悬!”

    至于顾采宁和高风,他们对于高天赐母子俩的消息现在是过耳就忘。毕竟,好容易时间又进了冬天,蛇箱里的蛇陆陆续续开始冬眠,他们可算是能歇一歇了。

    但是,张元立家的两个孩子,再加上他们自己家的两个,经过一年的训练之后,基础勉强稳固下来,接下来就是根据各自的特长开始专项训练了。

    这是大事,高风特地让人给张元立夫妻捎了个信,请他们过来一起商量。

    可没想到,张元立夫妻俩过来的这一天,天上突然开始下大雨了!

    本来坐车只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们愣是走了大半天才到。

    等到了高风家里,这小两口都已经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坐在外头赶车的石头就更不用说了。

    亏得王瞎子早早的让人烧好了热水备着。张元立和宁氏几个人刚下车,顾采宁就引着他们进去先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干爽的衣裳,再给他们一人灌了一碗姜汤,他们几个才终于缓过来。

    顾采宁拉着宁氏的手给她捂着,一边低声问:“既然路上不好走,那你们干嘛不先回去,等雨停了再过来?这么大的雨,天又这么冷,你们要是冻病了,那多不划算?”

    “哎,一开始我们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可谁知道,刚过了离镇子最近的庆丰村,我们后头的那段路就被大雨给冲垮了!那可是咱们镇上比较重要的一条主干道,这条路一垮,我们就算想掉头也掉不了,只能继续朝前走了。”张元立无奈摇头。

    “庆丰村那边的主干道都已经被大雨给冲垮了?”高风闻言一愣,“这雨虽然大,也可是从昨天后半夜开始下起来的,冲刷的时间并不长。而且那条路我记得不是去年才重新翻修过吗?”

    “谁说不是呢?”张元立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赶紧捧起姜汤喝了一大口,才继续说道,“咱们县城里的所有路和堤坝,大都是去年年初朝廷拨款过来修建的。听说朝廷可是给拨了不少钱呢,县太爷还亲自下去督工,结果就督建出来这么个玩意!”

    “而且不瞒你说,我们一路过来,发现沿途还有好些村里的路都多多少少出了些状况。综合对比一下,也就只有你们村里的路最结实平整,几乎没有任何问题!”

    “是这样吗?”顾采宁听了,她不禁扬起唇角,“这么说的话,咱们这位县太爷对外宣扬了两年的政绩,其实就是一个豆腐渣工程啊!”

    “豆腐渣?这个词用得好!”张元立立马点头,“可不就是豆腐渣吗?那些路刚修好的时候看起来平平整整,好看得不得了。可这两年时间都还不到呢,才被雨水冲刷过几次?一个个就不行了,一碰就碎,可不就是豆腐渣吗?”

    “其实……”

    这个时候,宁氏突然轻轻开口:“听我娘家哥哥说,其实乡下其他地方的路早就出现这样的苗头了,只是情况不大严重,县太爷知道后就赶紧派人去把窟窿给填起来,才并没有闹出多大的事情。”

    她娘家开杂货铺的,虽然铺子越开越大,但主要面对的主顾还是那些市井小民,以及乡下的百姓们,所以哥哥们还是偶尔会赶着驴车去乡下转一圈,卖些针头线脑,头油假花之类的东西。

    既然只是偶尔去走一走,都能看到那么多状况,那就说明去年初县太爷主导修建的那些路真个是质量堪忧。

    “亏得村长家两个儿子都拒绝了县太爷大公子的邀请,不然他们走出去都要被别村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顾采宁低叹道。

    高风依然眉头紧皱。

    张元立看在眼里,他不免好奇。“大哥,你在想什么?”

    高风开口:“我在想,要是这样的话,接下来肯定还会有许多路段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天又冷了,想重新修路都难。可马上各处又要种麦子,过完年还要到处走亲戚。这路不好走,对乡亲们的生活影响太大了。”

    “可不是吗?一个东西一旦坏了,接下来肯定就会坏更多地方。路面上的学问也是如此。也不知道咱们的县太爷有没有那个魄力和本事,在短期内把这个问题给解决掉?”张元立低叹。

    “我觉得他没有。”顾采宁摇头。

    张元立眉梢一挑。“嫂子,原来你对咱们这位县太爷这么没信心啊?”

    “那你要不要和我打个赌?”顾采宁只问。

    张元立就赶紧摇头。“我才不赌呢!”

    顾采宁顿时掀唇。“看吧,你明明也对他没多少信心。”

    “可是,我本来以为你们会给我一点鼓励的呢!”张元立小声咕哝。

    顾采宁就笑了。“其实,咱们这位县太爷现在也能做出一点让咱们眼前一亮的举动也说不定。毕竟,那一位在他身边呢!他可是个足智多谋的人。”

    张元立心里咯噔一下!

    “你是说……陈旭冉?”

    “没错,就是他。”顾采宁定定点头。

    她所料没错。

    在庆丰村的主干道被冲垮之后不到两个时辰,消息就被报到了县太爷耳朵里。

    县太爷气得直拍桌子。

    “你们一个个怎么给我办事的?去年我给了那么多钱,还请了那么多能工巧匠,你们不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路修得好好的,至少管用十年吗?可这才几年?两年不到!今年年中就已经冒出来各式各样的问题了,我给你们填补这些窟窿填补得晕头转向。结果现在好了,居然连主干道都给我塌下去这么大一截,这个窟窿你们打算叫我怎么填?嗯,怎么填?”

    一群当初主持修路的人全垂头耷眼,一声不敢吭。

    宋大公子和陈旭冉两个人也赫然在列。

    宋大公子赶紧悄悄的推了陈旭冉一把:“你赶紧想主意啊!想不出来,咱们今天全都要死在这!”

    “这么大的事情,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才行。一时半会的,我哪想得出来?”陈旭冉连忙摇头。

    可宋大公子哪里等得及?眼看县太爷的火气越来越大,都已经开始挨个指着人骂了。他生怕被骂到自己头上,就突然往陈旭冉胳膊上重重一掐!

    “呀!”

    陈旭冉吃痛,忍不住叫出声。

    县太爷听到声音,他立马看向陈旭冉:“贤婿,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陈旭冉悄悄的看了眼宋大公子,宋大公子却早已经把头给垂得低低的,也暗地里和他之间拉开一点距离。

    陈旭冉暗暗咬牙,脸上却还是一片光风霁月:“县父母大人,学生以为,当务之急是赶紧将那些破损的路给修复才行。现在日子一天比一天更凉了,再等更冷一点,大雪下下来,路面冰封,那就更不好下手了。最关键的是,再过两个月就是年关,咱们总不能让治下的百姓连个安稳年都过不好吧?这样的话,有些刁民可是会闹的!”

    “这个还用你说?可是这天气,修复路面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而且修路修路,那可都是要钱的!去年本县投出去那么多钱,到现在库房都还空着呢,本县哪还有钱拿出来给他们去修路?”县太爷没好气的呵斥。

    你没钱才怪!

    陈旭冉心里暗道。就这两年,我陪在你身边,看着你逢年过节收受孝敬,还有各种各样的贿赂,再加上悄悄从公库里挪出来中饱私囊的,一年下来少说也有上万两银子。你的小金库早就堆得满满的了,可现在你却当众哭诉没钱?

    你当谁傻呢!

    心里冷笑着,他面上依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县父母大人您一心为民,两袖清风,这事我们都知道。现在这件事既然是关系到民生的大事,学生以为,那就应该让全县的人全都动员起来才行。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大家起把路给填补好,这样也是方便大家一起过个好年不是吗?”

    县太爷这才点头。“那照你这么说,本县该怎么办?”

    “当然是抓紧征调民夫,然后再向手头宽裕的人借上一些钱,赶紧把这件事给了结才是。”陈旭冉连忙就说,“咱们县里的乡绅大都急公好义,之前县父母大人您张罗修路的时候他们就纷纷慷慨解囊给朝廷捐了不少钱。学生相信,这次您再将下头村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肯定也不会忍心眼睁睁看着贫苦百姓们忍受疾苦,必定会尽自己所能来帮助他们。”

    至于乡绅们的所为帮助,那就只有捐钱了。

    县太爷听完,他还捋着胡子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会,才点头:“事已至此,本县也只能这么做了。那么,眼下这件事本县就交给你们去办好了!”

    “县父母大人您尽管放心,学生一定将不负您所托!”陈旭冉当即点头。

    宋大公子闻言,他也霎时双眼大亮。

    “爹您就放心好了,这件事交给我,我们一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又可以出去到处敲诈勒索了呢!顺便,他还能扣下来一部分钱充塞自己的小金库,想想他心里就美得很。

    而陈旭冉看看身边这个还在傻笑的家伙,他也不禁扬起嘴角,眼底一抹冷芒一闪而过。

    接下来,陈旭冉就开始和宋大公子,以及宋家的其他几位小公子们去寻找县城乃至下头镇上的乡绅们,挨家挨户的要求捐款。

    县城里的首富张家被一口气要求了五千两银子,镇上的张元立也被点名要捐二千两!

    得知这个消息,张元立简直气得半死。

    他拿着宋大公子给他发的请帖,就又气冲冲的来找高风夫妻俩诉苦。

    “大哥大嫂,你们看看!这姓宋的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去年初才逼着我摊派了一千两,那几乎是我手头所有的余钱了!好容易我慢慢的缓过来,手头又有了一点盈余,他们倒好,就又杀了过来。这次竟然还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两千两!他们是真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随随便便就能掏出来这么多?他们也未免太贪心不足了!”

    看着他又蹦又跳,嘴里骂骂咧咧半晌,好容易等到他住口了,高风才问:“那这个钱你们给不给?”

    张元立立马垮下脸。

    “我倒是不想给,可是你们觉得可能吗?我区区一介商贾,难道还敢和县太爷对着干?我又不是不想活了!”

    所以,他现在也不过只是来找他们抱怨一下。抱怨完了,他依然该怎么办怎么办,两千两银子该出也得出。

    顾采宁眉心一拧。“要是我,我肯定不出。本来事情就是他们自己没办好,他们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自裁谢罪都不足以平民愤,结果到头来还有脸朝别人要钱?而且就算这次给了他们钱,他们也肯定会私吞一大半,只拿出少少的一点来把路面稍稍修补一下交差。你给的钱大部分都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可那又怎么样?我是真没胆量和县太爷对着干。”张元立好无奈的叹气。

    正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哐哐哐一连串的砸门声。

    小厮高远赶紧跑进来:“大老爷大夫人,外头来了好多人,他们说是县太爷的大公子,来找您请您给受灾的百姓捐钱修路的!”

    听到这话,满屋震惊。

    顾采宁噌的一下站起来。“不错啊,要钱都要到我家来了?我倒要出去会会他们,看看他们哪来的脸!”

    因为高风的缘故,她在村子里和颜悦色了这么久,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泄。

    结果现在,居然有人主动找上门来找虐?那她就不客气了!

    丢下这句话,顾采宁大步走过去,一把拉开大门,就见宋大公子正骑着高头大马,一脸趾高气昂的站在他们家大门口。

    见到她出现,宋大公子居高临下的看她一眼:“你家男人呢?本公子要和你家男人说话。”

    顾采宁则是往他身后看了眼,却并没有发现陈旭冉的身影。

    她顿时又冷冷一笑。

    那家伙倒是聪明,知道来找他们肯定会被打,所以自己根本都不出现,只忽悠宋大公子过来要钱。结果宋大公子这个傻子还真就出现了!

    真是可怜了县太爷,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养出来这么一个四六不分的傻儿子?

    一时间,顾采宁都开始同情他了。

    “我们家里管事的是我,宋大公子您就算见了我男人也没用。”她沉声道。

    宋大公子立马沉下脸。“世上就是你这样牝鸡司晨的女人太多了,才会导致世道紊乱,老天爷都无缘无故的下大雨,还把各处的路都给浇坏了!你有自知之明的话,就赶紧把一家之主的位置还给你男人,然后老老实实回去洗衣做饭带孩子。不然以后天道再出现什么乱象,那就都是你的责任!”

    好一个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直男癌。

    顾采宁刚才还觉得他可怜来着,现在她只觉得这个家伙可恨!

    她忍无可忍伸出手,一把把这个家伙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啊呀呀,你干什么?”

    宋大公子根本没料到她会来这一出,顿时吓得四肢乱挥,嘴里叫唤个不停。

    顾采宁一把将他掼到地上,才冷冷一笑:“不是瞧不起女人吗?结果现在你连一个男人的一招都对付不了,还哭爹喊娘的,你丢不丢男人的脸?”

    宋大公子惨遭羞辱,他又急又气,赶紧冲着小厮们大喊:“你们一个个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女人给我拖到一边去,狠狠的打!”

    几个小厮赶紧想要上前,却不想顾采宁已经一把掐上宋大公子的脖子,直接将他按在墙上:“有本事你们尽管过来。不过你们最好做好准备,等你们过来的时候,你家公子的脖子已经被我给捏断了!”

    “你敢!”宋大公子吓得脸色惨白。

    但他话刚出口,顾采宁手上突然施加力道,顿时将他掐得直翻白眼,一张脸也迅速涨成猪肝角色。

    她说话算话,现在真个打算活活掐死他!

    “顾氏,你赶紧放开我家大公子!你要是伤了我家大公子,县太爷不会放过你的!你们全家都得给我家大公子赔命!”几个小厮吓得大喊。

    顾采宁冷笑。“说得好像我现在放过他,他就不会弄死我们似的。今天你们找上门来,不就是来我家找事的吗?我们要么出钱,要么由着你们随便编出来一个理由折腾。而如果我们出钱了,那以后就止不住要源源不断的往你们手里塞钱,成为第二个张家。我可不想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说着,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将宋大公子掐得手脚开始乱蹬,眼看人就要不行了。

    张元立和宁氏见状,他们都吓得不行。

    宁氏赶紧跑过来抓上顾采宁的手。“大嫂,你不能啊!要是真掐死了县太爷的公子,你就活不了了!你别忘了,晨丫头和晓丫头还小,她们还需要娘陪着!”

    听她说起两个女儿,顾采宁立马手一松,宋大公子顿时扑通一声坐到地上,呼哧呼哧的直喘气。

    几个小厮赶紧过来把他给拖到一边。宋大公子好容易喘匀了气,他就指向顾采宁,哑着嗓子嘶喊:“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拖到县里去,我要扒光了她的衣服游街示众!”

    “游街示众?我记得这是对付淫娃荡妇的手段,她这是犯了什么大错,要被你这么对付?”

    宋大公子话音刚落,一个吊儿郎当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老子的事情,要你管?想活命的你就给我滚远点,敢插手这件事,老子一样把你的皮给揭下来!”宋大公子正在气头上,听到这话反口就骂。

    “公子……”身边的小厮却颤颤巍巍的往他肩上轻轻捅了一下。

    宋大公子反手一巴掌打过去。“叫什么叫?没看到我正在教训这群刁民吗?”

    说话的时候,他眼角余光下意识的往旁边扫过去,结果他扫到了什么?

    他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了几拍。赶紧再扭头看去,他顿时脸色刷的一白。

    “甘、甘公子!”

    甘昊麟冷冷瞧他一眼,就翻身下马,再对身边骑着一匹小马的甘世睿伸出手。“到了,下马吧!”

    甘世睿无视他伸出来的手,直接一个漂亮的翻身,稳稳落在地上。

    甘昊麟见状,他再想想自己刚才扶着甘树的手勉强下马的姿态,他嘴角抽了抽。

    下马后,甘世睿就大步走到顾采宁跟前:“这是哪来的疯子?大白天的在你们跟前叫唤,你们也能受得了。要不,我帮你们把他给扔出去吧!”

    这么理所当然的口气,还有甘昊麟刚才对他那么毕恭毕敬的态度……

    宋大公子心里一个激灵。

    “你是谁?”他忙问。

    甘世睿回头冷冷看他一眼。“我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哦,不对!”他马上又改口,“你在欺负我的朋友,那么我们之间还真有点关系——敢对我的朋友动手,那就是对我动手,我不能放过你们!来人,把这群人给我捆起来,挂到村口那片树林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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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对手

    甘家人身上满满都是行伍气息,培养家里的仆从也都是用的军队里的管理方式。

    甘世睿虽然年纪还小,可也早学会了发号施令。因此他的话一出口,小厮们得令,立马就上前将宋大公子一行人给放倒在地,掏出绳索捆起来,然后拖着人就朝村口的树林那边走去。

    宋大公子几个人都没怎么来得及反抗,就被人给捆得严严实实的。他气不过:“你们到底是谁?我可是县太爷的嫡长子!你们敢这么对我,我爹肯定不会放过你们!”

    “哦,原来是东山县县太爷的大公子,难怪这么猖狂。”甘世睿点点头,他再回头看顾采宁,“他欺负你们多久了?”

    “以前其实还好,都只是一些暗地里的碰撞。不过这一次,他们是明目张胆的上门来要钱。我刚听他的意思,是想让我家掏五百两呢!”顾采宁淡声道。

    “五百两?他疯了吧?”听到这个数字,甘世睿小脸都皱成一团,“你家一年能赚到这个数吗?”

    “不能。”顾采宁当即摇头。

    也就当初甘昊麟带着人上门来买蛇,这些纨绔子弟们不差钱,她说五十两一条,那些人还真就不还价,直接给钱了!那一年他们家的进项有五百两。但一转头,他们就把钱都散出去借给乡亲们度过荒年,直到现在本钱还没收回来一成呢!

    而且,就算现在有和保和堂那边的合作,还有醉仙楼的生意分成,再加上地里的收益,他们一年有差不多一百两银子的收入。但每年他们又要买地,又要扩张蛇院,还要在几个孩子的教育上下功夫,到手的钱大都一转眼就又花了出去,手里根本就没多少余钱。

    宋大公子这么一来,就要要走他们好几年的收入,这是料定了他们拿不出来,要找事呢!

    不然,顾采宁也不至于这么气愤,直接走出来就掐上他的脖子。

    既然这个人不给他们留活路,她也不让这家伙活!在这个世道,一味的忍让根本没用,主动出击,展示出你的凶悍,反倒才能成功震慑住对方,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结果没想到,她的震慑才刚刚开始,甘世睿就出现了!

    她立马退位让贤。毕竟,以甘世睿的身份,轻轻松松就能达到她竭尽全力才能达成的效果。

    听了她的话,甘世睿顿时一阵冷笑:“我也是觉得奇怪呢!你们普通农户,每年交完苛捐杂税,到手的那点钱养活自己都费劲,哪还有多的去捐给朝廷?你们这里的知县可真够狠心的,搜刮油水都搜刮到贫苦百姓头上来了!”

    “咳咳。”甘昊麟连忙轻咳两声,“睿哥儿,他们家现在可真不是贫苦百姓了。”

    “我不管!反正他们现在住在乡下,家里的房子还这么破,那就是贫苦百姓!”甘世睿一口咬定。

    这小家伙霸道的性子和西宁侯简直一模一样。一旦他这么发火,甘昊麟都不禁一个哆嗦,立马不敢再多说了。

    顾采宁见状,她忍不住笑了笑,就道:“好了,人不是已经被你们给赶走了吗?那咱们就不要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了。对了,你怎么来了?”

    “我早说过要来找你们玩的啊!我是男人,那就一定要说话算话!”甘世睿挺起小胸膛,义正辞严的说道。

    甘昊麟连忙补充。“自从上次你们走后,他就一直念叨着要来找你们。可我爹和大哥都不同意,后来大哥又去军营了,没人管束他,他就天天缠着我爹娘闹。我爹没办法,就允诺他只要学会了骑马,那就让他来!结果这小子还真就给我学会了!”

    甘世睿立马把下巴也抬得高高的。“我好歹也是将门之后,学骑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甘昊麟闻言冷哼。“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是谁一开始连马背都爬不上去,气得直哭?又不知道是谁,第一天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甘世睿立马回头。“可不是吗?更不知道是谁,当初看到马被牵到跟前,吓得屁滚尿流,手忙脚乱的到处爬。后来被抓回去按在马背上,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第二天就倒在床上,病病歪歪了好几天。”

    听到这话,甘昊麟脸上的幸灾乐祸就挂不住了。

    “睿哥儿,咱们是亲叔侄,至于这样互相伤害吗?”

    “爷爷教过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甘家男儿绝对不能被别人给踩在脚下!就算这个人也姓甘也不行!”甘世睿一本正经的回答。

    甘昊麟无语别开头。

    “咱们没法聊了!我不和你聊了!”他连忙摆摆手,就转头看向顾采宁和高风,“上次不是答应了要送你们一匹马吗?你们走后我就到处派人去找,好容易找到一匹从战场上退下来的马配的母马生出来的小马,那叫一个膘肥体健。只可惜当时小马还小,我就让人多养了一段时间,现在好容易大了可以骑了,就给你们送过来了!”

    说着,他连忙招招手,就见甘树甘叶一人牵了一匹通体漆黑,皮毛闪闪发亮的小黑马过来。

    “怎么是两匹?”高风见状,他不由惊讶低呼。

    甘世睿立马举起手:“其中一匹我送的!既然二叔都能送你们马,我当然也能送了。反正一匹马也不值当什么,我们家别的不多,马最多!”

    话虽然这么说不错,可在这个年头,马匹依然是十分贵重的物资。尤其是资质好的战马,那更是千金难求。所以,西宁侯府上即便是养着比别家更多的好马,但数量肯定也是有限的。甘昊麟已经想方设法的给他们弄来一匹,结果现在甘世睿也来凑热闹……这下,侯府马房里的管事还不知道有多肉疼呢!

    不过,既然现在马都已经送来了,他们肯定不会傻到拒绝。

    两匹骏马呢,只要好好养起来,自家孩子以后就都有马骑了!想到这一点,高风和顾采宁都心情大好。

    高风赶紧对小厮吩咐:“去把晨丫头晓丫头,还有钰哥儿玮哥儿都叫过来。”

    今天学堂休沐,四个孩子都在家练字呢!

    小厮赶紧进去请人。一会的功夫,四个孩子就都呼啦啦的过来了。

    一看到家门口的两匹小马,四个孩子顿时都激动得不行,赶紧欢呼着跑过来,叫着闹着要骑马!

    顾采宁连忙将两个女儿拉到一边。“你们还小,手短脚短的,不适合骑马。现在马先让两个哥哥骑,你们在旁边看着。等过两年你们长大了,就能跟着哥哥们一起骑马了。”

    “我们长大了!”晓丫头一听这话,她立马踮起脚大喊。

    明明还不到两岁的小娃娃,却非要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这小模样让大人看在眼里只觉得滑稽好玩。

    顾采宁本来就不耐烦对付孩子。所以她只是敷衍的摸摸孩子的脑袋:“知道了知道了,不过你们还不够大,还得再长大一点才行。”

    两个女儿顿时都撅起嘴,一脸的不高兴。

    高风见状,他连忙过来抱住女儿柔声安抚。

    钰哥儿玮哥儿见状,他们却已经欢喜的一人抱住一匹小马,手忙脚乱的就要往上爬。

    在顾采宁和高风手下被调教了快一年,他们除了本事见长外,胆量也大了不少。因此面对长得比他们还要高得多的小马,他们一点都不怕,反倒想方设法的往马背上爬。

    甚至等爬上马背后,两个小家伙居然还勉强能坐稳!

    张元立和宁氏夫妻俩看在眼里,他们都激动得不行。

    晨丫头晓丫头看在眼里,她们也都欢喜得直拍手:“钰哥哥好厉害!玮哥哥好厉害!”

    钰哥儿和玮哥儿也都得意得不行。他们眼看小马开始躁动,就赶紧从马背上下来,竟然也能稳稳落地。

    然后,张钰一把抱住晨丫头:“哥哥扶你上去。”

    “好呀好呀!”晨丫头顿时高兴得不得了。

    不过他一个人力气不够,就连忙把弟弟叫过来帮忙。

    晓丫头见状,她也拉住张钰的衣袖。“我也要!”

    “好,你们一个一个来,都有!”张钰赶紧点头。

    晓丫头这才开心了。

    张元立和宁氏见状,他们赶紧过来帮忙扶着两个孩子,生怕自家儿子扶不稳把小女孩们给摔了。

    这边他们玩得开心,甘世睿却只皱皱眉,就转头看向右手边的院子,被用一堵高墙隔绝起来的地方。“那你就是你家蛇院吗?我去看看!”

    说着,他抬脚就朝那边走了过去。

    “不许去!”

    正排队等着骑马玩的晓丫头见状,她突然大喊一声,撒开小腿就跑过来张开双臂拦住了甘世睿的去路。

    别看这小娃娃个头不高,穿得也臃肿,可一旦迈开腿,她的小步子哒哒哒的,竟然跑得贼快!

    还没等甘世睿走到后院门口,她就已经闪身挡在了甘世睿和门板的中间。

    甘世睿眉头一皱,“你走开。”

    “不行!除了爹娘,谁都不许去!”晓丫头却坚持张开双臂大声喊。

    蛇院里养着蛇,不管有毒的还是无毒的,对小孩子来说都太危险了,所以顾采宁和高风一直都禁止孩子们进入那里。几个孩子对这两位长辈的话奉若圭臬,自然这么久都没有往那边迈过一步。

    结果现在,甘世睿这个外来的人居然要进去?晓丫头当然不肯答应。

    可甘世睿从小随心所欲惯了。眼看晓丫头死活就是不让路,他不耐烦的随手把她往旁一推。“别挡路!”

    他毕竟是个大孩子了,又从小习武,力气不小。晓丫头还小,这么被他一推,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那边的晨丫头,钰哥儿玮哥儿几个见状,他们都是都气疯了!

    “你敢打我妹妹?我打死你!”

    钰哥儿立马大喊,就气势汹汹的跑了过来。

    玮哥儿和晨丫头也紧随其后。

    甘世睿眼看着他们过来,他只不高兴的挑挑眉,还是对身边的小厮摆摆手:“你们别插手。”

    话音落下,钰哥儿就已经挥舞着拳头朝他的面门打了过来。

    甘世睿直接抬起胳膊对抗。

    钰哥儿的这一拳他倒是爽快的抵挡过去了,可他也扛不住后退了两步。

    “咦,怎么会?”好容易站稳脚跟,他猛地睁圆了双眼,目光不可置信的盯着钰哥儿,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紧接着,玮哥儿也大叫着冲了过来。

    甘世睿立马收敛注意力,开始和玮哥儿对阵。

    这个时候,钰哥儿又爬了起来,再次冲过去。

    这兄弟俩齐心协力,一起和甘世睿打成一团。

    “我的天!”

    宁氏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都要吓疯了。

    “孩子他爹,你赶紧让他们收手回来吧!他们两个人打一个,要是真把小世子给打出个好歹来,那可怎么办啊?那可是侯府的小世子,他要出了事,咱们一家人赔命都赔不起!”

    张元立也眉头紧皱,眼中有几分犹豫。

    他连忙转头看向高风那边,却见高风和顾采宁正闲闲的站在一旁,跟看戏似的看着这三个小娃娃缠斗成一团。

    “大哥大嫂,他们三个这么打架……没关系吗?”张元立小声问。

    “有什么关系?小孩子嘛,在一起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也是常有的事。打完了,大家依然是好朋友。这种事情咱们大人就不用参与了,咱们管多了反倒是给他们添乱。”顾采宁随意摆手。

    甘昊麟连忙点头。“没错!小男孩要是不打架,那怎么成长为男人?我们甘家的男丁从生下来就会打架,被打得鼻青脸肿不可怕,怕就怕不敢打架,更怕打架一直落下风!至于其他的,无所谓!”

    既然他已经从和田知府的小儿子对阵落下风的状态一雪前耻,那么现在他说起这些话来也底气十足,一点都不心虚。

    甘昊麟虽然自己只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但常年在甘家这个龙腾虎跃的地方待着,也养出了几分眼力。他盯着厮打在一起的三个小男孩身上看了一会,就不禁讶异低呼:“真不错呢,你们这里两个小孩子居然能联起手来和我家睿哥儿打成平手!就算是在省城,我家睿哥儿也是能以一敌五的存在,寻常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正说着,他突然发现顾采宁的目光往旁偏转了过去。

    他下意识的跟着看过去,就见被甘世睿推倒在地的晓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起来了。

    她现在正站在墙角处,手里拿着一只小弹弓,弹弓的牛皮筋已经被她给拉到最远。

    晨丫头站在她身边,正伸出小手帮她指引方向,小嘴里还在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

    宁氏马上也看到了,她又脸色一变。“嫂嫂,晓丫头她们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咻的一声,晓丫头拉着牛皮筋的手突然松开,被扣在牛皮筋里头的石子弹射出去,完美的从钰哥儿玮哥儿兄弟中间穿过,正中甘世睿的鼻子!

    甘世睿一心一意对抗着张家兄弟,根本没防备到旁边还会有人动手。他的鼻子被石子撞得一阵酸痛,瞬时眼睛一闭,眼泪都出来了。

    张钰见状,他立马就跟找到了机会似的,又一拳往甘世睿面门上揍了过去,直接把人给揍倒了!

    然后张玮又跳过去,骑在倒地的甘世睿身上就是一通乱揍。

    “玮哥儿,你快给我回来!”

    宁氏一见如此,她差点心跳都停了。不过在她身边,早有顾采宁抢先一步走过去,一把将张玮给拉了起来。

    “够了,你们已经获胜了,那就不要再继续动手,穷寇莫追这个道理我和你们说过。”

    “可是,他打了晓妹妹!”张玮板着小脸低叫。

    “那晓丫头她自己也已经还回去了。”顾采宁说道。

    晓丫头立马得意的晃晃自己手里的弹弓。“没错!”

    钰哥儿玮哥儿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连忙对晓丫头竖起大拇指:“妹妹真棒!准头越来越厉害了!”

    晓丫头笑得一脸得意。

    甘世睿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就见到晨丫头他们四个人正在一起欢庆胜利。

    四个比他小的小家伙,最大的那个还比他矮上一个头呢,现在却笑得春风得意的。甘世睿摸摸还在隐隐作痛的鼻子,脸色变得阴沉沉的。

    甘昊麟慢悠悠的走过来,他一脸幸灾乐祸的问:“怎么样,落败的滋味不好受吧?现在你有什么感想可以和叔叔我交流一下哟!你叔叔我在这方面经验丰富得很!”

    甘世睿冷冷朝他翻个白眼。“这只是开始,以后我肯定会把他们打败!”

    “那可不一定哦!我看那两个小子,一个擅长正面进攻,一个绕着你做闪击,另外两个小女娃娃年纪还小看不出来特长,但是弹弓已经玩的很溜了,准头更是可怕!他们打起配合来也十分融洽。这个团队虽然总体年龄偏小,可每个人身上都存着一股狠劲。他们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甘昊麟慢条斯理的给他分析。

    他虽然手脚不够利索,但眼睛还是会看的。

    甘世睿的反应是又不耐烦的扯扯嘴角。“这些不用你给我分析,我早看出来了。”

    “那你……”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认输!甘家的男儿就不认识输这个字!”甘昊麟咬牙低吼。

    眼看着他的小脸变得越来越难看,甘昊麟聪明的闭嘴。

    甘世睿也不耐烦再和他说话,而是径自迈开脚步朝钰哥儿他们几个小孩子聚拢的地方走了过去。

    眼见他过来,钰哥儿玮哥儿连忙将两个妹妹拦在身后。

    “你干嘛?打不赢我们想耍赖啊?还是想再打一次?”钰哥儿大声问。

    “我肯定还要和你们再打一次,不过不是现在。”甘世睿板着小脸说道,“现在我来找你们,是想问你——你们的功夫都是跟谁学的?还有打配合的战术,又是谁教给你们的?”

    “是我们。”顾采宁立马举起手。

    甘世睿回头看看她,他突然就不生气了,反倒脸上漾开了一抹笑。

    “我就知道!除了你们,也没谁能教得出能和我对抗的人了!”

    “喂喂喂,睿哥儿,你这叫区别对待啊!”甘昊麟见状,他不高兴的拉下脸,“刚才我好心好意的安慰你,你还对我甩脸子。结果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已经乐成这样了!”

    “废话,我终于找到对手了,我当然开心!”甘世睿大声道,他就高兴的大步走到顾采宁身边,“我决定了!我今天不走了!我要留在这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什么时候把这几个人全都打败了,什么时候我再回去!”

    甘昊麟一听,他顿时心里连声叫苦。

    “睿哥儿,现在天都已经这么冷了,他们家屋子还这么小,咱们俩哪住得下啊?你当初可以答应过老头子,来送了马就回去的。”

    “我就不回去!有本事你把我打败了捆回去啊!”甘世睿顽皮的冲他吐舌头。

    甘昊麟简直恨得牙痒痒。

    “你小子就是欺负我打不过你是吧?你……你给我等着!”

    他赶紧向高风求助:“高老板,你帮我把他捆起来吧!只要捆起来送到马背上,我给你们十两银子!”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觉得我还是不要插手的好。”高立马摆手。

    顾采宁也点头。“我觉得小世子留下挺好的。我家这几个孩子早打遍村里无敌手了,现在身边正缺和他们势均力敌的人一起对战,想必小世子肯定也是如此。那不如就让他们一起晚几天,互相切磋,一起进步啊!”

    “好!”

    这话一出,不管是甘世睿还是钰哥儿兄弟几个,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拍手叫好。

    不过,当听到对方的声音,他们连忙朝对方那边看过去一眼。当双方目光交汇,他们又赶紧冷哼一声,不忿的转过头。

    这群小家伙,这就对上了?

    挺好的。

    顾采宁满意颔首。“事情就这么定了!世子在我家住下,至于甘公子你嘛……我去和村长打个招呼,把你们一行人都安置在村长家里好了。”

    “好啊好啊!”甘世睿听后更开心了,“我最烦二叔管东管西了。你们赶紧把他送得远远的,别让他来我身边叨叨。一个男人,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跟只苍蝇似的,烦死人了!”

    甘昊麟顿时深受打击。“睿哥儿,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不需要!”甘世睿毫不客气的回答。

    甘昊麟连身形一缩,萎靡得不像个样子。

    顾采宁见状,她又忍不住摇头笑笑,就拉上甘世睿。“好了,既然决定留下,那你就跟我回屋去吧!你受伤了,伤口得尽快上药。”

    还有钰哥儿玮哥儿这两个小家伙,他们身上的伤也不少。顾采宁招手把他们都给叫过来,拿出活血化瘀的膏药给他们擦在伤口上,用力的揉散了。

    她的手劲可不小。为了给小家伙们把瘀伤揉开,也一点都没有缩减力道。平时钰哥儿玮哥儿每到了这个时候,都会疼得龇牙咧嘴,扯着嗓子哭喊。

    可是这一次,眼看甘世睿这个死对头在身边,他们愣是咬牙忍住,一声都没吭。

    甘世睿当然也没落下风。顾采宁在他鼻子和脸颊上死命的揉,揉得他眼泪都出来了,他也死死咬紧牙关,就连瑟缩都没有瑟缩一下。

    在顾采宁给他们上药的时候,高风已经去村长那里说明情况了。

    上完了药,村长也已经兴冲冲的赶过来。

    “甘公子,小世子殿下,你们远道而来,真是给我们双柳村大大的长脸了!只是我们村里简陋,也就我家还宽敞点。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那就先去我家对付几晚上吧!”他激动的和甘昊麟搭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变调。

    甘昊麟皱皱鼻子。“那就去你家先对付几晚上吧!”

    既然小侄子不肯走,他也不能把人给拖回去,现在也就只能先陪着小家伙在双柳村住上几天了。

    眼看甘昊麟带着大队人马去了村长家,张元立夫妻就要告别。

    “小弟,你们俩先别走,也在我家过几夜吧!就当留下陪陪孩子了。”高风立马拦下他们。

    马上都要过年了,到时候他肯定要把两个儿子给接回家去,那时候他们一家人有的是时间互相陪伴,何必急于一时?张元立心里暗说。

    所以,高风这是话里有话!

    张元立心领神会,他立马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继续在你们这里住上几天好了。”

    顾采宁他们这边的状况暂且不表。只说宋大公子被甘世睿的人给拖到村口的大树上挂着,好半天才终于挣扎着下来了。

    双脚刚刚着地,宋大公子就气势汹汹的要再杀回去找人报复。“小兔崽子,本公子大人大量不打算和你计较,结果你倒好,还敢对本公子下这样的狠手?本公子和你没完!”

    不过身边的小厮赶紧拦下他。“大公子,小的以为,这件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宋大公子不爽瞪他:“你怕了?”

    “大公子,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刚才那个孩子……您也看到了,他可不像是一般的小孩呢!看他那架势,看气势只比大公子您稍稍弱了那么一点点。他身边还有那么多功夫好的护卫,就连西宁侯府上的二公子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小的觉得他的身份不一般呢!”小厮忙说。

    宋大公子冷哼。“身份不一般又怎么样?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既然来了我的地盘上,那就该听我的!这么没规矩的人,我就该给他一点教训!”

    “大公子!”小厮赶忙又把他给拉回来,“小人觉得,这种事情咱们还是交给二姑爷去处理的好。您看,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要是比不过您的,二姑爷出面帮你出气那是应该的;要真是身份比您还高的,那不正好免了您的责任,让二姑爷去想办法对付吗?您刚才都已经吃了那么大的亏了,接下来也该好好歇歇了!”

    “好吧,你这么说也对。”宋大公子想了想,他这才点头,“二妹夫他现在在哪?你们赶紧去把他给叫过来!”

    “刚才分别的时候,他不是说回去双桥村鼓动大家捐钱的吗?现在他们肯定还在那边呢,小的这就去找他去!”小厮赶紧说着,转身拔腿就跑。

    一直跑到宋大公子看不到的地方,他才赶紧拍拍胸口:“这个傻公子,你就算要找死也别拖着我们一起啊!”

    一面说着,他一面抬脚朝着双桥村的陈家那边去了。

    陈旭冉现在就在陈家呢!

    他媳妇宋氏肚子越来越大,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产了。他一直在县衙里忙碌,现在可算是得了点空闲回来陪她。

    不过,两个人凑在一起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宋大公子的小厮就来了。

    宋氏听到消息,她一脸的不高兴。“大哥他怎么回事?不就是下去找那些有钱人家收点捐献银子吗?这么简单的事他都办不好,还得来找你?”

    “说不定是他遇到什么困难了呢?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肯定不会来找我的。”陈旭冉连忙柔声安抚她。

    可他越是安抚,宋氏的火气就越大。

    “什么叫实在没办法?他就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之前在县衙里的时候我就听说了,他自己的事情都不乐意做,全都扔给你。那也就算了,可现在你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回来陪陪我,他竟然也不乐意?世上有这样做哥哥的吗?

    搞了半天,她根本不是气宋大公子一股脑的把自己的事情交给陈旭冉解决,她气的只是属于自己的时间被人给占用了!

    陈旭冉听了,他依然只是微微笑着,又闻言软玉的安慰了宋氏几句,就出了房间。

    宋大公子的小厮早等在外头了。他刚一出来,这小厮就冲上去,将方才他们在高风家门口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旭冉听完,他立马眉头一皱。

    陈老爷也在一旁。他顿时惊呼一声:“年纪六七岁,身边带着好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还能让西宁侯府的二公子都那么毕恭毕敬的人,附和这么多条件的,我思索了半天,只找到一个——”

    “西宁侯府的小世子!”陈旭冉脱口而出。

    陈老爷点头。“肯定就是他!”

    陈旭冉就立马转身朝外走。“爹,这边村里的款项筹措就交给您了。我去双柳村看看!”

    “你赶紧去!其他事情不用管,我都已经安排好了!”陈老爷赶紧点头。

    亏得双柳村和双桥村紧挨在一起。虽然顾采宁家里在双柳村另一头,但陈旭冉还是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赶到了。

    当他抵达的时候,甘世睿正在参观钰哥儿他们的训练场。

    他看着那些才使用不久的训练器械,小脸上满是兴奋。“这个东西我见过!这个我也见过!听爷爷说,这些都是军营里常用的东西!不过这个我没见过呢,这是干什么的?还有这个,似乎和我记忆中的一个东西长得很像,但又并不完全一样,这个又是干什么的?”

    每见到一个器械,他都要上手摸一摸,然后问一大堆问题。钰哥儿玮哥儿几个孩子被顾采宁派过来陪他,一个个越来越不耐烦。

    最后忍无可忍,钰哥儿又卷起袖子:“你一个男的,哪这么多废话?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打你?”

    “好啊!”甘世睿一见如此,他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双眼闪闪发亮!

    刚才和这几个小家伙对阵的时候,他就没打爽,心里一直不痛快来着。所以其实,现在的他也有点故意挑事的成分在。

    现在挑事成功,他顿时心情大好,立马也摆开架势要来对战!

    结果,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陈旭冉找上门来了!

    甘世睿听到小厮来禀报的时候,他顿时一股火气涌上心头,把陈旭冉给按住痛打一顿的心都有了!

    “让他滚!给我滚得远远的!本世子不想见他!”他放声大吼。

    果真是小世子!

    陈旭冉在外头听到声音,他心中一凛,他连忙隔着门板朝里头行个礼:“小世子殿下远道而来,我等有失远迎,这是我们的不是。不过,小世子您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和我们多计较,给我们一个机会弥补过失才好。”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世子凭什么要给你机会?”甘世睿隔着墙喝问。

    陈旭冉顿时心一沉。

    是啊,他一个小秀才,在偌大的省城里根本不值一提。甘世睿又是何等高贵的身份,他哪需要给自己脸面?

    都怪顾采宁!

    他心里恨恨的想。以他的才华,如果三年前去应考的话,现在肯定已经考中举人了。凭着这个身份,他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甘世睿跟前,两个人当面对话。可是现在,他一个小小的秀才,这身份根本拿不出手,那么就算是一个武夫家族出身的小娃娃,他只需要顶着小世子的身份,就能把自己给鄙视到尘埃里去!

    都怪那个小贱人!以后他一定把她抓住,生吞活剥!陈旭冉越想越恨,他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都一根接着一根的冒了出来。

    宋大公子见状,他就赶紧开口:“原来是西宁侯府的小世子啊!那刚才是我冒犯了,还请小世子见谅。我是东山县知县的嫡长子,还请小世子您出来一见,我好当面向您陪个不是。”

    他摆出了自己的身份,尤其强调了县太爷‘嫡长子’的这个身份,自以为足够撼动甘世睿了。

    结果没想到,甘世睿听后就是一阵冷笑。“我知道你,不就是刚才被我的人提出去挂在树上的那个怂蛋么?你这种人根本没资格再在我们跟前出现一次。本世子不见你,要见也只见你爹宋知县,你可以滚了!”

    宋大公子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分外难看。

    陈旭冉见状,他顿时彻底绝了想将甘世睿请出来的心思。

    他慢慢走到宋大公子身边。“大哥,咱们走吧!小世子都放话了,他只见岳父大人不见咱们。既然这样,咱们还是赶紧去把岳父大人请过来招待他是正经。”

    宋大公子一把推开他。“都怪你!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用?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爹真是白这么重视你了!”

    陈旭冉低下头。“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不过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大哥,咱们还是赶紧去吧岳父大人请过来吧!西宁侯府的小世子来了咱们东山县,现在还住在双柳村的一户农家里,这件事事关重大,咱们千万马虎不得。”

    宋大公子虽然脾气傲慢,妄自尊大,可他也不傻。他立马听出了陈旭冉的言外之意——这次要是真让甘世睿在高风家里留宿,那可就真给高风一家长脸了!要这样的话,他们想再收拾这两个人就更难了!

    当务之急是解决掉这件事情。至于自己当众被甘世睿骂得丢人现眼什么的,这个可以回头再好好和他算账。

    宋大公子立马点头。“那好,我在这里守着,你赶紧回去跟我爹报告情况。速去速回,不要耽搁,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陈旭冉赶紧点头,就回身去吩咐人给县太爷带信了。

    前脚陈旭冉刚走,后脚宋大公子就又往高风家门口凑过去,厚着脸皮继续和甘世睿套近乎,想把他给忽悠出来。

    甘世睿被他缠得不行,连叫了好几声滚。最后他忍无可忍,直接放话:“再把他给我拖出去,继续挂在树林里!这次挂高点!”

    “是!”护卫们连忙应声,一个飞身越过围墙出去了。

    然后,外面终于清净了。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钰哥儿他们的热情都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今天你到底还打不打了?”玮哥儿没好气的问。

    “没精神,不打了,明天再说!”甘世睿冷着小脸一挥手。

    接下来几天,宋大公子依然在双柳村蹲守,但再也不敢主动去打搅甘世睿——只要他一开口,甘世睿就发火,让人把他给拖出去,继续挂在树上丢人现眼!

    如今他都已经成了许多村夫村妇眼里的笑话了!

    他吃过几次亏后,就再也不敢乱来了。

    这个世界终于清净了,甘世睿也就抓紧时间和钰哥儿他们好好的打了几场。

    因为甘世睿那天推了晓丫头一把,这个仇钰哥儿玮哥儿,还有晨丫头晓丫头都记下了。这几天又看顾采宁这个对孩子一向没多少耐心的人居然对他好得不得了,几个孩子心里更是酸溜溜的,越看甘世睿越不爽。

    于是,双方只要撞上,那就是天雷勾动地火,轰轰烈烈的一通折腾。

    而且,甘世睿也并没有达成他对甘昊麟的允诺。和钰哥儿他们打的次数越多,他越是发现这四个小家伙进步飞快,而且配合得越来越紧密了!

    钰哥儿近身和他搏斗,两个人从头到尾纠缠在一起。玮哥儿站在一旁,瞅准时机猛然出击。晓丫头和晨丫头太小,身形不够灵活,靠近的话反倒是添乱,所以她们俩都站得远远的,两双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们那边的动作。一旦发现就,晨丫头指挥方向,晓丫头发射弹弓,十次有九次都能把他给打中!

    四天时间里,他们打了不下十次,其中打平四次,甘世睿落败六次!

    这个结果让甘世睿很不能接受。

    “再来!”最后一次失败后,他从地上爬起来,又挥舞着全都对钰哥儿兄弟俩招手。

    “算了吧!”顾采宁在一旁看着,她突然开口。

    “不行,我还有力气!还能再和他们打一场!”甘世睿大喊。

    “这个我当然知道。只不过,咱们家来客人了——东山县的县太爷,他来了。”顾采宁慢悠悠的道。

    甘世睿听到这个称谓,他立马回转头。

    “原来是他啊!”他小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冷笑,“他来得正好!本世子正好有一件事,想听他解释清楚呢!现在我就找他去!”

    说着,他迈开步子,气势汹汹的朝外走去。

    看这架势……

    顾采宁耸耸肩。“县太爷,您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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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小世子的威力

    县太爷现在心情异常的紧张。

    自从三天前收到陈旭冉派人送来的信后,他赶紧就把手头的事情扔到一边,匆匆忙忙的赶来了双柳村。

    等他抵达的时候,陈旭冉先在镇上迎到了他。从镇上赶往双柳村的路上,陈旭冉又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给说了一遍。县太爷听完,他就眼前一黑,嘴里不停叫嚷着:“完了完了!本来咱们是后头还一堆事没处理干净呢,现在却又来了这么个活祖宗!西宁侯可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他的儿子孙子也都和他一个样。结果现在,偏偏成小子还和小世子干上了……你说这事可该怎么办才好?”

    “岳父大人暂且放宽心。现在事情不还没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吗?既然这样,那咱们先走一步算一步。您也别想太多了,有我在呢!”陈旭冉连忙抓紧了县太爷的手。

    县太爷转头看看他,发现他面色如常,气息稳定,就连手都没有抖一下,他也才慢慢的松了口气。

    “你说得对,就还没到那个地步呢,我先急个什么?我还是先去看看这小娃娃到底想干些什么吧!”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双柳村。

    马车刚在高风家门口停下,县太爷就赶紧跳下来,连骑着骡子跟在后头的里正,以及闻讯赶来的村长都顾不上理,就忙不迭的一路小跑到高风家大门口,对着大门拜了几拜:“下官东山县知县宋捷,拜见长宁侯小世子!”

    话落,就听吱呀一声,大门开了。

    县太爷连忙欢喜的抬起头。“小世子——”

    目光所及,他只见到一个一身脏污,就连脸上都灰一块黑一块的小家伙,正跌跌撞撞的走出来。

    他顿时脸一沉。“你哪来的小娃娃,滚一边去!”

    小家伙听到这话,他顿时眼神一冷,一手扶着门框:“你就是东山县知县宋捷?”

    “既然已经认出了本县的身份,你个小娃娃还不赶紧滚开?”县太爷冷声道。

    “爹!”宋大公子见状,他赶紧跑过来,悄声对他道,“这一位就是小世子!”

    什么?!

    县太爷被这个消息吓得一个激灵。

    “他……怎么会?”

    他印象中的小世子,应当是一个干净清爽,一身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小娃娃才对。可是眼前这个孩子……

    他一身粗布麻衣,头发也乱糟糟的。仔细看看,小脸还黑漆漆的,哪有点侯府小世子该有的模样?

    如果不是遇到了钰哥儿他们这群人,甘世睿的确会如县太爷设想的一般穿着锦衣华服,高高在上的摆着姿势。

    只是,现在的他天天都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打败钰哥儿他们这群人,一天里至少要和他们打上两场。他这次匆忙出门,也没带多少换洗衣服。再说了,锦衣华服裁剪得太过绊手绊脚,根本不利于发挥,所以第二天他就已经换上了宁氏给钰哥儿做的衣裳。

    钰哥儿这两年个头窜得极快,一年要新做好几身衣服。宁氏就特地给他准备了好些大一点的衣服存在顾采宁家里,只等孩子个头长高了就自己换。结果其中几套衣服就便宜了甘世睿。

    再加上甘世睿再侯府就天天练功,风吹日晒的,把自己的皮肤晒得黑亮黑亮的。再来到双柳村,他一天到晚的和钰哥儿他们在地上滚,身上也蹭得脏兮兮的,就跟只皮猴似的。

    乍一看,就和一个玩疯了的乡下孩子没有任何区别。也就难怪县太爷第一眼会认错了。

    只是,这一眼认错,对县太爷来说却是又一大重重打击。

    甘昊麟这时候也过来了。见状,他冷冷一笑:“怎么,我侄子是长得不像我们侯府的人了,还是做派不像了?你说说,只要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肯定把你的话原封不动的带回去给我爹。你要说得在理,说不定我爹还会在你上峰跟前夸你几句呢!”

    县太爷的上峰当然就是知府大人了。

    县太爷顿时吓出来一身冷汗。

    这种话他怎么能说?西宁侯府里头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七品芝麻官能随口乱说的!

    尤其要是事情传到了上峰耳朵里……上峰只要在三年考绩的时候给他评个劣等,他下半辈子就别指望升官了!

    “小世子,对不起对不起,是下官眼拙,没有认出您来,下官知错了,请您责罚!”他赶紧对着甘世睿连连作揖,认错的话脱口而出,连绵不绝。

    甘世睿赶紧打断他。“算了,不知者不罪,本来本世子叫你过来也不是为了这点小事。”

    县太爷这才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那不知小世子您找下官所为何事?您只管说,下官能办到的肯定为您办到。”

    “宋知县你太客气了。”甘世睿淡然摇头,“其实本世子想问你的只有一句话——为什么你主持修筑的路面被雨水冲毁,你自己不从府库里拨银子去填补,却要从无辜百姓身上敲银子?而且还一敲敲那么多?”

    在顾采宁家这么多天,他在和钰哥儿他们打架之余,也从他们嘴里抠到了许多重要消息。

    县太爷一听这话,他立马就回头往宋大公子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孽障!原来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有办法?”

    宋大公子被打得晕头转向。

    “爹,您干吗打我?这件事明明是他——”

    他想指向陈旭冉,但县太爷赶紧又一巴掌把他的爪子给拍开。“你还狡辩!一开始不是你口口声声向我保证,说是民间乡绅们自愿筹集资金,给百姓们排解困难的吗?要不是你把话说得那么满,我会信以为真,还把事情交给你去办?结果现在我才知道,你所谓的资源筹集资金,就是打着我的名号出来挨家挨户的敲诈勒索!而且,小小的一户农家你就要五百两,你是要逼死他们吗?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爹!”宋大公子心里委屈得不行。

    可县太爷根本不听,他一声怒喝:“你给我跪下!”

    宋大公子顿时膝盖一软,重重跪下了。

    县太爷又往他脸上打了几巴掌,一边打一边痛骂:“从小到大,我教导过你多少次,让你要爱护百姓,不要想着从老百姓身上榨取一分一毫。他们自己的日子都已经够艰难了,我们一年到头吃得饱穿得暖,日子比他们好太多太多,就更应怜惜他们才对。结果你看看你?现在,你给我把《悯农》背上十遍!背不完不许起来!”

    宋大公子被骂得抬不起头,只能乖乖的背《悯农》。

    县太爷才又对甘世睿拱拱手:“多谢小世子您及时发现这个问题,还通知了下官,才让下官在犬子没有酿成大错之前及时将他制止。只是,子不教父之过,犬子既然干出来这样的事情,那下官也脱不开关系。下官回头就拿出来半年的俸禄,捐出来给下头的百姓们修路!”

    “才半年的俸禄?”甘世睿眉梢一挑。

    县太爷立马改口。“一年的!”

    “那,贵公子摊派在他们头上的五百两银子……”甘世睿指向顾采宁那边。

    “这个都是小犬瞎编的,下官根本就没打算从他们那里要钱!”县太爷说道。

    “那就是不要了。”甘世睿点头。

    “没错!”县太爷连连点头。

    虽说损失了五百两银子,但只要能哄好这个小祖宗,五百两就五百两吧,他赔得起!

    只是,甘世睿这个小混世魔王,他又怎么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那除了他们,还有这个村里的其他人呢?”他又问。

    “都不要了!”县太爷继续摇头。

    “很好。”甘世睿满意点头,“我听你的意思,原本你只是打算收一些自愿捐献的人家的钱。那么,要是不想捐钱的人家……”

    “那下官绝对不强求!”县太爷说出这句话,他的心里在滴血。

    甘世睿又看一眼张元立。

    张元立赶紧站出来道:“县太爷您高风亮节,大义灭亲,真是我们东山县的好父母官。您的大义把草民都给感动得不行,草民决定给修路捐出五百两!”

    “好好好。本县就知道,你是一个体恤百姓的义商。等路修好了,本县必定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义举!”县太爷连忙握住他的手,对他赞不绝口。

    可是心里头,他都已经快恨死了!

    好好的两千两银子,一下缩水成了五百两,他亏了一千五百两!而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这句话放出去,其他人都听到了,谁又还愿意给钱?就算那些人不敢拂了他的面子,多少会表示表示,那肯定也和他一开始规定的数目相去甚远。

    他本来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捞上一笔的呢!可现在这么一算,他还得自己掏腰包倒贴进去!

    可是,当着甘昊麟甘世睿这对叔侄的面,他还得笑,大肆夸奖张元立这个趁火打劫的家伙——没错,借着甘世睿的势,这家伙一口气少出了一千五百了,这事在县太爷看来就是趁火打劫!

    “嗯,这还差不多。”甘世睿立马点头,“看来你这个东山县县令做得也不算太差。”

    这一关可算是扛过去了!

    县太爷暗暗松口气,他又扬起笑脸:“小世子既然来了东山县,那就请赏给下官一个脸面,让下官带您四处转转,看看我东山县的风物,您看如何?”

    “要是平时,本世子肯定会给你这个脸。可是现在,你治下的路都已经崩塌成那样了,我们过来的时候好些次都差点掉进水坑里,你难道不应该赶紧带着人去下头修路吗?你确定还有空来赔我玩?”甘世睿正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县太爷被看得心里一个激灵。

    他连忙低下头。“小世子您说得没错,下官的确要忙着安排人修路,似乎是没空陪您四处玩耍了。方才下官是见到小世子您太激动,以至于忘了这件大事。下官实在是该打,还请小世子见谅。”

    “见谅就不用了。现在你们不是还有许多事要做吗?那就赶紧去忙你们的吧!”甘世睿小大人似的摆摆手。

    “那小世子您……”

    “今天天色晚了,我就再在这里过一夜,明天一早再出发回东川府去。”甘世睿道。

    甘昊麟听到这话,他顿时欢喜的扑地。“谢天谢地!小侄子你可算玩够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县太爷却眼角抽抽。

    他本来是打算邀请甘世睿去县衙里坐坐的。只是刚才甘世睿那一通问话,早已经彻底堵死了他邀请的路,现在他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罢了,横竖这位小祖宗已经在高家住了这些天了,那么现在再让他多住上一晚也无所谓。反正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县太爷连忙起身行个礼。“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先告退了。小世子您要是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派人去县衙找下官。再不然,隔壁双桥村就是下官姻亲的所在处,您去那里找人帮忙也是可以的。”

    “好,知道了!”甘世睿不耐烦的摆手。

    他已经不想再和他多话了。

    线条也心知肚明,也就老实点行礼告退。

    处理完了这批人,甘世睿立马又回头朝顾采宁得意一笑:“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很好。”顾采宁对他竖起大拇指。

    甘世睿立马开心的笑了。

    张元立也赶紧朝着他行个礼,也对顾采宁高风行礼。“多谢小世子,多谢甘公子,多谢大哥大嫂,多谢你们帮我省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不然,我今年一年又白干了!”

    “自家兄弟,这么客气干什么?”高风拍拍他的肩膀,“现在事情办完了,你可以回家了。”

    他之前之所以要把张元立给留下,为的就是今天这件事。

    方才当甘世睿逼着县太爷说出不到处索要钱财的时候,张元立就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意图,当时他就感动得不像样。现在再想一想,他依然眼圈算算的。

    “大哥……谢谢你,你这个大哥我真没有认错!”他也拍拍高风的肩膀,就和宁氏回去收拾东西了。

    将爹娘送走,钰哥儿玮哥儿也都眼圈隐隐有些发红。

    甘世睿看在眼里,他不禁轻声:“不就是分别吗?我爹每次去边关,一去就是好几年,每次送他走的时候我从没有哭过。”

    钰哥儿玮哥儿立马转头瞪视着他。

    钰哥儿红着眼眶低喊:“你别以为你这次帮了我大伯、帮了我爹,你推晓丫头那一下就一笔勾销了!以后只要让我看到你,我一样还要打你!”

    “那你来呀,谁怕谁?”甘世睿毫不客气的回应。

    战火迅速点燃,一群小家伙再次打成一团。

    不过等打起来了,钰哥儿兄弟俩也就没心思去管什么爹娘离开的事情,他们只一门心思的想再把甘世睿给打倒在地!

    可甘世睿也不是好惹的。他反应极快,这些天也进步神速。虽说钰哥儿他们多半时候都占了上风,可那是因为他们人多啊!甘世睿一个人对抗他们四个还能撑上小半个时辰,这战斗力已经很恐怖了。

    眼看这群小家伙就在高风家门口打起来了,里正和村长都吓得不行。

    “风哥儿,你让他们几个这么欺负小世子,这样好吗?”村长小声问。

    甘昊麟赶紧摆手。“很好很好。我家这臭小子就怕没人和他打呢!越是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他越是开心,不然你们以为他为什么会坚持在这里住上这么多天?他要是觉得不好早滚蛋了!”

    “哦,也是。”村长才松了口气,“对了风哥儿,这次还真多亏了你们,不然咱们村里还不知道要被搜刮走多少钱呢!本来大家伙好容易才缓过来一点,欠你家的钱还好多没还呢!要是给县太爷的大公子再搜刮走,那大家伙又真没法活了!”

    “没事,这都是小世子的功劳。”高风连忙摇头。

    不过回头看看依然和钰哥儿他们打成一团的甘世睿,他无奈摇头。“好了,没事了,大家都放宽心吧!咱们村里的路没塌,也不用出钱,咱们依然该怎么过怎么过!”

    “没错!我这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伙去!”村长赶紧点头。

    县太爷过来这里,乡亲们可不敢围观。就算现在县太爷几个人都已经走远了,也还有好些人依然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呢!那么这个消息就只能由村长去挨家挨户的通知了。

    不过在通知乡亲们之前,村长得先把里正给送走。

    这两个人一边朝着村外走,里正一边感慨:“你们村里有了这对小夫妻,那可真是有了一对宝啊!他们俩就是一根定海神针,稳稳的把双柳村给定住了!”

    “可不是吗?自从有了他们俩,我们村子里的日子越来越安定,好些麻烦事都绕着我们走!”村长笑呵呵的点头,“就像这一次,大家伙可得省了不少麻烦呢!只不过……就是不知道其他村里怎么样了。”

    “消息传出去,没交钱的肯定都不会交了。就是那些已经交了的,怕是这个钱也不会退了。”里正低声说道。

    “那还用说?都已经咽进肚子里去的钱,谁还会傻到吐出来?”村长立马摇头,“咱们这位县太爷可不是个善茬!”

    “他不是善茬,可别人也不全都是善茬啊!接下来,事情还不知道怎么闹呢!”里正也不禁摇摇头,“这下,你们双柳村是安逸了,可镇上必定少不了麻烦。我得赶紧回去先做做准备才行!”

    丢下这话,他就赶紧跑了。

    村长目送着他走远了,嘴角才翘起一抹笑。“可不是吗?自从风哥儿夫妻俩站出来后,我们村里的日子是越过越安逸了!这次可还省了不少钱呢!”

    说着,他慢悠悠的转身,哼着小曲进去村里挨家挨户的交代事情去了。

    这边双柳村的乡亲们得知消息后都欢天喜地的,那边县太爷带着儿子女婿一起离开,三个人一起上了马车后,宋大公子才终于忍不住大喊:“爹,你为什么要打我骂我?明明这个主意是二妹夫出的!你要打要骂,难道不应该先对他动手吗?”

    “你这孩子懂什么?”县太爷没好气的呵斥。

    “爹你还吼我!”宋大公子越想越气,“我早知道你偏心二妹夫,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你都已经偏心到这个地步了!”

    “你个臭小子胡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偏心他了?”县太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宋大公子冷哼。“不然为什么你现在拼命的打骂我也要护着他?明明这个主意是他出的,结果到头来丢人现眼的却是我!你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你你你……”县太爷气得直瞪眼。

    “岳父您别生气,让我和大哥说吧!”陈旭冉连忙温柔的给县太爷拍拍后背,然后就对宋大公子说道,“大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确,找乡绅们捐钱的主意是我出的,可让每一家掏出来多少数目,这个难道不是你定的吗?而且一开始咱们就说好了,我去双桥村那边找人捐钱,你负责双柳村。结果双桥村那边一切进展良好,你却刚进双柳村就碰壁……”

    “更别说,一开始也是你正好就撞在了小世子的枪口上。既然你都已经在小世子跟前落了下乘,那就肯定摆脱不了干系。不管岳父怎么做,他都是要当着小世子的面狠狠责罚你一通,才能让小世子消气的。既然如此,岳父又何必还把我给拉下水呢?因此,当时岳父只是存着能保住一个是一个的想法,才将责任都归在了你身上。可是你要知道,打在儿身痛在爹心。岳父打你的时候,他的手都是抖着的,我都看到了!”

    “哼,说来说去,他还是护着你了!”宋大公子依然过不去这个坎。

    陈旭冉好无奈。“大哥,如果你真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们也没办法。而且从我的角度来说,你的确因为我的关系吃了不少苦头,这个我认。那么现在,你想怎么从我身上把面子找补回来都随你。”

    说完,他就主动将脸往宋大公子跟前送了过去。

    宋大公子也真不客气,他抬手就往陈旭冉脸上打了好几个巴掌,一直将陈旭冉脸上打得都是红印,才稍稍解了口气。

    “只可惜是在车里打的,不够畅快!”打完了,他还不满的低哼。

    “你给我差不多够了!”县太爷立马呵斥,“你二妹夫是读书人,明年还要去省城参加秋闱的。也是因为这一点,我才不乐意让他在小世子跟前多露面。不然,世子回去省城跟西宁侯提起他,西宁侯再到时候跟主考官说上几句话,那他寒窗苦读这么多年都白费了!现在你打也打了,气也该消了,以后不许再怪你妹夫了!等以后他中了功名入朝为官,你们两个人可还要互相扶持,同进同退的呢!”

    “是,孩儿知道了!”宋大公子不耐烦的点头。

    县太爷才放缓了语气来安抚陈旭冉。“你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陈旭冉慢慢抬起头,县太爷双眼微眯。“还好,不是太严重,敷上药,养个一两天就好了。对了,你现在是回去双桥村,还是跟我们回县城?”

    他现在这副模样,还怎么回去双桥村?那不是丢人现眼吗?

    陈旭冉立马摇头。“出了这事,接下来咱们还有一个大摊子要收拾。岳父您和大哥肯定忙不过来,我还是回去县衙帮你们吧!等把事情处理完,正好我娘子也该生产了,我再好好的回去陪陪她。”

    其实县太爷也不想放陈旭冉这么回去。不然,给陈老爷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变成这副模样,他以后又哪还有脸面对亲家?

    因此陈旭冉的回答正合他意。

    他连忙点头:“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一起走吧!我身边的确也离不得你。要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一个人得忙成什么样呢!”

    陈旭冉垂下眼帘,低垂的眼睫下一抹冷芒一闪而逝。

    一路回去,他们就开始商量起接下来一应事物的安排方法。说着说着,宋大公子突然啊的叫了一声。

    县太爷忙问:“你叫什么?”

    “爹,我突然想起来,你们不都说西宁侯脾气暴烈,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吗?那现在小世子过来这里,知道咱们这边的情况。尤其我还得罪了他……他要是回去跟侯爷告状,回头侯爷再跟知府大人说咱们的坏话,那咱们该怎么办?”宋大公子压低声音叫道。

    县太爷立马脸色一变。“这个……应该不至于吧?小世子还那么小,他说的话,有几个人能当真?西宁侯也不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

    只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也渐渐降低,越发的底气不足。

    他也开始害怕了。毕竟,甘世睿这个小孩子可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他小小年纪,却脑筋清楚,口齿伶俐,很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不,他刚才还把自己这个县太爷都给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吗?

    宋大公子看出来县太爷的犹豫,他就凑到县太爷耳边低语:“爹,这件事事关重大,咱们一定得赶紧想出来应对策略才行。不然等小世子回去告状了,咱们可就完了!”

    他头顶上的乌纱帽啊!可是一定得保住才行的!

    县太爷咬咬牙:“话是这么说。可那个小兔崽子什么德行,你们都见识过了。他根本就不把我给放在眼里,甚至连正经话都懒得和我说!我一开始也是想讨好他来着,可他根本就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既然讨好不了,那就换个别的法子!”宋大公子立马说道。

    “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县太爷就问。

    当看到儿子眼中那一抹狠劲的时候,他猛地一个激灵。“你该不是想……不行!那可是小世子啊!他要是在我的地界上出事了,我无论如何也是要担责任的!”

    “那就等他出了东山县再说好了。”宋大公子就道。

    县太爷眉头紧皱,他还在犹豫。

    宋大公子已经急得不行了。“爹,现在根本没有考虑的时间了,您还是赶紧拿主意吧!不然,等他回去跟侯爷告状,不仅您的官位保不住,咱们一家人也都是一个死!您辛辛苦苦打下这么大一份家业,总不会愿意眼睁睁看着它就因为一个小屁孩就这么毁了吧?”

    县太爷又思索一会,他就看向一直安安静静低头坐在角落里的陈旭东。“贤婿,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陈旭冉慢慢抬起头。“小婿觉得,大哥说得有几分道理。这位西宁侯小世子是站在高风一家那边的,那就注定了和咱们站在对立面。尤其刚才咱们还和他闹了一场,他肯定已经在心里记恨上咱们了。他身边还有一个和高风关系那么铁的甘昊麟&……这次回去省城,他们不说咱们坏话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县太爷瞬时眉心都拧成了一个川字。

    宋大公子见状变本加厉的催促他。“爹,您就别多想了,赶紧拿主意吧!咱们抓紧时间把计划定下来,才能赶在那个小王八蛋回去省城之前把他给解决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了!这件事咱们是必须解决。可是,事关重大,这么要紧的事情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只能让信任的人去办。我该派谁去?”县太爷问。

    宋大公子立马摆手。“我不行!那小王八蛋和他的人都认识我了,我只要出现在他们周围,他们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我!”

    县太爷当然就更不行了。他是一县之主,每天县城里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又哪来的时间往别处跑?

    于是,父子俩的目光双双落在了角落里的陈旭冉身上。

    陈旭冉唇角又讽刺的扯了几下,然后才慢慢抬起头:“如果岳父您相信小婿的话,那就让小婿去好了。小婿一定把事情给办得妥妥当当的!”

    “嗯,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你这些年在我身边,也从没让我失望过。”县太爷沉沉点头,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陈旭冉就又垂下头,俊脸上布满了寒霜。

    甘世睿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在顾采宁家里住半个月,但这肯定是不可能的。现在住上五六天,顺手帮顾采宁他们解决了这么一件要紧事,他就该回家了。

    这一路骑着马慢慢溜达,等回到省城,再筹备上几天就该是年关了。

    只不过,他和钰哥儿他们还没有打爽。

    因此离开之前,他还站在钰哥儿几个孩子跟前,对着一脸防备的钰哥儿几个扬起拳头:“你们给我等着!等我有空了,我肯定还会再来的!到时候你们就全都给我受死吧!”

    “哼,到时候到底谁被打趴下还不一定呢!”钰哥儿冷哼。

    甘世睿一手指向晓丫头。“每次我都是被她的石子打中,一时失去防备才被你们给放倒的。所以说,真正打趴我的人才不是你们兄弟!”

    “晓丫头是我妹妹,我们是一起的。她打趴的你,也就是我们打趴的你!”钰哥儿忙叫。

    晓丫头定定点头。“哥哥说得对!”

    甘世睿就扯扯嘴角。“你们都别给我高兴得太早。这次回去我一定会苦练躲避的技巧。等下次我再来,你们的石头就碰不到我了!”

    “是吗?那咱们走着瞧!”钰哥儿高抬起下巴。

    “走着瞧就走着瞧,谁怕谁?”甘世睿气势汹汹的丢下这句话,这才走过去翻身上马。

    可算是把这位小祖宗给哄上马了!

    甘昊麟脸面上用了口气,他就对顾采宁和高风,以及村长等人拱手:“我们走了。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的盛情款待。”

    “二公子您真是太客气了。能招待您几天,是我们莫大的福气啊!”村长笑呵呵的还礼。

    甘昊麟其实就嘴皮子上说说好听的。他从小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像双柳村这么清苦的条件,他才挨到第二天就已经受不了了!吃住还好说,张元立专门从醉仙楼抽调了一个厨子过来给他做饭,村长也把家里的厚被子什么的都掏出来给他铺上了。可村里条件简陋,他出门也没带上十个八个丫鬟小厮的,那些人手根本就不够用,他早就想走了!

    可甘世睿却和钰哥儿他们天天打得难分难解,死活不肯走,他这个做叔叔的哪好意思哭喊说条件不好,他受不了想跑路?他也就只能咬牙继续苦熬。

    现在,他终于熬出头了!

    所以,三言两语的辞别高风一行人,他就连忙带着人出了村子,往省城的方向去了!

    沿途驿站里的条件也就比村长家的好上一点,依然让甘昊麟很不喜欢。所以他们一队人马一路紧赶慢赶的,不过两天功夫就出了东山县,夜晚投宿在和东山县接壤的一个叫青山镇的小驿站里。

    赶了一天的路,他们已经很累了。所以到了地方后,大家打火做饭,简单吃饱洗个澡,就吹灯睡了。

    只是睡到半夜,突然外头传来一阵大喊——

    “快跑啊!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睡梦中的甘世睿立马睁开眼从床上跳了下来。

    甘世睿的小厮此时也推门进来。“小世子,咱们旁边的小院柴府着火了,火势不小,看样子都要蔓延到咱们这边来了!”

    “那现在还没有蔓延过来?”甘世睿沉声问。

    “是还没有。”小厮摇头。

    甘世睿就颔首。“既然这样,你赶紧带人过去帮忙救火吧!”

    小厮连忙答应着去了。

    很快,甘昊麟那边也得知消息,他也将身边的人都给派了出去。

    一会的功夫,他们这边小院里就清净了下来。

    甘世睿慢慢走出屋子,他看着旁边院子里还在不停燃烧的火焰,以及来来往往提着桶往柴房上浇水的人,他沉沉开口:“你出来吧!”

    话音落下,一会之后就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慢慢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最后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一个清朗好听的声音响起:“晚生东山县秀才陈旭冉,见过西宁侯小世子。”

    甘世睿慢慢回转头,就见到陈旭冉那张藏在大大兜帽里的脸半明半灭的出现在面前。

    他顿时冷笑。“这就是你悄悄给我递话说要给我看的东西?”

    “是。”陈旭冉点头。

    “这把火是你放的吧?”甘世睿又问。

    “虽然不是我动的手,但的确是我授意的。”陈旭冉又点头,“不过。为了不伤及无辜,我特地让人点燃的柴房,而且没有往柴上泼油。所以这火势看起来不小,其实很容易就扑灭了。小世子您看,现在火不就已经小多了?”

    “那又如何?你还是放火了。”甘世睿凉凉道。“你就直说吧,你闹出这么一出,到底是想干什么?”

    “在下是想向小世子您投诚!”陈旭冉突然朝他行了个大礼,大声道。

    甘世睿闻言一愣。

    “这就是你投诚的方式?放火来吓唬我?”

    “其实在下也是被逼无奈。”陈旭冉慢慢抬起头,脸上果然慢慢都是无力和无奈,“在下的岳父和大舅哥是什么样子,小世子您已经亲眼见识过了。他们在您收下吃瘪了,现在怀恨在心,可又不敢对您动手,就只能让在下出面帮他们出气。可您是西宁侯的亲孙子,现在的小世子啊!西宁侯是在下最钦佩的英雄,在下实在是对您下不去手。可岳父大人的交代我又不能不完成,不然我的家人该怎么办?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想到了这么一个法子,我已经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尽量减少伤亡了!”

    “只不过,我也并不说我这么做就是对的。我之所以买通人在你们入住之时悄悄的给小世子您送去小纸条,也是为了方便现在来向您认罪!”

    说罢,他双膝跪地。“放火烧驿站是我不对,请小世子责罚!”

    甘世睿歪歪头,他盯着跪在跟前的陈旭冉,板着小脸认真思考了好半天,然后才摆摆手。“你起来吧,这件事我不怪你。如你所说,你的确也够艰难的。”

    陈旭冉心中一喜。

    但马上,他又听到甘世睿话锋一转:“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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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出大事了

    陈旭冉立马心口一紧。

    就听甘世睿说道:“我想不明白,以你的聪明才智,你会说服不了你岳父吗?他那个人虽然很油滑,但脑子比你笨多了。而且你应该知道,我爷爷是一个武官,他怎么可能管文官的事情?而且我爷爷和知府的关系也不好。”

    陈旭冉后背上霎时一凉。

    “这个……我当然也劝过他们。可是岳父大人当时都已经吓傻了,不管我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死活非要我过来走一趟。我也是没办法了,所以才……”

    “是这样吗?”甘世睿依然双眼凉凉的看着他。

    陈旭冉被看得浑身发寒。

    他悄悄将双手缩回袖子里,双拳紧握,然后才鼓起勇气点头:“的确就是这样,请小世子明鉴!”

    “哦,那看来你这位岳父大人还真够胆小怕事的。”甘世睿点点头,就摆手,“你放心的回去吧!东山县的公务本来就不该我们插手,更何况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什么该和爷爷说什么不该和他说,我心里都明白。我不会和他们提关于东山县知县一个字的。”

    “晚生多谢小世子!”陈旭冉赶紧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再对甘世睿行个大礼。再等抬起头的时候,就见甘世睿已经转身走人了。

    陈旭冉立马脸一沉,他赶紧也转过身去,快步离开了驿馆。

    他走到驿馆后院,穿过后头的小门,再沿着后门外的小路走到尽头,就见一辆蒙着青布的马车正等在那里。

    陈旭冉跨上车,赶车的小厮忙问:“怎么样?事情办成了吗?”

    这个人赫然就是宋大公子的贴身小厮,这次特地被宋大公子派来‘协助’陈旭冉的。不过对陈旭冉来说,这个人的作用说是监视或许更恰当一些。

    陈旭冉冷着脸点头。“办成了。虽然没有把人给烧死,但也把他给吓坏了。趁着他惊魂未定的时候,我又装鬼吓唬了他一通,把他吓得哇哇大叫,哭着向我保证肯定不回去向西宁侯告状,然后我才走了。”

    “啊,你就吓唬了他一通啊?那要是等小世子醒悟过来,他还是对西宁侯说了怎么办?”小厮不高兴的问。

    “他不会说的。你要是不信,只管回去等着瞧。”陈旭冉沉声说着,就跳上车放下帘子,“咱们赶紧走吧!要是给旁人看到我们在这里出现,那可对岳父大人不大好。”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小厮也不可能再把陈旭冉给赶进去让他再去放一把火。他也只能跳上车,就悄悄的往马背上抽了一鞭子,赶着车让两个人趁夜再度回到东山县,和这边驿馆里的这场小火灾彻底斩断关系。

    陈旭冉所说没错。甘昊麟和甘世睿两个人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回到省城,然后刚进门他们就被西宁侯罚跪了!

    原来,甘世睿死活缠着西宁侯放他去双柳村玩,说好了给他一个半月的时间,他肯定就回去了。要是回去迟了,军法伺候!他还似模似样的向西宁侯立了军令状。

    结果,他们从省城赶到双柳村就花了一个月,回去又用了约莫半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在顾采宁家里停留的那五六天……他们超时了。

    西宁侯说话算话,等儿子孙子刚到家,就先罚他们在祠堂里跪了一晚上。第二天两个人精神养足了,就开始军法处置!

    甘昊麟和甘世睿两个人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等好容易缓过来的时候,那都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这样的状况下,他们哪有机会向西宁侯告状?而等他们缓过来后,西宁侯还在气头上呢!尤其听说甘世睿居然败在了钰哥儿几个小孩手下好些次——虽说是钰哥儿他们四个人联手,但在西宁侯看来,输了就是输了!于是,他主动给孙子安排了一堆训练,强度可比以前大多了!

    甘世睿天天练得吭哧吭哧的,练完了回到房里倒头就睡,根本连话都懒得说。

    至于甘昊麟,他更是被西宁侯一通好骂。接下来的时间他能不在侯府待着就不在侯府待着,就更别提主动往西宁侯跟前凑去告状了。

    于是乎,宋大公子担心的那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的机会!

    县太爷得知消息,他又忍不住回头把儿子狠狠骂了一通。“就你胆小,一天到晚大惊小怪,连个小孩子都怕成那样,还害得我差点被你忽悠的做了傻事!亏得你二妹夫脑筋清醒没有真听你的去驿站放火。不然,要是西宁侯小世子真被烧成个什么样,西宁侯肯定会严加追查,到时候咱们才真要惊慌失措、悔不当初!”

    宋大公子一脸委屈。“我哪知道西宁侯这么猛,对亲孙子下手都这么狠?”

    “是啊,我就是对儿子太宽松了,所以才会让你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一天天的脑子里都不知道装的些什么鬼东西!”县太爷没好气的道,“那么接下来,修路筹钱这事你不许再偷懒了,我把最要紧的那几项都交给你和你妹夫,你们两个人这次一定要给我盯紧了!这次你一定要让人好好干,不许再出现和上次一样的疏忽!“

    宋大公子被吼得肩膀狠狠抖了好几下。

    他赶紧点头。“知道了!这次肯定不会!”

    嘴上这么答应着,其实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反正有陈旭冉在呢!这个妹夫一向勤快,有什么事都主动抢着干。既然这样,他干嘛不把机会交给陈旭冉?正好他也是给陈旭冉历练的机会,自己也乐得轻松!

    只是,他刚这么想着,就听人说双桥村陈家有人赶过来了!

    人是来找陈旭冉的!

    “双桥村的百姓们都发疯了!听说双柳村那边一文钱都不用捐,甚至镇上的好些商户都只象征性的给了一点钱,结果他们双桥村的却都给了那么多,最高的一千两呢!然后他们都不乐意,跑去陈家找亲家老爷讨要说法,亲家老爷和他们解释了半天他们也没听进去,就闹着要退钱,可亲家老爷哪来的钱给他们?然后他们就把陈家给围了,说亲家老爷一天不把钱给退了,他们就一天不放他们出去!”去陈旭冉那边听了一耳朵的丫鬟悄悄的过来向县太爷禀报。

    县太爷顿时气得拉下脸。“一群刁民!一开始捐钱不都是他们自己乐意的吗?本县从没有逼迫过他们!怎么现在有人捐有人不捐,有人没他们捐的多,他们就不乐意了?还干出围攻陈府的事情来了!他们这是要造反啊!”

    “可不是吗?这一群刁民!”宋大公子也破口大骂,“爹,这件事咱们绝对不能姑息。要是真让他们得逞了,您还不威严扫地,以后再在县城里说什么都没人信了?眼下,咱们最好的法子就是赶紧派兵前去,将这一伙刁民狠狠镇压下去,再抓住几个带头挑事的杀了,以儆效尤!”

    他话刚说完,丫鬟就进来传话说陈旭冉来了。

    “快请他进来!”县太爷忙道。

    很快,陈旭冉就匆忙的走了进来。“岳父大人,小婿是来向您告假的。小婿的家被乡亲们围了,家父一个人应付不了他们那么多人,小婿必须回去帮忙。而且,小婿的娘子马上就要生了,现在家外那么多人,她还不知道害怕成什么样呢!我必须回去陪着她!”

    对呀,他的女儿还身怀六甲,现在正在陈家里头呢!

    县太爷如梦初醒,他赶紧点头。“好,你速速回去。对了,我再给你派一队衙役,让他们给你壮声势。”

    “衙役就不用了。带着他们,反倒会惹上更多麻烦事。”陈旭冉连忙摇头。

    县太爷闻言皱皱眉,但还是点头。“既然这样,那你就只身上路吧!路上小心!”

    “多谢岳父大人!”陈旭冉随意拱拱手,就匆忙转身朝外冲了出去。

    宋大公子听了陈旭冉说的那些话,他还不大乐意。“爹,他这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带上衙役反倒会惹上更多麻烦事?您可是为了他好,可您听听他都说的些什么话?”

    “他说得没错。现在那么多人围着陈家,要是给他们看到你二妹夫带着衙役杀气腾腾的赶过去,还以为是你二妹夫带着官兵要去剿他们的呢!情急之下,他们什么事干不出来?所以这个时候,他还不如一个人回去,好好的向所有人任何错。都是乡里乡亲的,或许大家看在他诚意十足的份上,就让他进门了。”县太爷慢条斯理的道。

    “可难道就这么放过那些刁民了?”宋大公子很不高兴。

    “放不放过他们,还是再等等看你二妹的情况再说吧!”县太爷道,“要是你二妹夫回去能把他们都给安抚下来的话,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宋大公子想了想,他才点头。“好吧,爹您说得也是。双桥村那么多人捐了钱,隔壁的双柳村却没捐,换成是谁谁心里都会不高兴。那现在就让二妹夫去应付这事好了!咱们还省事了!”

    仔细算算,整个东山县上下,其实也就观音镇上的几个和张元立来往密切的乡绅,以及双柳村没怎么出钱,其他地方还是该出就出了。只是,大部分人都惧怕县太爷,知道有人没出钱也不敢吭声,大都私底下抱怨几句也就过去了。可双桥村就在双柳村边上,这两年眼看着双柳村里出了个高风,而且高风还踩了陈旭冉好几头了!他们一直心里不痛快着呢!结果现在又出这事,他们心里不痛快那是肯定的。

    这种事情,要是让他们去处理,说实话他们心里也尴尬。所以,既然现在陈旭冉主动要求回家去,那正好,他们求之不得!

    于是,这对父子顺理成章的将事情扔给陈旭冉,自己除了继续派人盯着双桥村的动静外,其他的全都甩手不管了!

    双桥村的人把陈家给围了这件事,当然是隔壁双柳村的乡亲们最先发现的。

    顾采宁和高风也很快就知道了。

    “活该。”顾采宁听说消息后,她只有这两个字奉送。

    陈家父子为了讨好县太爷,却又不舍得自家出血,就装模作样的联合双桥村的人一起给县太爷送孝敬。双桥村的确富庶,好些人家名下都有几百亩的良田,在镇上也有铺子,陈家给他们开的价钱也不算太高,他们出得起。再加上陈家还自己带头出了一笔钱呢,其他人家在他们家的号令下,当然也都爽快的掏钱给了。

    但他们掏这个钱的前提还有一个,那就是——镇上的其他商户,以及其他村里的富户也得出!

    可是现在,张元立就出了五百两,和他交好的刘员外等人也象征性的掏了一二百两银子,就当交差了。双柳村上下更是一毛不拔!

    其他还没来得及交钱的人见状,也都纷纷捂紧了口袋。

    可双桥村的人却早已经在当初陈旭冉回家陪宋氏的时候,陈老爷派人挨家挨户的上门要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钱给了!

    钱一旦给出去,想要回来那就难了。

    他们上门找陈老爷要说法,陈老爷被人轮番来问,他也不耐烦得很,态度越来越不好。次数多了,陈老爷直接闭门谢客,一个人都不见!

    他的态度激怒了所有人,大家才一拥而上,把陈家给围了!

    到现在,都已经是第三天了。

    陈家所有人都被堵在那一所四四方方的宅子里,不能出也不能进,吃饭喝水全靠家里的存粮。

    其实饭菜还好说,最主要的是一天到晚的被关在屋子里,外头还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的呼喝声。时间一长,人心里就压抑沉闷得不行。再加上时刻担心着外头的人会砸开门冲进来……有些心志不够坚定的人渐渐的开始承受不住了。

    陈家里头陆陆续续有哭声传了出来。

    王三媳妇得知了消息,她自然又忍不住来顾采宁跟前向她报告最新进展。

    手舞足蹈的讲述了半天,她又幸灾乐祸的笑:“看吧,年三十的拜过观音菩萨又怎么样?到头来菩萨不一样没有保佑他们这群作恶多端的坏家伙?而且陈家可是被双桥村自己的人给围上的呢!这次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收场!”

    说着,她又开始忽悠顾采宁。“宁娘你说你,这么天大的事情,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感兴趣呢?你知不知道十里八乡的人听说消息后都激动疯了,一个个有事都不干了,特地跑过来看热闹呢!你也跟我去吧!好容易姓陈的遭了秧,你还不去看看,当心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放心吧!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那就绝对会再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你们想看机会多得是。不过现在,时候差不多了,你们还是赶紧撤回来吧!”顾采宁慢悠悠的道。

    “宁娘,你这话什么意思?”王三媳妇没听懂。

    这个时候,周六婆娘突然来了。“不得了不得了,双桥村陈家里头出大事了!”

    “啊?”王三媳妇赶紧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就是陈家那个儿媳妇,县太爷的亲闺女,不是早就肚子大了吗?这两天一直被那些人围着,就吓得早产了!”周六媳妇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现在陈家里头都乱套了。里头的人要往外头冲,外头的人说他们肯定是编瞎话想吓唬他们走呢,还死活顶着门不让人出来。陈家的人现在都开始爬梯子翻墙出来和人打架了!那场面乱的哟!”

    “我的天!”

    王三媳妇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她连忙看向顾采宁。“宁娘,你怎么猜到会出这事的?”

    “即将临盆的媳妇,这不正好就是陈家拿来突围的突破口吗?让那些人围攻三天,陈家人的忍耐也已经到了尽头了。这时候跳出来和人打上一场正正好。”顾采宁淡然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陈旭冉他媳妇根本就没要早产?”王三媳妇又问。

    “也说不定。”顾采宁摇头,“县太爷的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的,哪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困上三天,这也是她的心理极限了。她要是真绷不住,这种状况也很有可能发生。”

    “但具体是不是,咱们接下来再等着看就知道了。”说着,她就对王三媳妇说道,“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咱们还是赶紧把村里人都给叫回来。不然回头真出了事,他们抓住一个算一个,肯定都要算账的。陈家既然都已经把话给叫出来了,那就一定会把这场戏给演足了。”

    王三媳妇顿时一个激灵。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把咱们村的人都叫回来!”她忙不迭点头,就抬脚出去了。

    周六婆娘才刚换过来气,就见王三媳妇已经走了。她眨眨眼,再看看顾采宁,顾采宁就对她招招手:“你是刚从陈家过来的吧?”

    “是啊!我一看情况不对,就赶紧过来跟你们说了!”周六婆娘连忙点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和顾采宁相处的时间越久,她越是觉得这个小媳妇稳重可靠。虽然顾采宁比她还要小上好几岁呢,可她下意识的有什么事都会和顾采宁说,然后听顾采宁给她拿主意。

    这次的事情又是和陈家有关的,而且突然一下闹成这样,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去和谁说,然后稀里糊涂的就又跑来了顾采宁这边。

    顾采宁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你就把你刚才在陈家看到的都原原本本的和我讲一遍。”

    “哦,好!”周六婆娘以为她是闲不住了想听八卦呢,就赶紧将自己刚才看到的听到的都跟她说了一遍。

    她一边说着,顾采宁还一边发问,周六婆娘再回忆着回答。不过好些细节她都没有注意到,只能绞尽脑汁的去想。等到将所有细节都说完,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我的个乖乖!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宁娘你平日里看起来一点都不关心外头的杂事,可现在真关心起来了,就能把事情给扒得这么彻底!这大冷天的,我都被你给问出来一身汗了!”她一边擦着脸上的冷汗,一边感叹个不停。

    顾采宁笑笑。“所以,以后你还拉不拉我一起去看热闹啊?”

    “不了不了!

    周六婆娘赶紧摆手。

    这一次都差点要了她的命了,那再来一次她还活不活?

    她都不敢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就赶紧找了个借口,匆忙告辞回家去了。

    等周六婆娘刚走,高风就过来了。

    “看样子,宋氏还真是被吓得早产了!”顾采宁对他道。

    “哦。”高风简单应了声,就当做是答复了。

    顾采宁眉梢一挑。“你就这个反应?”

    “不然呢?又不是我家被围,难产的也不是我的媳妇,我该有什么反应?”高风沉声回应。

    “也是。”顾采宁点点头,“只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哪天我也遇到这样的事情——”

    “不可能!”她话还没说完呢,高风就突然一声高喊打断了她。他猛地一步跨到她跟前,一步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我不会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

    顾采宁都被他这一系列动作吓得一个激灵,而后她才反应过来。她顿时哭笑不得:“我就随口一说,你干嘛反应这么大?再说了,就算真遇到这样的状况,我自己肯定也能应付。我才不会随随便便收到一点惊吓就魂不附体,不然也未免太对不起我这么多年的学习和培训了。”

    “我当然相信你能应付,可是如果你真遇到这种状况,那就是我这个做丈夫的失职。要是这样,我又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你?”高风沉着一张脸,一本正经的对她说。

    顾采宁张张嘴,可最终她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又咽了回去。

    这男人一根筋。有些事情他只要拿定了主意,就绝对不容许有任何的更改,就算她也不行。这些她已经体会过许多次了。

    眼前的境况分明也是如此。

    既然这样,她就还是不要和他多费口舌。反正,她觉得如果她现在是在宋氏的位置的话,她肯定已经主动带着人去把那群堵门的家伙给赶跑了!

    不过宋氏这样的大家闺秀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既然这样,那她也该安安稳稳的躺在房间里安胎才对啊!她上头还有陈老爷顶着呢!家里那么多护卫,身边还有一大堆的丫鬟婆子,她急个什么?

    哎,想不通。

    这种事她和高风也讨论不来。顾采宁想了想,她就又问向他:“你猜猜看,陈家的事情最终会怎么样解决?”

    “不管怎么样解决,带头闹事的那几个人肯定没有好下场。只不过,他们不会一股脑的被解决,应当是会一个接着一个,慢慢的被消灭掉。”高风思考一下,就把他的想法说了。

    “嗷!”

    顾采宁顿时悲愤的哀嚎起来。“你真是的,怎么把我想说的话给说了?我本来还说,咱们俩来打个赌呢!”

    高风愣了愣。“那要不,我重说?”

    “算了吧!”顾采宁无力摆手。不过马上,她又目光一闪,“既然咱们俩打不了赌,那不如去找张元立他们吧!咱们和他们赌!”

    高风好无语的看着她。“你这是故意挖了个坑,还推着他往里跳呢!”

    “可保不齐他们自己乐意往里跳呢?”顾采宁笑嘻嘻的道,“我就不信,他们会不想看这个热闹!”

    事实证明,张元立果然心甘情愿的往火坑里跳了。

    观音镇距离双桥村双柳村都不远,他早就听说陈家被围的消息,也一直关注着那边的动静。只不过,他也还没傻到巴巴的跑过来看陈家笑话的地步。

    现在,顾采宁请他过来,他就是得到了正式允许,自然乐得跑来双柳村,近距离的观察陈家的热闹。

    当顾采宁提出要和他打赌的时候,他也很爽快的做出选择:“我就赌他们会直接带着官差过来和人对着干,然后现场把人给抓走交给县太爷处置吧!至于赌注嘛,就赌一匹马好了!”

    钰哥儿玮哥儿这几天在学骑马,都对那两匹小黑马喜欢得不得了。只是他们都清楚,那两匹马是甘家送给晨丫头和晓丫头的,不属于他们。于是他们现在只要看到张元立和宁氏,就缠着他们也要自己的马。

    可马那么贵,尤其是像这两匹小黑马一样质量的,那就更贵了!而且是有价无市好吗?张元立虽然现在手里有点钱了,可他想想这笔花销也觉得肉疼。

    不过现在,既然是和顾采宁打赌,那赌注他可不能押低了!

    顾采宁颔首。“那我要是输了,就保证在三年内给你培养出一个能以一当十的儿子来,你看怎么样?”

    张元立瞬时双眼闪闪发亮。

    “真的吗?那我现在就开始盼着大嫂你输了怎么办?”

    “不怎么办。最终到底谁输谁赢,还得看那边呢!”顾采宁随手指向双桥村那边。

    接下来,他们就一边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一边听着石头一遍遍的回来想他们禀报双桥村陈家那边的最新状况。

    果不其然,宋氏是真的被吓得早产了。陈家的人千辛万苦的打开一条路,跑去将稳婆给请过来,然后陈家里头就满满充斥这宋氏的惨叫声。

    她叫得那么凄厉,就连外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下,那些一开始说他们扯谎的人也闭嘴了。

    只是原先定下的稳婆根本不管用,在宋氏身边伺候了半天宋氏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任何动静。陈老爷急得不行,赶紧又派人去镇上请大夫,找经验丰富的稳婆,整个陈府上下本来就还没从慌乱中平静下来呢,现在就又堕入了更加慌乱的境地。

    等到陈旭冉终于杆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两天后了。

    宋氏也在产床上整整折腾了两天两夜,才终于在陈旭冉跨过门槛的时候,艰难将孩子给生了下来。

    “哇哇哇——”

    刚进家门,迎接陈旭冉的就是一通婴儿的哭声。声音虽然不怎么响亮,但还算连贯。

    陈旭冉顿时激动得不行。他赶紧飞跑到产房外头,就见产房里头的丫鬟正端着东西出来。

    他连忙拉住丫鬟:“娘子她生了?是男是女?”

    “恭喜公子,是一位小千金呢!”丫鬟连忙欢喜的回答。

    陈旭冉满心的激动瞬时一凝。

    “怎么会?是不是看错了?”他忙问。

    丫鬟一愣。“不会啊!稳婆给小小姐洗澡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的,刚才奴婢在一旁伺候也看到了,的确就是一位小小姐!”

    话音未落,陈旭冉的脸就已经黑沉了下来。

    丫鬟见状吓得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悄悄的抽回衣袖跑了。

    当陈老爷闻讯赶来,就见陈旭冉还傻傻的站在原地,嘴里不停嘀咕着:“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是女儿呢?”

    “你小子又在瞎说八道些什么?”陈老爷连忙往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女儿怎么了?女儿也是你的种。再说了,先开花后结果,这不是挺好的吗?”

    陈旭冉才反应过来。“爹,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明明她怀孕后我们都去观音庙里拜过的,庙里的大师父一口咬定她肚子里怀的就是儿子啊!还有双柳村的高家那边……”

    村里的观音庙,还有庙里的大和尚都是他花了大价钱和大力气扶植起来的。宋氏怀孕后也郑重其事的去庙里拜过,大和尚铁口直断说一定是儿子,他也一直让人这么出去宣扬的。

    结果现在,宋氏好死不死的生了个女儿!这恒等于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他脸上,他现在两边脸颊都生疼。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只要想到等消息传出去后,高风和顾采宁幸灾乐祸的嘴脸,他就一阵后怕。

    本来他一个读书人就怕丢脸。现在还丢脸又丢到那对男女跟前去,他就更不爽了!

    陈老爷却冷冷打断他。“什么庙里什么高家,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媳妇被吓得早产,折腾了整整两天才把孩子给生下来,现在她肯定虚弱得很。你还不赶紧过去陪陪她?”

    “哦,孩儿知道了!”

    陈旭冉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跑进去房里。此时宋氏已经换了衣服,也从产房挪回了卧室。

    经过两天两夜的折腾,她现在的确疲惫不堪,一张脸上也惨白惨白的,看不到一丝血色。

    只有再看到陈旭冉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才禁不住眨眨眼,眼角滚出来两颗豆大的泪珠。

    “夫君……”

    她哽咽低叫着,朝陈旭冉伸出手。

    陈旭冉连忙一把握住她的手。“娘子,这几天辛苦你了。我回来迟了,实在是该打!”

    说着,他接连在自己身上打了好几下。

    宋氏见状,她连忙把陈旭冉给按住。“好了,我知道这事不怪你。只是外面那些人……”

    “我知道我知道。”陈旭冉连忙点头,他双手紧紧将宋氏的手包裹在手掌心里,“这群狼心狗肺的玩意,之前我带着他们捞好处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积极得很。现在不过是稍稍损失了点钱财,结果一个个就坐不住了!现在我算是看清他们了!你等着,你这次的苦肯定不会白受,我一定会一个一个的找他们讨还回来!你给我半年时间,我会让你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是怎么跪在你跟前向你求饶的!”

    宋氏顿时眼中又落下两颗泪珠。

    她连忙靠在陈旭冉怀里,这才放心的闭上眼。

    陈旭冉低头看看靠在自己怀里睡去了的宋氏,再看看被稳婆抱过来的孩子。他亲自检查了一下——还真是个女儿!

    接下来可该怎么办!他心里暗暗着急。

    其实他真的想多了。

    当得知宋氏顺利生产,母女平安后,顾采宁都拍了拍胸口。“母女平安就好。虽然我很不喜欢陈家人,但我也希望他们能堂堂正正的死在我手下,而不是被这该死的难产给弄死。”

    孕育之苦对女人来说太煎熬了。她经历过一次,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跟噩梦一样。宋氏还是难产,肯定比她当时还要痛苦一百倍。

    同样是女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肯定是站在自己的同类这边的。

    所以,现在好消息传来,她心里也在悄悄的为宋氏感到高兴。

    至于宋氏生的是男是女?那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她的孩子可不会和宋氏的孩子一起玩,大家以后走的也是不同的道路,互相没有任何竞争。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而等得知陈家里头的危机解除,双桥村的有些人就摇头叹气:“算了算了!既然都给别人家里惹出来这么大的乱子,那钱我不要了!就当做是给陈旭冉媳妇请大夫了!”

    可还是有咽不下这口气的,忍不住的找上门去,想向陈老爷要个说法。毕竟,一开始就是陈老爷把他们召集到一次,明里暗里的朝他们要钱,他们的钱也都是亲手交到陈老爷手上的!

    这次他们再过来,陈旭冉主动将人迎进门去。

    也不知道他和这些人都说了些什么,反正最后这些人都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双桥村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以顾采宁敏锐的直觉,她分明察觉出来——“双桥村那边肯定还有状况!”

    “那还用说?”高风点头。

    顾采宁又眨眨眼。“就是不知道,这状况是会发生在年前还是年后?”

    高风这次学聪明了,他没有答话,而是反问她:“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好啊!”顾采宁点头,“我觉得是年前!”

    “那我就只能选年后了。”高风说道。

    顾采宁顿时咧开嘴笑得无比开心。

    “那赌注怎么算?”

    “这个容易。要是你输了,今年年夜饭你给我做一个菜。要是我输了,我给你做一个,怎么样?”高风立马就说。

    “好啊!”顾采宁爽快点头。

    这么多年下来,她的家务活依然是一言难尽。做出来的东西连能吃都算不上,高风既然不嫌弃,她当然也乐意去做。

    至于高风嘛……他的厨艺也只能用能吃来形容。但好歹他还是比她更高出去一点的。

    紧接着,时间就进了腊月。

    双柳村的乡亲们躲过了捐献风波,县里各处的路也在县太爷的指引下修复得差不多了,大家全都欢欢喜喜的上镇上赶集准备年货。

    顾采宁家里倒是不用备什么货。因为进了腊月不久,张元立就连忙叫人送了年礼过来。既然两家都已经认亲了,那么张元立这份年礼就送得无比风声,里面吃的喝的玩的,把他们过年该用的东西全都包圆了!他们根本不用再去花钱添置。

    然后保和堂、保安堂那边也分别送了年礼过来。甚至省城里的甘世睿也叫人给他们送了一大包东西,但那些东西大都是给钰哥儿晨丫头他们的,都是些小娃娃的玩意,顾采宁留着等过年的时候给孩子们玩。

    至于双桥村陈家那边,陈旭冉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陪在宋氏身边,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几天下来,十里八乡的人都夸他是个好男人,知道疼媳妇!

    “哼,我觉得真正的好男人在这里呢!”顾采宁听说后,她冷哼一声,指向高风说道。

    高风古铜色的脸颊上立马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红晕。

    “我不算。你跟着我都吃了多少苦了?”他连忙摇头。

    “我说你算你就算!”顾采宁没好气的道。

    高风这才低下头。“好吧,都听你的。”

    “就是嘛,不说了什么都听我的吗?那我说你是你就是!”顾采宁顿时得意的笑了。

    正这个时候,张元立的小厮石头过来了。

    “大老爷,大夫人,不得了!双桥村里头的陈三老爷,前些日子不是跌了一跤摔断了腿吗?陈公子特地派人去县城里请了名医来给他接骨。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名医给他把骨头接错位了!陈三老爷疼了好些天才发现不对,现在再请大夫过来看,已经来不及了!陈三老爷的腿废了!”

    “真不错。”顾采宁连连点头,“陈旭冉的报复开始了。而且,一开始就朝自己本家叔叔下手,他的手段真够可以的!”

    这一举,绝对可以狠狠震慑住许多人了。这下,双桥村多少人这个年过不安稳了呢!

    正说着呢,门口的丫鬟又跑了过来。

    “老爷夫人,双桥村的陈公子来了,现在就在大门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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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狼王

    陈旭冉找上门来了?

    顾采宁听到这话,她就冷冷一笑:“我倒想看看,这位陈公子大过年的找来我们家想干什么?大过年的不见血,这样的规矩我这里可没有!”

    说罢,她就大大方方的朝外走。

    来到家门口,她果然看到陈旭冉正规规矩矩的站在他们家大门口。

    当见到顾采宁出来,陈旭冉毕恭毕敬的朝她一礼。

    还记得上次他这么恭敬的对自己作揖,可是为了请他们上陈家去帮忙捉蛇呢!而且捉完回头他就又开始给他们家使绊子。而且还使了不止一次!

    那么现在,他肚子里又开始蓄什么坏水了?

    顾采宁冷冷看着他。“你来干什么的?”

    这么冰冷生硬的语调,却并没有让陈旭退缩,他反倒依然一脸温和的模样,眼中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恳求:“都到年关了,我还上门来打搅,这的确是我的错。只是我娘子最近刚刚生了孩子,她的身体虚得厉害。我听说蛇肉大补,所以想来你家买点新鲜蛇肉回去给她补补身体。价钱好说,只要你们肯卖我蛇肉就行!”

    这个人居然是为了他媳妇来的?

    一看他这德行,就知道他又是故意在乡亲们跟前装点爱妻人设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肯为了他媳妇来向他们低声下气,这里面多多少少还是掺杂了一点他对他媳妇的真心。

    算他还有点良心。

    顾采宁见状,她就懒得和他多说。她直接回头对高风交代:“你去捉两条蛇给他吧!普通的无毒蛇就行,价钱就照着卖给醉仙楼的收。”

    高风这就去蛇院里,打开蛇箱取出来两条养了两年的大蛇交给他。

    现在已经进了腊月,天寒地冻的,蛇就算被从蛇箱里取出来也懒洋洋的,动都不乐意动一下。

    不过高风还是拿来一个小竹篓,将两条蛇装进竹篓里,然后才交给陈旭冉:“因为是大蛇,所以一斤蛇肉十文钱,两条蛇一共七斤重,你给我七十文钱。”

    “好!”陈旭冉赶紧交代陈五给钱,自己亲手将装蛇的竹篓给提在手里。

    做完了生意,就听到里头院子里又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晨丫头晓丫头姐妹俩兴冲冲的跑了出来。

    “爹,大字写完了,玩弹弓!”

    姐妹俩异口同声的大叫着,纷纷往高风身上扑了过去。

    高风赶紧弯腰把女儿给抱在怀里。“好,咱们这就去!”

    他随手把一个女儿送到脖子上骑坐着,另一手将另一个女儿抱在手里,轻轻朝天上抛着玩。

    被抛上天的女儿放声尖叫,却不是吓得,而是激动的。但每次等被高风给接住后,她又抱着高风咯咯直笑,嘴里不停嚷嚷着:“还要,还要!”

    “好,咱们再来!”高风连忙答应,继续将女儿抛出去玩耍。

    骑在高风脖子上的女儿见状,她也乐得直蹬小腿。“爹,我也要!”

    “好,姐姐玩够了就该你。”高风忙不迭答应。

    父女三个一边玩闹着,一边嘻嘻哈哈的往旁边的训练场去了。

    这两个小丫头生来就胆大包天。再经过顾采宁和高风的后天培训,现在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东西都敢尝试,越是紧张刺激的越喜欢。

    马上要过年,钰哥儿玮哥儿都已经被张元立夫妻接回去了,学堂里也放年假了。两个晓丫头没了玩伴,外头天寒地冻的好些东西不能玩,两个人又闲不住,就天天一瞅见高风有空就来缠着他一起玩。训练场里的那些工具她们都已经玩得麻溜得很。

    “看来,明年还得再给她们增加一个高难度的项目才行。”顾采宁低声感叹。

    不过,高风喜欢孩子,陪孩子玩得多,所以两个女儿心里也更亲近他。对于顾采宁这个娘,她则是更冷酷严厉得多,孩子们反倒更怕她。这个家里,顾采宁和高风赫然是一对严母慈父的组合。

    只是,眼睁睁看着高风抱着两个女儿就这么有说有笑的走了,顾采宁心里有时候还是会涌现出一丝羡慕。不过她仔细想想,她的确没高风那个耐心来一点一滴的和两个孩子培养母女之情,所以还是作罢了。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事情,她也转身打算跟着高风他们去训练场。

    这两个女儿在射击方面很有天赋。但这一方面高风的表现一直平平,但这个是她的强项,所以她必须从旁指导。

    这一家四口的表现吓坏了陈旭冉。

    他们就这么走了?什么旁的话都没有?

    “喂,你……”他连忙叫住顾采宁。

    顾采宁立马回过头,她朝陈旭冉冷冷一笑:“怎么,还有事?有事就说,我们奉陪到底。”

    走在前头的高风听到这话,他也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

    挂在高风身上的晨丫头晓丫头见状,她们也纷纷越过高风的肩膀,露出一颗小脑袋看向陈旭冉这边。

    一下四个人的八只眼睛盯上自己,而且这几只眼睛还都杀气腾腾的!陈旭冉不由心口一紧。

    没错,就算是晨丫头晓丫头这么两个不丁点大的小娃娃,居然眼神也锐利得跟两把小刀似的,陈旭冉只觉他的心口都被噗噗扎了好几刀。

    他顿时瑟缩一下,连忙摆手。“没事了没事了。”

    顾采宁就撇撇唇,和高风还有两个女儿一起走了。

    砰!

    四个人进了屋子,重重一声关上门,陈旭冉又肩膀一抖,一股冷意沿着脊椎骨直冲向头顶,他终于清醒了。

    “公子?”陈五也凑过来低低的叫了声。

    陈旭冉就立马转过头。“走吧!”

    原本他还以为顾采宁夫妻俩会狠狠嘲笑他一通呢,结果谁知道,这两个人做完生意后根本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和他说,就直接走人了!

    这是觉得自己已经攀上了西宁侯,所以自己一个秀才都没资格多和他们说话了吗?还是觉得,他们的两个女儿比自己一个女儿强,因此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一边往回走,陈旭冉一边心头思绪翻涌。想得越多,他的脸色就越发的难看,心情也一再的低沉下去。

    这其实就是他书读多了,又在县衙里混迹得日子太久,总是习惯把人心往复杂了去想导致的后果。顾采宁和高风根本就只是懒得多管他家的闲事好不好?

    不过,就算顾采宁当面向他解释,想来陈旭冉也必定不会相信。更何况顾采宁和高风都是不乐意和外人多说的性子,所以这事也就这么阴错阳差的,在陈旭冉心里形成了他的既定认知,也让陈旭冉又忍不住在心里给他们记了一笔。

    本来,低声下气的来找高风求买蛇,这事就已经让陈旭冉心里觉得自己委屈得很。现在再加上自己心里的一通胡思乱想,陈旭冉的心情瞬息恶劣到了极点。

    他提着篓子,冷着脸一路一言不发的回到双桥村。

    进了家门,他把篓子往陈五怀里一塞。“送去厨房,让厨娘趁新鲜赶紧把蛇剥了炖汤给娘子喝!”

    他就又往宋氏房里走了过去。

    只是这次进到宋氏房里,他猛地察觉到气氛很不对。

    他也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的走到宋氏床前,就见宋氏正冷着脸躺在床上。

    “娘子。”他连忙低叫了声,宋氏立马将头一扭,都不看他。

    宋氏的气是朝着他来的?

    陈旭冉不解。“娘子,你怎么了?是不是为夫有哪里做的不好的,让你不高兴了?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可宋氏一声不吭。

    陈旭冉绞尽脑汁猜测了许多种可能,宋氏都没有任何回应。陈旭冉筋疲力竭,连忙招呼丫鬟:“把小小姐抱过来陪夫人乐一乐。”

    这话刚出口,宋氏就猛地一掀被子转过身。“抱她来干什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又不是男丁。既不能传宗接代,说出去还要被人笑话。一开始把她给生下来我就该把她给掐死才对!”

    陈旭冉立马沉下脸。“你这说得些什么话?”

    “我什么话?这难道不是你先说的吗?你既然这么嫌弃这个闺女,那你以后还是别看她好了!等来年我就去给你找个好生养的妾,叫她赶紧给你生个大胖小子,给你们老陈家传宗接代!”宋氏低叫。

    “谁说我嫌弃——”陈旭冉正要说否认,但他马上福至心灵,想到了宋氏生产当天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

    他立马转过头,目光扫向宋氏房里的几个丫鬟:“你们谁在娘子跟前嚼舌根了?”

    几个丫鬟低下头,宋氏又冷笑:“你管她们是谁说的?现在你这么做,你就是承认你就是嫌弃我们母女了,是不是?”

    “娘子,不是的!当时我只是一时情急,我……”

    “一时情急?情急之下,你表现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心意呢!我这些天全都被你给蒙骗了!”

    “娘子……”

    “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

    陈家里头又是一通小小的闹腾。陈旭冉想尽千方百计,对宋氏又是哄又是劝,一直劝到天黑,才勉强把宋氏给劝好了。

    但接下来几天,每次只要看到熟睡的女儿被抱到跟前,宋氏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也总是时不时的就蹦出来几句刺陈旭冉的话。陈旭冉听在耳朵里,他分毫不敢反抗,只能傻傻赔笑,好容易才让宋氏气消了。

    只是这样一来,再等到看到宋氏母女俩一起在自己跟前沉沉睡去的时候,陈旭冉眼前就不由的浮现出那天他在高家门口看到的情形——

    高风顶着一个抱着一个,两个女儿全都紧紧抱着他,嘴里甜甜的叫着爹,脸上的笑容放得大大的,又灿烂又活泼,光是他一个外人看在眼里,都能看出这父女三个的感情有多好。

    可他的女儿呢?

    他们父女也会有这么一天吗?

    有宋氏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娘在,他对这事持怀疑态度。

    不过,这是陈家里头的事情。陈旭冉和宋氏都是矫情的人,那么两个矫情的人碰撞到一起,就只有其中一个不太矫情的、或者是爱得更深的一个主动退让一步,这份感情才能继续下去。或者……是处于劣势的人不得已退让。

    当然,这个和顾采宁以及高风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也根本就没再关注过陈家那边的动静。

    毕竟这都已经要过年了,他们又要准备自家的年货,醉仙楼那边名声越来越响亮,好些人家都在醉仙楼里定了年夜饭,其中饭菜里少不了醉仙楼的招牌菜——炖蛇肉!

    为了保证蛇肉的新鲜,张元立早和他们商量好了,让他们在腊月而二十八二十九那两天再把蛇肉送过去。他们还得从蛇箱里挑出最肥大的几条,交给石头带走。

    与此同时,黑风身上也出了状况。

    随着年关越来越近,村里村外的狗怎么都往他们家这边凑过来,还动不动就往黑风身边靠,鼻子也总是想朝黑风屁股后头嗅。

    但每次只要这些狗一靠近,黑风就立马扭过头,龇牙咧嘴的朝着那些狗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这样一般都能吓跑不少胆小的狗。但还是有胆大的,不由分说就往它身爬,黑风就直接张口朝对方身上咬了下去!

    “汪汪汪……”

    于是,被咬到的狗疼得汪汪直叫,赶紧拖着流血的伤口一瘸一拐的跑了。

    如此前仆后继的,持续了快十天。

    高风很快发现:“这些围拢过来的狗都是公狗!”

    “是吗?那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顾采宁点头,“黑风它发情了。”

    母狗发情的时候,身体会不由自主的分泌出一种气息,吸引公狗过来和他交配。那些公狗肯定就是被气味吸引过来的,这是动物本能。

    不过,择优从之,这也是动物本能。不管是女人,还是雌性动物,都会选择比自己更强壮威猛的雄性。可是现在,村里的这些狗根本连它都打不过,黑风根本就瞧不上!自然它也就不会同意这些弱狗爬上自己的背和自己生儿育女了。

    “没想到咱们黑风还挺有原则的!”顾采宁忍不住揉揉它毛茸茸的脑袋,赶紧又去厨房捡了一大块肉喂给它。

    黑风赶紧埋头大口大口的吃肉,更对外头那些还没它个头高大的公狗看不上眼了。

    只不过,这样的情形只持续到了腊月二十九这一天。

    二十九这天晚上,顾采宁突然发现黑风不见了!

    她满屋子都翻遍了,还去土地庙那边看过了,最后还牵着瞳瞳满村子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黑风的身影。

    到最后,瞳瞳闻着黑风身上的味道停留在村子稻田的最边缘,然后抬着脖子看向前方一片茫茫的野地,就再也不肯朝前走了。

    顾采宁顺着它看的方向朝前看去,她记得再往前走四五十里地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山里土地贫瘠,原先住在山里的人大都已经陆陆续续搬出来了,几乎都没留下多少人在哪里生活。

    黑风是去那里了吗?

    顾采宁当机立断。“我要去找它!”

    “你真要去?明天就过年了。”高风低声提醒她。

    “就是因为过年了,所以我才要去找它。黑风它是咱们的家人,那么这么要紧的节日,它怎么能不和我们一起过?”顾采宁定定说道。

    高风就抿抿唇。“你说得对。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在家里照顾爷爷和孩子们,我带着双双一起去找就行了。”顾采宁却说,然后她果真去土地庙那边把双双给牵过来,背上再背着张元立送给她的那把弓,就骑着小马,朝那边去了。

    甘昊麟送来的小马虽然个头还不高,但却不愧是战马的后代,身体素质很好。顾采宁骑着它,一路走到山里头,就见四周围树林茂密。而且因为冬天的缘故,林子里都结冰了,好些树枝上都倒挂下来一条条胳膊粗的冰棱子。风一吹,树枝左右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颇有些吓人。

    不过这些小场面吓不到顾采宁。

    她骑着小马慢慢的沿着冰封的小路朝里走,一边朝着里头大喊黑风的名字。

    一直喊到天都黑了,她才终于得到一点回应。

    不过,这个回应不是黑风给的,而是——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顾采宁的可视范围已经越来越近,她正要拿出火折子点灯,就听到旁边的山坡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她立马收起火折子,一把将后背上的弓箭抓过来,双眼死死盯着山坡那边。

    不一会,动静越来越近,然后她看到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出现在了面前!

    是狼!

    顾采宁心中大惊——就在这一片小山林里面居然有狼?

    大冷天的,这头狼也不知道饿了多久了。一看到顾采宁骑着的小马,它的眼睛就变得更绿,立马拔腿就朝这边冲了过来。

    小马嗅到危险的气息,四只蹄子都开始躁动起来。

    顾采宁赶紧拉开弓,对准狂奔的狼的方向,松手,放箭!

    咻!

    寂静的夜空里一声响动过后,羽箭正中这头狼的前腿。这头狼嘴里发出一声呜咽,顿时没了朝前冲的勇气,连忙转身哀嚎着跑了。

    可是,这还没有完。

    就在这头狼跑走之后不久,顾采宁就听到一连串的声音从四周围传来。很快,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就在她四周围亮起。

    竟然是一队狼群!

    黑夜之中,被这么多双绿惨惨的眼睛盯上,就算是顾采宁这么心志坚定的人也有些瘆得慌。

    要是在现代的话,这样的场面她倒是没有多怕。狙击枪在手,只要她速度够快,那么解决这群狼不是问题!只是现在,她手里只有一把弓箭,每次拉弓上弦就得耗费好一会功夫,而趁着这个空档,她早就能被一匹狼给扑倒了!

    在她思考这些的时候,这一双双绿眼睛已经慢慢的朝她这边靠拢过来,逐渐和她拉近距离,缩小包围圈。

    顾采宁连忙深吸了好几口气,她双手死死握住手里的弓箭,下定决心——只要它们敢扑过来,她就一定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要是正面应对不行,她就来迂回战。她就不信了,她这么多年的野外特训会解决不了这么一群狼!

    只是心里这么想着,她捏着弓箭的手掌心还是慢慢的湿润了。

    眼看狼群已经将包围圈缩到最小,就要走到路上来了。那头被她射中腿的狼竟然也折返回来,现在就冲在最前头,对她龇牙咧嘴的,恨不能这就冲过来狠狠把她撕成碎片!

    万事俱备,只等头狼一声令下。

    顾采宁环顾一周,她决定要找到头狼,擒贼先擒王!

    只是,她看了又看,一连看了三遍,都没看到头狼的身影。

    她确定她没有看错。以她的眼力,头狼她还是辨别得出来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暗暗纳闷,抓着弓箭的手又收紧了两分。

    这个时候,那条中箭的狼已经控制不住,嗷呜着要朝她这边扑过来了!

    “嗷呜——”

    但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一声浑厚有力的狼嚎声从远处的山顶上传来。

    刹那间,方才还对顾采宁虎视眈眈的狼群一下卸去了战斗力。狼群开始朝后退去,但那条中箭的狼还不肯放弃,他继续趴在地上,对着顾采宁呜呜叫个不停。

    狼嚎声接连响起,声音渐渐朝他们这边过来了。

    而且,在嗷呜嗷呜的狼嚎声中,顾采宁似乎还听到了几声狗叫?

    汪汪汪!

    是黑风!

    “黑风!”对黑风的叫声,顾采宁再熟悉不过了。她立马举着手高喊几声,就听到狗叫声更响亮了。

    紧跟着,山林里又是一阵响动。再然后,一个毛茸茸的身影穿过树木和草丛,直朝顾采宁这边飞扑过来。

    真的是黑风!

    顾采宁大喜,她赶紧跳下马,一把抱住黑风。

    不过黑风这次的冲力可不小。它本来就长得又高又壮,现在还这么冲过来,顾采宁就直接被它一下给冲倒在地。

    但顾采宁立马就势一滚,她就抱着黑风原地打了好几个滚,一人一狗才停了下来。

    马上,黑风就伸出舌头在她脸上一阵乱舔,舔得顾采宁咯咯直笑。

    “黑风你真是的,怎么突然就跑了呢?你还真给我跑到这里来了!你是不打算要我们了是不是?”她一手搂着黑风,一手在它身上乱抓乱层,嘴里还小声埋怨着。

    黑风就只管在她脸上舔个不停,用亲热的举动告诉她——它才没有不要她呢!

    一人一狗正亲热着,顾采宁猛地后背上就是一凉。直觉告诉她,有两道危险的目光正在盯着她!

    她赶紧抬头,就看到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就在前方不远处看着她。

    是狼王!

    眼睛慢慢适应了四周围的黑暗,她在黑夜之中大概看清楚了这头狼王的轮廓——它比其他的狼要更高大一些,毛发也更蓬松茂密,即便夜晚站在那里也显得威风凛凛,高不可攀。

    狼王的气势,的确不是普通狼能比得上的。

    只不过,对上顾采宁的目光,狼王也没有任何动作,它只是稳稳的站在那里,双眼依然死死盯着她看。

    黑风也渐渐从见到顾采宁的狂喜中回味过来。

    它连忙从顾采宁身边跑开,快步来到狼王身边,也不知道这两只在一起交流了些什么,黑风又跑回来顾采宁这边,一口咬住顾采宁的裤脚把她往里拖。

    顾采宁牵着马,跟着它沿着山里的小路朝前走去。

    当看到他们走过来了,狼王立马也转身走了。

    他们一匹狼,一条狗,外加顾采宁这么一个大活人牵着一匹马,就这样踏着夜色,在山林里寂静无声的徐徐前行。

    走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吧,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视野开阔的地带,那里赫然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刚那些围攻她的狼群就在这里!

    看到顾采宁过来,这群狼立马全都站起来,再次防备的盯上顾采宁。

    狼王先他们一步走过去。它朝着狼群叫了几声后,狂躁的狼群这才又平静了下来,只是看着顾采宁的眼神里依然带着几分防备。

    黑风继续咬着顾采宁的裤脚,把她给带到一个草垛边上,就拽着她想让她坐下。

    顾采宁坐下了。

    黑风立马也在顾采宁身边坐下,它再朝着狼王那边叫了几声。这一次它叫出口的竟然不是狗叫,而是低沉的狼嚎!

    听到它的叫声,狼王就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也在黑风身边坐下了。

    黑风主动靠过去,开始给它舔毛。

    顾采宁见状,她顿时反应过来——原来,黑风的伴侣竟然是狼王吗?那么瞳瞳双双它们,还有送出去的那些小狼狗,也都是狼王的种?

    她想她应该是猜对了。因为现在黑风带着狼王来她身边坐下,分明就是在给她坐镇。有它们俩在身边陪着,其他的狼全都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就连那条身上还插着箭的狼也只敢缩在角落里小声呜呜,不敢再往前踏哪怕一步。

    只是,好冷。

    顾采宁想了想,她还是拿出火折子点起了火。

    一旦火苗渐渐燃烧起来,烧成了一个火堆,那些狼立马都朝后退去,更不敢往她这边靠过来。

    狼王看到火后也动了动。但见黑风依然没动,它也就没动。这两只依然依偎在一起。

    顾采宁见状,她不禁勾勾嘴角,这才从小马背上拿下来一个包袱。打开包袱,黑风立马汪汪叫着扑了过来。

    顾采宁一把按住它的脑袋。“不许乱动,坐下!”

    黑风乖乖坐下了。

    顾采宁就抓起一块肉骨头扔过去,黑风跳起来一口叼住。

    顾采宁随手再抓起一块扔给了狼王。

    狼王也有样学样,稳稳一口叼住了。

    寒冬腊月的,山林里的野味也大都冬眠了,这些狼也不知道饿了多久。所以现在一看到肉,狼王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其他狼闻到肉腥味,也开始呜呜叫着又往这边凑过来。

    但眼看着距离火堆越来越近,它们又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远远盯着这边啃骨头的黑风和狼王,那小眼神别提多可怜了!

    顾采宁也没有想到,她这辈子还能从狼的身上看到可怜这样的表情!

    说起来,这些野狼也是命苦。一年到头,都没几次能吃饱的时候。现在又是冬天,他们的食物肯定更匮乏得厉害。

    也不知道他们多久没吃东西了。

    顾采宁心里想着,她就将装着肉骨头的包袱直接送到黑风面前。“是自己吃还是分给他们,看你们自己吧!”

    黑风连忙又叼了一块,就靠在顾采宁身边吃了起来。狼王见状,它就将包袱叼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狼群那边。

    狼群见到有肉吃,立马全都扑了过来。

    只是,顾采宁这些骨头都是给黑风带的,也就那么几块,根本不够这十多头狼吃的。因此,很快这些狼就打了起来。为了争一口吃的,它们打得头破血流,对自己的同类也丝毫不留情面。

    但黑风和狼王却似乎对这样的情形习以为常。它们只管低头吃自己的,任凭那边的同类有一个都被自己的同类活活咬死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么血腥的情形,顾采宁上辈子已经见识过许多了。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在有限的食物面前,都会让野性占据上风,这就是弱肉强食的道理。她无力改变,也不会去逞英雄改变。

    现在,她只要能保证黑风吃饱饭,那就够了。

    等黑风吃饱了,顾采宁也已经从旁边采集到了一堆枯木。把枯木堆在火堆边上,她再把外衣铺在上面,就自己躺了上去。

    黑风见状,它赶紧也爬上来,紧紧靠着顾采宁,用自己毛茸茸的身体温暖她。

    狼王见了,它稍稍犹豫了一下,竟然也爬上来了!

    顾采宁简直受宠若惊。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抱着一头狼睡觉!

    只是现在天气地契太冷了。白天都能把人的手给冻掉,就更别提现在这么晚了。光靠那一堆火,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那么,黑风和狼王主动把自己送过来给她取暖,她求之不得!

    她连忙伸出手,一手一个抱住他们。有这两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身边陪着,顾采宁的身体很快被焐热了。她也才闭上眼,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天色已经蒙蒙亮。

    顾采宁是被身边狼王突然跳起来惊醒的。

    在狼王跳起身的刹那,她也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就看到那些昨晚上还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狼群现在都已经快速朝着林子里头跑去。

    顾采宁惊鸿一瞥,发现他们似乎是在追一只兔子?

    顾采宁立马抓起旁边的弓箭。

    “让我来!”

    她很快锁定兔子所在的位置,拉弓放箭——

    咻!

    羽箭脱离她的手,漂亮的躲过了所有的障碍物,稳准狠的射中兔子,将之钉在地上。

    狼群立马嗷呜一声,扑过去开始分食兔子。

    但一只兔子还是太少了。

    顾采宁福至心灵,她连忙对黑风说道。“这里应该还有许多野鸡野兔吧?你们去赶出来,我给你们射下来,让你们全都吃个饱饭,怎么样?”

    黑风听懂了她的话,立马拔腿朝林子里跑了过去。

    狼王紧随其后。

    很快,林子里的野鸡野兔,还有许多小动物都被惊醒,开始四处逃窜。

    群狼在狼王的指挥下,迅速围成一个包围圈,将小动物都围在中间,朝顾采宁这边赶了过来。

    顾采宁再次将箭放在弦上,瞄准目标——射!

    不过几下功夫,她的箭就已经射中了四五只兔子,七八只山鸡,还有一些田鼠什么的。可算是让这些饿狼们饱餐了一顿。甚至还有剩余的,它们都在山林里挖了一个洞,将尸体保存起来了。

    因为顾采宁的帮助,群狼终于吃饱了肚子,因此他们现在面对顾采宁的态度也和顺了许多。

    黑风更是开心得不得了。它不停摇着尾巴,围着顾采宁前前后后的跑,小得意的德行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顾采宁笑着摸摸它毛茸茸的大脑袋:“黑风,今年年三十呢!咱们该回去了。”

    听到这话,黑风摇晃的尾巴突然垂了下去。

    它慢慢的往后退,一步一步退到狼王身边,和顾采宁拉开了距离。

    顾采宁见状,她心口一紧。“黑风,你这是打算留在这里,不跟我回去了?”

    黑风别过头,竟然还知道不敢和她对视?

    顾采宁哭笑不得。

    “算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她无奈开口,“当初你本来也是走投无路,才会稀里糊涂跟了我。虽然我不知道当年你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既然现在你找到了归宿,也乐意和它在一起待着,那就留下好了。只要你过得好,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她又勉强扬起一抹笑。“只是我真的要走了。晨丫头晓丫头,还有她们的爹都在等着我回去呢!你……就留在这里陪它一起过节吧!”

    说完,她就转过身去,牵上小马沿着昨晚上的小路慢慢往回走。

    黑风见状,它赶紧又汪汪汪的叫了声。

    顾采宁听到声音,她又不禁回头一笑。“好了,最后一次对我叫了,以后你都不要再这么叫了。你是属于狼群的,那以后就应该一直狼嚎才对。”

    黑风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反正当顾采宁牵着小马朝外走去的时候,它也迈开腿亦步亦趋的跟上。

    狼王立马也跟上它。其他的狼见状,它们也开始慢慢的跟随他们。

    一直走到外头的大路上,眼看顾采宁牵着小马上了大路,黑风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顾采宁翻身上马,她再回头看看黑风,含笑对她摆摆手。“我走了。你在这里要好好的,要是肚子饿了,或者它们有谁欺负你,你记得回去找我,我帮你报仇!”

    丢下这句话,她就狠心扭过头,抽出鞭子往马屁股上狠狠一抽!

    小马立马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嗷呜——”

    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狼嚎。是黑风的叫声。

    顾采宁又心口一收,却依然没有回头。

    她只是抬起一只手,朝着身后用力的摆了摆。

    “嗷呜——”

    紧接着,又一声更为雄浑沉稳的狼嚎声传来,这是狼王的声音。

    “嗷呜,嗷呜,嗷呜……”

    再后来,一声声的狼嚎接连不断的响起,那些狼群也都争先恐后的嚼了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的嚎叫,起伏不断,连绵不绝,一直到顾采宁走出山林,她耳边还不停回荡着这些声响。

    这应当就是它们赠与她的送别礼物吧?

    “还真够别出心裁的!”顾采宁轻笑。

    走出山林,前方就是一条宽阔平坦的大道。

    嘚嘚嘚……

    顾采宁还在心神恍惚之中,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她抬起头一看,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对方也看到了她,就赶紧快马加鞭的跑过来。

    “黑风呢?还是没找到吗?”高风看着她一脸的失魂落魄,连忙低声安慰她,“你别担心,找不到咱们就继续找,我陪你找!”

    “不用了,已经找到了。”顾采宁摇头。

    “找到了?那它在哪?”

    “它回去它应该去的地方了。”顾采宁笑笑,“放心吧,它以后肯定比再咱们家的时候更舒服自在。咱们走吧!”

    说着,她就又打马慢慢朝前走。

    高风见状,他连忙调转马头跟上她。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走出去好长一段,高风才轻声问:“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似乎听到这边有狼嚎声?黑风它是不是……”

    “是。”顾采宁点头,“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吗?黑风那么高壮,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狗,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它应该从小就是在狼群里长大的。它生的那一窝小狗肯定都是狼王的孩子。只是当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它离开狼群碰到咱们,就被咱们收留了。可是现在,它和狼王重逢了,也决心留在狼王身边。狼是一夫一妻的生物,对伴侣十分忠诚。那只狼王我也见过了,的确很稳重可靠,值得托付终身。把黑风交给它,我放心。更何况,我今天还给黑风准备了好多嫁妆呢!”

    高风耐心的听她将昨晚和今早发生的事情说完,再听到她说出最后这么一番话,他忍不住说了句:“你这样子,真像一个不舍得女儿出嫁的娘。”

    顾采宁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她就笑了。“可不是吗?我把黑风养了这么多年,从它那么瘦弱的一只养到现在白白胖胖的,在我心里它就是我的大女儿。结果现在,女儿出嫁了,我还真挺舍不得的!”

    “可是没办法,儿大不由娘,它自己选了这条路,我又有什么办法?那狼王我又打不过,而且那里还有那么多头狼呢!”

    说着,她又不禁自嘲一笑。“面对人,我觉得自己战无不胜。可当进入到自然界,面对那些上天眷顾的生灵,我才发现原来我是这么的渺小。老天爷把黑风派到我身边,应该也是为了让我认清这个道理吧!”

    “你也别太伤心了。”高风低声安慰她,“咱们还有晨丫头和晓丫头呢!她们还小,可以陪我们十几年。”

    其实十几年说快也快,一眨眼就过去了。

    顾采宁抿抿唇,只低叹了口气。

    回去家里,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准备团年饭。可因为没了黑风在,别说顾采宁心里不自在,王瞎子、晨丫头晓丫头,他们也都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家里缺了点什么。

    因此这个团年饭大家都吃得食不知味。也就晚上放烟花的时候两个孩子才高兴了一会。

    等到交子时分,高风出去放了鞭炮回来,就见顾采宁还睁大眼睛躺在床上。

    他慢慢走过来。“别再想了。你也说了,黑风它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好归宿。既然这样,咱们应该为它高兴才对。”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一时半会让我接受这个事实,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顾采宁叹道,“这就像是感觉我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突然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坏小子给骗走了,那傻丫头还哭着喊着非他不嫁!而且那丫头之前还生了几个孩子,其中好几个都和那坏小子一模一样。我光是想想心里就闷得慌,我想打人!”

    高风不由自主的将她说的情形带入到了晨丫头晓丫头,他顿时也脸一沉,心情突然变得无比的恶劣。

    顾采宁无力的闭上眼睛。突然,她脑子里蹦出来一个想法:“要不,晨丫头晓丫头咱们别嫁了。等她们长大后,咱们给她们招女婿吧!反正以咱们家现在的条件,招女婿肯定也会有人愿意上门。”

    “好!”

    高风毫不犹豫的答应。

    “唔。”

    此时还在睡梦中的晨丫头突然翻了个身,小手小脚落在妹妹身上。

    晓丫头则是推开姐姐的脚,小手却抓住了姐姐的手,姐妹俩手拉着手,躺在她们的小床上沉沉继续甜甜蜜蜜的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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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蛇皮靴

    黑风的失踪只在村里引发了一阵小小的波动,然后大家就都将之抛诸脑后。

    毕竟转头就进了正月,家家户户都忙着到处走亲戚拜年,谁有功夫关注别家的状况?

    等大家真正注意到那只引领村里所有狗的黑风不见了踪影的时候,都已经是元宵节之后了。

    经过半个月的调整,顾采宁早已经接受了黑风离开的事实。而村里的狗也已经找到了新的领导——黑风的孩子双双,也就是现在被送去看守土地庙的那只狗。

    双双长得不像黑风,倒是长得更像狼王一些。要不是从小就在村里长大,只怕大家第一眼看到它都会把它当狼了。

    只是,或许是因为从小就被放在庙里养大的缘故,双双的性情平日里都十分平和。当然,这只是平日里。每次只要顾采宁家里出了什么事,它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响应黑风的号召,下爪子的时候也利索得很。它的爪子上可也沾了不少鲜血呢!

    所以现在,它继承了娘亲的位置,继续号令村里的狗也是理所当然。

    至于黑风,它渐渐的就成为了村里的一个传说。

    等出了正月,省城的甘昊麟又叫人给他们捎信过来——他要成亲了!他心里不高兴,想再买一条蛇回去玩!

    送来的信上洋洋洒洒的写满了对这门亲事的不满,却又无法抗拒的无奈。顾采宁看过之后就问送信的甘树:“你家公子要娶的是谁家的小姐?”

    “是镇国将军的嫡幼女。听说未来二夫人从小跟着镇国将军学武,耍的一手漂亮的双剑。侯爷为了能结成这一门亲事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呢!一开始好像镇国将军还不乐意来着,可架不住侯爷苦苦哀求,还请了朝中许多众臣做说客,镇国将军才勉强同意了。”甘树毫不客气的就把甘昊麟的老底都给卖了。

    顾采宁听后,她简直都要笑死了。

    “难怪呢!我说他怎么这么不开心,原来他这次要娶进门的竟是一个将门虎女!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位夫人的功夫肯定比他要高得多。以后他可都不敢在夫人跟前耍男人的威风,更是连得罪都不敢得罪她!”

    可怜的甘昊麟,好容易才掀翻了压在他头上的田公子那座大山,现在却马上又有一座更大的山往他头顶上压过来。而且这次一压就是一辈子!

    高风则是轻咳两声。“西宁侯这也是为了甘公子的儿孙后代考虑。既然是将门之后,那么将门和将门之间联姻也是理所应当的。”

    “没错。所以既然亲事都已经定下了,那你就告诉你家公子老实认命吧!”顾采宁笑呵呵的道,“当然,我们也会选一条最漂亮健康的蛇给他,聊以安抚他这颗饱受伤害的心。”

    “那就最好不过了!小的先在这里代我家公子谢谢二位!”甘树赶紧朝他们行礼。

    现在已经开春了,蛇箱里的蛇陆陆续续都从冬眠中醒过来,毒蛇还醒得尤其早些。

    高风从蛇箱里挑出来一条胳膊长的竹叶青,拔掉毒牙,然后装好交给甘树。甘树就连忙捧着箱子回去了。

    等甘树走后,顾采宁想起这事还是忍不住的想笑。

    “可怜天下父母心,西宁侯也是为这个儿子操碎了心。”高风不禁感叹。

    “是啊!做父母的,总是会竭尽全力的为儿女把一切都给筹划好。只不过,有时候他们还是管太多了。反正对晨丫头晓丫头,我是不打算管太多的。以后她们打算走什么路,全都让她们自己选!”顾采宁说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高风连忙点头。

    有个和她想法一致的人真好。

    顾采宁嘴角又浮现出一抹浅笑。

    “不过。”她马上又说道,“咱们能有今天,也多亏了甘公子帮忙。那么现在他成亲,要不咱们也送他一份礼物吧!”

    “咱们能送什么?”高风关心的是这个。

    西宁侯府可比他们有权有势多了。甘昊麟又是从小吃香喝辣,被人伺候着长大的,什么好东西他没见过?而且既然是人家成亲,他们肯定得送点好东西。可他们家里除了蛇,就没什么拿得出手了!

    然而刚刚甘树已经从他们这里拿走一条蛇了,而且还是他们这里现在最漂亮的那一条!

    所以现在,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能送给甘昊麟什么。

    其实顾采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只是直觉的觉得他们应该给甘昊麟送一件礼物。

    只是,送什么呢?

    “让我好好想想。”她在院子里转上一圈,正好看到钰哥儿玮哥儿正带着晨丫头姐妹俩玩耍。

    过完十五,张元立就赶紧把两个儿子送过来了,说是不能耽误孩子们的学业。所以十五过后,村里的私塾就开学了,几个孩子也就放春假休息了不到一个月,就又投入了紧张的学习当中。

    现在他们刚刚放学,四个小娃娃一人手里拿着一条蛇皮,有的缠在额头上,有的系在脖子,有的裹在胳膊上,都把自己当成蛇,互相凶猛的攻击者。

    一个叫着:“我是五步蛇,我最凶,咬谁谁死!”

    “我是蝮蛇,我的毒液多,我才最厉害!”

    “我厉害!”

    “我厉害!”

    ……

    为了争自己最厉害,一群小家伙闹得不可开交。

    眼看着一群小家伙上蹿下跳的,挂在身上的蛇皮也不停的晃动,顾采宁突然心中一动,她立马走上前去。

    “钰哥儿,玮哥儿,蛇皮好玩吗?”

    “好玩!”两个孩子连忙点头。

    “那,要是我给你们一堆蛇皮的话,你们打算拿它做什么?”顾采宁又问。

    “做衣服!”张玮连忙大声回答。

    张钰也叫。“做鞋子!”

    晨丫头见状,她也赶紧大喊:“做帽帽!”

    “做包包!”晓丫头唯恐落后,她跟着大喊。

    顾采宁就回头看高风。“你觉得这几个主意怎么样?”

    高风眉头微皱。“你打算听孩子们的?”

    “是啊!”顾采宁点头,“甘昊麟他其实心思和小孩子差不多,就是喜欢玩乐,然后怎么特立独行怎么来。那么现在,咱们要是能用蛇皮给他做出什么东来给他戴在身上,保证他会喜欢。他不就是这么张狂爱炫耀的性子吗?”

    高风嘴角轻抽。

    要是让甘昊麟知道顾采宁把他和钰哥儿他们这群小孩子一般比较,他肯定又会郁闷了。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顾采宁这个想法其实挺对的。甘昊麟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只是,蛇皮这么一块块的,现在还邦邦硬,能做衣服鞋子吗?”他担心这个。

    “这个容易。”顾采宁却根本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咱们是不会处理蛇皮,可有人会处理啊!而且把蛇皮一块一块连起来,也有人会做,咱们只要把它们交给专门的人去处理就行了。”

    “你是说,保和堂?”高风心领神会。

    顾采宁点头。“保和堂的炮制师傅肯定知道怎么鞣制蛇皮,至于把蛇皮做成衣服鞋子什么的,我记得张元立他们家名下不是有皮毛铺子吗?那就请他们铺子里的师傅帮忙想想办法。”

    “那倒是可以考虑。”高风顺着她的思路想一想,他缓缓点头。

    正好现在他们家别的不多,蛇皮多得根本没地扔。所以等到石头又带着人过来拉蛇的时候,顾采宁和高风就顺便跟着石头一道去了镇上。他们先和张元立商量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张元立就拍板:“只要你们能将蛇皮鞣制松软,那不就是普通的皮子了?我们皮毛铺子里的师傅知道怎么办,这个没问题!”

    得到他的肯定,他们夫妻俩再去保和堂和李师傅商量鞣制蛇皮的事情。

    李师傅听了他们的想法,他深深的思索了一会,才将头点了点:“照你们的说法,这件事的确有可行性。既然这样,那我试试吧!不过你们得给我一点时间,如果真成功了,我就让铺子里的伙计去通知你们。”

    “好。”顾采宁和高风双双点头。

    和李师傅合作这么多年了,李师傅的人品他们绝对放心。这个人既然答应了会去做,那就肯定不会糊弄他们。

    因此将事情托付给李师傅,他们就放心的回家了。

    两个人一路赶回到家门口,突然顾采宁目光一扫,她赶紧加快脚步朝蛇院门口跑去。

    高风见状,他也连忙跟上。

    两个人到了蛇院门口,就见到那里正摆着两只无比肥大的兔子,还有一堆用一条粗布捆起来的兔皮。兔皮上的绳结打得歪歪扭扭的,十分的简陋,看上去就像是手脚还不灵便的小孩子干的。

    高风赶紧走过去将兔子和兔皮提起来。“这些东西哪来的?怎么丢到咱们家门口了?”

    “是黑风的女婿,狼王。”顾采宁道,“我刚才看到它的影子了。”

    高风眉梢一挑。

    顾采宁又叹口气。“他们这是在感谢我年三十让他们吃了顿饱饭呢!现在天气暖和了,他们的吃食也多了,就来报答我了。”

    说着,她看看那一捆兔皮,她又轻轻一笑:“搜集兔皮肯定是黑风的主意。她知道咱们人都喜欢用兔毛做领子。”

    说完她点点头。“既然是咱们女儿女婿的一点心意,那就把东西收下吧!”

    “不过……”她马上又朝着不远处的野地大喊了声,“以后你们没事还是别过来了,当心被人看到伤到你们!”

    也不知道那送东西来的小东西听到了没有。反正前头迅速传来一阵响动,然后四周围又是一片寂静。

    顾采宁和高风就提着这两只兔子和一堆皮毛回屋了。

    家里的孩子们看到两只肥嘟嘟的兔子都欢喜得不得了,赶紧抱在怀里不舍得放手。现在家里也不缺吃的,顾采宁和高风就决定先把兔子养着,给小家伙们玩够了再说。

    约莫半个月后,保和堂那边终于有了动静。李师傅派人过来请他们去镇上一趟。

    顾采宁和高风又去了一趟,就见李师傅双手捧着一条色彩鲜亮、完整无损的蛇皮递给他们。“你们看看,这样行不行?”

    顾采宁拿在手里摸一摸,就觉得这蛇皮触手略略有些硬,但绝对不硌手,反倒有一种异样柔软的触感。而且经过特殊处理过后,蛇皮外层的光泽被完全打磨了出来。虽然只是普通水蛇的蛇皮,但也自带一种绚丽的花纹。

    “我觉得可以。你觉得呢?”她问高风。

    “我也觉得可以。”高风点头。

    两个人于是双双点头。“可以了!”

    李师傅就连忙松了口气。“这两天我带着几个小徒弟一天七八个时辰的研究这些蛇皮,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在想怎么鞣制它们。中间我想了好多种办法,最终才选定了先用石灰水泡上一天,祛除蛇皮上残余的血丝和腥臭味,然后再用竹片刮掉蛇鳞和污物,又用药水洗了又洗,再用松叶、柳树的浸膏鞣制,中间还要打磨、晾干、上光好些工序,真是又费神又费力,还把张家铺子里的鞣制师傅都请来指导了好多回。要是你们说不行,我可都没法子了!”

    顾采宁含笑点头。“李师傅您很厉害,我就知道您肯定行的。”

    “是啊,自从遇到你们之后,我是不行也得行了!”李师傅揉揉太阳穴,“既然这个法子可以,我就让徒弟们加紧去做了。”

    高风和顾采宁就不打搅他们,连忙告辞,捧着这一块鞣制好的蛇皮,再加上上次狼王送来的那一堆兔皮,一起去了张家名下的皮毛铺子。

    皮毛铺子里的师傅见到蛇皮,他立马没口的称赞:“真不愧是药铺的师傅鞣制出来的蛇皮,这质量比我们这里出来的高多了!用的料也好多了!这皮子韧得很,拿来做鞋子最好不过了,不过做衣服就稍嫌有点硬。”

    “那你们就先试着做一双鞋子出来吧!”顾采宁道,“还有这些兔皮,你们看看能不能给做出点什么东西来。”

    “呀,这些皮子上的毛竟然都是纯色的?这样的皮毛可是少见,结果你们手里还有好几张?你们哪来的?”师傅一看这个兔皮,他顿时又惊讶的低呼。

    顾采宁神秘一笑。“别人送的。”

    “那肯定是关系很好的人。”师傅连忙点头,他又将这些兔皮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真的,里头几乎没有多少杂毛,都不用染色,走出来的东西肯定好看!而且卖价也不可能低了!”

    “我们不卖,拿去送人,所以请您千万做好点,加工费你们不用担心。”顾采宁连忙说道。

    “嗨,都自己人,谈什么加工费?老爷都已经提前把辛苦费给我们发红包了!”皮毛铺子的掌柜赶紧摆手。

    张元立的确会做人,而且一直都把他们的事情当做自己的在办。好些东西他们都还没想到呢,他就已经想到并且为他们安排好了。

    有这么个懂事的弟弟可真不错。

    高风满意点头。“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们了。”

    张元立办妥了事情,那是张元立办的。现在他们托别人做事,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了。

    掌柜和师傅都受宠若惊,赶紧就摆手。“没事没事,不麻烦的,真的!”

    处理兔皮兔毛这些东西,皮毛铺子里的师傅早已经是老手了。所以再等上一个月,张元立就让人将做好的东西直接送到了高风家里。

    因为时间紧,李师傅他们也就鞣制出来了四五张蛇皮,皮毛铺子里的师傅用这些蛇皮给做了一双鞋子,外加一条腰带。至于兔皮兔毛,他们则是做了一条女用的围脖,再加上一件小披肩。两样东西都毛茸茸的,看起来就觉得暖和。

    这几样东西的质量都不用说,顾采宁和高风简单检查一下,没有找出任何毛病,就赶紧托人送去省城了。

    甘昊麟的婚礼定在五月,现在东西送过去,差不多正好在婚礼之前几天能送到。

    他们的心意尽到了,夫妻俩也就不再多管,又开始今年的孵化蛇蛋实验。

    去年他们已经摸清楚了每一种蛇蛋孵化率最高的大概温度和湿度。但对于孵化出来的公蛇母蛇的性别比例却还是拿捏得不是很准确,所以今年每天主攻的目标是这个。

    一边研究蛇蛋,详细的将每一项数据都做了记录,他们还一边又开始忙着地里的麦子收成,以及春播事宜,再加上几个孩子也各自开始针对性的训练,以及——随着蛇蛋再次面世,醉仙楼里的蛇蛋生意也开始了!

    不出张元立所料,今年蛇蛋才刚刚被摆出来,刘员外等一众被张元立奉为上宾的人就立马过来捧场了。

    新的戏折子又在醉仙楼里演了起来,蛇蛋成了比蛇肉还要紧俏的菜肴。一碗蛇蛋现在能卖到一两银子去。没办法,物以稀为贵嘛!

    而且,眼看顾采宁他们用蛇皮做鞋子,张元立突发奇想,也让人将蛇皮入菜。不过蛇皮他让厨子试了许多种做法,奈何蛇皮太过脆韧,久煮不烂,不管煎炒烹炸都不合适。

    还是顾采宁点拨了他一下——“你干嘛不试着用蛇皮做凉菜呢?”

    “对呀!”张元立恍然大悟,立马又让厨子去试。这一试,就又打开了一闪新世界的大门。

    紧接着,何止蛇皮?还有各种鱼皮也被他们拿来做了凉菜,口感竟然是意外的好!很快,这些凉菜也成了醉仙楼里的招牌菜。

    醉仙楼的名声在东山县里越发的响亮,好些人甚至都特地从县城赶来观音镇吃蛇蛋羹,还有蛇皮鱼皮。醉仙楼天天宾客盈门,人来晚了还没位置呢!

    因此有人建议张元立:“你们醉仙楼的生意这么好,名声也这么响,干嘛不去县城开一家店?观音镇还是太偏僻了,好些人都是听说要往下头镇上来就不乐意动弹了。”

    张元立淡笑:“没事,在观音镇开一家就够了。如果是真爱吃这些菜肴的人,路途再远他们也会来的,其他不肯来的想来也不是打从心底里的喜欢。而且,我觉得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现在我只专注的将这一家酒楼做好就行了,分店什么的我还没有多的精力去管,暂时还是不去想了。”

    “你是不是不想去县城和你爹抢生意?”立马有人就问。

    张元立笑脸微僵,但马上他就笑得更加灿烂。“怎么会?县城张家的生意那么红火,可不是我这么一个小店能比得上的!”

    “算了吧!县城张家现在的铺面虽然开得多,可生意要说比你家好,那可说不定。尤其去年,县太爷不是又要修补路面吗?他愣是又从张家征了五千两银子,张家也真给了!结果张家入不敷出,今年还关了好几个铺子呢!”知道内情的人赶紧说道。

    “是这样吗?”张元立故作讶异的摇摇头,“不过没关系,张家家大业大,我爹和几个弟弟都能干,他们关铺子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是因为那几个铺子不赚钱,所以才关了打算做别的生意?张家在东山县这么多年,哪可能就这么倒了?”

    他说得一脸认真,还对父亲和弟弟都信任有加,顿时让别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哎,张公子你还是心太软了!你用这一份慈悲心对待他们,可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当初他们可是明目张胆的过来抢你的生意呢!而且还不止一次!”刘员外都不禁感叹。

    他和张元立现在来往频繁,所以从石头那里得到了不少张元立和县城那边的家人的消息。越是知道得多,他就越是心疼张元立,也越是为他鸣不平。

    可张元立还是笑着摇头。“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吗?所以我也希望他们过得好好的。我们一家人虽然不能在一起,但只要大家都安安稳稳的,那就最好不过了。”

    “哎,你呀你呀,可叫我说什么才好?”刘员外不停的叹气。

    这下,反倒轮到张元立反过来安慰他。“刘员外您就不必想太多了,我现在真的挺知足的。不过您这么关心我,我心里也很高兴,我今天送您一份凉拌蛇皮吧!”

    他连忙招呼伙计从后厨端来一份凉拌蛇皮送到刘员外的包厢里,就和他告辞,自己去别处忙去了。

    而前脚他刚走,后脚其他人就都将刘员外给团团围了起来:“你刚才为什么说为张公子鸣不平,又为什么说县城张家抢他的生意?县城张家家大业大的,他们有必要来抢张公子的生意吗?”

    “所以才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啊!他们是真一点活路都不想给他留啊!”刘员外越想越气,忍不住就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这些人。

    然后,再一传十十传百的,观音镇上的人全都知道——张元立原来这么不受自己亲爹待见,他是被亲爹赶出张家、灰溜溜来到观音镇上的!不仅如此,县城张家看似把观音镇上的生意都交给他了,却扭头就把得力人手都抽走了,张元立全靠自己一个人努力,到处请人、一个一个铺子的跑,管生意,好容易才先救活了醉仙楼,然后再一个接着一个的盘活了其他的铺子。

    也就后来他得到一个张全,他肩上的担子才没有那么重了。但一直到今年,张家的铺子才算是勉强走上了正轨。

    这个中的心酸,他们这些做生意的谁不清楚?

    一时间,张元立成了镇上所有人怜悯又钦佩的所在。就连和他作对的商户在看到他的时候,态度都没那么咄咄逼人了。

    用他们的话说:“你能混到今天,其实也很艰难啊!”

    张元立还好脾气的笑着。“人活着,谁不艰难?大家都一样!”

    这么乐观的态度,又让大家对他赞不绝口。

    甚至,消息都传到了双柳村,还有人巴巴的跑来找顾采宁,向她打听消息的真实性。

    顾采宁听后就冷冷一笑:“消息是真的,他能把那些铺子一个一个的都盘活过来,的确花费了不少力气。所以,他的确值得人钦佩。”

    只不过嘛,现在舆论形成这个一面倒的状态,那绝对是张元立主导的!甚至可以说,从一开始,消息是如何一步一步放出去、乃至群众的心情是怎么被一点一点调动起来的,这些都是张元立干的。她要是没料错的话,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计划好的!

    毕竟,张元立可远不像他对外表现出来的那么敬重父亲、疼爱弟弟们。实际上他恨不能把那些所谓的亲人都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好不好?

    现在他终于在观音镇扎稳了根基,张家至少在观音镇上是动不了他一个手指头了,所以他就开始采取报复措施!

    现在,一切还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三年了,他可算是等到时机成熟,开始向那些欺凌过他的人施展报复。

    当然,对于张元立的所作所为,顾采宁完全是持支持态度的。有仇不报非君子,他要是真继续对那群人兄友弟恭下去,她才会瞧不起他呢!

    “所以,这样很好。正好咱们身边也多出来点热闹,正好可以给咱们看来打发打发时间。”顾采宁对高风说道。

    高风听到这话略略一惊。“你不是不爱看这些热闹的吗?”

    “村里那些热闹没意思,但张元立和他爹他后娘还有那群同父异母弟弟们之间的战争我们既然一开始就参与了,那做事就要有始有终。正好,咱们也趁机向他学学,怎么才能自己不费一并不足,就彻底让东山县的首富栽倒在他手上。”顾采宁道,“这绝对是一个经典案例,值得咱们认真钻研学习。”

    她又不傻。

    既然都已经选择了要走经商致富这条路,那么商道上的一些窍门他们就该学起来了。现在他们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当然也是生意做得还不大,又没有什么竞争对手,所以还没什么人来找他们的事。可等以后生意越做越大,他们就会和更多的人打招呼,到时候什么明招暗招肯定都会来了,他们必须学会应对。

    因此,现在身边有一个现成的榜样可以学习,那她干嘛要放过?

    高风听了,他依然看着她。“你这么确定二弟他能打败他爹,然后取而代之?”

    “那是当然。他可是咱们的弟弟呢!就算单凭他一个人的能力不行,难道咱们不会尽自己所能的帮助他?”顾采宁反问他一句。

    高风就点头。“那是当然。”

    “那不就是了?”顾采宁又笑了,“所以,他有心把县城张家踩在脚下,让那些人都跪在他脚下磕头认错,咱们也对这样的结局乐见其成,那当然就要一起努力实现这个目标啊!”

    “再说了,要是真有个县城首富的叔叔做靠山,晨丫头晓丫头以后的底气也更足不是吗?”

    “的确。”高风赞同的点头,“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一起帮助二弟扳倒张家,然后取而代之吧!”

    “好!”顾采宁连忙点头。

    说完了张元立,顾采宁莫名的又联想到了陈旭冉这个人身上。

    “今年一直到现在,他居然都没有再来找事。这可真让我不习惯。”

    “今年刚刚开春,他就辞了县衙里的活计,去省城备考去了。”高风说道。

    “这么早就去了?”顾采宁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我记得府试不是在秋天吗?”

    “是在秋天没错。可是三年前,他的胳膊就是在春天被折的,到了夏末虽然长好了,可还是影响了他去省城赶考。所以今年,他决定早点去,顺便也能在那里多结识几个学子,然后远离一切静心读书。”高风一字一顿的道。末了,他再补充一句,“这些都是二弟告诉我的。”

    她就知道。高风这么沉稳的性子,他上哪打听到那么详细的消息去?也就只有张元立这个包打听,他能用他无处不在的人手帮把一切都给摸得一清二楚。

    不过,顾采宁还是觉得不大对劲。“虽说陈旭冉三年前是被我打断了胳膊,可他又不傻,现在只需要避着咱们,不和咱们接触就行了。以他的聪明,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绝对办得到。可他却为什么要提前半年就往省城那边跑?半年时间,外地的学子也都不会提前这么长时间跑去那里待着吧?”

    “你说得也对,他跑得太早了点。”经她提醒,高风也察觉到了不正常,“他跑得这么快,倒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

    逃避他们?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已经在他们手上吃瘪好些次了,但陈旭冉依然打心底里的瞧不上他们。他一直觉得自己输给他们只是运气问题。以陈旭冉的骄傲,他也不会容许自己干出对两个村夫村妇落荒而逃的事情来。

    所以,这里头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在。

    而别的原因的话……

    “那就只有县衙那边了。”顾采宁脱口而出,“这两年,陈旭冉的时间大都是在县衙里度过的,几乎连村子都不怎么回了。所以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县衙里发生了什么事。”

    高风立马脸一沉。

    过后几天,张元立就亲口认定了顾采宁的猜测。

    “其实去年,西宁侯小世子过来东山县,他不止当众狠狠打了县太爷的脸,也让县太爷的收入少了许多。县太爷和他的儿子都是雁过拔毛的性子,平日里从下头收些赋税什么的,他们都会抽取一部分收进自己的小金库,那么那一次他们又被打脸,后来又被好些出了大钱、却发现咱们只随便意思意思一下的人家埋怨,他们心里不高兴,就从到手的钱里又多抽了一点。到头来,最终留下来修路的就只有一点点,也就只够他们把那些缺漏的地方随便填补一下,勉强将一个年糊弄过去。”

    “但是今年,就在清明前后,天上不是又下了一场雨吗?那场雨可不大,也就人走在雨里走上好一会才会把衣裳给浇透。可就是这场雨,就又在桐乡镇下头冲垮了好几段路!”

    听他这么一说,顾采宁和高风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咱们这位县太爷可真是烂到根里去了。”顾采宁感叹,“我还说,有了去年的那一次教训,他的举动会收敛点呢!结果到头来才发现,我还是把他的心思想得太简单了点。”

    “嗨,这种人,他在东山县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成了这里的土皇帝了。尤其是他那个儿子,从小他是怎么看着他爹收刮钱财的,他也就有样学样,而且还青出于蓝,手段比他爹还要狠厉!结果偏偏县太爷还对自己这个儿子盲目自信,几次修路都是把主要权利交给这个儿子,他这不是放开手随便儿子贪腐吗?所以事情会有这个结局,也是可以料到的。”张元立一脸平静的道。

    说到这里,他还朝顾采宁挤挤眼。“而且,嫂子你要不要和我打个赌?我敢说,既然都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路面垮塌,那么接下来其他地方的路面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顾采宁无语撇唇。

    他们俩说了半天的话,却发现高风久久没有吭声。

    顾采宁连忙转头一看,才发现高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已经呆呆的坐在那里,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心里在思索些什么。

    她推他一把。“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既然路面都已经这样了,那村里那些堤坝又还能撑多久?现在春汛虽然已经到了尾声,只是有一句话叫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高风慢声说道。

    顾采宁顿时心重重往下一沉。

    张元立听到这话,他也立马收起笑脸。

    “一般来说,修筑堤坝的时候,堤坝都会垒得比路面更高更厚,修筑的时候也会更用心些。县太爷他们就算再贪婪,也不至于拿这种事开玩笑吧?”

    “你觉得他们干不出来吗?”高风只问。

    张元立霎时说不出话。

    那对父子当然干得出来。他们就是这里的土皇帝,早为所欲为惯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高风顿时脸色越发阴沉。

    顾采宁稍稍想象一下,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现在,咱们只能盼着他们能稍稍讲点良心了。而且,好在双安村那边的堤坝是你带着人建起来的,那里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村子受到的影响都不会太大。”她低声说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高风沉沉点头。

    她的话也只能让他稍稍放宽心,但还是不能让他放下这件事。

    “你到底是在放不下什么?”顾采宁很不理解。

    高风这才开口:“我只是想到,如果当初宋大公子来请我去帮忙的时候,我去了,那么那些路,还有那些堤坝是不是就不会出问题?我虽然讨厌县太爷,不想被他们指使,可我更不想看到普通百姓们一再的因为这些事情受苦。”

    原来他是在因为这件事自责!

    顾采宁终于明白了。只是,她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见他这样,她顿时词穷,就只能转头朝张元立使个眼色。

    张元立无奈又开口:“大哥,如果事情真到了这一天的话,现在你会站出来帮助那些受灾的乡亲们重建堤坝、重新修路吗?”

    高风抬头看了他一眼。

    “嗯?大哥你愿意吗?”张元立又问他一边。

    高风点头。“只要他们同意我去做,我当然愿意。”

    “那好。现在我就把话放在这里,如果事情真发生了,只要大哥你去指挥人修路修筑堤坝,我就竭尽我的全力,给你提供人力物力,让你这一次将那些地方都修整好,彻底弥补你心里的个遗憾,怎么样?”张元立立马就说。

    高风顿时一惊。“你说真的?”

    “那是当然。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这绝对是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我当然要抓紧了。”张元立笑道。

    说罢,他对高风伸出手:“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说定了?”

    高风连忙点头,他也伸出手去,和张元立的交互握在一起。

    “就这样,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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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凶猛小狼狗

    有了和张元立的约定,高风的心态才又变得正常了不少。

    几个人再说一会话,等宁氏和两个儿子说够了话,他们就告辞了。

    一晃到了晚上,一家人忙完手头的事情,顾采宁和高风也洗漱过后,高风哄两个女儿睡着,才回来顾采宁这里。

    “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他突然主动开口。

    真难得,还有他主动提要求的时候。

    顾采宁立马点头。“你说。”

    高风就开口:“你看,晨丫头晓丫头越长越大,现在都已经是三岁的孩子了。之前给她们俩睡的小床,现在都有点挤了。两个孩子得有自己的房间了。还有,钰哥儿玮哥儿也越来也大,我想给他们一人一间单独的房间。你觉得怎么样?”

    “你是想盖新房子?”顾采宁直接问。

    “是。”高风点头。

    “好。”顾采宁就点头,“本来现在这所房子就是当初咱们为了应急盖的。现在既然孩子们大了,不够用了,那是该拆了盖新的。正好,孩子是该有自己独立的空间,咱们的蛇院也不够用了,那就直接把这里推了,和边上的蛇院连成一片。咱们去黄新家的宅基地上盖房子,你觉得呢?”

    “好。”高风毫不犹豫的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这片地方的确离村里其他人家都太远了,每次有事找村长都要走半天。虽然他们不觉得累,可每次看到村长家儿子,还有王三媳妇他们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他们心里还是难免有些愧疚。

    他们既然都决心要融入村子里了,乡亲们也大都已经完全接纳了他们,他们也没必要和大家隔得太远。正好黄新家的宅基地地方不小,足够他们在上头盖上一所大宅院了。而至于这边这一大片地方,那就全都开出来养蛇。

    先大概商量了出来一个计划,两个人正要深入探讨一下相关细节,就听外头院子里的瞳瞳突然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叫声。

    瞳瞳从小就是当做王瞎子的导盲犬训练的,而且还是顾采宁亲手训练出来的。虽然它的本事和现代的导盲犬差远了,但对于王瞎子来说够用了。这样的狗,生来就性情温顺,之前它跟着黑风冲锋陷阵的时候,也大都是所有兄弟姐妹里站在最后的那一个,叫起来的时候嗓门也没有那么大。

    可是现在,它却叫得这么急这么响,一听就知道是出事了。

    顾采宁和高风立马中止谈话,两个人赶紧走出来,就见瞳瞳已经从王瞎子房间里出来了,现在正对着大门口叫个不停。

    见到顾采宁两个出来,它赶紧又对准他们这边叫了两声,然后又扭头去对着大门口叫。一面叫着,它的双脚还不停在地上刨土,急得嘴里都发出了哼哼声。

    到底什么事,能让脾气这么好的瞳瞳急成这个样子?

    高风赶紧上前去打开门,却见外头黑漆漆的一片,根本什么都没有啊!

    然而就在门缝刚刚开启的刹那,瞳瞳就已经从门缝里钻了出去,撒腿就朝外头跑了出去。

    都已经夜半三更了,它一溜烟就把自己的身体跑进了黑夜之中,一会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只是,跑出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它就又灰溜溜的回来了。毛茸茸的脑袋低垂着,尾巴也朝下垂了下去,走路也一步三顿的,仿佛挪不开脚一般。

    “它这是怎么了?是外头有什么东西吗?”高风小声问。

    “应该是。不过,现在肯定已经走了。”顾采宁低声道。

    两个人正小声说着话,就见刚才还垂头丧气的瞳瞳突然一下精神了起来!

    它连忙迈开步子,三步两步跑到家门口……边上的角落里,伸长脖子往那边嗅一嗅,角落里就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呜声。

    声音奶声奶气的,但气势竟然还不弱!

    角落里有东西?

    顾采宁连忙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黑暗之中,角落里有隐约有两团东西在蠕动。

    她认真盯着看上一会,终于认出来那竟然是两团小毛球!

    小小的两个小肉团,站起来还没瞳瞳腿高呢!然而面对瞳瞳这么大只的狗,它们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反倒身体前倾,龇牙咧嘴的,露出一口尖细的乳牙,嘴里也不停的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仿佛想用声音把瞳瞳给吓跑。

    可它们这小身板,还有这点气势对瞳瞳而言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瞳瞳欢快的围着它们绕圈,好几次都想靠近它们,但碍于小肉团们的强烈抵制迟迟没有得逞。

    慢慢的,高风也发现了两个小肉团的存在。他顿时睁圆双眼:“这两个小东西,它们和瞳瞳它们小时候好像!”

    “那是当然。因为它们就是黑风今年生的孩子啊!”顾采宁含笑点头,她慢慢抬脚走过去。

    “瞳瞳,过来。”她轻声叫道。

    瞳瞳这才不大甘愿的放开两小肉团,摇着尾巴来到顾采宁身边。

    顾采宁则是主动朝两只小肉团那边靠拢过去。

    “你小心!”高风见状,他连忙叮嘱她。

    顾采宁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

    她慢步走过去。当两只小肉团子发现了她的动静,立马就又龇牙咧嘴的开始威胁。

    只是,威胁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它们就突然收声了。

    然后,一只小肉团竟然主动往她这边靠了靠,伸长脖子嗅了嗅顾采宁身上的味道,然后就主动在她身边打转起来!

    另一只小肉团见状,它也有样学样。

    马上,顾采宁脚边就围上了两只小肉团子。这两个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在她身上不停的嗅,仿佛是想嗅出来什么东西一般。

    虽然暂时还不明白它们的意图,但至少它们已经收起了防备,愿意主动亲近顾采宁。这就是好事。

    高风见状,他也连忙松了口气。

    顾采宁低头看着两只小肉团围着自己绕了十多圈,她才蹲下去,一手抓住了一只小肉团。

    小肉团立马挣扎起来。但顾采宁手劲大,根本不怕它乱动。小肉团不停的扭动身体,拼命的蹬着四条腿,可也摆脱不了顾采宁的桎梏。

    顾采宁再抓起另一只,就将它们都给稳稳揣上。“走吧,回家。”

    高风点头,瞳瞳也赶紧摇着尾巴跟上。

    两个人带着瞳瞳一条狗,还有两只小肉团进了院子,高风关上门,顾采宁就听见王瞎子房间门口吱呀一声响,王瞎子杵着拐杖出来了。

    “风哥儿,宁娘,刚才外头是黑风回来了?”

    顾采宁心中狠狠一凛。

    别看王瞎子平时不声不响的,但他耳朵真是出奇的灵敏。就现在这件事,他们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已经主动把一切都给说透了!

    顾采宁点头。“是。黑风给送了两只小狼狗回来,就走了,我们都没碰到面。”

    “没碰到挺好的。它现在都已经回归野外了,身上就不能再带着人的气息,不然同类该排斥它了。”王瞎子道,“而且,既然它肯送回来两只小狼狗,那就说明它心里还有你们,也觉得你们之前就把小狗养的不错。现在把两个孩子带回来交给你,是打算预备不测呢!”

    “我知道。”顾采宁点头,“黑风一直很聪明。”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她其实心里还是想再看一眼黑风的。毕竟也是他们家里养的第一条狗,更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和他们一起熬过来的,黑风还救了他们好些次呢!在她心里,黑风已经是家人了。

    可是,黑风分明比她还要果决得多。既然决定分别,那就不要再见,免得见面之后出现任何差池。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顾采宁心里不停告诉自己。

    已经很晚了,虽然瞳瞳还眼巴巴的看着两只小肉团子,想要和它们亲近。但每次只要它靠近,小肉团子就呜呜它。

    顾采宁无奈安慰瞳瞳:“你先陪爷爷回去睡觉,明天再来陪弟弟妹妹们玩,乖。”

    她说了两遍,瞳瞳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去王瞎子那边,嘴里咬住王瞎子的拐棍一头,牵着他回屋去了。

    顾采宁也抱着两只还在不停扭动的小肉团回到房里。高风去厨房拿了点碎骨头回来,两只小肉团子双脚刚着地,鼻子就嗅到了生肉的味道,立马朝高风那边狂奔过去。

    高风刚把碎骨头放下,两只小肉团子立马就抱住一块碎骨头开始啃了起来。

    顾采宁看着两只啃骨头啃得津津有味的小肉团子,她怎么都移不开目光。

    高风放下肉后,他又用旧衣服在地上给它们搭了一个简易的小窝,才来到她身边站定。

    “这两只都太瘦小了,应该是黑风这一窝里最弱的两只吧!所以它才把它们送过来了。”他低声说道。

    “看出来了。这样的小狼狗在野外难存活,但跟着咱们却还能多几分活下去的可能。”顾采宁点头,“黑风它这也是无奈之举。但不管怎么说,小狼狗送到咱们这里来,也是给咱们的一个念想。咱们就好好把它们给养着吧!”

    “嗯。”高风应声。

    因为见到这两只小狼狗,顾采宁和高风都不免回想起了当初他们两个人一条狗相依为命的日子。再看看现在家里的状况,好容易自己好起来了,但黑风却又不在了,他们心里不免感慨万千,一时半会都没了睡意。

    他们就在床沿上坐下,一起看着两只小狼狗把一堆碎骨头给啃得干干净净,就连骨头渣都吞下肚去,然后又喝了半碗水,最后才心满意足的靠在一起,躺在高风给搭的小窝上睡着了。

    刚才把它们放下的时候,顾采宁看了一下,这两只一公一母,公的那只个头稍稍大一点,顾采宁决定——它就是哥哥了!

    眼看这对兄妹俩现在靠在一起,两只小狼狗都蜷缩成一团,对外还是表现出一定的防备姿态,顾采宁又不禁笑了笑:“当初黑风一窝下了六只小狼狗,其中有两只和它们长得还挺像的。不过当时身边有黑风陪着,那几只小狼狗可是胆大包天得很,家里就没有它们不敢去的地方,没有它们不敢咬的东西!结果现在再看看这两只,这可真是两个小可怜呢!”

    她不爱怜惜弱小的人,看在眼里都真想把它们给抱起来揉一揉。

    “放心吧!等过两天熟悉了,知道咱们对它们都没有恶意,它们还不知道要怎么称王称霸呢!”高风却说。

    顾采宁立马扑哧一笑。

    “也是。黑风和狼王都不是什么好欺负的,那它们我的孩子当然也都没有弱的。现在它们看起来弱,也只是还不熟悉环境而已。”

    所在,她才觉得困意袭上心头,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高风就拉开被子。“晚了,睡吧!”

    顾采宁点点头,两个人一起脱了衣服躺到床上。

    临睡前,再看看床头那两只紧挨在一起睡得香甜的兄妹俩,高风才吹了灯,两个人闭上眼睡觉。

    第二天一早,顾采宁是被两个女儿的欢呼声惊醒的。

    “哇,小狗!”

    她刚睁开眼,就看到晨丫头晓丫头已经从她们的小床上爬下来了。两个小娃娃追着两只小狼狗满屋子跑。

    可怜两只小狼狗对着她们又是龇牙又是咧嘴,嘴里的咆哮声接连不断的,可也没有震慑住她们半分,反倒让两个小家伙兴奋得又蹦又跳。

    “好可爱,我要抱!”

    “我也要!我要和它们玩!”

    姐妹俩欢快的叫着,将小狼狗撵得到处跑,最后竟然都钻到床底下去了!

    就这样,这姐俩还不打算放过它们,而是打算跟着往床底下钻!

    顾采宁忍无可忍,一把将两个小家伙给拽过来。“大清早的,你们不赶紧穿衣服出去训练,就知道玩狗?”

    全家上下,晨丫头晓丫头最怕的就是顾采宁这个娘。所以现在一听到她的训斥,两个晓丫头就脑袋耷拉了下来。

    “娘,我错了。”姐妹俩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们知道错了才怪!”顾采宁没好气的说道,“当我不了解你们吗?你们现在心里肯定还想着怎么玩小狗呢!不过想玩可以,你们先把今天该做的事情给我昨晚!”

    “好,知道了!”

    眼见目的被拆穿,姐妹俩无奈放下两只小狗,先乖乖的穿上衣服,和外头的钰哥儿玮哥儿兄弟俩汇合,四个人先去训练场上把所有项目都练了一遍,练完之后满头大汗的,再回来洗脸换衣服,吃了早饭,四个人再背上书包,一起朝着学堂的方向冲了过去。

    一直到几个小家伙的脚步声走的远远的,两只小狼狗才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看着这两只小肉团子这么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顾采宁再次忍俊不禁。

    “才刚来了,你们就已经遇到克星了?那以后你们可惨了!”她幸灾乐祸的说道。

    瞳瞳双双几个是出生得早。等晨丫头晓丫头生下来的时候,它们都已经很大只了。可就算这样,它们也没少被这两个丫头拔毛呢!

    结果现在,又主动送上门来两只小可怜。顾采宁都可以想见它们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悲惨。

    因此,她心里也更怜惜它们,就把它们给引到外头,让高风再从厨房拿了骨头来喂给它们吃。

    两只小狼狗看到有肉吃,顿时就忘了刚才的心酸往事,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抱住骨头欢喜的啃了起来。

    瞳瞳也早已经在外头等候多时了。不过有了昨晚上的经验教训,这次它并没有再主动凑过去,而是趴在一边,看着两个小弟小妹有滋有味的啃骨头,然后一点一点的朝它们靠近。

    但两只小狼狗应当是从生下来之后抢食就没赢过。现在好容易有了吃的,一个个护食那叫护得厉害。眼看瞳瞳过来,它们生怕瞳瞳是来抢骨头的,赶紧就一只爪子按住骨头,然后才回头继续朝它呜呜。

    一整天下来,瞳瞳和两个弟妹依然没有取得多少有效进展。

    一转眼,又到了傍晚,几个小娃娃下学回来,写完了先生交代的大字,再在训练场里练完一遭,按照平时的规矩,她们应当是要出去玩耍才对。可是,晨丫头晓丫头都不约而同的跑进来院子里,开始追着两只小狼狗飞跑。

    可怜两只小狼狗,再次被她们撵得满院子乱窜。

    这么你追我赶的,一晃就是好些天过去。

    不知不觉,两只小狼狗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也习惯了每天都有饱饭吃的日子。虽然还有些护食,但对瞳瞳已经不那么排斥了。每天吃过饭后,它们还能和瞳瞳依偎在一起晒着太阳睡个懒觉。

    至于晨丫头晓丫头……当高风将给小狼狗喂食的任务交给她们之后,她们也慢慢和两只小狼狗亲热了起来。然后,她们还给两只小狼狗都起了名字。

    “这个,我的,叫毛毛!”

    “那,这个我的,叫尾巴!”

    姐妹俩一人抱住一只小狼狗,扯着嗓子大喊。

    可怜的两只狼王的孩子,就被冠上了这么两个名字。

    取了名字后,姐妹俩就将小狼狗认为是自己的私有财产,每天只要在家就要带在身边。

    原本钰哥儿玮哥儿看着小狼狗圆滚可爱,他们也喜欢得不得了。可既然晨丫头晓丫头这么喜欢,钰哥儿就发话了:“妹妹喜欢的话,就给妹妹吧!我们是哥哥,要让着妹妹!”

    “嗯!”玮哥儿虽然心里不舍得,但还是咬牙点点头。

    于是,这两只小狼狗也就理所当然的分别归了晨丫头和晓丫头。每天他们出去训练也要随身带着。小狼狗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又每天吃饱了饭,也乐得和他们一起欢蹦乱跳。而且,果真是骨子里的狼王基因好,好些钰哥儿他们都要学上两三天的器械,这些小狼狗居然看两遍就会了!

    这可刺激死钰哥儿他们了。

    “我就不信,我们还连一条狗都比不过!”

    他们加紧训练,都不用顾采宁和高风多督促,坚持向毛毛和尾巴兄妹俩看齐,竟然进步神速!

    多出来两条小狼狗,家里的气氛也活跃了许多。每天只要孩子们在,家里就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这一天,孩子们下学之后回来,又带着毛毛尾巴去训练场,正当他们玩得欢快的时候,他们家外头来人了。

    甘世睿又找上门来了。而且,这次竟然是他一个人来的!

    得知消息,顾采宁和高风连忙迎出去,就见甘世睿骑在一匹见状的小黑马背上,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笔直的,正从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半年不见,他个头窜高了不少,身上的男子汉气息也浓厚了许多。现在看起来有几分小小男子汉的气势了。

    顾采宁和高风连忙见礼,甘世睿就摆摆手:“免礼,起来吧!”

    说罢,他也翻身下马,脸上立马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好久不见,我想死你们了!对了,你们家那几个小孩子呢?让他们出来,我又来找他们切磋武艺了!”

    他话音刚落,钰哥儿他们几个就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

    两只小狼狗也颠颠的跑在他们中间,四条长腿跑得还真快!

    甘世睿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两只小狼狗。“这两条狗怎么看着不像狗啊?你们从哪弄来的?”

    “要你管!”晓丫头毫不客气的低叫。

    “就是,我妹妹的狗,关你什么事?”钰哥儿也大叫。

    虽然都已经过去半年了,可这几个小娃娃还在记仇呢!一看到甘世睿,他们就都没了好脸色。

    甘世睿撇撇嘴:“我不就随便问问吗?而且我又没有问你们,我问的是高娘子!”

    说着,他转向顾采宁。“这两条小狗怎么回事?我记得上次我来的时候它们还不在。”

    “那是当然,现在它们也才三个月大。”顾采宁笑道,“它们是我家黑风生的,黑风现在已经走了,只给我们留下了瞳瞳双双,还有这两只小崽子。而且你没看错,它们确实不是普通的狗,而是猎狗和狼生的小狼狗,而且它们的爹还是狼王哦!”

    “是吗?”甘世睿顿时双眼闪闪发亮,“你们家的确与众不同。会养蛇,而且还能养毒蛇!这就不说了,现在你们居然还能弄到狼王的小崽子!你们真是太厉害了!”

    一面说着话,他的眼睛就又已经转移到了两只小狼狗身上。

    晨丫头晓丫头见状,她们连防备的将自己的狗紧紧搂在怀里。

    钰哥儿玮哥儿也站了出来,两个人双双挡在两个妹妹跟前,把两只小狼狗给捂得严严实实的。

    甘世睿看不到小狼狗,他只得挫败的回转头。

    顾采宁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她不禁好气又好笑。

    “来了半天了,你还没说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呢?而且,为什么这次就你一个人来?侯爷他们就放心?”

    “放心啊,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都已经这么大了,而且你们家我之前不是都已经来过一次了吗?”甘世睿一辆理所当然的表情,“而且这一次,我除了是来打败他们几个的之外,也的确还有一个目的。”

    “你还想要蛇?”高风就问。

    “不是。我的那条蛇现在养得好好的,暂时不需要再多要一条。”甘世睿要是。

    那他来他们家干什么的?他们这里也着实拿不出其他让他侧目的东西了。

    马上,就听甘世睿又开口:“这次你们送给我叔叔做新婚贺礼的那一双蛇皮靴,还有那一根蛇皮腰带实在是太好看了!叔叔看到之后就爱不释手,赶紧就穿上了,满府上下嘚瑟了一圈还不够,还把新婶婶给丢在府里,自己又跑出去在他那群朋友跟前招摇了半天。后来陪着新婶婶回门的时候,他还坚持要穿着那双鞋子扎着那条腰带过去呢!”

    “是吗?”顾采宁闻言颔首,“二公子他喜欢这份礼物就好。我们也是觉得这份礼物十分配他,所以特地给他做的。全天下至此一份,没有第二份呢!”

    “那……你们能不能再做出第二份来?”甘世睿低低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采宁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面对她讶异的目光,甘世睿害羞的低下头。“那双靴子的确好看,我也想要一双。”

    “哦,原来是这样啊!”顾采宁立马点头,“这个容易,你把你的鞋码告诉我,我这就让人去鞣制。只不过,蛇皮鞣制的时间不短,再加上拼接蛇皮,再到做成完成的鞋底鞋面,这怎么也得一个月出头。”

    “时间不是问题,我能等!”甘世睿连忙点头。

    顿一顿,他又小声问一句:“我能指定用什么蛇皮做吗?”

    “你想自己选蛇皮?”高风眉头微皱,“这样可以是可以,只是普通菜蛇的蛇皮最多,做起来最快。你要是想要别的蛇皮,比如蝮蛇五步蛇这些的,那就难了。毕竟这些蛇的皮也是要入药的,如今来我们这里求蛇毒蛇胆蛇皮蛇骨的医馆越来越多,我家现在这些毒蛇都不够用呢!”

    “啊,这样啊?你们就不能少卖几张蛇皮,给我攒下来吗?”甘世睿小声道。

    “不行!”高风和顾采宁异口同声的回答。

    而且,说话的时候他们的语气异常严肃,吓得甘世睿猛一个激灵,小身板都不由瑟缩了一下。

    旁边的钰哥儿几个小家伙看到了,他们立马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甘世睿连忙狠狠瞪过去,钰哥儿几个也毫不客气的回瞪过来。

    “咳咳!”顾采宁重重咳嗽几声。

    几个小孩子顿时都收回还打算继续厮杀的目光,全都乖乖的低下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采宁才又对甘世睿说道:“我们之所以养毒蛇,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家赚钱,但更多的还是为了给医馆提供方便。医馆是济世救人的地方,蛇的浑身上下都是宝,几乎每一处都可以入药。而药是给人治病的东西,你觉得我们应该让这世上少几个病人得到救治,也要满足你想穿一双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毒蛇皮靴的欲望吗?”

    甘世睿低下头。“不应该。”

    “所以,你还想不想要这样的蛇皮靴?”

    “我不要了!”甘世睿赶紧摇头,“那只普通菜蛇皮做的皮靴就够了!”

    “嗯。”顾采宁满意颔首,轻轻在他头顶上揉了揉,“这才是个好孩子。”

    甘世睿连忙扬起嘴角。

    钰哥儿几个孩子在一旁看到了,他们就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马屁精!”

    甘世睿听到了。他立马大步走到他们跟前:“皮靴的事情解决了,现在改轮到我们的事情了!”

    “我们什么事情?打架呀?”钰哥儿冷冷看着他,“想打可以,我们随时奉陪!”

    自从年前一别后,他们都卯足了劲训练,为的就是今天呢!

    “好啊!”甘世睿等这一天也好久了。现在既然大家都聚到了一起,他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们酣畅淋漓的打上一架了!

    马上,这几个孩子就一窝蜂的跑进训练场,脱了外头的衣服,迅速扭打在一起。

    顾采宁立马和高风对视一眼,两个人立马抬脚跟过去看热闹。

    半年的时间,这四个小家伙都进步很大。但是,甘世睿的进步却更大。

    只见他从容的穿梭在钰哥儿玮哥儿兄弟中间,甚至就连晓丫头的弹弓攻击都躲过去许多次。眼看互相纠缠了许久,都还没有把他给放倒,这几个孩子都心急了,出手开始有些毫无章法。晨丫头也拿出自己的弹弓,开始和晓丫头一起对付甘世睿。

    在两把弹弓分别来袭的时候,甘世睿终于撑不住,精力开始分散。

    毛毛和尾巴跟着这几天也和晨丫头她们混熟了。眼看晨丫头他们集体对付甘世睿,这两只小狼狗也立马将甘世睿视为敌人,汪汪叫着跑过去,其中尾巴竟然一口咬在了甘世睿的腿上!

    “啊,疼!”

    一直闷不吭声的甘世睿突然低呼一声,赶紧一脚将尾巴给甩开。

    可尾巴在地上一滚,马上又站稳脚跟,咧开嘴朝甘世睿露出两颗细长的犬牙。

    顾采宁见状,她也心口一紧,连忙大喊:“晨丫头晓丫头,快把毛毛和尾巴抱起来!别让它们再乱咬了!”

    高风则是已经大步跑过去,一把将甘世睿给抱起来往旁边的屋子走过去。

    虽然一直在和甘世睿打架,但这群孩子们也没想过要放狗咬他。所以眼看甘世睿被咬了,这群小家伙也都吓得小脸一白,满身的杀气瞬息消失得一干二净。

    眼看着高风将甘世睿给抱走了,几个小娃娃面面相觑,然后玮哥儿问了句:“咱们现在怎么办?一会大伯大伯母会不会打我们啊?”

    虽说顾采宁和高风从没有打过他们,但每次训练不到位,或者偷懒什么的,体罚是肯定的。

    之前那些都是小事,可是今天,甘世睿被狗咬了……他们刚才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尾巴那一口下去,咬得可不轻!甘世睿的腿都流血了!

    寻常村里的孩子被咬了,放狗的人家都要被骂呢,那又更何况是甘世睿这位侯府小世子?

    想到这里,几个小娃娃都小脸灰败了下来。

    晓丫头抿紧小嘴想了好一会,她就抬起头:“我的狗咬人,我去认错!”

    说完,她就迈开腿,蹬蹬蹬的朝那个跑了过去。

    “妹妹等我!”晨丫头见状,她赶紧也跟着跑。

    钰哥儿玮哥儿是做哥哥的,他们哪忍心让妹妹受罚?他们就悄声商量:“要不,咱们还是自己认错吧!不然,给爹知道咱们犯下这样的错,还让两个妹妹担责任,爹他肯定会打死我们的!”

    “嗯。不能让妹妹被欺负!”

    兄弟俩迅速商量完毕,就也快步追上了晨丫头晓丫头的步子。

    高风和顾采宁那边,高风将甘世睿给抱到院子里,把人放在凳子上,他就将甘世睿的裤管卷起来,顿时就见到他的小腿上两个深深的牙印。

    尾巴的牙齿还不太长,但这么一口下去,也在他的小腿上钻出来两个血窟窿,现在鲜血还在不停的朝外涌。

    顾采宁打过来一盆井水,高风立马给他将伤口清洗干净。还好家里常备着一些常用的止血消毒的药,高风也化开给甘世睿给敷在伤口上,然后用绷带一圈一圈的缠了起来。

    “伤口不算太严重,没有撕裂,你年纪还小,恢复起来很快。”高风沉声道,“就是……你先在我家住几天,好好观察观察吧!”

    “观察什么?”甘世睿想不明白,“不就是被狗咬了一口吗?没什么大碍,我以前还从马背上摔下来过,差点被马蹄子一脚踩到呢!将门儿女,只要不丢命,其他都是小事,没关系的!”

    “那不一样。”顾采宁摇头,“你现在这状况,的确应该好好观察观察。这些天你就住在我家吧,正好我们在孵化蛇蛋呢,你可以跟着看看。”

    “是吗?那好吧,我就再在你家住几天。”小孩子天生好奇,尤其对蛇这种生物,甘世睿又十分喜欢。所以现在顾采宁这么说,他就被勾起了兴致。

    只是因为伤了腿,今天甘世睿是不能随便下地行走了,顾采宁将他给安置在客房,甘世睿的小厮们在一旁照顾着,顾采宁才和高风一起出去了。

    走到外头,就见到钰哥儿,玮哥儿,晨丫头晓丫头,这四个娃娃从大到小挨个排成一列,正贴着墙根站在那里。就连毛毛和尾巴这两只小狼狗也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乖乖的站在晨丫头晓丫头脚边上。

    “爹,娘,我错了!”晓丫头赶紧大声喊,“你们打我吧,不要动尾巴!”

    “不,伯父伯母,你们打我吧!是我没照顾好妹妹!”钰哥儿忙叫。

    “你们还是给我省省吧!”顾采宁没好气的说道,“我们说了要打你们了吗?”

    几个孩子又低下头,都不敢看他们。

    顾采宁就低叹口气。“你们最好盼着尾巴身上没有狂犬病。只要这几天小世子没事,那就你好我好,什么事都没有。要不然……那就不是打你们的事情了。”

    难得顾采宁说话的语气这么低沉可怕,几个孩子都吓得一个激灵。

    他们悄悄的抬起头,看看顾采宁,再看看高风,晨丫头低低的叫了声:“爹……”

    高风就走过去摸摸女儿的小脑袋。“一般来说小世子是不会有事的,但凡事总有个万一。所以现在,咱们还是耐心等待吧!但是这次如果能平安度过的话,你们记得要好好教毛毛和尾巴,让它们不要随便咬人。既然你们决定要把它们带在身边,那边它们的基本安全,还有别人的基本安全,这些都是你们要保障的。”

    “嗯,知道了。”几个孩子乖乖点头。

    还好还好,甘世睿被咬之后,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不良反应。而且他的确恢复快,到了第二天,伤口就已经结痂,他耐不住寂寞的下地行走。三天后,走动都已经满足不了他,他已经忍不住的开始到处跑,还想挑唆钰哥儿他们和他打架。可钰哥儿几个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现在都忙着调教毛毛和尾巴不要乱咬人呢,根本都不理他。

    甘世睿好失落。

    本来这次他过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和他们打架的!结果呢,架还没好好的打上一场,他就被狗咬了!

    这事说回去,他肯定会被家里人给笑死的!

    原本打算好好观察他十天的,可没有架打,还一天到晚的被人限制着不许乱动,第五天甘世睿就忍不住了!

    “我还是回家去吧!”他无奈道。

    顾采宁皱眉。“你要走?”

    “是啊,我这一伤,至少半个月你们是不会当我和人动手的。既然这样,那我留在这里也没意思,我还是回家吧!路上养一养,等到家我肯定就已经没事了。”甘世睿说道,“你们放心好了,这事我不会和家里说的。你们也不算故意的,而且那两条狗……它们挺好的,护主心切嘛!”

    这个时候,居然轮到这小家伙来安慰他们了?顾采宁哭笑不得。

    “可我家狗的确咬你了。”她低声道。

    甘世睿就猛地又目光一阵闪烁。

    “那,如果你们真觉得愧疚的话,那就把咬我的那条狼狗送我好了!冤有头债有主,我把它带回去,下半辈子好好找他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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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开辟新生意

    这小子……说了半天,原来他早看上尾巴了啊?

    顾采宁嘴角轻抽了抽。“你什么时候瞧上我家小狼狗的?”

    甘世睿嘿嘿傻笑了几声。“其实上次过来,我看到你家狗就喜欢上了。只是那狗你们都养了好些年了,也的确养着是有用处的,我不好抢。不过现在,现成的小狼狗摆在那,而且还这么凶,我太喜欢了!如果被咬一口就能换到一条狗的话,我没意见。”

    也就是说,这件事他的确早有预谋。

    “这件事我没办法做决定。狗是晨丫头晓丫头的,这事你得和她们商量。”顾采宁沉声道。

    甘世睿听到这话一愣。“那不一样是你们家的狗吗?”

    “狗是我们家的没错。可是在我们家,狗却是属于晨丫头晓丫头的。所以具体来说,这两条小狼狗的去留,晨丫头晓丫头说了算。”高风也立马开口说道。

    甘世睿撇撇嘴。“那还是你家狗啊!”

    “我说了,那是晨丫头晓丫头的!”顾采宁和高风不约而同的脸一沉,异口同声的说道。

    甘世睿猛一个激灵。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不就是让我去朝她们要狗吗?去就去!”

    他也是真心的喜欢小狼狗。而且甘家人向来想到什么就会做什么,从不会扭扭捏捏。因此,等到第二天一早,大家凑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甘世睿就主动提出了想要一条小狼狗作为补偿的想法。

    而晨丫头晓丫头的反应也很直接——

    “不给!”

    姐妹俩一把紧紧搂住身边的小狼狗。

    钰哥儿玮哥儿兄弟俩也都立马放下手里的碗筷,一脸防备的瞪视他。

    这几个人的反应,甘世睿早有预料,所以他依然一脸镇定。

    “这是你们欠我的。”他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我也不会让你们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狗给我。这样吧,咱们再打一场,如果我输了,那狗我就不要了。可如果我赢了,你们就得给我一条狗!”

    “好!”钰哥儿立马点头,“这可是你说的!”

    “没错,就是我说的!”甘世睿定定点头。

    一群小娃娃说好了,他们就又去训练场上摆开架势,开打!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他们先把两只小狼狗被关在笼子里,避免小狼狗又跑出来伤到人。然后,钰哥儿几个人就使尽浑身解数,朝着甘世睿扑了过去!

    虽说甘世睿有伤在身,可钰哥儿这一群孩子里头,最大的也就六七岁,最小的晨丫头晓丫头还不足三岁呢!他们懂什么适可而止?

    而且,为了保卫小狼狗,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算给甘世睿后退的机会。

    因此,一群小家伙在一起打得天昏地暗。最后……甘世睿胜出。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甘世睿的确不负西宁侯嫡孙的名号,去年年底从这里回去之后,他应当也针对性的苦练了许久,所以现在他以一敌四,险险获胜。

    当然,他获胜的代价也不小:从头到脚,从前到后,他可被钰哥儿他们给踢打了不知道多少拳脚,身上也被晨丫头晓丫头发射过来的小石子打出来好几块青青紫紫的痕迹,尤其脖子上还被划出来一道血痕!

    不过,最终获胜,他还是很开心,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堆满了笑。

    “你们输了!现在你们该把狗给我了!”他得意的朝晨丫头姐妹俩的方向伸出手。

    姐妹俩都皱着脸,扁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钰哥儿玮哥儿看在眼里,他们也脸一沉。“你要狗,我家有,我这就让人去捉来给你!”

    “不行,我就要这一只!你们一开始明明也答应了的!”甘世睿死活不让步。

    “你……”

    钰哥儿还想说什么,晓丫头已经开口:“我给。”

    “妹妹!”钰哥儿玮哥儿都急得直跺脚。

    可晓丫头却已经主动走过去,把笼子打开,把尾巴给抱出来,然后亲手递给甘世睿。“给你!”

    甘世睿连忙把尾巴抱进怀里,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就说嘛,既然我看上它了,那它就应该是我的!”

    晓丫头没有再吭声,而是眼圈儿红红的走回到了哥哥姐姐身边。

    晨丫头见状,她连忙想把毛毛递给妹妹,但晓丫头没有接。

    顾采宁在一旁见状,她也才开口说道:“愿赌服输,没什么可说的。不过小世子……你确定要以现在这副尊荣回家吗?”

    终于酣畅淋漓的打了一场,而且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甘世睿心头极度的兴奋渐渐退去,身体上的痛楚才终于冒出头来。

    他顿时龇牙咧嘴。“好像不能呢!那看来我还得在你们家住上几天。”

    “正好,顺便也让晓丫头她们教教你怎么和尾巴相处。”顾采宁颔首。

    听到这话,晓丫头姐妹小脸顿时都皱得跟两只小笼包似的。

    顾采宁淡淡一眼扫过去。“不行吗?”

    “行!”姐妹俩咬咬牙,狠狠点头。

    “好啊!”甘世睿一听,他立马也爽快点头,心情好得不得了。

    只是,说是和晨丫头姐妹俩交流经验,但以甘世睿和这几个小娃娃之间的新仇旧怨,他们只要撞到一起,那就绝对是天雷勾动地火,没有个止休的时候。

    甘世睿又在他们家里住了五天。再加上之前的五天时间,正好十天。

    十天下来,甘世睿的身体好好的,没有任何发病的迹象,顾采宁和高风才彻底放下心。

    当然了,在后面这五天时间里,甘世睿一边尝试着和尾巴相处,一边……又和钰哥儿他们打了好几场。这几场打斗下来,双方互有胜负,甘世睿身上旧伤还没淡去呢,就又添了新伤。只是钰哥儿他们也学聪明了,他们的拳头都不再往甘世睿脸上落,而是打在他被衣裳遮盖住的地方。所以甘世睿脸上的伤痕渐渐的看不到了,至于身上嘛……

    但只要想想,这兄弟两个的情况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所以甘世睿的心情还是很好。

    等到十天的观察期结束,甘世睿按捺不住的抱着尾巴踏上了回省城的路途。

    眼看着他就这样抱着她的狗走了,连人带狗都看不到了,晓丫头才嘴巴一瘪,眼角滚下来一颗豆大的泪珠。

    高风看在眼里,他顿时心疼得不行。

    他赶紧把女儿给抱进怀里。“晓丫头别哭,没事的,以后家里还会有狗的,到时候随你要哪只,爹都给你!”

    “那不是尾巴!”晓丫头带着哭腔低喊。

    在高风怀里,这孩子总是不由自主的变得娇气爱哭。

    虽然是女孩子,但顾采宁也没指望养出来两个小哭包。因此,顾采宁立马轻咳了声。

    晓丫头瞬时肩膀一抖,含在眼里的泪珠也不敢再往下掉。

    高风见状,他不赞同的看了顾采宁一眼。“孩子还小。”他低声道。

    “她小,这绝对不是别人对她忍让的理由。”顾采宁冷声道,“这个世道本来就艰难,对女孩子而言更难。现在我们看在她小的份上一直让她,可出了这个家门,谁还会让她?而且今天本来也是她自己答应要赌的,说出口的话就要说到做到,这是做人的基本准则。不管她多大,这个规矩她都必须遵守,没得商量!”

    一番话,彻底让高风和晓丫头父女俩双双闭嘴。

    高风一时也说不出宽慰女儿的话。他只能一把抱住女儿,轻轻给她拍着后背安抚。

    晓丫头毕竟还是太小了。她靠在爹的怀里轻轻抽泣几下,然后竟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听到女儿鼻腔里传出来的均匀的呼吸声,他顿时哭笑不得。

    赶紧抱着女儿回去房间,把人放在小床上躺好,给他盖好被子。高风再回头,就见顾采宁已经进来了。

    她正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女儿沉睡的小脸,眼底凝着一抹异样复杂的情愫。

    高风看在眼里,他慢步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是语气太严厉了点。”顾采宁眉头微皱,小声说道。

    “那,你后悔吗?”高风问。

    顾采宁立马摇头。“不后悔。”

    高风顿时轻叹口气。“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晓丫头好。只是现在她还小,不懂你的深意。但等她再长大点,她肯定就明白了。”

    只是听他的语气,分明还是又几分不赞同。

    顾采宁抬眼看他。“你在心里埋怨我。”

    “是啊!”高风无奈点头,“你这个人,实在是太不像一个娘了。你看别人家的孩子,谁受了委屈不是扑进娘怀里哭?可偏偏咱家的孩子,从小就没被你怎么抱过。现在长大了,她们一旦做错事,得到的也只有你的教训,然后就是条分缕析的给他们分析犯错的原因,以及下次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犯错。现在孩子才几岁,见到你就已经开始犯怵了!”

    憋了这么久,他可算是把心里的不快给吐出来了!

    但顾采宁并不觉得惭愧。

    她只淡声问了一句:“那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高风不解。

    “后悔娶了我。”

    “没有!”高风毫不犹豫的回答。

    顾采宁顿时唇角一勾。“那就说明你的女儿命中注定会摊上我这么一个冷心冷情的娘。你们只能认了。”

    “是啊,除了认了,我们又能怎么样?”高风又低叹口气。

    只是,嘴上这么说着,他的人却已经大步来到她跟前,然后一把执起她的手。

    顾采宁低头看看那只包裹着她柔荑的大掌,她的唇角往上扬了扬。“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刚才不还在为了女儿的事情埋怨她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和她亲热起来了?

    高风一脸无奈。“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孩子好,只是你的手段也未免太铁血了点。原本我还以为,等成家之后,我会是一个冷酷的父亲,光是站在孩子面前就能把孩子给吓哭了。结果偏偏遇到了你,我才发现,原来我也能这么温柔!只是……”

    他顿一顿。“做一个温柔的父亲有点别扭呢!我其实还是想冷酷吓人一点。”

    噗!

    顾采宁忍俊不禁。

    搞了半天,他是在抱怨她抢了他的角色,害得他不得不被迫做一个慈父啊!

    顾采宁拍拍他的肩。“既成事实,你就老实点认了吧!而且,我看你现在做得挺好的。你也确定你能冷下脸对两个女儿发火吗?”

    “我……不能。”

    高风本来想说他能的。可是低头看看小床上女儿熟睡的小脸,他顿时一颗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如果是个儿子的话,他或许能冷脸无情。可是女儿,尤其还是长得和顾采宁那么相像的女儿……好吧,她发现他真的狠不下心。

    所以,她说得对,他只能老实认怂。

    高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天爷真是对我太好,怎么就让我遇到了你呢?”

    顾采宁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就拉上他朝外走去。

    高风还莫名其妙。

    不过,当两个人一起来到旁边的训练场,看到正在里头刻苦训练的钰哥儿几个孩子的时候,高风顿时就明白了。

    只见偌大的训练场里,钰哥儿,玮哥儿还有晨丫头三个孩子全都沉着一张小脸,却都一丝不苟的在各个器械上坚持训练着。明明才那么小一点的孩子,而且都已经超出顾采宁平时给他们规定的训练强度了,他们却还没有一个人选择放弃的。

    “他们被甘世睿的巨大进步刺激到了。”高风说道。

    顾采宁点头。“是。甘世睿上次回去东川府,应该是有高人对他进行了针对性的研究,然后再做了专项训练。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他心甘情愿的挥洒汗水。所以,他的进步神速。这个孩子着实是个可造之材。”

    和甘世睿一比,钰哥儿玮哥儿两个孩子就显得平庸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兄弟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甘世睿的原因所在。

    不得不承认,军人世家的孩子就是从生下来就拥有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呢!那样的身体底子是多少孩子后天花费多少精力和金钱都谋求不来的。

    “不过,好在钰哥儿玮哥儿两个人也都被二弟他们两口子教导得很好,两个孩子都能吃苦受罪。所以,以后他们虽然做不成统帅一方的大将,但如果能投军的话,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应该不在话下。”顾采宁又说出一句。

    话音刚落,她就发现高风的脸色又微微变了变。

    “你不想让他们俩投军?”顾采宁问他。

    高风抿唇。“二弟是商户出身,他的孩子没有资格参加科举。如果真想走建功立业的道路的话,的确只有投军最合适。而且他们也比我聪明会来事,如果真去了军中,应该不会走我的老路。”

    说白了,他就是又被她一句话勾起了曾经的痛苦回忆。虽然心里明白钰哥儿兄弟俩不一定就会和他当初一样,可他还是免不了的担惊受怕。

    顾采宁眼神猛地一冷。

    她很想知道,当初高风那个好兄弟到底是伤得他有多深,才会让他直到现在还提起从军都反应这么大?

    那个男人,以后如果给她遇到了,她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心里这么想着,她已经主动反握住高风的大掌。

    手背上传来一抹柔软的触感,高风下意识的回头,就见顾采宁正定定看着他。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嗯,我知道。”有她这句话,高风刚才还因为又追忆起往事而在心头聚集起来的阴云立马散去。他点点头,但马上又发现不对——

    “这种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吧?”

    身为一个男人,却被自己的妻子这么安慰,甚至他还真的被安慰到了!

    高风后知后觉的开始脸上发烧。

    顾采宁则是淡淡一笑。“现在你需要安慰,那当然归我说。以后如果我需要安慰的时候,那你再来安慰我也不迟啊!”

    会有这样的时候吗?高风突然很想问。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头;投军之后好不容易混出点名堂、又结识了志同道合的好兄弟,他一度以为自己的苦日子到头了,结果扭头就惨遭好兄弟的陷害;失魂落魄的回到村子里,他再次被娘亲和弟弟狠命压榨,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他都不再奢望以后会有什么改变,每天浑浑噩噩磨蹭着,只盼着哪天自己就这么把自己磨死了,自己这可笑的一生也就到头了。

    结果,就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他就遇上了她!

    还记得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那么瘦那么小,身体薄弱得仿佛他稍稍力气大点就能把她给掰成两段。

    然而当她睁开眼的刹那,一抹璀璨的光华从她眼底闪耀而出,她整个人就像是被这一抹光华给点活了一般,甚至把他也给点活了!

    离开高家,买地、盖房子、成亲、生孩子……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给他带来的。这些他曾经做梦都不敢梦想的东西,现在他全都拥有了!

    甚至在他偶尔沉浸在往事里的时候,她还会及时出现安慰他。虽然说,她安慰的方式也是那么与众不同。

    但是,这也正正是她的特别之处啊!

    如果不是这么特别的她,又如何能将他从那个泥沼里救出来?

    她其实也是一个温柔的人,只是温柔的方式和其他女人不同罢了。

    手背上的温度慢慢传递到了心口,高风微凉的一颗心也渐渐变得热腾腾的。

    “好,我等着那一天。”他轻声道。

    末了,他又忍不住补上一句:“有你在,真好。”

    顾采宁皱皱眉,顿觉胳膊上浮现出一层鸡皮疙瘩。

    只不过……

    虽然觉得他这话太肉麻了,可自己那越翘越高的嘴角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发现,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久,她的心也越发的不受自己控制,现在越来越因为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而产生波动了!

    不过好在,这样的波动出现得次数越来越多,她慢慢的也开始适应了。

    因为被甘世睿要走尾巴这件事,钰哥儿四个孩子都深受打击。晓丫头一觉睡醒过来之后,她也默默的加入了哥哥姐姐们的训练阵营之中。

    接下来,不管顾采宁和高风怎么操练他们,几个孩子都咬紧牙关,再也没有退缩过。

    “一个尾巴,换来这群孩子们的成长,也算是值了!”察觉到孩子们的变化,顾采宁私底下对高风道。

    高风点点头。但看看板着小脸满头汗水的两个女儿,他眼中还是划过一丝疼惜。

    不知不觉,又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地里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顾采宁和高风也已经将盖新房的计划彻底落实了。

    正当他们请了人去原先黄新家的宅基地上丈量尺寸的时候,甘昊麟又带着他那群狐朋狗友们浩浩荡荡的找上门来了!

    进门的时候,甘昊麟脚上还穿着顾采宁送他的那一双蛇皮靴,腰上围着那一条蛇皮腰带。走在人群最前头,他的步子跨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走起路来简直带风!

    才多久不见,他怎么看起来更加玩世不恭了?

    顾采宁眉梢一挑,就见甘昊麟已经到了近跟前。

    高风连忙对他行个礼。“甘公子不是才刚成亲吗?怎么现在还有空往我们这里跑?”

    “我成亲都已经快两个月了!中间已经陪我媳妇回门过了,接下来的日子我当然想怎么过怎么过!”甘昊麟笑呵呵的说着,就拉上高风,“高老板,不是我说,你们夫妻俩可真够本事的!你们是怎么想出用蛇皮做靴子腰带这样的主意的?你们可是不知道,就凭着这两样东西,我这些日子不管是在省城还是在我岳父家里,那都是走到哪里都会成为所有人的瞩目的焦点。我这两个月可是大大的出了风头了!”

    他这样的人,最爱的可不就是出风头吗?

    所以现在,他是越看高风夫妻俩越喜欢,真恨不能把他们给打包带回去,让他们以后都跟着自己混好了!

    “这主意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她。”高风连忙将功劳推到顾采宁头上。

    顾采宁点头。“的确是我。”

    “我就知道!”甘昊麟见状,他不仅没有失望,反而越来越兴奋,“我早说过,你们夫妻俩都不是简单人物,你这个做媳妇的也一样!对了,你们这个蛇皮靴可是很受人喜欢,我这些兄弟们当初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当时就死活拉着我,让我给他们引荐,他们也要这样的靴子。只可惜当时我要陪我媳妇回门,没空管这些。现在我终于有空了,就立马带着他们过来了!”

    说着,他还对高风挤挤眼。“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他这是又带着兄弟们来给他们送钱来了!

    高风感激的点头。“甘公子您的确很够意思。能结识您这样的朋友,是我们三生有幸。”

    “那还用说?”得到他的肯定,甘昊麟心里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他连忙又压低嗓音对高风说道:“而且,这还没完呢!接下来我还有一个大惊喜要送给你!”

    他的这个大惊喜,着实货真价实的是一个大惊喜。那就是——

    甘昊麟带着他的新娘子回门,让老丈人家的人都看到了他脚上的蛇皮靴,立马就吸引了老丈人的注意力。

    其实,把女儿嫁给甘昊麟这个二世祖,镇国将军心里是不大乐意的,所以当见到甘昊麟这个女婿的时候,他一开始的态度并不怎么好。

    但是,当发现甘昊麟穿在脚上的这一双蛇皮靴后,岳父大人的态度立马改变了!

    这可让甘昊麟小夫妻俩这次回门赚足了脸面。

    甘昊麟心情好,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把高风顾采宁夫妻俩给供了出来。然后,等到小夫妻俩拜别岳父一家要回家的时候,岳父竟然还亲自出面,请他帮忙来高风家里定做二十双蛇皮靴!就连靴子尺寸都给他了!

    这可是让他在岳父跟前挣脸面的好机会,也是让父亲再正眼看他的好时机。甘昊麟当然满口答应,然后就风风火火的赶来双柳村找高风报喜了。

    搞了半天,他之所以这么匆忙的赶来双柳村,并不是为了他的那群狐朋狗友,而是为了岳父的请托!

    她就说呢,甘昊麟这样的人,他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友们还远不到这样掏心掏肺的地步。

    顾采宁心里想着,她连忙转头看一眼高风,果然就见高风的脸色又变得有些古怪。

    应该是又从镇国将军身上联想到了他当初在军中的那些事吧!

    那还真是他的梦魇,这么多年都没有摆脱掉。顾采宁对那个伤他到这个地步的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只是看高风神色有些不对,顾采宁就主动将甘昊麟的要求答应下来,也把这些人的要求都给记了下来,甘昊麟就又带着他的兄弟们去镇上潇洒了。

    村里这么简陋的条件,他实在是受不了。不过观音镇上还不错,好歹有一个醉仙楼。那里现在还有蛇蛋卖呢,他正好和兄弟们去尝尝那人人都夸的蛇蛋到底有多好吃!

    把人给送走后,顾采宁就拉着高风回到屋里。

    她手里拿着镇国将军送来的二十双靴子的尺寸表,她低声道:“你说,镇国将军一口气定了二十双蛇皮靴,他都是给谁定的?都没先拿几双去试试,就下了决心买二十双回去,他这是打算干什么?”

    “这些蛇皮本身就很坚韧,皮面光滑,普通刀剑很难刺穿。鞣制过后皮面变软,穿在脚上也十分贴合。用来长途跋涉,走一些山野路面,作用并不比牛皮羊皮差多少。”高风沉声说。

    顾采宁瞬时眼神一亮!

    “你果然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只不过……如果是给行军用的,那二十双又太少了点。哪支军队里才二十个人?”她低声道。

    “有。特编出来的一支小队。”高风沉声说。

    “如果是特编的话,二十个人又稍稍多了点。”顾采宁却说。

    行军作战,要么就讲究一个人海战术,大部队压制。从古到今九成九的军队都是用的这样的方法;要么就是闪击作战,从大部队里挑选出来精英中的精英,组编成一个小队。但这个小队里的人员一般不会超过十个,所有人协同作战,杀伤力堪比一个连。她当初所在的海军陆战队独狼战队就是这么一个存在。

    所以,二十个人的小队,大面积作战人数不够,小范围突袭的话又嫌多了。

    “如果说,这一支小队是单独列出来做试验的呢?又或者,是两只小队组合在了一起?”高风慢声分析起其中的种种可能。

    “我觉得应该是后者。”顾采宁想想说道。

    只是,如果是两只小队组合在一起的话,那又是怎么样的两支小队?他们要蛇皮靴做什么?

    思绪一旦发散出去,那就无边无际,很快就又给她招惹过来无数个新问题。

    顾采宁真恨自己生在现在这个交通不便、而且还女人地位低下的时代。不然,她早就直接跑去镇国将军手下的军营里打听清楚了!

    “算了!”反正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想不明白,顾采宁干脆不多想了。“不就是二十双蛇皮靴吗?正好咱们家蛇皮多,这个生意咱们做了!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至于那些人拿了鞋子去干嘛,这个和她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就只是一个普通农妇,每天安安稳稳的想法子赚点钱补贴家用就够了!

    高风听着她这么自暴自弃的话,他只是抿抿唇,没有说话。

    这次除了镇国将军要的二十双蛇皮靴外,还有甘昊麟的狐朋狗友们要的东西。这群贵公子们全都有钱没地方花,一个个又追求特立独行。因此现在好容易抓住一个能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机会,他们就纷纷过来提要求。这个要一个蛇皮包,那个要蛇皮发带,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反正所有他们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那些人都给想到了。

    顾采宁和高风拿到单子后,转手就交给张元立去处理。

    张元立看着这些单子,他立马就又想到了一个新的赚钱方式——

    “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咱们还可以用蛇皮做衣服鞋子卖啊!蛇难捉,相应的蛇皮本来就少。那么只要咱们把东西给做出来了,那就是这世上屈指可数的那几份。这样一来,不管做出来的东西好穿不好穿,至少穿在脚上,面子那是赚得足足的!肯定会有人心甘情愿为了这个面子花钱的!再加上甘公子、小世子他们这群人先穿上这些鞋子什么的四处走动广而告之,咱们都不用怎么费心去传播,必定就能卖得很好!那么现在,这些东西卖多少钱呢?我得定个价钱才行,而且价位还不能低了!”

    对于这个人的商业头脑,顾采宁简直叹为观止。

    而且再一次,张元立用实际行动证明他这个选择没有错!

    他特地从名下的皮草店里派了学徒去保和堂跟着李师傅他们学习鞣制蛇皮的手艺。学会之后,学徒就开始自己在店里鞣制蛇皮。前脚刚鞣制好,后脚处理好的蛇皮就被拿去裁剪缝合,按照顾客的要求做成鞋子包包等等东西。

    之前只给甘昊麟还有甘世睿叔侄二人一人做了一双鞋,他们对蛇皮的需求量还没有多少感知。等现在大批量的开始做,他们才发现——这些东西对蛇皮的需求量还真不小!

    做一双成年男人的靴子,怎么也得用上四五张蛇皮。现在一口气快三十双靴子,那就是一百多张蛇皮啊!

    本来蛇皮就可以入药,虽然随着高风家里养的蛇数量越来越多,保和堂已经吃不下这么多蛇皮了。可在保和堂之后,还有刘掌柜妹夫家开的保安堂,以及隔壁镇上、县城里头那么多医馆药铺呢!

    自打保和堂的蛇药以及针筒的名声打出去之后,刘掌柜和李师傅就不遗余力的向其他医馆药铺推荐高风家的蛇。虽然那些医馆药铺都不大相信高风亲手做的解蛇毒的药,但高风家里的蛇皮蛇骨蛇胆蛇毒这些东西却都是他们急需的。所以,只要高风想卖,他们家的蛇皮就没有卖不出去的!

    之前给甘昊麟做蛇皮靴,他们只是出于一时冲动,根本就没打算把这个当做生意来做。所以抽几张蛇皮出来做个玩意,他们并不在意。

    可是现在一看,居然要一口气投入这么多蛇皮?

    虽说经过三年漫长的积攒,他们家里的无毒蛇数量已经有四五百条,毒蛇也有七八十条了,这其中还不包含刚刚孵化出来的小蛇的数量。但看到这个预估出来的数字,顾采宁还是有些肉疼。

    “其实这些蛇皮拿去做药,可比做成靴子给人穿在脚底下要实用多了。”她低声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如果靴子主要是供给军队的话,那也是一大用处。”高风却说。

    顾采宁无奈点头。“你说得没错。只不过现在算算,我发现这些靴子的价钱是便宜不了了。”

    他们对外卖蛇皮,就算是无毒蛇的,也能卖出去一张一文钱。这个价钱看起来不高,但鞣制蛇皮所用的材料,还有人工成本,再加上后期的裁剪缝制,这些才是重头戏。

    林林总总的算下来,张元立噼里啪啦的拨弄了一通算盘,最后他开口:“大哥大嫂,这次真不是我狮子大开口。咱们这蛇皮靴,就算是最普通的菜蛇做的,一双怎么也得收个二百文!至于那些省城里来的富贵公子们,他们既然强调要在给他们的靴子上增添一点毒蛇的花样,那这个价钱怎么也得翻倍。给镇国将军的那些靴子我就不多收钱了,但给那些贵公子们的我怎么也得多要点,那就一双靴子一两银子吧!那些蛇皮包什么的还要更贵一点,毕竟以前我们没做过,现在摸索着去做,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皮子呢,这个成本价也要算在他们头上!”

    “都听你的。”对于这个价钱安排,顾采宁和高风没有异议。

    张元立这个人聪明,而且有底线。他做生意,虽然一切都向钱看,但却从来不会为了钱埋没自己的良心。既然他定了这个价钱,那就绝对有收这么多钱的底气在。

    更何况……这么贵的靴子,他们也巴不得普通人少买点,这样也好省下些蛇皮去给医馆做药,救治百姓们。

    做蛇皮靴这些事情,说白了其实都是张元立的事情。顾采宁和高风只是把事情交给他,然后他在中途让石头过来传递了几次消息。最后靴子那些东西做好后,他又把他们夫妻俩给请过去,让他们检查过后,确定做出来的东西都没问题了,就直接让石头把东西送去省城西宁侯府。

    在张元立忙着这些事情的时候,顾采宁和高风已经开始着手盖新房的事了!

    这次他们的新房可不像是现在住的那个房子一边随便糊弄一下就完事了。为了家里的老人和孩子考虑,他们特地请了村里最有经验的老人家来帮忙出主意,所有的东西都选用的上好的,工期也不赶,让工匠们慢慢来,但是一开始说好的价钱还是照给,吃住那些更是从没有让工匠们犯愁过。

    工匠们被好吃好住的伺候着,他们一个个身心舒爽,干起活来也更卖力。因此一连盖了四个月,他们的新房才终于盖好了。

    而这个时候,时间又已经进入了深秋,地里的稻子又成熟了。

    眼看地里的稻子金黄金黄的,饱满的谷子挂在枝头,喜气洋洋的昭示着这是一个丰收年,乡亲们都欢喜得不得了,赶紧拿起镰刀下地去割稻子。

    虽然在这个时候又下了一场雨,但雨量不大,对地里构不成半点威胁,所以大家都并没有在意。

    然而,偏偏就是这一场小雨,却将东山县下头好些路面、堤坝都给冲垮了!

    消息传来,顾采宁和高风都惊呆了。

    “去年今年,那些路和堤坝不是还有重新修整过了吗?怎么真快就又……而且还一口气垮了这么多!”

    而且,听张元立派人传来的消息,似乎那些路面和堤坝都仿佛不堪重负,彻底崩塌,而且崩塌得十分彻底,几乎不能再修补了!

    到底宋大公子当初主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豆腐渣工程,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而且,因为事情太过重大,又关系到秋收,消息已经送到省城去了!”过来传递消息的石头又补充了一句。

    顾采宁闻言,她立马一声冷笑。

    “挺好。咱们这位县太爷,他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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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高风自荐

    “那,张元立呢?”高风却突然问出一句。

    顾采宁瞬时眉心一拧。

    他们两个人双双看向石头。

    石头就朝着他们呵呵一笑:“我这里的确还有一个好消息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呢!那就是——咱们观音镇的陈旭冉陈秀才,他去省城参加府试,竟是表现得极好,考了第二名呢!现如今,他已经是一名举人老爷了!”

    果然!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呢!陈旭冉这么阴险毒辣、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玩意,居然又高中了。

    成了举人老爷后,他就更有资本为所欲为了。

    “还有呢?”顾采宁又问。

    石头眨眨眼。“还有什么?”

    “你的话没有说完。”顾采宁道,“不然,你不会这么轻松自在的站在这里和我们说话。毕竟,和陈旭冉对着干的人可不止我们家,还有张元立。”

    石头顿时呵呵傻笑了好几声。

    “我就知道,我这点小心思肯定瞒不过大老爷大夫人去!的确,双桥村的陈公子中了举人后,他根本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启程赶往京城去了!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想一鼓作气,抓紧时间到了京城,好参加来年的春闱。如果他运气好的话考中了进士,那就真个是光宗耀祖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高风问。

    “就在三天前。”

    三天前,正好是东山县里的那场小雨下下来之后没几天。

    不过,在陈旭冉走之前,他肯定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吧?可他却没有任何表示,就这样一甩袖子,走了!

    “呵呵。”顾采宁闻言轻笑,“这个姓陈的过河拆桥的本事还真厉害!”

    这两年他借着县太爷的势,打着县太爷女婿的名号在县城里拉帮结派,呼风唤雨的,不知道给自己捞了多少好处,顺便也帮县太爷父子做了多少恶。结果现在,县太爷的恶行展露,他却直接抽身走人,把泥水全都甩在了县太爷身上!

    他这个人做事可真够绝的!

    石头连忙点头。“大夫人您说得真是太对了!我们公子听说了陈旭冉的所作所为后,他都倒抽了口凉气,然后开始感叹,亏得他和姓陈的不是一伙的!不然,就以姓陈的那股聪明劲,他还不把我家公子给算计死?”

    “要是你家公子和姓陈的对上,到底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顾采宁没好气的道。

    张元立那家伙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练出来一身的好本事。陈旭冉那一份阴谋算计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不过两个人不是一条道上的,互相也没有多少交集。但如果他们真互相杠上了,那肯定是一出好戏。

    只可惜,这么刺激的一幕他们怕是看不到了。

    “对了。”马上石头又说了句,“现在各处的堤坝、路面都崩塌得十分厉害,据说知府大人得知消息后已经派人在赶过来的路上。我家公子已经开始筹措资金,所以现在他也让小的给大老爷您带一句话——还请您尽快做好准备。”

    听到这话,高风面色微沉。

    “我知道了。”他定定点头。

    石头就告辞离开了。

    果然,石头离开后没两天,省城那边就有人过来了。关于各处路面崩塌的消息也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双柳村的乡亲们在农忙之余也不忘记八卦几句。

    当然,八卦之余,大家也忍不住由衷的感叹:“咱们这个县太爷的确太不像话了!这些年他在这里搜刮走了多少民脂民膏,结果现在就搞出来这么一滩事!这下,几乎到处的路都垮了,好些大坝也倒了,导致河水倒灌,把好好的稻田都给灌坏了!本来现在路坏了,地里的稻子割了也运不出去,就已经够让人发愁了,结果再添上这么一出……多少人现在都在地里骂娘呢!”

    “可不是吗?辛苦一年,一家子接下来半年的嚼头都在里头呢!晚把稻子收回来一天,一家人就要多勒紧裤带过几天日子,换成谁谁不骂娘?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咱们当初的好运气,能遇上风哥儿这样愿意放手借钱的人家。”

    说到这里,大家伙的关注点就又转移到了高风夫妻身上,顿时眼神也变得复杂不少。

    “说起来也是多亏了风哥儿呢!你看看咱们村里的路,还有隔壁双安村的那道堤坝,那还是在县太爷之前修好的呢!结果一直到现在,这些东西都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今年咱们的收成是不用担心了。”

    “是啊,多亏了咱们村里有个风哥儿。我现在是越看越发觉风哥儿好,咱们村里亏得有个他,不然现在咱们还不知道怎么发愁呢!”

    ……

    于是,不知不觉间,顾采宁和高风发现——村里人对他们的态度越来越好,他们说什么大家都点头称是。等到他们家的新房子彻底落成,一家人搬进去的时候,乡亲们还都丢下手里繁重的活计,纷纷跑来给他们帮忙,给的红包也大大的。

    都不用顾采宁和高风怎么谋划,大家就主动把这次的乔迁之喜给办得热热闹闹的!

    顾采宁和高风夫妻俩,现在赫然已经成为了双柳村除了村长一家外最德高望重的一家子。

    不过,等到了晚上,宾客们都散去后,顾采宁和高风正在低头清点乡亲们送来的贺礼,突然外头门板上咚咚咚一阵响,紧跟着村长的声音传来:“风哥儿,快开门!”

    高风连忙过去打开院门,就见村长急匆匆的进来了。

    看他一脸着急的模样,高风就眉头一皱。“村长,有什么事吗?”

    “哎,风哥儿,是我对不起你啊!”村长进门后就是一阵长吁短叹。

    高风听在耳朵里,他脸色微沉。

    顾采宁则是一脸淡然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隔壁双安村的老郑头,那老家伙……哎!”村长还是叹息个不停。

    顾采宁已经没耐心了。“到底怎么回事?他是和县太爷合谋要来害我们了吗?”

    “那倒不是,只是……这次下头好多地方的路不是都塌了吗?县太爷想也不想就把他的侄子给推出来顶包,说路和堤坝怎么个修法,全都是郑全说的!因为这个,那些遭了秧的百姓们都气得不行,直接就把郑全给围起来打了一顿。老郑头心疼得不得了,就连忙跑过去,跟他们说……说……”

    “说郑全的本事都是跟高风学的,所以要打他们都应该来打我男人?”顾采宁接下他的话。

    说着,她冷了一笑。“早在他儿子被打断腿,他还没让侄子赶紧离开的县衙的时候,我就猜到他会这么做了。”

    这个人的心早被利益蒙蔽了。

    村长羞愧的低下头。

    “是我对不住你们。要是一开始知道他们姓郑的这么没良心,我根本就不会给你们牵线搭桥!”

    “村长您多虑了,这是郑家人的人品问题,和您没有关系。”高风立马摇头,“再说了,就算当时知道他们是那样的人,我也不会置一个村的人的利益于不顾。”

    “哎,不管怎么说,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这次是我欠你们的!只是事到如今,再说多的也没用。我现在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让你们赶紧做好准备。”村长小声说道。

    顾采宁轻轻一笑。“准备我们早就做好了。等知府大人派的人来了,我们就会主动去找他们。”

    村长一听,他立马吓得睁圆了双眼。“风哥媳妇,你们可别乱来!”

    “放心吧,我们从不打没准备的仗。”顾采宁却笑着摇头。

    村长赶紧看向高风,就见高风一脸镇定。“村长您不用担心。如果郑村长想用这种方法把火烧到我们身上来的话,那他就打错主意了。他这么做,不仅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伤害,反倒还能在知府大人跟前给我们打开一条路。这个也正好是我们现在需要的。”

    嘎?

    他在说什么?

    村长发现他竟然听不懂这对小夫妻的话了!

    而高风等说完这些话,他就送村长出去。

    村长晕晕乎乎的,一直到出了他们家,他才一拍脑袋:“完了,那件事我还没跟他们说呢!”

    回头想再去敲门,可他的手刚举起来就又落了下去。

    “还是算了吧!这夫妻俩可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多了。那件事对他们来说肯定也不算什么大事,我说不说,有什么关系?”

    低声这么说着,他就转身回家去了。

    而等高风送完村长回来,他就看到顾采宁正在盯着他看。

    他勾勾嘴角:“你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这世上的人原来都一个样。你对他有好处的时候,他对你好话说尽,殷勤得不得了。可一旦发生了利益冲突,他立马就会选择甩锅,而且不择手段!只不过,这位郑村长他实在是不太聪明。现在这样的状况下,陈旭冉都已经放弃他的岳父大人了,郑村长却还指望着让县太爷抓住这个机会反戈一击,然后自己也抓紧机会把侄子给救出来。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我想尽快除掉他,你应该没有异议吧?”顾采宁冷冷说道。

    高风摇头。“没有。”

    顾采宁笑了。“那好,咱们可就说定了!”

    之后几天,县城那边就传来消息——知府大人派来的人到了县衙,直接就把县太爷给捆起来下大狱了!现如今,县衙已经被知府大人的人给暂时掌控,而且府衙里来的人正在到处查看受灾的地界。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他们就该想办法补救了。

    至于双安村的郑村长还有他的亲侄子郑全?

    这两个人并没有多少消息传到双柳村,就更别提对高风一家子的影响了。

    但是,高风却已经收拾好了行囊,主动往县城那边去了。

    此时县衙那里已经乱成一团。

    这次被知府大人派过来的人姓叶,是知府大人的左右手,这些年在知府大人手下就是专管农田水利这一块的。得知东山县下头的路面堤坝全线崩塌,知府大人异常重视,赶紧就把叶大人给派了过来。

    而等亲自下去查看过几个地方后,叶大人的眉头就锁得死死的,一张脸也难看得很。

    偏偏这个时候,下头的人又跑了过来:“叶大人,那个郑大和又来了,您看……”

    “让他给我滚!”叶大人气得低吼,“他自己的儿子侄子跟着别人学本事,结果学又没学好,还敢出去到处卖弄,结果就卖弄出来这么个玩意,他还好意思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去?那个他说的高风,我已经叫人去查过了,人家主导修建的路面和堤坝都好好的,结实耐用得很!”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把他给赶走,再也不许他来了!”手下连忙点头。

    “他要是再敢找过来,你就把他给捆起来也送进牢里去和他侄子作伴!”叶大人没好气的道,“他不是想救他亲侄子吗?既然人救不出来,那让他去牢里作陪好了,也省得他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来找事!”

    他是真的生气了。

    本来眼下的情况就很不乐观,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路给抢修好,最大限度的降低农田里的损失,这个任务本来就已经够繁杂了。他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了。结果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个姓郑的还来一天到晚的来喊冤叫屈!

    他冤屈个屁!

    就他侄子折腾出来的那些破路,就足以让他们一家被流放三千里了!

    要不是不想再制造恐慌,他真恨不能把那个家伙拖过来打一顿泄愤再说!

    三言两语解决了这件事,叶大人又低下头,看着眼前摊开的东山县舆图,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但马上,手下又过来了。“大人,外头来了一个人,他说他是——”

    “让他给我滚!”叶大人想也不想就低吼出声。

    “可是,他说他是东山县观音镇双柳村人,名叫高风,这次他是特地过来帮您的!”

    “那也——你说什么?”本来顺口就想直接让人将外头的人赶走的。但马上叶大人反应过来,他连忙扶着桌子站起来。

    手下战战兢兢的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叶大人又皱眉。“你确定他是那个高风?”

    “这个……属下不知道。不过,双柳村似乎就只有一个高风?他也还没有出名到有人要冒充他的地步吧?”手下小声道。

    那倒也是。

    叶大人就点头。“既然这样,那就先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能帮我什么!”

    手下连忙应声出去了。

    不过等他到了县衙门口,却见郑村长正在和高风对峙。

    郑村长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遇上高风。当看到高风高大的身形出现在县衙门口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

    只是……他根本就没来得及躲,就看到高风已经迎面走过来了。

    不得已,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风哥儿,你来了。”

    “嗯。”高风只对他点点头,就去和府衙门口的人说话。

    他竟然就这样?都不理会他?他本来以为他是来找他算账的呢!郑村长心头莫名浮现出一丝落寞。

    然而,马上他就听到高风说的话,他顿时又心中大凛。

    “高风,你刚才那些话什么意思?”

    “我来给叶大人帮忙,有问题吗?”高风这才回头,正儿八经的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当被他的眼睛注视上的时候,郑村长身体一僵,只觉一股冷意迅速传遍全身。

    他艰难的张张嘴。“你知不知道,我侄子……”

    “知道。”高风点头,“他学艺不精,却还敢出去卖弄,现在的结局是他罪有应得。”

    轰!

    简单一句话,立马点燃了郑村长心头的怒火。

    “我侄子没有学艺不精!当初他可是跟在你身边,把你的本事都给学会了!后来是因为……因为县太爷的大公子非要缩减成本,又要短期内交工,他不得已才、才……”

    “哦,那就是他为了讨好宋大公子,枉顾全县百姓们的安危,结果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高风再次点头,然后做出总结,“这还是他自找的。”

    “你!”郑村长气得浑身直发颤。

    叶大人的手下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么一番话,他顿时忍俊不禁。

    “高老板是吗?”他连忙过来插话。

    高风立马转过头。“是我。”

    “叶大人让我来请你进去。”手下说道,末了对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高风颔首,就要跟着他走。

    郑村长一见,他赶紧一把拉住高风的衣袖。“风哥儿,你等等!”

    高风漠然回头,郑村长就赶紧说道:“风哥儿,你带我一起进去吧!咱们把事情和叶大人说清楚!这件事和我侄子没关系,一切都是县太爷大公子的错!接下来,你就让我侄子和你一起将功补过。他跟你学了好几个月,这些年又一直在县太爷手下做事,他能把事情给做好的!”

    高风一把推开了他。

    郑村长手中一空,紧跟着心口也变得空落落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

    “风哥儿,你……”

    “我从不曾欠你的,反倒是你一开始就欠我。但是,看在之前双安村的人上我家帮忙抢救麦子的份上,我们两清了。”高风冷声道,“但是这一次……”

    郑村长猛一个激灵。

    “这一次,我还能让人去给你们帮忙!以后你家的麦子稻子,我都让人去帮忙收拾!”他连忙说道。

    “不用了。”高风冷冷拒绝,“这一次,你为了保住自己的侄子,竟然想把我给推进火坑,你又欠了我的。这个债不是那么好还的。”

    说完,他就转身抬脚。“走。”

    然后,竟然主动往县衙里走去了!

    叶大人的手下还怔愣了好一会,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加快脚步跟上高风的步子。

    不过,等跨过县衙的大门后,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就见郑村长又跟一座雕像似的站在县衙门口。只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是,现在他一脸灰败,眼神也黯淡无光,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希望一样,整个人都已经死灰一片。

    “切,活该!”手下忍不住低声说了句,就扭头朝里走去。

    当高风来到叶大人面前的时候,叶大人还在认真的研究舆图。

    高风站在他面前,安静的等候了好一会,然后突然主动开口:“现在全县各处崩塌的路面太多,一时半会想要全部抢救过来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把几条主要的线路给修整出来,把农田里的稻子抢救出来,然后再修缮剩下的路。”

    叶大人不悦的抬起头。“我让你说话了吗?”

    面对他的冷眼,高风一脸平静。“我只是实话实说。”

    “呵,好一个实话实说!”叶大人冷笑,“只是这样的实话还用你来说吗?你当本官不知道要这么做?”

    “您当然知道要怎么做。只是眼下路面崩塌得太彻底,主路需要抢修的也不少,您就算挑选出来几条需要修缮的,也还是太多了。对吗?”高风淡声道。

    叶大人立马眯起双眼。“你这些消息都是从谁那里打听到的?”

    “我猜得。”

    “呵呵,你当本官会信吗?”

    高风只抬眼看了看他,就大步朝他跟前走过去。

    高大的身形迅速逼近,一抹浓重的剪影也立马笼罩在他的身上,叶大人心中一凛,他连忙站起来。“你想干什么?”

    马上,高风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只见他拿起边上一支毛笔,笔尖点上一点朱砂,然后迅速在舆图上描画出来几条道路。

    “现在,您只需要带着人先将这些路修缮出来就够了。”

    叶大人低头一看,他立马就是一怔。

    “怎么会这样?”

    他低呼一声,赶紧把舆图拉到自己近跟前,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然后再抬头看向高风。此时此刻,他眼中的不悦早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震惊。

    “你怎么办到的?我钻研农桑水利这么多年,自认在钻研这些事情上已经没几个人比得上我了,可为什么你……不对,你竟然看得懂舆图?谁教你的?”

    “我参过军,做了三年的斥侯。”高风回答,“我最擅长的就是迅速在地图上找到最短的路线,然后将消息传递回去。”

    叶大人听到这话,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斥侯的确需要看得懂舆图。而且,他也听说过,为了迅速打探到敌情,也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消息传递回去,最顶级的斥侯总是能在第一时间选择出最简短方便的路线,才能不延误战报,好帮助我军尽快掌握形势、钻研出应对策略。

    但是,那是最顶级的斥侯还做得到的事情,而眼前这个人……

    眼见叶大人眼中的防备和不屑已经被他画出来的这几条线给彻底打碎,至于新冒出来的惊讶疑惑,高风直接视而不见。

    他只对叶大人道:“我可以帮你,带着我的人一起。”

    “你的人?还有谁?”叶大人心口一阵乱跳。

    “双柳村的乡亲们。”

    哦哦,原来是那些人!叶大人赶紧松了口气。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这个人私底下还藏着什么同伙呢!

    不过……“你确定那些人能办得成事?双安村里那几个人干的事情现在有目共睹,我可不想再赴宋捷的后尘。”

    这次郑村长之所以反应这么强烈,其实真正的原因不止是他的侄子,而是……自从他的儿子和侄子跟了宋大公子之后,这两个人又陆陆续续的从双安村带出去了好些个年轻人,这些人全都在县衙里做事。现在路面崩塌了,县太爷和宋大公子想也不想就把这些人都给推出去做挡箭牌。

    那些年轻人可都是现在双安村最年轻最厉害的一批人,被他们寄予厚望的!他们不能出事!不然,他这个村长可怎么向大家伙交代?

    所以,郑村长才厚着脸皮跑来县衙门口喊冤,一股脑的把责任给推到高风头上。结果,县太爷都没来得及按照他提供的线索编造证据扣到高风身上去呢,他们父子就已经被叶大人抓起来投进牢里去了。

    然后今天看到高风出现了,他又害怕了,扭头又把责任往县太爷父子身上推。

    叶大人的顾虑,高风心知肚明。他只点点头:“当然可以。我既然能把他们带出来,我就会以我自己为他们担保。如果他们犯下和那些人一样的错误,您只管来找我,所有责任我担了!”

    “好!”

    这一通话,这次让叶大人身心舒爽。

    看看,都是带着乡亲们出来做事,高风就能从一开始就把所有责任都给一肩担起来,可双安村的那群人呢?才刚出事,他们就开始互相推诿,谁都生怕自己遭殃了。不然,他也不会被恶心成这样!

    “现在本官手下的确缺人手。双柳村那边的路面本官也已经让人去看过了,的确修整得不错。如果你能带着那些人把这些路都给修整到这个程度,那回头等论功行赏的时候,本官肯定不会亏待了你。”叶大人沉声道。

    “不需要论功行赏,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高风淡然摇头。

    想当初,他要不是忙着照顾刚刚生了孩子的顾采宁,要不是不想被宋大公子那副施恩似的德行给恶心到了,那些路面根本就不会被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所以现在,那些农田遭殃,百姓生活受到牵连,他也必须担一定的责任。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主动站出来招揽这个活计的原因所在。

    叶大人闻言,他又双眼眯了眯,就点头道:“论功行赏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修整那些路面,以及从哪里开始吧!这个的确耽搁不得了!”

    “好。”高风立马点头,“在过来的时候,我也大概把县里的情况都看了一遍,心里有了一个粗略的方案。现在还请叶大人您指点一下。”

    这小子果然是有备而来!

    叶大人唇角微勾。“好,等本官把人都给叫过来,你就把你的想法和我们都说一说!”

    高风这次是一个人来县衙的,并没有带上顾采宁。

    倒不是顾采宁不想和他去,而是现在家里还有一堆事情呢!他们家里就两个劳力,高风出去忙修路的事情,家里那么多事情就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也抽不开身去忙别的。

    而且,高风走后不久,县城里就来了人,将三年前给村里修路的人全都给叫过去了!

    来人也把话说得很清楚:“如今修路缺人手,其他地方的壮劳力都在忙着抢救地里的稻子,分不出来多少人手干活。就只有你们双柳村双安村的路面没事,你们的稻子都收得差不多了,现在我们不找你们去干活找谁?”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从来人的嘴里,大家很快就摸清楚了一个事实——双柳村的人是被请过去做主导的,双安村的却是做苦力!

    而他们所有人的主导,赫然就是高风!

    接下来的时间里,高风一个人带领着双柳村的男人们,还有叶大人从别处征来的民夫,开始在全县各处抢修道路和堤坝。

    双柳村的乡亲们被他分成了十拨,分别派到下面十个镇上去修建那十条被高风画出来的主干道。至于怎么修筑道路和堤坝,这些大家也有经验,再加上高风临时又给他们加固了一下印象,大家就都雄赳赳气昂昂的上路了!

    至于高风,他则是不停的在这十个镇子之间来回游走,把所有的工程监督任务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十个镇子!

    他几乎一天一个镇子,十天轮上一圈。只要发现问题,立马指出来,再指导人怎么修补。

    不到一个月,各处都传来好消息——在高风的指导下,那些主要道路都迅速被重新修筑起来。虽然暂时还有些简陋,但用来运输稻子已经足够了!

    得知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只有顾采宁一张脸越绷越紧。

    外人都是从整体利益出发,站在大局的角度上看待这件事。只有她听到高风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后,她开始由衷的心疼——一天一个镇子,每天都不停歇,他该有多累?

    现在交通又不发达,最快的代步工具就是马了。骑上半天的马,屁股都被颠得生疼,然后到了地方翻身下马,他却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一头扎到路边开始做事。这里的事情办完了,他连气都来不及喘上一口,就扭头冲向下一个镇子。

    这男人,他真是傻透了!

    等把事情办完了回来,还不知道他要瘦成什么样子!

    顾采宁光是想想就心疼得不行。

    哎!她发现,自己是真的栽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只不过,心疼高风是一回事。在心疼高风之余,她也没有忘记把手头的事情都给办得妥妥当当的。

    一转眼,天又黑了下来。检查过几个孩子的功课,把早上学的东西复习一遍,再盯着他们洗了澡,赶他们回去睡觉。

    在给两个女儿盖被子的时候,晨丫头晓丫头都眼巴巴的看着顾采宁,却半天没有说话。

    顾采宁撇唇。“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晨丫头才小声开口:“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你们想他了?”顾采宁问。

    两个女儿一起点头。

    顾采宁轻笑:“怎么也得再一个月吧!不过,他今天给你们写了信回来。”

    “真的呀?”

    一听这话,两个孩子就躺不住了。

    她们一骨碌翻身爬起来,两个人的四只乌溜溜的眼睛都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娘……”

    女儿软糯的声音叠加在一起,这么可怜兮兮的叫着,就叫顾采宁这么狠心的人都忍不住软了心肠。

    “好,我这就拿给你们看还不行吗?”她从怀里摸出高风托人送回来的信,其中有两张纸是专门给女儿的。

    而且,还是一个女儿一张,谁都不糊弄。

    晨丫头晓丫头各自捧起属于自己的那一张,就见上头用炭条弯弯曲曲的画着各种图案。从画面上来看,高风画的正是他这些天做的那些事。在图案下头,高风还用孩子们认识的字简单写了一句话。

    两个孩子看完了,她们都开心得咯咯直笑。一直到再躺下睡着,她们也没有放开手里的东西。

    这两个孩子和高风的感情是真好。

    顾采宁拉上被子给两个小家伙盖好,走出去关上门,再过去看了看王瞎子的状况,确定王瞎子也睡下了,她才回去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就着油灯摸出来一封信。

    这是高风单独写给她的。

    这一封信就厚多了,足足有三张纸呢!只可惜,顾采宁从头看到尾,发现这家伙竟然事无巨细的把他这些天在外头干的事情都罗列了一遍,就跟写工作汇报似的,冰凉肃穆,就差再来个总结语了!

    一直看到最后,高风才添了一句带上一点个人情感的话语:离家多日,想你,想女儿。

    顾采宁才扬起嘴角。“亏得你还知道想我们!我还以为你沉迷做事,都忘了这里还有一家子人等着你回来了呢!”

    只是嘴上这么说着,她还是忍不住又把这封信从头浏览了一遍,目光尤其在最后一句话上看了好一会,才把信纸重新叠起来放到枕头底下,然后吹了灯躺下。

    只是,本来就不怎么宽敞的一张床,现在就躺着她一个人,她却觉得这里简直空荡得过分!

    哎,这些年习惯了身边躺着一个人,如今那个人不在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她突然发现自己这几天一直都睡不好!

    “孤枕难眠,原来就是这种感受。”顾采宁低声自言自语。

    这种感觉真不好,她很不喜欢。

    然而再不喜欢,现在她也必须忍受。而且,她也必须尽快睡觉!毕竟明天还有一堆事情在等着她呢!

    顾采宁闭上眼,开始调整心情,好让自己尽快进入睡眠状态。

    她努力了好一会,眼看就要入睡了,却听到外头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声音又急又响,敲得大门都咯吱咯吱作响,好像要把大门都给卸了似的。

    汪汪汪!

    瞳瞳还有毛毛听到动静,它们都赶紧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顾采宁也翻身坐起来,眼底凝起一抹不悦。

    她披上衣服走出去,到了院子里就听到外头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传过来:“顾宁娘,你给我开门!赶紧开门!再不开,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采宁一把拉开门栓,外头的人顿时一个倒栽葱,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顾采宁冷眼看着他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然后歪歪斜斜的盯上她。“顾宁娘,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来了,还不知道扶着我点,我要是摔出来个好歹,你赔得起吗你?”

    顾采宁只是冷冷看着他。“大晚上的,你来我这里撒酒疯?”

    “谁说的?我是来你家帮你们看家的!你们这么大一所宅子,没有男人镇着怎么行?一屋子女人和小丫头,要是被外人闯进来欺负了怎么办?”

    高天赐醉醺醺的说着,就绕过她,摇摇晃晃的要朝里头。

    顾采宁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往外一推。

    高天赐气得瞪大了双眼。“顾宁娘,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看在高风是我哥的份上,我才不来给你们帮忙呢!”

    “你这是帮忙,还是打算趁着我家男人不在,自己跑来抢地盘?而且,现在你先来占着地方,然后再把你娘、你儿子都给接过来,一家人都赖在我家,以后都不打算走了,是不是?”顾采宁冷声问。

    “是又怎么样?你说你嫁给我哥这么多年了,到现在都没给他生个儿子出来,你就是一只不下蛋的鸡!反正你家的家产以后都是我儿子的,那我就先让我儿子过来熟悉熟悉,这不是应该的吗?”高天赐借着酒劲,扯着嗓子大喊。

    顾采宁的反应是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笑?我可告诉你,我知道你厉害,你养的狗也厉害,可我大哥已经被你害得成绝户了!我是他亲弟弟,你敢带着你的狗伤我一次试试?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能让你从高家的族谱里滚出去!”高天赐继续大喊。

    顾采宁掏掏耳朵。“真烦人。我受够你了,这件事就到今天为止吧!”

    说着,她主动朝高天赐走了过去。

    高天赐连忙后退。“你、你干什么你?”

    “干什么?打你啊!我今天不止要动你手指头,我还要动你脚趾头,我要把你身上的骨头全都给打断!”顾采宁冲他冷冷一笑,露出一口森冷的白牙。

    高天赐瞬时一个激灵,眼前浮现出两个字——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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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谁更狠

    田知府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还会和这个叫高风的有第三次交集。

    是的,第三次。

    第一次,自然就是自己的宝贝幺儿被打成残废那一次;第二次,则是高风主动找到叶大人,毛遂自荐帮忙修建东山县里的那些路。

    而在和高风深入接触过几次之后,叶大人简直对高风赞不绝口。

    “大人,这个高风是个人才啊,不可多得的人才!那么复杂的舆图,他居然看一眼就把所有的路线都给记在了心里,而且一会的功夫就能挑拣出来最要紧的那一条路出来。而且,每条路怎么修筑,什么个走向,他都给规定得一清二楚,那方向也的确就是最优的!下官处理了这么多年的水利工程,修炼到这个地步也没有达到他的这一份眼力。下官真是自愧不如啊!”

    叶老可是他当初花了好大的力气从别处挖开的水利高手,从他做县令的时候就在他手下做事,可是帮他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现在,叶老带的徒弟都已经遍地开花了。要不是因为东山县现在情况紧急,事情又发生在秋收的时候,田知府都不会把叶老给派过去收拾这个大烂摊子。

    结果谁曾想,叶老去了东山县没多久,回头就开始对这个叫高风的村夫大夸特夸!

    一时间,田知府都开始怀疑叶老是不是被自己的对手给买通了?要知道,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可他心里依然恨高风恨得要死!他最疼爱的儿子,还有他最喜欢的小妾,他们都被这个人给毁了!

    只是他和高风之间的恩怨,除了自己还有师爷知道外,外人并不知情。事关家丑,他也没有对外说,所以叶大人对于这件事并不知情。

    这也就是说,高风的确是有几分真本事,而且他的本事还把叶老都给折服了!

    好吧,看在这个人在离开府衙后的确没有再透露一个和自己相关的字句,以及现在他的确带着双柳村的男人们把路都给修得不错的份上,过往那件事他就不多追究了!

    只是高风这个名字,他还是不想再听到。

    左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对这个名字这么排斥。但大家也都聪明的尽量不提这个名字,每次叶大人送来东山县的最新消息的时候,大家都会将高风的名字隐去,取一个代号来代替。

    这样一来,田知府心里才好受多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好容易把这件事给搞定了,高风的弟弟和媳妇又闹到他跟前来了!

    这件事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那一晚,高天赐喝多了酒,借酒壮胆,趁高风不在家跑去顾采宁跟前耍男人的威风,又是提出要掌顾采宁家的权,又是嘲笑顾采宁生不出儿子,还张牙舞爪的大喊顾采宁不能动他!

    然后,顾采宁就把他给动了。

    那一晚,整个双柳村都被惊动了。但这时候村里的壮丁大都跟着高风出去了,只有一群老弱妇孺留在家里。大家提着灯来到顾采宁家门口,就看到顾采宁将高天赐按在地上暴打,高天赐抱头痛哭无处可躲,低声下气的求饶都无济于事。

    那惨烈的场面,将所有人都给震得呆立在原处,一直到顾采宁打爽了,大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紧把早已经被打得看不出本来面孔的高天赐给抬起来送到村里的大夫家里去。然后大夫给检查一下,就发现高天赐被顾采宁打断了三根肋骨,腿骨手骨能断的也都断了。

    大夫给他接骨的时候,高天赐嚎得震天动地,外头的人听到声音,冷汗都刷刷的往外涌。

    田氏得知儿子被打了,她气呼呼的上门来给儿子讨还公道。然后,她也被顾采宁打得爬回家去。

    高天赐的儿子高承再跑来叫骂,钰哥儿玮哥儿几个孩子也把他给打哭了。

    短短两天时间,高天赐一家三口都遍体鳞伤,从头到脚惨不忍睹。

    高天赐可咽不下这口气!

    接好骨头,他躺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后,就花钱找人抬着他去找村长,想让村长帮忙主持公道。可村长一直打哈哈,说他是咎由自取,不肯帮他出头,高天赐就去找了里正。可里正和张元立可是好哥们,他当然也是站在高风这边的。而且里正也是相当的不要脸,眼看高天赐过来告状,他反倒又叫人把抬着高天赐的人给打了一顿。

    打完了,把人往外头一扔,里正的喽啰直接对他放话:“你大哥现在在外头为了东山县的百姓拼死拼活,你大嫂在家带孩子掌家务,你一个大男人,这个时候不出去帮忙修路就算了,竟然还去找女人孩子撒酒疯?我看你是找打!这件事根本就是你的错!以后你要是再敢去骚扰顾氏母子几个,她不打你我们也得打你!”

    “你们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高天赐连人带板子被扔出去,他气得指着里正家大门破口大骂。

    但眼看里正的小喽啰闻言卷着袖子朝他这边走过来,那几个负责给他抬板子的小混混吓得一溜烟跑了。高天赐一看情况不对,他也赶紧捡起两根棍子夹在咯吱窝下头,左歪右扭的跑掉了。

    虽然跑掉了,他却并没有放弃给自己讨还公道这件事。

    只是,里正之上就是县太爷。如今东山县的县太爷在牢里呢!县太爷现在是不能为他们主持公道了,高天赐就直接越级去知府衙门告状!

    他好歹也是读过书认得几个字的,就找了一份状子出来照抄了,却把被告的名字给改成顾宁娘,然后花钱雇了一辆马车,紧赶慢赶来到府衙门口,就顶着这么一张还没消肿的猪头脸开始击鼓鸣冤!

    这个,也就是田知府和高风的第三次交集。

    搞清楚前因后果,高知府隐隐觉得他的后槽牙又开始犯疼了。

    “这个高风和他的媳妇果真胆大包天!本府就说,他们既然都有胆子在本府跟前闹事,那么私底下在村里还不知道闹腾成什么样呢!现在你们看,果然如此,他们竟然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放过!”

    “大人,话虽然这么说没错,可现在高风正带着人在东山县修路。叶老昨天才又送信回来,说他带人修筑的新路很是不错呢!而且现在各处的大路都已经加紧修建完毕了,他正打算将一开始修起来的小路加宽加固,修成可以容纳至少三辆马车并行的大路。这可是个大工程。而且,既然事情一开始就是他主导的,下头的那些人也全都信服他,那么接下来所有的事情最好还是都交给他的好。现在他在前头在朝廷卖命,咱们要是动了他的家眷,这可就是咱们不仁义了!”师爷在一旁小声提醒他。

    田知府皱皱眉,“这个本府当然知道。只是这个顾氏做事也未免太过分了点!拳打小叔和婆母,这种事情她也干得出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趁机给这对夫妻一点颜色看看,也权当做是给他可怜的儿子报仇了。

    但师爷却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个高天赐和高风并不是亲兄弟,高风是高天赐的娘田氏捡回去的。这么多年下来,高风说是高家的儿子,但实际上就是一头牛,随便这对母子差使也就算了,还老被他们打骂,日子过得比牲口还不如。田氏和高天赐,他们俩都没有尽到做家人的责任,现在却还跑去高风家里找事,这可不就是羊入虎口,等着找打吗?”

    田知府立马扭头。“师爷这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么详尽的高家消息?”

    “不瞒大人说,正是今天一早,东山县观音镇的张老爷派人给小人写信来说情了。”师爷连忙回答着,从袖子里摸出来一封信递给田知府。

    田知府眉梢一挑。“就是那个在叶老去往东山县后,就主动站出来捐钱捐物,还发动观音镇的富人一起资助叶老修路的那个张老爷?张元立?”

    “没错,就是他。”师爷连忙点头。

    田知府这才接过信去看。

    他一边看着信,师爷又继续说道:“老爷,这个张元立这次可是帮了叶大人不少忙啊!由他带头,观音镇上的人竟是一起捐出了一万多两银子,张元立几乎是把他手头的钱都给掏干净了!而且他不止自己捐钱,还主动去游说其他人捐钱捐物,通过自己的关系让那些材料商什么的为叶大人大开方便之门,观音镇上的那些乡绅们捐的钱可比以往每次宋捷逼着他们摊派的数量都大得多!其他镇上的人也都是看他们出手这么豪爽,也才开始捐钱的。叶老他们现在之所以能在下头做事做得这么顺溜,可全都靠他做出的这个表率作用!”

    “而且,出钱出力之后,他竟然什么要求都没对咱们提。这都一个多月了,他才主动给小人来了一封信,就是给这个顾氏说情的。于情于理,咱们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呢!”

    等他说完,田知府也已经把信看完了。

    田知府一把将信拍在桌上。“观音镇上谁不知道,这个张元立和高风是把兄弟?张元立的两个儿子还一直养在高风家里呢!现在高风不在家,顾氏出事了,他当然要帮他们求情。”

    “那,大人您的意思?”

    “本府的意思?哼,无论如何,这个顾氏打人就是不对,而且她还打了那么多人,把人打得那么惨!而且现在,高天赐既然都告到府衙里来了,他又是个读书人,这个案子本府不能不接。你速速差人去双柳村把顾氏给叫过来,本府尽快将此事过堂,处理干净,也免得影响到下头修路的人。”

    别看田知府把话说得冠冕堂皇,可这言外之意嘛……分明就是打算和稀泥,随便走走过场就完事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必定就是装模作样的训斥顾采宁几句,让顾采宁对田氏母子俩陪个不是,给几个钱的医药费也就结案了。

    这也是眼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是,小人明白了!”师爷忙不迭点头,就出去派人传唤顾采宁。

    顾采宁接到府衙的传唤,她如约出席,而且只用了半个月就赶了过来。

    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双柳村的村长,张元立以及里正等人。

    她是拉着这些人来给自己壮声势的吗?

    田知府心里忍不住冷笑。原来这个小媳妇也知道害怕呢!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他错了。

    开堂之后,高天赐和田氏母子俩就一个瘫在床板上,一个跪在地上呼天抢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起来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可顾采宁却只是站在那里,冷眼看着这对母子又是哭又是喊,嘴角嗪着一抹看好戏的冷笑。

    因为家里没人照看孩子,顾采宁把晨丫头晓丫头也给带过来了。

    眼看着田氏和高天赐这么滑稽的模样,晨丫头都忍不住羞羞脸。“打不赢还哭,丢人!”

    “就是!没用的家伙!”晓丫头附和。

    田氏和高天赐听到这话,他们差点就想爬过来打这两个丫头!

    只是他们好歹忍住了。田氏含着眼泪抬起头:“青天大老爷,您看到了!这个顾氏不是个东西,就连她养出来的两个小丫头都凶狠霸道得很!他们就要逼得我们没有活路了啊!求求您为我们主持公道,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几个!”

    “那不知道,你们要的教训是什么样的?”田知府慢条斯理的问。

    “我要她们向我下跪认错!”高天赐立马大喊,“还有,现在他们家里没有男人主持家务,不知道家里乱成什么样了呢!我得过去帮他们看家,知府大人您警告她不许再对我动手动脚,家里的一切也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一点都不允许隐瞒!”

    这话一出,别说两旁站立的衙役们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田知府和师爷也不禁嘴角抽了抽。

    这么离谱的条件,他们要是答应了,高风和顾采宁只怕要把他这个府衙都给拆了!

    到底是谁给这个小子的底气,让他能这样狮子大开口?

    田知府轻轻嗓子,他看向顾采宁:“顾氏,他的要求,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答应。”顾采宁斩钉截铁的拒绝。

    “哼,你敢不答应?你一个女人家,现在公堂上有你说话的份吗?”高天赐冷哼,他忙又对田知府拱手行礼,“还请知府大人为学生主持公道!学生的身体都被她给打伤了,参加不了明年的考试,那么接下来一年本该属于学生的禄米他们也得赔!”

    他就这么肯定明年他能考中秀才?

    田知府忍无可忍的翻个白眼。

    “高天赐,你的要求的确太高了。如今你和高风已经分家,那么高风家的事情你的确没资格再插手。只不过,顾氏对你们一家人都下手这么狠,这个的确是她不对。本府现在判决,顾氏你当面向高天赐母子赔礼认错,再补给他们一些医药费,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不行!那也太便宜他们了!”高天赐不服。

    他不服,顾采宁还不服呢!

    “我不答应。”顾采宁还是这句话。

    田知府这下心情也不好了。

    “顾氏,本府是看在你男人如今在为朝廷做事的份上,对你从轻发落了。不然,就以你身为高家媳妇却对婆母以及小叔做出这等事情,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可是跑不脱的。真要细究起来,事情可就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了!”

    “可是,这两个人,一个并不是我的婆母,另一个也不是我小叔啊!”顾采宁却说。

    田知府一愣,田氏直接跳起来了。“顾宁娘,你找死是吧?高风他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到这么大的,他也叫我娘这么多年了!我不是你婆母,谁是你婆母?嗯?”

    “四年前,我们成亲的时候,你们高家的族老们不是当众放话,只要他娶了我,你们就把他给逐出族谱吗?而且当时,你们不还当着全村人的面把他的名字从族谱里勾掉了?”顾采宁凉凉说道。

    田氏目光一闪,高天赐赶紧大喊。“那只是我们故意吓唬他的!我们没那么做!”

    “可是后来,你们不是还拿着族谱去找了村长?然后村长又找了里正,里正还去县衙了,我男人的名字早已经不在高家的族谱上了。不然,为什么我嫁给他四年,你们都没有想过让我的名字入族谱,也没有让我们的孩子入族谱?”顾采宁慢悠悠的反问。

    “我呸!就你这个贱货,你也配入我们高家的族谱?还有你生的那两个赔钱货,她们就更没资格了!”田氏冷哼。

    顾采宁眼神一冷。“你再说一遍试试?”

    田氏一个激灵,她赶紧闭紧嘴巴。

    田知府看着这三个人的对峙,顾采宁从头至尾气定神闲,娓娓道来;田氏和高天赐母子俩二对一,居然还被刺激得这么气急败坏,上蹿下跳的。光是从气势上说,这对母子俩就输了。

    他也懒得再看这对母子俩拙劣的表演,他直接将目光投向村长:“顾氏和田氏,她们谁说的是真的?”

    村长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在知府大人跟前露面的一天!

    刚才进了府衙,他就已经被这里庄严肃穆的氛围吓得魂不附体。好容易慢慢适应了,现在又被田知府问话,他又吓得浑身紧绷。

    “那个……高风的名字的确是已经从高家族谱里勾去了。”他磕磕绊绊的回答。

    “不可能!”高天赐立马大喊,“我听二叔他们说过,那天他们去你家只是走了个过场,根本就没有留下字据!”

    “可是,我真的收到字据了啊!而且拿到字据后我就将东西送去县衙,县衙都已经存档了。这事都已经过去三年多了!”里正主动开口。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都是在扯谎!你们肯定早串通好了,你们本来就是一伙的,你们故意欺负我们孤儿寡母!”高天赐激动得都快跳起来了。

    田氏也跟着附和,两道眼神就跟刀子似的,不停的在顾采宁身上剜着,恨不能把她的黑心肝都给剜出来。

    这种级别的杀伤力对顾采宁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她任由田氏母子继续在那里上蹿下跳,只冷冷看着田知府:“我们是不是瞎编乱造,这件事可以请知府大人帮忙鉴别。官府里存档的东西,这个总是做不了假吧?更别说,早在高天赐上我家闹事之前,东山县的县太爷就已经下狱了,县衙里的文书工作全都停摆,这段时间以来东山县也没有任何文书送来府衙。”

    “的确如此。”田知府捋着胡子,他盯着顾采宁看了好一会,才回头吩咐师爷,“你去库房里找找东山县三年前送来的文书。”

    师爷赶紧答应着去了。

    他走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就急匆匆的回来了。

    “大人,还真有!”

    他手里捧着一张微微泛黄的纸,毕恭毕敬的将之送到田知府案前。

    田知府看着纸张,他轻声念道:“今东山县观音镇双柳村高氏一族将高风逐出族谱,永不来往。”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他们瞎编的!知府大人你也被他们给买通了,你们是一伙的!”听到这话,高天赐又扯着嗓子喊。

    “放肆!”

    一听这话,县太爷就面色一沉,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

    高天赐吓得腿一软,好容易升上心头的火气噗的一下熄灭了。

    师爷也冷笑:“知府大人是什么人,他一天到晚那么多事,哪有空和高风顾氏合伙,还就为了陷害你这个小童生?你又有什么值得知府大人陷害的?”

    高天赐慢慢回过神,他也察觉到自己那一通话说得太离谱了。

    只是……

    “要不是这样,那这份声明是怎么一回事?我们真的没有把他们给赶出高家!高风那么能挣钱,他们又没有儿子,我们还指着他们把家产都给我孙子的呢!”田氏也忍不住嘀咕。

    话说到这里,他们还是露出了真面目。

    顾采宁冷笑不止。“知府大人,证据说话,我们家的确已经和姓高的脱离了关系。所以,这个人大晚上的强行闯进我们家里,大叫大嚷,还要往我家后院跑,我们家里没有男人,我为了保护家人,不得已对他下狠手,可我也并没有要了他的命不是吗?可笑这几个人,我男人想着高家多年的养育之恩,不忍心和他们撕破脸,结果他们却还变本加厉,以为我们真的好欺负,几次三番的上门找事。这次更是想趁着我男人不在去抢夺我家的家产!这件事我们不能忍!还请知府大人您秉公执法,还我们一个公道!”

    轰隆隆!

    田知府头顶上一阵隆隆作响,他觉得自己已经被雷焦了。

    这个女人,她……她好狠!

    之前一直示弱,让高天赐母子不停的在自己跟前上蹿下跳,原来就是为了最后的这雷霆一击!

    有了这份断绝关系的证据,高风和田氏就不能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告顾采宁,反倒顾采宁可以反戈一击,扭头来高高风夜闯民宅,意图不轨!

    这样的罪名对普通人来说都重得很,更何况高天赐这个读书人?

    田知府摸着胡子,他看着顾采宁,眼神越发锐利。

    高天赐和田氏母子俩也被她在这一番话给惊呆了。

    “顾宁娘,你疯了!你敢告我们?”

    “我告的就是你们!”顾采宁冷笑,她再看向知府,“知府大人请给民妇母女一个公道!”

    张元立见状,他也赶紧拱手行礼。“请大人给我大嫂一个公道!我大哥不在家,她们母女几个在村里过活本来就已经够艰难了,结果现在还被人这么欺负,她们好苦啊!要是这次您不严惩这个人,那以后其他人还不有样学样,都去欺负我大嫂?”

    村长和里正纷纷跟着附和。

    田知府算是彻底的折服了。

    这个女人光靠一己之力就能把高天赐给打成这个样子,都快两个月了,他的脸还青紫成这样,可想而知一开始高天赐被打得有多惨。结果到了张元立嘴里,高天赐这个被打断好几根骨头的人却成了恶霸,顾采宁这个毫发无损的人却成了楚楚可怜的小女人。

    再看一眼顾采宁,田知府猛一个激灵,他连忙转开头。

    还是算了吧!从他第一次遇到这个女人开始,他就没觉得她楚楚可怜过。现在看到高天赐的遭遇,他就更不觉得这个人可怜了。

    反倒他觉得这个女人越来越可怕了!

    尤其再加上张元立这个舌绽莲花的加上给她做帮衬……这两个人双剑合璧,简直天下无敌。要是再加上高风的话……他简直不敢多想。

    他开始庆幸,去年高风和顾采宁来府上闹事,他没有对这两个人做什么,事后也没有下手。不然,就以这两个人的本事,还有张元立在一旁摇旗呐喊加油助威。就算自己真能把他们给灭了,那只怕也能被他们给重伤!这么不划算的生意,他可不会傻乎乎的去做。

    叶老说得没错,这个高风不是个简单人物,他的媳妇更不是!

    也不知道东山县是哪块地方风水突变,居然养育出来两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现在,他开始认真考虑顾采宁说的那些话了。

    田氏母子还不算蠢到家,他们很快就从田知府等人脸上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高天赐急得乱喊:“知府大人,您别听她胡说八道!这个女人她是个疯子!当初她跳河的时候就被水把脑子给泡坏了,现在说话都是胡扯!”

    “本府不听她的,不看她呈上来的证据,难道听你在那里信口胡编?你要是真说他们是错的,那你倒是拿出来证据驳斥他们啊!”田知府冷笑。

    田氏母子哑然。

    他们倒是想拿出来证据,可关键没有啊!倒是顾采宁说着就拿出了证据,而且这证据都三年多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这个女人,她分明是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田知府立马一拍惊堂木:“既然你们无话可说,那就证明你们一开始就是诬告!高天赐,你身为读书人,却不知谨守读书人的本分,欺凌贫苦百姓在先,上门骚扰柔弱妇孺在后,你简直是我们读书人的耻辱!本府羞于与你为伍,现在本府就要勾去你童生的身份,以后你不得再参加科举!”

    “知府大人!”一听到这话,高天赐傻了。

    明明他才是苦主啊,他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可为什么顾采宁才说了几句话,田知府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站在她那边?

    这个人绝对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们一起欺负人!

    但田知府马上又重重拍了一记惊堂木:“本府宣判,你敢插嘴?来人,掌嘴!”

    一个衙役立马大步走过来,狠狠一巴掌打在高天赐脸上。

    高天赐本来脸上的伤还没好呢,结果这一巴掌又生生把他的脸给打肿了几分。高天赐的嘴角都被打破了,一缕鲜血流了出来。

    “儿啊!”田氏见状,她顿时心疼得眼泪直流。

    她还想喊叫,但察觉到田知府凉冰冰的目光扫视过来,她赶紧收起嘴边的叫唤,只能无声的爬过去,抱着儿子流泪不止。

    田知府才又继续说道:“田氏,高天赐,你们母子欺人太甚,作恶多端,按照我天朝律法,本府理应将你们重打五十大板,然后将你们流放充军才对。只不过,看在高天赐你现在已经这副模样,你们身边又还有一个稚儿需要抚养,本府就网开一面,只将你们一人打上三十板子,高天赐投入大牢半年!”

    高天赐听到这些话,他连白眼一翻,咕咚一声倒地不起。

    田氏也疯了。

    勾去童生身份,打三十板子,投入大牢半年,那高天赐的这辈子就彻底毁了!而她,她这把年纪了,也受不了三十板子啊!

    她忙又要哭喊求饶,但田知府根本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将手一挥:“来呀,把他们给拖下去!”

    “是!”

    衙役们当即上前,将这对母子抓起来就朝外拖。

    一会的功夫,外头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板子声,田氏和高天赐母子俩你哭我喊,喊叫声凄厉得可怕。

    但田知府视若罔闻。

    他看了眼顾采宁,就见顾采宁的脸色也平静得很。

    也是,都能一个人把高天赐给打得爬都爬不起来的人,现在高天赐不过是又挨了几板子,她能有什么反应?

    田知府站起来。“顾氏,张元立,你们跟本府过来,本府有些话要和你们说。”

    张元立立马眼中浮现出一抹防备。他悄悄看向顾采宁:“大嫂,咱们要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顾采宁淡然点头。

    张元立就点头。“那咱们就去!”

    两个人一起跟着田知府到了他的书房。刚一走进去,顾采宁就眉头一皱。

    书房里的气氛不对。

    抬眼看去,她就见到他们的这位知府大人现在正懒洋洋的坐在太师椅上,一双眼只微微掀开一条缝,闲闲看着他们,一副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的模样。

    刚才大堂之上刚正不阿的那位朝廷命官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脸邪肆的朝廷老油条。

    这应该才是田知府的真面目吧!

    张元立见状,他连忙扬起笑脸,主动上前朝着田知府拱手行了个大礼:“今天多谢知府大人您为我大嫂主持公道。您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哦,是吗?”田知府凉凉笑着,目光却落在顾采宁身上。

    “顾氏,其实刚才本府心里就一直有一个疑问,只是一直没有问出口。现在既然这里没了外人,本府正好来问你一句。”

    顾采宁抬眼看过去。“知府大人请讲。”

    田知府就把玩着手腕上的一刻绿得发亮的珠串,一边慢悠悠的说道:“方才本府看到东山县那边递过来的字据,怎么发现被高家逐出族谱的时间,和你们成亲的日子时间隔得有点远啊!似乎都隔了有半年时间?”

    顾采宁顿时眼神一暗。

    果然。这位知府大人既然能稳稳的在知府的位置上坐着,曾经干过那么多坏事却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追究,他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

    就像现在,他明知道高风从高家族谱里脱离出去这件事有猫腻,可他却一个字都不说,还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愣是把所有责任都给扣到高天赐头上,还彻底把高天赐的退路都给毁了!

    高天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虽说读书上也没多少本事,但好歹认得几个字能写上几笔,以后混不下去的话去给人写信什么也能混口饭吃。但是,田知府却革除了他的童生名头,让他以后都没资格从事这个行当。甚至……在明知道高天赐已经被她打断了好几根骨头的情况下,他还狠心的让人又把高天赐给按住痛打了三十大板!

    打完了,再把人往牢里一送,让高天赐得不到及时的救治。等半年后高天赐从牢里出来,他不死也得残!

    这个人下手真狠。

    但是,他的狠又和东山县那位宋知县的狠不一样。这个人眼睛毒,下手准,知道该对谁狠不该对谁狠。而宋知县却太过自傲,不把别人当回事,只要他看不顺眼的,他都下手整治。结果,这两个人就各自给自己酿成了截然不同的结局。

    不过,田知府既然混到现在,他也不是吃素的。在公堂上,他可以忍,然后现在没了外人在,他就开始主动来找顾采宁算账了!

    顾采宁施施然朝他屈身行个礼:“今天多谢知府大人帮忙,您的恩情我们记住了,我男人会在修路建堤上报答回去的。”

    “哈哈哈!”

    听到她这么说,田知府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本府就知道!你不想让步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就算本府帮了你们也是一样的!”

    “知府大人您之所以选择帮助我们,难道不是为了反过来钳制我们吗?”顾采宁冷声道。

    田知府又笑声一顿。

    “那,既然本府都已经猜到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那当然是一切都听知府大人您的了。”顾采宁难得温顺的垂下眼帘,“我们才刚认识您不久。在那之前您做过什么,其实和我们并没有任何关系。但现在您是我们的一府之长,以后您的任何决定都和我们一家人的福祉息息相关。所以,我们还是希望能和您和睦共处的。”

    可算是看到她低头了!可是,田知府却并没有觉得扬眉吐气,他反而心跳开始加速了!

    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件大事,每一桩每一件都差点要了她的命,可这个女人却死活不肯低头,坚持和他们硬干到底!结果现在,那么大的风浪她都扛过去了,如今她却主动低头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可不会轻易上当。

    所以,认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田知府才轻声问:“你这是真心话吗?”

    “是。”顾采宁定定点头。

    田知府见多识广,一双眼睛毒辣得很。他从顾采宁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她说的是真的!

    他顿时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好吧!看在你们知错能改的份上,往事本府就不多和你们计较了。以后你最好牢牢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当然,眼下,你也要让你男人老老实实做事,千万不能再赴宋捷等人的后尘,知不知道?”

    顾采宁不悦的眉头微拧。

    什么叫她知错能改?她根本就没有错好吗?

    而且,他又故意提起高风是什么意思?高风做事向来稳妥用心,根本不会因为心情不好就乱来。他这么说,那是侮辱了高风。

    “请知府大人收回您刚才说的话。”她冷声道。

    田知府也不禁沉下脸。“顾氏,本府才刚给你点好脸,你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第一,我们没有错,又何来知错就改一说?您自己心眼小,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还没忘,那是您自己的事;第二,我男人做事,从来说到做到,根本不会存在任何投机取巧、偷工减料的行为。您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他的君子之腹,您私底下想想也就算了,结果现在却放到台面上来说,那你是侮辱了他,也侮辱了我,更侮辱了您自己。这份侮辱我们不要,请您收回。”顾采宁看着他的眼,一字一顿的道。

    这么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说的田知府老脸都开始一阵阵的发烧。

    “顾氏!”他连忙沉下脸低喝,“你信不信,就冲着你刚才这番话,本府就能办了你!”

    “你不会。”顾采宁毫不客气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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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你活该

    田知府瞬时一噎。

    他的确不会。毕竟,现在他还要用着高风呢!

    叶先生老了,他的几个徒弟虽然水平都不错,可那些跟了叶先生十好几年的人却没有一个比得上高风的!

    要是平日的话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东山县里头还有那么多路面堤坝等着抢修呢!现在没了高风真不行。

    而等高风把事情给办完了,他的名声也彻彻底底的传扬了出去,到时候自己要是再对他们下手,那就成了过河拆桥、打压功臣了!

    所以,不管现在还是将来,他的的确确都不能对顾采宁下手。

    这个女人现在的确有嚣张的本钱!

    只是,他好歹也是堂堂一地知府,刚才在公堂上他就已经看在高风的面子上帮过他们了。现在他才刚刚再她跟前耍点知府的威风,结果就被这个女人打脸了!

    自从当上知府后,他还从没被人这么两次三番的打脸过!尤其现在打他脸的还是一个女人!

    他咽不下这口气!

    一旁的张元立也没想到顾采宁会干出这么一遭来。

    眼看田知府已经被她给气得要说不出话了,他忙不迭笑呵呵的走上前:“知府大人您心胸宽广,最会提拔人才,这个是谁都知道的。现在我大哥经过您的提拔,可算是找到了为朝廷效力的渠道,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他怎么可能不好好干?刚才您那番话的确是太看低他,也看低您自己了。我大嫂说得没错,您的确要把这句玩笑话给收回去。不仅如此,咱们还要准备准备,等他带着人把路给修好后,咱们还要一起庆功呢!”

    他这一开口,就把田知府的那句话说成了开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至于顾采宁嘛,她护夫心切,又心直口快,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坏心。

    两个人各自退让一步,这件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彻底解决了!

    既然张元立都已经给了他这个台阶下,田知府的脸色才好转了些许。他轻哼了声:“原来顾氏你是这个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本府这个玩笑的确开得不大对,以后本府都不这么说了!”

    虽然语气不情不愿的,他都的确主动退让了。顾采宁看在张元立的面子上,她也不好再咄咄逼人。于是她就闭上嘴,也不再多言。

    这件事可算是解决了。

    张元立赶紧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他忙不迭朝着田知府行个礼:“今天多谢知府大人您为我们主持公道。不过知府大人您贵人事忙,我们就不多在这里打搅你们了,我们告辞,告辞。”

    “嗯。”田知府现在只是冷哼了一声当做应答。

    张元立赶紧对顾采宁使个眼色,两个人就连忙从田知府的书房里出来了。

    两个人一起朝着大门口走去,但才刚走上没多远,突然前头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旁冲了出来。

    “贱人,我要你给我儿子赔命!”

    “大嫂小心!”张元立一见,他赶紧大喊着,双腿迅速朝后退去。

    不是他不选择过去帮助顾采宁,而是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虽然他是个男人,但他在体力和灵敏度上都不能和顾采宁相提并论。所以现在,眼看有人来偷袭顾采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让到一边,把战场留给顾采宁!

    至于他,他只需要乖乖的站在一旁看热闹就够了。

    然后,他果然看了个大热闹!

    其实早在这个女人朝她这边跑过来的时候,顾采宁就已经听到了动静。再等到这个女人对她出手,顾采宁早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只不过……

    眼看着这个女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却并没有采取任何应对措施,而是抬眼静静看着这个女人,一直到……

    咻!咻!

    两颗石子突然从后头飞射出来,一前一后的正中这个女人的脖子和膝盖。

    扑通!

    紧接着,这个女人就重重一下跪倒在地,嘴里的叫嚷声也戛然而止。

    “娘!”

    马上,晨丫头晓丫头一人手里抓着一个弹弓跑了过来。

    两个小娃娃就跟两只小守护神似的守在顾采宁跟前,双眼死死盯着这个跪地的女人,小手再次将弹弓拉到最大,时刻准备着只要这个人再敢来犯,她们就继续用弹弓招待她!

    顾采宁满意的摸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

    “晨丫头晓丫头真不错,现在不仅准头更好了,体力也进步了,都能把一个大人给放倒了!”

    顾采宁的夸奖无疑是对她们最好的奖励。两个孩子顿时都开心得笑了起来。

    曲姨娘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这母女几个居然在拿她当靶子?她气得快把一口牙都咬碎了。

    “贱人,你敢动我?我这就告诉我家大人去,看大人如何收拾你!”

    “只有自己没本事的人,才会一天到晚想着借男人的势。”顾采宁冷声道。

    曲姨娘眼神更冷。“你什么意思?有本事你给我说清楚!”

    顾采宁满足了她:“我的意思就是——你就是我说的这种女人。也正是因为你这样不自尊自强的女人存活在这个世上,才弄坏了我们女人的名声,害得我们和你一起丢脸!”

    “你!”曲姨娘气得简直想杀人!

    不过马上,又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旁响起:“哎呀,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呢?高娘子她可是高老板捧在手心里的人,她男人现在可是在外头为咱们大人拼命呢!你却背着他在这里欺负他的媳妇,要是给大人知道了,大人他可是会生气的!”

    顾采宁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一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人正款款朝她这边走过来。

    这个女人她认识,就是上次他们过来府衙上遇到过的田知府第九个儿子的娘,田知府的侍妾周姨娘。那么倒在地上的这一个……她是那个被她捏碎了骨头的十公子的亲娘?

    才一年不见,她竟然都没有认出她!

    只见周姨娘施施然走到曲姨娘跟前,她一把将曲姨娘给拉起来:“妹妹你说你,就算你担心十公子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那也不该在客人面前丢人现眼啊!而且丢人现眼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被两个小孩子给……哎,算了我不说了,你还是快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你给我放开手!”曲姨娘气得想要甩开她,却发现不管她怎么用力,她都没能挣脱周姨娘的桎梏。

    她恨恨瞪向周姨娘。“周玉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我说了,我不想看到妹妹你做错了事丢老爷的脸,也丢咱们田家的脸。如今我的九公子在外头做事呢,我可不希望别人和他说起话来,第一句话就是‘你就是那个家里出了个疯婆子的府衙九公子啊!’,这个人他可丢不起!”周姨娘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曲姨娘立马双眼圆瞪。“你说谁是疯婆子?”

    “你呀!”周姨娘笑呵呵的回答。

    “周玉娘,你找死!”曲姨娘扬手就要打她的巴掌。

    可谁知道,周姨娘竟然抢先一步往曲姨娘脸上扇了过去。而且打了一巴掌还不够,她马上又一脚往曲姨娘膝盖上踹了过去。

    曲姨娘膝盖才刚被晓丫头用弹弓射过,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呢!现在周姨娘这一脚踹下去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于是曲姨娘又膝盖一软,这次竟是整个人都扑倒在了地上!

    “哎呀,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我早和你说了,身体不舒服就不要硬撑,可你偏不听。结果现在你看看……哎,你叫我说你什么才好?”周姨娘捏着嗓子叫了几声,就对身边的人招手,“你们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曲姨娘扶回去歇着啊!”

    “我不走!我要见老爷!我要老爷来给我主持公道!”就算被人给拉住了,曲姨娘依然扯着嗓子大叫。

    马上,田知府的贴身小厮就过来了。

    曲姨娘顿时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赶紧大喊:“是不是老爷让你来给我出头的?”

    谁知道,小厮根本就不看她,而知径自走到周姨娘跟前:“姨娘,老爷让我出来问,不是说了让你好生照看着曲姨娘的吗?你怎么无缘无故的又把她给放出来了?她都病成这样了,以后你还是别让她出来的好。不然,要是吓到了客人,那可就是咱们府上的不是了!”

    “是是是,我错了!我这就把曲姨娘给送回去,接下来都严加看管,绝对不许她再出来闹事!”周姨娘赶紧认错,就催促着丫鬟们将曲姨娘给拖走了。

    曲姨娘还想叫,但丫鬟们一看田知府贴身小厮的表现,就知道田知府现在已经烦透她了!因此,她们对曲姨娘也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掏出帕子来塞进她嘴里,堵住了她的嗓音,然后几个人胡乱抓着曲姨娘的衣裳头发,把人给远远拖开了。

    小厮见状,他满意的走了。

    周姨娘却没有跟着曲姨娘走,而是又慢步来到顾采宁跟前,朝她微微一笑:“高娘子,咱们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我发现,你比上次更精神了。”顾采宁淡声道。

    “是吗?这可都是托你的福!”周姨娘掩唇笑笑,“对了,我家九公子前些日子下去镇上治水了,想来应该会和高老板有些接触。到时候还希望高老板能提点他几句,教他一点东西。”

    搞了半天,她是为了给儿子铺路,所以特地来向她示好来了!

    顾采宁撇唇。“如果九公子是一个可造之材的话,他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然,如果那位九公子和田昊元一样都是只知道吃喝玩乐,和人争一些无所谓的风头的家伙,高风肯定会离他远远的。

    周姨娘赶紧点头。“我家九公子最懂事好学了!他和高老板肯定聊得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用我去说,他们也会交好的。”顾采宁又说道。

    周姨娘怔了怔,她赶紧就点头。“也是,你说得很对。”

    既然顾采宁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里,她也不好再催着顾采宁去高风那边说好话,就只能干笑两声。“今天你在公堂上站了半天,肯定累了吧?我就不多打搅你了,你赶紧回家休息去吧!”

    顾采宁点点头,目送着周姨娘走了,她也牵上两个女儿,和张元立一起出了府衙。

    府衙外头,村长和里正两个人正心神不宁的等着他们。

    好容易见到他们出来,村长赶紧上前问:“知府大人找你们什么事?你们……没惹什么事吧?”他最后一句话是冲着顾采宁说的。

    顾采宁摆手。“都已经解决了,咱们可以回去了。”

    村长看看张元立,见张元立也点头了,他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了。

    “好好好,回去回去。咱们出来这么长时间,也是该回去了。”村长和里正纷纷点头。

    他们这次陪着顾采宁一起来府衙作证,两个人其实心里一直都七上八下直打鼓。不过好在,一切顺利解决,他们终于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只是,一行人才刚调转方向打算出城,就看到前头一阵蹬蹬蹬的马蹄声逐渐靠近,甘世睿又出现了!

    不止是他,还有紧跟在他身边的一条小狼狗。

    “汪汪汪!”

    还没等甘世睿来到他们跟前呢,那条狼狗就已经大叫着朝顾采宁他们这边飞奔过来。

    路边的百姓们见状,他们都吓得不行。

    “我的天,这是狼啊!狼来了,大家快跑!”

    眨眼的功夫,刚才还熙熙攘攘的路面上就变得清清静静的,闲杂人等全都跑开了,只剩下顾采宁一群人,还有甘世睿和他的小厮,以及……那条已经把晓丫头给扑倒在地的小狼狗。

    一转眼,小狼狗都跟甘世睿走了四五个月了。甘世睿对它也很上心,各种好吃好喝的喂着它。这不,都还没成年的狗呢,那个头就已经快有晓丫头那么高,身躯更是雄壮得可怕,跑起来都带风。虽然已经收起了冲撞的力道,可它还是把晓丫头给撞倒了。

    好在晓丫头也是练过的,她也一点都不害怕已经长大了的尾巴。反倒在尾巴冲过来的时候,她就主动张开双臂抱住了它,然后一人一狗满地打滚。尾巴不停的伸出舌头在晓丫头脸上乱舔,晓丫头则是一边躲闪着,一边哈哈大笑。久别重逢的两个小家伙都开心得不行。

    甘世睿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他脸上满是羡慕。

    “尾巴自从跟我回来到现在,他还没和我这么亲热过呢!”

    “当然,尾巴本来就是我妹妹的!”晨丫头立马说道。

    甘世睿板起脸。“现在它是我的!”

    晨丫头不爽的瞪他一眼,甘世睿不服气的瞪了回去。

    “咳咳!”

    顾采宁立马重重咳嗽两声,晨丫头才收回了目光。

    这个时候,晓丫头也和尾巴亲热够了。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引着尾巴回到顾采宁身边。“娘,尾巴长大了!”

    “嗯,我看到了。”顾采宁点头,“小世子把它养得很好。”

    听到这话,晓丫头忍不住往甘世睿那边看了眼,但马上就别开头。

    甘世睿见状,他又撇撇嘴,就主动上前对顾采宁点头。“我听说你们被高天赐给告了?本来我还说过来给你们帮忙的呢,结果我人还没到,你们就已经出来了!”

    “一点小事,还用不着小世子你出面。”顾采宁笑着摇头。

    可是他想帮他们做点事啊!甘世睿心说。

    他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反正他就是喜欢他们,特别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甚至就连和晓丫头他们混在一起打架,他也开心得不得了。

    所以这一次,一听说高天赐竟然敢来府衙告他们?他就气得不行,立马就把自己的小马给牵了出来,跨上马背就来给他们帮忙。

    结果……他来晚了。

    “那,好容易你们来了省城一趟,我就请你们去我家坐坐吧!你们长途跋涉了那么久,刚才又在府衙里折腾了一通,肯定累坏了吧?现在你们直接打道回府也不现实,那就不如跟我回去休息一晚,修养好了精神明天一早再上路。”

    这点小折腾不算什么。顾采宁正要这么说。

    不过她目光一扫,就发现村长和里正脸上都带着几分疲倦。张元立也打了个哈欠,不过在听到甘世睿这么说后,他立马双眼开始闪闪发亮,眼中也浮现出了一丝跃跃欲试的神采。

    再低头看看两个女儿,她们的脚步也有些虚浮。

    她差点忘了,这些人都和她不一样。他们没有经受过长期的专业训练,当然受不了这么连轴转的折腾。他们能坚持到这个时候已经很不容易了。

    顾采宁就点头。“那好吧!今天晚上我们就在侯府上叨扰了。”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咱们都这么熟了,省城里你们也就认识我们家,那你们不来我家还能去谁家?”得到肯定答复,甘世睿满脸堆笑,他赶紧转身上马给他们带路。

    晓丫头见状,她忍不住小声骂了句:“马屁精!”

    甘世睿听到了,但他只是脚步顿了顿,就继续翻身上马,然后带路了。

    一直等到进了西宁侯府的大门,村长和里正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风哥媳妇,咱们今晚上真要在侯府上过夜啊?”一边跟着甘世睿朝里走,村长一边忍不住小声问顾采宁。

    “是啊!刚才我不是和小世子把话说得很清楚吗?你们也都听到了。”顾采宁点头。

    “可是,这可是侯府啊!西宁侯那么厉害的人,他们府里的丫头小厮也是我们平常想见都见不到的,这个地方咱们真能住?”村长还是不敢相信。

    今天因为顾采宁的关系,他当众和田知府说上了话,这就已经让他激动得不行了。结果没想到,转头他还又跟着顾采宁进了西宁侯府!

    虽说早在当初他就已经接待过甘昊麟这个西宁侯的亲儿子,可那毕竟是在村里,甘昊麟也是没别的地方去了,不得已借宿在他们家里。然而现在……西宁侯府啊!这个他做梦都没敢梦到过会来到的地方,现在他的双脚却是货真价实的踩在侯府后院的地面上!

    一路朝前走着,村长越来越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就跟踩着棉花似的。

    里正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这个里正,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小吏,最多管管镇上的地痞流氓打架闹事、街头巷尾的人家夫妻吵架这些小事,就连陈旭冉这样乡绅人家里的秀才公他都没资格多在人家跟前说几句话。他这样的身份,居然也能出现在侯府里头?而且还是手握实权的西宁侯府上!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一行人慢慢走到一个院落跟前,甘世睿突然停下脚步。

    “我爷爷的院子到了!你们跟我去向爷爷请安吧!”

    啊?

    “你你你……你是说,你要带我们去见侯爷?”

    村长和里正一听这话,他们顿时腿都软了,脚下开始打飘。

    甘世睿则是一本正经的点头。“你们来我家做客,难道不该先去向长辈请安吗?上次他们过来,也去向我爷爷请安了的。”

    “是这样没错。”顾采宁点头认同他的说法。

    轰!

    村长和里正只觉得好像一个惊雷在他们头顶上炸开,他们脑子都被炸得一片空白。

    他们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跟着甘世睿和顾采宁一起进到西宁侯的房间,怎么向西宁侯行礼问安,又是怎么回答的西宁侯的问话。

    反正当从西宁侯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后背上都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可回头看看顾采宁母女三个,她们却都一脸镇定,甚至晨丫头晓丫头还笑呵呵的拉着顾采宁一起观赏西宁侯夫妻俩送给她们的见面礼。

    顾采宁也认真的看了看,然后点头。“是好东西,你们留着玩吧!”

    两个孩子就欢天喜地的捧着东西把玩起来。

    里正都不禁抽了抽嘴角。

    “高娘子,你就一点都不怕啊?”

    “怕什么?”顾采宁一脸不解。

    “西宁侯啊!他那张脸就好吓人!”

    “有吗?”顾采宁看看两个女儿,“你们发现了吗?”

    “没有啊!甘爷爷人好好,和太爷爷一样好,我喜欢他!”晨丫头大声说。

    晓丫头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也喜欢!他是个好人!”

    呃……

    村长和里正嘴角狠狠抽了好几下。

    他们发现了,这两个小娃娃也完美的继承了顾采宁和高风的大胆。西宁侯这么气势凶猛的人,她们不仅一点不怕,反倒还能凑到西宁侯夫妻跟前去说笑!

    这一点,就连甘世睿这个西宁侯的亲孙子都办不到呢!

    这么想着,他们悄悄的看了眼在前头带路的甘世睿,就见甘世睿正板着小脸朝前走,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而张元立也沉浸在无尽的喜悦当众。

    好容易到了客房,他才忍不住对着顾采宁笑道:“大嫂,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顾采宁摆手。

    “必须的!”张元立笑呵呵的点头,“要不是因为你,我哪有可能见到西宁侯,还和他说上话?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能知道,原来西宁侯竟然也知道我这次为了东山县修路捐钱捐物的事情,还有我在观音镇上盛情招待甘公子他们的事情!他还亲口夸我了!看来,我在西宁侯心里留下的印象很不错呢!有了他的肯定,以后我做事就更有劲了!”

    “我看你是再去和别人吹嘘的时候更有底气了吧?”顾采宁说道。

    张元立傻笑两声。“都一样,都一样。”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的确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得到了西宁侯的青睐。那么,他拿这个出去吹嘘完全合情合理。就算西宁侯知道了,他也肯定不会反感。

    顾采宁打个哈欠。“我累了。”

    “我也累了。我去睡觉!”张元立连连点头,他连忙拉上村长和里正,“走吧,咱们去客房休息,就不打扰他们女眷在这里休整了。”

    村长和里正到现在脚下还是虚浮的。因此张元立只轻轻一拉,就把他们给拉走了。

    眼见他们走了,顾采宁也转身带着女儿进去厢房。

    只是,她拉了一拉,却发现一个女儿没有跟她走!

    顾采宁回头一看,就见晓丫头正眼巴巴的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尾巴。而尾巴则是站在晓丫头和甘世睿两个人中间,它左看看右看看,刚才还摇得欢场的尾巴现在也不摇了,而是无力的垂在下面,一副左右为难的小模样。

    甘世睿见状,他的小脸瞬时板得更紧。

    “今晚上就让尾巴陪你一晚吧!”他深思熟虑过后,小声提议。

    “不用!”但马上,晓丫头就一声大喊,竟然直接拉上姐姐晨丫头的手,一溜烟的朝里跑了过去!

    甘世睿一愣。

    “她怎么了?”他问顾采宁,“她不是不舍得尾巴吗?我把尾巴让给她一晚,她怎么还生气了?”

    顾采宁摊手。“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不用让她。你带尾巴回去吧!”

    “哦,好吧!”甘世睿就带上尾巴走了。

    顾采宁也才慢慢走进院子里。

    进到房间里,她就见到晨丫头姐妹俩已经排排在椅子上做好了。顾采宁进了,晓丫头赶紧站起来。“娘,我错了。”

    “嗯?你错在哪里?”顾采宁问。

    “我不该乱发脾气。”晓丫头小声说。

    “不,心里有火气,及时发泄出来是好事。不然一直憋着,把自己的身体憋坏了不说,等火气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反而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你现在发的这一通脾气无伤大雅,挺好的。”顾采宁揉揉女儿的小脑袋。

    听到她这么说,晓丫头怔愣了好一会,才慢慢抬起头看着她。

    顾采宁眉梢一挑。“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娘,你真好!”晓丫头连忙说道。

    怎么,习惯了被她们爹疼爱,就以为她这个娘就知道凶她们是吧?

    顾采宁扯扯嘴角。“我本来就很好。”

    晓丫头连忙咧开嘴笑了起来。

    被她安慰了几句,晓丫头的心情好多了。母女几个简单收拾一下,用过晚膳之后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蒙蒙亮,顾采宁就带着两个孩子起身了。

    他们习惯了每天这个时候起来练功,风雨无阻。

    只不过现在他们是在侯府上,这里不是他们家,所以母女几个也不好乱跑,就只去了侯府后花园,顾采宁先带着女儿在后花园里跑了一圈,看着两个女儿被冻得红通通的小脸蛋上蒙上了一层热气后,她就对女儿吩咐:“你们在这里温习基本功,娘再去跑几圈,然后再来监督你们练功。”

    她的运动量是孩子的四倍不止。所以,刚才这一圈小跑完全不够,她也才刚勉强把身体给活动开了。

    之前在村里,他们也都是这么训练的,所以晨丫头晓丫头都乖巧点头。等顾采宁继续去跑步,她们就乖乖的在假山边上压腿,爬山石,利用假山这里的地利优势来充当锻炼工具。

    只是,顾采宁下一圈还没跑完,她就听到假山那边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她心口一紧,赶紧加快脚步跑过去,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已经围上了一大群人。而在这群人中间,站着的赫然就是晨丫头晓丫头,还有甘世睿!

    只不过,刚才还衣衫整齐的两个女儿现在衣裳头发都乱糟糟的。晓丫头双眼都睁得圆溜溜的,双手也紧握成拳,一副备战的架势。

    当然,站在她们对面的甘世睿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细嫩的小脸上还带着一条血痕呢!

    “怎么回事?”顾采宁赶紧走过去问。

    晨丫头晓丫头连忙转过头。“娘!”

    但她们还没来得及说话,甘世睿就气愤开口:“她们偷袭!我看她们在锻炼,就想着过来和她们切磋一下,结果谁知道她们那么卑鄙,居然偷袭我!我脸上的伤就是被她们弄的!”

    “是这样吗?”顾采宁问女儿。

    晓丫头赶紧抬起头大叫。“是我偷袭,不关姐姐的事!”

    “我只问,事情是不是小世子说的那样?”顾采宁沉声问。

    两个女儿立马瑟缩一下,然后双双低下头。

    “……是。”

    “好,我知道了。”顾采宁点头,她再转向甘世睿,“小世子,你既然身为西宁侯府的小世子,以后肯定是要上阵杀敌的。在战场上,敌人可不会一直和你玩明的。所以现在,你输了就是输了,不用狡辩。”

    “你什么意思?”甘世睿一听这话,他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你是在说我活该?”

    “如果你要这么解释的话,那也对。”顾采宁点头。

    甘世睿顿时气得眼圈都红了。

    啪啪啪!

    但是这个时候,却听一阵拍掌声传来。

    “好!说得好!”

    西宁侯!

    顾采宁立马听出了声音的主人,甘世睿也听出来了。

    他赶紧转过身。“爷爷!”

    “睿哥儿,今天这件事,高娘子说得没错。虽然这两个小娃娃是偷袭你了,但你们一开始并没有说好不能偷袭啊!那么她们无论用什么方法打败了你,只要他们赢了,那就是她们获胜。至于你……战场上刀剑无眼,躲避偷袭也是你必须学会的一项本事。本来这个我是打算过两年再教给你的。不过现在你如果学会了那也不错。”西宁侯慢步走过来,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

    听到爷爷也这么说,甘世睿心头的气愤就淡去了许多。他甚至还眨眨眼,认真的思考起来了!

    看孙儿并没有一味的生气和追究这件事,西宁侯满意颔首。

    他看看手里捏着小弹弓的晨丫头和晓丫头,最终目光落在了顾采宁身上。

    “你把这两个女儿教得很好。”他说道。

    “多谢侯爷夸奖。”顾采宁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西宁侯的夸赞。

    西宁侯见状,他微微讶异的挑眉,就又问道:“不过我来得晚了,只听说睿哥儿是被这两个孩子用弹弓打倒的,却没有亲眼看到他是怎么被打倒的。现在,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再给我演示一遍?”

    “好啊!”顾采宁点头。

    甘世睿一听这话,他也打起精神。“好,再来一遍!这一次,我肯定不会输给你们!”

    晨丫头晓丫头一听,她们顿时抬起下巴。“你输定了!”

    “哼,到底谁输谁赢,到时候才能见真章!”甘世睿大喊。

    既然说定了,顾采宁一行人就立马后退,给这三个孩子让出场地。

    甘世睿摆开架势,晨丫头和晓丫头则是主动朝他发动攻击!只不过,这两个小娃娃的体能还是比甘世睿差得远多了,就算她们俩联起手来也依然不是甘世睿的对手。

    只不过,双胞胎也有双胞胎的默契。

    在眼看自己落入下风之后,姐妹俩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晨丫头继续和甘世睿缠斗,晓丫头就后退几步,从怀里摸出弹弓,开始对甘世睿发动远程攻击!

    甘世睿这次有了心理准备,他一边和晨丫头对阵,一边闪避着晓丫头的弹弓攻击。

    只是,五六下后,他还是被弹弓里弹出来的石子击中了。

    有了第一次就又第二次,第三次,以及之后的无数次。

    只见从晓丫头手里射出去的石子角度越来越刁钻,而且几乎每次都能打中甘世睿的身体。有时候是他的鼻子,有时候是他的胳膊,有一次还正好避过晓丫头的下巴,集中了他的手腕!

    “好!”

    西宁侯见状,他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甘世睿听到爷爷的叫好声,他不由分心。然后,晨丫头晓丫头趁势进攻,再次把他给干翻在地。

    这一次,他又输了。

    “好!打得好!”眼见此情此景,西宁侯脸上笑意放得更大,他欢快得用力拍手,“你们俩叫什么来着?晨丫头,晓丫头是吧?你们今天这个配合战打得很好,尤其是晓丫头,你的弹弓玩得真是溜。小小年纪就已经这么厉害,你们以后未来可期啊!”

    又吃了败仗,而且自己的亲爷爷还这么毫不吝惜的对着两个打败自己的人不吝夸奖,甘世睿头顶上仿佛被浇了一大盆冷水,他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可西宁侯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笑呵呵的把晨丫头晓丫头都给叫到跟前,一脸问了她们好几个问题,最后又问:“对了,这个射弹弓的本事是谁教给你们的?”

    “娘!”姐妹俩齐刷刷指向顾采宁。

    西宁侯眉梢一挑,顾采宁点头。“是我。”

    “原来如此。”西宁侯点点头,“这两个孩子是神箭手的好苗子,只可惜啊,她们怎么是女娃娃呢?如果是男孩子,等他们满十岁,我就能把他们送入军营,保证能让他们建功立业,名扬天下!”

    “就算不是男孩子,她们以后也一样能建功立业,名扬天下。”顾采宁冷声道。

    西宁侯一滞。

    “你说得没错。就算是女孩子,她们的本事是真的,只要接下来好好发展,的确能够名扬天下。”

    说罢,他对身边的人吩咐:“去我书房,把那两张小弓拿过来。还有我书房右边柜子里的那个匣子,也拿过来。”

    小厮连忙答应着去了。

    不一会,他们就将西宁就交代的东西拿了过来。

    甘世睿一看到那两张小弓,他立马低叫:“爷爷,这是您答应送给我的!”

    “本来这个是打算等你会骑马跑之后就给你拿来练手的。只不过,现在我已经给它们找到更合适的主人了。这两张小弓跟着这两个孩子,它们的用处会更大。”西宁侯笑眯眯的说着,还亲手把小弓分别交给晨丫头晓丫头。

    两个孩子连忙看向顾采宁,见顾采宁点头了,她们才接了小弓。

    “谢谢爷爷!”

    “不用谢。你们只要能将这几张弓物尽其用,那就是对得起我了!”西宁侯笑眯眯的说着,挨个摸摸小姐们俩的小脑袋,怎么摸都摸不够。

    反倒是自己的亲孙子在跟前,他却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甘世睿见到这样的情形,他连忙咬紧下唇,才勉强让心情镇定下来。

    这个时候,西宁侯的小厮也把那个木匣子交给了顾采宁。

    顾采宁打开一看,她立马惊呼:“是弩机!”

    “你果然知道!”西宁侯一听,他立马扬起笑脸,看着顾采宁的眼神里也多出几分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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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田宠之蛇蝎农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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