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高承这个垫脚石
这下好了。
那些本来还担心自己走了孩子没人管的女人一听这个消息，顿时彻底放心的放开手要求和离！
把孩子交给状元公去教养，只要学到他的一成本事，那就吃喝不愁了。那岂不比跟着自己，一辈子吃苦受罪要好得多？
高承这一举动，直接狠狠刺激到了所有男人女人们，也叫好些男人的最后挣扎彻底宣告报废。
顾采宁得知消息，她都怔愣了半天，然后才轻嗤道：“这臭小子，我还以为他会使出什么招数来呢！搞半天原来就是这样！”
“这样不挺好吗？本来咱们也是要开义学的，他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给提了，然后再添上自己的名号将义学广而告之，得到的效果会更好。更何况……这么一来，那些人关注的重点就会从你身上转移一些到他的身上去，你能松口气了。”高风淡声道。
顾采宁无语摇头。“那小混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这么做又是故意想勾起柳小姐的注意！”
“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嘛，会做出一些吸引人注意的举动也是可以想见的。而且他这么做也并不过火，反倒帮了咱们的大忙，那咱们干嘛不顺水推舟？”高风拍拍手，他一脸的欣慰，“这小家伙终于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顾采宁嘴角抽抽。
她算是明白他干嘛纵着高承瞎折腾了。
不过也是。自从对柳小姐倾心后，他身上的烟火气都重了许多。做事也更踏实，整个人都不那么飘忽了。
简言之：这小家伙稳重可靠多了！
高风可以完全的信任他，把手头的事情交给他去做。这样，他就能轻松许多。
而既然高承已经把话放出去了，顾采宁和高风当然要全心全意的帮助他把义学开起来。
这个义学分为男学和女学，女学主要是由女人照看，女先生教课，配置和京城里的女学差不多；男学生则是男人女人一起照看，先生也是男女混教。
而高承这位状元公，他虽然对外宣称要亲自教导这些孩子们，可他现在手头也帮高风担了那么多的事情，哪里又分得出神来盯着这么多孩子？
因此他也就每个月抽出几天时间，把所有孩子聚集在一起，集体给他们上一堂课。
别看他也才十几岁，可他的课却上得一点都不比其他先生差。每次听他讲完，这学生都能进步好大一截！
这样一来，高承的名声传扬开去，也有更多的人将孩子送来义学。
只是高承毕竟年纪不大，盛名之下，自然有许多人看他不顺眼。
一次他在去往天池府的路上，突然被人袭击，肩膀中了一箭。而对他下手的人，赫然便是一个被媳妇强行和离，还带走了孩子的男人！
这事一出，好些学生和学生的娘亲受不了了！
晨丫头先也怒气冲冲的。
她从高承的小厮那里摸清楚了情况，立马就带着她那一支娘子军在四周围排查摸索，不过一天时间，就将下手的人给抓了起来，然后捆起来拖在马后四处游街。
拖着这个男人，她一路走，一路叫身后的人放声大喊：“大家都出来好好看看！这个男人自己留不住媳妇，照看不了孩子，就记恨上了其他帮他看孩子的人。现在我弟弟还在中箭抢救，要是他的胳膊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你两条胳膊两条腿都给卸了，叫你变成个人人唾弃的废人！”
高承光是靠着那个状元的头衔就已经很拉人好感了。现在再加上被人伤了胳膊，又处于弱势，就更让人怜惜得不行。
现在再看到晨丫头这个当姐姐的出面给弟弟出头，那些从高承手上得到过好处的女人们也都义愤填膺。
她们都顾不上手头的工作，全都跑出来大街上，拿起烂菜叶子臭鸡蛋就往那男人身上砸。
一条街还没走完呢，他身上就已经臭烘烘的，简直都不成个人形了。
更别说，晨丫头刚把他拖着游街三天完毕，第四天晓丫头也闻讯赶来了。见到这个害了高承的家伙，她二话不说，把人提起来就一通胖揍。揍完了，她又把这家伙拉出去游了第二遍街。
而且一边游街，她还一边放话：“我知道你们还有许多人都和他一眼，对我小弟不爽。那么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发表意见。对我小弟、对我爹娘表现不爽的人，你们站出来！只要谁能用实力说服我，我就让你如愿以偿！”
他们哪敢啊！
晨丫头姐妹俩在战场上有多彪悍，百姓们都有所耳闻。不过现在亲眼看到这姐妹俩把一个男人打成个狗熊样，还拖出去一遍又一遍的游街，这气势汹汹的模样，还是难免又让好些人都吓得肝颤。这其中也包括不少男人。
顾采宁在京城摆高台比武的事情都还没过去多久呢，在那里都没有一个人从她手上占到了便宜。那么现在换成她的女儿，他们获胜的希望也不大。
更别提，就算真个侥幸获胜了，晓丫头身后还有这么一队彪悍的娘子军呢！娘子军之后，晓丫头还有一个爱她如命的丈夫。甘世睿对她的放纵和疼爱和一点都不比高风对顾采宁的少！
这么想想，他们就全都退缩了。
于是，不管晓丫头怎么来回喊话，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晓丫头瞪了整整一天，末了她就拍拍手：“那好，这是你们自己说的，你们都没有意见了对不对？既然没有，那么以后我爹娘和我弟弟要做什么，你们都别再想拦着！不然的话，我会直接抓住你们揍！”
然后，她才拖着那个鼻青脸肿的男人扬长而去。
经过这件事，所有人明白了一个道理——高承虽然柔弱，可他却有两个凶悍的姐姐护着呢！
谁敢动他，那就是和他两个做将军的姐姐过不去。
那么动他等于什么？
等于找死！
于是，好些原本对高承怀恨在心的人都悄悄的歇了这个心思。
没办法，他们根本都斗不过这两位小将军啊！晨丫头晓丫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瀚海军和博海军的继承人，而且她们一直以来表现得都不差。这么多年下来，不管军营里的人还是甘州肃州境内的百姓，他们都已经认同这两个人了。
这么一来，高承的性命有了保障，他组织起来的义学自然也没人敢动了。
两姐妹在外头表现一通，将所有人的反对都镇压下去后，就双双回到王府。
此时高承胳膊还被纱布层层缠绕着挂在胸前呢！
见到两位姐姐走到跟前，他下意识的肩膀一缩，然后才扬起笑脸：“大姐姐小姐姐，你们回来啦！”
“是啊！我们帮你报仇了，你开不开心？”晓丫头大步走过去，一掌拍在他另一边正常的肩膀上。
高承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姐姐你轻点！我是个文弱书生啊，不是你手下那些皮糙肉厚的兵！”
“切！”
晓丫头没好气的嗤了声。“你还给我装！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有几斤几两我清楚得很！在我们跟前，你算是个文弱书生，可换做那些就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家伙跟前，你在我们的锤炼下练出来的本事完全够你安然逃生。”
“结果你倒好，居然给我被伤到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办到的？还是说……你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你那位心上人远远的听说消息后心疼你几分？”
高承脸上的笑意越放越大。
“晓姐姐你说什么呢？我这么做不也都是为了咱们自己好吗？你看，就只是牺牲我的一条胳膊，就换来所有人对这件事的臣服，接下来大伯母想继续推行她的计划就容易多了！现在你又来插一脚，分明就是打算跟着大伯母有样学样。只要甘州这边成功了，你在肃州学起来就能方便的多！”
话说到这里，他竟然还吸吸鼻子，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怜我把自己当做踏脚石埋在污泥里，给你们所有人都狠狠踩了一脚。我这么辛苦的付出，你不怜惜我爱护我就算了，居然刚来你就打我！”
晓丫头嘴角一阵狂抽。
不过高承这话也的确说得她心里一阵发虚——其实她这次过来，除了帮高承出气外，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想帮助顾采宁尽快把手头的事情落实，然后她也好把这边的经验照搬过去用在肃州！
眼看甘州这边的女人纷纷抬头挺胸重新做人，肃州那边的好些女人也都眼巴巴的盼着自己也迎来这一天呢！
她当然是有心学习娘亲的，丈夫和公婆也都选择了支持她。但是她心里也明白——还不到时候。
顾采宁这边的事情都才只进行到一半呢，她必须在甘州这边成功之后，才能慢慢的引进。不然，没有成功的先例在前，反倒是本地的那些男人还有士绅们都因为甘州这边的事情有了一定的防备。她贸贸然行动，反倒会引发他们的强烈反弹。
所以当下，她唯一能采取的措施就是——想帮助她娘把事情办好了再说！
结果她的这点小心思就被高承给看得一清二楚，而且还当众说出来了！
不过晓丫头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高承已经把她的目的给说得一清二楚，她也就在他脸上拍了拍：“你都知道我的计划了，那就更好不过了。回头等甘州这边的义学稳定了，你就跟我肃州。你这个状元公的招牌还挺好用的！”
高承顿时肩膀一垮。“不是吧？小姐姐……”
“我会去柳小姐跟前帮你说说好话。”
“好，一言为定！”
只要能让柳小姐对他印象深刻，高承义无反顾！
于是，这件事办完，晨丫头再打听清楚了顾采宁的计划，顺便逗了逗元哥儿，她就又匆忙回去肃州了。
也是因为这一个转折点，顾采宁的事情推进得更迅速了。
不知不觉，又一年过去，他们的义学稳定了下来，哭喊着要来让顾采宁帮忙和离的女人却越来越少了。
倒是这一年从京城送过来的女子本事比前两年的还要扎实得多。
现如今，甘州已然成为了女人的乐土。
头两批过来的女子，她们早已经在甘州城内各个行业成为了领导人。她们在给家里去信的时候，自然也将她们在甘州的状况说得一清二楚。时间一长，外头的人都知道甘州并非茹毛饮血的地方，反倒这里发展前景极好。至少对女人来说，只要不是懒馋奸滑之辈，这里绝对有她们的用武之地！
更何况，自打天池国被定位天朝的天池府后，高风将天池府境内的土地一一测量过后，发现那里并不适合种地农耕。所以他就将天池国一半的土地依然划作牧场，养马牧牛，还从别处引进宝马配种，好为天朝提供良驹。
至于另一半的土地，他则是又用了一半种植瓜果。
甘州这里气候特殊，春夏日照时间长，地里种出来的瓜果甜度要比别处高得多。这些瓜果成熟后，都迅速运往四周围的府县，可以卖出高价。卖不完的，顾采宁就叫人做成水果干，再通过张元立的生意网贩卖到各处。
余下的土地，高风稍稍动了点死心，叫人修建出来几个巨大的蛇院，然后在里头专门养蛇！
甘州冬季长，蛇的冬眠时间也长，所以一年只能出一栏的熟蛇。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蛇到了秋天为了自保就会大吃特吃，把自己养得油光水滑。这样的蛇不管煮汤还是炒菜，口感可比南方一年出两栏的蛇好太多了！
这样的蛇肉一经推出，就活得了许多人的喜爱。好些人都跑来甘州定蛇，订单都排到来年去了！
如此一来，甘州连同天池府境内百业待兴，缺的就是人才！
再加上顾采宁一直优待女子，只要是柳小姐推荐来的女子，几乎都坐上了管理层。其他和离后带着孩子过来投奔的，就算没有什么技能，但只要勤快肯干，顾采宁也不会亏待她。
这些女子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对自身也更加的自信了。
一切都生机勃勃，在往好的方向飞速发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京城的皇后给顾采宁送来了一则消息。
顾采宁看完，她当即脸色大变。
“备马，我要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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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皇后想和离
迅速将手头的事情交代下去，顾采宁就纵马飞奔到了京城。
她刚穿过城门，就直奔皇宫方向而去。
皇宫守卫应当早就接到了通知，所以一见顾采宁过来，他们只草草给她检查了一下，就赶紧放行了。
顾采宁连马背都没下，就纵马直奔坤宁宫的方向而去。
当她抵达坤宁宫门口的时候，她鼻端就已经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坤宁宫门口，一名女官打扮的女子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
眼见到前方一阵尘土飞扬，随后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眼睛一亮，赶紧迎上来。“永宁王您来了！”
顾采宁翻身下马。“皇后呢？”
“皇后娘娘正在里头呢！今早上刚发动，很不顺利。”女官小声道。
顾采宁又心一沉。
“带路。”她道。
女官忙不迭转身就跑。
顾采宁跟着她一路往坤宁宫深处走去。越往里走，萦绕在鼻端的血腥味就更重了。顾采宁的一颗心都变得沉甸甸的。
好容易前头的女官道了句：“到了！”
顾采宁大步走上前去，就见到皇帝正一脸严肃的坐在里头的大殿里。
他冷着一张脸，眼底满是疲惫，仿佛好些天都没有睡觉了一般，眼中都是红血丝。
在他身边，三个小公主都乖巧的坐着。但仔细看看，就能发现这几个小女娃小脸上满满都是惊慌。
也就最大的公主认识顾采宁。在见到顾采宁出现后，她赶紧站起来惊喜的唤了声：“姨姨！”
皇帝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也站起来。“姐姐来了。”
顾采宁直接绕过他就往后走。
“放肆！”一个小太监见状立马就要发作，但皇帝却摆手，“随她去吧！”
小太监赶紧闭嘴。
此时顾采宁早已经进了后殿。
而这里早已经被浓郁的血腥味所覆盖住了。
太医、稳婆，还有许多宫女们来来去去的，所有人都在围着产床上的皇后，七嘴八舌的给皇后加油鼓劲。可是皇后除了痛苦的呻吟外，就再也没有了其他声音。
顾采宁瞬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她赶紧把眼前的人都推开，一个健步冲到床前。
然后，眼前所见让她几乎停止了呼吸：只见上次分别时还面色红润的皇后，现在却形销骨立的，一张脸蜡黄蜡黄的，简直就跟个骷髅没有两样。
尤其是她的双眼，仿佛两汪古井，里头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也就只有身体的疼痛能让她稍稍挣扎一下，但只要不是太过剧烈的痛楚，那对她来说就仿佛不存在一般，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顾采宁心痛得不行。
她连忙在床沿坐下，一把握住了皇后的手。
“小妹，我来了。”她轻声道。
女官此时也进来了。她跪在床沿高喊：“皇后娘娘，您快醒醒啊，永定王来了！她真的赶在您生产之前来了！”
她连喊了好几遍，床上的皇后才慢慢的有了点反应。
眼珠子转动几下，她的目光慢慢落在顾采宁身上，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她眼中才蒙上一抹泪意。
“姐姐……”
她张张嘴，艰难的低呼一声，眼泪就掉了下来。
顾采宁握紧她的手。“姐姐来了，妹妹乖，没事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姐姐护着你呢！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皇后赶紧点点头，她现在也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
但是马上，她又脸色大变——“姐姐，疼！”
又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稳婆扯着嗓子大喊：“皇后娘娘，您快点用力啊！都已经半天了，您要是再不用力，小皇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就不好了！”
皇后闻言又苦笑。
“谁知道肚子里这个到底是不是个小皇子？要再是个公主……”
“再是个公主，那也是你和皇上的宝贝。谁都轻视她不得！外人谁敢借此诋毁你，我第一个不饶他！”顾采宁立马接话。
有她这句话，皇后就跟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她的心情一下好转了不少。
“姐姐，谢谢你。”她低声道。
顾采宁垂下眼帘。“你先别管那么多了。眼下孩子既然已经要出来了，你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先把他生下来再说。我说了，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会护着你们，不让任何人动你们一根汗毛！就算是外头那一位也一样！”
外头端坐的皇帝听到她的宣告，他只身形一晃，就垂下眼帘。
看着她坚毅的面庞，皇后点点头。“嗯。”
她果然积蓄起了一点力道，按照稳婆的要求努力。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腹中的孩子呱呱坠地。
“天哪！天哪！”
孩子刚出来，稳婆就发出一连串的惊呼。
然后她们连孩子都来不及清洗，就赶紧抱着这个脏乎乎的小娃娃跪在了皇后跟前：“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这次您终于生了一位小皇子！”
这话一出，坤宁宫上下所有人都长长的出了口气，他们全都下跪恭贺皇后。
欢喜的道贺声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人人都笑容满面，却只有顾采宁和皇后两个人依然冷着一张脸。
“哦，知道了。”
皇后只淡淡应了声，她就闭上眼。“姐姐，我累。”
“累了就睡，我会一直陪着你。”顾采宁轻声道。
皇后点点头，她果然睡了。
等到将小皇子清洗干净，皇后也洗干净身上的血污送回到寝殿里去，皇帝终于带着几位小公主过来了。
顾采宁说到做到。从出现到现在，她一直守在皇后身边没有离开。
见到稳稳坐在床沿的顾采宁，皇帝目光一闪，他心虚的低下头。“姐姐，辛苦你了。”
顾采宁这才回头看他一眼：“我把她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如果我再晚来一点，她是不是就要死在产床上了？”
皇帝轻轻开口：“其实我早就命人去外头找了一个刚出生的男婴。如果她再生出来一个小公主的话，那就吧两个孩子抱到一起，对外宣称是龙凤胎。”
顾采宁轻笑。“这种事情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你就没想过，如果东窗事发被人发现了，你又如何收场？”
“收场不了，那大不了这个皇帝我不做了！”皇帝就道，“本来我就从没有想过要占据这张龙椅。想来当初如果皇兄还有选择的话，他也不会将我选为继承人。这几年来，我一天到晚兢兢业业的处理国事，稍有不对就被人指着鼻子骂。这也就罢了，国家大事我的确知道得不多，他们各有专精，在自己擅长的方面指导我那是为了我好。可是他们却还不满足，一个个竟是盯上了我的后宫，还一天到晚的建议我广纳后宫，想方设法的往我身边塞女人！这样的日子我早不想过了！”
他怒气一发，四周围的宫女太监们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贴身太监吓得脸都白了，他赶紧提醒皇帝：“皇上，这种气话可不能乱说。不然要是给朝臣们听到了……”
“他们听到了就听到了！他们不是要小皇子吗？现在皇后已经生出来了，他们也该满意了！以后谁还再敢以朕无后为由要求朕采选后宫，看朕怎么对付他们！”皇帝冷喝。
太监顿时低头不语。
皇帝发泄一通，他心情才稍稍好转一点。他再回头看看顾采宁，面皮上浮现出一抹羞赧：“让姐姐见笑了，实在是我这些年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找不到地方发泄。好容易姐姐你回来给我们做个依靠，我也才敢在你跟前肆无忌惮的发泄一点。”
在顾采宁跟前，他从不自称朕，也不摆皇帝的架子。
一如往昔，他只是一个和她平起平坐的王爷。
顾采宁颔首。“我知道这几年你的压力也大，不过皇后所受的压力必定是你的好几倍。好在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还是赶紧出去见见那些眼巴巴等着消息的朝臣吧！如果你制服不了他们的话，那我去。”
“这个不用姐姐操心。这点小事我会办好的，你就只管留在这里陪着皇后就是了！”皇帝立马眼神一暗，他就起身出去了。
顾采宁也就坐回去床沿，她再招手将几位小公主叫过来，轻声问她们这几年皇宫里的情况。
不出所料，皇后所经受的最大的压力就来自于生不出小皇子。当然，小皇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那些朝臣必然看不惯皇帝后宫里只有一个女人，所以想方设法的要将自己家族里的女儿塞进后宫里来。
正好皇后又是坚定不移的支持顾采宁让女人崛起的，这就更给那些人心头添了一分恨意。
偏偏皇后要母仪天下，她也不是顾采宁那么刚强的性子，所以那些人欺负起她来肆无忌惮。再加上皇后娘家的人也并不怎么支持她，一个个的也催着她先想法子剩下小皇子再说。
而她自从当上皇后后肚子就没有平过。一年生一胎，可生下来的却都是小公主。
时间一长，她也扛不住了。
各方面的压力扑面而来，再加上心理生理的双双崩溃。在这个时候，她所能求助的对象也就只有顾采宁一个。
还好，顾采宁及时出现了。
不然的话，就以皇后现在的状态，她怕是要死在产床上！
听小公主们说清楚了皇后的处境，顾采宁一张脸都变得阴沉沉的。
小一点的公主见状，她们都吓得往大姐姐身后躲过去。
可大公主却不怕。
她还主动上前来，小手拉上顾采宁的手。“姨姨，母后生了小弟弟，以后那些人不会再欺负她了对不对？”
“怎么可能？”顾采宁冷笑，“有些人想欺负人，他就能想出来各种各样的借口。一个不行，那就还有第二个。这天下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啊？那怎么办？”
“所以，你们得赶紧长大，好好学本事，给你们母后做依靠。这样，以后你们的小皇弟娶了媳妇，她也才不至于赴上你们母后的后尘。”
“哦，知道了。”
顾采宁的话太过深奥，大公主听得似懂非懂。但她还是把顾采宁的话给记在了脑海里，一辈子都没有忘记。
当皇后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半夜了。
“姐姐！姐姐！”
她惊慌的从睡梦中睁开眼，当看到出现在眼前的顾采宁，她赶紧坐起来抱住了她。
顾采宁也抱住她，她轻轻在她后背上拍了几下。“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皇后却死死抱着她不肯松开手。
才不过一会功夫，顾采宁就察觉到后背上一阵湿热，皇后哭了。
顾采宁轻出口气，她就这样抱着她，任由皇后靠在她身上哭了个够。
皇后应当也是憋闷了许久。所以现在找到这个发泄的渠道，她终于忍不住，就将满腔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她抱着顾采宁越哭越大声，眼泪汹涌而下。到最后，她甚至嚎啕大哭！
当皇帝得知皇后清醒，他兴冲冲的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皇后痛快的哭声。
他顿时脚步一顿。
“皇上……”
小太监正要说话，皇帝就摆手。“罢了，就让她好好哭一哭吧！她这些年的确受了太多罪了。”
他就不再往前进，只定定站在门口，听着里间皇后哭个不停。
顾采宁和皇帝是一样的想法。
所以她也没有吭声，只是进抱着皇后，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放声大哭。
足足哭了一炷香的时间，皇后自己都哭得双眼发酸，她才终慢慢收起眼泪。
“让姐姐见笑了。”她羞羞答答的抓起帕子擦脸，抽抽噎噎的道。
顾采宁笑道：“喜怒哀乐都是人的七情六欲，没什么可见笑的。你之前就是把一切都憋在心里，自己咬牙强忍着，才把自己的身子给忍成了这样。现在好好哭一场，你也就好了，这是好事。”
皇后听到这话，她勉强扬起一抹笑。
宫女此时已经端上温水，皇后洗过脸后，她就摆手。“你们都出去，让我和姐姐说说心里话。”
宫女们赶紧应声，就鱼贯出去了。
而等人都走后，皇后就握住了顾采宁的手。
“姐姐，我想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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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男人也要平等
呃……
顾采宁闻言身体一僵。
她连忙朝着房门那边看一眼，果然发现外头那个身影不可控制的颤抖了好几下。
然后，那两只垂在身侧的手掌慢慢紧握成拳。
顾采宁才回过头。“你确定吗？真的已经考虑好了？”
“我……”
皇后抿抿唇，她才小声道。“我真的受不了了。这种日子再过下去，我会疯的！”
哎！
顾采宁长叹口气。“你应该知道，现在女子主动提和离这种事情，也就在甘州境内还算成功，但想推广到其他地方去，那还是一条十分漫长艰辛的路途。就更别提京城这里关系错综复杂……你的身份更是特殊。”
“我知道。可是我实在是受不了了！”皇后哽咽道，“我知道，我一直没有给皇上生出一个小皇子来，这只是他们用来欺压我的一个借口罢了。现在我就算生出小皇子，以后也少不了要被他们在其他方面找事。”
“本来皇上背后就没有任何靠山，我家里长姐又早年闹出家丑，这更是他们找茬的借口。这次我活过来了，可他们依然不会放过的！只要我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坐着一天，我就要承受一天他们连续不断的施压！”
“所以，你就想和离？”顾采宁问。
皇后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和离一事，会对皇帝造成多大的伤害？你走了，她一个人面对外头那些风风雨雨，他能扛得住吗？还有你的孩子，你能狠心扔下他们不管不问？”
皇后肩膀一颤，她低头不语。
顾采宁无奈道：“如果皇上是个十恶不赦的，你想和离的话我肯定二话不说，支持你到底。可现在你只是遇到了困难，就一再的想着退缩。小妹，以前我是这么教导你的吗？你又见我什么时候遇到困难退缩过了？”
皇后被训斥得根本无法反驳。
顾采宁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她才摸摸她的头。“小妹，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想做这个皇后。可既然老天爷已经让你坐上这个位置了，你就要稳稳做好，拿出你作为皇后的气度来！那些人欺负你，不就是因为你一直在避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才得寸进尺的吗？”
“你从没有把自己真正当过皇后，自然没有底气应对他们。这些年如果不是皇上一直在前面为你挡着，你以为你面对的只会是这些毛毛雨吗？”
“姐姐，我……”
“小妹，我现在是在支持女人站起来，用自己的力量抵抗这个世道还有家庭施加在女人身上的不公。可是，你的处境在女人里已经是很好的了。不管外人怎么欺压你，你的夫婿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他承受的压力要比你大得多。你自己都没有站稳脚跟，就想和离。那么和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顶着一个废后的名声，你当别人不会欺负你嘲笑你吗？到时候就连你的爹娘都会跟着遭受牵连，这些你又想过没有？”
皇后身体猛一晃，她慢慢抬起头。“姐姐，我错了。”
顾采宁冷冷看着她。“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我不该只想着自己，却不想着别人。尤其是皇上。”皇后低声道。
顾采宁才轻叹口气。“我知道这世上很多人都误解了我的意思，他们以为我是想扶持女人和男人对着干，其实真不是。我只是想让女人能给自立自强，然后找到一个和自己情投意合的男人并肩而行。皇上虽然是个男人，可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他当然也会有他的苦楚。你作为他的妻子，理应站在他身边，和他并肩作战才对。所谓平等，男人也需要。”
“这世上有些女人没了男人可以活，有些男人没有女人也能活。但对大多数男人来说，男人女人都是互补的，他们需要有一个伴。在遇到难处时互相搀扶，在欢喜的时候一起分享快乐。你觉得，你没有了皇上，你能过得好吗？”
皇后照着她的说法想了想，她就一个激灵。
“我……不能。”
“既然不能，你又何苦这么异想天开？”顾采宁道。
皇后就连忙握住她的手。“姐姐，那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自立自强。”顾采宁道。
皇后一顿，顾采宁就拍拍她的手背。“这是你唯一的选择。而且，为了以后你的小公主、还有小公主的小郡主们能在遇人不淑的时候爽快的和离，你这个一国之母必须先给她们打好基础。改变是一代一代一点一滴进行的，想要瞬息之间改变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皇后慢慢垂下眼帘。“我知道了。我学。”
顾采宁就颔首。
此时宫女送来甜汤，顾采宁亲手端过来给她喝了。皇后也都乖乖的喝完，然后又倒下睡了。
等她睡安稳了，顾采宁才起身走到外头。
“方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皇帝颔首。“多谢姐姐开导皇后。”
“你不用谢我，其实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顾采宁苦笑，“枉我在甘州和天池州那边把我的女权事业进行得如火如荼，还帮助了那么多女人逃出火坑。可在我感情最好的妹妹遭遇欺凌的时候，我却只能劝她隐忍！”
皇后和离，兹事体大，一旦传扬出去肯定会引发极大的震动，而且九成九的可能会失败。而一旦失败了，皇后还能活命吗？她不敢抱这个指望。
她现在的能力远远不够帮助皇后完成心愿。所以眼下，她只能用言语劝说皇后打消这个念头。
但这并不表示她就是站在皇帝这边的！
顾采宁冷眼看着跟前这个男人：“你对皇后的心意，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你这个皇帝做得也还是太窝囊了点。我现在倒是希望你能有几分先太子和汝南王的狠劲。”
必要时候，对那些找事的人进行血的震慑，效果会立竿见影。
皇帝面上也蒙上一丝羞愧。
“姐姐教训得是。朕的确没有保护好皇后，让她受苦了。以后朕不会再让那些人欺凌到她头上去！”
“这种大话你就不用在我跟前说了。你其实只管在前朝管好你的事情就行，后宫里女人的那些事情，本来就该是皇后自己去处理的。你们只需要配合得当，然后各自把各自的事情处理好，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一个人把一切大包大揽，这根本就是不现实的。”顾采宁淡然道。
说罢，她又在皇帝肩上轻拍一记。“你也累了，赶紧去休息吧！接下来还会有许多事情要忙。”
皇帝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他立马抬起头。“朕知道了。这两天就劳烦姐姐多陪陪皇后。”
“我当然要陪着她。除非确定她能独当一面，否则我不会离开。”顾采宁定定道。
闻听此言，皇帝一颗心顿时都安稳了下来。
他再朝顾采宁点点头，就轻手轻脚的走了。
终究还是因为产下了一个小皇子，皇后心里的一颗石头落地了。再加上顾采宁陪在身边，所以皇后的精神迅速好转了许多，渐渐的她脸上都多出来一片晕红，脸上也能看到多出来一点肉了。
小皇子生下来三天，皇后娘家人进宫来探望。
皇后的生身母亲白夫人喜气洋洋的到了皇后跟前，就赶忙行礼大喊：“恭喜皇后娘娘！现在您可算是剩下了小皇子，我们也都能安心了！”
只是马上她又话锋一转，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皇后：“只不过一个小皇子还是太少了。保险起见，你身上怎么也得有三四个儿子才行。可你年纪不小了，这次生养就把自己给折腾成这样，下次再生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所以眼下，你最好还是收几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让她们帮你生养几个儿子。”
这话听着情真意切，内里却透出十分的酸腐恶臭味道。顾采宁听在耳朵里，她立即眉头直皱。
皇后也冷下脸。
“娘，我才刚生完孩子，身子都还没恢复，您就来和我说这种话合适吗？”
“哎，我不也是为了你考虑吗？你瞧瞧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而且皇上继位多年，到现在后宫还只有你一个。你知道外头的人怎么说你、又是怎么说咱们家的吗？他们都说你暴戾善妒，说咱们白家家教不好，导致家里的女孩子都没人敢要！”白夫人不高兴的道。
“你好歹也是一国之母，那就该拿出一国之母的气度来。别跟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女人一样，一天到晚斤斤计较患得患失的，把抓住一个男人当做一辈子的成就。咱们白家的女儿，眼光就该放得长远些才对！”
顾采宁闻言眉梢一挑——她怎么觉得白夫人这话指桑骂槐的感觉很重啊！
而且，她谩骂的对象还就是端坐在旁边的自己！
不止她有这样的感觉，皇后也是一样。
皇后立时脸上都蒙上了一层寒霜。
“姐姐她征战沙场、扶持皇上登基，现在更是在甘州辛苦劳作，愣是将不毛之地的甘州给经营成了生产瓜果的丰饶之地。就连天池府也在他们的主导下一点一点的好转。她的功劳那么多那么大，怎么在你们眼里就成了抓住一个男人一辈子？她的这些成就可不是靠抓住一个男人就能得到的！”
既然皇后都已经明说了，白夫人也不再遮遮掩掩，她直接就道：“那又怎么样？她做了那么多，全天下又有几个人说她好的？还不是都在嘛她牝鸡司晨！”
“还有你。你好好的皇后的端庄和规矩不学，却偏偏要跟着她学那些蛮横霸道的手段。我以前教给你的那些东西全都被你给忘到爪哇国了吗？我可不想让我们白家的名声也被糟践了！”
“现在我都已经把你五妹六妹给带过来了，你就从她们里头选一个留在身边伺候吧！你刚生了孩子，肯定几个月不能伺候皇上。这个时候正好让她们帮你一把。都是自家人，也不怕他们抢你东西。”
哗！
一声巨响传来，皇后把手边的玉碗给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粹。
宫女太监们见状，他们赶紧跪地。
白夫人等人也都吓了一跳。
只见皇后一脸冰冷的看着她们。
“放肆！”
她一声呵斥，白夫人几个也赶紧跪下了。
皇后却病没有收敛，她继续呵斥道：“后宫里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你们外人过来插手了？一开始你们拿我去配那榜下捉来的进士，却连那个人在乡下老家有没有娶妻都没摸清楚就差点断送了我的一生；后来你们又选择了把我嫁给无权无势的宁王，那你们就应该早当做我已经死了才对！”
“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对我不闻不问，我在肃州那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也根本没关心过！结果现在我男人做了皇帝，我成了皇后，我就突然又变成了你们的心肝宝贝，被你们给围在中间呵护了？”
“不对。这所谓的温柔呵护不过只是你们从我身上榨取好处的一层外皮罢了。实际上，你们依然不信我，你们只是想通过我，把家里的女儿送进后宫、男丁送到前朝，好叫你们享受够外戚的优越感而已！”
“如今你们更是不得了，竟是趁着我身体虚弱的时候又把手伸到我的家务事里来了？你还鄙薄我姐姐！你真当皇宫是白家的后花园，可以随便你们来去自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白夫人几个被训斥得瑟瑟发抖。
自打皇后入主后宫之后，她还从没对她们这么不客气过。
而且这次的皇后，她虽然身上还带着几分病弱，但却气势大增。只是冷冷一眼扫过来，就看得人心惊胆战。饶是白夫人这次气势汹汹的杀过来的，现在她也开始肝颤了。
她居然开始害怕这个自己几乎没怎么上心过的女儿了！
而皇后也根本不再给她辩驳的机会。
她别开头去。“来人，请白夫人出去吧！还有，收了她身上的宫牌。”
有这张宫牌，白夫人才能随意出入皇宫。现在宫牌被收走了，她再想进宫就难了！
白夫人终于明白，皇后这次发飙是认真！
“皇后娘娘！”她赶紧改口，态度终于真诚了许多。
但皇后早已经无心去听。
她只摆摆手，宫女太监们就赶紧把人给带了出去。
末了，皇后才眨眨眼，她小心翼翼的看向顾采宁那边。“姐姐，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不错，不过下次可以表现得更霸气一点。”顾采宁颔首。
皇后顿时开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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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送给你们一杆枪
拿自己娘家人小试牛刀过后，皇后气场全开。
接下来，只要有人再找上门来，那就会被她集中火力攻击。
她一旦摆出皇后的其实，再加上身边顾采宁的助攻，京城里那些贵妇谁又是她的对手？
不管才一个月，那些想要上门套好处的人就全都偃旗息鼓了。
虽然外头的人又开始风言风语，说什么‘皇后变了’‘被永定王给带坏了’。
甚至还有人在朝堂上向皇帝进言，请他赶紧把顾采宁给赶回去边关去！
皇帝却摊手：“皇后和朕夫妻多年，一直相濡以沫。这次她因为孕育大皇子而身体虚弱成这样，也就只有在永定王的陪伴下才能开颜一笑。朕要是这个时候赶走永定王，那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朕还希望她能尽快养好身体，陪着朕白头到老呢！”
群臣心里再不乐意，他们也不能再强逼着皇帝赶走顾采宁了。
不然的话，他们就是蓄意逼死皇后！
这个罪名谁担当得起？
不过，明面上的法子不行，私底下他们可没少想主意。这不，马上大皇子的满月宴就要到了吗？
皇帝三十多岁了，好容易得了个皇子，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所以在大皇子满月的这一天，皇帝大赦天下，也在皇宫里大摆宴席为大皇子庆祝。
顾采宁身担王爵，不出意外的出现在了前头男人们的宴席当中。
不过她刚一出现，就主动走到了皇帝跟前。
“启禀皇上，为了恭贺皇上喜获麟儿，微臣有一份礼物送上。”
“哦？不知永定王为大皇子准备了什么礼物？”
“这个还请皇上暂且移驾后花园。”
有些朝臣闻言，他们当即冷笑。“不就是一份礼物么，还需要这样摆谱？”
“架子拉得太大，要是拿不出来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怕是要贻笑大方呢！”
顾采宁对他们的嘲笑听而不闻，她只定定看着皇帝。
皇帝本来心里就对她敬重有加。所以顾采宁提出来的要求，他必然满足。
于是皇帝颔首。“摆驾御花园！”
一群人就簇拥着皇帝，浩浩荡荡去了御花园。
顾采宁又提出要求。“把皇后娘娘也请过来观礼吧！”
既然皇后来了，那些在皇后身边的命妇自然也要跟过来。连同几位小公主，还有襁褓里的大皇子，他们全都来了。
等人都到齐，各自坐下后，皇帝就道：“永定王，你可以拿出你的礼物了吗？”
顾采宁颔首，她就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
今天天气不错，艳阳高照，微风习习。现在还是下午，一轮绚烂的太阳挂在半空中。当阳光照射在顾采宁手中的那个东西上，立马一抹刺目的寒芒反射出来，皇帝都被刺得眼睛发疼。
这个东西他见过！
心头刚闪过这个想法，就听——
砰！
一声爆裂的声响传来，空气中弥漫开浓浓的火药味。
“啊！”
“救命，有人行刺！”
好些人都被吓得脸色惨白。不管男人女人，一个个都抱头鼠窜，口中惊呼不断。
只有皇帝皇后依然稳稳坐在高台上。
还有他们身边的几位小公主。这几位小公主纯粹是因为年纪太小不懂事，所以听到动静后她们只是身形晃了晃，可看看父皇母后都一脸镇定的模样，她们自然也还稳稳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连襁褓里的大皇子听到动静也只是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就继续睡了。
那些臣子臣妇们大呼小叫了半天，然后才发现——好像没事？
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就又听到——
砰！
又是熟悉的爆裂声响，火药味再次逸散出来。
好些人再度被吓得大喊大叫，男人女人抱成一团。
等他们再平静下来之后，又是一声响——砰！
砰！砰！砰！砰！砰！
这么十次之后，这些人终于不再害怕了。
他们也都发现——原来声音就是从顾采宁手里那个黑黑长长的东西里发出来的，火药味也是从那里涌出来的！
而火药喷发的方向……
“天！”
“那些花……”
看看前方，才发现工匠们精心培育的牡丹花现在都已经被爆头了！
原本国色天香的牡丹，现在却都从枝头掉落下去，只留下空荡荡的花枝还在迎风招展。
是的，只有花朵掉下去了，花枝完好无损。
发现这一点，这些人眼中又带上了几分惊恐。只是这一次惊恐的对象却是顾采宁手里的这个东西，还有她的人。
“好！”
皇帝见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当即站起来拍手叫好。“永定王你手中的神器比当年更神了！”
“那是当然。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招募工匠对其进行改良，到现在可算是拿得出手了。所以微臣就让人做了一把，特地送来恭贺大皇子降生。”顾采宁吹开枪口上的白烟，就将这把简易的土枪放到托盘上，示意太监交给皇帝观赏。
太监方才已经见识过这把枪的威力。现在把东西端在手里，他双手都治不住的发颤。
在他一路走向皇帝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有意的往旁避让，生怕枪支里再突然发出一声响，害得他们当中谁又做了靶子。
顾采宁见状，她淡声道：“你们放心，这枪想要发射，每次都得重新装弹。现在我手里的子弹已经用完了。”
那还好。
所有人都大大松了口气。
枪支送到跟前，皇帝激动得不行。
其实上次顾采宁和高风在皇宫里护驾的时候，她就已经将这支枪的雏形拿出来用过了。只可惜当时枪支的杀伤力邮箱，所以宋清衍只是被伤到了，却并没有当场被取了性命。因为这事，顾采宁还懊恼了好久呢！
后来皇帝也曾经抽空问过他们关于这个东西的消息，顾采宁却摆手。“一个小玩意罢了，我们自己做的，还不够成熟，暂时就不拿出来现眼了。等回头我们改良一下，做出更好的，再拿来给你们玩。”
然后现在，她果然把更好的拿来给他们玩了！
现在这一支枪比起当初的已然进步了许多。不过连打了这么多枪后，枪口的铁都被烧红了。现在虽然冷却了不少，但抹在手里依然烫手。
皇帝仔细将枪支观赏了一遍，他才抬头问顾采宁：“如果皇后没有生下大皇子，永定王你的这份礼物是不是就是送给皇后的了？”
“没错。”顾采宁点头。
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哄闹。
面对这些人震惊指责的目光，顾采宁依然头颅高昂。
“如果皇后娘娘这次再产下一位小公主，可想而知眼前这些人都会把她给逼成什么样！皇后娘娘要想自保，那就得有点厉害东西才行。微臣很忙，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皇后娘娘身边。所以这么一杆枪留在她手里就是最好的助力。”
“如果谁再敢对她指手画脚，她只需要拿起枪……”
顾采宁做出一个瞄准的姿势。
“砰！”
所有人都一个激灵，顾采宁却笑了。
“只要打死了那个找事的人，皇后娘娘不就清净了？”
“永定王你……你太霸道了！”一名御史气得大喊，“那可是一条人命啊！你怎能说杀就杀？”
“我们在沙场上，从来要的就是人命。我不杀人，人就要杀我。那我为了活命，就必须将敌人一刀解决！现在事情换到皇后娘娘身上，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死的是别人，总比她自己丢掉性命要好，不是吗？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顾采宁慢悠悠的道。
这个人好狠的心肠！
明明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她却说得这么云淡风轻，还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她根本就不把人命给放在眼里！
“京城里的人命，和边关敌国的人命能一样吗？”立马又有人喊道。
顾采宁就回头一笑。“我这不只是说说吗？现在皇后娘娘生下了大皇子，我的枪也送给了大皇子。皇后娘娘不会杀人了，你们尽管放心。”
他们的确都放心的舒了口气。
但是马上！
这群人又狠狠一惊——他们为什么要放心？他们明明应该更担心好吗？
这个人也只是现在不杀人而已。可看她这样子，以后只要谁惹恼了她，她就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
她手里还捏着这么一样大杀器……
从刚才皇帝和她的对话里更可以看出：她还一直在致力于改良这个东西。意思就是说，以后她肯定还会拿出更厉害的枪来。到那个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一群人心肝儿猛一颤，他们连忙看向皇帝，却见皇帝已经回过头去，正在和皇后开开心心的观赏这把枪。
他们顿时心凉了。
皇帝这态度，分明是支持顾采宁的！
想想也是。这样的杀器，放在边关必定威力惊人。不管打仗也好，摆在边境线上起震慑作用也好，都是极好的东西。皇帝必然会支持永定王继续钻研下去，然后批量制作！
他们这些人又哪来的资格反对？
这可真是……憋闷死他们了！
这个女人怎么运气就这么好！
也是因为顾采宁这一把枪的震慑，这些本来还想抓紧机会给她点颜色看看的人也都歇了这个心思。
刚才顾采宁那几声枪响，早把他们都给吓得丢了魂。方才自己的丑态都被她给看了个一干二净。如今面对顾采宁，他们还哪来的底气和她对着干？
甚至和顾采宁的这份礼物一比，他们献给大皇子的贺礼都失了颜色，他们简直丢人死了！
这个女人性子实在是太招摇了！她怎么就不懂得低调内敛一点？
这种人，迟早会被老天爷给收了！
他们心里恶毒的想着，这才觉得快活了一点。
那边皇后听到顾采宁的话，她又感动得眼角微湿。“多谢永定王，你这份礼物送得很合本宫心意。本宫相信，以后大皇子长大了，他肯定会很喜欢的。”
顾采宁微笑。“等回去边关，我会再做出几个轻巧一点的小枪，给几位公主一人一把。”
“好喂！”
几位小公主一听，她们顿时都欢呼雀跃起来。
那些臣子见状，他们却眼前一黑，差点要疯了！
她把个皇后教野了好不够，竟是连几位小公主都不放过？
他们都可以想见，等小公主们拿到枪后，她们一个个会嚣张成什么样了！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枪支这样的东西太危险了，要是一不小心走个火伤到小公主怎么办？再说了，这样的杀气，难道不该赶紧给边关还有戍守城门的将士们先配上吗？守卫疆土，可比给小孩子玩乐重要多了！”
顾采宁轻嗤。“给小公主几支枪玩玩，和为将士们配枪，这两件事矛盾吗？难道就不能同时进行？而且小公主既然是皇上的女儿，以后必定也要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她们自立自强，对天下的女子而言难道不是最好的引导？”
“至于枪支走火……你们是不相信本王呢，还是不相信皇上皇后，觉得公主们身边的仆从们都是废物，保护不了他们？”
朝臣被她的话给气得涨红了脸。“永定王你不用狡辩！就因为你，这天下的女人全都疯了！我天朝的根基都要乱了！你却还不知满足，非要把皇后娘娘和公主们也给带坏。你存心不良！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敌国奸细，被敌国买通了来颠覆我天朝的！”
顾采宁眼神一冷。
她大步朝着这个朝臣走去。
一步一步，眼看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周身的冷意也毫无保留的爆发出来，直冲自己而来。朝臣只觉得仿佛一座冰山在迅速朝自己移动，他吓得几根骨头开始拼命的打颤。
“永定王你……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皇宫，今天是大皇子的满月宴！你坏了大皇子的满月宴，皇上不会饶你的！”
那边的皇帝见状，他指装模作样的叫了一嗓子：“永定王，这样不好吧！”
顾采宁却话都没回，她就已经走到这个朝臣跟前，一把将他给从座位上拽了下来。
将人扔到中间地上，顾采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这个人很公平。谁不服气我，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说服我——第一，用道理讲服我；第二，用武力压服我。你选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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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远神子
屁的公平！
他们和她讲道理，她什么时候听进去过了？她只会用暴力来反驳他们！
至于武力打服她……
那是更不可能的！
他们这些文弱的官员，谁是她的对手？至于那些武官，品阶低的不敢和顾采宁对着干，品阶高的却都眼巴巴的盯着顾采宁两个女儿手下的娘子军，做梦都想讨上一两个厉害的小娘子回家做儿媳妇呢！他们又哪敢和顾采宁闹翻了？
所以，这两条路子都是死胡同！
官员恨得牙痒痒。
“你就只管仗势欺人好了！不过我把话放在这里：就算你活活打死我，我也不会服气你！你们女人总体就是不如男人，这是事实，你再怎么挣扎都没用！”
顾采宁眼神一暗，她慢慢提起拳头。
“永定王且慢！”
一看她真的动怒了，皇帝赶紧低喊。
马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也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永定王请听老夫一言。”
这一位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很有声望，就连皇帝都要给他几分颜面。
顾采宁身为晚辈，自然也得表示出一定的尊重。
她就放开手：“秦国公请讲。”
“永定王，夫为妻纲，男主外女主内，这是千百年来既定的传统，也早已经被所有人都接受了。现在你突然说女人要和男人平等，还好找女人站起来依靠自身，老夫知道你的心意是好的。只是你此举对我天朝多年来的教义却是颠覆性的，也就难怪好些人都坚持反对。”
“只不过老夫顾仔细观察了一下你这些年做的事情，你倒是没有乱来，也着实是一心一意在教导给女子本事，然后让他们为我天朝效力。在这一点上，老夫身为男人，也必须对你予以肯定。”
“只不过……”
前头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废话，现在他终于讲到了重点——
“这种事情，你不管是动用武力还是交付给全天下的女子以学识，想要在短期内说服全天下的人，那都是不可能的。比如现在，你和华大人不就互相都说服不了？”
“所以老夫以为，如果想要一方退让的话，那就必须引入一个公正的第三方才好。”
顾采宁轻笑。“那谁才能当上公正的第三方？你吗？”
“老夫当然不行。老夫是男人，享受惯了女人的服侍，哪里能主持这件事？”秦国公赶紧摆手。
他很有自知之明。当然，更让他害怕的，还是——要是他哪件事做得让顾采宁不爽，怕是顾采宁的拳头就要朝他挥过去了！
这个人性子蛮横的很，对挡在她面前的任何人都没有好脸色。那么就算是自己，也肯定在她手下讨不到好处。
听他这么说，顾采宁就纳闷了。
“那不知道秦国公想举荐谁？”
“以老夫所见，这天下唯一能当得起公正这两个字的，就只有远神子了。”
“远神子？谁？”顾采宁一头雾水。
把她的表现收入眼中，秦国公满意得悄悄颔首。
“远神子乃是近些年来全天下最负盛名的高人。他出身不详，却有一手占卜的好本事。只要是经过他手占卜的事情，不管过去还是将来，全部一丝一毫都没有错过！而且他从来不恋财物，又胸怀善意，每到一处都将收到的辛苦费馈赠给当地造路修桥，自己不留一针一线。老夫以为，也就只有这等和世间万物都没有牵连的人，才能真正做到大公无私。”
顾采宁听得眉头直皱。
听这个老家伙满口的溢美之词，她只觉得这个所谓的远神子装模作样得厉害。
但秦国公还在继续道：“既然现在咱们双方都说服不了对方，那何不将远神子请过来，让他占卜一番？”
“如果他说永定王你此举可行，我们必定不再拦着。可如果他说不行，那就还请永定王您不要再抱有这等虚妄的幻想，还是早早的认清现实的好。”
到头来，他还是坚持男人为尊，认定顾采宁的举动只是垂死挣扎！
顾采宁撇唇。“我从不信这些乱力怪神的东西。”
不过话说出口，她却想到了王瞎子。
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让她对神神怪怪的东西有些信任的话，那就只有王瞎子一个。
只可惜，他都已经过世十多年了。
不过……
“如果你们想玩这一套的话，我可以奉陪。”
大不了那个人如果真被他们买通了，回头她就继续在甘州和东川省发展自己的计划好了。至少在这两个地方，她的事业已经扎下了稳妥的根基。那里又都是她的自己人，京城里这些人的手再长，那也伸不过去。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秦国公立马朝她伸出手去。
顾采宁也伸出去，和他击了一掌。
其他人见状，他们顿时都开始欢呼叫好！
一个个这么志得意满的德行，好像他们已然胜利在望了一般！
顾采宁见状，她只是撇撇唇。
大皇子的满月宴顺利宣告结束。群臣退出皇宫后，皇后就连忙拉上顾采宁的手。“姐姐，你怎么就答应他们的要求了？我看这些人的意思，他们分明就是打算私底下买通那个什么远神子，让他说出他们想听的话来！”
“只是随口应付他们一下而已。不然鬼知道他们还要怎么折腾？你身子才刚刚好赚一点，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顾采宁无所谓的摆手。
皇后无语。“姐姐你可真是……这种话你怎么也能随口说出来的？”
皇帝坐在一旁。他马上就道：“我觉得姐姐这个法子挺好。这个远神子，我也听说过他的名号，似乎他还真是一个世外高人，而且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所有人说起他都是满脸的推崇。不过这个人行踪诡秘，从来就是自己想去哪去哪，没有人能请得动他。所以，秦国公说是要请他过来占卜，可他能不能把人给请过来还是一回事呢！”
“是这样吗？”皇后讶异低呼。
皇帝颔首。“不然的话，皇后以为朕会不赶紧把他请来为我天朝占卜国运吗？”
言外之所以就是说……“你们已经派人去请过他了，他没有答应？”
“没错。”皇帝颔首，“而且还是钦天监的人过去请的。据说，本来他们去请人的时候，只是抱着随意敷衍一下的心态。可再等回来的时候，那两个人的态度就变了！他们坚持想把人请到钦天监来坐镇，却被他拒绝。到现在钦天监那边还没有放弃呢！”
听到这话，顾采宁才终于提起了点兴趣。
“看样子，这个人还真是个世外高人？”
“或许吧！或许也只是为了囤积居奇，等着别人喊出高价。”皇帝淡然道，“反正朕是没打算把人给弄到钦天监去。当初火玄宗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朕绝对不会再赴先辈的后尘。所以现在，一个钦天监偶尔给卜算一下吉凶，选几个黄道吉日，那就够了！”
顾采宁对他的这个态度很是赞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不用在这里傻等他们把人找来。而等他们真把人给找到了……那也看我的心情，还有手头的时间安排再过来了！”
而等她过来的时候，那位出尘脱俗的远神子还会乖乖的在京城等着她吗？她深表怀疑。
这么想着，她就直接把这件事给抛诸脑后。
“对了，现在皇后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出门也已经一两个月，是该打道回府了。”顾采宁道。
皇后一脸不舍。“咱们几年不见，现在好容易见了一面，我都还没和你说够话呢，你怎么就要走了？”
“没办法，边关那边一堆事呢！我得回去给他们帮忙。”顾采宁道。
她的事情，高风的事情，甘州天池州的事情，成堆成堆的摆在那里，他们不眠不休都忙不过来。现在她离开了，还不知道高风几个忙成什么样了呢！
皇后自然也知道她肩上任务重。
因此她嘴上说着不舍，却并没有阻拦顾采宁。
顾采宁也就顺势向皇帝皇后道别，第二天一早就离开皇宫。
既然回来一趟京城，她当然要采购一些边关没有的东西给带过去。顺便，还要去天水村看看，宋清衍交给他们的产业也得去督察一下。还有柳小姐……
骑着马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她正慢慢溜达着，一边观赏着京城里的热闹。
都回来京城一个月了，她却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京城的现状。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她都被关在皇宫那个大笼子里，差点没憋死她！
此时此刻，就在距离顾采宁溜达的这条街道旁边的那条街上，柳小姐的马车被人给撞了。
“小姐！”
车夫赶紧低叫一声，柳小姐已经掀开帘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自从三年前从边关回来后，柳小姐就一改之前拘谨沉默的形象。她每天乘车在外头奔走，下车的时候也不戴帷帽，生生将一张俏脸露在外头，叫好些人都给看了去。
车夫见多了，他都已经习惯了。
不过，对面撞了她马车的人却显然没有。
眼尖柳小姐从车上下来，对方却还稳稳坐在马车上，只撩开了帘子，居高临下看着她。“哟，我说这是谁家小姐呢，怎么这么不要脸面，大白天的就一个人在外头乱跑？原来是咱们京城赫赫有名的柳先生！失敬失敬。”
他阴阳怪气的说着话，一双眼还不停的往柳小姐身上瞟过去，肆无忌惮的盯着柳小姐胸口还有脖子看。
因为现在主管着女学的一切，柳小姐每天也忙得脚不沾地。不过为了给学生们做好榜样，她每天都会仔细打扮，虽然不是雍容华贵，但必定干净清爽，高雅迷人。
尤其经过多番磨练之后，她身上还多出几分成熟干练的英气来，这可是京城里多少贵妇们远远不及的！
所以不管走在哪里，只要是有她在的地方，她都会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只不过，眼前这个人的眼神却看得她浑身不舒服。
柳小姐皱眉。“徐公子，你的车撞了我的车，你难道不该下来向我陪个不是吗？”
“对对对，柳先生说得没错，这件事的确是在下不对！只不过在下前些日子摔了一跤，到现在还腿脚不利索呢，怕是下不去地。要不这样好了，你上我的车来，我好好向你陪个不是。顺便，看样子你的马车也不能用了，那你就干脆坐我的车，我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好了！”徐公子笑呵呵的道。
柳小姐脸一沉。“不用了。”
“哎，这可不行！既然我做错了事，那就必须给你补偿才行。柳小姐你现在在京城里也是个有头脸的人，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和在下过不去吧？”
“男女有别。”柳小姐沉声道。
对方就眉梢一挑。“竟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柳小姐你现在一直叫嚷着男人女人要平起平坐，就早已经不在乎这些规矩了呢！而且我明明看到你的确已经不遵守这些规则了的。”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分明是在讥讽柳小姐不守妇道，所可以任由他羞辱！
柳小姐冷下脸。“徐公子如果实在闲的没事，大可以去找你那群狐朋狗友们喝酒听曲去，我没空在这里和你胡闹！”
说着，她就要直接绕过这个人的马车走人。
结果徐公子当即一声令下。“把她给我拦住！”
马上人群里就跑出来十几个身量高大的汉子，把柳小姐的前路和后路都给封得死死的。
柳小姐简直，她心口一紧。
“徐公子你这是想干什么？”
“哎呀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请柳小姐你上我的车来，我好好向你赔礼认错啊！所以现在，你赶紧上来吧！”
徐公子笑眯眯的说着话，人却以后朝她伸出手去。
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枪响，紧接着是徐公子凄厉的嘶嚎声响起。
众人一惊，再低头看去，就见徐公子那只伸向柳小姐的手已然变得血肉模糊！
所有人都吓得脸色大变，却只有柳小姐忽的笑容满面。
她赶紧欢喜的大喊：“王爷，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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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永定王就是霸道
顾采宁赶开前头拦路的人，她骑着马施施然走到中间。
不过她却看都不看那个捂着手来回打滚嚎叫的徐公子，只是对柳小姐伸出手。“上来吧！”
柳小姐赶紧握住她的手，纵身跳上马背。
顾采宁就打马打算离开。
“等等！你给我站住！”
徐家的小厮连忙上前来想要拦住她们。
可顾采宁却忽的扬起鞭子往马屁股上狠狠一抽！
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当即扬开了蹄子狂奔！
小厮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就往一旁跳了开去。
然后，顾采宁就带着柳小姐扬长而去。
从头至尾，她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一句评论，更没有说出任何补偿的话，就这么走了！
简直嚣张得过分！
小厮气得直跳脚。“永定王，你太霸道了！”
可是顾采宁早已经凶名在外。昨天她才刚在皇宫里放枪惊吓住了文武百官还有他们的家眷呢，那现在不过是对付一个四品官的儿子，她不霸道才怪！
这个小厮也只能恨恨的骂上几句，都不敢去报官——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们先惹出来的。只要他们赶去报官，顾采宁就能直接以小放大，直接把事情牵扯到他们的长辈身上去！那他们才真叫完了！
所以眼下，这个亏他们只能自己吃了！
顾采宁和柳小姐自然也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她们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尤其是柳小姐。
现在坐在顾采宁身前，两个人一起纵马驰骋，她开心得简直要飞起来了！
“王爷您终于从皇宫出来了！我还说您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要给皇后娘娘递牌子进宫去见您了呢！明知道您在京城却见不到面，我心里就跟一百只猫爪子在挠似的，痒死我了！”
顾采宁却冷着脸。“去哪？”
“哦哦，去女学！我今天要去给她们做小测！”柳小姐忙道，她给顾采宁指明方向。
顾采宁就赶着马往她指定的方向走去。
然后她才沉声问：“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柳小姐抿抿唇。“也不是经常，偶尔而已。”
“你说的偶尔是多偶尔？多久一次？”
“一两个月吧！”
“是一个月一两次吧？”
柳小姐干笑两声。“王爷您眼力真好，我就知道我肯定瞒不过您去。不过您放心，他们不能把我给怎么样的。我好歹也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那如果我刚才没有出现，你打算怎么办？和他鱼死网破吗？”
“……是。”
顾采宁又沉默不语。
柳小姐也垂下眼帘。好一会，她才轻声道：“王爷，其实我真不在意的。我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是您放在京城的委托人，所以我在这里代表的是您的形象。他们斗不过您，就只能拿我出气。”
“而在男人眼里，又有什么比把一个女人给欺压在身下更有成就感的？所以他们才会前仆后继的来找我麻烦，想要坏我名声。最好逼得我委身给他们，这样您在京城的大计就彻底宣告破灭了！”
“但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这些臭男人，一个个自以为是，明明什么都不会，却还把自己当个宝，以为对我施展一点魅力我就会心甘情愿拜服在他们脚边。却不知道，和这只人接触得越多，我就越是对男人反感。如果他真对我们做出什么来，我也最多只当被蚊子咬了一口，我才不会在意呢！”
顾采宁这才勾勾嘴角。
“不错。”
柳小姐顿时笑逐颜开。
“所以您别生气了好不好？咱们好不容易才见面的呢！而且马上，您肯定就要走了对不对？那咱们何必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顾采宁轻出口气。“我发现你这张嘴越来越能说了，我都说不过你。”
“那是因为您从来都不是用说的，而是用做的说服所有人的啊！”柳小姐笑眯眯的道。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马儿已经把她们带到了女学门口。
门房见到柳小姐和一个陌生人一起骑着马过来，柳小姐还和她有说有笑的，这模样看着竟是跟一个最纯真可爱的小姑娘一般，她一时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柳小姐在她们所有的印象里都是一个姿态娴雅的天之骄女，所有人看着她都是仰望的角度。她们何曾见到过她这么平易近人的时候？
然而在顾采宁跟前，柳小姐她偏偏就这样了！
两个人下了马背，柳小姐就对门房介绍：“这位是永定王，我带她来学堂看看。”
门房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永定王殿下！民妇见过永定王！”她赶紧下跪行礼。
顾采宁把人给拉起来。“不用这么多礼。都是自己人。”
门房赶紧道谢，她激动得连话都不说了。
柳小姐见状，她掩唇低笑，就拉上顾采宁的衣袖。“王爷，咱们进去吧！我来带您参观咱们的女学！”
“好啊！”顾采宁颔首。
上次她离开的时候，女学还只是她脑海中的一个雏形。但这次回来，女学却已经颇具规模，而且经营得有声有色！
不出意外的，女学里的先生还有仆从们从柳小姐口中得知顾采宁的身份的时候，她们全都惊呆了。但惊呆过后，她们就全都振奋得不得了！
顾采宁看着生机勃勃的女学，她也心情大好。
柳小姐在这里的表现完全超出她的意料。这才不过三四年的功夫，她居然就已经将女学给经营得有声有色，而且还根据女子的特性，将学堂分为了诗书、女红、曲艺等等类别，每个大类别下头又各有细分。
也不知道她怎么办到的，每一个类别她都还请到了几位本事不俗的先生。
顾采宁虽然在读书进学上本事一般，但多年的特种兵训练，再加上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生涯早已经练就了她一双火眼金睛，她看得出来，现在女学里的这些先生都不是普通人！
但是这些出类拔萃的人现在却都对柳小姐言听计从。
只要柳小姐出现的地方，她们都会温和的对她见礼打招呼。
先生们如此，学生们就更不用说了。她们一个个对柳小姐的仰慕和钦佩都明明白白的写在眼睛里呢！
可柳小姐却一点都不居功自傲。甚至恰恰相反，不管遇见的是谁，她都谦和的和对方点头行礼。
不过行礼完毕之后，她立马就笑吟吟的介绍：“这一位是永定王，咱们女学的奠基人。一开始建立女学的主意就是她提出来的，现在女学的一切开销都是她负责的！当然，等你们学成之后，也是要去她的麾下效力的！”
那些学生们一听，顿时就齐刷刷将仰慕的目光转向顾采宁。
瞧她们的眼神，一个个就跟见到了天神下凡一般，别提多激动了！
顾采宁简直哭笑不得。
“你又何必这么在他们跟前扬高我的身份？明明女学能成功开起来，而且还培养出来这么多好学生，那全都是你的功劳。”
“我所做是一切都是建立在王爷您已经给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上的。如果没有您提出的这个理念，还有源源不断的银子供应，我又怎么能把事情给办好？而且这些苦命的女子一辈子能有所依靠，也都是您给她们提供了机会。我只是让她们都认清楚事实而已。”
顾采宁无语摇头。
和柳小姐这样能言善辩的文化人说话，她从来都是落下风的。这么好的姑娘，她又不舍得动手用武力打服，也就只能随她高兴了。
不过等将女学逛完，看到这个颇具规模的学校，顾采宁的心情还是很好。
“你真的很棒。才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把女学给办到了这个地步。当初选择让你回来京城主持大局，我的决定没有错！”
柳小姐连忙屈身一礼。“小女多谢王爷的信任。既然您能放心的把怎么大一份重担交给我，我当然也要交还给您一份满意的答卷才是。”
“那，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再帮东川省那边建立起和这里一样的女学？”顾采宁又问道。
柳小姐惊得抬起头。“王爷您这话什么意思？”
顾采宁笑道。“其实早在我们来京城之前，我就已经在东川省老家的乡下开办女学了，这个你是知道的。只不过，当时我们能力有限，也就只能请来几个能断文识字的女先生，教导村里的女孩子一点最基础的学识。现在那边的女学也在一点一点的进步，但和京城这里你主导的这一个还是相差太远。所以我想，既然你这边成功了，那何不把成功的经验分享给东川省呢？”
“而且在东川省之后，我还打算也将女学开在甘州还有天池州这两个地方。不过那里的女学就得因地制宜，和京城的有些区别。”
柳小姐立马激动得不像样！
原来王爷对她的期盼还远远不止眼前这点成就吗？
她赶紧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调查了解东川省的具体情况，然后再做规划！”
顾采宁颔首，她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一记。“做事要紧，但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却是最基础的。”
柳小姐忽然察觉到手上一凉，马上多出来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她连忙低头看去，就见自己手里被顾采宁塞进来一块铁疙瘩。
这个赫然就是刚才在大街上，顾采宁废了徐公子一只手的东西！
她赶紧就要把东西递还回去，顾采宁却道：“这个留着给你防身。回头等有改良得更好的款式，我再叫人给你送过来。现在，我教你怎么用它。”
然后她就握住柳小姐的手，仔仔细细的教导她如何瞄准，如何射击。
柔软的小手被顾采宁刚硬纤长的五指牢牢包裹在其中，耳边听着顾采宁铿锵有力的解说，柳小姐顿时整个人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跟了顾采宁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和她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而且还是这么长的时间！
接下来，顾采宁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教会了柳小姐如何使用这把枪。
而在这三天时间里，那位欺凌柳小姐的徐公子确定一只手废了。他家里人呼天抢地的，却根本不敢来找顾采宁的麻烦。
三天后，顾采宁就带上柳小姐给她置办好的东西，告别了皇帝皇后，浩浩荡荡的回边关去了。
一路往西北方向走去。
走了半个月后，这一晚顾采宁用过晚膳之后，她又练了一会剑，然后喝了一杯茶，就打算上床休息。
但是，才刚放下茶杯，她就听到头顶上一阵瓦砾作响——头顶上有人！
她立马想要站起来，却察觉到腿上一软，她不能动了！
怎么回事？
她猛地大惊，赶紧又动一动身体其他地方，果然也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被人下药了。
认识到这个事实的刹那，头顶上的屋瓦已经被人搬出来一个窟窿，几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从上头跳了下来。
顾采宁冷冷看着他们。
她也不能说话了，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
即便如此，她冰冷的眼神还是看的这些人骨子里一阵发寒。
“永定王殿下，您请见谅。我们也不想得罪您的，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只能对您下手了！”对方赶紧冲他行个礼。
看这姿态倒是恭敬得很，只可惜在说话之间，他们就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刀子朝她走过来。
一个人拉起她的手按在桌上，明晃晃的刀尖对准了她的手掌心。
虽然浑身无力，但身体的感知却还明显留存着。顾采宁见状，她就明白了——这伙人是姓徐的派来对付她的！
现在，他们就在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套！
只怕毁了她的手掌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还有更残忍的手段来折磨她！
她不怕死，却怕在她死后，她辛苦经营起来的事业就毁于一旦！
顾采宁心里暗想着，她莫名有些着急。
可是这个时候，又有谁能来救她？
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个想法，就听哐当哐当几声响，房间里的门窗全部打开了！
呼呼的大风刮进来，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然后，一个纤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题外话－－－－－－
大家除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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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人定胜天
这阵势，邪门得紧！
不止顾采宁心里这么想，那些本来要对顾采宁行凶的人也都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一个哆嗦。
“谁？”
他们捏紧了手里的刀子，不过刀锋现在已经对准了这个走进门来的人。
对方却只默然前进，根本一声不吭。
妖风继续大作，几乎要把刀子都给吹弯了。
黑衣人见状，他们立马垫脚就朝前飞驰过去！
却不曾想，就在他们的刀子即将碰触到这个人的时候，从这个人身后又跳出来一个人。他手中一阵剑花飞舞，这些人都没看清楚怎么一回事呢，他们就脖子上一凉，双眼大睁倒地不起。
不过顾采宁看清楚了，她顿时心里大叫——好快！
这个人手里的剑就好像一条狂蛇，完全和主人心意相通。主人心念一动，它就已经飞向了目的地，一举取人性命！
这人是个狠角色！
只不过……
马上她又想到：她也算再官场上行走多年了，不管是武将世家出身的、还是民间拔尖的勇士她都见过不少，可她从没见过有谁的剑能使得这么快的！
这个人是谁？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心头瞬时冒出无数个问号。只可惜她现在身体无法动弹，所以根本无从开口。
而那个剑客在将所有人都解决掉后，他就转头朝着最先进门的那个纤长身影恭敬行礼：“主人，刺客都已经被解决了！”
“嗯。”那个人点点头轻哼一声。
剑客就转身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将药粉挨个都落在这些黑衣人身上。
马上，这些黑衣人就化成了一滩黄水。
顾采宁瞬时心中大惊！
竟然是火玄宗的残部么？
紧接着，外头又进来了一个人。他依然无比恭敬的躬身行礼：“主人，外头的人都已经被解决了，也都化为黄水，保证等到天亮后一点痕迹不留。”
“嗯。”那个人依然只是点头低哼。
但最后进来的这个人却已经从他这里得到了指示。他赶紧走到顾采宁身边，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瓶。打开瓶塞，他将瓶口在顾采宁鼻端晃一晃，顾采宁就察觉到失去的力气又慢慢的回笼了！
等感觉力气恢复得差不多了，她连忙站起来。
就见那个给她解药的人已经摘下帽子，拱手朝她行礼：“我们来迟了，害得王爷您吃了好些苦头。不过您肯定不会怪我们的，对吧？”
顾采宁抬眼一看，她顿时又被眼前所见震惊到了。
“王昭？”
几年不见，这小家伙个头窜高了不少。不过眉眼却没多少变化，尤其那双笑起来眯成一条缝的双眼，那更是他的标志，顾采宁一眼就认出来了。
王昭笑呵呵的点头：“没错，就是我。王爷，好久不见，您想不想我？”
顾采宁立马就看向那个还定定站在屋子中央的身影。
“晚哥儿？”她试探着叫道。
马上，就听一个软软的声音传来——
“娘。”
摘下斗笠，晚哥儿成熟了些许的小脸出现在面前。
顾采宁顿时眼圈一热。
晚哥儿却扬起笑脸。“娘，孩儿算到您今日会有一难，所以特地前来相助。怎么样，您开不开心？快不快——呀呀呀，娘您轻点，您赶紧放开我啊！”
话没说完呢，顾采宁就已经拎上了他的耳朵，小家伙慢条斯理的说话也变成了痛苦的嚎叫。
顾采宁却坚持把他的耳朵给拧了整整一圈，她才松开手。
晚哥儿赶紧捂着被拧得通红的耳朵后退到安全距离之外，他才抬起泪汪汪的双眼，控诉的瞪视顾采宁：“娘您怎么还是这么凶！明明我是来就您的，您为什么还要对我下这样的狠手？您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在我的人跟前露脸啊！”
顾采宁嘴角轻扯，她坐回椅子上。
“既然都能算到我今天有劫难，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却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你小子才离开家多久，怎么心眼就变得这么坏，还和我玩起英雄救美的戏码来了？”
晚哥儿顿时更委屈了。
“娘，孩儿哪敢啊！只是您命中注定当有这一劫，孩儿就一定得让这一劫发生。不然，要是我提前采取了措施，那就有违天道。回头您必定还要再经历一劫，孩儿也会因为违逆天道而遭天谴。那岂不是白忙一场？”
“我现在选的这个时机明明刚刚好！”
至于为什么进门之后不说话，还故意造了这么一场妖风，以及前后两个人跑进来给他营造气氛烘托场面，他就不解释了。
顾采宁冷哼。“那么现在，事情解决了？”
晚哥儿点点头。
顾采宁就轻叹口气，她对儿子招招手。“你过来。”
晚哥儿不敢动。“娘，我就站在这里和您说话，挺好的。真的！”
顾采宁脸一沉。“你信不信你再磨磨蹭蹭的，我就就这你的耳朵把你给揪过来？”
晚哥儿一个哆嗦，他还是乖巧的迈着步子过来了。
“娘……”
再次来到顾采宁跟前，他讨好的扬起笑脸。
顾采宁就摇摇头，她双手捧起儿子的小脸。“怎么瘦了？脸上一点肉都没了，这些年你在外头都没好好吃过饭吧？”
晚哥儿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其实我吃得挺多的。不过现在不是在长身体吗？不管吃多少我都长不胖，反倒越来越瘦了。您看王昭，他不也一样吗？”
被点到名字的王昭赶紧别开头，假装他什么都没听到。
顾采宁则是拉着儿子在身边坐下，她认真的盯着孩子看了又看，她才低声道：“的确长高了，人也长大了，你越来越像你太爷爷了。”
晚哥儿咧嘴一笑。“他们都是这么夸我的呢！”
顾采宁就一怔。“谁这么夸你了？”
“就外头那些人啊！反正只要是我遇到的，我不过随便给他们算个卦说个事，他们一个个就兴奋得跟什么似的，夸我什么神仙下凡，简直比火玄宗的开山鼻祖还要更厉害。”
“之前钦天监还有人听说了我的名号，巴巴的跑来找我比试。可太爷爷交代过我，我们这一行行事全看天意，不能以此来为自身牟利，所以我拒绝了。可他们不依不饶的，竟是趁着一次我去给别人卜卦的时候主动跑过去也要卜算一场，死活还是和我比试上了！”
“不过好在我还是技高一筹，把他给赢了。他输得心服口服，竟然转头就想拜倒在我门下！可我才多大呢？我都没玩够呢，谁想收徒弟啊？我就把他给拒绝了。结果他还不死心，竟是回去钦天监搬救兵，让那些人一直缠着我。我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他们。”
“实在是没办法，我只能离开既定路线，绕个远路甩掉他们，顺便也来给娘您解个围。”
他说出口的这些事情，顾采宁怎么觉得她越听越耳熟？
“远神子？”
她低叫了声。
“咦？”晚哥儿登时双眼圆睁，“娘您怎么知道我在江湖上的别号的？我明明一个字都没和家里说啊！”
顾采宁扶额。“还真是你！”
想想当时在皇宫里，她可是口口声声说不信这些乱力怪神之说呢，结果现在却发现，这个乱力怪神就是她的亲儿子！
老天爷这一个耳光甩在她脸上甩得真够响亮的。
晚哥儿吐吐舌头。
“其实我也没想到，我这个随手取的名号能传得那么远。我一开始只是想通过给人卜卦赚点钱买馒头吃。结果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每次只要在一个地方停留几天，给人卜算了一次两次之后，就会有无数的人找到我，请我吃饭给我送东西，然后求着我帮忙卜卦。”
“到后来，情况还发展到有人一路跟着我到处跑，还有人对我围追堵截。再加上后来钦天监那些人捣乱，简直是……烦死我了！明明我只是想清清静静的游历天下，给自己增长一点见识的啊！”
这臭小子！
他这故作平淡的炫耀语气，让顾采宁都好想抽他！
不过好歹也是好久不见的亲儿子，而且刚才她那一下拧得挺狠的，晚哥儿现在小耳朵还红通通的呢！
如果是强壮的女儿，她肯定已经下手了。可看着这个柔弱的儿子，她终究还是歇了这个心思。
晚哥儿立马双手抱拳。“多谢娘放过孩儿，您的大恩大德孩儿铭记在心！”
顾采宁又嘴角抽抽。“你小子竟敢偷窥我的心思？”
“没有啊！我就随便一扫……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顾采宁都无语了。
“好了好了，不和您贫了！”她无奈摇头，“你这几年都游历了些什么地方？”
“我啊，从甘州出来后，一路往南走，现在也才走了两个省。按照这个速度下去，要想把天朝走个遍的话，少说也得十年时间。”
十年？
“也就是说，十年之内，你都不打算回家了？”
“没错。不把天下游遍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顾采宁突然又想揍他了。
“你小子还真够狠心的！连自己爹娘都能狠心无情的抛在脑后！”
晚哥儿傻笑。“为了我的大道，也是为了完成太爷爷的心愿，孩儿不得不如此，还请娘亲成全。”
“说得好像我不成全你，你就会老实跟我回去似的。”顾采宁没好气的道。
晚哥儿吐吐舌头。“多谢娘亲成全！”
顾采宁就摆手。“算了，你爱在外头飘着就飘着吧！既然你能有本事养活自己，还吃香喝辣被人纵着捧着，这也是你的能耐。你想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和你爹不会拦着你的。”
“不过……”
马上她又话锋一转。“但是鉴于你今天的表现，你必须为我做一件事来弥补我！”
“娘您请说。”晚哥儿赶紧就道。
顾采宁就把她和秦国公打赌的事情说了。
然后她对儿子吩咐。“你去京城一趟，告诉他们我做的就是对的，让他们全都死心吧！”
晚哥儿无奈垮下脸。
“娘，我都和您说过多少次了，我只是在顺应天道行事，我卜算也都是看老天爷的意思，咱们自己的意愿做不得数的！我也不能信口胡说，不然是会被天谴的！您也是一样！”
“我不信这个。”顾采宁冷声道。
晚哥儿好无语。“娘，您可是我的亲娘啊！”
当娘的居然不信儿子做的行当，这事说出去以后谁还能相信他？
可顾采宁依然一脸严肃。“我真不信你说的这个，我只信人定胜天。我想要做的事情，就算老天爷阻止，我也一定会继续做下去。谁敢阻拦，我都会一脚踹开。就算是你这个儿子也一样！”
晚哥儿被吓得一个哆嗦，他赶紧跳起来。
“那个……娘啊，孩儿只是路过这里，顺便帮您解决一难。现在既然您没事了，那孩儿走了。接下来您路途小心，千万不要再让人随随便便把药粉抹在您的杯盘碗碟上了。”
丢下这话，他就直冲大门口飞奔而去。
王昭几个人见状，他们也立马跟上。
不过眨眼的功夫，房间里就变得空荡荡的，只有几扇大开的门窗还在嘎吱嘎吱响着，提醒顾采宁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臭小子！”
顾采宁恨恨咬牙，她起身将门窗关好。
再一回头，她就眉心一拧——那几滩黄水居然都不见了！
“原来，这些年就连黄水的工艺也进步了吗？”她低声喃喃自语着，就走到床边，倒下去闭上眼就睡。
此时驿站外头，王昭低声对晚哥儿道：“主人，其他人也都已经被解决了。”
“好，我们继续上路吧！”晚哥儿就道。
“主人，咱们不一路保护王爷吗？”
“我娘哪用别人保护？这次她疏忽大意了一下，接下来就该是那些对她图谋不轨的人哭喊求饶了！”晚哥儿轻笑，“而现在，我就要去京城雪上加霜！”
王昭闻言脸色大变。“主人，万万不可啊！您方才不是自己都和王爷说了，咱们行事是顺应天道，不能自作主张的吗？”
“我知道啊！我也没有擅自做主。”晚哥儿轻声道。
王昭赶紧掐指一算，他就脸色大变。
“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我们算的不是这样的！”
晚哥儿眼神突然变得深幽幽的。
“这就是我娘刚才说的——人定胜天。”
－－－－－－题外话－－－－－－
大家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新的一年都要红红火火，快快乐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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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白虎起势
“在这个世上，天道无常，老天爷的决定的确要囊括了几乎九成九九的人的命运。但是，总归还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他们是游离在天道之外的。”
听到晚哥儿的话，王昭的猛地双眼圆瞪。
“主人您所说的就是……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那个……那个……”
晚哥儿定定点头。
“就是那个。”
得到肯定的答复，王昭还怔愣了半晌，然后他才长出口气，赶紧双手拍拍胸口：“我的天哪，我这辈子托生为少主您的随从，我真是不枉此生了！老天爷待我不薄，竟是让我接连见识到了两位天选之子！”
晚哥儿也扬起笑脸。“那是我娘呢！我娘本来就很厉害，不管在什么时候。”
说着，他已经转过身。“走吧，咱们去京城走一趟。”
“是！”
王昭赶紧应声，这一次可谓是精神抖擞。
母子二人不过在驿站里短暂的重逢片刻，就再次分道扬镳。
而等再次上路之后，那些伏击顾采宁的人可就没有之前的好运气了——以往也少不了的人私底下对顾采宁下狠手，但顾采宁一般都是把人抓住，然后痛打一顿就完事了。
可是这一次，那个姓徐的对她做的事情踩到了她的底线，她不想再忍了！
于是，接下来的归途中，每一个胆敢对她下手的人全都会被她活捉，然后被拷打问出背后的主使，再连人带证据的一起回去京城受审！
当晚哥儿主仆赶到京城的时候，那里已经因为顾采宁动荡了好些天了。
穿过城门，走在前往皇宫的大路上，正好迎面一辆囚车开过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坐在囚车里，他还不死心的大喊：“顾采宁，永定王，你别以为弄死我你就赢了！我告诉你，我没有输！你的恶毒盘算肯定会落空，这天下就该男人至上！”
“你给我等着！等我转世投胎，十八年后我定要将你这些年努力的根基全都掀翻！”
晚哥儿安静的站在路边，一直等到囚车从跟前经过，他才幽幽吐出一句：“你下辈子会投在畜生道上，根本活不到十八年。”
路边人声鼎沸，各种喊叫声车骂声不绝于耳。但就在这么多嘈杂的声音里头，这个人却将晚哥儿的声音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身体猛地一个激灵。
赶紧找到声音的来源，发现那是一个身量纤长五官稚嫩的少年。
不过在这个少年稚嫩的脸上却有着一双幽深苍茫的眼睛。
只是看一眼这双眼，他就察觉到一股冷意钻进骨子里，迅速传遍全身上下。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他觉得他说得是真的！
不行，他下辈子不能做畜生！他要回来，继续享受高官厚禄，他要报仇！
他心里嘶喊着，连忙朝着少年的方向伸出去。
然而少年却只单单瞥了他一眼，就已经转过身，很快他的身影就被路边的人流所淹没，再也找不到了。
这人顿时身体一软，整个人都垮了。
晚哥儿不爱看热闹。
所以现在他也只是去随意瞥了眼，就走上和人流完全相反的方向，很快抵达了皇宫门口。
“来者何人？”
宫门口的护卫立马齐刷刷朝他亮出刀剑。
从小生长在刀斧群中的晚哥儿当然不害怕。不仅不怕，他还连忙扬起笑脸，手掌里也利落的亮出一块玉牌：“在下远神子，听闻圣上喜得皇子，特来为大皇子卜算吉凶。”
当顾采宁回到甘州的时候，京城里一切早已经尘埃落定。她是最后一个得知晚哥儿卜算结果的人。
至于结果嘛。
“差强人意。”顾采宁从高风嘴里听了晚哥儿的说辞后，她淡然道。
至于晚哥儿的卜算说辞就是——
“天池府和甘州位于白虎之位，京城地属青龙。如果白虎渐渐起势，已然开始直逼青龙。白虎代表女子，青龙是男人的化身。这也就意味着咱们天朝的女人气势渐渐强盛起来，已经开始赶超男人了！”
所朝臣们听到这话，他们都吓得脸色大变。
“那，有没有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倒是有，只是难以实现。”
“为何？”
“因为我说了，现在位于白虎位的是天池国和甘州一起。之前仅仅只有甘州一地，白虎不温不火，并不起眼。可是现在有了青龙的加持，白虎一下底气大增，地位完全凸现出来。如果想要削弱白虎，那就只能从根源上来做处理。”
根源上的处理，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削减白虎的地盘！
这言外之意，是要把天池府还给天池国么？
这个想法不过只在众人脑海里过了一遍，他们就赶紧摇头，把这要不得的想法给扔出去。
耗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洒下了多少将士的热血才得来的疆土，说不要就不要了，他们还不被后辈们戳着脊梁骨骂死？
而且，皇帝还有那些武将们都不会同意的！
这个法子想都不要想！
至于其他的破解之法，那就只能增添青龙的气势来和白虎对抗。但能起的作用就小多了。
但这总归是一个办法，那些人听说之后，就急忙准备了起来。
至于现在，他们被晚哥儿这话重重一击，心里对顾采宁一行人的反抗之心倒是淡下去不少。
没办法，他们想不淡都不行。人家远神子大师都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时也命也，永定王带着她的女儿拿下了天池府的地盘，然后壮大了女人的地位。这是天意！
至于那位传说中的远神子远比他们想象中要年轻得多这件事，他们在见识到晚哥儿露出几手真本事后，也就都不再多疑了。
更何况，他们眼中的远神子大师在办完这件事后，他婉言谢绝了秦国公等人送给他的厚礼。依然如他来时一般，只带着一个仆从，就施施然踏上了远游的路途。
在那之后的许多年里，他一如既往的在天下游走，不争名不夺利。任凭自己的名声一涨再涨，他也还是那么的镇定低调，从不被荣华富贵所惑。
这样的人，他天生就该是来做大师的，无关乎年龄！
更何况，就在顾采宁回到甘州之后没多久，又一声响亮的炮火声轰动了西北的整片天空——
晓丫头在肃州，用一枚巨型火炮轰平了党项国的王宫！
原来，党项国借口和谈，其实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他们一边和朝廷派去的使者虚与委蛇，一边还在拼命的索要好处。一开始的低声下气渐渐转变为趾高气昂，到最后他们的人居然还对肃州的女子动手了！
双方不欢而散，党项国时辰甚至当众宣告：“你们天朝的秘密我们都已经摸清楚了，我们不怕你们！回去我们就用你们的法子来对付你们，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晓丫头本来就脾气火爆。自打生了女儿后，天天对着那个流口水四处抓挠咬的女儿，她更是满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泄。一怒之下，她就把他让人最新研制的火炮对准了党项国王宫，点燃扔了过去！
这丫头比起顾采宁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顾采宁还一门心思的钻研火枪和子弹这些小玩意呢，她却已经将大批量的火药凑在一起，做成一个个巨大的火炮。火炮做好后，第一个试炮的就是党项国。
不过几个火炮砸过去，党项国的王宫就被夷为平地，党项国王当场被扎成一堆碎肉，王宫内死伤无数，党项太子赤身举着天朝旗帜出面投降。
至于党项国的百姓们，他们也被这惊天动地的几声响给吓得魂不附体。不过一个晚上，他们民间就多出来无数个传说，但不管传说有多少版本，但最核心的内容却都是一样的——肃州博海军里的两位小将军，也就是甘世睿和王晓夫妻俩，他们都是从地狱十八层爬出来的恶魔！
只要是敢拦着他们去路的，都会被他们个揪出来，撕吧撕吧扔进嘴里吃了！
那天那几声几乎把地都给震烈了的声响，赫然就是这对夫妻变回原形，在王宫里肆虐！
还有他们身后的那一队男人的精兵和娘子军，也都是他们从地狱里带出来的小鬼，他们都是以人的血肉为食的！
这个消息一出，党项国上下全都人心惶惶，生怕这群人又化身厉鬼来把他们也给吃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一开始就怯了。再等见到晓丫头他们纵马在党项国的地面上驰骋的时候，这些人早就被吓破了胆，一个个关门闭户的，都不敢出来见人，就更没有多少人和当初天池国百姓一般，还对顾采宁他们进行自杀式袭击了。
党项国的王族乃至平民都归顺得极其痛快，百姓们接受晓丫头安排的时候也都老实乖巧得很。
这个消息传到京城，那些朝臣们彻底闭嘴。
顾采宁养出来的女儿，果然和她一样的彪悍！可关键她们彪悍归彪悍，可大多数时候彪悍的很是地方，这就让他们都无话可说。
皇帝见状，他更是开心得不得了，立马又下旨分明升了晨丫头晓丫头为公主。
本来就是他的干女儿，他登上帝位之后就想给她们提升封号的，是朝臣死活不同意，非哭喊着说什么顾采宁和高风两个人都已经封王了，他们一家的荣耀已经够了。要是再封了两位公主，那他们可就能和皇家一较高下偶来！
再说了，爹娘是王爷，女儿是公主，这身份也不疲惫啊！
互相拉锯了好几个月，最终皇帝才妥协：“那就暂时只封永乐王和永定王吧！”
只是到了现在，皇帝早已经在朝中站稳了脚跟，晨丫头晓丫头这几年更是功勋卓著。皇帝再要封赏她们，这些老臣就算说破天去也不能让他改变主意。
因此，姐妹俩顺理成章的被封为安然公主以及安宁公主。
只不过这样一来，马上就有人发现——
“党项国似乎也在白虎位上？”
所有人都齐齐一抖。
“完了完了！”然后，他们全都挫败的摇头叹息，一脸的绝望。
远神子大师说得真是一点都不错，这只白虎来势汹汹，而且还越长越大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全天下的女人都要站起来了？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天要亡我天朝啊！牝鸡司晨，国将不国啊！”
有人绝望的大喊，放开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奔走呼号。
崩溃的声响传入人耳中，让好些男人都心灰意冷，女人却都精神大振！
渐渐的，白虎之说也迅速传入民间，让全天下的女子都信心大增。
接二连三的消息传来，而且还一件接着一件的佐证了之前的说法，男人们饶是心里依然抵触着，但也开始接受这个事实。毕竟除了接受，他们又还能做什么？
顾采宁趁机再让张元立从中做做手脚，让更多的人去传扬这事。张元立可是传播消息的好手，他立马又让人将顾采宁母女几个的故事写成各种类型的故事，有的排成戏曲到处演给人看，也有说书先生在茶馆里说起，还有各种揭秘她们在边关战事的小册子四处流传。
潜移默化的，女人能力不比男人弱这样的想法渐渐侵入所有人的心里。不仅激励了这一代的青壮年，更是从一开始给小娃娃们脑海里植入了这个印象。
当然，这依然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陷入及，晓丫头抓紧机会，决定将女学引进到了肃州境内。
于是她带上女儿，来到甘州这边取经。
不过晨丫头见到她出现就恨得咬牙切齿。
“早知道几颗火炮就这么管用，一开始我们真应该也这么干才对！不然我们哪用吃这么多苦头，还牺牲了那么多兄弟姐妹？”
“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不是时机还不成熟吗？其实我们也是沾了你们的光。如果没有你们在前头给我们铺路，我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获得胜利。”晓丫头现在志得意满，劝慰晨丫头的话都说得趾高气昂的。
晨丫头看看她，再看看正在地上打成一团的三个小家伙，她扯扯嘴角别开头。
和林平成亲后，她很快也有了身孕，然后生下了一个儿子。
现在，儿子两岁，晓丫的闺女三岁。再加上顾采宁生的元哥儿也三岁，三个小家伙都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凑到一起就互相抓挠，动不动就扭成一团。
小时候他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不管这两个孩子怎么打闹，大人们都不闻不问。反正有丫鬟奶娘看着呢，不会出什么大事，最多一点皮外伤。
只不过，看到自己儿子和小弟都被晓丫头的闺女给打得哇哇大叫，晨丫头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快。
林平在一旁见了，他赶紧小声道：“你要是觉得儿子不中用，那咱们再努把力，生个女儿好了！”
“那倒也不必，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而且孩子还小呢，谁知道长大了什么样？”晨丫头淡声道。
林平连忙点头。
自打入赘后，他就和晨丫头妇唱夫随，两个人倒也和睦。
尤其是他，每天只要看到晨丫头就开心得不得了，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大家一度都以为他傻了。不过每次只要谈论起正事，他就又变得一本正经，兵法策略一个接着一个，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看着这些长大成人，早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孩子们，顾采宁和高风都满心欣慰。
荆氏也激动得直抹眼角。
“晨丫头晓丫头都找到了个好归宿，娟丫头丽丫头的亲事也订好了。四丫头五丫头她们想怎么办随便她们，我以后不管了！现在我就是担心，晚哥儿年纪已经不小了，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也该成家立业了！”
顾采宁就笑笑。“那小家伙您就别管了。他看似脾气软和，其实肚子里鬼主意多着呢！他这辈子想怎么办都随便他，娶不娶媳妇也都交给他自己做决定，咱们就别瞎操心了。”
“就是就是！”
高承赶紧应声。紧接着，他就眼巴巴的看着顾采宁：“不过大伯母，侄儿都二十岁了，侄儿是想娶媳妇的，在这件事上您可一定得帮帮侄儿啊！”
顾采宁顿时眉梢一挑。
“终于忍不住了？”
“是啊，忍不住了！”高承定定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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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抱得佳人归
顾采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其实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我和柳小姐提起过你。她对你印象很不错，赞誉有加。”
高承顿时激动得不行。
“真的吗？大伯母，她……”
“不过她和我说了，她此生决定投身于女学大业。她要将女学开遍天下，不打算成亲生子了。”顾采宁又道。
高承立马肩膀一垮。
见他如此，晨丫头几个也都心疼得不行。
“娘，真的不行吗？”
顾采宁摇头。“柳小姐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做了决定的事情，谁能让她改变主意？”
“也对。她在京城现在也名声不小，虽然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她，但也有许多大户人家是很钦佩她的。我记得大公主给我写信来的时候，都说有些人家去请皇上帮忙做媒，给他们家儿子向柳小姐说亲呢，却都被柳小姐严词拒绝了。”
京城里的世家子弟，那可比高承厉害多了。可柳小姐都看不上，那又更何况是高承这个一辈子注定没功名、家世背景更和别人没法比的乡野子弟？
当然了，这么严苛的话，他们不会说出口，因此大家只是眼带怜惜的看着他。
高承垂眸思索了好一会，他就猛地抬起头。
“没关系，我等！”
“她不想成亲，那我就陪着她一起孤身到老。这样也算作是一种相守了。”
听到这话，高风都不禁皱眉。“承哥儿，你真要这样吗？”
高承定定点头。“这辈子我非她不娶！如果娶不到她，那我宁愿不成亲！”
“可你爹娘那边呢？你该怎么交代？”
“没法交代，那就不交代了。反正我不想娶妻，他们也奈何我不得。”
这小家伙！
顾采宁闻言都不禁嘴角抽抽。
她突然觉得，晚哥儿离开家庭远走高飞挺好的。不然，要是那家伙和高承一样，仗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为所欲为，还连爹娘的意愿都不放在眼里，那她肯定会想把这个儿子吊起来狠狠的抽！
不过，高承既然嘴上这么说了，他也就货真价实的这么做了。
接下来几年，白虎起势的说法越传越远，民间反对的声浪渐渐低沉了下去。
再加上顾采宁带着晨丫头晓丫头在甘州肃州屡立功绩，晨丫头晓丫头培养出来的娘子军也被许多将门之后求娶回家，很快这些人家里也有了自己的娘子军。随后，男女平权的意识被也带到这些家中，从小一辈刚生下来开始就脑海里已经树立起了这样的意识。
不知不觉，晨丫头晓丫头的孩子满地跑，娟丫头丽丫头也都各自嫁人，儿女成双。
晚哥儿在外头更是过得风流潇洒，不管他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人人称赞。但是却并没有人知道，他就是现在名扬天下的永乐王和永定王的亲生儿子，安宁公主和安然公主的亲弟弟！
不过看到儿子名声大振，也从他寄回家的书信里看出来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顾采宁和高风也很是放心。
唯独高承。
一晃时间过去这么多年，他都已经二十多岁了。
寻常男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已经娶妻生子，儿女遍地，他却依然孤身一人，一心埋在帮助高风建设甘州和天池府的大业上。
因为这个，翠翘夫妻俩也急得不得了。
可不管他们怎么威逼利诱，高承就是雷打不动，死活不肯松口成亲。
而这个时候，柳小姐也早已经离开京城，去东川省组建女学了。
她用了五年的时间，给东川省女学打下基础，也组建起了最初级的模型，然后就将女学交给她一力培养起来的人。
到这个时候，她才又辗转来到甘州，开始为甘州的女学出力。
到这个时候，她已经三十二岁了。
高承二十六岁。
已到而立之年的柳小姐身上早褪去了十来岁时候的青涩。虽然眼角多出来几条细纹，但她身上的气度却越发的沉稳雍容。只是随意装扮一下，她出众的气度就足以让人第一眼就从人群里注意到了她。
只不过，当见到迎出来的顾采宁的时候，柳小姐却立马眼圈一红，喏喏的叫了声：“王爷……”
一瞬间，她仿佛又变成了初见时那个无根无基的少女，死死抓住了顾采宁这一根救命稻草。
顾采宁含笑握住她的手。“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等你好些年了！”
“是我不好，在京城和东川省浪费了太多时间，以至于现在才回到您身边。”柳小姐羞涩的道。
顾采宁却摇头。“哪有？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看着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两个地方的女学都给扶持起来，你很厉害了！我以你为荣！”
柳小姐顿时抿嘴笑了起来。
既然柳小姐来了，顾采宁自然要大摆宴席，将甘州肃州境内的达官显贵们都请过来，然后她当众宣布——边关女学，从今天开始也要创立了！
现在晓丫头和甘世睿已经成为了肃州博海军的首领，他们在大方向上是跟着顾采宁他们一道走的。所以现在创立女学，两个地方也要一起。
甘州肃州的达官显贵们对这个进展早有预料。
毕竟京城的女学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了，他们家里都有女眷是从京城女学里考出来，然后来甘州肃州做事的时候被他们家看上求娶回家的。
天知道为了将这个媳妇娶回家，他们和多少人抢破了头！
只不过……
当看到和顾采宁携手走进来的柳小姐的时候，这些人还是不由眼神开始灼灼发热！
“真不愧是组建出女学、还为咱们边关输送了这么多厉害女子的人。这姿容，这气度，简直和京城里的大家闺秀比也不差！”
“你这不是废话吗？她本来就是京城来的大家闺秀！”
“对对对，是我说错了。不过除了气度姿容外，我感觉她比那些京城闺秀们还要成熟稳重的多。这样的女子要是能进了我家做当家主母……”
是了。在见到柳小姐的第一眼，就已经有无数人家心念转动，想要将她娶回家去做当家主母！
这么手腕强硬、动手能力以及执行力都强悍的过分的人，她都不用任何调教，就能直接走马上任，担起一个大家族的责任！
于是，顾采宁宣告完毕之后，好些人家除了全方位配合柳小姐的安排外，也开始派人接触顾采宁和高风，话里话外的想要顾采宁几个帮忙在柳小姐跟前说说好话，安排柳小姐和他们家男丁见个面。
甚至有的人家都已经把新房给她准备好了！
晨丫头的夫婿林平听说消息，他赶紧跑去和高承咬耳朵。
“你看到那些人的举动了没有？你还不抓紧！不然要是迟了，你盯着看了多年的媳妇可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不会的。”高承老神在在的摇头。
“不会才怪！那些人一个个对她摩拳擦掌的，一副志在必得的德行。我都看到了！”
“那又怎么样？之前在京城、在东川省，你以为瞧上她的人家会少了吗？可直到现在，你看她嫁了没？她又对哪个男人动心了没？”
呃……
林平眨眨眼。“原来你一直盯着她呢？”
“那是自然。我说了我这辈子非她不娶的。”高承笑着点头。
“好吧，其他地方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可你也该知道，如今世上关于她的负面舆论已经不多了，她又经过这些年的淬炼，出脱得从容睿智，就算站在岳母身边也并不会被掩盖了光华。这样的女人可是多少人家都争抢着想要的瑰宝。那些人不会死心的！而你和他们一比，根本一段胜算也没有。”林平实话实说。
高承嘴角抽了抽。
“没事，反正她不会看上他们。而我，也有我的优势在。”
“你有什么优势？”
“就是这个呀！”高承拿起手边厚厚一沓书册。
林平将信将疑的拿起来一看，他顿时双眼圆睁。“你竟然……你什么时候开始做准备的？”
“七年前咯！不然你当我那么积极主动的帮助大伯母开办学堂，还主动去学堂里任教是为了什么？”高承凉凉道。
林平一脸无奈。“我本来以为你是为了边关的稳定，也是为了讨好岳父岳母。”
不过现在他知道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为了给他现在和柳小姐拉近距离做准备！
七年，为了这个目标，他竟是整整筹备了七年！
而现在，靠着手里掌握的关于甘州肃州境内所有的生源情况，还有学生们的学习习惯等等材料，当高承主动向顾采宁高风提出要去辅助柳小姐办学的时候，顾采宁和高风也根本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你小子，真厉害。”
到头来，高风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低声给他加油打气。
顾采宁则是把柳小姐给拉到一边。“虽然高承这家伙是手里捏着不少要紧东西，但你也不用因为他的付出就对他一再的放纵。你心里怎么想的，那就怎么做。”
“我知道的，王爷您放心。”柳小姐连忙点头。
顾采宁才放心的放他们俩走在一起。
只不过，既然高承已经得到了这个机会，他又怎么可能错失任何一个和柳小姐套近乎的机会？
不过他的确能干。这十年在边关的历练，让他早已经对边关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又每个月都会去学堂走一遭，所以和学堂里的孩子们也都关系打得很好。
有他帮忙，柳小姐的事情进展得很快。就算遇到问题，高承也会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帮她解决。
这小子的确聪明，分寸也把握得很好。该付出的时候付出，付出之后也从来不会要求柳小姐给与回报。当然了，如果柳小姐主动向他表达谢意，他也会大大方方的接受。
时间一长，他们俩的关系越来越好。
这一天，柳小姐在过来和顾采宁汇报进展的时候，她忽然动作顿了顿。
顾采宁看到了。“什么事，说吧！”
“王爷，我……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上大公子了。”
高承从小就在高风膝下长大，以前在双柳村的时候，他就被下人们尊称为大公子。现在到了边关，这样的习惯也没有改变。
毕竟晚哥儿现在还在满世界的乱跑，一年到头除了几封报平安的书信，其他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元哥儿还小，他可以说是高承一手带大的。小家伙跟在高承屁股后头，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亲热无比。
再加上顾采宁和高风对这个侄子也很是疼爱，高承又是高风的得力助手，所以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开始顾安他叫大公子。
就连柳小姐过来后，她也顺应了这个习惯，管高承叫起了大公子。
顾采宁听到这话，她只眉梢一挑。“所以呢？你打算给他一个机会？”
柳小姐腼腆一笑。“如果我说是，王爷您会赞同我们吗？”
“这是你自己的事，我有什么好赞同不赞同的？人一辈子会走无数条路，只要你在走上前的时候心甘情愿，那就不枉此生。反正大不了你走了一段之后觉得不好，不想走了，那立马转身止损就是了。就算到时候那家伙想拦着你，我也会让他老老实实放手的。”顾采宁淡然道。
柳小姐顿时掩唇。“大公子要是知道您对他这个亲侄子这么苛刻，他肯定会哭给您看的。”
“不，他会笑得跟个傻子一样。”顾采宁摇头。
毕竟，他苦等了十年，好容易等来心上人的心意转变，他哪还顾得上因为她的苛刻生气？他肯定全身心都沉浸在心上人愿意回应他的感情这件事里头，根本顾不上其他了！
果不其然。
在发现柳小姐的态度松动以后，高承开心得不得了，每天嘴巴都咧得大大的，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就算柳小姐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虽然对你有些好感，但暂时我还不想谈论婚事。至少，在甘州的女学没有建好之前，我是不会考虑这件事的。”
“没问题！我可以等！我还可以给你帮忙，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高承忙不迭点头。
他也的确尊重了她的想法。
除了两个人来往的更亲密一些，他并没有任何越轨的举动。在办学这件事上，他更是越发尽心的帮助柳小姐，两个人经常在一起一呆就是一天。
如此，一年后，甘州的女学成功创立了！
再半年，肃州的女学也起来了！
然后在后半年，天池府的女学门口噼里啪啦的点燃了鞭炮之后，当着众多人的面，柳小姐主动拉起来高承的手。
原本正和来客们寒暄的高承猛地动作一僵。
他赶紧回头看着柳小姐，就见柳小姐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觉得，是时候了。”她轻声道。
她话音刚落，高承就噌的一下，直接跳起来了！
他跳的老高，落地的时候又噗啾一声摔了个狗啃屎。
但这并不能阻碍他的欢欣雀跃。
他立马又跳起来，主动牢牢抓住柳小姐的手。“你说真的吗？真的真的吗？”
柳小姐看着他。“如果你不乐意的话，我也没问题。”
“不不不，我乐意！乐意之至！”
高承忙不迭的点头，他就赶紧拉着柳小姐上了高台。
“现在，我有一件喜讯要向你们所有人宣布。那就是——我和柳小姐，我们要成亲了！成亲的日子……嗯，反正就在最近的一个黄道吉日，大家到时候千万记得过来喝喜酒啊！”
呃……
别说在场的宾客们了，就连柳小姐都被他的宣告给弄懵了。
“大公子，我只是说是时候了，我可没说要马上嫁给你啊！”
“可我等不及了！”
高承却道，一双眼无比真诚的看着她。
柳小姐莫名心里一阵乱跳。
她做梦都没想到，她活到三十多岁，同龄的女子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当祖母的时候，她却终于春心萌动了！
现如今，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高承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所以，咱们赶紧成亲好不好？我等了这么多年，实在是不想再等下去了！你就疼疼我，满足我这个心愿好吗？”
被他这么一双眼凝视着，听着他如此楚楚可怜的要求，柳小姐又哪还狠得下心来拒绝？
她只能点点头。“好吧，听你的。”
“太好了！”
高承顿时又欢呼雀跃起来。
他连忙拉上她。“走，咱们去找大伯大伯母，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去！”
“然后，咱们就该筹办婚礼了！”
“我终于要娶媳妇了！”
“我要有媳妇了！”
……
一路欢呼着，他拉着柳小姐跑了。
所有的宾客们都目瞪口呆。不过马上，他们就都哄笑起来。
高承对柳小姐的心意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现在他们终成眷属，大家也都乐见其成。
因此——
“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准备贺礼吧！”
如此，六天后，高承如愿以偿，抱得佳人归。
顾采宁和高风对这个结局十分满意。
眼看一对新人热热闹闹的进了洞房，顾采宁都不禁拍手。“这小子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高风颔首。“的确。咱们肩头的担子又卸下了一个。”
只是就在高承成亲后三天，一封急信送达高风手上。
高风看后，他脸色刷的全白了。
“小弟重病了。”他对顾采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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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旧人旧友旧疾
张元立的病是突然发作的。
前一刻他还在和人坐在酒桌上有说有笑，后一刻他刚起身，人就软倒在地人事不省。
赶紧请大夫来看，大夫只有一句话：“没得救了，送回家去，想吃点什么吃什么，想喝点什么喝什么，让他走得安稳点吧！”
当顾采宁和高风赶回到东川省的张家时，张元立早已经虚弱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了。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商不在了，眼前躺着的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头子。
钰哥儿站在床头，他眼圈红红的，却强忍着没有落泪。
张元立见状，他只低叹口气，就转身对高风招手。“大哥你来了，你过来这边，咱们兄弟俩好好说说话……我记得咱们都好久没有一起说话了呢！”
可不是吗？
自从去了边关，他们就忙着经营甘州和天池府，还要建立女学、炼制火枪，那么多人一起埋头苦干都忙得焦头烂额。
张元立则是天南海北的到处跑，忙着扩充他的产业链。
兜兜转转，一二十年下来，他们兄弟俩都功成名就，可两个人能凑在一起的时间却屈指可数。
到现在，如果不是张元立病重，他们怕是还抽不出时间来和他见面。
高风眼睫微垂，他在床沿坐下了。
“怎么回事？上次来信的时候，你不都还雄心勃勃的说要把醉仙楼开到党项府去的吗？怎么这么快你就……”
“哎，还不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为了和我爹争一口气，我不眠不休的折腾，那时候就已经把身体给透支得过分了。只是当时年纪轻，身体好扛得住，所以面前看不出来什么问题。后来我又一年到头的到处跑，吃饭睡觉都不稳定，精气依然在不停的折损。所以等年纪到了，身体扛不住了，之前积攒的毛病就都一股脑的涌出来了。”
张元立低声说着，他又浅浅一笑：“不过没关系了，死就死吧！想当初被我爹下放到镇上去的时候，我何曾想过自己这辈子会有这样的辉煌？就现在手头这些成就，也足够我到了黄泉之下见到张家的列祖列宗都能有所交代，顺便依然能把我爹给踩在脚底下！”
“此生我已经无憾了。所以大哥，现在我走得无怨，但却还是有几分悔意，毕竟咱们兄弟俩这些年聚少离多，咱们还说好了晚年要一起修一个大庄子，然后住在一起颐养天年的呢！可是现在的我要食言了。”
高风握住他枯瘦的手。“没事。等你走了，我就让人把庄子建在你的坟地边上，每天我都去看看你，和你说话，权当做是咱们兄弟俩依然在一起养老了。”
“好啊！那我就放心了！”张元立立马精神一振，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花。
他的身体早已经油尽灯枯，之所以迟迟不肯闭眼，只是为了等高风回来见最后一面罢了。
现在见到了，两个人也将后世约定好，张元立就安心的闭上眼走了。
在他落气的刹那，张家儿孙们的哭嚎声霎时响起，声音震天。
张元立虽然只有两个儿子，但钰哥儿成亲后，夫妻俩却生了四个孩子。这四个孩子现在也各自成家，又分别育有子女。
再加上玮哥儿和娟丫头的孩子现在也满地跑了。
这么多人齐刷刷跪在张元立的床前，场面蔚为壮观。
后来等到灵堂扎起来，天南海北的亲朋们纷纷过来吊唁的时候，那场面就更热闹了。
自打宁王登基为皇帝后，张元立就做了皇商。他们父子俩四处奔波做生意，可以说和全天下叫得出来名号的生意人都有来往。现在张元立过世，这些人自然也要过来吊唁一番。
不止如此，还有好些做官的，比如东川省境内的达官显贵们，上到知府，下到下头的乡绅们，无数的官轿马车轮番来到张家大门口，将宽广的张家都给挤得水泄不通。
在这些人里头，顾采宁和高风竟然见到了好些熟面孔！
这些人见到顾采宁两个，也都赶紧上前来打招呼。
他们都是双柳村的后辈，也就是当初乡亲们都跟着顾采宁夫妻俩养蛇做蛇生意后，家业丰盛了，就开始送儿女们去读书。
二十年下来，这些读书的孩子们终于成长起来了！
其中五六个都已经考中了进士功名，有两个甚至还是省城里的大官。还有一些虽然功名不高，但好歹也有一个名头傍身，至少一家人都脱离了庶民的阶层，是人上人了！
“还有啊，我姐姐因为写得一手好字，被省城里的朱家求娶过去了，现在正在朱家做当家主母呢！”
还有人兴冲冲的对他们说道。
这样的好事，他们当然乐见其成。
顾采宁和高风都满意颔首。
“看到你们都把日子过得这么好，我们就放心了。”
一群人顿时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现在咱们村子在十里八乡可都是赫赫有名的。有钱，有名，还有身份，多少人都争着抢着来和我们套近乎呢！去年我们村里又一口气考中了十个秀才，不出意外的话今年秋闱过后又要出至少四个举人老爷。这样的数量，其他地方别说村子了，就连镇上都难以想象！”
“只可惜，直到现在我们村里都没有培养出来一个解元，不然我们在双桥村跟前能更有脸面一些。”
咦，双桥村？
这个久违的名字跃入耳中，顾采宁和高风双双心跳一阵加速。
“直到现在，你们还在和双桥村对着干吗？”高风沉声问。
“那还用说？这是肯定的！”一个年轻人忙不迭点头，“说起来，双桥村那群人也真够不要脸的。这么多年了，他们村里就出了一个进士老爷，可就因为那个人中了解元，他们就嘚瑟得跟什么似的，有事没事就把这事搬出来气我们。他们也不想想，他们现在也能过上好日子，全都靠我们不计前嫌，肯给他们一口饭吃！”
“那个解元，他可是姓陈？”顾采宁突然问出一句。
刚才还高谈阔论的年轻人们顿时脸色大变。
“那个……王爷……”
“你们怕什么？我就随便问问，有没有别的意思。”顾采宁凉凉道。
可年轻人们依然有些犹豫。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又一阵响动，一辆官轿又来到了张家大门口。
“陈知县到！”
钰哥儿闻声赶紧跑出来。
当见到高风小夫妻俩的时候，他的脚步明显迟滞了一下。
顾采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双桥村那位解元出身的知县来了？”她问。
钰哥儿连忙点头。“没错。他就是陈旭冉的儿子。”
顾采宁就对高风使个眼色。“要不要去看看？”
高风欣然颔首。“当然。”
自从他们离开双柳村后，就彻底失去了陈家的联系。后来和村长他们书信来往，村长也就只说了句双桥村已经被他们双柳村远远甩在身后了，他们也就没有多问。
现在看看，似乎这里头还另有隐情？
夫妻俩同钰哥儿一起到了外他，就见到一个轿子已经落地，一个年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官服，施施然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抬头看到迎出来的人，他略微一愣，就赶紧上前道：“张公子，请节哀。”
随即他又毕恭毕敬的对高风和顾采宁两个人行了个大礼：“下官见过永乐王，见过永定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风眉梢一挑。“你怎么知道是我们的？”
“两位王爷气度不俗，根本不是寻常人所能比的，下官当然一眼就看出来了。”陈知县恭敬的回应。
在高风和他说话的时候，顾采宁也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他长得和他爹陈旭冉真像。不过，也只是模样上的相似罢了。这个年轻人眉眼间并没有陈旭冉的阴险算计，反倒磊落大气，颇有几分他母亲的风范。
果然是宋氏教导出来的儿子，他身上打上的完全是宋家人的烙印，姓陈的也就只是被她借了一颗种子而已。
高风也对这个年轻人的表现很满意。
“你叫什么？”他问。
“下官陈昂，昂首挺胸的昂。”
“这名字不错。”高风颔首，“走吧！既然都来了，那就进去给逝者上柱香吧！”
“这是必须的。这些年下官能安稳的做好这一地知县，张老可是为下官出了不少力。”陈昂连忙颔首，就赶紧去了张元立灵前。
他给张元立上了三炷香，又和张元立的遗孀宁氏，还有儿孙们一一见礼过后，才又回到了顾采宁和高风跟前。
“坐吧！”顾采宁道。
“多谢王爷。”陈昂赶紧道谢，坐下后他立马又道，“其实这些年，家母一直都在下官耳边提起您。”
“哦？她提我们做什么？”
“家母说，你们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下官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你们，下官和家母肯定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顾采宁轻笑。“她就没告诉你，你们家之前之所以会那么落魄，也是因为我们？”
“那也是他自找的。”陈昂态度依然从容的很，“他自己心术不正，所以遭了天谴，那是他活该。而且落魄归落魄，可我们好歹保住了性命不是吗？如果当时没有你们的帮忙，只怕整个陈家都已经被他给拖垮了？”
“我娘说的，只要人在，那一切都有可能。暂时的落魄算什么？就像现在，我们不就又重新站起来了？”
顾采宁赞赏得直拍手！
“你娘说得真好！对了，现在她在哪呢？既然知道我过来了，她怎么也不来看看我？还有你爹，他怎么样了？”
陈昂脸上立马蒙上一层暗色。“早在下官考中秀才后，家父就因为喝粥被呛到，过世了。”
呃……
喝粥被呛死，陈旭冉这死法还真够特别的！
宋氏怕是也的确忍不下去了，又心里有火必须要发泄出来，所以就在确定儿子有出息后，直接用了这个法子将陈旭冉折磨死了。
这个女人下手也够狠的！
“至于家母……早些年永定王您指挥人在双柳村开办学校，还专门建起了女学之后，家母就对此事跃跃欲试。只是因为要照料下官和弟妹们，她一直抽不出时间。好容易后来下官长大了，王爷您又开始在京城乃至东川省大肆开办女学，家母就响应号召，亲自在村子里办了一所女学，她现在还在村里教书育人呢！”
顾采宁嘴角抽抽。
“真不错。我倒是没想到，她的日子也过得这么精彩。”
说起他娘，陈昂脸上也满是欢喜。“家母说，她这辈子最钦佩的人就是永定王。只是她注定成不了您这样的人了，不过在可以的方面向您学习一下，那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她也说了，如果您早点出现，或许她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所以，为了以后的女孩子不至于和她一般任人欺凌摆布，她愿意从中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他一脸的赞同和骄傲，是打心底里的为宋氏的所作所为而感到骄傲。
有这么一个儿子，宋氏这辈子值了！
而和他一比，顾采宁顿时觉得自己两个儿子都是渣渣！
“看来回头我得去见见她，好好和她叙叙旧了。”摸着下巴，顾采宁低声道。
“那感情好！家母其实也一直念叨着您呢！”陈昂一脸欣喜，“这次回去了，下官就将此事告知家母，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顾采宁听了，她顿时开始考虑——自己是等张元立下葬后直接回去边关呢，还是先往村子里走一趟，看看乡亲父老们，顺便和宋氏见个面，然后再走？
脑海里思索着这件事，她回头看看高风。
夫妻多年，高风早已经和她心意相通。
因此两个人目光对接，他就颔首。“那就先回村去看看吧！我也好久没回去了。”
顾采宁顿时扬起笑脸。
然而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张元立下葬过后，他们正打算从张家祖坟折返回去，顾采宁才刚转过身，就察觉到身边一个高大的黑影直挺挺的压了过来。
她赶紧伸手把高风扶住，然后一声高喊：“快，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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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告老还乡
继张元立病逝后，高风强撑着把他送走，然后他自己也病倒了。
而且细算一下，其实高风身体的折损比张元立还要厉害得多。早年他参军，在万顺的陷害下深受重伤，差点都救不回来。
这些年征战沙场，他也多多少少受了许多伤。偶尔因为操劳过度，他也会旧伤复发。
但因为年轻力壮，他咬咬牙都扛过去了。
只是近些年随着年纪渐渐变大，他其实也不大扛得住了。
所以他早已经把手头的事情大都交给晨丫头夫妻去处理，他不过只需要每天在军营里走一走，利用自己的威望给将士们加油鼓劲罢了。
然而这次得知张元立病危，他们快马加鞭赶回来，抵达之后张元立就走了。他们又和钰哥儿一起操持张元立的葬礼。
而以他们的身份，只要有宾客来，总会过来和他们见个面说个话。可以说，他们已经连轴转了一个多月了！
所以高风的身体也早已经透支。现在等彻底送走了张元立，他也支撑不住的倒下了。
他这一病倒，顿时想赶紧回去边关都不可能了。
好在保和堂那边知道消息后，立马就拍了医馆里最好的大夫过来给高风诊治——也是托了他们夫妻的福，保和堂现在也是天朝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医馆了。尽管在全国各地开的分店不多，而且他们的重点还是落在东川省的，但至少在现在的东川省，保和堂是当之无愧的头一号医馆！
东川省内的所有好大夫好药材也都是第一时间被保和堂吸纳了。
保和堂的掌柜也是个不忘初心的人。所以尽管都已经把医馆开到省城去了，他却依然把观音镇上的医馆视为整个保和堂的最中心。他们手里的好大夫好药材，总是观音镇和省城里的医馆对半分。
所以现在高风一出事，保和堂第一时间就能调动大夫过来给他看诊。
至于看诊的结果……其实不用看顾采宁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好容易等喧闹归于平静，高风慢慢的睁开眼，他就见到顾采宁正坐在床上，闭着眼打着盹。
她也老了。
从年少相遇，到青年相依，两个人携手并进，从一个小小的村庄奋斗到京城，再从京城奋斗到了边关。到如今，一晃离开家乡二十年，他们在功成名就之余，身体却已经沧桑了。
看看她的头上，分明已经多出来几根银丝。
他伸出手想给她把白发拔掉。
不过手才刚伸出去，顾采宁就已经警觉的睁开了眼。
眼底一抹利芒一闪而过。
不过当认清楚对面的人是高风的时候，她的眼神就归为平静。
赶紧握住他的手，把人给推回去床上躺好，她轻声问：“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后背，肩膀，疼得厉害。”高风苦笑道。
顾采宁撇唇。“那没办法。你早些年受伤过重，虽然凭着一口气扛过来的，但因为当时没有得到事宜的救治，早就落下了病根。这么长时间，病根一直在你骨子里深埋着，现在趁着你身体虚弱的时候，它就破土而出了。这个毛病治不好了，你只能忍着。”
高风一脸无奈。“我都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哄哄我吗？”
“我不会。”顾采宁老实回答。
高风更无语了。
“算了，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低叹口气，立马又因为后背上的闷痛而咬紧牙关。
顾采宁见了，她立马转身去床头的水盆里拧起毛巾，再将热腾腾的毛巾敷在他的后背和肩膀处。
毛巾里的热气蒸腾进伤患处，缓解了些许痛楚，高风才觉得舒服多了。
再看看顾采宁熟练的手法，他忍不住问：“该不会，在我昏迷的时候，你一直都在这样帮我热敷吧？”
“不然呢？”顾采宁挑眉。
高风就笑了。
他连忙拉起她的手。“你真好。”
这下，轮到顾采宁叹气了。
“我不好。一辈子都不够温柔和顺，到现在你旧疾复发，我竟然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能帮你的，也就只能帮你热敷一下暂缓痛楚。但我们都知道，热敷治标不治本。接下来知道你死，你都要被这痛楚所折磨了。”
“没关系，这又不是你的错。其实早在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经料到我的结局了——以我当年受过的伤，我除非是早年死于意外，可只要熬到晚年，我就肯定会是在病痛折磨中死去的。但是现在，我遇到了你，有了晨丫头晓丫头他们几个。我此生已经无憾了。再加上这么多荣耀傍身，即便是活活痛死，我也无怨无悔！”高风连忙安抚她。
顾采宁只是冷着脸不语。
她再没心没肺，但在见到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二三十年的男人沦落到这个地步的时候，她还是会治不住的心疼。
天知道，当时眼睁睁看到高风倒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差点都要疯了！
“对了，我想和你商量个事。”突然高风的声音变得低低的，很有些低声下气的味道。
顾采宁斜眼看过去。“你都这样了，还想干什么？”
高风干笑。“就是因为这样了，所以我考虑着，要不咱们同洛大将军一样，告老还乡吧！”
顾采宁立马噌的一下站起来！
“你说什么？你想干什么？”
“我想告老还乡了。”高风认真的把他的意愿说出来，“我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边关的气候你也知道，如果回去那里，我会死得更快。可我还不想死，我还想多和你过几年呢！所以，回来故乡荣养，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好。”
嘎？
高风还在搜肠刮肚的想着说服她的话语呢，却没想到她就已经答应了？
看着他写满了惊讶的面孔，顾采宁好笑不已。
“你当我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吗？你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就算你再想爬回去边关我也不会准许的。而且咱们也不是后继无人，那又何必还死死抓着那点权柄不放？”
“我们老了，身体不行了，脑子转得也没那么快了。既然如此，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属于我们的时代本来就已经过去，现在该让孩子们接棒了。”
高风听得连连点头。“你说得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夫妻俩一拍即合。
于是等到高风身体稍稍好转一些后，他们就联合上书，请求告老还乡。
两个人的奏折送到京城，不出意外又引发了一阵惊涛骇浪。
其实算一算，高风现在也才五十多岁，多少朝臣五十岁的时候还在朝堂上活跃得很呢！他们夫妻现在又是风头正盛的时候，他们如果在边关待不下去了，直接要求回京城来荣养也完全可以的。
可是他们却并没有这么要求，而是直接请求归乡！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们才好。
“以前我觉得这两个人就是两个疯子，身后还跟了一群小疯子。这群疯子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算计着那些不可能的事情，结果还偏偏把事情都给办成了！我还以为他们会抓紧机会变本加厉的疯癫下去呢！结果谁知道，他们突然就收手了！”
“可不是吗？以他们那癫狂的劲头，我也当他们要在边关不死不休呢！结果现在才不过一个旧疾复发，他们就怕了，然后想跑？而且还跑得那么远！”
“原来他们也都是普通人，也会怕死呢！他突然不怕他们了！”
……
各种说辞纷纷攘攘，却都不能动摇他们的辞官的决心。
皇帝接到奏折，他也只是装模作样的挽留了几次，就允了他们。
不过，辞官一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又是繁杂的事情一堆。
等高风身体好得差不多了，趁着现在天气还暖和，他们先回了一趟边关，将手头的帅印以及要紧的文件都交给晨丫头夫妻俩。然后还有顾采宁手头的那些东西，她也全都交给了柳小姐她们。
对于他们俩的决定，晨丫头他们是举双手表示赞同的。
“爹娘你们辛苦这么多年，觉得累了的确就该好好回去休息休息。这里有我们呢，你们只管将事情交给我们就是了！我们肯定吧你们的意愿继续发扬光大，让咱们家人的手段在这里代代相传下去！”
一转眼，这个孩子也快到而立之年了。
这个孩子是他们一手培养起来的，他们也是眼看着他们如何在边关建功立业，应得所有人的认同和赞许的。所以把这些事情交付给晨丫头，他们完全放心。
而且其实手头的这些事情晨丫头早已经摸得滚瓜烂熟了，所以高风只是做了一些必要的交接，事情就完成了。
倒是荆氏那边……
“我不想走。”
年近古稀，可荆氏的精气神却还足得很。
当高风提出要带她一起回去双柳村养老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我活了快七十年，之前五十年都是浑浑噩噩的任人摆布。好些次我都想一死了之，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可是到这里后，我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我很喜欢现在做的事情。我还想继续做下去，一直到死！所以我不走，你们把我留在这里吧！”
在找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之后，并且还在这一方面获得了全方位的肯定，荆氏信心大增，骨子里也透出十分的勃勃生气。
即便头发已经花白了，可她精神矍铄，脸上容光焕发的，简直比高风还要年轻朝气得多！
而且他们母子其实性格很相似。一旦做出了决定，那么旁人想劝说他们改变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高风也就不多劝了。
“娘您既然喜欢，那就继续做下去吧！看到您做着喜欢的事情天天开开心心的，孩儿也为您高兴。”
竟是不肯走，荆芫几姐妹自然也不肯走。
柳小姐和高承刚刚成婚没多久，夫妻俩蜜里调油的，还顺便把接下来几十年的宏伟规划都给做出来了。他们自然也不会跟着顾采宁他们走。
晨丫头就提议：“要不，让小弟跟你们回去侍奉在身边吧！”
“我不！”
马上，元哥儿就跳了起来，他一把抱住晨丫头生的东哥儿。
“我要和东哥儿在一起，我不走！我们说好了要双剑合璧，把旁边永月国的地方也收回来的！”
这两个小家伙出生的时候，天池国已经成为了天朝的地盘，所以在他们眼里，真正和天朝接壤的国家是永月国。舅甥俩年岁差不多，又从小一起读书习武，感情好得不得了。
现在一听说要把他们分开，两个小家伙先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顾采宁一群人看在眼里，他们额头上纷纷掉下无数根黑线。
“好了好了，我们只是说说，最终还没下定论呢，你们哭嚎个什么？两个男孩子，却哭唧唧的跟个怂包一样，你们好意思说是咱们王家人吗？”晨丫头没好气的道。
元哥儿和东哥儿立马抬起头。“真的吗？你们不拆散我们了？”
看看他们一脸振奋的模样，眼角连一点湿润的痕迹都没有，哪像刚刚嚎得跟杀猪似的？
晨丫头立马冷下脸。“你们俩，立马给我出去顶着大缸蹲马步，蹲一个时辰！”
两个小家伙哀嚎着，赶紧手拉手的跑了。
他们宁愿被罚，也不肯回老家！
晨丫头见状，她又气得够呛。
林平连忙劝她。“你也别太生气了。其实对他们而言，他们对乡下老家根本没有任何感情，而且从小在边关长大，他们早就在心里埋下了一颗沙场报国，建功立业的种子。这个时候你让元哥儿丢下一切抱负回去乡下侍奉长辈，他怎么可能愿意？”
“可是爹娘身边也不能没有人侍奉着啊！”晨丫头道。
“谁说没人？我不是回来了吗？”
马上，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外传来。
光是这个声音入耳，就让人心里一阵发软，就仿佛三月的春风迎面拂来，给人心头注入了一股带着阳光味道的暖意。
一行人立马回头，就见一个年纪二十多岁的、穿着粗布衣裳的年轻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对上他们的目光，男子对着顾采宁和高风恭敬行礼。
“爹，娘，不孝儿回来了。孩儿愿意侍奉在二老身边，奉养你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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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离任
“是你？”
“你怎么来了？”
见到这个凭空出现的大活人，全王府上下都震惊了。
元哥儿才刚生下来没多久，晚哥儿就离开家了。东哥儿更是，他都还没进他娘肚子里呢，晚哥儿就已经成了他们家里的一个传说。
所以现在，眼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面前，再看看家人们的反应，他们下意识的挡在了家人跟前。
“你是谁？你是怎么混进来我们王府的？你还想假扮我哥哥？你赶紧给我滚出去，不然我们王府的护卫可都不是吃素的！”
晚哥儿眨眨眼，他看向眼前这两个年轻气盛的小男孩。
“你是元哥儿吧？还有你，是东哥儿对吗？一直听爹娘提起你们，却不想你们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元哥儿东哥儿互相交换一个眼神，马上两个人就又齐刷刷的回头瞪视向他。“你别以为和我们套近乎我们就能放过你！”
啪！啪！
马上，两巴掌落在他们头顶上，打得两个小家伙头晕目眩，他们赶紧捂着脑袋疼得掉眼泪。
“娘！”
“姐姐！”
“亏得你们还自称是甘州未来的希望呢！结果现在你们的亲兄长亲舅舅回来了，你们居然都不认识？”晨丫头没好气的道。
两个小家伙才反应过来。
“他还真是啊？”
“可是……他和我想得不一样啊！”
外人口中的晚哥儿，那可是一个得道高人。虽然知道晚哥儿年纪不大，可是在小孩子心里，这样能被所有人如此称颂追捧的人，那必定是一身的仙风道骨，人光是站在那里都给人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可是眼前的晚哥儿……
他眉目平和，身上还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衣裳，不显山不露水的，扔到人堆里几乎都找不出来。
这种人，和他们想象中的大哥哥大舅舅完全不一样！
他们一点都不想认这个亲戚。
倒是晚哥儿不以为意。
“我在外行走，当然是越朴素越低调、越能尽快的融入人群中才越好。之前的火玄宗就是因为太高调，所以才招致了毁灭。现在我只一心想要闭关修炼，不打算理会那些凡尘俗世。”
大家也是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从他的眉目中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痕迹。
荆氏最先反应过来。她赶紧冲过去拉上晚哥儿的手：“晚哥儿你可算回来了！一晃十多年不见，奶奶想死你了！”
“奶奶，我也想您啊！”晚哥儿忙道。
“才怪。你在外头分明乐不思蜀。”顾采宁没好气的戳穿他。
晚哥儿就吐吐舌头。“娘，我才刚回来呢，你就给我留点脸面吧！”
顾采宁撇唇，她回头看看高风。“你觉得需要给她留颜面吗？”
高风清清嗓子，他看向大儿子：“说吧，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晚哥儿就笑了。“孩儿用了十二年的时间游历天下，已经看遍了孩儿想看的世间百态。孩儿觉得，是时候安定下来，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将这些年的所见所闻所感记录下来，而后著书立说，流传后世了。”
“也就是说，并不是我们需要你，而是你需要我们了，所以你回来了。”高风颔首。
晚哥儿一脸的生无可恋。
“爹您说得没错。孩儿需要一个安稳的地方，顺便也算到爹娘即将颐养天年，所以孩儿甘愿留在你们身边侍奉。”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靠谱？
就连回来商量事情的晓丫头都忍不住了。
她小声和晨丫头商量：“姐姐，要不咱们换个人吧！其实我看高虎挺不错的。”
高虎就是万顺和瑶娘生的儿子。那个孩子当初被发现真实身份，并且得知自己在万顺的有意安排下竟然和轻声母亲有过肌肤之亲后，他一度几乎崩溃。
多亏了荆氏给他进行心理疏导，他又通过在战场上的拼杀发泄够了心底的戾气，然后他才慢慢的平复了些许正常。
但是万顺给他造成的阴影还是太大，所以他已经决定这辈子都不娶妻了！
只是因为他在战场上拼得太狠，自然浑身上下就没有地方没有挂过彩的。以致于他才不过三十岁上下，身子骨就已经撑不住了。
他的下半辈子注定要在不停的疗养中度过。他不能再上战场了。
所以现在如果让他陪着高风顾采宁回乡去，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高虎还年轻，让他搭把手照顾顾采宁两个人完全可行。顺便高虎下半辈子也能有个依托，还有顾采宁高风在上头镇着，不至于一个人闲得无聊又想起往事然后发疯。
一旁的瑶娘听了，她立马举双手表示赞同。
“这个主意不错！虎哥儿，你就去吧！在两位王爷身边侍奉他们，权当做报答他们这些年救了咱们娘三，还给娘寻了这条出路、给你妹妹找了个好人家的恩情了。”
高虎立马站出来。“属下愿意侍奉两位王爷终老！”
所有人都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只有晚哥儿一脸苦相。“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呢？明明我在外头行走的时候，就没有人不信我说的话的！”
“所以你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只能忽悠外头那些人家，我们才不信你那些稀奇古怪的说辞呢！”晨丫头没好气的吐槽他。
晓丫头，元哥儿还有东哥儿等人纷纷点头。
晚哥儿简直哭笑不得。
想他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太爷爷的衣钵，而且还在全天下都打下了响亮的名号。全国上下的达官显贵，就没有谁不听闻他的名号不肃然起敬的！
结果他在外头挣了满身的名声，可回到家里却被所有人鄙夷！
他辛苦继承的学说，家里人谁都不信！
还能有谁比他更憋屈的？
他扁扁嘴：“大姐姐，你这么说就是在质疑太爷爷了。”
晨丫头立马神色一凛。“好吧，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高风的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其实不管你是因为走腻了回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要你回来了，我们就都是欢迎的。十几年不见，我和你娘都很想你。”
明明是很朴实的一席话，但却轻轻的戳动了晚哥儿的心房。
他心中一动，立时眼圈都酸了。
“爹娘教训得是，孩儿知道错了。”
“可你又不改。”晓丫头又低声插了一句。
晚哥儿悄悄朝她吐吐舌头，他就连忙对顾采宁道：“所以你们还是会带着孩儿一起回乡的，对吧？”
“对。”顾采宁点头。
自己生的儿子，她难道还会挑剔不成？
晚哥儿就咧开嘴笑了。
其他人见状，大家也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事情既然议定，高风顾采宁迅速将手头的一切安排好，他们就骑上马打算离开了。
结果谁曾想，才刚跨过王府大门，他们就看到王府门口乌压压的蒙了一地的人。
见他们出来，甘州知府赶紧上前：“永乐王殿下，永定王殿下，这些年多亏你们打下了天池国的疆土，又为我甘州引进了许多的人才，才让甘州现在如此兴旺发达，人人称羡。可以说，这整个甘州乃至天池府都是你们的，下官要说送你们什么礼物就显得太过尊大了。所以现在你们要走，下官就只能带着手下的一众官员恭送你们，希望你们回到家乡后安然荣养，长命百岁！”
“恭祝两位王爷长命百岁！”
其他官员赶紧高喊。
既然当地的所有官员都来了，他们手下的衙役等自然也都跟了过来。
上官一开口，下头的人立马也跟着喊——“恭祝两位王爷长命百岁！”
眼前这么大的阵仗，尤其还是摆在王府跟前的，百姓们发现情况后自然也有不少人跟过来看热闹。
再从前面打听到，居然是永乐王和永定王要走了？
他们顿时心酸又不舍。
这两位王爷真可谓是铁血手腕。永乐王不善言辞，但在领兵作战一事上可谓是出类拔萃。他只要一出手，手下的人就没有不服气的！
永定王性情要更乖张些，尤其为了扶持女人站起来，她更是想了无数种方法。好些男人都明里暗里的骂了她无数回！
可是现在的事实证明：其实女人厉害了也没多少坏处嘛！看看他们家的媳妇，一个个学了本事，自己能挣到钱了，也就在家里说话的嗓门大了许多，家务活、看孩子之类的事情坚持要和男人分摊，但其他方面其实并没有多少变化。当然了，家里最大的变化还是——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好些人家甚至还都有钱买了天池国的奴仆，他们也算是当老爷夫人的人了！
所以现在回想起来，男人心里都对顾采宁有几分愧疚，女人自然对顾采宁是感激不尽。她们能抬头做人，多亏了永定王不计代价的支持！
因此现在听说明天要走，他们第一反应就是不舍得。
可以的话，他们真希望这两个人继续在这里带领他们走下去！
只是想也知道这只能是一个美丽的幻想。
两位王爷老了，该回乡荣养了。他们的儿女后辈也都已经成长起来，现在该是这些人的天下了。
然而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可当看到顾采宁和高风两个人换上便服，骑着马走出王府的时候，好些人还是不舍的落泪了。
眼下，他们也只能随大流，高喊一声：“恭祝两位王爷长命百岁！”
“恭祝两位王爷长命百岁！”
“两位王爷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
喊叫声一浪接着一浪，此起彼伏，一直传扬到远远的天边去。
顾采宁和高风就在这连绵不绝的喊叫声中走出甘州。
而等出了城，他们发现下头好些百姓也都已经自发的组织起来了！
这些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就只能把自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死命的往他们的车马上塞。
“王爷，这下怎么办？”
高虎在前头领队，见到这样的状况他都傻眼了。
高风淡然道。“既然是百姓们的心意，那就收下好了。现在甘州里头生意兴隆，这些东西付出了，他们回头肯定能加倍的赚回去，不算什么的。”
说着话，他就已经对路边的百姓们拱手行礼：“多谢大家的好意，本王和永定王心领了！等我们走后，你们也要好好过活，一定要把日子过得更好！”
“多谢王爷！我们一定会的！”百姓们连忙齐声高喊。
“可是就怕御史台那边又会有人上奏折参你们，说你们搜刮民脂民膏。”高虎忍不住小声咕哝。他担心的是这个。
顾采宁听了，她就轻轻一笑：“御史台那帮老家伙，一天到晚就会盯着别人一点风吹草动就弹劾弹劾。这些年他们都弹劾我们多少回了？有本事他们继续弹劾啊，正好这次去京城，我好好和他们算算总账！”
他们在边关的举动大都是激进的，和天朝一直奉行的中庸之道背道而驰。每次他们提出一项新举措，朝堂之上必然骂声一片，御史台的奏折更是雪花一样的飞到皇帝案前。
每隔一段时间，朝堂上就会因为顾采宁高风的事情吵成一团。皇帝都已经麻木了。
反正他们吵他们的，顾采宁和高风把持着甘州和天池府，这些人的手根本就伸不过去。还有一个肃州乃至党项府紧随其后。他们自顾自的干自己的，根本不管远在京城的人怎么上蹿下跳。
但是最终事实证明：顾采宁的选择都是正确的！
她的那些改革也的确将甘州和天池府都变得更好了！
这些京城的顽固份子们，一边享受着他们从甘州那边送到京城的新鲜瓜果、肥美的蛇肉等等，甚至他们还开始厚颜无耻的下手争抢柳小姐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学前三甲回家做儿媳妇了！可另一边呢，他们却依然坚持不懈的打压顾采宁一行人。
真可谓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这种无耻行径，顾采宁早就已经看不下去了！
这次卸下官职，他们回去京城一趟，她正好去会会那些人，好好和他们聊聊人生！
听到这话，饶是见惯了血光的高虎都狠狠一个激灵。
那些曾经得罪过两位王爷的人，你们自己保重吧！他心里给这些人点了根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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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贵女的崛起
然而京城里那些人的表现却让他们失望了。
这次顾采宁和高风千里迢迢回到京城，那些原本对他们一家人大加批判的人一个个全都跟哑火了似的，对他们只有笑脸，冷言冷语什么的更是不存在的！
顾采宁好失望。
“我还当他们多有骨气呢！搞半天，原来这一个个也就这点本事？”
皇后失笑。
“你也不瞧瞧你有多凶残！还有你一手带出来的那些人，他们有多凶残！以及你们钻研出来的火枪，真是一年一个样，每次出了新品都能把他们给吓一跳。这些年你们的拥笃者也越来越多了，谁敢说你们不好，他们可是会直接冲过去和人理论的！”
“他们早已经受够了你们带来的惊吓，也被你们的追随者折磨得死去活来，一个个也就只能在朝堂上耍耍嘴皮子，其他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敢乱来！”
更何况，现在还是他们两位正主过来了？
那些人心里就算有一百个不乐意，他们肯定也不会说出口的。
顾采宁撇唇。“所以我说他们没骨气啊！当初我提出那些要求的时候，他们不是拼了命的反对吗？这才几年，一个个就一个畏缩成这样了。”
“他们退缩了，对你来说不是可喜可贺的大事么？”皇后笑道，“现如今，咱们天朝女子的地位提升了许多，相应的有才华的女子也跟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前两年我已经召了许多女官进宫，她们都表现得很好。今年我打算再多招几个人扩充人手。”
“回头如果能从这些人里成长出来几个真正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女官，那我就此生无憾了！”
那次顾采宁赶来京城救她一命，还把刚生完孩子的她狠狠训斥了一通。皇后当时便如醍醐灌顶，她一下就想通了——
这年头，谁都不如自己可靠。一个人想要站稳脚跟，那就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
外人总是外人，就连最亲密的枕边人他也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可能随叫随到。那就更别提远在边关的顾采宁了。
所以从那以后，皇后不再自怨自艾，更不再把皇后这个身份当做是一个负担。毕竟不管她心里怎么不乐意，这个皇后的位置她都坐定了！
因此，她开始学着顾采宁的样子，一边帮助柳小姐扩张女学，一边也开始从身边的贵女当中遴选出来作为自己的左右手，加以任用。
作为皇后，她做起事来比顾采宁的掣肘更多。可是有顾采宁这个先例在前，尤其每每她给顾采宁去信说明情况，顾采宁都会给她许多鼓励。更别提，每当顾采宁给朝廷送来最新款的火枪的时候，她还会附带着悄悄给皇后送去比最新款还要高一等级的火枪！
有这支火枪作为依仗，皇后底气十足，做起事来雷厉风行。
突破一开始的重重困难，后面的路途就慢慢变得好走了。
现如今，她在京城也算是小有成就。至少京城里那些不甘心被关在后宅只是相夫教子蹉跎以上的贵女们，她们和皇后同气连枝，大家结合成了一个紧密的共同体。
现在她们的共同目标就是——选出来一个最有能力的人，动用所有人的力量，让她进朝堂为官！
如果在顾采宁出现之前，她们绝对会觉得这个想法是天方夜谭。但是现在她们不觉得了。
现在听到皇后说起这事，顾采宁颔首。“这就牵扯到朝堂博弈的环节了，这些我不擅长，只能靠你自己去摸索了。”
皇后会心一笑。“我知道。我也已经策划的差不多了，人选也定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的她自信满满，而且对未来抱着无尽的希望，很有几分母仪天下的味道。
顾采宁很是欣慰。
“看到你这样，我也就能放心的回乡归隐了。”
皇后听到这话，她却又忽的肩膀一垮。“哎，其实我多想和你们一样，到了年纪就爽快的辞官回乡下老家消磨人生去？只可惜，皇后这个位置，除非皇上不在，否则我就要坐一辈子。罢了，既然都已经坐上来了，我也就只能尽我所能做到最好。”
话说到这里，她又抬头冲顾采宁笑道：“姐姐你放心吧！之前你为了扶持咱们天朝的女子付出了那么多，你已经把基础给打好了。你太累了，该去歇歇了。接下来，我会用我皇后的身份，继续带着全天下的女子前进！”
“而且我的身份做起事来会更方便，效果也更显著。不信你等着看好了！”
顾采宁撇唇。“说句实在话，我没看出来你有多羡慕我。倒是觉得你对未来的计划很是兴致勃勃。这样很好，我很开心。”
被她夸了，皇后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正说着话，皇帝过来了。
他身后跟着高风，还有刚满十岁的太子，以及一群公主们。
虽然皇帝皇后无比艰难的才生下来这一个太子，而且后来皇后也再没有生产了，但皇帝皇后并没有对太子过分溺爱，反倒对他的教导严格无比。
到现在，太子早已经气度雍容，走在皇帝身后也毫不逊色。
他们一道走上前来，顾采宁赶紧起身行礼。皇帝摆手：“永定王快快请起！都是自家人，咱们何必那么生疏？”
太子也上前行个礼：“侄儿见过大姨。”
顾采宁连忙又还礼。
见礼过后，大家才各自落座。可大公主却没有坐下。
“慧姐儿，你怎么不坐？”皇帝忙道。
虽然有了这么多儿女，但他最疼爱的还是大公主这个长女。
大公主抿抿唇，她突然身子一矮跪下了。
“父皇母后，儿臣有一个不情之请——儿臣想来年去往边关，跟在两位姐姐身边学习一阵子！”
这话一出，皇帝皇后都脸色大变。
“那怎么行？边关现在虽然平定了，但是总还有些亡命之徒在四处作乱。尤其那些夷族作风彪悍，目无法纪。你过去那里，被人欺负了怎么办？”皇帝立马摇头。
在他的眼力，他的女儿依然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小女孩，需要他的全权保护。
但大公主却定定道：“既然当初父皇母后能在肃州安稳住三年，儿臣为什么不可以？而且现在还有大姐姐二姐姐她们可以照看我呢！”
“那也不行！”
“那我也要去！”
“慧怡！”
父女对峙之际，皇帝突然喊出了大公主的封号。
大公主肩膀一晃，她还是抬起头一字一顿的道：“父皇，儿臣知道您已经在给儿臣议亲了。身为皇室公主，儿臣的婚事自己不能做主，儿臣认了。但是还请您在儿臣成婚之前给儿臣一点自由空间，让儿臣出去见见外头的世面。”
“从小，儿臣就是听着您和母后说着边关风物，谈论着大姨大姨夫，还有大姨家里那些哥哥姐姐们的丰功伟业长大的。是您在儿臣心中种下了一颗向往的种子，现在这颗种子想要开花结果，您为什么却要将它给掐灭呢？”
“儿臣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算出去了也不会乱来的。”
皇帝眉头紧皱。“可是……”
“如果那些议亲的人家因为慧姐儿去了边关抛头露面，就不愿意娶她了，那么正好咱们也能把这一家人给排除在外！”皇后立马就道，“现在既然男孩女孩一样养法，那为什么男孩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女孩儿就不行？”
“母后说得对！”大公主赶紧点头。
这对母女俩迅速结成统一战线。再加上一旁的顾采宁和高风分明也没有反对的意思，皇帝一个人形单影只，他分明已经落下风了。
他不由嘴角抽抽。
“朕发现，你们俩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故意选定的这个机会来对朕提出这个要求？”
大公主目光一闪，她赶紧低下头。
皇后倒是不闪不避，她大大方方的应道：“是又如何？难道现在皇上您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没有。”皇帝无奈摇头。
大公主顿时开心得跳了起来！
“儿臣多谢父皇，多谢母后，多谢大姨大姨夫！以后还请两位姐姐多多关照！”
大公主要去边关长见识，这事不出意外的又在朝中引发了一阵反对的浪潮。
只不过，他们反对他们的，大公主却已经开始准备行囊了。
眼看皇后母女都已经有了自主意识，这比她对付多少个嘴碎的遗老遗少都强得多！
毕竟，暴力打击的效果只是一时的，但皇后和大公主这样身份的人作为引导者，她们给全天下的女子带来的影响力那是无穷无尽的！
她的带头作用已经起到了，但她所能领导的只有那些底层的女子们。
但要想让上层的女子们也动员起来，这个只能皇后和大公主来办。
现在她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这样很好。
顾采宁心满意足。
于是，在亲笔给晨丫头晓丫头各写了一封信，交代她们千万要照顾好公主妹妹后，她就和高风一道辞别皇帝皇后，转战他们最后的目的地——双柳村。
本以为这次离开京城，肯定没人理会他们了。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人刚出了京城城门，他们就看到天水村的乡亲们已然结伴出现在大路一侧。
“永乐王殿下，永定王殿下，多亏你们带头，我们天水村的蛇肉也大大扬名了，家里的男丁也在疆场上闯出了名堂，现在我们天水村在京城也叫得上名号了！这些全都多亏了你们，大恩不言谢，我们只能在这里给你们磕个头了！”
新村长一声令下，所有的乡亲们都跪下了，朝着他们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而在大路另一侧，则是京城女学的人正排成一列。
领头的人顾采宁见过，是当初柳小姐带着她去女学参观的时候见过的熟面孔。有些当时就已经是负责人了，有些当时却还生嫩着，现在却也都已经成长了起来。
京城女学彻底发展成熟，柳小姐的确可以放心的不管了。
现在，就见女先生们带头，所有穿着统一制服的学子们齐刷刷朝着他们这边拱手行个大礼。
“京城女学全体成员，恭送永乐王永定王夫妻归乡荣养！”
话说完了，她们就将身边的工具拿起来。
有人抚琴，有人吹笛，竟是在城门外吹奏起了柳枝曲！
还有擅长书画的，直接就当众铺开纸笔，有人将眼前的画面诉诸笔端，不过几笔勾勒一下，城门口的景象就活灵活现的跃然纸上！
也还有人提笔高声将眼前的情形念出来，自然用的是文人语气，斯文优雅之余也直白浅显，让四周围的人都能听得懂。而且一边高声朗诵，她们手里的笔也没有停下，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篇篇鲜活的文章就写成了。
再过一会，画作也完成了！
女学生们将文章和画作卷好，再交给先生们一并送过来。
“两位王爷，这是我们女学的一点心意，还请你们笑纳。回头关于今日之事的绣件我们也会尽快准备好，给你们送过去。”
竟然还有绣件？
围观的人见状，他们中间又发出轰得一声响。
顾采宁欣然接过画卷和书册，她含笑应道：“多谢你们的送别，这份礼物我们都很喜欢。等绣件送到后，我会将这些东西都整理成册放好，一代一代传递给后世子孙们。”
女学的人听了，他们顿时激动得不行。
“王爷请放心，绣件我们一定好好做，绝对不会折辱了您的身份！”
一看女学这边的人表现这么出众，天水村的人着急了。
不过他们和商人打交道多了，现在脑瓜子也灵活了。所以一见如此，村长就赶紧凑过来笑道：“这位大姐，既然你们打算做绣件，那不如咱们合作，你们到时候把画作也分给我们一份，我们将之绣在蛇皮布上。蛇皮布能保存得比绢纸更久呢！”
“好啊！”知道他们也都是顾采宁的人，女学的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眼见对方答应得这么爽快，天水村的人连忙开心道谢。
此时顾采宁已经让高虎收好了东西。
她就转身对高风点点头。
“走吧！”
高风颔首。
于是，大队伍再次开拔，在悠扬的柳枝曲中直奔东川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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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归乡
一路往东川省去。
顾采宁一行人吸取了之前的经验教训，他们在回程的路途中乔装打扮，一路安然顺畅的抵达了东川省，然后又顺利的穿过东川省、东山县，最终安全抵达双柳村。
然后，他们就在村口被人给认了出来。
“永乐王爷和永定王爷回来了！”
一开始只是在村口玩的一个小孩子盯着他们看了一会，然后他嗓子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
紧接着，喊叫声就跟波浪一样层层叠叠的向后传递过去，马上整个村子里都爆发出同一个声音——
“永乐王爷和永定王爷回来了！”
再然后，村子里一阵轰隆隆的响，无数人争先恐后的朝村口跑过来，挤挤挨挨的人群挡在了他们跟前。
最先出现在面前的都是一些陌生面孔。但是这些人站在他们的马前，抬头仰望着他们，眼底都是他们在边关见过无数次的景仰孺慕之情。
再过上一会，在后头人越聚越多的时候，又有人在大喊：“都让一让让一让，让我们过去！”
人群立马让向两旁，空出来一条可供两个人通行的小道，几个年轻后生扶着几个脚步蹒跚的老人家出现了。
“风哥儿！风哥媳妇！”
“风大哥！风大嫂！”
见到坐在马背上的高风顾采宁两个人，他们突然一下激动得浑身直发颤，赶忙把身边的人都给推到一边，就直冲顾采宁他们的马儿跟前来了。
高风也已经认出了他们。
“王三哥！黄大哥！”
他赶紧翻身下马，双手就和王三还有黄老大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王家还有黄家的女眷们也都围拢在顾采宁身边。大家满脸堆笑，可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以前顾采宁在村子里的时候，其实她和村里女人们的来往就不多。她一直是女人里的异类，后来离开了村子，这个异类还把她的本事发扬光大了！
当然，她做的那些事却也帮助她们提升了不少地位。所以她们都是打心底里感激她的。
而那边男人们却早在高风跳下马的瞬间就已经打成一片。
“风哥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等不到再见你一面了呢！”王三紧紧抓住高风的手，他激动得老泪纵横。
高风看着苍老了许多的王三，他轻笑道：“怎么会？当初我就答应过你们，我一定会回来的。现在，我不就回来了？”
“是是是，你们两口子啊，从来一口吐沫一个钉，说出口的话就没有做不到的！所以我才一直挺着这副身板等着你们呢！你们一天不会来，我都一天不敢闭眼！”王三笑呵呵的说着，“就是可惜了老村长，他临终前还一直念叨着想要见你一面呢！”
高风眉头微皱，他连忙看似黄老大。
黄老大就叹了口气：“我爹老了，当初你们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快不行了。后来村子越发发展壮大，天天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东奔西跑忙得跟条狗似的。这么忙了几年，他就身子扛不住倒下了。才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人就去了。”
“不过好在他也没受多少苦，临终的时候咱们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富裕起来了，他也算死得瞑目。就是他还一直想去边关看看你们，却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倒下了。因为这事，他一直念叨着，临闭眼前都念叨了好几遍。”
高风垂下眼帘。“一会我去老村长坟前祭拜一下。”
“那是当然的！爹就算去了阴曹地府，肯定也在等着你呢！你去他坟前看他一眼，和他说句话，叫他知道你回来了，他肯定就能安心的去投胎了。”黄老大赶紧点头。
如今的双柳村早已经不是当初高风他们离开时候的双柳村了。黄老大身为现任村长，他也是见过许多大世面的。所以现在面对着一身威严的高风顾采宁，他也不见多少怯懦，反倒和以往一样大大方方的。
简单寒暄几句，他就连忙拉上高风：“好了，我知道你身子也不大好，咱们就别在外头站着说话了。走，我带你们回你们家去！等你们休息两天把精神养好了，我再带你们好好看看村子。现在咱们双柳村可是了不得呢！不过这一切也都是多亏了你们俩！”
他笑呵呵的说着，人就已经拉上高风走了。
顾采宁也被村里的女人们簇拥着，至于高虎和晚哥儿，他们几个就被其他乡亲们围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村子里去了。
这么一路走过去，顾采宁的确发现双柳村的变化之大，简直比天水村还要可怕！
这个地方哪里还能说是个村子？
只见这里路面平整宽阔，并行四辆马车都没问题。路边上各种酒楼客栈，以及各种各样的蛇肉蛇皮制品店铺鳞次栉比，店铺里里头进进出出的人数都数不清。
这热闹程度，简直比他们印象中的观音镇还要厉害得多，甚至都快比肩县城了！
走在这么宽广热闹的大街上，顾采宁和高风一时都迷失了方向，他们简直都快摸不清楚自己家在哪了。
好在有王三几个给他们带路。
大家沿着村子往前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然后路过了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
应该是寺庙吧！顾采宁暗想。
因为远远的她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香火味道，还有许多人提着篮子拿着香烛纸钱在往那边过去。
只是……为什么她远远看着这个寺庙的外形那么眼熟？
见她注意力落在那边，王三媳妇立马找到了话头。
“风哥媳妇你也发现了？没错，那里本来是你们的房子，可是自打你们走后，咱们村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大家都说是托了你们的福，就渐渐的有人去你们家里点香叩拜。时间一长，你们家就成了一座庙，香火甚至比村口的观音庙也不差多少！”
“村长一看也把人给劝不走了，他就干脆请了工匠来把房子给改建一下，真的给修成了一座庙，再把你们俩的模样做成菩萨像摆在里头，权当做是你们的生祠了。”
“自打生祠建好后，这些年上门来叩拜的人多了去了！不止是咱们村里的，还有十里八乡的，还有上咱们这里来做生意的人，一年到头庙里的香火都旺盛得很。”
“对了，每年到了你和风哥儿生日的时候，村里还要办庙会，请大师过来唱经送福呢！”
呃……
这个走向大大出乎顾采宁的意料，她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了好几下。
噗！
在她身后，晚哥儿听到这些，他忍不住笑了。
一个无神论者，最终却成了别人眼中的神，这事真是讽刺。
不过当顾采宁冷冷一眼扫过来的时候，他还是赶紧闭嘴。
而在她身边，黄老大的媳妇也接话道：“因为占了你们的房子，所以村里人就一起开了个会，然后又在寺庙边上清出来一块地，重新给你们盖了一座王府。你看就在前头，你们家到了！”
果然，过了庙，前头就是一座巍峨的王府。
虽然王府地方小了点，却很是气派，里头的一砖一瓦也都是最好的。甚至就连王府里的丫鬟仆从也都早已经准备好了！
顾采宁一家人入住时候，王三一行人就赶紧告辞退了出去，好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整一下。
等村里人一走，王府里就清净了下来。
顾采宁和高风心里都五味杂陈的，满腔里无数的情愫在横冲直撞，他们一时半会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好。
晚哥儿刚才已经跟着村里的年轻人将王府前后都逛了个遍。现在他脸上都不觉带上了几分兴奋：“爹娘，这里就是咱们的老家吗？当初离开的时候我太小了，都已经对这么没多少印象了。”
“其实我印象中的情形也都已经不再了。”高风叹道。
晚哥儿就微微一笑。“但不管怎么说，乡亲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淳朴热情，您说是吧？”
那倒是。
高风颔首。“好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好嘞！”
晚哥儿立马应声。“刚才走了一圈，我觉得东北角的那座小院子最清净，孩儿以后就住在那里了！丫鬟仆从什么的你们不用给我准备，我自己有人！”
然后他就跑了。
顾采宁又忍不住磨牙。
“这小子口口声声说是回来给我们奉养终老的，你觉得可信吗？”
“不可信。”高风摇头，“只是都生了他了，咱们摊上了这个儿子，难道还能把他给赶出去？”
的确不能。
顾采宁低叹口气。“算了，随他去吧！”
她就再对高虎道：“你也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高虎这才行礼走人。
顾采宁和高风再简单洗漱一下，两个人一起躺在卧房里，就一觉睡了过去。
睡到第二天早上，就已经有人找上门了。
这人却不是来找顾采宁几个的，而是冲着晚哥儿来的。
“主人，属下来了。”进门后，以王昭为首，其他人随着他一起齐刷刷朝着晚哥儿行礼。
晚哥儿马上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既然来了，那就跟我过来吧！以后咱们就要在这里扎根了。”
“是。”
这群人就跟着晚哥儿走了，所有人都住进了东北角的院子里。
他说他不用丫鬟仆从伺候，他的确说到做到。因为王昭他们这群人就够用了！
眼看着家里一口气又多出来十多号人，顾采宁心头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总觉得，晚哥儿这次跟咱们回来，目的不单纯。你觉得呢？”她问高风。
高风撇唇。“我认了。”
顾采宁就扑哧一笑。“是啊，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放纵他养成这样的，咱们又能怎么办？只能认了！”
不过好在就算晚哥儿身边多出来这么多人，他们也一如往常安静如鸡。一群人天天不知道在干什么，一天到晚的几乎都发不出多少声音。
要是不往东北角那边去，王府上的人几乎都想不到在他们府上还有这么十几号人存在！
而顾采宁他们等休息够了之后，他们就在府上摆宴，请乡亲们过来喝酒认亲。
他们一家可是村里的骄傲。乡亲们接到喜帖，自然都过来了。
醉仙楼的厨子们出动，煎炒烹炸，做出来熟悉的乡味，也在无形中拉近了高风一家和阔别多年的乡亲们之间的距离。
不过酒席之上，还是有人稳不住问：“对了风哥儿，你家晚哥儿呢？他不是和你们一道回来的吗？”
“那孩子不喜欢热闹，现在还在自己屋里待着呢！”高风无奈道。
“这样啊！也对，我记得晚哥儿从小就这样，不喜欢和人玩，就爱一个人关起门来看书。只是他既然这么爱看书，怎么也没考个功名回来？”
这话成功的让高风也嘴角抽了抽。
“我们家的孩子，哪里还用考什么功名？那孩子从小的志向也不在这里。”他无奈道。
“是吗？那他的志向是什么？”
高风彻底无语了。
他总不能对外宣告，说晚哥儿的志向是修炼成仙吧？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外头大门口又来人了。
“王爷，门口来了一群人，他们说是来找远神子大师的！”
高风顾采宁立马额头上掉下三根黑线。
乡亲们一听，顿时有人惊呼——
“远神子大师？这名号我听说过！那可是个神人呢！”
“是呢是呢，我也听说过！听别人的说法，他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这世上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他这个人行踪成谜，好些人到处找他都找不到呢！”
“那是当然，不然怎么说他是高人呢？”
说着，大家就将目光投向高风夫妻俩。
“难道说，你们和远神子大师认识？”
顾采宁立马嘴角轻扯。
“高虎。”她沉声喝道，“去把王晚给我提过来！”
“是！”
高虎立马去了，他也立马把晚哥儿给提了过来——是真提过来的。
晚哥儿双脚离地，就跟一只兔子似的被人高马大的高虎给提过来了。
王昭紧紧跟在他身后，神色却淡然的很，一点都不着急。
等高虎松开手，晚哥儿双脚落地，顾采宁就指向他：“你告诉大家，那个远神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晚哥儿赶紧扬起笑脸，他拱手朝四周围行个礼。
“实不相瞒，远神子就是我的一个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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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永定陛下（大结局）
“什么！？”
这个消息大大出乎乡亲们的意料之外，好些人一时半会都反应不过来。
倒是前来拜会晚哥儿的人闻言大喜。
“远神子，晚辈可算是找到您了！当初在永州听您一席话，晚辈如醍醐灌顶，瞬息参透了五六年来都参不透的奥秘。您真是晚辈的大恩人！现在，晚辈是特地来投奔您的，还请您不要嫌弃晚辈粗鄙，晚辈愿意侍奉在您身边，为您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一个年纪三十开外的大男人，对着晚哥儿这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口一个晚辈，这画面别提多滑稽了。
但是，年轻的晚哥儿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拜倒在跟前的这个人，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悠远。甚至就连他身上的气度都一下变得淡泊飘然起来，这就使得他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了！
再看看晚哥儿身边的王昭，他则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好一会，才听晚哥儿幽幽开口：“我游历天下十余年，途中一直没有选择收徒，是因为我觉得我根基尚浅，修为不够，收徒只会害了人。到现在该看的天下美景已经看完，但我依然年轻。接下来十年，我要静下心来著书立说，所以我依然不会收徒。只不过，从明天开始，我每天卯时会在村里讲述我这些年参悟的心得体会半个时辰。如果你真有心追随我的话，到时候直接过来听就是了。”
“多谢远神子，多谢！晚辈知道了，晚辈一定每天都来！”
来人本来以为要被他给拒绝了呢！却没想到话锋一转，晚哥儿又给提供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他大喜过望，赶紧行个大礼，就兴冲冲的出去找客栈投宿了。
至于他带过来拜师的厚礼自然留下了。
人虽然走了，但因为他而引发的这个惊天大八卦的影响却还久久没有停歇。
原本对晚哥儿没多少印象的乡亲们现在全都一股脑的涌到他跟前。
“晚哥儿，是真的吗？你就是远神子？远神子是你？”
“你真有那么神啊？那你给我算算，我家祖上是什么人？”
……
大家将他团团包围起来，七嘴八舌口沫横飞，声音大得都快把屋顶给掀了！
顾采宁头都大了。
要是这群人环绕的对象是她，她怕是早已经爆发了！
可是看看晚哥儿……
这小家伙却还一脸和善的模样，那么耐心的回答每一个人的问题。
顾采宁又嘴角抽抽。
“果然，这小家伙口口声声跟咱们回来养老，的确是别有居心！”她低声道。
高风也一脸无奈。“本来还说要回来安养晚年的呢，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的确如此。
晚哥儿的真实身份放出去，整个村子里都爆了！
他被乡亲们围到晚上，一直到天黑了，这些好奇心重的人才终于依依不舍的散去。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晚哥儿脸上才终于露出了几分疲态。
赶紧一屁股坐下，连往嘴里灌进去五六杯水，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可算是把人都给打发走了！”
喘口气，他再回头看看那边幸灾乐祸的顾采宁夫妻俩，他又垮下脸：“爹娘，你们太狠心了！眼睁睁看着孩儿被那么多人围攻，你们竟然也不来救我！”
“这不是你自己想要的结局吗？”顾采宁只道。
晚哥儿就撇唇。
“孩儿这么做，不也都是为了你们好吗？您二老喜好清净，最厌恶被无关之人围着说闲话。现在孩儿把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吸引走了，他们以后也都只会围着孩儿转，你们不就清净了？孩儿一心孝顺你们二老，你们竟然还不领情！”
“这难道不是你在广纳学徒之余，顺手做的一点事吗？”高风沉声道。
晚哥儿顿时肩膀一垮。
“你们这样做爹娘是不行的！做父母的，难道不该鼓励孩子，夸奖孩子吗？可你们倒好，一天到晚就知道说大实话。也亏得是姐姐和我都心理强大，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被你们给伤成什么样呢！”
高风看着儿子故作幽怨的叹了半天的气，他才开口：“其实刚才还是有人来找我们了，他们想帮你说一门亲事。”
晚哥儿立马吓得跳起来了！
“我不成亲！我还小，还没准备好呢！”
“放心，我们把人都给回了。我们都说了，你已经投身给你的算命大业，这辈子都不娶媳妇了。”顾采宁就道。
晚哥儿才松了口气。
只是马上他又察觉到不对。“爹娘，你们不反对我一辈子不娶吗？”
“人活一辈子，有许多事情要做，成亲生子只是其中一项。但也有人是会忽略掉这一项，而用这个时间去做对他而言更有意义的另一件事的。所以，只要你自己不后悔，我们有什么关系？”顾采宁淡然道。
丢下这话，她就和高风走了。
晚哥儿却因为这话鼻子一酸，人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
最终还是王昭走到他身边。“辛辛苦苦准备了那么多话，到头来一句都没有派上用场，你心里其实很失落吧？”
晚哥儿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就你会说话！今晚上回去，心经抄二十遍！”
“是。”王昭立马点头。
晚哥儿这才扭过头，他连忙擦擦眼角，迈步又回了东北角的院子里。
第二天卯时，他果然已经穿戴停当，开始在王府门口讲述他这些年游历天下的心得体会了。
这个时候，也是顾采宁他们惯常起床晨练的时刻。
虽然已经告老还乡，但他们依然坚持住了这个习惯。
只不过现在的双柳村地方已经比当初大了许多，他们一圈跑下来，就用了足足半个时辰。
而再等他们回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就见到原本大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十多个。其中还有好些都在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只有那个昨天找上门想要做晚哥儿弟子的人还正襟危坐，一脸认真的听着。
等到晚哥儿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徐徐起身：“今天就说到这里，余下的明日继续。”
“大师慢走。”那个人毕恭毕敬的行礼，目送他离开后，这才转身回去客栈。
接下来几天，晚哥儿是远神子的消息传遍了附近的村镇，也将更多的人带到了双柳村来。
只不过，晚哥儿对外宣称他现在要闭门钻研，拒不见客。谁要见他，只管每天早上卯时过来听他说话就是了！
一开始的确有不少人冲着他的名声来的，但听过他几次说话后，来的人就渐渐少了。
“毕竟，天天这么早起对许多人来说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我说的东西又晦涩难懂，没有一点慧根那是根本听不下去的！天长日久，大浪淘沙，自然就把不合适的人都给淘汰走了，留下的都是性情坚韧、又极具慧根之人。”晚哥儿得意洋洋的向他们解释。
“哦。”顾采宁和高风只有一个字奉送。
晚哥儿对这对爹娘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
说完了自己的计划，他就反过来问他们：“对了爹娘，这些日子我看你们白天也不停的在朝外跑。想来你们已经把村里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吧！那你们一天天的还在外头跑什么？”
“我们打算在村里建一个武馆，教导那些有武学根骨的孩子。如果能培养出来几个送到军中，那也是帮朝廷输送人才了。”高风道。
“这样啊！挺好的。爹娘你们晚年有点事做，孩儿也就不担心你们闲得无聊了。”晚哥儿赶紧点头。
他们双方都对对方在做的事情不感兴趣，自然也就只随口问上一句，大概知道点情况，就不再多打听了。
如此，他们一家子住在一起，却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而且各自的事业进行得还都挺红火的！
晚哥儿不用说，他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在全天下打响了名号。现在终于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他的信徒们自然趋之若鹜。
虽然其中八九成都是沽名钓誉之辈，但好歹也还有那么几个货真价实的。他用实际行动一个一个把他们都给筛选出来，最终集结成一支小小的队伍。
高风和顾采宁更不用说。
他们本来就名声在外，尤其在双柳村，他们俩更是传说一般的存在！
关于他们一家人早年在村子里，每天早起练功的说法几乎人人耳熟能详。现在顾长水夫妻俩回来后，那些后来成长起来的人发现还真是这样！
这一家人简直自律得可怕！
很快就有人有样学样，也开始天天早起跟在他们身后晨练。
就算学不成他们的本事，但好歹强身健体也是不错的啊！
因而后来高风和顾采宁着手开武馆，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而且武官才刚开起来，十里八乡来报名的孩子就已经把名额全都给抢光了！后来的人根本都没资格！
当然了，他们的武馆和外头那些光是练功强身的武馆不一样。
他们的这个所谓武馆，其实就是后世的军事学校。学校里进行军事化管理，孩子们除了练习功夫外，还有各种野外求生技能培训、军事素养课程，以及领兵作战课程，甚至还有骑射课、枪械课等等，内容可比外头的武官丰富多了！
当然，对人的要求也高得多。但对于喜好征战的人来说，这无异于是天堂！
相对应的，只要能通过所有考核的，他们上了战场绝对是很快就能成为骨干人物！
更别提第二年顾采宁就和晨丫头晓丫头达成协定：每年他们都会从武馆里挑选出一匹精英前去战场实地学习。
后来这些人不出意外的都被博海军和瀚海军抢走了。
再后来，林家人也发现了这个宝库，赶紧也来抢人。
随后其他军营也都纷纷赶来，他们双柳村里这个小小的武馆才正式改名为双柳军事学校，也成为了天朝第一个系统化的军事学院。
自此，子承父业的将门世家传统被打破，平民子弟也有了入军营做将官的机会。
本来只是闲得无聊给自己找点事做，顾采宁和高风哪里想到，他们稀里糊涂的竟然干出来这么一件大事？
“想我出身贫寒，一辈子辛辛苦苦折腾二十多年，好容易才出人头地。可这个出人头地的代价却是我这一身的伤痛。最关键的是这些伤痛还不是在疆场上和敌人对阵造成的，而是被自己人伤的！这个教训我必须牢牢记住，也不能再让后人赴上我的后尘。”
“所以，这个军事学校开办起来也好。可以给许多和当初的我一样的寒门子弟提供机会，也能为我天朝输出更多的人才，一举两得。既然如此，咱们不如把它办大吧！”
高风一脸认真的和顾采宁商量。
顾采宁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虽然是歪打正着，但这个结果也不错嘛！
于是两个人同已经升为东川省知府的陈昂商量一下，陈昂自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划地盘，拨款修建学校……所有顾采宁和高风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便利，他全都给他们想到了！
双柳军事学院正式挂牌，成为官方学院。
再后来，由各个将门世家创办的军事学院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但顾采宁和高风创办的这一个依然是所有军事学院里头的翘楚！
它的成就让其他所有军事学院都望尘莫及！
他们夫妻驰骋一生，满肚子的实战经验和理论经验都找到了发挥的余地，夫妻二人再次毫不吝惜的燃烧起自己。
尤其是高风，他在短暂的休整过后，立马将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创办军事学院当中。那一份火热燃烧的激情，让顾采宁都叹为观止。
对此，高风只是道：“原本我以为，我告老还乡之后就是废人一个了。结果没想到，原来老了废了的我还有这么大的用处？那我就一定要用尽我的余热，去温暖更多的人！”
他也的确说到做到。
难得他对除了行军打仗之类的第二件事这么认真，顾采宁自然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支持他。
在他们两个人的齐心协力指向，他们的军事学院发展极快！
不过十年功夫，他们的第一批学员就已经成功在边关打响了名号，甚至还有一个学员在制造枪械方面展现出来独到的天赋。他竟然把顾采宁心心念念的狙击枪给做出来了！
如此，双柳军事学院虽然地方偏僻，却是全天下所有想要从军的男儿女儿心中的第一选择。甚至甘家洛家林家的子弟，好些也都要来他们这边研学一两年。
京城里的那些原本拍着手欢送他们夫妻回乡的官员见状，好些人都气哭了！
“不是说告老还乡的吗？他这叫回乡养老的样子吗？”
“我就知道，他们俩都不是安分的人！他们说话不算话！”
“我就没见过比他们更爱表现的人了！”
……
可不管他们说什么，顾采宁和高风晚年的作为还是又得到了皇帝的赞赏。全天下的百姓也大都是支持他们的。
尤其这个军事学院里培养出来的大都是男人，顾采宁对此也并没有任何意见，所以……这些人也就嘴上马上几句，并没有做出多少实际的反对。
因此顾采宁和高风的晚年事业蒸蒸日上，两个人的名声再次被全天下的百姓口口相传。
只不过……
高风也就再支撑了十年。
本来那次旧伤复发之后就没有再好起来。这十年间他又劳心劳力，愣是把所以的精力都投注在了创办学院上。
到头来，他油尽灯枯。在一天去学院里巡视完毕，走出学院大门就一头栽倒下去，然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但或许也是老天爷垂怜，他倒下后也不过两三天，人就合上了眼，并没有受太多的苦。
当晨丫头晓丫头姐弟几个匆忙从边关赶回来奔丧的时候，他们姐弟几个都团团围绕在顾采宁身边。
“娘，您千万要节哀啊！”
“爹走了，还有我们呢！您千万不能因为伤心过度坏了身子！”
顾采宁嘴角抽抽。
她抬起头看着这群孩子们。“你们看我像是伤心过度的样子吗？”
呃……
“不像。”
“那不就是了？”顾采宁轻笑，“你们爹身体不好早早的去了，这事对我来说虽然是一大打击，但我也不算没了他就活不下去的人。更何况他走了，身后却还留了那么多事情给我呢！我自己也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我干嘛要伤心？”
“我的眼泪已经在和他诀别的时候流过了，那么这事就过去了。”
她可真够爽快的！
这下轮到孩子们嘴角抽抽了。
不过看到顾采宁的确精神不错，不是故意振作给他们看的，他们也就放心了。
高风的葬礼十分的热闹，皇帝虽然不能来，却派了大公子和太子一起过来吊唁。太子甚至还亲自为高风抬棺，作为对他为天朝奉献一生的报答。
高风的墓碑更不用说，上头的一字一句，全部由皇帝亲笔手书。这份荣耀，天下无双！
而等葬了高风之后，顾采宁就继续看管着学院，和柳小姐书信来往，关注着天下女学的进展。
柳小姐和高承成亲后，他们两个人依然将精力都放在开办女学上。等将甘州肃州的女学扶持起来后，他们俩就又继续转辗其他地方，一个接着一个的将女学给开办起来。
到头来，他们竟然成了举国闻名的教育家。所有女学里都挂着他们俩的画像，后世的所有女学学子们都将他们视为祖师爷！
当然，这是后话，也是顾采宁他们全都没有料到的走向。
只说现在，虽然高风过世了，但有顾采宁坐镇，不管女学还是军事学院依然在飞速的发展着。
京城那边，皇后给几位公主坐镇，大公主在从边关回去后虽然乖巧的遵照皇帝的安排成亲生子，但婚后的她却没有淡出众人的视线，反倒更活跃了——她，完美达成了皇后的心愿，成为了第一个入朝为官的女子！
在她之后，更多的女子展露锋芒，一步一步走进朝堂。
虽然这些女子大都还是受人打压，身处的官位并不高，但这个进展总是好的。
再等到十多年后，大公主终于成功入主中枢，夺下了一个宰辅的官职。
这个转折对于女子的崛起来说绝对是里程碑式的！
得知这个消息，顾采宁开心的笑了。
“终于，我等到这一天了。”
消息传来，全天下的女子全都欢欣雀跃，双柳村的女子们更是开心得不得了。
可顾采宁却只是笑了笑，她就折返回去房间里，稳稳坐在了高风的牌位前。
“怎么办，我突然开始想你了。”她轻抚着冰冷的牌位，目光一一在牌位上的字句上扫过，“这应该是我老了的标志吧！我真的该退出历史的舞台，把位置让给年轻一辈了。”
她轻声说着，仿佛看到牌位化身为了高风。他就坐在她面前，扬起嘴角朝她微微笑着，一如当初那个憨厚老实的乡下汉子。
顾采宁顿时也笑了，她慢慢朝他伸出手。
当晚哥儿寻来的时候，他见到的就是顾采宁怀里抱着高风的一件旧衣服，面带微笑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情形。
他目光微暗，只拉过被子来给娘亲盖好，然后就离开了。
从这以后，顾采宁就病了。
年过古稀的身体终究不如年轻时候。一场病席卷过来，就彻底把她给放倒了。
不过顾采宁毅力顽强，生命力也足够坚强。所以就算病倒了，她也依然坚持关注着大公主在朝堂上的表现。
当得知大公主虽然不如那些男人一般狠辣无情，但也杀伐果断，处理国事的时候又自带几分女子的柔软，总是在细节当众给予天下百姓以温暖的感觉。因此，天下百姓多半还是信服她这个宰辅的。
就连登基为帝的她的亲弟弟也对她敬重有加。
“这样就好，很好了。”
她满意点头。“男人和女人当然是不一样的，但却是各有长处。本来大家就应该分工协作，互相补充才对，实在不该互相倾轧，非要分出来一个高低上下。大公主之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女子登上宰辅的位置，很好很好。”
如此，她的身体迅速虚弱了下去。
慢慢的，顾采宁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她也开始做梦，梦里经常看到高风，看到幼年时候的晨丫头晓丫头。
曾经经历过的往事就跟回放一样，开始一件一件的在她的睡梦中出现，让她重温当初的惊心动魄，还有脉脉温情。
尤其每次当梦到高风后，顾采宁醒来后嘴角都嗪着欢喜的笑。
她是越来越想他了。
甚至，为了多看到他几眼，她宁愿沉浸在昏睡中不要醒过来！
昏昏沉沉中，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娘，娘。”
耳边传来晚哥儿的叫声，顾采宁睁开眼。
“娘，新皇登基，力排众议将嫡出的二公主立为皇太女。诏书已经分发下去，传遍天下了！”晚哥儿将一份邸报递到顾采宁手里。
顾采宁费力的睁大眼睛想看看上头的文字，可她老眼昏花，根本一个字都看不清。
晚哥儿赶紧道。“还是孩儿念给您听好了！”
他就一字一顿，慢悠悠的将上头的字句都给念完了。
顾采宁听清楚了，她也开心的笑了。
“这下，我终于死也能瞑目了！”她闭上眼道。
“娘！”
然而听到她这么说，晚哥儿的嗓音里就带上了几分焦急。
顾采宁再度睁开眼，她看着这个脸上也已然几分沧桑，然而眉眼间却越发透出几分淡薄的儿子，她扑哧一笑。
“生老病死，这是人生必定的轮回，这个道理你不是常和别人说吗？我老了，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是你暗中助力的结果。不过现在，你不用再白白耗费这个精力了。你也该去做你自己的事了。”
晚哥儿目光微闪。
“您都知道了？”
顾采宁抬起手，她轻轻摸摸儿子的脸。
“你是我生的儿子，又得了你曾爷爷的真传，我哪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你本来就是个至诚至孝的孩子，所以这些年才一直守在我们身边，打着隐居著书立说的旗号侍奉我和你爹终老。甚至为了让我和你爹少受些苦头，你都不知道和老天爷对着干了多少次了！”
“你是个好孩子，你曾爷爷从你生下来开始就对你寄予厚望。所以现在，你也该去做你该做的事了。至于我，我也该去见你爹了。”
“所以，晚哥儿，该放手了。”
晚哥儿眼圈一红，他立马跪在顾采宁床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孩儿……谨遵母命！”
他话音刚落，顾采宁就察觉到一股生气被生生从骨子里抽出去，她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虚软得可怕！
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从脑海深处席卷而来，她好累，不由自主疲惫的闭上眼。
在闭上眼的刹那，她就又看到了高风。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最初两个人相遇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刚被从水里捞起来，是他抱着她来到按上，救了她的命。
然后也是他握紧了她的手，从此和她执手一声。
这么想着，顾采宁心里生出一股暖意。
“你来了。”
她轻声说着，就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去。
“我已经等你好久了。”
《玄朝·永定陛下传》：永定陛下，原天朝东川省东山县观音镇双桥村人也。陛下年幼失母，少年险糟贱卖，然其极力挣脱，后以养蛇起家，步入军中，名扬天下；陛下中年开设女学，扶助天下女子自立，成效显著；晚年归乡，再办军事学院，为天下军人所敬仰。及至薨，享年七十有五。天朝远光帝闻讯痛哭，曰‘朕痛失引路明灯矣！’。
后一百年，陛下四世玄孙建立玄朝，追赠永乐陛下、永定陛下为帝，重为修书立传，以为后人膜拜。
－－－－－－题外话－－－－－－
全书完。
谢谢大家这将近一年来对小茶的支持，这本书到现在终于告一段落。虽然结局有点赶，但小茶还是说到做到，没有烂尾，原原本本的把一开始计划的内容全都写完了。
所以，咱们下一本书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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