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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伤痕谷主     百家祭txt下载     百家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 心声外泄

    窗外是唯美的大雪,倚窗而靠,有人在风景内。

    一个锻红锦袍的中年人,脸色苍白但又满头大汗,怀中依靠着一个体型壮硕的鹅黄套裙少女。

    乍眼一看,由于体型相差悬殊,倒似乎是那中年人依偎在少女怀中。

    门前的侍应眼见这一幕,眼珠子都忍不住瞪了出来,她的嘴巴诧异地长大,犹如可以塞下半个包子一般。

    听到门外传来的响声,中年人胡虚和少女吕缈影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四目紧贴,骤然又吓得分开。吕缈影深知自己失态,忙一堆胡虚,差点把他推到窗边摔落下去。而胡虚反手抓住窗弦,显然也是受到了惊吓。

    但是,受到惊吓最大的侍女,拍拍尚未发育完全的胸脯,长呼了一口气,道:“小姐,你不是有了胡公子了吗?现在抱着一个中年大叔,胡公子知道怎么办?而且老爷知道也不会同意吧?”

    胡虚脚下一个踉跄,被此言吓得不轻,凝神一看那侍女,长得乖巧可爱,显然便是在樊楼内递纸条和在鸾凤居递钱票给他的人。

    那侍女见两人诧异却不言语的表情,以为自己说得不对,便继续道:“小姐,是你说的呀。胡公子才高八斗,又长得风流倜傥,简直就是人间极品。可是,你现在却抱着这中年大叔,就不怕胡公子伤心吗?”

    胡虚见那侍女似乎一直在为自己说好话,显然也是对自己很有好感,不过只是见过两面而已,什么时候自己如此受欢迎了。

    “闭嘴!菜包子。”吕缈影一声大吼,喊停了侍女菜包子要继续说的话。

    此时的吕缈影,脸色通红,娇羞得恨不得挖个洞直接钻进去。少女情怀,莫名被一个侍女在心上人前揭穿,哪怕两人隐约早知对方心意,但从未曾真正地说出口。但侍女的一番话,倒是把所有她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又怎么不会让她既生气又娇羞。

    菜包子被这一声呼喝,果然不敢说话。但她很小开始就跟随主人,其实知道主人并不是真的生气,大概是自己当着外人的面,说得太直白了些,下次一定要注意在没有人的场合才说。

    眼见菜包子虽不言语,但又没有害怕,胡虚想大概是两人关系好的缘故。他咳嗽了一声,说道:“小孩子的,不要乱说话。”

    “我才没有乱说话。”菜包子刚想反驳,看到吕缈影盯着她的目光,这回是真的吓得把后半句“我说的都是真的”压了下去。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吕缈影道:“你别听菜包子瞎说,她总是胡言乱语。我才没有,才没有这样提起过你。”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她的声音莫名地低了下去。

    菜包子又忍不住道:“小姐,我知道你没有提起眼前这个中年大叔,可是你提起的是胡大哥呀。”虽然在她看来,眼前这中年大叔是客人,但有小姐在,而且和她如此亲密,从来有小姐撑腰就没怕过谁的菜包子,才没有害怕过谁。

    吕缈影咬牙切齿道:“你再胡言乱语,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这菜包子变成馒头。”

    胡虚见这主仆二人浑然没有等级观念,反而是互相斗嘴,倒也看得笑得很开心,便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再笑,我也把你拿去蒸了吃。快些,你自己解释去。”吕缈影此时被二人搞得愈发羞赧,恨不得就把他们赶出去。

    胡虚不想让吕缈影继续难堪,也不想菜包子误会,便走道菜包子面前,道:“前些天,在樊楼的南楼,你给胡公子递了一张纸条,还打翻了酒杯,对不对?前夜在鸾凤居,你给胡公子递了张一万两黄金的钱票,还传了一句话,对不对?”

    胡虚每说一句,菜包子的眼珠子就瞪大半分,待得说完,她已用双手掩住樱唇,不可置信地道:“你怎么知道?对了,你跟踪我!”菜包子似乎为自己被人发现而诧异,又因自己才出来机智暗自庆幸。

    吕缈影坐在榻上,无奈地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痴傻的小侍女。”

    菜包子叫道:“小姐,奴婢一点也不傻,而且吃得也不多,可好养活了。”

    吕缈影气得七窍生烟,干脆不再搭理她。反而是胡虚,为了不再让她尴尬,便叉开了话题,道:“方才你进来时说,有人来樊楼砸场子,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问题,吕缈影也望着菜包子,显然是很重视这件事。

    菜包子一拍脑袋,叫道:“差点忘了这事。小姐,方才早饭之时,北楼大堂来了四个年轻的才子哥儿,就像胡大哥一样年轻。他们先是在楼内吃饭,可是吃了一半,就说饭菜不好吃,还把桌子掀了。说樊楼的饭菜难吃,不配有都城第一楼的称号。而且,还说樊楼是一个藏污纳垢之地,根本没有王朝的文风雅韵。此时被樊掌柜知道了,他正在大堂和那几名客人交谈。恰好奴婢在北楼,想给小姐带一些北楼的早饭。樊掌柜便让奴婢回来告诉小姐,请小姐定夺。只是,奴婢来得及,倒忘了带早饭。”

    菜包子看起来虽然大大咧咧,总是喜欢和主人斗嘴。但在大事面前,头脑显得很清晰,露出了其机灵的一面。

    “那几个人是外朝来人,还是外地来人?倘若是本地的,谁赶有这胆量来闹场子。”吕缈影作为杂家的大小姐,在关乎商业和樊楼名誉此等大事上,和方才的花痴状浑然不一样。

    菜包子道:“我来得匆忙,也没仔细听。只是大概知道,那四人是来自其他州县的士子文人,此次请来是参加祭典的。他们说,难得来到都城,本来想在最著名的酒楼感受一下,没想到如此差劲。他们还说,若想让他们付钱,需要打败他们,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给钱。”

    胡虚问道:“怎样才算打败他们,揍他们一顿吗?”

    菜包子笑道:“我也想揍他们一顿,只是他们说既然祭典要开始,那便要文斗,不要武斗。”

    吕缈影不想被人打扰了自己和胡虚相会的雅兴,便道:“直接赶他们出去即可,哪里管他们文斗和武斗。”

    胡虚笑道:“不过跳梁小丑罢了,我去会一会他们便可。”

    吕缈影疑惑道:“你愿意去?”

    胡虚笑道:“收了万金,总得做点什么,不然良心过意不去。”

    菜包子也疑惑地道:“你行吗?”

    胡虚长笑一声,道:“男人,不可言自己不行。”

    说罢,他出门下楼,往樊楼北楼而去。

    ——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跳梁小丑

    大雪纷飞,常人言道,被窝最好。

    虽然因为天气的原因,来往樊楼的食客比常日少了一些。但此时的北楼大堂,其喧嚣程度却胜于往日。

    此时不少的食客,在看着居中的那四人。

    那四人皆是身穿书生长衫,年纪相仿,脸容相似,倘若不认真瞧,倒真如同胞四兄弟一般。此等相似的容颜相貌,自然会引人注目。此时,樊楼内便有外地来的宾客认出了这四人,乃是来自都城西北凉月府的四大才子。

    赵宋王朝除管辖下,设有二百三十五个州府。每一个州府的府主,由于其封疆在外,掌握实权,治理着广袤疆域和芸芸众生,其势力并非常人可比。而眼前这所谓的四大才子,便是凉月府府主的子嗣。皆因府主好舞文弄墨,但年少因故不得入小说家之门,心中一直怀恨在心。后来,那府主在官场摸爬打滚,一路挣扎往上,待得如今名成利就后,当年之恨不曾减,因此广邀名师,传授子弟才学文墨,欲要与小说家争锋。

    在府主的众多子嗣中,有四人成就颇佳,其分别好琴棋书联,甚得府主欢喜。待得四子才学渐成,府主便封了他们一个四大才子的名号,以此为凉月之光,欲要和小说家的八长老比肩。在府主的竭力支持下,四大才子的名声在凉月府无人不知,可谓出尽风头。有人甚至认为,其可以和小说家少主和其下属四门比肩,更有甚者可以在凤梧祭典上夺魁。

    时日渐场,那四大才子在凉月府已无对手,也愈发心骄气傲。恰逢祭典开启,四人便结伴而来,欲要让凉月四大才子之名传天下。

    然而,天下英才何其多,赵宋二百三十五州府,其内年少英才如恒河沙数,更遑论尚有外朝来的天之骄子。四大才子自诩才学八斗,也不过是居于凉月之地,犹如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之辈。

    赵宋王朝和其余六朝并无,举荐贤能皆以三年一度的科举为首。不过,这凤梧祭典,乃是登庙堂之捷径,欲走此路者,更是多不胜数。

    只是,常人如四大才子者,只知祭典有明,却不知祭典有暗。

    倘若能在祭典之前,在都城博得一丝名声,会让考官更加关注,从而在祭典获得关顾。

    四大才子心高气傲地来到都城,本以为都城犹如凉月府一般,很快便会为自己的才学折服。但来到群英荟萃的都城,见识过墨夜如昼的都城,感受过繁华闹市的都城,四人渐有一种有才不得识的无力之感。

    此时,四人想到了府主临时前的话,若想祭典能出风头,需找得好靠山相依。四人皆知,府主得以能坐上此位,皆是由于当朝户部尚书的照顾。四人便拿着府主的拜帖,便往尚书府去。只是,来了尚书府哪怕怀有拜帖,却不得见。皆因此时祭典之时,心有巴结想法之人又何止他们四人,尚书府大门外门庭若市,四人更是无法挤进去。

    就在四人垂头丧气之时,尚书府内出来一架豪华马车。四人心想,能够如此进出尚书府的,哪怕不是府中的贵人,也当是尚书府的贵客。倘若是贵人,自然是最好。就算是贵客,能够如此进出的,想来地位也不差。

    于是,四人商量片刻,便大胆地跑去拦截车马。四人一路小跑,挡在马车之外,吓得马儿扬起前蹄,几乎就要踩踏下去,幸得马夫及时控制了马儿。

    四人匍伏在地下,丝毫没有凉月府子弟的风范。

    也许,对名利的追求,真的会让人折服吧。

    四人诉说来意,良久之后马车中传来一声,说把拜帖收了,然后就说有事会找他们,便让他们离开。

    眼看马车扬长而去,丝毫没有因为此事而有任何波动,四人的心中却是感到一片耻辱。毕竟,作为四大才子,哪里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只是如今为了博得更好的名声,不得不巴结旁人。倘若此事传回凉月府,大概会被耻笑吧。

    但没有办法,当时四人临行之时,便曾豪言,不夺祭典之魁便不归。

    只是,如今站在这偌大都城中,哪里是什么四大才子,分明就是四大跳梁小丑。

    四人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回客栈等待。本以为祭典前若无名声,那么祭典之行则危矣。就在心神焦虑之时,却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原来,他们前些时日所遇见马车上的贵人,不是旁人,正是尚书府的公子楚构。楚构传话,倘若他们四人能在樊楼去闹一场,让樊楼丢了颜面,便答应帮他们一把。

    四人知道,这樊楼素有都城第一楼之称,乃是万众瞩目之地,四人也曾去过樊楼进食,感受到都城的奢华。对于这样一个名流地方,一直都会有不少的士子才人,为了博得名声引起关注,选择去樊楼闹事。不过,因为都城禁制武斗的原因,所以文斗就成了很多人的选择。

    但樊楼作为都城第一楼,豢养着不少的士人才子,以此充当门面。每次皆是他们出面迎接众人的挑战,抗诸多才子与门外。

    相传,能胜樊楼士子者,可入小说家之门。

    但世人自负财富五车的多的是,真才实学又有几人。

    待得碰壁的人多了,最后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后来来此闹事之人,便来得少了。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冒着名声,丢此颜面。

    但凉月府的四大才子来了,为了往后的名声,堵上了如今的名声。

    在楚构的授意下,今日樊楼的食客甚多,但更多的不是进食,而是来此助威起哄。在此等起哄下,就连往常来的食客,也不禁侧目而观,毕竟如此大的阵势,已经很久不见了。

    世人从来皆喜欢热闹,是看热闹。最好是,啃着瓜子,边吃边看。

    四大才子站在大堂中,听着食客们的不断起哄,言道樊楼不敢应战,是害怕输了丢了颜面,根本是徒有虚名。

    耳听食客为其助威,四人一时间恍如身在凉月府。

    就在四人以为樊楼无人应战时,门外传来一阵大笑。

    那人未进门,已闻其声,只听其道:

    “敢来樊楼闹事,是何人给尔等勇气?”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锻红锦袍的中年人,飘然出现。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破舟入水

    碧珍江,赵宋王朝境内第一大河,其源于赢秦和赵宋交界之三断山脉,河长逾一万二千里,支流六百三十七,流向自西向东,河道盘旋曲折,途经赵宋七十八府,绕凤炎都城之西,过南蛮之北而入海。

    ——胡欲言·《山河说·碧珍江》

    ………………………………………………………………

    碧珍江上,水流湍急,竹篙落水,不可挽回。

    老邓头看着迎面而来之物,那不是两道火剑,乃是两道来自阴曹地府的夺命追魂符。

    正当他吓得不知所措之时,船舱内传来一阵剧烈声响。

    凌浪涯不顾自身肩膀上的伤,骤然消失,又骤然出现,扑在了老邓头的身上。两人迅捷地卧倒在舟尾,而两把长剑恰恰从其身后掠过,带起了一股灼热的气息。

    长剑没有命中目标,继续往前飞去,最后无力地落在了远处的江面上,水火交融又渐起一丝雾气,最后长剑沉水,消失不见。

    老邓头惊魂未定,挣扎着爬起来,连忙向凌浪涯道谢。

    凌浪涯扶他起来,两人担心再有利剑袭击而来,便匍伏着爬到了船舱之中。

    四人一狐,船舱漏水,又无竹篙撑船。四人只能眼巴巴地任凭小舟随波漂流,一路往下游去。但从舱中可以看到,那满载黑衣人的小舟,距离自己接近得更快了。想来是因为如今四人无法掌控船只,他们便加快了速度。

    众人沉默无语时,冷莹霜忽而问道:“你们可会水性?或者可以入水潜行,离开此地。”

    老李头道:“就算我们入水潜行,但那些黑衣人也会落水追来的吧。那时候,我们手无寸铁,岂不是更容易被抓住?”

    冷莹霜摇头道:“不,他们都不会水性。所以,你们大可放心潜行离开。”

    此言一出,不止两个渔翁心存疑惑,就连凌浪涯也是颇有怀疑,便问道:“姑娘如何得知他们不会水性?倘若他们会,岂不是置我们与险地?”

    冷莹霜道:“方向我们登船之时,他们在岸边犹豫许久,皆有不愿登船之意,想来是害怕登船会有什么事发生。此外,他们刚才又是火竹竿、火剑。火与水天生相克,因此我便猜测这是他们不熟,或者不懂水性的原因。”

    听闻此言,凌浪涯忽然想起,当时和胡虚在溶洞深潭中时,胡虚也是因为不熟水性,不肯下河沐浴而且昏迷在深潭中。他倘若真如自己所想,所擅长的也是火之玄气,那么眼前的人,莫非也是小说家之人。因为火之玄气的缘故,所以也不擅水性。

    凌浪涯道:“姑娘言之有理,我相信你。不如我们就潜水而行。”

    此时,老李头道:“我和老邓头皆是贩鱼为生,此生打得最多交道的就是这碧珍江,又怎么会有不熟水性的道理。姑娘的建议不错,不如我们就潜水逃跑。”

    凌浪涯道:“就算敌人不会水性,我们还是要预防万一。待会入水,三位且往江下游去,而我则往上游去。我想,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也许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两个渔翁闻之,皆知这是凌浪涯为了让其余的人有更大的生还机会,才让他们往下游而他往上游。毕竟,往下游顺水,肯定会更快。往上游逆水,只会更耗心力。

    老李头感谢道:“公子,我猜到你不是常人,不然也不会惹来这些仇家。但行水不如行山,你可更得小心些。”

    冷莹霜忽然把脚下的白狐抱起,递到凌浪涯怀中,道:“倘若公子有能力,可否把此白狐带走,我见它长得甚是可爱,不忍黑衣人伤它性命。”

    凌浪涯心想自己水性颇可,带着一头白狐前行,也未尝不可,当下接过道:“姑娘放心,我会带它出去,还会把它的伤治好,再放它回归山林。”

    只是,那怀中白狐听闻此言,用漆黑如墨的眼珠看着二人举动,眸中闪烁的人性化光芒愈发清晰,但它一动不动,听话任凭两人交接。

    眼见敌人逼近,老邓头叹道:“他们快来了,我们快走吧。虽然丢了这船,回去肯定会给娘子骂死。但没办法,还是小命重要。”

    众人闻声看去,敌人的小舟距离自己等人不过五丈距离,顷刻间便可接近。

    当下,凌浪涯道:“两位老人家,感谢你们相助。倘若能逃出生天,请二位去凤炎古庙找我,我当请两位大吃一顿,再给两位买一条小舟,以表谢意。”

    两位老渔翁心想,倘若敌人不会水性,那么在水中也未必斗得过常年混迹江中的自己,此去逃生机会甚大。老邓头道:“公子,我可记得你说的话,那我们就快些吧。”

    当下,三人便匍伏着往船外去,两个老渔翁往船头去,而凌浪涯抱着白狐往船尾去。

    但三人一时没有察觉,冷莹霜依旧站在船舱中,一动不动。

    此时,两条小舟只有三丈距离,众人出舱之时,只听到那断臂黑四道:“船上的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忌,投降也是无用的了。”

    而狡猾如鼠的黑五,更是眨着灰溜溜的鼠眼笑道:“小子,船上还有一个小姑娘陪你下黄泉,想来你也是艳福不浅啊。”

    众多黑衣人闻之,皆是大笑,那黑九更是说道:“不如我们把这小妞留下,先快活一下,也是很好啊。”

    凌浪涯闻之,只觉得心神震怒,紧紧盯着说出此话的黑衣人。

    虽然他认不出他的容颜,但他记住了他的眼神。

    小舟相距,只有一丈。

    船头的黑衣人已做好跳过小船的准备,手中的长剑泛着炽热的热光。

    而那站在船舱顶部的黑衣人,此时迎风而立,右上火红樱枪,左手多了一把长剑,也是随时而动。

    两个老渔翁见此,害怕他们上船,匆匆道:“两位,后会有期,你们多保重。”

    说罢,只听扑通两声巨响,老李头和老邓头一跃入水,跳入滔滔碧珍江,消失不见。

    两位,凌浪涯心有疑惑,往回一看,只见冷莹霜依旧在舱内,不曾入水。他诧异问道:“姑娘快走,不走便迟了。”

    冷莹霜道:“可是,我不熟水性。公子且去,他们不敢伤害我的。”

    凌浪涯大惊,正当劝说之时,忽然感到小舟一阵剧烈晃动,回头一看,原来是两名黑衣人已跳上小舟。

    来不及思索,凌浪涯飞快跑回船舱内,躲过黑衣人的长剑,一把拉住冷莹霜的手,便往反方向跑。

    碧珍江上,小舟之上,凌浪涯右手牵着冷莹霜之手,左手环抱着白狐。

    江水依旧滔滔,而不见公子佳人。

    入水之前,冷莹霜只听到他说的一句话:

    “相信我,我会保护你,一定会。”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何处追寻

    噗通一声落入谁,人影转眼消失不见。

    那率先登上两名小舟的黑衣人,站在舟边往下探望,只见江水滔滔,深不见底,又哪里能看到两人的身影。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返回原来的小舟,毕竟两人不会划船,此舟又无竹篙,也只能舍弃。

    那一叶空无一人的小舟,在江水的带动下,缓缓向下游飘去。

    为首的黑一见此,便叹气道:“罢了,我们皆不熟水性,当时急着趁那小子脱单的机会追随而来,没想到他竟然来了江边。早知道让他上岸之后,我们再埋伏多好。”

    那站在船舱的黑衣女子冷冷道:“我已经替你们伤了那小子,也破船沉舟逼迫他们逃亡,只要你们在岸边守候,他们肯定会从水中出来。如今办事不力的可不是我,而是你们。不过,你们答应给我的报酬,可一点也不能少。毕竟,我好不容易从家里逃了出来,可是冒着被我老爹责罚的风险的。”

    黑一道:“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答应你的肯定会给。但当初说好的,乃是杀了那小子,可如今他虽然受伤但也逃了,这只不过完成了一半。倘若被我们师兄知道事情做了一半,报酬却全给了,这也不好交代。不如你就勉为其难,替我们在岸边稍等片刻,等那小子上岸,再杀了也不费多少时间。”

    黑衣女子遥看江岸,沉默片刻,冷冷道:“也罢,就当陪你们玩玩吧,反正我难得出来,也想玩得尽兴。那小子躲我一枪不死,也是挺有意思的。不过,江岸两边,你们如何安排人手。”

    黑衣问道:“老八,你有何建议。”

    那被叫做老八的,便是那鼠眼的黑五。其滴溜溜的眼珠子转到,思索片刻道:“放下他们跳舟之时,两个老头在船头往下跳,大概是往下游去。而那小子抱着小妞往船尾跳,想来便是往上游。他们分开逃,大概是不想让我们全部追杀。”

    黑一道:“就算是他们往上游去,但江有两岸,我们选择哪一边?”

    黑八道:“那小子也不是常人,既然敢跳江,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如今我们距离岸边已经很近,不如先行上岸。我记得在岸的上游不远处有一座石桥。然后我们再从石桥分头行事,派一些人到对岸去。今日大雪覆城,倒是一个好机会,他们肯定会在雪地上留下足迹,想来寻找也不困难。”

    黑一大笑道:“果然不愧是我们的智囊,分析得头头是道。那便依你所言。”

    黑衣女子冷笑道:“倘若是智囊,就不会带我们到最不擅长的战场了,真不知道你们学的都是什么。”

    黑一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嘲讽,便吩咐道:“黑十,快把船撑到岸边,远离这个不详之地。等会上传之后,你和黑八就沿着下游岸边走,我们其他人往上游走。我还是怕那小子使诈,你们只管沿岸查看。如果发现那小子,不要起冲突,派一个人回来告诉我们,等我们再赶过来就好。”

    黑十点头应是,不敢反抗,默默地撑着船前行。

    不消片刻,本来已经快要岸边的船,终于抵达了岸边。

    众多黑衣人,此时才终于放下心来。对于这群不熟水性的人,哪怕是修行者,也是心有余悸。况且,把性命交在一个下等弟子手上,也让他们面子上过不去。在他们上岸之后,众人也没有对黑十表示感谢,也似乎忘了他们曾经登船许诺过的话,反而是冷冷地催促他快些去下游寻找。

    黑十早已习惯了他们的冷落与嘴脸,也不言语,提着手中长剑便要往前走。就在此时,黑四走了过来,道:“把你的剑给我。”

    方才在江心时,黑衣女子拿了两把长剑暗伤老邓头,其中一把便是黑四,而另一把则是黑七的。

    黑十只好把长剑交了出去,而那本来跟着要前去的黑八,却把手中长剑给了黑七,其道:“哥,这剑就给你吧。我们两个去找下游,想来也用不着。”

    黑七犹豫片刻,道:“罢了,你拿着吧。你们只得两人,有把剑防身也是好的。我们这边人多,有师兄们在,也轮不到我出手。”

    临行前,黑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飘摇的芦苇荡,说道:“那两个老头,人老体弱逃不远的。想来就在芦苇荡躲着,你们可先去芦苇荡中寻找。”

    黑七和黑十也不再犹豫,便往下游走。

    黑一道:“那我们也走吧。虽然如今大雪,行人不少。但还是要早些把事情处理完,免得除了祸端。”

    当下,余下的九名黑衣人,便往上游的岸边而去。

    野渡无人,小舟自横。

    飘摇的芦苇荡中,断叶残梗,随雪而舞。

    在那芦苇荡深处,老李头和老邓头浑身湿透,正在一步一蹒跚地走着。

    两人从冰天雪地的冷冷江水中爬上岸,小命都几乎丢了一半,双臂环抱着肩膀,冷得直打颤。

    老邓头跟在老李头后面,道:“老李头,你可别带错路啊,万一走错了,我们就回不去了。”

    老李头回头啐了一口道:“别瞎说。这芦苇荡我以前天天逛,现在连脚下的小路也是我一脚脚踩出来的。我就不信有人运气像那小公子一样好,可以随便就找到这条小路。”

    老邓头紧随几步,追上了他,道:“万一他们放火烧咋办?他们好像就是传说中的修行者,刚才就是用那冒火的剑来杀我的,幸好那小公子救了我,不如我都没法回家见我娘子了。”

    老李头道:“你就只会想着你娘子,先想想怎么快点逃出去再说罢。再说,我还是担心那小公子,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逃出去唉。”

    老邓头点头道:“也对,他们人挺好的,这也算是为了救我们。如果逃出去,我们就找机会去那古庙看看,看他回来没有吧。”

    边说边走,两人脚步越来越快,只想早些回家,好歹家里还有人在等着。

    就在两人快要走出芦苇荡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一惊,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两名黑衣人出现在眼前。

    冷风朔朔,长剑泛寒光。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忘恩负义

    芦苇荡中,老李头和老邓头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个黑衣人,吓得瑟瑟发抖。

    那一名手提长剑的黑衣人,长得魁梧粗壮,虽然蒙着黑布,但仍然可以感受到他结识的身材。而那另外一名黑衣人,虽然长得和常人一般,但他一说话,就让人印象深刻,因为他有着一把鸭公嗓音。

    因为那人问了一句:“另外两个人在哪里?”

    老李头和老邓头何时见过这种场面,早已吓得心神俱裂。两人不过是都城里的蝼蚁小民,这么多年来都是贩鱼为生,依靠碧珍江而生活,家中的娘子虽然不是貌美如花,偶尔也会整天唠叨,但总体来说还是温柔体贴。老李头还有一个儿子,而老邓头生的则是一个女儿。很多次,两个人都在私下商量,要不要让两个人订个娃娃亲,但家里的婆娘总是犹豫,说道要长大一些。

    忙时为生计,到碧珍江捕鱼为生,闲时逍遥活,看山看水逗弄孩儿。此等自在的生活,虽然比不得进庙堂出江湖,但对于两人而言,此生已经无憾。

    可是,如今看着那泛着冷光的长剑,两人忽而想到,倘若就此死了,就无法再回家了吧。

    只是,那个小公子和小姑娘那么可爱,长得又那么好看,倘若被他们抓住,应该会惨吧。

    死亡之下的求生本能,总是让人可以做出意料之外的举动。

    老李头啪的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两位大爷,我们只是撑船的小渔民,哪里会懂得你们的大事。你们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那魁梧的提剑黑衣人黑七道:“再问一次,人在哪里。”

    老邓头深呼一口气,悄悄对老李头打了一个眼色,道:“我知道在哪里。但是,我说出来,你们不要杀我。”

    老李头一见老邓头的颜色,这么多年的感情和熟络,似乎让他猜到了老邓头的想法。老邓头的意思是想让他配合一下,老李头心想,搏一搏吧,万一他有想法呢。

    当然,在他们多年的经历看来,所谓的配合,最好的莫过于唱双簧。

    老李头嚎啕一声道:“老邓头,不能说啊。那小公子和小姑娘长得那么好看,说出来岂不是害了他们。”

    老邓头呵斥一声道:“你是方才脑子进水了吗?是我们的性命重要,还是那两个小孩重要。再说,你死在这里,你家里的娘子孩子不要了吗?”

    老李头似乎被说服了,无奈道:“可是,我们做人,也得讲信用对不对?他们救了我们,我们反而害他们,做人做成这样,与畜生有何区别?”

    黑七听得不耐烦,一挥长剑,道:“快说,再不说我就先杀一个。”

    黑七说罢往前数步,并没有看到身后黑十蓦然颤抖的身体。

    老李头长叹一声,道:“忘恩负义的家伙,算老子这么多年识错你了。罢了,你说吧。说完之后,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至于想和我的儿子结娃娃亲,你也别想了。这是没可能的事。”

    老邓头道:“就当我忘恩负义,畜生不如吧。我只是想活着回去,见一下我的娘子。”

    黑七道:“说得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那你快些说,否则那两人逃跑了,我们追不上,就唯你是问。”

    老邓头叹一声,坦白道:“那两个人,往河流的下游去了,当时我们讨论时,本来是分头走的。但是顺流总比逆流快,于是我们往岸的这边游,他们则往岸的另一边游。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在河流对岸的下游。”

    老李头心中骤然明朗,知道自己猜对了老邓头的想法,这几十年的交情没有白交。只是,他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双手不断捶地,哭道:“老邓头,你这天杀的忘恩负义,存在世间还有何用,还不如一死了之。”

    黑七再往前数步,道:“此话当真?倘若骗我,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此时,黑七在前,黑十在后,他并没有看到身后黑十颤抖的双手。

    老邓头连忙跪下求饶道:“大爷,小人说的都是真话。”

    黑七举起长剑,冷冷道:“好,那你们可以到江里喂鱼了。”

    说罢,他就要挥剑杀掉二人。

    老李头和老邓头这回可真慌了,本来以为两人唱的双簧瞒过了他们,不料他们知道后依然要杀人灭口,这可怎么办。当下,两人连连磕头饶命,这回可真的是真心诚意了。

    黑七魁梧的身躯站在两个老头的身前,就犹如一座即将倾倒的山峰,让他们无法反抗。

    黑七举起长剑,正要挥剑灭口。

    就在此时,身后的黑十忽然一声大喊,道:“等一下。”

    黑七不由得停了下来,道:“蛮牛,你要阻止我?”

    那蛮牛黑十,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移动脚步往前,吐着黑公嗓道:“我怎么敢阻止师兄行动。毕竟得知了消息,灭口是正常的事。”

    “那你所为何事?”

    “这种粗鲁之事,让小弟代劳就可,怎么敢劳烦师兄。”

    黑七看着蛮牛走到身前,道:“不过一两剑的事而已,不需要多劳累,你赶快去通知师兄他们吧。”

    蛮牛挠挠头道:“师兄,老实说,其实小弟这样做,是有私心的。”

    黑七疑惑地道:“你有何私心?”

    蛮牛叹道:“师兄,你也知道。在众多师兄弟中,我和你认识是最久了。当时,我们在清风楼时,被那小子戏弄,也斗不过那小子,所以和他结下了仇。后来,来到了都城,师父见我资质愚钝,也是你们念着清风楼之旧,在师父面前说了好话,让我去做了个看门的,后来又跟随诸位师兄做大事。可是,你也知道,我来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得到一门玄气心法,终究算不得门下弟子。所以我想,倘若我杀了这二人,立了这小功,也许师父就大发慈悲给我传授一些。”

    黑七大笑道:“蛮牛啊蛮牛,你这是和我抢功?罢了,看在清风楼的事,我就帮你一次吧。”

    说罢,他把长剑递给了蛮牛。

    蛮牛恭敬地接过长剑,走到两个老头身前,而黑七站在他的身后,正在为蛮牛又欠自己一个恩情而欢喜。

    芦苇荡中,杀意四起。

    蛮牛冷冷道:“师兄,要怪,只怪我不想做忘恩负义之人。”

    黑七闻之,尚未反应过来,忽而胸口一阵剧痛。

    艰难低头,只见一把长剑,直插胸口,鲜血长流。

    ——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以一挑四

    樊楼北楼之内,皆因胡虚之言,忽而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皆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可是却发现谁也不认识这个锻红锦袍的中年人。而且,他那面无表情的神色,上面三缕飘飘然的胡须,显得愈发的清高与神秘。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小侍女,那侍女长得灵巧精灵,甚是可爱。

    当下,那四名模样相似的才子,回过神来,其中那领头擅长琴技的琴郎,便问道:“阁下可是樊楼之人?”

    胡虚见眼前四人模样,便猜到了此是闹事之人,反问道:“尔等就是闹事之人?”

    琴郎道:“非为闹事,实在是久闻樊楼之名,所以想来比试一下。”

    此时,来到此地不久的樊楼掌柜樊常,他见胡虚出现,身后还跟着主人家的小侍女,便知道这是他要出面摆平此事了。但倘若让胡虚出手,岂不是显得樊楼无人,自己管理得不好。

    于是,他站了出来道:“我樊楼打开大门做生意,主要还是为了满足人之食欲。至于比试,皆是外人误传而已,诸位不如且回吧。倘若留下吃饭喝酒,看在诸位也是远道来参加祭典的份上,那账单就免了。”

    那擅长下棋的棋郎反而激道:“是误传,还是真事,试一下不就知道了?而且,你们这饭菜,也难以下咽,不如猪食罢了。”但是,话一出,他就自觉失言了。

    果然,樊楼内本来有众多正常食客的,虽然喜欢看热闹,但听闻此言也觉不满,便有人道:“你说樊楼的是猪食,那岂不是说我们吃的也是猪食?真是岂有此理,亏你还是一名读书人,如此口不择言。”

    而另一些被楚构派过来的食客,心中乃是向着四名才子,便嚷嚷道:“也许是人家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所以吃不惯樊楼的饮食罢了,你这人也忒大惊小怪。”

    食客们一言一语,互相反驳,不消片刻食客们又吵闹起来,使得此地犹如市集。

    趁此,樊常悄悄走到胡虚旁边,问道:“不知公子出现在此,是楼上人要求,还是公子有所指示?”

    樊常知道,能够说出这句暗语之人,乃是楼上人非常重视的人。毕竟其曾千叮万嘱,要对待自己老父一样对待的说出暗语的人,不能有任何的偏差。所以,哪怕他身为都城第一楼的掌柜,也不得不自降身份,以眼前人的意见为准。

    胡虚尚未答话,倒是他身后的侍女菜包子抢先说了,其道:“樊掌柜,我家小姐说,此人甚是厉害。如果有什么事,交给他处理就好了。今天就不用你烦心了,你可以偷懒去了。”

    樊常忙躬身道谢,笑道:“既然小姐有言,那此事就麻烦公子费心了。”

    胡虚问道:“费心不敢,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只是眼前四人,是何来历,樊掌柜可知晓?”

    樊常道:“这四人来自西北的凉月府,自诩四大才子,听说擅长琴棋书联。想来此番前来,也是要比试这四样。倘若公子觉得要比试,但又人手不足,小人可以让楼内的幕僚知客出手。毕竟,养着他们也不是让他们吃闲饭的。”

    胡虚闻此,心中有了对策,便道:“跳梁小丑,蹦不出花样,何须劳烦掌柜出手,交给在下便可。”

    说罢,他往前走去,来到了四人之前。

    菜包子看着胡虚上前的背影,其实心中是有疑惑的。倘若不是小姐吕缈影在胡虚走后,为了解释两人相拥之时,便道出那便是胡公子。菜包子就差点以为,这名中年大叔是一个卑鄙小人,是来抢走属于胡公子的小姐的。

    毕竟,在菜包子成为吕缈影的侍女之后,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胡公子的故事。在小姐的言语中,胡公子乃是容颜俊美、风流倜傥、遗世独立的翩翩佳公子,其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无所不精,无所不会。重要的是,他还非常会讲故事,声音也非常好听。

    菜包子觉得,如果眼前的中年大叔,真的是胡公子,那么声音好听倒是真的。只是其他的技艺,真的如小姐说的那么厉害吗?

    所以,当胡虚要出去摆平此事时,她就想要跟上去看看,一个是为了看看他的所言虚实,至于第二则同样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思。

    临时时,菜包子问过小姐,为何胡公子要带着面具进来。

    小姐却故作深沉地道,这是秘密。倘若想知道,便自行去问他。

    看着那堂中正在和四大才子对峙的身影,菜包子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很神秘,当然也更引起了她的好奇。

    胡虚自然是不知道菜包子的所想的,此时他打量着这四人,心中一直在猜想四人究竟为何而来。

    见得两边对立,那众多食客也不再正常,因为他们知道,似乎好戏就要上场了。只是,双方早已被引起了火气,偶尔间还是会有一些市井间的粗言秽语说了出来。

    胡虚笑道:“四位远道而来,敢来樊楼闹事,想来也是有一定得原因,不知可否告知?”

    棋郎道:“并无其他原因,只是久闻樊楼盛名,因此想来领教一下。若阁下是樊楼之人,可是代表樊楼进行笔试?”

    胡虚环视大堂一眼,摸着三缕长须道:“既然此刻群情汹涌,四位又比试心切,倘若我樊楼不接下这个招子,传出去也会被人笑话。罢了,今日我便代樊楼,与诸位讨教一场。”

    四大才子相识一眼,皆是大笑,那棋郎道:“阁下莫非会错意了。今天我们四兄弟一起前来,自然便不会只比试一场,当然是轮番上阵一共四场。阁下现在可去找帮手来,我们一对一进行比试。”

    胡虚笑而不语,问道:“比试内容为何?”

    琴郎道:“我们四大才子,一人一试,轮番上场,乃是琴棋书联。”

    胡虚道:“如此也好,不知哪位先来?”

    琴郎道:“阁下的帮手尚未叫来,既然已经答应,那便让你们先把人找齐吧,免得说我们欺负人。”

    胡虚一捋长须,摇头道:“人已在此,不虚旁人。”

    四人皆诧异,琴郎道:“你一人?”

    “一人便可。”

    堂中食客,闻之皆是诧异,以一人应战四人,更何况是比试内容更不相同。

    正当众人惊诧之时,只听胡虚道:

    “四场太慢,诸位同时上吧。在下尚得回家吃饭,就不耽误时间了。”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裁决为何

    樊楼比试,同时上场,以一对四?

    此人傲气也忒大了吧。

    不仅堂上宾客难以置信,就连掌柜樊常也是觉得不可,便悄声道:“这位公子,我樊楼也是有些人的,倘若你需要,我可以叫他们出来帮忙。”

    胡虚摇头道:“不必了,早点比完,早点回家。”

    倒是身后的菜包子,此刻身心眼前的人是胡虚无疑了。此等傲气和言语,想来也只有小姐口中的胡公子才有这样的资格吧。

    四大才子面露讥笑,琴郎道:“同时比,你如何一人分饰四角?”

    胡虚道:“此有何难。让樊掌柜把大堂中间的桌子清空,你四人各占一面,而我居中。走一圈,便对一个回合走完数圈,也就比完了。尔等也就可以回去歇息了。”

    琴郎道:“好,就依你所言。只是,既然是比试,当然得有裁判判胜负。我们兄弟四人既然占据了场面,那裁判你们安排吧,也免得我们以人多欺负人少。”

    胡虚闻此,心想这四人还是有些傲气,但他想到自己的身份和一直所学,倘若输给眼前四人,恐怕往后被人知道,也会耻笑一番吧。虽然自己带着人皮面具,但难保日后不会被人发现。只是,这裁判需要何人,他一时也没有想法。

    似乎知道胡虚心中所想,樊常站出来道:“既然这里是小人的场子,诸位又是因为樊楼而比试,那么这裁判便小人来吧。但诸位放心,小人也是略有才识,而且也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四大才子心想,这樊掌柜虽然是樊楼之人,但想来也不会过度偏袒,这只会丢了樊楼的颜面。不过,过度相信他,万一他真的不要颜面,那自己输得岂不是非常冤枉。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需要一些手段来制衡一下。

    四人低声商讨片刻,似乎有了决断。琴郎道:“既然阁下是樊楼掌柜,要挡裁判自然可以。只是,毕竟是我们上门挑战,倘若樊掌柜过于偏袒,我等也无可奈何。因此,我们建议,从诸多食客当中,你我轮流各选五人,凑成十一人,以樊掌柜为主。各轮的比赛,有十一位裁判共同举手表决,不知阁下觉得可否?”

    那些食客一听,感觉又有好戏看,还能过一回当裁判的瘾,这一顿早饭可真是来对了。当下,便有数十人纷纷举手,喊道我来我来。

    见得宾客反应,胡虚便道:“如此也未尝不可,便依诸位所言吧。倘若食客有意愿,那诸位就先选吧。”

    樊掌柜也道:“此举甚可。那么,谁来当这裁判,麻烦有意愿的举手示意。”

    看着众多食客纷纷举起的手,四大才子商量片刻,便选了一名坐在附近的食客。那食客正式一开始起哄,言道四大才子多厉害的人,显然就是楚构安排来的。

    胡虚也不拆穿,便欲随意挑选一人。忽然,身后有人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回头只听菜包子道:“选我选我,我也来当裁判。”

    四大才子见胡虚身后的侍女自告奋勇,倘若让他身边人来当裁判之一,那岂不是注定有一票是属于胡虚的。为了尽可能地降低风险,那棋郎便道:“姑娘跟随着这位公子前来,想来是这位公子的亲近之人,这恐怕不妥吧。而且,我们说好的是要大堂的食客,姑娘也并不是吧。”

    菜包子一点也不怯场,道:“樊掌柜不也是公子亲近之人吗?而且,我也略擅诗文的。至于食客,这个简单。小二,来一个菜包子。”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菜包子对着正在角落默默观看的小二打了声招呼。

    那小二看了一眼掌柜,见其默认点头,便赶快小跑到厨房,拿了几个菜包子出来。

    菜包子看到热气腾腾地菜包子,拿起一个毫不顾忌地吃了起来,边吃边道:“你们看,现在我也是樊楼的食客。这下你们无话可说了吧。”

    四大才子没想到她既有此招,一时无言,便只好同意。既然无法改变,他们又从食客中选了一人,自然也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人。而胡虚也任得这个小丫头胡闹,此后也就随意挑选了一人,他也不在意那裁判是哪一方的人。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有实力,那么就算裁判偏袒,也会让他无理可偏。

    如此几回,以樊掌柜为首的裁判组便算组成了。

    当下,樊掌柜便让众人空出了中间的书桌,形成了一片中空地带,并且在四面各摆着一张床桌。十一个裁判分列四册,一则是观看比赛,另一个也尽了维持秩序之则,以免众多食客为了围观而影响到了比试。

    胡虚见诸事皆备,便信步走到中间,环视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四大才子身上。

    他伸手指桌,言道:“四位,请吧。“

    四大才子自然不甘落后,便分别就坐于四桌。

    樊楼虽为食楼,但因为性质特殊,自然拥有一些文人之物品。在众人入座后,便有侍从送上了比赛之物。在琴郎的东桌之上,那是一张古琴,其上七弦紧绷;在棋郎的南桌之上,那是一幅棋盘,黑白子各占一半;在书郎的西桌之上,则是笔墨纸砚皆备,而联郎的桌上,则是无比赛用具,只有一杯清茶。

    诸事皆备,比赛正要开始。那琴郎问道:“阁下只有一人,以一对四,其比赛规则如何?”

    胡虚道:“东桌抚琴,阁下可先抚一曲,待阁下抚琴完毕,便轮到在下。南桌下棋,阁下执白我执黑,白子先下,权当先让阁下一子;西桌挥毫,自然便是各书其文,由裁判而定;至于北桌,则阁下出上联而我对下联,若我对不出便算我输。如此一来,便已足矣,不知诸位有何意见?”

    四人对视一眼,心想其人真自负也,既然敢如此同来。但此举对自己甚为有利,自然便无不可,当下便无意见。至于裁判组,眼见双方都没有意见,自然也是乐得自在。

    菜包子站在西桌之旁,见胡虚举止若定,谈笑自如,不禁为小姐的眼光而折服。其心想,原来小姐说的是真的,胡公子果然很厉害。

    此时,樊掌柜一声朗喝,压住了众多食客的声音,道:“诸位旁观请安静,避免影响比试者。既然双方已准备妥当,那么比赛正式开始。”

    忽而诸客皆静,只闻琴声起,落子声,挥毫技,对联言。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究竟为谁

    赵宋碧珍江之遇,冷莹霜初涉世间而得遇凌浪涯。因两人相逢,遂有破赵宋凤梧祭典禁忌之举,继而引发千年动荡之战。此遇虽有机缘巧合之故,更有命运牵引之力,故被后世誉为时空之遇。

    ——胡不说·《红尘汇·冷莹霜传》

    ………………………………………………………………

    “为什么?”

    这一句为什么,不仅黑七想问,连那本在地上求饶,如今诧异得跌坐地上的老李头和老邓头也想问。

    老李头和老邓头面面相觑,想不明白为何这两人会反目成仇,但又不敢逃跑,害怕那黑衣人会反过来杀害自己。而且,此人如今也吓得没有力气逃跑,只得直接坐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伺机而动。

    哪怕是修行者,长剑当胸过,若不死也甚难。

    黑七承受不了这一重击,摊倒在地。临死之前,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无力地再问道:“蛮牛,为什么?”

    黑十长叹一声,道:“我不叫蛮牛,我叫牛二山。”

    黑七似乎仍未想到这句话的含义,仍旧挣扎道:“那又如何?”

    牛二山走到黑七面前,一把撤下他脸上的黑布,任凭他嘴角的鲜血不断溢出。他道:“杨小武,我叫牛二山,是曾经和你在清风楼因为一壶醉清风,和凌浪涯起了争执的牛二山。不过,我更是在供稻庄溶洞中,被凌浪涯救了一命的牛二山。虽然我师兄已死,师妹离去,但他还是救了我和师妹。但是,我不是蛮牛,不是在门派中卑躬屈膝,低贱卑微,任凭你们辱骂的蛮牛。”

    黑七,原来当时清风楼外的猎兽人魁梧大汉杨小武。

    杨小武似乎渐渐明白了他说这些话的含义,但他已经无力反驳了,只得一直捂住胸口的血,压抑着久延残喘。

    牛二山似乎没有看到杨小武的伤势,反而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吐露心声道:“其实,我不介意你们对我的侮辱。当时因为师兄之死,我和师妹在供稻庄分别。我深知自己的修为低下,地位浅薄,所以忍痛和师妹分离。师妹似乎一直对小说家的少主胡实有意,但我知道自己的天资肯定不足以进小说家之门。想到当初和你们在清风楼有旧,才甘愿低声下气地投靠你们。哪怕受尽诸多屈辱,甚至丢了我的姓名,我也不介意。我只是想着,能够学得一招半式,可以回去保护师妹,让她不再受伤,便已足矣。”

    听到此处,杨小武已是进气少出气多,只能是无力地摇头,似乎想起了当初了所作所为一般。

    牛二山道:“我本不欲杀你的,只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实在令我不耻。无论是你们所图谋的大事,还是你们的恩将仇报,甚至到如今的残杀普通百姓。这难得不是已经大大违背了我辈修行者的道义吗?你们做出如此龌蹉卑鄙之事,难道真的就不会做噩梦吗?”

    杨小武摇摇头,说出了他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

    “世道日衰,江湖凶险,又岂能由我。”

    说罢,杨小武一直捂住胸口的右手,无力地低垂下去,生机就此断绝。

    牛二山沉默地跪在杨小武面前,替他阖上双眼,沉声道:“方才老人家说得对,忘恩负义,与畜生何异。倘若有来生,请原谅我。”

    生而为人,我不想做一个畜生,所以我不能忘恩负义。

    芦苇荡中,忽而冷风起,雪花飘然落。

    直到此时,老李头和老邓头,方才明白事情始末。

    老邓头叹道:“老李头,没想到你的一句忘恩负义,犹如畜生,竟然救了我们的命。”

    老李头也叹道:“救我们命的不是我,而是那位小公子。倘若没有小公子救了这位大爷,这位大爷也不会救我们。果然啊,好人是有好报的。”

    此时,牛二山回过神来,走到两人身前,道:“两位老人家,方才你们说的那小公子往下游对岸去了,可是真话?”

    两人相视一眼,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究竟是说真话好,还是说假话好。

    牛二山道:“两位老人家,你们放心。既然我选择了报恩这条路,那么我也就只好走下去了,我不会出卖他们的。”

    老李头拍拍胸口,放下心道:“多谢大爷相救了。方才说出小公子去处,只是我和老邓头欺骗两位,想帮助小公子而已。我们两个相识多年,习惯了一唱一和,本想以此瞒过两位,没想到却发生这样的事。至于那小公子,想来是为了帮助我们,一定会和我们商量好的一样,往上游去了。”

    牛二山道:“可是我的师兄也往上游去了,如此看来,只能祈祷他福大命大吧。老人家,你们先回去吧,只要切莫把此事说出去,想来他们不会找到你的。如果你们有机会,可以去凤炎古庙,找一个叫胡虚的公子,让他前来相助。”

    老邓头道:“在小舟上时,小公子也是如此对我们这样说的。我们现在就回去,换身衣服就去古庙找那胡公子。只是不知道他有何特征,好让我们相认。”

    牛二山道:“胡公子好穿一身锻红锦袍,红艳若血,十分好认。而且,他长得非常年轻,约莫也就二十左右。”

    两人听此,竭力地站起来,道:“那你打算何去何从?”

    牛二山道:“我先把尸体处理掉,再回门派中去。放心,我会找一个好借口,瞒过此事的。不过,承蒙方才老人家的当头棒喝,让小子从此清醒做人。”

    说罢,牛二山站起,躬身作揖,诚恳道谢。而两人不敢受礼,连忙避让。

    当下,三人告别,老李头和老邓头互相搀扶着,离开了这染血的芦苇荡。

    牛二山站在芦苇荡中,听到了两人传来的隐约对话。

    老李头道:“老邓头,回去我们就让两个孩子结个娃娃亲吧。”

    老邓头道:“我也正有此意。”

    “那以后还来垂钓赏雪不?”

    “自然得来,人生匆匆,可不要错过良辰美景啊。”

    远处传来了两个老人的笑声,牛二山忽然感到一阵孤寂。

    他一边流泪,一边默默地拖着杨小武的尸体,一直来到了碧珍江边。

    江水滔滔,牛二山抱起尸体,奋力地扔进江中,随后又把长剑扔入江中。

    江水奔流,尸体沉入水中,顷刻间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落雪掩盖了鲜红的血迹,也掩盖了这里曾经的故事。

    牛二山看了一眼千年不息的江水,看向那河流上游处。

    不知道凌浪涯,如今生死如何。

    寻思之间,他头也不回地,往下游岸边走去。

    而此刻,在河流上游,正上演着牛二山所不知道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潜水而行

    常言道,欺山莫欺水,欺水必后悔。

    一个不熟水性的人,落入了滔滔大江中,生还几率有几何。

    哪怕以冷莹霜多年来修得的心境,在落水的刹那,依旧有一丝慌乱。她本来想着,暴露自己的修行能力或身份,让那些黑衣人退却。她也没有一定得把握,可以在小舟上对抗得了那么多人。尤其是面对那站在船舱顶部的黑衣女子,其修为颇高,不是那十个黑衣人可以相比。

    不知为何,当凌浪涯牵着她的手时,带着她跳入江中时。哪怕是她不懂水性,哪怕是她面临着死亡风险,哪怕是她的能力在水中似乎作用不大。

    可是,哪怕前方就是死亡,她心中竟然没有一丝后悔。

    他牵着她的手,她就甘愿跟他走。

    落入江中时,就算不熟水性,冷莹霜下意识地闭眼闭唇,屏住呼吸,紧紧握住凌浪涯的手。在她看来,有那一双手在,似乎就会有一丝的安全感。

    冷莹霜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蝉鸣,犹如仍然在岸上一般。

    尚来不及思考,冷莹霜只感到冰冷江水涌来,浑身衣群瞬间湿透,裹住了尚未完全发育的曼妙身材。她的七窍已然入水,让她感觉到难以呼吸,下意识地开始挣扎起来,抓住在身边的一切事物,欲要冒出江面。

    手心传来的温度,是这寒冷彻骨的江水中,唯一的温暖。

    冷莹霜紧握住凌浪涯的手,越抓越紧,而此时也顾不得羞耻,求生的意志让她不断往凌浪涯身上靠,另一只手抓住凌浪涯的臂膀。

    汹涌江水下,她几乎什么也看不到,感觉不到。她唯一感觉到的,是他掌心传来的温热。

    冷莹霜本已做好了溺水的准备,可是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本来湿透的身躯,忽而没有了江水的拥挤;手中忽而感到一阵更热的温度,传递到自己的心房中;而想象中的呼吸困难溺水之状,依旧久久没有出现。

    她只感觉到自己一直在下沉,只是不一会身形却停住了,双脚有了着力点,犹如踩在陆地上一般。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冷莹霜逐渐冷静下来。

    下意识地,她睁开了紧闭的琉璃眼眸,然后看到了一片瑰丽的水下世界。

    她还在碧珍江水中,却不似在江水之中。

    眼前是一片清澈琉璃的水下世界,像是另外的一个空间。流水在身边分流而过却不近身,犹如躲避了她一样,或者她就是江水一样。脚下是江底的淤泥堆积,各类海草生长其中,随着流水舞动着长长的枝叶。各种各样的游鱼舞动身姿,环绕着她游动,色彩斑斓地躯体交织出绚烂的舞蹈。

    漫漫江水之中,流水滔滔绕身过,海草轻盈脚下扬,游鱼环绕蹁跹舞。

    哪怕是以冷莹霜的心境,看到如此瑰丽景象,也诧异地半张樱唇。忽而,她又紧闭樱唇,因为想到了此刻就在水中,倘若张开会呛到溺水的。

    可是,她没有感觉到水流的压力,也没有感到呼吸困难。

    就像,她依旧在陆地上一般。

    她终于醒悟过来,想到这一切,都是眼前人所导致。

    在她的琉璃眸子里,凌浪涯就在她身前,浑身湿透,发梢凌乱,而那只白狐趴在他的肩膀上,露出小半个头颅,漆黑眸子里竟也有疑惑的神色。

    他的手,还牵着她的手。他距离那么近,以至于她感觉到她的呼吸。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却碰撞到一个柔软的障壁,像是一层保护膜一般。

    她回头来,只见一层吹弹可破的障壁圆体环绕着二人一狐,像是存在于江水中的另一个空间,隔绝了流水也隔绝了死亡。

    就在猜测间,她的手感到一股拉扯之力,让她又身不由己地往回靠,差点就触碰到了凌浪涯的身体。

    凌浪涯艰难地道:“姑娘最好别乱动,我能维持的只能这样了。”

    她终于想到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正是因为这个圆体障壁的存在,更是因为他的存在。

    冷莹霜知道此刻暂无危险,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你所修的玄气之法?”

    凌浪涯深吸一口气,简单道:“大概这是吧,可这只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那个人并没有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姑娘既然知道玄气,想来也是修行者吧。”

    冷莹霜也不否认,默默地点头。对于这种未曾见过的玄气,让她对眼前的少年充满了好奇,再度问道:“自己摸索?倘若无人传授,是无法修行出如此玄气的吧?”

    凌浪涯道:“我以前,经常在深山的瀑布里锻炼,任凭百丈瀑布水流冲刷身体。但那水流猛烈,时间过长身体就会承受不住。于是有人教我一些口诀,我就学会了躲在水潭之中,运用玄气形成了一个封闭空间,以此躲避水流的冲击。如果在陆地,这个空间会大一些,但在水中,我目前只能维持这个大小。如果对姑娘有何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见得凌浪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后,脸色微变,显然是玄气消耗的影响,冷莹霜忽而脸色绯红,忍不住向他靠近了一些,两人此时已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如此一来,这个空间屏障可以变小一些,他也就没有那么累了吧。

    冷莹霜心中虽有千百好奇和疑惑,但此刻生死之际也值得压抑下来。她不再说话,任凭凌浪涯带着她前行到未知的远方。

    冷莹霜心想,他说会保护我的,他做到了。

    凌浪涯却不知她说想,见冷莹霜沉默,知道了她懂了此时不是交谈时候。于是,他也不再说话,集中精神运用玄气,维持空间屏障的大大小,控制屏障的前行。

    小小不过半丈方圆的空间屏障,裹住了两人一狐,在碧珍江中,一路逆水而行。

    凌浪涯不知道要在江水潜行多久方合适,只是想着也许潜行得远一些,上岸地点再远一些,这样逃脱黑衣人的追杀几率就会大一些,这样她就会安全一些。

    也许,潜行的时间长一些,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会更长,如此甚好。

    逆水而行,终有力竭时。两人不知在水中多久,直到凌浪涯玄气差不多耗尽,而水流竟然也骤然变得湍流,两人方才小心翼翼地冒出水面。

    凝神细看,眼前之景,让凌浪涯梦回从前。

    ——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白狐寒蝉

    从水底出来,爬上岸边,凌浪涯看着眼前之景,仿佛回到了在深山中的时日。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边云霞层层叠叠,在夜幕降临前尽情地展现着最后的光彩。远处是延绵群山,苍茫林木上,本该是青葱的枝叶漫上落雪,白苍苍地蔓延开来,而眼前是一片方圆数十丈的深潭,潭水清澈而难见底。潭水边缘,是一道数十丈高的瀑布,由于落雪而挂满了细碎的冰凌,在晚霞的映照下折射着让人目眩神迷的流光。

    晚霞时分,瀑布幽潭,林木苍苍。此情此景,凌浪涯蓦然愣住,想起当时在山顶赏日落,看万兽归巢的孤独时光,一时不知所言。

    只是,如今的他,不是一个人。

    在他身边,还有一狐一人。那只白狐一直趴在凌浪涯辈上,因为受伤又几经波折,此时也是有气无力地怂着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但依旧时不时地抖动着皮毛,零落一地水珠。

    冷莹霜终于感觉到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心神终于松了下来,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兴起出门赏雪,却遭遇到了这种事情。倘若被师门知道,一定会惹来责罚的吧。

    思索之间,一阵寒风过,浑身湿漉漉的她下意识地想整理衣裳,低头却发现他的手尚在牵着她的手。她轻咬樱唇,假装不经意地把手出来,低声咳嗽了一声。

    一声咳嗽,让凌浪涯回过神来,想起现在的处境。只是,他此刻玄气几乎消耗殆尽,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前行,便直接坐在岸边,道:“终于逃出来,此次连累你,我真的很抱歉。”

    冷莹霜道:“既然共同经历过,又何必说抱歉。只是,不知此地是何处,我们需要尽快回到都城去。”

    凌浪涯沉思片刻,道:“方才在水底潜行时,我想着倘若潜行得久一些,也许就可以远离那些黑衣人。在潜行过程中,我们遇到了两股交叉的水流,那应该是碧珍江的支流,为了躲开他们,就选择这条支流逆行。看如今傍晚天色,我们潜行了约莫两三个时辰。这一路逆水潜行,倘若不是被眼前瀑布深潭阻挡,我们就不会停留在此。”

    冷莹霜道:“如此看来,我们是在碧珍江的某条支流附近。只要顺流而下,也许两三个时辰,就可以返回都城了。不过,我想此时离开,说不准会和寻找我们的黑衣人撞上,那就功亏一篑了。”

    凌浪涯道:“确实如此,想来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们逆水潜行这么久,他们应该也没有毅力追逐这么久。再休息片刻,待得体力充沛,我们就返回都城,姑娘觉得可好?”

    冷莹霜正要回答之时,忽而受寒不禁打了一个小喷嚏,顿时羞赧得红了脸。

    凌浪涯想起两人此时浑身湿透,需要想办法先把衣服弄干了才可以。他道:“此刻我们浑身湿透,需得找些火来暖身,我去找些枯枝树叶来生火,你在此歇息一会。”

    冷莹霜点头应答,看着他远去走进了远处的密林中,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自己忽而有了一些慌神。难得是害怕他离开不再回来吗?不过,想来他不是这样的人吧。就在胡思乱想间,脚边感觉到一阵毛茸茸的舒服感。

    冷莹霜低头一看,只见那白狐蜷缩在蜕变,其毛发虽然也是湿漉漉,但依旧显得很蓬松,触摸的时候有一丝毛绒绒的触感。

    冷莹霜想到,这白狐也算是和两人同生共死了,这一路来如此听话不曾反抗,哪怕在水底时也不见任何的异动,显得异常地温顺。心中欢喜,她也顾不得浑身湿透,反正彼此都是湿透,便把白狐抱在怀中,用纤纤小手不断抚摸着白狐的毛发。

    那白狐一开始是抵触地摇摇头,似乎不愿意自己被人当做宠物来养,但此时自己受伤又疲惫也反抗不了,只好任凭冷莹霜蹂躏毛发。

    冷莹霜少女心性大发,抵抗不了这么温顺的毛茸茸动物,越揉越开心,不时便轻笑请来,感觉就在逗弄自家的小宠物一般。

    就在冷莹霜抚摸到白狐脖子后的毛发时,忽而听到一阵嘹亮的蝉鸣。

    冷莹霜大吃一惊,左顾右盼却不知蝉鸣于何处,想到自己刚才的动作,于是小心翼翼地又抚摸了一遍白狐脖子后的毛发。

    蝉鸣骤响,愈发嘹亮。

    冷莹霜若有所思,双手小心地翻开白狐后的毛发,终于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白狐脖子后的毛发深处,一只浑身雪白的寒蝉紧紧地趴在其中。它不过是常人二指大小,其浑身雪白,和白狐毛发同色,蝉翼几近透明,晶莹剔透。若不是掀开毛发仔细观察,肯定发现不了这只寒蝉。

    想到一开始在碧珍江岸边听到的蝉鸣,再到水底听到的蝉鸣,原来真的有一只蝉存在,却是在白狐身上。

    只是常理而言,蝉一般为黑色且难以过秋,此蝉却浑身雪白,在寒冬亦无恙,莫非是有什么蹊跷?

    冷莹霜想要把它抓住仔细观察一下,那寒蝉又是一阵鸣叫,只是其叫声似乎流露出不满意,而白狐忽然翻转身体,让后脖躲开了冷莹霜的双手。

    白狐警惕地望着冷莹霜,其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露出了不愿意地神色。

    这个躲避的动作,让冷莹霜猜想,白狐应该是知道寒蝉的存在的,只是不愿意被人发现它。她也不再强求,低声道:“好啦好啦,我不逗啦。”说罢,她想要把白狐翻转过来。

    白狐突然小声哀嚎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腿部,原来是冷莹霜不小心触碰到了它受伤的右后腿。虽然伤口的雪已经凝固不再流血,因为是新伤触碰依旧感到疼痛。

    冷莹霜此刻才想起它受伤了,便轻轻把它放在地上,从裙摆中撕下一角,小心翼翼地替它包扎起来。在看到伤口的时候,冷莹霜发现这伤口不像寻常的擦伤,倒像是被利器插中一样,显然是人为的。

    待得包扎好伤口,冷莹霜又重新把白狐抱在怀中,但很小心地不去触碰寒蝉也不触碰白狐伤口。

    夜幕瀑布深潭,少女白狐寒蝉,问归人何时回。

    就在少女疲惫时,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琴棋书联

    东桌之上,琴郎抚摸着琴弦,仿佛找到了自身挚爱之物。

    他长吁一口气,轻拨琴弦,骤然琴声起。一时之间,大堂之内,唯有琴声起。

    菜包子听着琴声,只觉得犹如身在高山深谷之中,听着那瀑布和湍急水流的声音,感觉整个人都不由得舒心下来。她不由得问身旁的樊常樊掌柜,道:“大掌柜,这是什么曲子,甚是好听。”

    樊掌柜静心聆听,道:“此乃上古名曲,名为《高山流水》。相传,远古时期,有一琴师名为伯牙,其喜欢在荒山野岭弹琴。有一次,他在野外弹琴,被一樵夫钟子期听到了。待得琴声毕,那樵夫竟然能领会其琴意,赞叹为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伯牙大喜,以其为知音。后来,两人就时常于高山流水间,弹琴与听琴,活得逍遥自在。只是,待得钟子期死后,伯牙痛失知音,于其坟前摔琴绝弦,终生不再弹琴。因此,故有高山流水之曲。”

    菜包子道:“想不到这人也能弹出如此高雅的乐曲,不过不知道他在此可没有知音人。”说罢,他看着胡虚闭目聆听片刻,微微一笑,便离开了东桌。

    胡虚来到南桌,那棋郎已经下了一白子,乃是位于琴郎右上角处。

    棋盘纵横十九道,三百六十一字,其内饱含天机无穷。而为其乃分开盘布局、中盘实战和尾盘收官三大阶段,眼前此人落子于右上角,而不是天元之位。须知落于右上角,乃是棋盘中的握手之礼,是对于对手的尊重。

    胡虚心想,这数人来此闹事,但听那琴声逍遥,看此人落子有礼,倒也没有恃才傲物。也许,他们来此并非只为博得声名,想来是有其他的缘由。

    胡虚一开始本对他们来此闹事,心中颇为不爽快,便故意摆出高人一等姿态,让他们吃亏一回。此刻见四人各有所沉浸其才艺之中,果然是有才学之辈,心中对他们的坏印象倒少了几分。

    胡虚执着一支狼毫毛笔,也不执黑子,便以狼毫做笔,浓墨为笔,于己方的右上角也下一字,以此还礼。

    一滴浓墨,落于棋盘,犹如黑子。

    那琴郎见之,知道对方知晓自己的握手之礼,便落一白子,开始进入正式的开盘布局阶段。

    胡虚再落一子后,给予了棋手更多的思考空间,而他则来到了西桌之前,看到那书郎此时已铺开上好的宣纸,蘸墨提笔,正在落笔挥毫。

    胡虚粗略一看,那人写得乃是试下最为流行的官家字体,其笔法追劲,灵动快捷,倒也颇有意蕴。

    胡虚看着桌上笔墨,一捋长须,计上心头,便有了想法。他从桌上抽出三张宣纸,并叠放在一起,开始蘸墨挥毫。

    常人一般落笔,一般一纸足矣,然而胡虚三纸叠加,众人一时不知其想法,只见其落笔写了一个“缺”字,其所用字体,竟然也是官家字体,和那书郎的如出一辙。

    菜包子看胡虚就在眼前,一时为他凝神纸笔沉思的神态所迷,待得胡虚写完“缺月挂疏桐”五字,去到那北桌处,她才反应过来,问道:“大掌柜,这两人写的内容都不一样,但都是同样的字体,待会如何判断胜负?”

    樊常似乎猜到了胡虚心中想法,心中对这名主人的贵客有了几分实力的判断。笑道:“这不是有我们裁判组嘛,莫急莫急。这琴棋书乃是雅致之物,不到最后,难分胜负。最精彩的莫过于这对联,你且认真等着瞧。”

    菜包子摇头晃脑,不知道这对联有何精彩,便凝神细听。

    只听那联郎见胡虚来到,虽然有心试探,但仍迫不及待地出道:“阁下听好了,我这上联,乃是‘细雨密如丝,何机可织。’”

    胡虚迅速回道:“我这下联,乃是‘明霞红似锦,无剪堪裁。’”

    联郎一听胡虚之言,顿觉此人才思敏捷,恐怕是真的有实力,而不是空谈之辈。当下,他对胡虚的重视也加了几分,但他自诩为四大才子之一,在那凉月府对变无敌手,又怎会轻易认输。当下,便继续思索下联。

    倒是菜包子,毕竟年龄甚少,听不出其中意蕴,便再度问起樊常。樊常也乐得给她解释,便道:“此联的巧妙之处,在于其独特的比喻。上联把雨比作是织布的丝,而下联则把红霞比喻成锦缎。此外,两者都是天气之情况,正是上联的好对手,对得漂亮。”

    大堂中的宾客,虽然也有才学之士,但大多也有市井之徒,哪里会此文墨。听得樊掌柜的解释,顿时感受到了其中的文采飞扬,不禁拍手叫好。

    胡虚并不在意席间众人反应,绕了一圈回到东桌,只闻那琴声依旧悠悠,似乎并未曾被自己的同时应战三人的情况而影响心境。胡虚不禁点点头,又来到了南桌之前,眼观棋盘局势,便和棋郎连下数手,又返回了西桌。

    他在此蘸墨挥毫,这一回写得乃是“漏断人初静”的五字。他也不看那书郎写得是什么,既然知道他用的是官家字体,那自己便用同样的方法打倒他,便已足矣。

    菜包子看不到棋下得如何,也一时想不起那“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究竟是何意,但看到胡虚又来到北桌,心思有期盼起来,想着听胡虚的应对。果然樊掌柜说得对,这对联乃是机智才学的体现,更显得精彩。

    那联郎已经迫不及待,见胡虚一来,便道:“我这上联,乃是‘枝头睨皖黄鹂,唤回午梦。’”

    胡虚不加思索地道:“下联乃是‘梁上呢喃紫燕;说尽春愁。’”

    “好!”樊掌柜不由得拍掌称赞,也不待菜包子询问,道:“这副对联中,上联用鸟声为唤午梦,可谓是想象独特,而下联则用燕语来说春愁,更是应答巧妙。此联颇有生活之情趣,但又深含文人气息,不禁让人拍手称赞。”

    听得众人也随之拍手叫好,联郎便立刻道:“我还有一上联,乃是‘七里山塘,行到半塘三里半。’”

    樊掌柜闻之,低声道:“此上联中,既含地理学识,又含有数字之巧,颇有难度。”

    一时之间,众人目光,皆落在胡虚身上。

    ——未完,待续——

第一零零章 联中之意

    听得“七里山塘,行到半塘三里半”的上联,堂下众多食客,也想试对一下,却发现想不出合适的下联。

    然而,就在众人冥思苦想之时,只听胡虚悠悠道:“下联乃是‘九溪蛮洞,经过中洞五溪中’。”

    “好!”樊掌柜又忍不住拍手称赞,愈发觉得这人果然才学甚高,不愧是和主人交好之人。菜包子一听胡虚对出下联,同样也是拍掌叫好,可爱的小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不过,那站在四大才子一边的几名裁判,既然收了楚构的钱财,自然便得相助四大才子。当下,便有人道:“樊掌柜,你们两位表现得太过于突出和偏袒了吧。现在不过是三联而已,你们一味称赞,可有失裁判的公正之心。”

    菜包子叫道:“就允许你们出联,就不允许人家对出下联?人家这位公子以一挑四,不落下风,称赞一声又何妨。倘若你可以,你也可以上场一试。”

    那人自知自己无此才能,只好低声骂了一句,也不再说话。倒是堂上的众多宾客,由于胡虚对出了地理和数字相结合的下联,也暗地里佩服这名公子的才学。

    胡虚依旧对此视而不见,见那联郎在苦思冥想下联,他便绕回到东桌之前,凝神听琴。只听其琴声有变,已经不是原来的高山流水之意,反而参杂了一丝混浊之意。胡虚心中一想,想来是旁人的言语,影响到了这人的心境。不然,他的琴声不会变得污浊,而不是原来的清幽山水之意。

    胡虚轻轻摇头,又回到了南桌,此时那其郎已等待很久,便催促道:“阁下若有才智,便可多下数子,免得让人久等。”

    胡虚笑道:“阁下也是心神乱了吗?下棋需凝神细思,若心境乱了,则会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言罢,胡虚依旧以墨做子,与那棋郎连番对弈。两人落子如飞,乃至下到中盘实站阶段,其时黑子已经左右盘旋,包围着棋盘上左下角的一片白子,已经占据了局面大势。

    见那棋郎手执白子,迟迟不肯落笔,胡虚笑道:“阁下不妨多思考片刻,可别落错子了,否则你左下角那一片白子,就该回家歇息了。”

    言罢,他转身来到西桌之前,见那书郎此时已经完成了书法的一半,正在奋笔疾书。他似乎感受到了胡虚的到来,搁笔停墨,道:“阁下可得快一些,别待会儿我的墨迹干了,你还没写完。”

    胡虚笑道:“阁下也是心境乱了吧。落笔挥毫,最讲心境,倘若阁下心神不宁,这可不是好事。”

    胡虚也不管他如何回答,目视宣纸,蘸墨落笔,接下来写得乃是一句“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菜包子看着那句“缥缈孤鸿影”,心中一动,终于想起胡虚所写的乃是何。这就是小姐经常言及道的那一首词,也是她的姓名来源,乃是曾经的苏眉雪大学士所做的一首词。想到这里,菜包子想,这真的是胡公子无疑了,想来他也是喜欢小姐的,不然怎么会在比试的时候,也会惦记着小姐的名字。

    想到这里,菜包子心想一定要把此事告诉小姐,想来她会非常开心。

    胡虚来到那北桌之前,见眼前人额上渐有汗,想来是知道自己刚才的急促出联,影响了其余三人的心境。

    胡虚问道:“想好了没有?”

    联郎冷笑一声,道:“心中联,千万数,就怕阁下不敢接。”

    胡虚道:“在下静候。”

    联郎道:“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胡虚道:“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众人尚未听到樊掌柜的解释,只听联郎又道:“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

    胡虚不加思索,朗声便道:“青龙挂壁,身披万点金星。”

    联郎道:“二、三、四、五。”

    胡虚道:“六、七、八、九。”

    联郎未曾想,自己连出三联,每联不同,这人竟然能毫不思索地对出下联,一时之间,额头上的冷汗不禁渗了出来,竟难以言语。

    但是,堂下众人听得两人的对联,虽然比前面的颇为平常,但后面的一联,不过乃是数字而已,一时想不通其中的含义,便都望着樊掌柜,希望他可以解释一下。

    菜包子笑道:“这二三四五,也算对联吗?如此一来,岂不是我也会出对子?”一时之间,众人轰然大笑。

    樊掌柜道:“方才的三联,乃都是巧联。其一乃是叠字联,每个字重叠而成联。其二乃是谜联,你不妨猜一猜,这联说的是何物?”

    菜包子思索片刻,摇头道:“我可猜不出来。你就别戏耍我了,不然我可要去告你的状。”说罢,她还举起粉嫩的小拳头扬了扬。

    樊掌柜大笑道:“这上联‘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指的是我们常用的‘灯芯'。而下联‘青龙挂壁,身披万点金星’,则是我们常用的“秤杆”。你细想一下,这对联所形容的,是不是正是这两物呢?这位公子不仅能看出此联乃是谜联,还能以迷联对之,果然是才学甚厚,机智过人。”

    有人听得樊掌柜的解释,又问道:“那第三联,不过是数字而已,莫不是也是谜联?”

    樊掌柜道:“这第三联并非谜联,乃是缺字联。诸位请看,二三四五,缺的是一,其谐音为缺衣物之‘衣’,而下联为六七八九,缺的是十,其谐音为缺食物之‘食’。此联一成,便是“缺衣少食”之意。如此浑然工整,世间绝对,实在让人拍手叫绝。”

    四大才子虽然正在各秀才艺,但也不是耳聋之辈,自然听得樊掌柜之言。感受到他们正处于下风,余下三人不禁心神愈发震撼,不禁琴声忽变,落子犹豫,挥毫手颤。

    胡虚感受到东桌的琴声已接近尾声,但音色依然凌乱,不禁再次摇头。他来到南桌之前,看着黑白分明的棋子,错落分布在棋盘上。

    思索片刻,胡虚便落子。那棋郎在胡虚尚未到来之前,早已多次思索胡虚的落子处,见胡虚果然落在自己猜测的地方,心中大喜,便迅速落子。胡虚一看它落子处,果然也如自己预料一般,心中大定

    数十子过后,刚进尾盘收官阶段不久,白子刚落,便是终结。

    胡虚笑道:“一子错,满盘皆输。你不该落在此处的,你输了。”

    棋郎讽刺道:“有本事,阁下倒是赢给我看。”

    胡虚笑而不语,以墨做子,轻轻落下。

    ——未完,待续——

第一零一章 取火捕鱼

    樊楼一战,胡虚以一挑四,扼杀凉月府四大才子之傲气,因而声鹊雀起。然树大招风,其身世暴露后,遂引小说家之乱。此战虽在当时微不足道,然被后世誉为三教九流祸乱之端。

    ——胡不说?《红尘汇·胡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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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来了。”冷莹霜怀抱白狐,回头看到那人影,温柔说道。

    “我回来了。”凌浪涯扛着一堆从林中捡来的枯枝走出来,在她身后不远处方向,继续道,“下着雪,这枯枝都被沾湿了,恐怕不易生火。”

    说罢,凌浪涯在一片较为空旷处上,用脚不断踩踏,整理出一片空地,又从附近搬来几块石头,两块坐垫子,几块堆砌成一个半圆石坑模样,把枯枝放了进去。然后用两根较硬的枯木不断来回细削,直到把一根缩成尖锥模样。

    冷莹霜从未见过这样的操作,一开始只是在远处旁观,后来见他不断地摆弄枯枝,觉得愈发有趣,便抱着白狐跑过去蹲下看。

    只见凌浪涯以一根枯木为底,一根枯木为锥子,不断转动。只是,转呀转呀,转了很久,木头只是冒出丝丝的烟气,却始终不得燃烧起来。凌浪涯转得手都麻痹了,满头大汗时,忽而一只袖子递了过来,替他擦干了额上的汗迹。

    凌浪涯只闻到袖间传来一阵芳香,尚未反应过来,那袖子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阵余香在鼻尖萦绕。凌浪涯抬头望去,只见冷莹霜低着头,若无其事地看着两根枯木。

    凌浪涯尴尬道:“这木头有点湿,只好使蛮劲了。往常我用这个办法,很快就能生出火来的。”

    冷莹霜道:“这就是钻木取火吗?我听说过很多次,却从未讲过。是不是转得越快,就会越容易生火?”

    凌浪涯道:“正是如此,两者受热之下,就会产生火焰。”

    冷莹霜沉思片刻,道:“倘若如此,那我也许有办法可以一试。你且像刚才那样转动,但不需要太快。等会我行动之时,你可能需忍受一下疼痛。”

    凌浪涯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明白为何要转得更慢,但依旧依言而行。他像放下那样转动着,但速度慢了一些,那速度大概转十天十夜也生不出火来。

    冷莹霜缓缓伸出纤纤右手,五指微拢,对着那跟在转动的锥子木。忽而间,她的手冒出一道晶莹的白光,那白光如丝,落在锥子上。

    就在此时,凌浪涯忽然感到掌心一阵发热,那锥子竟然不受控制地骤然加速,犹如飞速旋转的陀螺一般。他刚忙屏住心神,以掌心互夹控制锥子的稳定。那木头犹如木匠的钻子工具一般,飞快地选择,不断摩擦着。

    不消片刻,两木交夹处,冒出了一丝烟气,继而一点火星冒出,然后火星大帽,那木头骤然燃烧起来。

    取火成功,冷莹霜露出了笑颜,缓缓把右手收了回来,那晶莹的丝线便消失不见。而凌浪涯不敢怠慢,连忙一边呵护着小火苗,一边往上面添加一些较为干燥的枯叶。

    随着火苗的逐渐变大,那火种终于稳定下来。凌浪涯又用石头把火种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篝火堆,继而又找了几根粗木,挂起了几个架子。

    待得篝火熊熊燃烧,火光映照出两人的笑颜。两人相视一笑,凌浪涯道:“你先在此取暖,我去抓几尾鱼来。”说罢,也不待冷莹霜回答,迅速脱下长袍外套,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冷莹霜此时已知他水性颇好,便不再担心。她看到那掉在地上的白色长袍外套,秀眉微蹙,便轻手放下白狐,让它自行在篝火旁取暖。自己则跑去捡起了那长袍外套,使劲抖了几抖,拍掉上面沾染的枯叶。

    她学着凌浪涯的方才的模样,在篝火不远处,用枯木搭起了一个架子,并把长袍挂了过去,以此进行烘干。

    做完这些没多久,只听水中一阵声响,凌浪涯手里抓着几尾鲜活的江鱼,湿漉漉地爬了上来。

    在深潭边,凌浪涯找了一块锋利的石头做刀,对鱼开膛破肚,又洗刷干净,最后用硬树枝穿好,挂在了树上,一边烤一边翻滚,不消片刻,那鱼香便冒了出来,香味诱人。

    夜幕已深,篝火已燃,鱼儿正烤。

    冷莹霜往常虽然知道很多知识,却从未经历过如此生火取火之事,看着对面的凌浪涯如此熟络,便问道:“这些事情,都是你以前经常做的吗?”

    凌浪涯一边转着烤鱼一边道:“小时候在深山里,我自己生活的时候,经常如此做。后来和胡大哥来都城的路上,一路翻山越岭,有时候露宿荒岭,也会这样做。这些事,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如果胡大哥看到我可以自己生出火焰,不需要他的玄气,他肯定会大吃一惊。”

    冷莹霜好奇道:“那胡大哥是谁?他的玄气之法,也和火相关?”

    凌浪涯点头道:“确实是火,不过他的火比那些黑衣人要强大一些。”

    冷莹霜道:“如此看来,他是小说家之人了,莫非他和今日的黑衣人有关系?”

    凌浪涯摇头道:“不可能的。我虽然猜到他和小说家有关系,但他绝不可能做出此等事。如果我没猜错,这些黑衣人应该是别人派来的。”

    冷莹霜道:“原来如此。那胡大哥叫何名字?”

    凌浪涯道:“姓胡名虚,胡说八道的胡,虚无缥缈的虚。”

    听到此名字,冷莹霜先是皱眉思考,继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凌浪涯见此,便问:“你认识他?”

    冷莹霜道:“不认识,只是听说过类似的名字罢了。”

    就在凌浪涯要追问时,冷莹霜叉开话题道:“那鱼是快烤好了吗?很香的样子。”

    凌浪涯翻转了几下,道:“好了好了。”说罢,他便把那穿着鱼儿的树枝递给了她,而她闻着那鱼儿的香味,忍不住笑颜如花。

    凌浪涯低头看到那白狐正在眼巴巴地望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大笑一声,不顾鱼儿趟,便递了一块鱼肉到白狐嘴边。白狐先是低头嗅了嗅,似乎想忍着又忍不住的模样,终究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烤鱼真香,冷莹霜边吃边想。她吃着烤鱼,抬头望着天。

    此时夜幕深深,漫天繁星悬挂其中,绘成一片璀璨的星河,让人感觉到星空的壮阔。而身边篝火熊熊,让人感到温暖。

    大概让人感到温暖的,不是身前的篝火,而是身边之人在场。

    冷莹霜看着漫天星辰,忽而柔声道:“那星星真漂亮。待会儿,我们上山顶,看星河,可好?”

    ——未完,待续——

第一零二章 星河幽语

    “好,听你的。”凌浪涯笑道。

    两人相视一笑,默默地吃着烤鱼,虽然未曾加任何调味料,但却觉其美味并不樊楼的山珍海味差。

    也许,吃饭美味与否,除却饭菜的味道,更重要的是看与何人一起吧。

    与凌浪涯的狼吞虎咽相比,冷莹霜吃得慢条斯理,其温柔程度比白狐吃得模样更要来得温柔。白狐吃罢一块之后,似乎觉得不满足,便叫了一声。忽而,其身后的寒蝉也同时鸣叫起来。

    又听蝉鸣,凌浪涯心中疑惑顿生,四处打量。冷莹霜知道他在找那寒蝉,便把方才发现寒蝉之事告知。凌浪涯听后,跑去看那白狐脖子上,果然躲藏着一只寒蝉,顿时恍然大悟。

    显然,那寒蝉也是饿了。凌浪涯也不管它是肉食还是素食,撕下一块鱼肉便放在白狐身前,白狐也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而那寒蝉,竟然也飞了下来,浑然不觉得自己是吃素的,也噗嗤噗嗤地吃起来。

    两人一狐一蝉,吃得不亦乐乎。

    此时,凌浪涯发现自己的长袍外套已经被烘干了,想来是冷莹霜挂在上面的。他把长袍取了下来,站起来张开挡在两人身前,犹豫了片刻道:“那个,要不你把外套也脱下来烘干,先把我的外套穿上。待得你的干透了,再换回。你觉得如何?”

    冷莹霜脸色蓦然羞红,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她站起来,趁着那外套阻挡视线,匆忙地把外套长裙脱下,只剩下里衬。她怯怯地交道了凌浪涯手中,而凌浪涯不敢有非分之想,闭着眼接过。直到冷莹霜拿过他的长袍匆匆披上,道了一声好了,他才方敢睁开眼睛。

    此时的冷莹霜,身披白色长袍,于星空篝火前,别有一番韵味。凌浪涯脸色羞红,不敢细看,赶忙转过身去,把她的长裙挂在树枝上,又赶紧填了一些枯枝,让篝火变得更旺一些。

    只是,衣服传来的香味,让他脑间蓦然充血。

    经历此事,两人一时各有所思,倘若不是夜幕和篝火相衬,总能看到两个脸色羞红的人儿。

    忽而静默无语,两人静默无语,低头吃着烤鱼,偶尔凌浪涯再扔几块鱼肉给白狐。

    夜色愈发浓郁,繁星愈发明亮,篝火熊熊燃烧。

    待得吃饱之后,凌浪涯把烘干的衣服取了下来,来到冷莹霜身前,又闭着眼给她。冷莹霜接过之后,迅速换好自身衣裳。

    眼看凌浪涯依旧逼着眼,脸色依旧有些羞红,冷莹霜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啐道:“呆子。”

    凌浪涯睁开眼,顿时被眼前灿若桃花的笑颜倾倒,问道:“什么?”

    冷莹霜笑道:“没什么。不如我们上山看星星吧?”而凌浪涯下意识地点头应好。

    既然商量已定,两人也不再犹豫。待得凌浪涯弄了一个燃烧的火把,又把篝火弄熄灭了,便在前带路,而冷莹霜跟在他的身后。至于白狐却不需要冷莹霜抱着,反倒直接跳上凌浪涯的北部,前爪搭住他的肩膀,就像方才在水中一般,而寒蝉早已回到了白狐的毛发中。

    两人在火光中摸索着前行,竟然在寒潭边不远处,发现一条蜿蜒向上的小道,想来是曾来过此地的人开辟的

    但落雪之后,小道甚滑,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倒。

    行了几步,凌浪涯犹豫片刻,向冷莹霜伸出了右手。

    冷莹霜看着他火光中的脸,虽然还是羞红但眼眸清澈,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她只是犹豫了瞬间,便把手搭上去。

    掌心再次传来的温度,红了谁的脸。

    凌浪涯左手举着火把,背上背着白狐,右手牵着冷莹霜,带着其一步步走上小道,而她跟随在他身后,任凭他牵着往前走。

    心神乱不知时日短,不一会儿两人便走到了小道的尽头,竟然就是拿瀑布的顶部的一块开阔平地。

    两人也不犹豫,也不嫌弃脏,就在附近找了两块石头,并肩坐了下来。凌浪涯担心寒冷来袭,又跑去找了一些枯枝碎石,重新燃了一堆小篝火。

    此时此刻,两人并肩而坐,欣赏漫天星河。

    头顶是漫天星辰点点,星光错落汇聚成河;远方是白雪苍茫,和树影交集绘成暗影轮廓;身旁是瀑布飞湍,鸣奏着自然的交响乐;脚下是深潭幽幽,倒映着水光星光烁烁;篝火旁是白狐寒蝉静卧,犹如宠物陪伴着两人。

    公子身旁是佳人静坐,佳人身旁是公子紧张。

    此情此景下,两人静默无语。

    良久之后,冷莹霜忽然道:“公子,其实我对你挺好奇,不知你可否说说,关于你的故事?”

    凌浪涯笑道:“姑娘想知道何事,尽管问便是。”

    冷莹霜犹豫了片刻,柔声道:“从今日之举,我知道你乃是一名修行者,而我也不瞒着你,我同样也是修行者。但师门来历,常理而言也是不该相问。此刻,我暂时不想告诉你关于我的师承,而我也不会问关于你的师承问题。你觉得,这样如何?”

    凌浪涯心中最怕之事,就是她问起此事,那样会让他犹豫是否该说出来。此时见她不询问此,心中一喜,便道:“好。我想,倘若往后有机会再遇见,也许就会知道了。”

    冷莹霜话锋一转,狡黠道:“但是,倘若我们下一次相遇,我希望知道你的师承,可否?”

    凌浪涯不知何时,已对她有了信任,便道:“倘若有机会再相见,若你想知道,我想我会告诉你。”

    “不许耍赖哦。”

    “一言为定。”

    “倘若琴还在就好了,可以弹一曲,可惜遗失在小舟上。”

    “没关系,若有机会,我给你寻一把好琴。”

    冷莹霜嫣然一笑,再问道:“好,那我等着呢。公子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凤梧祭典?”

    既然知道了彼此的修行者身份,有些事也不需再隐瞒,凌浪涯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和胡大哥因为有些事要做,皆要参加祭典的明暗两祭。”

    冷莹霜忽而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女子不可参加祭典,否则我也一定要去看看这热闹场面。不过,当你参赛时可要好好表现,那样我就能发现你在哪个赛场了。”

    凌浪涯挠挠头道:“听闻祭典的参与者甚多,我根本没有把握表现得很好,也许不过是做个路人角色罢了。”

    “可是,不知为何,我想看你夺冠登顶呢。”少女目视少年,满怀憧憬。

    “那么,我会竭尽全力,如你所愿。”少年犹豫片刻,下定了决心。

    星河灿烂,白雪苍茫,瀑布幽潭,两人相视一笑,静默而坐。

    静默不久,身后忽而传来一阵吵杂脚步声,一道满怀恨意的声音传来:

    “小子,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啊。”

    ——未完,待续——

第一零三章 追踪而至

    幽幽夜空,瀑布之颠,一声怒喝,惊动了公子与佳人。

    凌浪涯回过神来,见到竟然是追踪而至的那些黑衣人,瞬间站起来,把冷莹霜挡在身后,低声道:“别怕,我来挡着。”

    那本来待在两人脚下的白狐,见到那些黑衣人,大概是知道此次难逃,眸子中闪烁着愤怒的神色,不断地对着他们嗤牙咧嘴,发出低声的嚎叫声,显然是对他们心怀怨恨。

    那些黑衣人大踏步前来,丝毫不掩盖自身的张扬和锋芒,践踏得满地落雪泥泞,犹如一摊烂泥。

    凌浪涯紧紧地盯着他们的举动,发现来者不过六人。从原来的十一人到这七人,想来是他们在追寻而来的路上,一路分头寻找,所以分散了。

    只是,在这七人中,有着那名手持火红樱枪的黑衣女子,如此看来这群人应该就是黑衣人的主力了。

    那些黑衣人确实如他所想一般,派出杨小武和蛮牛到下游去。其余九人沿着碧珍江上游一路追寻而来,后来过了石桥,又分了一人出去寻找,以门派信号为记,一路寻找一路互通消息。但他们没有想到凌浪涯二人竟然可以逃跑得如此远,一直追到了碧珍江的干流和直流交汇处,依旧不见人影。

    众人商量之后,本要再分两个方向寻找,且重点在干流之上。但那鼠眼黑五,却提议主力往支流方向而去。众人本来寻到此处,未曾发现踪迹因此对黑五已经有了些许意见。但想到黑五一直都是门派中的智囊,商讨片刻之后再决定相信他一次。

    殊不知,黑五此时冒着风险提出建议,也是为了挽回方才被他们以为失策之举。在他说出往支流的建议之后,其后背早已浑身湿透,害怕那黑衣女子一怒之下扬长而去。但他现在只能再堵一次,毕竟如果此事失败,传回门中,倘若让师父知道,他只有思路一条。

    幸好黑衣女子倒是没说什么,大概她只是觉得既然来到此处,总得尽兴而归方可。于是,见首领都没有反应,他们又派了一人往干流尚有打探消息,剩下的除了黑衣女子之外,还有为首的黑一、黑三、黑四、黑五、黑七和黑九,便往支流的方向而来。

    七人越走越远,此时天色已逐渐暗淡,就当众人已经不耐烦,连那黑五也失去耐心之时,忽然看到了一点丛林中幽幽的火光。

    黑五先是一喜,忙拉着断臂黑四远远地确认一下,果然是火光。黑五大喜若狂,言道那火光必定是逃跑的二人,皆因此处荒山野岭,丛林密布,倘若不是这二人,又哪里来得行人踪迹。

    七人大喜过望,纷纷加快脚步追寻而来,终于在瀑布下深潭边发现了余火刚熄的篝火,然后又看到火光在瀑布之颠闪烁,就犹如指明灯一般。七人害怕那灯火熄灭,便四处搜索,发现那一条隐秘山路小道,便一路而上。

    半日追踪,终于追上。

    七名黑衣人不禁相视大笑,尤其是黑五,像是赌博赢了一般大小不止。他看着眼前猎物一般的凌浪涯,狰狞道:“小子,多亏得你这火把,让我们赢了这一场。现在,我们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凌浪涯此时才明白,原来是火把的光把他们吸引过来了。那时候在深潭底下,有丛林挡着似乎还好。但此时夜色浓郁,这明亮的火把闪烁在瀑布之颠,真的犹如指明灯一般了。他不禁为自己的举措感到一丝悔意,果然自己还是江湖阅历甚少啊,没有想到这一层,倘若有胡虚在此,这种事肯定不会发生。

    他忽然想起,自己和胡虚本来相约晚上回到古庙再相聚的,此时夜色已深,不知道他回来没有,有没有发现自己尚未归来。

    倘若自己未归,他会不会来寻找自己呢。

    只是,凌浪涯连现在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更不用说胡虚要在茫茫大地上寻找自己了。一想到此,凌浪涯心中莫名地闪过一丝难过。

    仿佛是感到了凌浪涯情绪的波动,一直未曾说话的冷莹霜道:“别担心,会有人来的。”

    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呢,凌浪涯摇摇头,想到身后的女子,低声道:“倘若打起来,我会尽力缠住他们,把它们引到瀑布边上,而你可以趁机带着白狐从旁逃走。”

    冷莹霜摇头道:“不,我不走。也许,我也可以出手帮你。”

    凌浪涯道:“我大概已经猜到他们的来历,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可是我不想让你冒这样的风险。这种风险的事,交给我就好了。”

    冷莹霜沉默不说话,而一直怒视着黑衣人的白狐,忽而上前了两步,似乎就要冲出去。

    “哟,这狡猾的狐狸竟然在此。”断臂的黑四望着白狐的身影,又把目光转向黑衣女子道:“想不到我们为了吃点野味,一枪伤了这白狐后,它竟然也能逃到此地,大概也是被这小子救了。”

    黑衣女子抚摸了一下手中火红樱枪,冷冷道:“一只畜生,又何足道哉。速战速决吧,待会吃了狐肉野味后,本姑娘得赶快回家了。”

    众多黑衣人一听,便狰狞笑着向前迈进,成半包围之势,缓缓上前而去。

    “烈刀门的诸位,又何必赶尽杀绝。”凌浪涯忽而上前一步,冷声道。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黑四诧异道。

    凌浪涯道:“我开始不知的,但现在知道了。我自问入江湖以来,一直未曾惹过什么仇家。但诸位对我一直紧追不放要杀人灭口,想来是曾与我结仇。这一路上我寻思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清风楼前,与烈刀门杨明目等人的恩怨。如今都城正是烈刀门的地盘之一,那天在城门古道,你们也曾一直打量我和胡大哥,想来便是发现我们的踪迹,便谋划了今天此事吧。”

    七名黑衣人见凌浪涯竟完全说中,一时无以应答。

    凌浪涯见众人眼神,便知道自己猜测得不错,继续道:“我说的对吧。这位断臂的,想来便是被胡大哥砍断手的杨明目吧。”

    那人见身份已被拆穿,也就不再掩饰,大吼道:“没错,小子,断臂之仇,今日终报。你可以瞑目了。”

    说罢,他当先一挥长剑,率先进攻。

    黑衣女子寒声道:“此子不能留,我掠阵,你们先上。”其余五名黑衣人见状,立刻紧随而上。

    前方七把长剑冒寒光,后方瀑布悬崖无处套。

    夜风骤然过,杀意凛然生。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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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274/ 第一时间欣赏百家祭最新章节! 作者:伤痕谷主所写的《百家祭》为转载作品,百家祭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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