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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伤痕谷主     百家祭txt下载     百家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零四章 四胜其三

    “你输了。”胡虚一子落下,再次重复道。

    听闻此言,众多裁判便围了过去,只见棋盘之上,白子被黑子围攻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已无逆转可能。

    那些偏袒四大才子的裁判,本来想要言语反驳,但局势明朗,并非半子或一子之差,根本就是事实证据。一时之间,他们也无话可说。皆因那棋郎的最后一子,由于心神受到影响,又与胡虚急促对弈,最后一子落在死穴之处,把自己的大好形势葬送,再无回天之力。

    棋郎手中白子,再也无法落下,只好垂头丧气地认输。

    此时,琴声渐乱,而众人不曾觉。

    胡虚见此,微微一笑,来到西桌之前,继续挥毫。

    此时,那书郎也道:“我也好了。”

    不消片刻,他大笑一声,道:“好了,大功告成。”

    不止众多裁判,连那些食客也围了过去,赶忙欣赏一下二人杰作。

    樊掌柜看了两人习作,便道:“此局,樊楼的这位公子胜。”

    那些偏袒的裁判连忙叫嚷,有人道:“樊掌柜,我们都还没投票,你又怎么可以私自言谁胜谁输,这也过于偏袒了吧。依我看,这两人写的都是官家字体,我觉得彼此都差不多,最多就打平。”

    樊掌柜道:“我怕说出理由,你们便连投票的权利都没有了。”

    菜包子道:“大掌柜,你就把理由说出来,让他们彻底服气。”

    眼见众人一片疑惑,樊掌柜道:“诸位再细看一下两位的字。”

    众人便只好再看一次,其中一名裁判道:“这位才子写的是当朝翰林学士陆务的《卜算子》,其写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此词以赞梅的精神,体现出翰林学士陆务的追求信念和高尚情操。而且,其笔迹龙飞凤舞,颇有官家风范,我觉得这书甚好。”

    另外一名裁判道:“这位公子,倘若我没看错,应该是苏眉雪学士多年写的一首《卜算子》。其写道‘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可是,可是这词的下半阕,字迹歪歪扭扭,似乎并不是原词的下半阕。如果这样看,倒是四大才子胜吧。”

    樊掌柜笑道:“菜包子,麻烦你去把这公子的书法,翻转过来。”

    菜包子心中对众人的判断本就不服气,便走过去,轻轻掀开纸张,把胡虚写的词翻转过来。

    众人不知有何玄机,待得翻转过来,再凝神细看,方恍然大悟,下意识一片称赞。

    只见翻转过来的纸张,赫然出现了词的下半阕,乃是“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樊掌柜道:“现在,诸位知道为何这位公子胜利了吧。虽然二人写的都是当今大家的《卜算子》,用的也是官家字体。但这位公子上阕正写,下阕反写,别出心裁地体现了自己的笔力。虽知正写容易,反写何其难。难道这不是赢得此赛的理由?”

    眼见那数位偏袒裁判,依旧想找理由反驳,樊掌柜再道:“此乃其胜利其一,尚有其二。”

    有人问道:“其二是何?”

    樊掌柜道:“菜包子,麻烦你再去把这位公子桌上的三张纸,全都摊开来。”

    菜包子依言而行,把胡虚写的三张纸逐一摊开,众人赶忙视之,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那三张纸上,是三份一模一样的书法笔迹,同样的词同样的笔迹,赫然是同时写成的。

    樊掌柜笑道:“开始之前,这位公子以三纸而垫,一笔落下力透三纸,所以才会出现同时写三首词的情况。其笔力力透纸背,可谓入木三分。正写反写,此为胜利之一;力透三纸,此为胜利之二。试问诸位,还需要投票裁决吗?”

    书朗长叹一声,直接跌倒在椅子上。而众人见之,皆知其已认输。

    此回比赛,胜局已定。

    那一直在旁的联郎,此时见胡虚连下两城,心中愈发不服,但又不想就此认输,便发狠话道:“快过来,我们一决胜负。”

    胡虚笑道:“请。”

    联郎道:“我的上联,乃是‘墙头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樊掌柜一听,轻叹摇头,菜包子见之忙问为何。樊掌柜便道:“此人心神已乱,出联怀揣嘲讽之意,恐怕会被反嘲。”

    果然,只听胡虚冷冷道:“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你出言嘲讽我,我便反而嘲讽之。胡虚可不是好欺负之人,虽然自己带着人皮面具,众人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他内心对此人骤然生出厌恶之感。毕竟,才子之争,指桑骂槐,嘲讽旁人,可不算什么本事。

    但那联郎此时心神已乱,见胡虚也同样嘲讽他,心中生出一股愤怒之感,也想为两位兄弟报仇,便道:“鼠无大小皆称老。”

    胡虚蓦然道:“龟有雌雄总姓乌。”

    联郎急道:“稻梁菽,麦棃粟,这些杂种,哪个是先生。”

    胡虚回道:“诗书易,礼春秋,许多正经,何必问老子。”

    此时,不虚樊掌柜再言语,众人也听得出联中的嘲讽之意。但出上联者乃是那联郎,是他先怀揣嘲讽之意,而胡虚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不惹谁讨厌,反而博得众人好看。一时之间,众人对两人的感觉,迥然不同。

    联郎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再辱骂道:“两猿截木深山中,看小猴子怎样对锯。”

    胡虚冷笑一声,斥道:“一马陷身污泥里,问老畜生如何出蹄。”

    联郎一听,垂死挣扎,仍不甘心道:“谁是讲经者?必破出情面,说些警赫话语,好叫人入耳悚神。”

    胡虚怒道:“尔来礼拜乎?须摩着心头,干过多少罪行,向此处鞠躬叩首。”

    此联一出,满座皆耸然。那联郎黔驴技穷,再无还手之力,只是不断喘气,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

    众人见此场景,心中也知此回不需要裁判了。

    先嘲讽着,早已落下风,不过负隅顽抗罢了。

    以一挑四,已胜其三,众人对眼前的锻红锦袍之人,心中莫不佩服。

    就在此时,只听琴声停止。

    那琴郎擦掉额上冷汗,双手不断颤抖,其道:

    “该你了。”

    ——未完,待续——

第一零五章 一音惊魂

    以一挑四,已胜其三。

    为首的琴郎,弹罢一曲,再无先前的底气,连说话也有气无力。

    胡虚缓缓走到琴郎面前,道:“阁下所弹之曲,乃是伯牙之《高山流水》。此曲最讲意境,其意不在山水,而在知音共鸣。初始,阁下心境清明,倒也有几分神韵。只是其后,大概是受另外三场比试所影响,心神忽变,以至于琴声紊乱,到最后琴曲终了之时,也不过是负隅顽抗,强硬支持,而再没有洒然超脱的知音之意。此等琴曲,又会有何知音人呢?”

    琴郎道:“阁下高才,但既然言得头头是道,不如且弹一曲,也让在下见识见识。”

    身边的那些偏袒四大才子的裁判,收了楚构的钱财,却没法帮助四大才子获得胜利,也不知道会面临楚构心中怎样的怒火。因此,他们既然尚有一丝机会,也要挽回一下面子,避免过于难堪。当下,便有人道:“是啊是啊,阁下当时说的是以一挑四,现在不过是三场而已。剩余这一场,莫不是不会,所以才一直不上前。”

    另外也有人附和道:“就是,你评论得再好又有何用,你没弹过,我们作为裁判也无法判决,要不就当你弃权罢了,那这一局就是四大才子胜。”

    菜包子看过不眼,反驳道:“这位公子已经连胜三场,现在最后一曲,公子只是先行评论,谁说他不弹了,轮到你们来聒噪。”

    胡虚笑道:“对,是挺聒噪的。既然各位想听在下琴音,那便如各位所愿。”

    琴郎正要站起,给胡虚让座抚琴,却听胡虚说道不必了。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皆落在胡虚身上,只是胡虚右手依旧拿着方向挥毫的毛笔,一动不动。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胡虚忽而右手一挥,那毛笔脱手而出,迅速地掠过琴弦,插在了琴上。

    只听七弦骤然共鸣,发出一声响亮的音调。那声音犹如山间猿凶啼,天上惊雷震,寒冬狂风啸

    堂上众多食客,下意识地大叫一声,连忙蹲在地下,双手掩住双耳,闭眼大叫,欲要躲过这声惊鸣。

    良久之后,余音渐消,众人才渐渐回过神来,想到刚才那道琴声,犹如天上惊雷一般,让人实在是心有余悸。有些胆子小的,不断拍打着胸口,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场滂沱大雨一般。

    四大才子,也是忍不住双手掩耳,但至少没有像众人一般蹲下。

    只是,方才笔触琴弦,笔尖有墨,溅起一片,那溅出的墨汁,飞洒在最靠近琴的琴郎脸上,溅得他一脸都是墨汁。

    菜包子回过神来,拍拍小胸脯,心道吓死了,抬头看到琴郎脸上的墨汁,不由得笑得灿若桃花。

    琴郎感觉到脸上粘糊糊的,若有所觉,擦了一把,却把那墨汁模糊在了脸上,此时更是丑态百出,怒道:“阁下何意,既敢毁琴断曲。就算阁下不愿抚琴一曲,也没必要以此羞辱吧。”

    那些回过神来的人看着此情景,也是心有疑惑。至于那些偏袒的裁判,似乎更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有人忙道:“就是就是,这局是四大才子赢了,不是你。”

    胡虚摇头对琴郎道:“很遗憾,你输了。”

    琴郎大愕,怒道:“怎么可能!”

    “唉。”樊掌柜站了出来道:“方才诸位听罢此曲,是否感到惊雷阵阵,犹如大祸临头,以人之本性而言,恨不得掩盖双耳,躲过此音呢?”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樊掌柜并没有说错,确实是当时听到此音之后的感觉。

    琴郎依旧不服输,道:“那又如何?”

    樊掌柜摇头叹道:“你连此音都听不出,又何谈抚琴为技。罢了,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吧。方才此曲,名为《惊魂》,乃是上古一名无名琴师的遗作,其曲只有一音,却囊括了宫、商、角、徵、羽、少宫和少商等七音,其音域极广,犹如旷野惊雷,故人闻之,皆有惊魂之感。这位公子以笔为指,抚琴一曲,虽得一音,却惊众人心魂。如此的天籁之音,阁下都听不出,又有何颜面留在此地呢?”

    琴郎想起刚才的景象,知道此言不虚。心神混乱之下,直接跌倒在地。

    堂上食客皆知大局已定,胡虚以一挑四,取得全胜。那些对樊楼心有好感的人,更是忍不住欢呼起来。至于那些被楚构派来的食客,却笑不出来,显得一片垂头丧气。有些食客见众人目光皆在胡虚身上,便连账单也不结,悄悄地溜走,飞快地跑回尚书府去报信。

    菜包子笑得直蹦哒起来,心中不断地为胡公子赞叹。这次以一挑四的举动,深深地折服了这名小侍女。她犹豫着要不要飞快回去告诉小姐,但又想再待着胡虚身边,看看他还会有什么举动。

    樊掌柜见大局已定,便对四大才子道:“诸位名声得来不易,又何必为了一时名气,而落得颜面尽丢。须知天下之大,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此等道理,想来诸位也懂。有时候,坐井观天未必是好事。倘若诸位真有才学,有何必沽名钓誉,做那徒有虚名之辈。”

    四大才子面面相觑,想到来到都城后的各种举措,皆因自己数人沉迷于声名之中,以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再想到往日在凉月府的种种行为,也莫不是为了虚名罢了,对自身才艺并无任何帮助,反倒玷污了这么才艺的名声。

    四人相对无言,一片羞愧。

    胡虚见四人脸露羞愧之色,猜测到他们心中所想,但也不说破,只是让小二倒了一杯清茶,慢慢地喝起来。

    众多食客见热闹散去,也就逐渐散去,不过心中非常庆幸可以看到这么精彩的比赛,有些甚至立刻离开樊楼,要把此事宣扬出去。想来不用多久,整个都城都会知道此事。

    良久之后,四大才子来到胡虚身前,同时作揖行礼道:“今日一战,我兄弟四人心服口服。在此,敢问兄台贵姓?来日方长,但愿再有机会切磋。”

    胡虚笑道:“在下,姓古名月。至于再切磋之事,倘若有空也未曾不可。”

    “古月”。四人低声念了一遍名字,默记心中,也不再留恋,再度作揖道:“后会有期,在下告辞。”

    正当四人欲要离开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哼:

    “慢着,我樊楼岂是尔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未完,待续——

第一零六章 六剑寒光

    这些年来,你总说,欲成大事之人,又岂能被儿女情长所困。可君知否,于我而言,与你剪烛红窗论家常,乃我一生之大事。

    ——胡不说?《红尘汇·吕缈影传》

    ………………………………………………………………

    六剑寒光烁烁,欲要取敌人性命。

    凌浪涯见此,急促低声道:“我来挡着,你且先离去。”说罢,也不等冷莹霜回答,就迎面冲上去。

    冷莹霜看着眼前少年,白衣闯入剑光之中,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念头。其实她不知道,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为何他要如此保护自己。就算是敌人针对他而来的,但在知道自己也是修行者的情况下,为何不让自己上前帮忙呢。

    他说,他会保护她。

    原来,不只是说说而已。

    冷莹霜看着他陷入剑光中,很想上去帮忙,只是刚踏上一步,脚下裙摆忽而有阵响动,低头只看见白狐正在轻咬着它的裙摆。白狐一边咬着,墨黑眸子不断转动,示意冷莹霜先离去。冷莹霜低声呢喃道:“没想到你也听他的话。可是,她舍命丢下我,我又怎能丢下他呢。”

    君若不离,妾当不弃。

    不知为何,冷莹霜忽然想起这句很久以前听师父偶然说过的话。当时,年少的她并不曾懂这句话的含义,如今在此情景下,却有了新的感悟。也许,师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吧,不然又怎么会对这句话念念不忘呢。

    正当冷莹霜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了一声惨叫,让她下意识地掩住樱唇,害怕受伤的是凌浪涯。

    幸好,受伤的不是他,而是黑衣人。

    而此时,六把寒剑的光芒,早已把凌浪涯笼罩。

    凌浪涯知道这次不能再像在碧珍江边时一样,边战边走登船即可。这次他不能率先离开,因为他身后站着一名少女,而他想保护那名少女。

    也许没有原因,他只是想保护她。

    所以,他选择正面迎战。

    毕竟,当年在深山,他而是和异兽相斗,哪怕负伤也不肯后退的少年。虽然那时候是因为知道,有一名老人和一头白猿在身后保护,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一直往前,不顾任何后果的一直战斗。

    只是如今,没有人保护他了,但他此刻有了想保护的人。

    六道剑光分先后而来,当先的乃是断臂黑四,也就是杨明目的剑光。在数次的交锋中,凌浪涯已经猜测到,他的右臂因为被胡虚砍断,而左手剑法并没有以前的凌厉,虽然他是一名猎兽人,但实力早已不如当时。

    不过,凌浪涯的左肩受到翠竹竿之伤,虽然经得冷莹霜治疗,但如今尚有一些隐隐作痛,导致行动有些不便。眼看黑四的长剑距离不过一丈,凌浪涯不退反进,瞬间加速。

    对于凌浪涯而言,距离从来不是问题。

    黑四狰狞地挥舞长剑,还有一丈就可以到达凌浪涯眼前。就在他在往前一步时,忽然有一刹那穿过某个屏障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穿过了一层门下得珠帘一般,没有任何的痛楚和感觉,似乎微弱不可觉。

    就在黑四分身思考时,再抬头已经不见凌浪涯的身影,他忙要四处寻找,却听得身后一声大叫:“腰下!”黑四连忙低头一看,只见凌浪涯正弯腰躬身在他身前。

    这一喊叫,不是另外五名黑衣人喊出来的,乃是一直在旁观战的黑衣女子。她如今处于旁观者的状态,距离更远而能够看到凌浪涯的行动。她知道,黑四本就比凌浪涯这名少年要长得高,而且凌浪涯弯腰显得更矮,此时躲在黑四近身之前,恰好处于他的视线盲区,而黑四不知为何出现了分神,导致了剑法迟钝片刻。

    只是,黑衣女子能看得凌浪涯出现在黑四身前,却看不到他是如何出现。她只有一种感觉,就像那个人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一般。

    就是此刻,黑四已经收剑不及,只得倒退后防,想要和另外五人形成夹攻势。但凌浪涯又怎么如他所愿,左手成拳,一拳直接轰在黑四腰腹间,而右手往上伸,一把抓住黑色的手腕,使劲一扭一送,立刻就把他手中长剑夺了下来。

    黑四只感到腰腹一痛,右手更是疼痛欲裂,他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倒飞出去,直接往后飞去。

    这个瞬间,黑四只有一种感觉,那名少年为何速度如此快。

    黑四倒飞,却撞上了正在冲上来的黑九。黑九等人本来就是处于跟随在黑四身后,不料他却一下就被人击飞甚至连兵器都被躲了。黑九见黑四撞上了,只好紧急地停住脚步,收住长剑,欲要双手接住黑四。

    然而黑四倒飞的速度太快,犹如一块巨石飞来一般,导致两人撞在一起,黑九连退数步也缓冲不了这个劲头,导致两人直接摔倒在地,溅了一身雪泥。

    这个瞬间,黑九只有一种感觉,那名少年为何劲道如此大。

    而此时,凌浪涯手中有兵器在手,心中底气更足,见得四把剑光迎来。他一个迅捷侧身,躲过了黑五和黑七的长剑,然后右手剑顺势上挑,挡住了黑三的长剑。但黑一的长剑,已经来到了他的左侧,只差毫厘就可以划破凌浪涯的白袍,而凌浪涯已经没有方法躲过此剑。

    就在四人窃喜之时,忽而只感觉眼前一花,凌浪涯竟然凭空消失了,仿佛就从未出现一般。黑二的长剑本来被凌浪涯的长剑挡住,此时却犹如毫无阻隔,一下与黑一的长剑碰撞在一起,触碰出热烈的火光。

    四人心头大骇,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得身后一声惨叫,连忙回头一看。而这一声惨叫,也正是冷莹霜所听到的那一声。

    只见黑四的大腿血迹淋漓,显然已经受伤,而黑九就跪在凌浪涯身前,奋力举剑挡住凌浪涯的剑势。

    当是时,只听黑一女子一声怒喝,手中火红樱枪上,赤红色的火焰肆无忌惮地弥漫着枪身,其上火气蒸腾。

    黑衣女子一声大喊,叫道:“一群废物,那小子都知道我们身份了,你们还藏着做甚,等死吗?”

    说罢,她一舞长枪,凌空跳起,迎面向凌浪涯一枪刺去。其余黑衣闻之,除了已经受伤的黑四,其余五把长剑瞬间冒出蒸腾的火焰,但长剑上的火焰强弱不一,有以黑一的最为旺盛,虽比不过黑衣女子,但也似乎相差不远。

    前有火枪迎面来,后有火剑追踪至。

    凌浪涯手执长剑,目光冰冷若雪。

    ——未完,待续——

第一零七章 夹击包围

    火红樱枪的炽热光芒倒映着在凌浪涯的瞳孔里,映照出他冷若冰霜的脸色一片亮堂堂。

    凌浪涯脸色不变,手中长剑一挥,格挡开了黑九的长剑。此时,他已经无法对黑四和黑九进行乘胜追击。倘若他继续有所动作,那么火枪和火剑势必会前后穿透他的胸膛。

    就在火枪和火剑即将到来的瞬间,凌浪涯身影一动,瞬间又消失在众人眼前,出现在他们的右侧。眼见枪剑即将触碰,那黑衣女子忽而一收长枪,半空一个旋转后落地,站在了黑四的身边,而四名黑衣人见此,也纷纷停止下来,堪堪收住剑势,站在黑九身边。

    凌浪涯心中一声轻叹,他知道众人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身法诡异的问题,因此做好了应对,出招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用老,反而是留有余地,所以才能瞬间收回枪势和剑势。而且,在自己猜测出他们的身份后,他们也丝毫不再顾及身份暴露,反而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玄气。看来,刚才自己不应该逞一时之快,说出他们的身份。否则的话,也许尚有一丝余地。

    此刻,面对重新站在一起的黑衣人,他们很难再给自己逐一击破的机会。而且,面对使用了玄气的他们,凌浪涯自问自保可以,但若要逃出去却是非常困难。趁着他们不动的时候,他也不主动追击,而是沉静下来思考对策。

    黑衣女子见凌浪涯出招和身法,已经感觉到这是一个棘手的敌人,难怪黑四他们会屡次在他身上吃亏,幸得自己刚才在旁观战,感受到了一丝诡异,尤其是快要靠近他时,分明可以感受到一种穿破珠帘的感觉。

    那种感觉,也许就是他的玄气所在。

    黑衣女子道:“此人水平,不再我之下。倘若你们再如此轻敌,也许就都要交代在这里。我虽不屑和你们一起围攻,但此子身法诡异,就由你们缠住他们,我来给他致命一击。”

    众多黑衣人能够猜测到凌浪涯的水平,只是觉得他的身法过于诡异罢了,但没想到黑衣女子会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其能力不在黑衣女子之下,岂不是他也有到达那个层次的水平。尤其是黑四,先是断臂,此刻又被凌浪涯一击而伤,除了满腔的恨意外,不知不觉竟也有一丝恐惧。

    黑一知道,此刻自己等人围攻凌浪涯,也许最终只会被身法奇快的他逃跑,只能依靠黑衣女子的能力,自己从旁战斗。于是,黑一便道:“这回我们听你指挥,你说如何我们便如何。”

    黑衣女子点头道:“早该如此,单凭你们又如何成事。等会你们两人一组,分两组,从左右联手进攻。你们只需缠住他,逼迫他和我正面战斗即可。再派一人去截住那少女,扰乱那小子的心神。至于受伤的这家伙,连兵器都丢了,就躲一边去吧,别连累我们。”

    五名黑衣人闻之,皆是点头同意。唯有黑四,此刻不仅受伤更被嫌弃,但事实如此他也无可奈何,唯有挣扎着爬起来,先往旁边躲远一些,毕竟他可不想被那身法诡异的小子惦记上。

    就在此时,黑衣女子一挥长枪,道:“给我上。”说罢,他一舞长枪,率先冲向凌浪涯。

    以黑衣女子为首居中,黑一和黑三一组从左进攻,黑五和黑七一组从右进攻。一枪四剑,携带着炽热的火焰奔向凌浪涯。

    凌浪涯并不懂此等玄气,只能用一把平常的长剑来面对。他迅速地打量了一眼,只见迎面五人,黑四躲在远处的岩石后面,而黑九则是直奔冷莹霜。

    他心中惦记冷莹霜的安危,便要往那边移动过去,奈何就要往右边相助冷莹霜时,两把长剑迎面而来。无奈之下,他只能举剑格挡。

    剑光相交,凌浪涯只感觉到两股炽热的后延透过剑身传递到手中,显然是那两人的玄气入侵的缘故。倘若两人只是普通长剑,凌浪涯自问可以一击挡住两人,但附加的玄气的长剑已非寻常,更何况这种炽热狂暴的玄气。这一击,他再也没有当时的从容,反而是后退了半步。

    就在此时,黑衣女子的火枪已经刺了过来,其火焰熊熊燃烧,甚至遮挡住了黑衣女子的身影。凌浪涯见这凌厉的阵势,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奋力挡开黑五和黑七的长剑,右手反手一挥,以剑身挡住了火枪。

    两者相碰,发出炽热的火光,凌浪涯眼看长剑变得通红,那是被樱枪的火焰所剧烈燃烧。不消片刻,那普通长剑就变得遍体通红,犹如要融化一般。

    但他这长剑,并未是玄气所附加,反而是受到玄气攻击而成,所以出现了融化的现象而不是像他们的一样并无异状。正在竭力支撑时,从左侧夹击而来的黑一和黑三已经赶到,两把长剑一挥,重重地落在凌浪涯的剑身上。

    以普通长剑的一剑之力,抵挡附加了玄气的一枪二剑,凌浪涯可以承受得住,然而长剑承受不住。

    凌浪涯心中一阵叹息,此时莫名地闪过一丝念头,为何那个老人总是灌输各种理论上的知识给他,却从来不曾教他如何使用,只是让他独自摸索呢。

    倘若知道如何使用,也许自己就不会狼狈至此吧。

    只听“啪”的一声,长剑承受不住玄气之劲,以枪尖碰撞为原点,陡然开裂,从中折断。

    凌浪涯来不及思考,手中握着半截长剑,瞬间发动自身摸索而来的玄气之道,转瞬跳出了三人的乘胜追击。

    但此时黑衣人早有预料,方才一击未中的黑五和黑七,早已站在了凌浪涯奔向冷莹霜的路途当中。他们也不求杀敌,只求挡住他的去路。

    正是这一挡,凌浪涯不得不慢了一下,而此时身后的三人已经追来,重新发动攻击。

    凌浪涯收阻之下,缺过了冲出去的最佳时机,一时之间已无法脱出包围圈,只能手执半截长剑,凭借着诡异的身法,躲过数人的合击。但五人的包围圈已成,正在越缩越小,以至于凌浪涯能够施展身法的空间也越来越少。

    就在此时,黑九终于来到了冷莹霜的面前,他狰狞地狂笑道:

    “小妞,你有什么遗愿,不妨说给大爷听听?”

    ——未完,待续——

第一零八章 以伤换命

    冷莹霜看着站在眼前的黑九,就像看着将死之人一样,充满着怜悯。

    她只是轻轻一瞥,视线再也没有关注过他,哪怕他距离她不过一丈距离。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名少年身上。

    黑九见自己竟然被无视,顿时怒上心头,想要立刻就抓住这名如花少女。但转念一想,这也太不刺激了,相比于沉默无反应的人,他更喜欢看着那种少女那种反抗和绝望,就像他曾多次看到的一样。他道:“反正身后就是悬崖,你也逃不了。既然你想看这小子怎么死,那我就留多你一会,让你再看多几眼。不过,既然本大爷让你多活一些时间,那么等会你可得多让大爷爽快一下。”

    说罢,他疯狂大笑起来,手中长剑指着冷莹霜,自觉瞬间就可以制服她,才放下心来。

    只是,黑九没有看到那冷莹霜手中藏着的纤纤十指,冒着闪烁的白色光芒。

    凌浪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可奈何。

    如今,他深陷在五人的包围圈中,曾经尝试过多次冲出去,却都被黑五和黑七挡住。他们也不参与进攻,只是一直地防守,对包围圈进行查漏补缺。当凌浪涯一有所动作,两人便封堵住他想要去的地方,尤其是去往冷莹霜的方向,更是堵得难以前进。

    由于这两人的包围,让他不得不凝神面对其余三人的夹攻。黑一和黑三的剑法凌厉,虽然比不少黑衣女子的枪法,但相比其余的黑衣人显得更胜一筹。至于黑衣女子的枪法,更是让凌浪涯不得不认真招架,比较其枪法狠辣和快速,几乎就要追上凌浪涯的身法速度。

    在这样的环境下,凌浪涯只能手执长剑,不断地闪避躲避,偶尔迫不得已用断剑挡住一些攻势,但倘若如此下去,随着包围圈的缩小,最后自己只会成为困兽,被围攻耗尽心力至死。

    更重要的是,现在黑九也封堵了冷莹霜的去路,让她无法轻易逃跑。虽然不知道黑九为何不动手,但凌浪涯深知不能再这样躲避下去,他答应过她要保护她的,倘若最后的结果却让她出现意外,那就相当于自己没有做到了。

    他辗转腾挪间,举目四顾,心中有了想法。

    恰在此时,黑一和黑三的火剑已然再度落下,凌浪涯这次没有像前面一般,只是躲避二人剑法迎接黑衣女子的火枪,他这回不退反进,迎向了两把长剑。

    凌浪涯右脚用力一顿,身形腾空而起,空中一个侧身,就要从两把长剑的缝隙中间穿过去。身半空,他一个侧身低头,堪堪躲过了黑一的火剑,而那火剑带来的烈焰铺面,让他感到脸上一阵火辣。但两间相隔并不远,他侧身正面躲开了黑一的长剑,而其背就愈发贴近黑三的长剑。

    当是时,黑三的长剑一抖,哗啦一声,划破了凌浪涯身上的白衣长袍,划破了其右肩皮肤,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凌浪涯闷哼一声,右肩受伤,差点拿不住那半截断剑。趁着两人尚未收回剑势之时,凌浪涯从两人身旁瞬间穿过,直奔目标而去。

    而黑一和黑三,未曾料到凌浪涯主动上来承受一剑,只为了换取逃脱包围圈的机会,当他们看到凌浪涯想要去的方向时,瞬间大惊,叫道“明目,小心。”

    那个方向,不是黑九所在的方向,而是躲在岩石后的方向。

    黑四本来躲在岩石之后,偷偷露出半个头看着眼前的战斗。他断臂受伤又无兵器,压根就没法参与战斗,不过当他看到凌浪涯的表现时,也非常庆幸自己未能参与,不然自己死了也不知道是何回事。虽然自己不能亲手报仇,但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正当他暗自窃喜之时,只见凌浪涯忽然穿过两把长剑消失,心中就下意识看向了黑九的方向,毕竟一直以来,凌浪涯都是往着那个方向去,大概是想要救那名少女。

    可是,没有看到。就在此时,他感受到身后刮过一阵冷风,同时远处传来的一声小心,他急忙回头一看,只见凌浪涯陡然出现在身后,手中断剑冒着死亡的光。

    黑四下意识地往前逃,可是他本来就半趴在岩石前,往回一跑,不过是撞上石壁而已。

    他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滋味,就向大喊饶命之时,黑四感觉到眼前一花,凌浪涯却不见了,而出现在眼前的却是黑衣女子的火红樱枪。

    只听那黑衣女子急忙刹住身影,留下一句“该死的小子”,也立刻消失。

    黑四尚未回过神来,远处传来一声惨叫,闻声一看,只见黑九手捂胸膛,倒在了地上。

    黑九一见凌浪涯逃出来,就猜到他往自己方向而来,立刻往前就要抓住冷莹霜,却听冷莹霜忽然说了一句

    “他会保护我的。你看,他来了。”

    黑九下意识地转身一看,见到的却是凌浪涯出现在黑四面前,他本来想耻笑冷莹霜的言语,忽而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只见一把断剑插入胸口,直没剑柄。

    黑九听到人间的最后一句话,是凌浪涯在他耳边冰冷地道:“不许你侮辱她,连语言都不行。”

    黑九闭眼瞬间,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在碧珍江上语言调戏冷莹霜的场景。

    这一瞬间,他心中有了一丝后悔,可是没有机会了。

    当是时,黑衣女子的火枪已至,眼前又消失了敌人身影。就在她的身后,又传来一声惨叫。

    黑四正在为逃过一劫而庆幸,虽然黑九遇难他也难过,但自己的小命已经保住更重要,他就要站起来往其他人所在方向走,却忽而因疼痛停下了脚步。

    他同样低头一看,只见一把透胸过的长剑,从后背穿过长胸,鲜血凛冽,让他再也无法行走半分。

    黑四想要回头看一下是谁,可却是摔倒在地上,就此断绝生机。

    凌浪涯调动、玄气,凭借身法连续数个转移,先后杀掉两人,已耗尽得差不多,本想停息一会之时,却见一把火枪五把火剑向着冷莹霜袭击去。

    “不可!”凌浪涯一声怒叫,心神大乱,瞬间不息玄气,往前奔去。

    此时,冷莹霜面对五人合击,双手白色光芒丝线极度缠绕。

    就在动手瞬间,冷莹霜往前一步,只见鲜血染红了少年的白衣长袍。

    凌浪涯面朝冷莹霜,双手平伸,站在了五名黑衣人和冷莹霜中间。

    在他的身后,是一把穿透右大腿的火枪,其背上是四道骨肉可见的剑痕。

    少年跪在少女面前,嘴角溢出的鲜血,挡不住他的话,他竭力说:“快逃,我来挡着。”

    少女一声惊呼,瞬间梨花带雨。白狐一声哀嚎,就要往前扑去。

    黑衣女子一挥火红樱枪,冷声道:“想如何死法,给你们一个机会选择。”

    当是时,星野辽阔,大雪骤起,瀑布噤声,狂风乱舞。

    一道冰冷之声从夜空遥遥传来,落在五名黑衣人耳边。

    “给尔等十息,滚出吾之视线,否则皆死。”

    ——未完,待续——

第一零九章 索要补偿

    一声冷哼,震慑住了要走的四大才子。

    四大才子输得心服口服,如今灰溜溜地回去,还在犹豫是否要参加凤梧祭典。如今见胡虚拦着,琴郎便道:“不知阁下,还有何指教,倘若是要羞辱我们一番,那倒不必了,我们四兄弟今日认栽便是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以为樊楼是你家开的?”胡虚道:“方才比试,你们耽误了樊楼多少的生意,可曾算过?你们影响了我们多少客人,可曾算过?你们赢了,就可以博得无上声名,输了拍拍屁股就走人毫无损失,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琴郎忍住心中的一口闷气,拱手道:“那阁下想如何?是想让我们赔偿吗?区区一些酒菜钱,我们还是赔偿得起的。”

    “好。”胡虚上前道:“既然你们答应赔偿,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算是樊楼的酒菜钱,我的出场费,比试费等等,加起来不多,也就一万两吧。”

    “一万两白银?你怎么去抢当铺?”棋郎怒道。

    “你错了。”胡虚冷冷道。

    “哪里错了?”

    “是一万两黄金,不是白银。”

    四大才子一听,当场吓得愣在当场,面面相觑不知所言。良久,那琴郎道:“阁下未免开的价太高了吧。就算是前天有两位豪爽客人,一掷万金只为博得点酥娘一面。莫非阁下也想效仿此举,赚得万金。但阁下纵然有才,也不是点酥娘此等人间绝色,又有何资格收得万金。”

    “就凭我以一挑四赢了你们;就凭这里设施堪比鸾凤居之盛的樊楼。”胡虚道。

    四大才子一时无语,可是让他们一时之间拿出万金,又怎么可能拿得出来。犹豫片刻,四人只好认栽。琴郎道:“阁下是赢了,但我们确实没有万金在身,又哪里能拿出来你。”

    “那你们四人身上,有多少?”

    四人无奈之下,只好掏出了全部的家当。这一路而来,四大才子游山玩水般享受,来到都城又花天酒地,哪里有很多钱财。四人翻遍衣衫,也不过只剩下七八百两的银子,这还是未来参加祭典的所有花销。

    胡虚一看,也毫不客气,伸出手扬扬手指,那四人只好把钱都交了出来。可是那棋郎犹豫了片刻似乎想藏起一张,却被胡虚发现后一把夺了过来。

    四人如今名利双丢,真郁闷得难以自拔。胡虚见他们表情,从那堆银票中抽出五十两,丢到了他们面前,道:“给你们一点饭菜钱吧,免得说我樊楼欺负人。走吧,再不走我就五十两都不给你们了。”

    四人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结果那施舍般的五十两,这回是真的灰溜溜地逃跑了。

    见到四人落荒而逃,满堂食客不禁发出喝彩的声音,而那些原本偏袒四大才子的食客,也以各种理由匆匆结账,便赶快回去报信去了。

    见得四人已离开,胡虚来到樊掌柜面前,把银票都给了他,道:“樊掌柜,这些银两就当补偿方才之事。”

    樊掌柜哪里敢收,且不说他和主人有关系,就以他的才学也是值得相交之人。樊掌柜连忙拒绝道:“公子这是要折煞小人也,小人哪里敢收。公子今日相助樊楼,这些钱财也不够抵消公子的出场费用,待会我再让小二拿些钱财出来,弥补一下公子才是对的。”

    胡虚不搭理他,数次想把钱塞到他的怀中,无奈樊掌柜慌得就要下跪一样,一直在连连拒绝。最后,胡虚只好耸耸肩,把银票都丢给菜包子,道:“前天夜里的欠下的债,今天先还着这么多,剩下的以后慢慢还。”

    菜包子无奈地接过,正要说话时,却发现已经转身迈出了大门。她赶忙小跑跟过去,崇拜地道:“胡公子,你可真厉害,这么多才多艺,怕是比小说家少主胡实都要厉害吧。”

    一听到这个名字,胡虚脚步停了一下,笑道:“倘若我又他那么厉害,那么我也不用沦落至此了。走吧,我们回去。”

    菜包子跟在身后,随着他一直往樊楼的中楼去。这一路上,菜包子不断说着各种崇拜的话,把胡虚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简直就犹如此时最崇拜的对象一般,眼睛了都冒着闪烁的光芒。

    胡虚且走且行,为了怕被人追随和认出,特意绕开了人流多的地方,偶尔搭理菜包子几句,但更多的还是默默前行。不消一会,两人便回到了钟楼顶层阁楼内。

    推门而进,胡虚又不由得拍了一下额头,其身前竟然比方才比试还要来得痛快。他长叹了一声道:“你怎么又在吃啊?”

    正在半躺在榻上,趁着胡虚还没有回来,想赶紧吃多几口弥补一下错过早饭的吕缈影,听到胡虚此话,吓得手中的烧饼都丢在了地上。

    她匆匆捡起烧饼,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再咬一口,只是把它重新放回盘子中,但那依依不舍的目光,让人不免心生怜惜。好不容易压住食欲,看向门边的两人,却发现菜包子笑得捂住了肚子。

    吕缈影怒道:“菜包子,你还敢笑,你给我出去。”

    菜包子忍住笑,往前几步拿出钱票,欢喜地道:“小姐,这是胡公子方才迎来的。在北楼时,胡公子以一挑四,大获全胜,可厉害了。”

    吕缈影一喜,忙问道:“发生了何事?如何大获全胜,你且说来听听?”

    菜包子道:“那你还赶我出去吗?”

    “不赶不赶。”吕缈影道,“你且快说,过来坐下,快说。”

    菜包子也不客气,也不估计主仆身份,便坐在榻上,绘声绘色地把比试之事说了出来,说道精彩之处,还不断地舞动着手脚,那兴奋劲儿就像她是比试者一般。

    胡虚听了片刻,看着这主仆二人的模样,不禁笑着摇摇头。他也不管两人在聊得多开心,想到自己尚未吃早饭,便随意地拿了一个包子,自斟了杯清茶,坐在窗边吃喝起来。

    窗外的落雪,停了片刻,又下了起来。远处的广场上,祭典的舞台差不多已搭建好,所有工匠都在忙着收尾的工作,顾不得落雪湿了神。

    眼看落雪漫天,胡虚忽而想,不知浪子此刻身在何处。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身后,温柔地道: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这次你回来,是为了报仇吗?”

    ——未完,待续——

第一一零章 可否放下

    听得身后的问话,胡虚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他望着窗外,看那落雪给都城绘上了白裳,看满城工匠为祭典而忙碌,看芸芸众生的穿梭的身影。

    他看天看地看风景,可是没有看她。

    因为,他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身后的吕缈影叹了一口气,道:“这么多年了,可否放下?”

    胡虚一口把剩下的包子啃完,又把清茶喝完,沉默片刻,才道:“恐怕不能。”

    “为何不能?”

    “因为那个死去的人。”

    “为了我也不能吗?”身后的女子哀怨道。

    “正是因为你,我才更加不能。”窗边的男子沉声道。

    吕缈影重复道:“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呢?你可知道,这是在自我束缚?”

    胡虚忽而转过来,目视着她,哪怕是带着人皮面具的脸,也能感觉到其沉痛的表情,他怒吼道:“放下?你们都叫我放下?”说罢,他从窗前下来,直接走到吕缈影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胡虚沉声道:“你们叫我放下,那是因为那个死去的人,对你们而言只是过客,甚至只是陌生人。所以你们为了所谓的大局,为了所谓的百家安宁,就让我放手,不再纠缠那个凶手。对你们而言,他是心系苍生的三教九流之一的无上家主。可是,对我而言,他不过是一个为一己私利,弑妻抛子的残忍凶徒。这种人,若连小家都肯舍弃,又哪里来的心系苍生?”

    吕缈影从未听得胡虚如此激动地吐露心声,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可后来想到他多年来漂泊在外的经历,想到他心中执着多年的念头,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阵疼痛。

    胡虚说出此话,多年埋藏在心中的执念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只觉得一阵心中空虚,犹如被掏空了一般。他从未在人前说过心中最深的秘密,哪怕对着凌浪涯,也不曾言说。可是,站在这个女子面前,他却毫无保留地诉说出来。

    胡虚再度走到窗前,眼看窗外风景,低声呢喃道:“那个被他弑掉的人,是他的妻子,是我的娘啊。那个被他抛弃的,是他的儿子,是我啊。”

    “那个弑妻弃子的人,是我的父亲啊。”

    窗外,大雪忽而滂沱下。白雪苍茫,掩盖了世间所有的痕迹。

    她柔声道:“我明白了。我能懂你。”

    他摇头道:“你不懂我。”

    “我懂,我能感受到。”

    “这世间,何来的感同身受,唯冷暖自知罢了。”

    窗外大雪无声,窗内沉默无言。

    良久之后,站在窗前沉迷往事的胡虚,忽而感到腰间缠上一双手,那是吕缈影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的躯体。他的身躯陡然挺立,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度,这次他没有再反抗,任凭她抱着自己。

    一别多年,这是她从身后再度拥抱他。

    而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十岁那年吧。

    胡虚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候,从未曾进过那个三教九流的大家之门,只是和母亲蜗居在市井巷陌的小家之中。那个人偶尔会来探望他们,会带来很多的书籍典故,会亲自教他琴棋书画,教他诗酒花茶,教他说书唱戏。

    只是,他有时候会经常来,有时候很久不出现。

    他最后一次来的时候,亲手带走了和胡虚相依为命的母亲的生命,最后舍弃胡虚而去。

    那天大雨滂沱,满路泥泞,他走的时候,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胡虚抱着母亲的尸体,在泥泞巷陌中痛声大哭。

    就在那一刻,是身后的这名女子,不顾那满天大雨,不顾那泥泞污浊,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她说:“别哭,跟我回家吧。”

    他跟了她回家,可最后他离开了。因为他要找到那个人,复仇。

    从此以后,他流落江湖,混迹世间,以说书为生,只为打探那个人的消息。

    后来,终于有人告诉他,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只是,当他终于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是,方知他的身份何其尊贵,而自己复仇之路是何其艰难。

    可是,他从未害怕,他一直在复仇的路上,从未停止。

    如今,他依旧未曾有资格,可是他却似乎有了机会。

    遥远的思绪,犹如雪花纷飞;心中的愁思,又是否能埋葬。

    胡虚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哭泣声。

    胡虚轻摇摇头,自笑道:“虚实相生,一实一虚。由此可见,我本有自知之明,我是多余之人。”

    “不,你一点也不多余。”吕缈影道,“于我而言,你很重要。”

    胡虚轻轻挣脱腰间环抱的双手,转过身来,轻轻替她擦拭干眼角的泪水,温柔道:“很抱歉,方才是我过于激动了,莫要惊吓到你。”

    吕缈影梨花带雨道:“我不知道你的抉择是对是错,但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支持你。”

    胡虚笑道:“我一直都知道,从我十岁那年开始就知道。倘若这些年来,没有你明暗之中的照顾,想来我也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吧。都是因为你,我才能活到今天。说起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你是否,要以身相许来报?”眼前女子蓦然问道。

    胡虚愣了一下,知道她是想以此来缓解心情,但仍摇头道:“若要如此,那你得减肥瘦身?”

    “为何?”

    “嗯,这么胖,我抱不动。”

    吕缈影忽而玉手成拳,不断成锤般打在胡虚胸口,叫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何会变成如此好吃肥胖的模样吗?难道,你不知道我以前也曾经瘦小苗条过的模样吗?所以,你现在是嫌弃我了吗?”

    胡虚一把抓住怀中的手,把眼前人搂在怀中,温柔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多少。所以,谢谢你。”

    谢谢,你一直在。

    她伸出手,轻轻脱下了他的人皮面具,抚摸着他的脸庞,柔声道:“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窗外,大雪纷飞如旧;窗内,温情萦绕不息。

    良久之后,两人方依依不舍地松开。

    胡虚重新把面具带上,笑道:“我该回去了。现在有人在家等我了,虽然是个男的。”

    “那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我乃欲成大事之人,又岂能被儿女情长所困。”

    只是,出门之前,他的最后一句话如雪飘落。

    “若大事得成,愿与君剪烛红窗。”

    说罢,他推门而出,没有再回头。

    楼中伊人,泪流满面。

    ——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章 十息之间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胡欲言·《兽语·白狐》

    ………………………………………………………………

    那一声冰冷语句,落在五名黑衣人的耳膜里,犹如进行了犯罪判决一般。

    众人只觉声音是在身后,便循声望去,只见一见女子从夜色中出现,片刻就来到眼前。那女子身穿一袭宫廷长袍,显得华贵无比,其上绣绘着月华图案,犹如月色点缀在了长袍上。一张轻纱挡住了她的容颜,却挡不住她毫无掩饰的杀机。

    她若月色落入凡间,悄无声息。

    五名黑衣人一时不知来者为谁,但都察觉到她身上汹涌的玄气波动,此时为首的黑衣女子便道:“敢问前辈是谁?我们在此办完事就走,想来不会影响前辈吧?”

    “十。”

    回答他们的,是一声冰冷的声调。

    那宫袍女子往前一步,想着众人走去。

    五名黑衣人听闻此声,瞬间想起她方才关于十息消失的言语,莫非不是开玩笑?但他们也是在都城横行霸道之辈,又怎么会被这些虚言所吓倒。

    当下,黑一狠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当你若敢管我们的事,我们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九。”回答他们的,依旧是一声冰冷的声调。

    宫袍女子对此置若罔闻,依旧未曾搭理他们,依旧缓步向前。

    就在黑一正要说话时,那鼠眼黑七道:“师兄,来者不善,不如我们就此作罢,反正这小子已经重伤了,距离死也不远了。”

    黑衣女子道:“重伤未死,就是未死,斩草除根,你们没听说过吗?”

    黑一道:“不错,这小子杀我们兄弟二人,又怎么可以便宜他们,未曾亲眼看到他死去,把他的尸体带回去给师父,恐怕不足以平师父之怒。”

    一想到师父之怒,众人想到今天伤亡两位弟兄,不由得打了一个寒碜,也不再反驳。对于他们而言,此刻杀死凌浪涯,带他回去承受师父的怒火,才是正确之举。

    就在他们商量之时,不知不觉那宫袍女子已经从九数到五,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两丈。

    众人不再搭理那女子,就要转身给凌浪涯最后一击,却发现凌浪涯已经被冷莹霜半抱半拖到了瀑布边上,距离他们已经有一段距离。

    当冷莹霜看到宫袍女子出现之时,顿时便知道了事情已经解决了,再也不需要她担心了。她手中的白色光芒顷刻间消失不见,匆匆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就趁着黑衣人被宫袍女子吸引住目光的时候,来到了凌浪涯的身边,欲要看看他的伤势如何。可是,她却没发现白狐不见了。

    白狐本来想要上去帮助凌浪涯,可是一感受到宫袍女子的气息,白狐漆黑眸子里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不进反退,一步步往后退,悄悄地躲了起来,似乎很害怕宫袍女子一样。

    冷莹霜来到凌浪涯眼前,只见凌浪涯左腿跪地,右腿被黑衣女子的用火枪刺破出一个三指粗的洞,其周边血肉更是模糊一片,由于火焰的影响,更是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而其伤主要在后背,除却左肩被翠竹竿所伤,右肩被黑三的长剑划伤,更有最后的四道长剑,交错花在背上,直接把后背长袍也切割开来,露出了鲜血淋漓的骨肉。

    七道伤口,不止痛在凌浪涯身上,也疼在冷莹霜身上。

    只是,心神慌乱的冷莹霜并没有发现,凌浪涯的胸口处,闪烁着一道微弱的青色荧光。

    凌浪涯跪在她的身前,低声道:“怎么不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冷莹霜心疼道:“你痛不痛?”

    凌浪涯摇摇头道:“不痛,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冷莹霜道:“好,那我先替你清洗一下伤口。”说罢,她便半拖着凌浪涯往瀑布边去,想要用水替她清洗一下伤口。

    冷莹霜搀扶着凌浪涯往前走,任凭鲜血落在了她的衣裳上。

    五名黑衣人见此情景,顿时大怒,怎么可以让这小子继续活下来。黑一道:“站住,哪里逃。”

    黑一话未说完,黑三和黑五已经飞扑向前,就要把两人抓住。

    就在此时,身边传来一声轻叹。

    一阵光芒倾洒下来,五名黑衣人感觉像是月色落在了身上。

    就在此刻,追上去的黑三忽而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一变化,让跟在他身后的黑五愣了一下,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黑三跟前,低声叫唤着师兄,却哪里得到回应。

    黑五颤抖着去探黑三的气息,发现他双眼圆睁,气息断绝,已经死去。黑五吓得跌倒在地,回头叫道:“死了,死了!”

    余下的三名黑衣人同样心神大颤,难以置信,回过神来便猜测到是宫袍女子所为,立刻举起兵器凝神皆备。黑衣女子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三。”

    宫袍女子似乎从未为他们的言语所动,也许只是懒得和他们说话,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从五数到了三。

    此时,宫袍女子距离他们不过一丈,已是触手可及的距离。黑子女子想到,倘若黑三是宫袍女子不用出手就可杀,她自问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眼前人的实力远远比她更要恐怖。黑衣女子只是逃跑出来,凑个热闹,从未想过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当是时,一声“二”字传来。黑衣女子道:“再不走就要命丧此地了,这人太强大,我们不是对手。你们走不走?”

    黑一犹豫道:“可是,我们死了这么多兄弟,这仇不能不报啊。”

    黑衣女子怒道:“要报仇,也得先把小命留住”

    “一。”

    最后一声倒数,犹如催魂符。

    黑衣女子也是果决之辈,一收长枪,朗声道:“前辈,今日此事,来日必当奉还。”说罢,也不管其他人如何,率先就飞奔下山。

    余下的三名黑衣人,黑一、黑五、黑七见最大的后台已走,心中也再无战意,今日一站,虽然重伤了敌人,但自己也死了三名兄弟,可谓是惨败至极。三人也不言语,纷纷一人背起一具兄弟尸首,便落荒而逃。

    不消片刻,黑衣人已消失无踪,徒留满地残雪。

    宫袍女子任凭他们离去,也不阻拦。她缓缓来到冷莹霜身前,柔声道:“来,跟我回家。”

    “我不。”

    ——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章 你没资格

    一声果断的拒绝,倒让宫袍女子诧异了一下。

    她凝神看着眼前的少女,终于看到了她身上沾染的血迹,还有在她身前半躺着的少年。两人丝毫不曾避嫌,少女手捧清水,轻轻地替他擦拭身上的伤口。

    宫袍女子脸色大变,顿时冷声道:“这名少年是谁?你为何救他?”

    冷莹霜抬头,和她四目相对,看到了她质疑的目光,道:“这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我早就被那些黑衣人抓走了。”

    宫袍女子冷哼一声,道:“那些黑衣人不过鼠辈,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对手。救命恩人,就凭他,他有何能力和资格?”

    冷莹霜道:“对,就凭他。他因我而负伤,所以我现在要救他,他的伤不好,我就不回去。”

    宫袍女子一挥衣袖,道:“荒唐至极,此等人又何须你亲自动手,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也别忘了你为何到此。倘若你一直如此任性,我便要强硬带你回去,离开这赵宋王朝。”

    冷莹霜忍住双眼泪花,道:“月长老,你怎么如此蛮横不讲理?他因救我而负伤,如今我帮助他有何不可吗?”

    宫袍女子月长老道:“你这小丫头,这是要气煞老身?罢了,就算这小子救你一命,是否救回她,你就跟我回去?”

    冷莹霜知道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能力救助凌浪涯,只能拜托在月长老身上,只好求道:“倘若月长老能救他一命,我便随你回去。”

    月长老闻之,便走到凌浪涯身前,低头查看了片刻,道:“这是小说家的火之玄气所伤,想来那些黑衣人就算不是小说家之人,也是其下属门派之人。不过,这小子也算命大,身上众多伤口,皆以避开了要害。不过,这火之玄气竟然没有附着在他身上侵蚀,倒是奇怪。除却他大腿之伤和背上其中两道剑伤比较严重,其他的伤并不厉害。只是,这大腿伤及筋骨,怕是要躺一段时间了。”

    粗略分析完凌浪涯的伤情,月长老忽而从袖中掏出一个碧玉小瓷瓶冷冷道:“小子,这回算便宜你了。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一颗丹药,你吃了不久便可痊愈。从此以后,便不要出现在老身面前了。”

    说罢,她随手一扔,直接把碧玉小瓷瓶丢在了地上。

    凌浪涯看着那施舍般的拯救,心中只感到一股无名的愤怒,尤其是她的言语,更是冰冷异常没有任何的感情。本来,他受伤之后,还没缓过气神,但两人的对话,凌浪涯一直都听得到。在他看来,也就这宫袍女子是冷莹霜的长辈,如今寻到这里来了,便要带她回家。从她十息之间就可以吓跑众多黑衣人,想来也是一名强大的修行者。

    但再强大又如何,凌浪涯一直以来,无论是在深山之中中,或者是初出江湖这段时日,一直活得潇洒自在,偶尔受到挫折,不过何曾受到如此施舍般的怜悯,就像自己是一名乞丐一般,正在等待别人施舍。

    他虽然平时显得好奇无知,但心中也颇有傲气,更何况知道自己的身份在三教九流中也是不低,当下便挣扎着站起来,只是右腿的疼痛让他颤抖了几下。

    他扶着右腿站起来,几乎站不稳但仍坚持着,而冷莹霜见状,连忙搀扶着他。凌浪涯拱手道:“谢过前辈好意。此事皆因黑衣人寻我而起,以至于连累了冷姑娘,对于赐药之恩,断不敢收受。”

    月长老先是见冷莹霜搀扶着他,心中愈发不喜,但又不好在外人面前发作,见凌浪涯拒绝自己赐药,蓦然生气道:“你是何人?何以惹来这些黑衣人追杀?”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既然无名,该有自知之名,那你为何连累旁人?”

    “迫不得已,实属无奈,但在下会保护她的。”

    “保护她?你有何资格?你有何资格!你没有资格!”

    一声你没有资格,犹如当头棒喝,让凌浪涯清醒三分。他想了想自己如今的身份,又想到冷莹霜的实力和宫袍女子的身份,猜想到她们的身份地位应当也是非常显赫,否则不会有如此居高临下的姿态。

    凌浪涯不卑不亢道:“现在也许没资格,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月长老往前踏一步,身上玄气流转,杀意顿起。冷莹霜见状,慌忙往前一步,把凌浪涯挡在身后,道:“不许你伤害他,我跟你回家便是了。”

    月长老轻叹一声,道:“罢了,就放他一回吧。只是,往后你别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此间少年,不足你费神。”

    冷莹霜紧紧抿着双唇,转过身去,看着凌浪涯苍白的脸,伸手替他擦拭一下嘴角的血迹,凑道他耳边,道:“你要快些好起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说罢,冷莹霜忍住眸中清泪,一转身便离开。

    凌浪涯一路看着她离去,心中难过为何她一直走呀走,却没有回头看一眼。

    冷莹霜不敢回头,怕他看到自己脸上的泪痕。

    待得冷莹霜走远,月长老冷声道:“后事如何,等你有资格再说吧。现在的你,依旧没资格。”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凌浪涯作揖行礼,依旧不卑不亢。

    “此乃李唐穆子白之言,若真如此,那老身等着。”月长老深深看了凌浪涯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不再言语,转身挥袖,追上冷莹霜的脚步,片刻间消失不见。

    繁星渐散,残雪已尽,篝火渐残。

    凌浪涯再也支持不住,一把跌坐在水流岸边。他一边慢慢清洗着大腿的伤口,一边思索着今日之事,尤其是最后的一番对话。他当然知道那最后的一句诗,乃是来自李唐穆子白。这是他在得知穆子白的盛名之后,缠着胡虚给他讲故事而听来的。当月长老一直在说他没资格时,他脑海里莫名出现这两句话,便以此相对。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只是,如今的自己,真的太弱小了啊,凌浪涯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

    就在胡思乱想时,忽而传来一声蝉鸣,脚边一阵声响,却是那白狐不知何时跑了回来。

    它轻轻咬着凌浪涯的裤脚,一边用目光示意远方。

    凌浪涯醒悟过来,犹疑道:“你让我跟着你走?”

    ——未完,待续——

第一一三章 有狐绥绥

    星光落在白狐的墨黑眸子里,化作灵性化的魂。

    凌浪涯看着白狐的举动,心中忽而生出一丝疑惑。一路而来,从碧珍江边蓦然遇见,到水中潜行游走,再到此刻的无声相守,也许有着它受了伤行动不便的缘故,但白狐一直没有任何强烈反抗,任凭凌浪涯和冷莹霜照顾着。这种更似人性化的举动,让凌浪涯想起深山里的白猿。虽然它和白猿一样无法言语,但这种颇懂人性的举动,依旧让凌浪涯心头一暖。

    毕竟,这么多年来,除却那名老人,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一头白猿和一些不知名的异兽。

    想来,这白狐也是一头异兽吧,属于不伤害人族的那种。凌浪涯如此想到,见白狐依旧拉扯着他的裤脚,便艰难地伸手抚摸一下头顶毛发,道:“我懂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跟着你走吧?只是现在我受了伤,需要先处理伤口才可以行走,你稍等我一会好不好?”

    白狐和凌浪涯四目相对,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松开了扣不再撕扯他的裤脚。它蜷缩着趴在凌浪涯身边,偶尔看看凌浪涯,偶尔看看自己脚上的伤口,那道上口被少女裙摆一角所包扎着。

    凌浪涯同样看到的那道染血的裙摆,想起不久前还和少女篝火之前吃着香味烤鱼,瀑布之颠同观浩瀚星河,此刻却只剩下自己一人,不由得黯然神伤。

    他一边用清水洗刷着大腿的血迹,再撕下一块衣袍简单地包扎起来。只是那个被火红樱枪所贯穿的大腿,此时传来的一阵阵剧痛,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痛。凌浪涯总有一种感觉,似乎这些伤口很快就可以痊愈一般。至于背上的伤口,自己无法触及,只能够随它去了,只是他也感觉到,那些伤口并没有自己想象的严重。

    就在凌浪涯处理伤口时,白狐忽然站了起来,四下用鼻子嗅着摸索着,不一会从雪泥堆里翻出一个碧绿小瓷瓶。它叼着小瓷瓶放到凌浪涯身前,不断示意凌浪涯看看里面的丹药。

    凌浪涯捡起小瓷瓶,打开一看,只闻到一股诱人的芬芳从中传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却是一个通体碧绿,粗若拇指的丹药。凌浪涯仔细看了看,又把它塞回小瓷瓶中,继而把它放入怀中。

    白狐看着他的举动,心中满是疑惑不解。凌浪涯抚摸着它的毛发,解释道:“我知道你的好意,让我吃了这颗丹药后,也许就如那个前辈所说,很快就会好起来。只是,想到她方才的态度和言语,我心里就觉得难受。我一开始以为这世间很好,未曾想确是如此险恶。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弱小,想要实现自己要做的是,真的很艰难。这次受的伤,就当做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吧,而这颗丹药我想留着,以此来警醒自己,记住这一次的教训。

    听着凌浪涯独白式的心声剖露,白狐一开始疑惑不解,接着是所有所思,最后似乎懂了他的心思。它在此趴在凌浪涯脚边,沉默地陪伴着他。

    夜色如水,雪漫心头,一人一狐,仰望星空,静默不语。

    良久,凌浪涯自语道:“毕竟,要走的路还很长,我可不能半途而废啊。”

    说罢,凌浪涯站起来,道:“小狐狸兄,你想带我去哪里?我随你走一趟便是。不过我双臂有伤,恐怕抱不动你了。而你又要带路,我就跟在你身后好了。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辽阔夜色中,一声蝉鸣响。

    白狐站起来,望了一眼凌浪涯,便沿着北方而去。

    只是,它的右腿也是有伤,走得并不甚快。它走三四步,便回头看凌浪涯一眼,见他跟上来了,便再往前走。连续数次之后,发现凌浪涯可以跟上自己的脚步,便不在回头,只顾在眼前带路。而凌浪涯,拖着受伤的右腿,一步一疼痛地咬牙跟在白狐身后。

    一人一狐,两名伤员,行走在苍茫夜色中。

    白狐所走的方向,是远离碧珍江支流的方向。随着不断的深入,山林愈发茂密,已经没有道路可行,也没有了人烟。凌浪涯拖着右腿,一步一停地跟在白狐后面。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此地是何处,茫茫的山林雪地里,留下了数行深深的足迹。

    过了许久,此时已是夜色过半,一人一狐逐渐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片刻。凌浪涯坐在雪地里,把白狐抱了起来,揉着它的毛发,轻声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呢?还要多久呢?”

    白狐摇着头,目视前方,又看看凌浪涯,前腿比划了几下,意思是不远了。凌浪涯道:“既然都走到这儿了,那就继续走吧。”

    休息片刻,一人一狐冒着风雪,继续前行。

    果然,辗转翻过几个山丘,过了几片丛林,到了一座山腰间,凌浪涯眼前出现了一座破落的古庙。

    蝉鸣又响,白狐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加快了脚步。凌浪涯知道终于到了目的地,也急忙跟上去。不时,两人便来到了古庙前。

    凌浪涯推开已经残破的面门,只见这不过是一座破落的老古庙,四面墙壁残破不看,一眼可以观尽。唯有正中一个塑像,历经风霜依旧伫立此地。那塑像由一块黑石巨石雕塑而成,是一个人族老人模样,其左手握一书卷,右手执一小刀,正对着书卷在凝神刻画。

    这不过是一个平凡的老人,唯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双瞳四目。

    凌浪涯紧紧盯着那双瞳四目,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正在凌浪涯沉思时,一声蝉鸣响,白狐在凌浪涯脚下摆弄几下尾巴,一边走一便示意他继续向前。

    凌浪涯本想仔细打量一下,见白狐异状,虽然心中好奇,但仍旧跟着白狐继续往前走。

    出了庙门,有一条蜿蜒小路,被杂草和积雪所掩盖,几乎不可察觉,凌浪涯几经艰难地跟了上去。

    小半时辰后,一人一狐终于到了山顶上。

    此时,黑夜已逝,黎明将至,山顶之上,远方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

    凌浪涯正为日出之景震撼,身后传来一声嘹亮的蝉鸣,转身一看白狐已消失不见。

    凌浪涯急忙四处寻找,不料来到一片荒草丛中,脚下一个踉跄,一步踩空,掉进一个洞中。

    一声惊喊传来,凌浪涯身不由己。

    洞深愈百丈,凌浪涯从天而落。

    ——未完,待续——

第一一四章 人去何方

    胡虚出得门来,已是落日傍晚。

    他终究还是下定决心,狠心离开了樊楼,离开了那个女子。

    虽然他很想在里面多温存片刻,可是他知道,倘若他多待一会,那么两人都会多一分危险。毕竟作为三教九流之一的杂家大小姐,吕缈影的身边可少不了保护之人。倘若被他们发现两人之间的关系,势必会追查他的身份,最后只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哪怕想留下,却不能留。

    为了免得北楼的客人认出自己,胡虚也没有和樊掌柜等人告别,下了楼后就特意绕了路往南楼的方向走,正当心神不宁时,却忽然被人叫住了。

    胡虚回头一看,却是樊常掌柜亲自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菜包子。两人见到胡虚停下,都不禁喘了口气平息下来,显然两人是一路追来的。

    菜包子叫道:“公子你走得太快了,我们差点都追不上。小姐让我把这些钱票给你防身,她说不能给你太大数额的,免得你又跑去鸾凤居花天酒地。”

    樊掌柜待得菜包子说完,便从怀中拿出一沓钱票,都已经分成了面额比较小的,显然是担心面额太大,胡虚使用起来不方便。樊掌柜道:“公子,你且先收下这些。我听得主人吩咐,匆忙之间也就带了这么些出来。倘若公子花完了,尽管来樊楼找我便可。”

    胡虚本想犹豫着不要,但又想到答应了凌浪涯之言,又想到自己经鸾凤居一夜后,确实已身无分文。他也就不再迟疑,结果了那沓钱票,粗略估算了一下约莫有五千两银子。他拱手道:“谢过樊掌柜,在下也就不客气了。”

    樊常能够成为樊楼的掌柜,见识过南来北往不知多少人,自然也是眼光毒辣之辈,从胡虚今天以一挑四的才学表现,再加上主人对胡虚的重视,他又怎么不会猜到这个人和主人的关系密切。更何况,他这一路跟菜包子而来,也从中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更是坚定了他要讨好胡虚的决心。

    樊掌柜拱手还礼道:“公子客气,这钱本来就是主人的,小人不过在樊楼打杂而已。公子若有吩咐,随时找小人便可。”

    菜包子揶揄道:“公子,小姐最后说,让你花天酒地一次可以,但倘若你再去鸾凤居可不会再给钱你了,所以你下次可要注意哦。”

    胡虚笑道:“没关系,我下次进去不花钱。”

    说罢,他也就不再拖延,拱手告辞而去。

    眼看胡虚越走越远,最后出门而去。樊掌柜蓦然叹道:“此等人才,不知小姐是如何结识。”

    菜包子一听,笑道:“这也许是,我们未来的姑爷呢。”

    “真的?”

    “你猜?”

    菜包子也不揭晓答案,屁颠屁颠地就往回跑,徒留下范掌柜一人在原地思索。

    雪似乎停了,风倒是紧了。

    胡虚怀中揣着数千两钱票,可是心中想着的依旧下午和吕缈影的心声互诉。他不知道,今日的此番倾诉,会让那个一直倾心自己的女子做出何等事情。毕竟,在他看来,她就是一个认准了就会去做的人。倘若她觉得胡虚是正确的,也许会为了帮助胡虚,而导致两家的关系恶化。

    祸不及他人,胡虚一直想复仇的对象只有一人而已,倘若让两家生嫌,确实也不是他所见到的。看来,要处理此事,还需要再仔细谋划。

    更重要的是,他要有足够的能力,站到那个人的面前才行。现在的他,不过是蝼蚁罢了。

    胡思乱想间,胡虚不知不觉就远离樊楼,来到了御街大道上。

    都城的夜晚生活,似乎比白日来得更加繁盛一些。此时到处都是灯笼烛光,映照得被落雪覆盖的大街也是暖融融的。

    正当胡虚在人潮中穿梭时,不料却听到了一阵呼喝,有人正在连叫“让开,快让开。”

    一不留神,胡虚尚未来得躲避,就被迎面的人一把撞上了。

    两人撞了一个满怀,胡虚终于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却是一名官府的衙役。

    那衙役怒道:“叫你让开没听到吗?走路没带眼睛?”说罢,他便想要推开胡虚。

    就在此时,衙役身后传来一阵威严的声音,其道:“怎么回事?还不快走?”

    胡虚闻声看去,发现那人原来是那夜樊楼宴席上的展候捕头。

    胡虚也不搭理那衙役,直接绕过他,来到展捕头身前道:“展捕头,多日未见。不知发生了何事?行走得如此匆匆?”

    展捕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疑惑问道:“阁下是何人?如何便识得展某?”

    胡虚一愣,才想起自己还带着人皮面具,便拱手道:“展捕头之名,都城何人不知。在下曾有缘在路边遇见展捕头数面,也曾见过展捕头大展身手擒拿贼人之英姿,因此早有闻名矣。方才不小心和衙役兄弟一撞,见到捕头前来,心中一喜,便忍不住上前。”

    展候心想,莫非此人是自己的一个崇拜者,但此时有要事处理,也不便长谈,便道:“兄台过奖了,展某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如今尚有要事要办理,改日再和兄台相聚。”

    眼见展候便要离开,胡虚看他匆匆忙忙的样子,从凌浪涯身上沾染来的好奇心不禁大发,便追问道:“敢问展捕头,是何要事?也许在下能帮助一二。”

    展候见他问得诚恳,便随意解释了一句道:“城南处有两名老渔翁,今日在碧珍江上,无故被贼人打了一顿。回来时又发现自家的儿子和女儿不见了,便哭着闹到了官府。我想着既然又是小孩失踪之事,便想趁夜色未深时过去一看,也许会有些发现。”

    说罢,展候再度拱手,道:“兄台若有闲暇,可帮展某留意一下,倘若有何发现,尽管到官府通知。展某在此谢过,先行告辞。”说罢,也不待胡虚答话,便带领着众衙役转身离开。

    胡虚心中虽有好奇,但想着凌浪涯也许已经回到了古庙,正在等他回来。他也就不再迟疑,一路匆匆赶路,直奔古庙。

    一路无言,待得胡虚回到古庙,已是夜幕浓郁。

    胡虚推开厢房门,欢快喊道:“浪子,我回来了,我们去吃夜宵吧。”

    回应他的,只有漆黑夜色中,空荡荡的回音。

    厢房之内,不见人影。

    ——未完,待续——

第一一五章 等到何时

    夜色如水,厢房漆黑。

    胡虚心中疑惑,想到,莫非凌浪涯尚未归来,看来是自己回来早了。早知如此,也许可以去跟着展候捕头到城南去凑一凑热闹,然后再回来也是好的。只是,这浪子,果然一不再他身边就到处乱跑。不过是出门看场雪而已,竟然也可以看个一天。

    胡虚摇摇头,想到自己尚未吃晚饭,脱下人皮面具,简单洗漱候,便跑到了斋堂内去找些吃的。幸好此时夜色虽深,但由于古庙的修行者越来越多,斋饭尚有剩余饭菜。胡虚有了五千两钱票,此刻是财大气粗,便把斋堂内剩余不多的饭菜全部打包带走,直诧异地知客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胡虚也不例外,抱着一堆吃的回到了厢房内。看着摆好在桌上的一堆食物,虽然都是素食,但奈何份量足够。胡虚自语道:“嘿嘿,浪子,这下我们有钱了,好吃不一定,但一定管饱。”

    说罢,胡虚重新便躺在床上,闭目等着凌浪涯回来。也许是近日来的不断奔波,胡虚也觉得稍微有些疲惫,不知不觉间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门外一声响,胡虚猛然惊醒,下意识叫道:“浪子,你回来了?”

    夜色浓郁,不可视物,唯有回音响。

    胡虚听得门响声,赶紧跑出去开门,只是开门刹那,厢房之外一片空荡荡,哪里来得人影。

    只有对面厢房内,依稀有烛火明亮,却不是属于自己的。

    原来,不是归人敲门声,不过是风吹帘动声。

    胡虚返回了厢房内,点燃了烛火,看到桌上的饭菜已经从温热变得冰凉,但依旧未曾动过。胡虚见此也没有食欲,他裹了一件长袍,干脆就坐在门外石阶上,看着对面的灯火,等着浪子归来。

    眼看夜色渐深,他的眉目不禁微皱,心中想到,凌浪涯此番出去,一天未归,未免时间也过长了吧。可是,他在都城无人无物,又能去哪里呢?

    莫不是路上遇见了丘云或老张等人,和他们喝酒戏耍去了?莫不是悄悄跑到鸾凤居,去找那点酥娘去了?又或者是路上遇到恰来的莫大胆,久别重逢而忘了时辰?莫不是大雪封城,他找不到回来的路?

    可是,在他看来,凌浪涯虽然是年少初出茅庐,经验不足,但也不是没有交代之人。两人约好是傍晚回来古庙,那么他应该会如约回来。

    胡虚心中思绪凌乱,已经很久没有试过如此担心一个人了。

    若未如约至,许是出了事。

    蓦然想到此处,胡虚觉得凌浪涯肯定是发生了何事,否则不至于失约未归。

    也许,他很早就已经回来了,只是自己回来晚了,他又出去找自己去了。想到这里,他蓦然抬头看到对面厢房内的幽幽烛光,想起凌浪涯曾说过里面住着一个怪人。

    沉思片刻,胡虚站起来,来到了对面的厢房内,犹豫片刻,敲响了门。

    门外敲门声响,而门内一片沉寂。

    就在胡虚等了片刻,不见开门,耸耸肩便打算离开。

    就在转身时,开门声响,一道烛光隔着门缝漏了出来,胡虚赶忙转身,看到了木门半开,露出了一道人影,依稀可见其身上披着的毛皮衣服。

    门内人问道:“何事?”其声冷若冰霜,似乎不近人情。

    胡虚作揖道:“打扰兄台休息,实属抱歉。我乃住在兄台对面的客人,深夜打扰,只是想相询一事。”

    门内人声音不便,依旧问道:“究竟何事?”

    胡虚道:“我和我兄弟今日到了都城,便分头游玩,约定傍晚时分返回古庙厢房。只是,时到如今,我那兄弟依旧未曾归来。我想,也许是他很早就回来了,不过那是我未曾回来。所以,在下想问,在今日是否曾有留意到我那兄弟曾回来过?”

    门内人摇头道:“兄台的兄弟,可是一名穿白袍的少年?”

    “正是,正是。”胡虚喜道:“兄台曾见过?”

    “见过。”

    “何时?”

    “前些天,曾有一面之间,不过今日未曾。”

    胡虚本来抱有希望的心情,瞬间沉落下去,叹一声道:“原来如此,倘若兄台今日候遇见,还望告知。打扰兄台休息了,在下先行告辞。”

    看着胡虚落寞转身离去的身影,门内人忽而问道:“那人,对于而言,很重要?”

    胡虚脚步停顿了一下,片刻后点头道:“很重要。”

    门内人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关上门,把烛光关在了门外。

    胡虚怔怔地站在厢房间的空地上,抬头只见繁星又挂苍穹,心中莫名感到一阵寂寞。

    良久之后,胡虚返回厢房躺到床上,心中终于知晓,直到此刻凌浪涯尚未归来,也许是遇见什么事了。

    倘若他今夜不曾归,那明日便去寻他。

    也许,不知道寻到何时,但直到寻到为止。

    胡虚也想不再瞎想,便要睡个好觉,明日起来到都城寻人。

    只是,长夜漫漫,心有愁绪,又哪里能安然入睡。

    胡虚这一夜几乎是辗转难眠,处于半睡半醒间,数次听到门外帘动,都以为是浪子归来。匆忙挣扎起来开门,却发现空无一人。

    待得后半夜,胡虚依旧未曾安然入睡,干脆就爬了起来,也不管桌上的饭菜冰冷,胡乱了吃了几口,便要出门。他胡乱地留下一张纸条,告知凌浪涯,自己出门寻他。倘若他回来,不要再瞎跑,自己晚上会回来。

    出门之前,他忽然想起,大雪过后,融雪方是最冷。于是,胡虚便把凌浪涯的白衣长袍找了一件出来,想到找到他时给他取暖。但手里拿着又不方便,胡虚干脆就直接把白衣长袍披在身上,虽然显得有些臃肿,但似乎也更暖和。

    黎明刚过,胡虚一路穿廊过巷,发现此时竟有不少的知客早起,正在忙碌着什么,而很多的修行者也比往常起得更早一些,同样是准备出门。

    此时,他忽然想起,今日乃是凤梧祭典的报名之日,想来那些知客是为了祭典做准备,而修行者自然便是去都城报名了。他们都已很早出门下山,此刻倒比往常热闹一下。

    胡虚也无暇细想,反正报名时日甚长,也不着急于一时。只是,他没有想起,报名需要资格和条件。

    待得出了古庙大门,天气果然更寒冷一些,胡虚裹紧了身上属于凌浪涯的白色长袍,一路下山去。

    下山途中,胡虚忽然注意到一名身披绿蓑衣,头戴青箬笠的老渔翁。

    皆因众人皆下山,唯他逆行上山。

    ——未完,待续——

第一一六章 天坑秘洞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胡不说?《百家宗谱·三教九流·儒家》

    ………………………………………………………………

    孰能料到,山顶之颠,会有一坑。

    凌浪涯一脚踩空,身不由己地掉落下去,心中一阵慌乱,但四处无凭借,控制不知的身体,只能极速地摔落。

    坑洞幽幽,深不见底,初始不过一条狭窄甬道般落下,后来洞壁变得越来越宽,能够让人感受到洞中有凛冽的风。

    他心知,倘若任凭这样掉下去,最后落到自己只会被摔得浑身碎骨。可是如今的他毫无办法,只能四处观看,寻找一线生机。

    随着高度的下降,下坠速度也越来越快,凌浪涯四处观看,只见洞壁四处挂满了碧绿的藤蔓。这些藤蔓沿着洞壁一路蔓延开来,犹如绿色的屏障一般,并没有受到外界的寒冷天气影响。凌浪涯心想,只要能够抓住那些藤蔓,就可以缓解下坠的姿势。

    只是,他现在身在洞壁半空,无处着力,哪里能够攀附得上一枝一叶。

    就在凌浪涯慌神之时,一声蝉鸣起,只见白狐从头顶快速下降,其速度竟比凌浪涯还要快,犹如它主动调下一般。白狐越来越近,可以看到它嘴中咬着一根粗若小臂的藤蔓,那藤蔓随着白狐一路下坠,像是一条救命绳索一般。

    凌浪涯心想白狐是来救自己,当下他艰难地伸出双手,待得白狐快要到达头顶之时,瞬间伸手抱住了白狐,也抓住了那粗壮的藤蔓。

    受到猛烈的拉扯之力,藤蔓骤然紧缩片刻,又继续往下掉落,其下坠之势更比先前猛烈。凌浪涯本以为此举可以缓解他的下降速度使得自己可以抓住洞壁的藤蔓。但那下降速度太快,自己一手抱白狐一手抓藤蔓,肩上的伤口收到牵扯引起剧烈疼痛。

    一人一狐,迅速往下落。

    凌浪涯不知道这藤蔓有多长,是否可以触及到洞底,但随着下降的距离越来越深,坑洞越来越宽阔,洞壁也越来越远,距离凌浪涯也越来越远,人在半空的他已经无法触及。

    就在此时,一路下坠的藤蔓猛烈的紧缩,下坠又牵引的拉扯之力几乎要让凌浪涯的左臂断裂。凌浪涯一声痛喊,发现手中忽而一空,只听一声强烈的撕裂声,藤蔓承受不住从中断裂。

    失去了依靠又身负重伤的凌浪涯,再也没有回天之力,只能紧紧地把白狐抱在怀中,从天而降。

    凌浪涯望着依旧深不见底的洞穴,心中忽而生起一股绝望。

    难道自己,要葬身此地吗?

    凌浪涯低头看了一眼白狐,却发现它的脸色竟然是青色的而不是白色的。他心中疑惑,仔细观看原来是一阵青光映照在白狐的脸上。而那道青光,竟然来自他的胸口处。

    凌浪涯忽而想起了什么,从胸口处掏出一物,那是一个小铜钟。

    小铜钟不足方寸,似是青铜打造,上面铭刻古老符篆,恍若隐藏着无穷奥秘,显得愈发形色古朴。

    老人道:“明天是你十五生辰,为师有一个小物件,送给你当生辰礼物。”

    少年问:“什么礼物?”

    老人道:“送钟。你喜欢否?””

    凌浪涯紧紧握着那个小铜钟,想起那段最后的对话,瞬间泪流满面。

    此时的小铜钟正在发出幽幽的青光,那青光扩散开来,包裹住了凌浪涯和白狐的身体,犹如一层保护膜,裹住了一人一狐。

    凌浪涯忽然想起,这个小铜钟悬挂在胸口内衬处,没有人知道,也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唯一的一次反应,还是在清风楼的古井旁,触发了古井禁制而有了一些反应,出现了一些青光,但是也没有这一次的强烈。

    凌浪涯此时忘了自己身在半空,正在不断下坠中。他脑海里满满地都是关于这个小铜钟的点滴。当时,那个老人把此物送给它,他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生辰礼物,但如今想起他曾说,耗费半生心血方得此物,万望凌浪涯勿辜负此物的存在。

    钟在人在,钟失人亡。

    想到自己曾经的少年言,凌浪涯心头大震,莫非此物,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如今它浑身散发着青光,又是因为什么呢?

    凌浪涯手握小铜钟,怀抱白狐,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可是,已经没有让他思索的时间了。

    就在此刻,小铜钟光芒大盛,青光萦绕不息,凌浪涯往下一看,在青光下终于看到洞底的存在。

    超过百丈落地,速度何其快,凌浪涯无法再做任何动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面朝洞口背朝洞底,把白狐至于自身之上。

    当是时,青光闪烁,只听轰然一声响,凌浪涯背部着地,承受不住这猛烈撞击,猛然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回声阵阵,尘埃四起,一人一狐,昏迷不醒。

    落地瞬间,凌浪涯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地保护白狐,至于自己的生死,已经无法顾及了。

    洞中岁月,不知几何。

    在这落地漫长的时光里,凌浪涯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在一个青色的光影世界中独自行走。他站在一个岔口上,眼前是错综复杂的道路。路有千万条,然而他却不知道选择哪一条,只能跟随自己的心选择了一条。越走越远,越能够发现这一条路的风景千篇一律,右边是数以千万计的异兽尸骸,左边是绵绵无尽的人族白骨,而他走在其中,踩着累累白骨,一步步前行。

    这一条路很难走,从当初的犹豫不决,到见到白骨的退却,再到又继续走的坚持,最后变成麻木不仁,直到此刻筋疲力尽,依旧未曾抵达终点。

    他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但他只能一直走下去,直到死亡。

    直到,他终于看到那一个老人。那老人须眉皆白,长髯及胸,一袭白色长衫,飘然若仙。

    老人宠溺地看着他,抚摸着他的脸庞,温柔道:“涯儿,此刻时辰未到,先回去吧。”

    忽而青光消散,老人远去,凌浪涯泪流满面,痛喊“师父!”

    可是,老人没有回头。

    噩梦惊醒,凌浪涯只觉大汗淋漓,正要起来寻找,忽然身上一阵剧痛,让他不得动弹。

    就在恍惚间,凌浪涯耳边出来一阵沉重的铁链拉扯声。

    一道身影,蓦然出现在眼前,其手中拿着一个小铜钟。

    那人把玩着小铜钟,深深凝望着凌浪涯,颤抖问道:

    “小孩,鬼谷王释,是你何人?”

    ——未完,待续——

第一一七章 洞中囚徒

    鬼谷王释,是你何人?

    凌浪涯心神剧震,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四肢疼痛,根本不为意念所动。

    那人伸手按住凌浪涯的头颅,压制住他想要起来的冲动,沉声道:“再乱动,你的四肢就要废了。告诉我,那个人和你有何关系?”

    凌浪涯艰难转过头,才发现四肢被粗壮藤蔓缠绕固定着,难怪自己无法动弹。他感觉自己大难不死,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想到那个老人所言,便摇摇头,道:“前辈说的是何人,我不认识。”

    四周响起一阵剧烈的铁链拉扯声,那人骤然上前和凌浪涯几乎紧贴着,他冷声道:“你没有说实话,那个人和你有何关系?快说,不然我让你葬身此地!”说罢,他深处干枯的手,一把抓住了凌浪涯的脖子,并且用力紧握着。

    凌浪涯感觉到呼吸困难,脸色逐渐变得通红,但双手又无法动弹,只能用狠狠地盯着他,双眸冷若冰霜。

    就在凌浪涯要再度昏厥过去之时,身旁响起一声蝉鸣,那白狐蓦然出现在眼前,不断地用头拱着那人干枯的手,并且用哀怨的目光看着那人。

    那人看到白狐出现,手上蓦然一松,叹道:“罢了,不欺负这小孩了。”说罢,他静默坐在凌浪涯身旁,沉默不语。

    凌浪涯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见那人依旧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雕塑一般,便好奇地打量着他。只见那人身穿一件破烂不堪的长衫,已经辨认不出质地颜色,衣不蔽体处甚至还有一些枝叶藤蔓所遮挡。他的身材瘦削,脸容清瘦,脸色苍白,一袭白发披散开来,直铺地上犹如雪花。

    其左眼似乎已瞎,右眼模糊混浊,正紧紧盯着凌浪涯,直看得凌浪涯心底发毛。

    良久之后,他颤抖地伸出双手,并不是想扼杀凌浪涯的生机,只是想抚摸他的脸庞。他的双手枯燥干瘦,手握处有两个黑色铁石圈缠绕,一直延伸开来的是粗若手臂的黑色铁石链。那铁链一端绑住他的双手,而另一端不知通往何处。

    凌浪涯看着那黑色铁石链,再看到他那干枯瘦削的体型,尤其是那混浊的眼睛此时像是泪眼朦胧。凌浪涯顾不得自己曾经受到的伤害,便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你还好吧?”

    那人听闻此言,先是怔住不语,许是心境波动,独目不禁落下清泪。

    一行清泪,沿着他布满皱纹的脸庞滑落,落在凌浪涯沾满血迹的胸口上。

    凌浪涯不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是谁,但看他的服饰和那铁链,似乎他是被人囚禁在此,犹如一名囚徒。倘若根据这衣着变化和状态猜想,这人应该被囚禁此地许多年了吧。

    一名被囚禁多年的老囚徒,听到一声久远的问候。

    见老囚徒的已经在沉默落泪,凌浪涯身不能动,又不知做何事,只好观察一下四周,寻找脱身之机。

    他平躺着视线左顾右盼,只见自己处在一个方圆数十丈的洞**,洞穴石壁上挂满了碧绿的藤蔓,一路攀岩向上。从洞穴顶部往上看,遥不见顶,依稀可以一缕光线蔓延下来,映照出微薄的光影。按照这光影来看,这洞穴估计有百丈深。

    凌浪涯心中庆幸,自己身负重伤,又从百丈高处摔落,竟然大难不死。不过,那洞顶高不可攀,正常也难以攀爬上去,更何况自己深受重伤。一开始自己以为是和在供稻庄一般,落入了溶洞之中,未曾想确是掉进深不见底的洞坑内。

    一想到自己可能难以逃出去,凌浪涯不禁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虽轻,落在老囚徒的耳朵里,却让他回过神来。而那趴在凌浪涯身上的白狐,此时却懂人性般地用脸颊毛发触碰着凌浪涯的脸颊,犹如在爱抚他一样。

    凌浪涯见白狐未死,心中也颇有安慰,自语道:“幸好你没有事,不然我会很内疚的。”

    老囚徒听到此话,发出嘶哑的声音道:“嘿嘿,小孩,你可知为何自己会掉进此地?”

    凌浪涯感觉不到老人方才的恶意,又不知他的所言究竟何意,想到自己这一路而来,便道:“我跟着白狐一直走,许是自己受伤后不小心,落入了此洞罢了。”

    老囚徒摇摇头,道:“倘若不是白狐带路,你又怎能来到这天坑秘洞。”说罢,他摊开双手,手中铁链一阵轻响。一阵蝉鸣过后,白狐竟然跳到老囚徒的双手之上,不断伸出舌头舔着他枯瘦的手臂,显得异常温顺。

    凌浪涯诧异地看着这一幕,终于醒悟过来,失声道:“前辈的意思是,是白狐带我来此地,这个天坑秘洞?”说到这里,凌浪涯终于知道,为何白狐不顾身上伤,也要一路把他带过来。他一开始以为山腰上的破落古庙是目的地,原来这个地方才是终点。

    老囚徒抚摸着白狐毛发,柔声道:“是呀,这个小家伙陪伴老朽许多年了,倘若没有它,恐怕老朽也难以熬到如今。”

    凌浪涯道:“那它为何要带我来此地,莫非是因为前辈?”

    老囚徒道:“老朽看它腿上有伤又被包扎好,想来是不知道跑哪儿闯祸去了,又被你所救吧。这小家伙鬼精灵得很,也懂知恩图报,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陪伴老朽。它之所以带你来此,想来是觉得我可以救治你的伤势。未想到你这小家伙,也不留心看路,在那天坑秘洞顶部,本来就有两条藤蔓长愈百丈,可以直抵地底。然而你却视而不见因而失足掉落。倘若不是这个小铜钟保护你,从如此高的地方摔下,也许你早已死得透彻了。”

    凌浪涯想起掉落之时抓住的藤蔓,想来是因为自己没看清导致直接摔落,而白狐本来是抓着藤蔓下来,见自己摔下来,又奋不顾身咬住藤蔓飞扑下来想要救自己,但未曾想依旧出现了如此状况。

    想到这一夜的险境,想来自己也是暗庆自己福大命大。

    忽而,他看到老囚徒手中依旧拿着的小铜钟,不禁问道:“前辈,这小铜钟,可否还我?”

    老囚徒放下白狐,抓住绳子将小铜钟在凌浪涯眼前摇晃,笑道:

    “我认得此铜钟,乃是纵横家鬼谷王释之物。直到此刻,你还不愿承认和他的关系?”

    见凌浪涯诧异不答,老囚徒继续道:

    “若老朽所料不错,你乃王释之徒,纵横传人。不知此言,可对否?”

    ——未完,待续——

第一一八章 故人之徒

    同一个问题,被再度提及,该如何回答。

    只是,凌浪涯曾答应过那个老人,不可把自己的身份出来,否则会被世间所不容。虽然老囚徒似乎一直被囚禁于此,但自己能来,别人也有机会来。万一此身份被传扬出去,那以后将会发生的事情都是不可预测的。

    凌浪涯禁闭双唇,沉默不语。

    凌浪涯眼巴巴地看着小铜钟,想起往事,一时不知所言。

    老囚徒道:“老朽知道你心中所想,也知道你说的原因。那老家伙自当年之事,曾立誓不再收徒。但想来也不忍纵横血脉断绝于他,于是又收了你吧。也许他曾对你说过,让你不可把身份泄露出去,以免惹来世间仇恨。因此,哪怕到此刻,你也不愿意泄露,老朽之言可对?”

    凌浪涯心头大震,未料这神秘得老囚徒知道这么多事,他虽然不言语,但双眸的难以置信已经出卖了他。

    老囚徒道:“此刻的你,是否心中有许多疑惑?关于你师父的消息,关于小铜钟的秘密,关于老朽的身份?如果你愿意承认,确实如老朽所想,那么老朽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凌浪涯依旧沉默不语,只是老囚徒所言的问题,确实都是他心中此刻迫切想知道的。毕竟,他之所以进入世间,最重要的事之一就是找到那个失踪的老人。

    哪怕万水千山,他也想把师父找回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于是,凌浪涯来到世间后,第一次向外人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凌浪涯目视小铜钟,轻声但肯定道:“确实如前辈所言,我乃鬼谷王释之徒,凌浪涯。”

    果然如此啊。老囚徒心中一阵叹息,回忆起往事不禁思绪万千,一时竟不知如何说下去。

    两人相视,沉默不语,唯有白狐看着他们,露出疑惑的神色。

    洞中无日月,也不知过了多久,此地才想起一阵长长的叹息。

    老囚徒道:“既然你师父曾告诉你,若泄露身份会被世人追杀,你为何仍要泄露呢?”

    凌浪涯道:“因为我想知道关于他的消息,我想把他找回来”

    “为何一定要找回来?”

    “因为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哪怕付出生命?”

    “在所不惜。”

    老囚徒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方道:“那老家伙倘若知道你此刻所言,也不知该笑该哭。他本一直在耗尽一切在保护你,却不料你愿意为他付出生命。不过,如此看来,那老家伙倒没有重复犯错,这回收了一个好徒弟。”

    纵横家,有后人啊。

    听着老囚徒自言自语地感慨着,凌浪涯只感觉云里雾里,但压抑不住心中好奇,道:“前辈,我已告知身份,不知前辈可否解答我心中疑惑?”

    老囚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既然你是故人之徒,老朽也不为难你了。你能来此地,除了白狐救恩,也许是命运所指。如今你已昏迷两天,此刻不如先把伤养好吧。放心,你虽然从天坑摔落,由于有效铜钟保护倒不至于伤了性命,但一番伤筋动骨也是在所难免。此外,你还受了枪伤和剑伤,也是需要休养生息数日。不过你放心,在你昏迷之时,老朽已为你疗伤,很快你就会好起来的。”

    说罢,老囚徒缓缓站起来,转身离开了凌浪涯,无论凌浪涯怎么呼喊,他都没有回头。

    凌浪涯看着他佝偻的身体,蹒跚的脚步,若有所思。也许,方才之言,引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吧。

    往事不堪回首,凌浪涯对此忽有感触。

    苦于四肢不能动,凌浪涯只能望着天坑,仰天长叹。但想到方才老囚徒说,自己已经昏迷了两天,加上外出的第一天,岂不是已经消失三天。不知道胡虚发现自己消失了,会不会很着急地寻找自己。不过就算再着急,也很难找到此地吧。而且,似乎凤梧祭典的报名也已经开启了,自己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去,不知道会不会错过报名。

    没想到自己独自出门一趟,就遇到了这样惊险的事。

    凌浪涯胡思乱想着,也许由于身上有伤,显得容易疲惫,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而那名老囚徒,此时却坐在一条地下暗河边。那暗河距离坑洞不过一墙之隔,当老囚徒穿过藤蔓掩盖下的一小条甬道,便来到了河边。

    从天坑到洞顶,高达百丈,虽然有一座山的高度,但也是深入了地底。而这条小小的地下暗河,便是碧珍江的水源之一。毕竟,一条河流,除了发源地水流,更少不了的是地下河流的水源补充。

    老囚徒坐在暗河边,白狐蹲坐在他的身边,和这么多年来时一模一样。

    老囚徒看着淳淳的流水,叹道:“你看此间流水,尚有去处。我在此数百年,却不得归途。”

    手腕上的铁石链告诉他,这条河流的边缘,几乎已是他能所抵达的最远处。

    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和白狐说话。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白狐嗷呜叫了一声,蝉鸣也响起来。老囚徒把手伸进白狐脖子的毛发中,揪出了那通体雪白的寒蝉。

    寒蝉在他掌心攀爬着,薄得透明的双翅覆盖着白色的躯体,让它显得愈发晶莹剔透。老囚徒任凭它在掌心攀爬,道:“再说说你们在碧珍江所遇见之事吧,我想知道得更详细一些。”

    寒蝉闻之,叫声凄切,其音起伏,不曾间歇。

    老囚徒仿佛能听懂蝉语一般,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但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蝉语。

    地下暗河,囚徒静默,寒蝉凄切。

    待得蝉声渐停,老囚徒沉思良久,重新返回了洞坑之中。

    他从藤蔓中采摘了一些野果,这些野果乃是他多年来的果腹之食。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出过此地,也就只能靠野果,或者白狐偶尔捕捉来的小猎物为生。

    这些年来,他的活动范围,只有方圆二十丈。

    当老囚徒来到凌浪涯面前时,见到他的表情后,忽而神色惊变,甚至连野果散落一地也不曾发现。

    只见凌浪涯浑身颤抖,冷汗直冒,半边身体黝黑如炭,半边身体苍白若雪。

    其脸色黑白幻变,嘴角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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