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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长安做妇产科医生的日子全文阅读

作者:糖油粑粑真好吃     我在长安做妇产科医生的日子txt下载     我在长安做妇产科医生的日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5章 准备

    听着是看病的事儿,也就李父和李二兄留下来和李三娘叙话了,其余人都各回各房休息。

    倘若李二郎知道这是个解毒的事儿,估计会死乞白赖的要留下听听了。

    只剩李父、李二兄和李三娘三人在正堂,李三娘还是小声说了今儿下午在茶楼里给房承先诊脉、问询、看舌以及梁医师开的药方子的事儿。

    “阿耶,我只看了一小部分,心里可不把稳,到时候阿耶可要帮我。”

    李父点点头,有详细问了一下李三娘诊脉的细节。

    在旁的李二兄却是神色莫名,和李父探讨的李三娘看到平日里爽朗的李二兄如此神色,就问:“二兄,怎的了?这个表情。”

    李二兄这人心眼是在的,但可能是儿时深受李母影响,十分相信神鬼之说,忐忑不安的看看李父和李三娘,语气不是十分肯定带些犹疑的说:“阿耶,三娘,你们说这是不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啊?怎的阿耶年轻时就那么巧救了毒阎王,得了他的传承?然后过了二十年,又是这么巧,三娘出门就遇着很可能曾经被毒阎王的毒害了的人?”

    本来今儿下午在茶楼的时候,李三娘自己心里就想过这个因果关系了,当时不是多在意,甚至是想可以忽略掉这种奇怪之处,结果,此时此刻,还是让李二兄点了出来。

    李父本来是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心态,现在让李三娘一件件事儿弄得,他也觉得莫不是这就是天意了。

    李父没附和李二兄的话,但是却对李三娘说:“那就等徐三郎和房郎君合适时带过来,我再给房郎君诊脉看看要如何下手吧。”

    说完此事,李三娘就赶紧拿出纸笔,央求李二兄花点儿时间帮她画图。

    李三娘想着,之前在君又来给医药联盟里的医师们讲了海氏技法和心肺复苏法以及无菌概念后,接下来再说外科缝合针法以及女娘生产侧切手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李三娘过后还想单独找高老医师聊聊带下病,自从上次被图瓦带女娘来求诊后,李三娘觉得很有必要问问联盟里对待这样儿的女娘们是不是有什么其他帮助手段。

    如果光靠自己一个人,才能救几个人?

    所以,为了更好的传播技术和救治更多的人,这在君又来给医师们讲课就得好好讲。

    不仅得讲的好,还得让他们看到真的有用,最好能然他们试一试。

    那之前让李二兄给画图找不良人那儿托人打造的外科器械可就不够用了。

    所以,李三娘就想让李二兄再多化几件,到时候拿着令牌去找不可先生,求他再找大匠多制几件,自己可以付工费银子。

    李三娘一边和李二兄商量,脑子里就有数个想法闪现出来。

    今儿下午看诊了房承先,李三娘当时就想到了听诊器,其实李三娘自己这诊脉手艺很是可以了,但能有利三娘这天分的才几个人?

    比如李二兄就是资质平平,不然也不会放弃开方而去做了药柜生意。

    可要是有了听诊器,再辅助诊脉手艺,那当真是有用的。

    这天下终究是医者少,病人多,那是再多的医师也不够使唤的。

    所以,降低医师门槛,就能让更多的人可以得到医疗救助,这是一件大好事。

    但李三娘只模糊知道个大概原理,若真叫她上手自己做,那定是不能行的。

    所以,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啊!

    李三娘就打算,自己描述,李二兄画图,然后找不可先生请大匠打造!

    李父听了李三娘这个可以称之为奇思妙想的听诊器的点子,就想起来之前李三娘说的蒸馏烧酒的事儿来。

    “三娘,兰娘生产和你在潏河边救人跪破了膝盖时,不是用了那烧酒么,就是你说的消毒杀菌来着,你提了可以通过蒸酒来提纯不是?要不这回一块儿试试?”

    “阿耶这建议提的及时,我差点忘了这档子事儿了。二兄,加上加上。”

    看着李二兄在本子上加上蒸酒后,李三娘低头想想,可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入夜,房府。

    房承先在自己屋子里坐着,除了桌上的油灯发出昏黄的光,开着的窗户也往屋内洒进一匹月光。

    小厮多寿在旁站着,实在不懂郎君为何从茶楼回来,就一直坐在桌前一句话都不说。

    多寿拿起架子上的大氅给房承先披上,嘴里说:“郎君是不高兴么?就算睡不着想要吹风也还是披着大氅吧,别真冻着了。”

    多寿又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汤药小心的对方承先说:“郎君,这药凉了,失了药***拿出去,重新给郎君再熬一碗来。”

    等多寿都端着药碗走到门口了,房承先突然出声:“多寿,你跟了我多久了?”

    “回郎君话,多寿从十五岁上就跟着郎君了,到今年已是十年有余了。”

    房承先转头看着门口已经跪下却还稳稳的端着汤药的多寿,咳了两声才声音低沉的说:“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只留了你一个小厮在身旁?”

    “因为只有奴听郎君的话。当时郎君要吃糯米糕,郎主不允,其他小厮都怕郎主责罚,但奴听话,奴去大厨房偷了糯米糕回来给郎君吃,害的郎君腹胀腹痛,郎主要打杀了奴,是郎君强扭着不允,奴才继续呆在郎君身边伺候。”

    为了压下咳嗽,房承先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了一口,房承先又抬头看向窗外的明月。

    “我没记错,马厩上喂马的是你阿耶?”

    “回郎君话,是,马厩上喂马的是奴阿耶。奴五岁上阿娘得了风寒没挺过去,隔了两月,奴阿耶就娶了新妇,后来奴弟弟降生,奴阿耶眼里就彻底没了奴的死活。靠着阿娘的老亲在府上花园子谋了个差使。后来郎主要给郎君选小厮,奴年纪得当被挑了去。”

    “你还有什么亲人么?”

    “郎君,奴的阿翁阿婆早就不在了,再没什么血亲了。”

    “你想要什么?”

    多寿是个听话的小厮,听到这儿也知道房承先的不对劲儿了,他放下汤药,低头叩拜,“奴只要跟着郎君能吃饱饭就行了。”

    房承先听见了多寿的回答,也没说话,多寿也就维持着叩首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房承先才好似如释重负般说:“那你把药埋了吧,以后这药你照样熬,但我不吃了,你让屋里有几分药味儿就好,熬完了就埋了。”

    “是。”

    多寿听话的起来端着药碗到后廊外的小竹林里挖了坑把药汤子埋了。

第76章 求生(加更1,感谢ccxue777的月票)

    夜半,英国公府。

    小厮无为站在一旁就着烛火看着徐敬真从茶楼回来后,就沐浴净身,又打坐了小半个时辰,然后诵读了半个时辰的《开元道藏》,徐敬真才十分恭敬的拿出了装着六枚铜钱的龟甲。

    徐敬真嘴里念念有词,大手一抛,把铜钱洒在了桌子上。

    然后,徐敬真就这么默默的看了一盏茶功夫的卦象。

    乾卦,乾为天,乾上乾下。

    这是个大吉大利的贞卜,可徐敬真洒卦时是为了占卜自己与李三娘的姻缘的。

    此卦于姻缘上表示着彼此都为个性刚强之人,婚事难成。

    作为一个从小因为命格被送到武当山学道的道士来说,这卦象肯定是一看就明白的。

    可是活了二十九年,头一次对一个女娘有好感,感兴趣,想要进一步接触,最好能娶回家来的动了真感情的男子来说,碰到个如此不利的卦象,是真的很难相信的。

    所以,在看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徐敬真收齐铜钱放回龟甲,决定明早早起,沐浴初阳后,再来一次。

    第二日李三娘就被吹奏声吵醒了,闭着眼睛仔细听了一下,好像是奏的丧乐。

    也是,此时成亲的昏礼是真的在黄昏时间的,丧事是在白日里办的。

    也就是李三娘耳朵尖,隔了坊门都能听到路过的吹奏之声。

    今日被吵得提前醒了,李三娘也就顺势起了,看着床上睡得可可爱爱的露珠儿,李三娘亲了一口才轻手轻脚的关山房门。

    在厨房,看到早就起了的李大嫂在烙饼,每次看到都是李大嫂早起做一家子的饭,李三娘就觉得心疼,她也提议过干脆就在街面上定了早食好了,也能让李大嫂轻松些。

    李母但是听了,也是觉得这近一年李二嫂都要带着小五郎,李三娘就是个不通厨事的人,烧个火还成,真要让她上手,那就是糟践粮食。

    可还没等李母开口应下,李大嫂就说:“不值当的,就为了多睡半个时辰。阿娘,我夜里睡得早,早上起得早也方便我给大郎他阿耶做些饭食填肚子。”

    李母嗔怪的看了一眼李三娘,李三娘吐吐舌头,她确实是忘了家里在金吾卫当值的李大兄可是个真正的早出晚归之人啊。

    但是,李三娘心里想,那自己还是占了李大嫂的便宜,劳累了李大嫂了,决定以后也慢慢调整早起的时辰,也好帮着李大嫂烧火洗洗切切做点儿零碎活儿。

    “大嫂,就烙这些吧,我今儿起的早些,呆会儿我去街面上叫上羊汤,天凉了,早上大郎他们吃的热乎乎的去上学也好。”

    李大嫂自是知道这是李三娘体谅自己,一会子李三娘肯定是花费自己的银钱去叫羊汤的,不过,李大嫂想着之前分的金锭,心里也就受了李三娘的体贴。

    李三娘越往街面走,越能更清楚的听到丧乐的动静。

    进了这街上一家最正宗的放的多多的胡椒的羊汤馆子,先跟这包着头巾擀馍馍的女娘点了两小锅羊汤,加了两斤架子肉,想着李大嫂烙的饼子的数量,跟着又要了十个馍馍。

    付了钱,在等待的过程里,李三娘就听其他食客在那儿说小话,听来听去,今儿把李三娘吵醒的丧乐还真和她有不小的关系。

    是凉国公府的大夫人得了急症,昨儿就不行了,夜里走的。

    国公府么,办事有章程,手脚也快,这不是今日就出殡了,也就是在家里停灵一夜罢了。

    李三娘听着旁边这两位郎君说的就和亲见了一样,什么得了急症,传染人的,所以才只停灵一夜,就出殡。

    国公府邸,有钱着呢,从天刚亮,城门才开,就出来了,已经绕着国公府走了一圈了,这最后一圈走完就要往明德门走,直接葬去陵地。

    这家味道好,量足,很是受欢迎,但本就是早就熬好的汤底,不过听了个八卦的功夫,李三娘要的东西就好了。

    又花了五个钱,请这家的儿郎帮忙送回去,毕竟这么老些,李三娘一人可拿不了。

    到了李家,用自家盆还了人家的小锅,李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都起来了,就连小露珠儿都扎好了小辫子坐在椅凳上等着了。

    放了胡椒的羊汤味儿就是足,这一碗喝上几口,身上就由内而外的暖和了,再就着烙饼或是馍馍泡了,再来几块儿煮的一扒拉就掉肉的架子肉,那真是顶顶的美味。

    要不是怕喝多了胃胀,李三娘还能再喝上一碗!

    小露珠儿也是欢快的埋头干饭。

    没肉的骨头也让李二兄拿着小刀挖出了骨髓,就那么一点点,就分了小四郎和露珠儿两人。

    小四郎一开始还推辞不要,说自己是哥哥了,但那馋的吞咽口水的样儿哪里是自己不想吃。

    美美的吃了一顿早食,李家众人就该上学的上学,该坐堂的坐堂,该去药柜的去药柜,李母也有说好请她去接生的,挎着篮子也出了门。

    李三娘陪着露珠儿玩了会儿,就准备回去好好准备一下自己第二讲的内容。

    把露珠儿托付给李大嫂,李三娘就往正堂走,却迎面迎上了面带羞涩笑容的沈秋娘。

    拉着沈秋娘在正堂坐下,李三娘心里想着沈秋娘是来说自己的婚事的事儿,果不其然,沈秋娘虽涨红着脸但还是口齿清晰的说出了自己已经接受了图瓦的求亲,两人打算中秋节的前一天成亲。

    李三娘自然只有祝福的,祝福沈秋娘摆脱了过往,迎来了新生。

    “怎的打算在中秋节前一天?若是在中秋节后也好在家跟我们一块儿过个团圆节。”

    沈秋娘本就是个内秀的人,听了李三娘的问话,这脸变得更红了,但还是一字一句的说:“我是个苦命人儿,现下也没个亲人,图瓦他经历战乱,也只剩他一人,我们俩笨想着,既然如此,那就早一天成亲,好一起过中秋团圆节。”

    李三娘自己父母健在,还有宝贝儿在身边,家里的兄长嫂子以及侄子没有不在意她们娘俩的,除了嫁到王家那三年之外,每一年都是与家人在一起过的中秋,自然是对这团圆节没有过分的向往。

    可李三娘也是理解沈秋娘和图瓦的想法的。

    “挺好的,到时候就从家里发嫁,以后就当一门娘家亲戚走动。”

    “三娘子大恩,我沈秋娘铭记于心。这近两个月来多亏三娘子收留我,以后三娘子但有吩咐,秋娘拼了这条命去也行。”

第77章 责任(感谢书友20170130204522837的月票)

    李三娘又和沈秋娘多聊了一会儿,知道她已经恢复了月事,就还是嘱咐她怎么也要养上半年一载的再要孩子的好。

    毕竟她之前几年身体亏空的厉害,若是和图瓦成亲后就直接要孩子,还是有不小的隐患的。

    至此,李三娘也小小声告诉了她如何计算排卵期和安全期,有条件就还是尽量避开的好,等身子骨儿养好了,再好好孕育一个孩子。

    沈秋娘自然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娘,毕竟是嫁过人,男女之间那点子事儿还是知道的,不过时人多避讳与他人谈论此事,视为羞耻。

    但李三娘一个现代做妇产科医生的女大夫,什么没见过啊。

    更别说,李三娘曾经在不孕不育门诊轮转过一段时间,那问诊的问题更是犀利,什么时间,在哪里,什么姿势,多长时间可都是要一一问过的。

    如此,李三娘瞧着沈秋娘听了自己的话耳朵都羞的通红,真是可爱,不过沈秋娘经历了当街被前郎胥殴打,厚着脸皮去西市接洗衣裳的活儿后,虽还是害羞,但是知道这事儿是很重要的,且沈秋娘心里也明白这也是李三娘心善,把她当做家里人,才一一告诉她的。

    所以,忍着羞,沈秋娘也是认真听了,并往心里去的了。

    与沈秋娘聊完,李三娘却是没心思去写第二讲的内容了,因着沈秋娘的事儿,李三娘就想到了之前自己和李母一起去一户人家接生,看到的那让人头皮发麻的下身儿密密麻麻的阴虱。

    李三娘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不单单是为了任务系统里奖励要加入医药联盟为未来开堂坐馆做准备,自己也该为此时的女娘和孩童做点什么。

    在现代时,李三娘自然知道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这句话,可在未工作前,也仅仅是知道这句话而已。

    工作后,经历了诸多,当时疫情那么危险,上级需要每个科室出两个人去支援,自己就第一个报了名,当时想的是自己出身福利院,被社会养大,那就在有能力时回报社会。

    可自己却被刷了下去,最后去的是科室里两位都已婚已育的大夫。

    李三娘当时很是气愤,觉得自己想要奉献,却被质疑。

    就一股子火气找到了科主任,用质问的口气问为什么刷下自己。

    还有几年就退休的老主任扶扶眼镜,并没有因为她愤怒的话语去说些什么,反而是心平气和的请她坐了下来,语重心长的说,“你还年轻,不到三十岁,人生还有大把的时光要过。我认可你想要奉献的精神,但不愿你去趟这危险的路。”

    “可我独身一人,了无牵挂,季主任和王姐都是有家室的人,王姐还有两个孩子,上面发下来的文件如此严峻,疫情十分之危险。我这种人当仁不让的该奔赴一线。”

    老主任自然明白她是真的想要去,不是为了名不是为了利,就是想要去帮助,对得起自己这身儿白大褂,对得起当年自己的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老主任拍拍她的肩膀,认真的与她解释:“我知你的真心,但你的真心是真,他人的真心就是假了么?老季和王老师他俩已结婚还有了孩子,倘若真的出现意外,他们的伴侣也会扛起家庭的责任。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句难听的话,倘若这一批抽掉去的出了意外,下一批还需要人去,自是该你们年轻人上了。”

    “阿娘,阿娘。”

    露珠儿看李三娘并不理会自己,就上前拽了她的衣裙,这才把刚才沉浸在回忆里的李三娘惊动。

    李三娘摇摇头,把上辈子的回忆重新存回大脑,背着露珠儿擦了擦眼睛,转过头才微笑的对露珠儿说:“是阿娘走神了,未听到阿娘的大宝贝叫我,阿娘给露珠儿赔不是,下次定是要仔细听露珠儿叫阿娘了。”

    一边说一边把露珠儿抱起放在腿上,露珠儿好脾气,“嗯。珠儿知道阿娘在忙,是大舅母要珠儿来叫阿娘,问阿娘午食要吃甚。”

    辅一抬头,看到门外院子里枣树的影子,李三娘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在正堂胡思乱想了大半个上午,这都快正午了,怪不得李大嫂来让露珠儿问李三娘午食要吃什么。

    刚抱着露珠儿走到树荫下,想给小黄换碗水呢,李母就神色淡淡的拎着接生篮子回来了。

    “阿娘回来了,大嫂刚问我午食想吃什么呢?阿娘午食想吃什么?”

    露珠儿长大了会跑会跳后,其实是不太耐烦被家人抱的,当然了除了李大兄和李大郎的脖子外,是不喜欢再被人抱着走的,所以,一看到李母回来了,就要下地,李三娘放下露珠儿,转手接过了李母的接生篮子。

    李母和露珠儿黏糊了一会儿,李大嫂就端了一杯大麦茶给李母,“阿娘,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还顺利?”

    “阿娘回来了?今儿个可早。来,咱么五郎看看,是谁回来了?是五郎的阿婆家来了。”

    李母脸上刚刚被露珠儿黏糊的开心还没完全收回去,就又被李二嫂抱着的大胖娃娃给逗开了怀。

    李大嫂本想问了李三娘想吃点儿什么就回灶上做呢,可李母只要早上出门子,最早也得是在接生人家吃了午饭才回来的,今儿个回来的这么早,刚刚李大嫂用眼神问李三娘这是怎么了?一回来表情就恹恹的,也只在看到露珠儿和小五郎的时候好了点儿。

    李三娘哪里知道,也是话赶话的,遂无奈的摇摇头表示不知为何。

    李母喝完一杯大麦茶,才对着三大两下气愤的说:“我今儿差点没被恶心死。”

    李三娘一听李母的这个开场,自然是知道这是要听故事了。

    麻利的去厨房拿了之前徐敬真和房承先二人送的点心盒子,取了盘子,挑了一些,又端着茶盘过来,先给李母倒上,再给李大嫂和李二嫂,最后给自己和露珠儿都倒了一杯。

    然后才板板正正的坐在矮凳上,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李母,坐等听故事。

第78章 吴兰 (感谢书友20170130204522837的月票)

    上一次听李母讲事儿都是四五个月前了,今儿好不容易凑齐了一家子女娘,可得好好听听李母讲的故事。

    你说,小五郎是郎君呀。

    啊,对,小五郎确实是郎君,这不是他还小么,先跟着自己阿娘混着吧,等他能跑能跳了,也该不稀罕跟在自己阿娘身旁了。

    李母看着李三娘这一副做派,眉眼间带出点儿笑意来,“你啊你,越大越喜欢听这些三姑六婆的事儿。”

    “阿娘,我可不是仅仅听故事,我这不是过后还要参加联盟的考核么,之后我想像阿耶一样开堂坐诊,不过,我想专门给女娘们看病。所以,为了以后,我现在自当好好听听阿娘出去给人接生发生的那些女娘们之间的事儿啊!”

    李二嫂却觉得李三娘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把小五郎放到提篮里,李二嫂对着李三娘笑盈盈的:“三娘,你这想法好,我没嫁进咱家前在乡下,别说医师,连个游医、郎中都是不得见的。家里也只阿翁和阿耶生了病能到长安城里找药柜抓上几服药吃。若是我阿娘和我或者哪个娃儿生病,可没这待遇。幺弟还能得阿婆的一勺白糖水,我是长孙女得阿翁的眼,会有一枚蛋吃,阿婆、阿娘和小妹却是只能熬着了。”

    想起了少时在家里的事儿,李二嫂心里也有几分落寞,不过转瞬她又笑开了,“阿娘,大嫂,三娘,我能嫁进咱家可真是有福气。我记得刚嫁进来时,我来月事腹痛难忍,郎胥他看我如此,忙不迭的就给开了方子亲自熬得药,只一贴我喝下这小肚子就不那么痛了。若是三娘你将来真给女娘们看病,那可真是大大的功德咧。”

    谁也没想到李三娘的几句话,竟引得平日里话不多的李二嫂说出这么一大长串的话来。

    李母心想,果然当初没看错人,李二嫂就是个朴实诚恳的性子,谁对她好,她就加倍的对谁更好。

    李三娘此刻脑子里想的是,加入联盟后,取得行医资格,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刚才听了李二嫂的肺腑之言,李三娘内心里更加觉得自己确实该为这里的女娘们做点儿什么。

    未等李三娘抓住脑海中的那一丝闪光,李母放下茶盏,伸手握住李二嫂的手,轻拍几下,带着笑意温柔的对李二嫂说:“兰娘,非是你嫁进咱家才有的福气,是咱家娶了你,你带的咱家有的福气。往上数几代,谁家祖上不是乡下的汉子了。你善良、肯干、诚恳,二郎能娶了你,那是他运气好。以后断不可妄自菲薄,觉得自己是乡下女娘就矮了街坊邻居一头。西头的你那小宋嫂子光会说嘴,下回她再说你,你只管呛回去,阿娘给你做主,我看谁敢欺了你去。”

    李二嫂这边还没感动完,李大嫂也伸出手我住李二嫂的另一只胳膊,言笑晏晏的讲道:“你啊,就是自己个儿想的多。家里样样哪里你没操心?咱俩妯娌多少年了,下面的孩子都序齿到五郎去了,你还跟我客气?下回,宋嫂子要再说你,你就喊我,看我不唾她。”

    李三娘听李母和李大嫂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李二嫂之前在被街面西头开蒸饼铺子的宋二嫂挤兑过乡下身份?

    “二嫂,那宋嫂子欺负你了?她凭甚欺负你?什么时候的事儿?”

    李二嫂虽然嫁进李家十多年了,但一直自卑自己是乡下女娘的身份,又因着刚嫁进来时不识字,就不太怎么爱说话了。

    就默默的干活,李父李母看在眼里,但也知道这心坎儿上一关需要自己跨过去,只能叮嘱李二兄照顾着些,不可给李二嫂气受。

    翻过年来李二嫂生了李三郎,大抵是觉得生了儿郎,自己这新妇该做的都没落下,月子里又被伺候的好,才变得慢慢开朗起来。

    随后几年,多年新妇走过来,李家众人又好相处,才放开了心,也愿意跟李母、李大嫂、李三娘一起出去逛逛了。

    本来都好好地,小五郎刚在李二嫂肚子里时,她去西头宋嫂子铺子里买饼,宋嫂子嫉妒李二嫂一个乡下女娘相貌一般还能嫁到长安城里的人家,一连生了两个儿郎,家里又是医堂药柜的,好不厉害。

    嫉妒使人变得恶毒。

    那次,宋嫂子故意绊了李二嫂一脚,得亏李二嫂近几年调养的好,身子骨儿也健壮,自己硬是拐个弯儿扶着墙角没倒下,这事儿回到家来,李二嫂也没跟谁说,但却是不怎么出门了。

    李母自是看出这是有事,但李二嫂好不容易开朗起来,全家自是不好逼迫问她发生了何事。

    李大嫂八面玲珑,用几个避虫香囊从当时在一旁的孙阿婆嘴里得到了现场直播。

    当时李三娘还未归家,李母就让李大嫂先记着,等什么时候李二嫂平安生产了,再说其他。

    话赶话的,没想到今儿倒是说出来了。

    李二嫂本就是一质朴之人,听了李母、李大嫂和李三娘这不加掩饰的护着她的话,当下就感动的不行,眼泪一下子就淌了下来。

    本来在旁和小黄玩的好好的露珠儿看到李二嫂掉金豆豆,小腿紧倒腾,一下子扑到李二嫂腿边,“二舅母,是谁欺负你掉金豆豆,珠儿替你打他。”

    沉浸在感动中还无法自拔的李二嫂一听这话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因为露珠儿这话完全就是学平日里李母哄她自己和李四郎的话。

    露珠儿还小,不懂这又哭又笑是怎么回事,小脑袋看向李三娘,眨眨眼问,二舅母这是怎么了?一边哭一边笑的。

    李三娘惯会逗孩子,“你二舅母啊太稀罕你了,一看到你就乐的不行。”

    露珠儿小大人似的又学着李母平日里安慰她的样子,伸出小手握住李三娘一根手指,拍两下,再模仿李母哄人的声音说:“阿娘,你别放在心上,今儿就先把珠儿借给二舅母,明儿珠儿就是最喜欢你的。”

第79章 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

    哄好了李二嫂,这时辰却是该准备午食了。

    李三娘还等着听李母讲讲今儿为何会回来的如此早?且心情不好还说出觉得恶心?

    所以,这有了钱就该花啊,李三娘大手一挥,请小伙计李贵去街面一人叫上一碗热汤饼,再加上每人一个羊肉夹馍,除了李家人再加上两个小伙计和沈秋娘,一共花了好几两。

    李母倒也没苛责李三娘花钱大手大脚,毕竟第一李三娘手里少说有五千两,第二这也不是天天都从街面上叫饭食,第三,今儿既然娘几个的氛围都烘托到如此地步了,哪里还有心思去做饭。

    因此,在等着汤饼和羊肉夹馍的时间里,李母就继续在院子里和她们说自己今儿上午在扩建后的外三一户姓何的人家里接生时遇到的事儿。

    李父和李二兄看她们是有女娘话讲,就没打扰,各自在正堂等饭了。

    李母是登记在案的稳婆,这样子给人接生的稳婆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听李母的意思,李家居住的长寿坊除了李母自己是稳婆外,坊里还有个上了年纪已经不怎么给人接生的稳婆,这也就是上一代的稳婆。

    因着李母是二嫁给李父后,才慢慢被李父培养成稳婆的,所以,在这之前,长寿坊里还有一姓孙的稳婆,年纪比李母稍大些,就是那不怎么给人接生的稳婆的小儿媳,这是把吃饭的手艺传给了小儿媳了。

    长寿坊不小,婚丧嫁娶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所以稳婆这个职业的客户多的是,长寿坊有这两个稳婆也就堪堪够用。

    孙稳婆是多为接坊里人家的请的,因着她阿婆是上一代稳婆,做的就是熟人生意,更为稳妥。

    所以,李母这个后嫁进长寿坊,又是半路出家的稳婆就除了接坊内的活,也接坊外的活,多为乡下。

    但其实,在没扩城前,整个长安城一百零八坊,每个坊都有自己的稳婆,就像现代里各个小区不同楼栋间的打扫卫生的大爷大妈一样,他们都有自己的区域,如果谁在别人负责的区域里捡纸壳子、水瓶子,那就是捞过界了,可是要被整个小区里其他的大爷大妈谴责的。

    可武帝登位后,嫌弃长安城太过拥挤,卫生状况不好,想要继续发展只能扩城,也就从那之后慢慢的从外一城,到现在都有外三城了。

    至此,李母也就走出了长寿坊,除了乡下的相熟村落,扩城后附近不少乡民和外地来人在外城繁衍生息,李母也就扩增了外城这个业务范围。

    而今天李母早上从家去的就是外三城西边一个叫细柳村的人家。

    这户人家原本的阿翁姓何,是荒年逃荒来的,本来在长安城外的村落落户了,分了田地,和几户当初一起逃荒来的人互相帮衬着,这日子也就过起来了。

    被村里热心的大娘介绍和一寡妇成亲,生了何大郎,后来又生了何小娘。

    可好日子没过几年,一场风寒要了何老翁的命,何大郎还未长成,何小娘更小,没办法,出了孝,何大郎的阿娘就改嫁给村里一上了岁数的老汉,老汉的媳妇早就死了,老汉的大儿也快要成丁了。

    里正出面,立了契,现在何大郎还小,老汉和他亲儿先种着何老翁留下的地,也养着何大郎和何小娘,以后何大郎成丁了,这地要还给何大郎,但何大郎也得给这老汉养老。

    如此过了几年,何大郎也快要成丁了,何小娘也长大了,这中间何大郎的阿娘给老汉又生了两个儿郎。

    今儿李母去这家就是给何大郎他阿娘接生的,对,这是老汉的第三个孩子。

    本来接生是件喜事,迎接新生么,是大好事,可今儿李母在何家真真是没被恶心死。

    为何?

    这从疼到生,总是需要点儿时间的,李母在屋内照看着呢,就听何家院子里的高声喊叫声,李母一开始以为除了事儿,这何家也不容易,遂本着良善的心,李母就出屋去看看是怎么了。

    然后就恶心到李母了。

    老汉的亲儿这不是成丁了,家穷,相看女娘都不成,急眼了,就有了坏心,竟要让何小娘嫁与他。

    何小娘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而这老汉的亲儿都十八九岁了,不说年纪不合适,他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姓氏也不同,可人伦上如何说的清?

    最重要的是,何小娘哪里愿意?

    李母出来瞧见的就是老汉亲儿拽着何小娘的头发要往偏房里拖,何大郎一边拽自己的小妹,一边打老汉亲儿,嘴里喊着“放手,放开我妹子。”

    而老汉就在旁蹲在地上既不说话也不阻止。

    李母如何能让这等事在自己面前发生,就踏步往前叫老汉亲儿住手,放了何小娘。

    魔怔了,偏执的人怎会听话,李母就绕过去出了门,在大门口叫嚷了起来,如此把隔壁装聋作哑的邻居叫了出去,才有人去找了村长来。

    十多个年轻汉子都来了,老汉亲儿才不得不放了手。

    李母赶紧去看何小娘,还好只是掉了些头发,这是刚才被揪的

    李母看着村长要和他们掰扯,无奈,跟何大郎说了声,就带着何小娘去了屋里,正好何大郎的阿娘也开始发动了。

    本来不该让年轻的小女娘在未嫁人前看妇人生产的,害怕她们被惊着了,以后断不敢成亲要孩子了。

    可今儿这情形,别无他法,又是乡下,别说屏风了,连个椅子都没得。

    李母就让何小娘闭上眼睛捂住耳朵,然后李母就帮何大郎的阿娘接生,本就不是初产妇了,生的快,收拾干净抱给何大郎的阿娘看了,是个小郎君。

    本来生了儿郎是一件大喜事,可听着外面的吵闹,李母再没有心情去说几句好听话了。

    李母把刚才院子里发生的事儿给何大郎的阿娘说了,还抱着自己刚生下的儿郎开心着的何大郎的阿娘的笑容就凝固了在脸上。

    看着头发支棱着,衣裳被扯得凌乱的满脸泪痕的何小娘,何大郎的阿娘却是什么也没说。

第80章 女娘

    李母自己就有李三娘这个老来女,从小疼宠着长大,是以看着何大郎的阿娘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刚才在院子里老汉就没出手阻止亲儿,现在何大郎的阿娘又这个样子,怕不是在那老汉亲儿起了心念对老汉说了后,老汉就跟何大郎的阿娘说过何小娘的归属了。

    何大郎的阿娘自然是知道自己这阿娘当的不称职,面对李母的指责眼神,就也不看何小娘了,转过头对着新生的儿郎去了。

    未等李母开口说话,一与李母看着差不多岁数的大娘领着连个小郎君进得屋来了,那俩小郎一进屋就冲着何大郎的阿娘去,嘴里喊着“阿娘,阿娘”,原来这就是她与老汉生的前两个儿郎。

    “桃娘,王大郎说是你同意把小丫许配给他的?你跟我说实话,这是是真是假?”

    桃娘,也就是何大郎和何小娘的亲阿娘躲避着这大娘的质问,转了转眼珠,嗫嚅着不知什么话。

    “你大声说,你倒是大声说!”

    “啊,对,是我同意把小丫配给王大郎的!家里这个样子,小丫上面有个大的,下面这三个小的,我能怎么办?配给王大郎,好歹是呆在家里,家里也得用王大郎这个劳力。”

    “小丫才十一,她才十一啊!你是她亲阿娘么!哪里有你这么狠心的亲娘!”

    在旁的李母也是目瞪口呆,李母真的是没想到桃娘竟然真的就这么理直气壮把自己亲生的儿就这么抛出去了。

    刚才看老汉亲儿,也就是王大郎那个样子是想生米煮成熟饭的,可小丫只不过是才十一岁连初潮都没有的小女娘,还是个孩子!

    这大娘也是一脸被震惊到了的样子,然后这大娘二话不说,上前对着何小娘说:“小丫,跟大娘家去,大娘养你。”

    未等何小娘回话,这大娘上前一把抱起了瘦的跟柴火棒一般的何小娘就走出了屋子。

    李母就跟着来到了院子里,看着他们还在僵持着。

    “我老汉的婆娘都同意的,小丫她亲娘都没反对,你们一个个的外人在这儿充什么大尾巴狼。”

    “就算桃娘答应又如何?我王翠花还就不答应了!”

    王翠花抱着何小娘往后退,看着王大郎想上前抢人的样儿,就从人群中窜出一十七八岁模样的汉子,“王大郎,你敢动俺阿娘!”

    说着,蒲扇大的手掌就朝王大郎的后背拍去,王大郎哪里反应的过来,生生受了这一掌。

    王翠花有人高马大的儿郎挡在前,底气就更足了,“小丫才十一,你是畜生么?别说她是你妹妹,就是个没关系的外人,她才十一啊!你竟有那样的心思!”

    王大郎正想开口反驳,突突突的又从人群里窜出三个高矮不同的汉子来,走在前头的是个拿着锄头的黑脸大汉,后头跟着两个年轻些的汉子。

    王翠花一看自己家的人都来了,更是不会怕了。

    黑脸大汉看了一眼王大郎,“咋地了?你要欺负俺婆娘?”

    “五叔,不是,都是误会。我可没敢动婶子,我还被你家大郎打了一巴掌来。”

    看到这儿,李母就反应过来了,这王大郎和黑脸大汉估计是这细柳村连着亲的亲戚关系,怪不得王翠花敢动手抢何小娘。

    呜呜嚷嚷的,黑脸大汉就瞪着在旁边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的老汉,老汉低头看着地,就是不说话。

    黑脸大汉转头就对着唯一坐在凳子上的老翁说:“三爷爷,你看?咱们细柳村可不能出这等腌臜事儿。要是出了这样的事儿,以后咱们村不被人笑话,咱们村的女娘找不到好人家,别村的女娘哪个又愿意嫁给咱村的小郎!”

    村长听了这话,心里想着,着实如此,若真让王大郎得手了,细柳村哪里还要以后!自己家可是还有三个孙儿要娶亲的。

    王翠花看自家男人说通了村长,就站出来抱着何小丫说:“三爷爷,我家就缺女娘,他们家不要小丫,我家要。以后我家就养着小丫了,只让他家出具个送养书就好。”

    村长觉得王翠花这个提议好,如此皆大欢喜,解决了这场祸事,也能给小丫这可怜丫头找个好去处。

    “我不同意!”

    这一声来自刚生产完怀里抱着个孩子,身后跟着倆小郎的桃娘。

    “小丫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家里养她到十一,你说你要,你就能抱走啊。”

    脸上一道道血痕,衣裳都破了的何大郎本来还害怕自己的亲妹子要被送人了,看到亲娘出来说不同意,心里就放松了些,笑脸还没完全露在脸上,就听桃娘继续说:“写什么送养书,你给我十两银子,小丫就是你的了。”

    何大郎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亲娘就这么要把自己的妹妹卖了。

    “阿娘,不要卖小丫,别卖,我养她,以后我种地养她。”

    才刚十三的何大郎刚才跟王大郎打架抢小丫被打的鼻青脸肿都没哭,这时候听到亲娘要卖小丫却哭的涕泗横流。

    王翠花听了桃娘这冷冰冰的卖孩子的话,心里犹豫了起来,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家里三个儿郎,大郎都已经相看好了人家,明年就要成亲了,剩下两个小的没几年也该相看了。

    没等王翠花从这纷纷扰扰的犹豫中回过神,黑脸大汉对桃娘说:“乡下地头,你就是真卖孩子,也得不了十两,三两银子,我家出了,但你们得写契书,去衙门上契,银子起出。你觉得行,今儿下晌儿就能去城里办。”

    最后,在村长的见证下,找了村里上过学堂的人写了契书,作价三两把何小娘卖给了王翠花,以后何小娘的生死都与桃娘一家子不相关了。

    乡下人不会写字,就都摁了手印。

    “三爷爷,还得劳烦您,下晌儿我去借驴车,咱们去城里衙门上契书。”

    村长点点头,背着手领着一帮年轻汉子走了。

    李母看着这何小娘最后有个这样的还算是条活路的去处,也就回屋收拾篮子,拿了桃娘给的五十个钱,直接走了。

    至此,李母才赶在正午前就到了家,回家了还因着何小娘这档子事儿,心里不舒坦,觉得恶心,脸上带出了些,让李大嫂她们担心。

第81章 未来(感谢辛馨PA的月票~)

    李三娘几人断是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恶心却让人觉得悲惨的事儿。

    “那可是亲生的,怎么能舍得?”

    李大嫂想想自己要是有个小女娘,必然是要像李母和李三娘这样好好疼宠着长大,嫁人也要嫁的近些,不论怎么样,得有娘家人撑腰。

    “唉,乡下地头,日子过得苦的人家,可不就是卖女娘么。”

    李二嫂自己就是村里的,虽然她自小没见过村里卖孩子,但却听过不少。

    “大嫂,这样的事儿不少呢,我阿耶还说北边山里头的猎户找不到媳妇,都是从山下那皮子和那贫苦人家换的咧。这何小娘还算命好,能被隔壁婶子买回家去,怎么也算是离了狼窝了。”

    李母接触的乡下人家比李大嫂多些,听着李二嫂的话也点了点头,“兰娘说的是,确实有不少卖女娘的,但那都是过了及笄的女娘了,也都是卖给确实是过正经日子的人家里去,哪里像这何小娘似的,一个不过才十一的女娘,要真许给那王大郎,可不就是等着丢命!”

    李三娘知道这样的事肯定遍地都是,但可不是每个小女娘都能有何小娘的运气,虽然生母不爱,但至少同胞的兄弟还有真情在,也遇到善心的婶子才避免了小小年纪就早亡的命。

    几人在一起唏嘘了几声,带孩子的带孩子,收拾的收拾,留下李三娘在树荫下闭目沉思。

    前两天李三娘心里就有个想法,觉得自己实该为此时的女娘们做点什么,自己是可以给女娘们看诊,能帮着接生,提高孩童的存活率,可自己一个人才能救几个人呢?

    总得把这个事儿办大,大了就能帮助更多的人,还得办好,办好了就能循环生生不息。

    李三娘因着刚才李母讲的何小娘的事儿,心里刚有了点想头,李母是个稳婆,稳婆给人接生,接触的都是妇人女娘,这每个坊都有稳婆,此时的后院女娘们多是要围绕着生产来度过这一生的。

    孩子生完了还得哺乳养育,人生里怎么也得有二十多年是要耗费在上头的。

    所以,倘若李三娘真的想要提高女娘们的生存环境那是很难的,这是生产力的问题,不是靠一个妇产科医生就能解决的。

    但是,若是李三娘只是想要让女娘们可以在身体不舒服时能找到人看病,能喝上一贴药,生产时若不顺能帮她顺利生产,让她们的生活稍微顺心些,就还是很可以的。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得是李三娘能在联盟里成为医师,之后开堂坐馆,一步步的推进才好。

第82章 平康坊的女娘们(感谢薄荷微凉的月票~)

    今儿早午这两顿吃的着实不错,李母就说那晚上就拌两个凉菜,蒸一锅番薯好了。

    其实,要是有段时间不吃番薯,李三娘还挺想的,李大嫂做的番薯粥最好喝。

    所以,吃完晚食,李三娘央求着李大嫂明日有空熬番薯粥吧,李大嫂自然应了她。

    李三娘自觉不能只会让李大嫂做活,决定明儿早早点儿起,帮李大嫂烧火,洗洗切切。

    所以,就着月色,李三娘已经开始幻想明早香甜的番薯粥是多么好喝的时候,事儿来了。

    前段时间,不是因着李三娘救了沈秋娘,然后引来了图瓦么。

    结果,图瓦机缘巧合下在平康坊偶遇了自己部落里的小妹妹狄丽拜尔,狄丽拜尔被掳掠来了长安做了平康坊一家楼子里的卖身女娘,身上染了带下病,图瓦就想到了李三娘这个心善的医师,遂带着宝石来求李三娘帮忙。

    李三娘自是没有袖手旁观的,但她自己也得顾虑时下人们对这类卖身女娘,还是西域胡女的态度,所以,只是暗地里帮着看了诊,留了药而已。

    距离上次救助狄丽拜尔已经过去了十多天,李三娘一位她没有和图瓦继续找上门来,该是已经大好痊愈了的,所以也没想着问问。

    但,这快要宵禁的时候,医堂的门再一次被敲响了,这次倒是没有图瓦了,只有三个女娘联袂而来。

    也就李大郎和李三娘听到了医堂门口轻微的敲门声,毕竟他们一个是习武多年,一个天生五感灵敏,要不然,就门外这一点点的敲门声,真是谁也听不见的。

    所以,当李大郎领了三个女娘进到院子里来,李家所有人都懵了,瞧着其中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娘把面纱解下是狄丽拜尔后,李家众人都一致把目光转向了李三娘那里去。

    狄丽拜尔倒也懂得规矩,所以带着剩下两位女娘对着李三娘低头躬身行礼了。

    看这个架势,猜不猜得到,也能想得到了,所以,李母再次打发着四小只离开,李大嫂带着露珠儿送她回院子,李父自己走了,李二兄抱着小五郎和李二嫂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现场只剩下李母、李三娘和沈秋娘外加可以说是不速之客的三位女娘了。

第88章 有缘无分天注定

    英国公府,花园子,假山石上。

    沐浴在日出的第一缕光线下的徐敬真,认认真真的呼吸吐纳,不多不少的打坐半个时辰后,把龟壳拿出来,念了祝祷词,才在面前撒下。

    这是他第三次卜卦,卜的还是自己与李三娘之间的姻缘。

    结果,这次卦象与前两次并无不同,还是乾卦,乾为天,乾上乾下。

    徐敬真再次看了一眼卦象,没吃什么东西,却觉得满嘴苦味儿,收了龟壳和铜钱,轻巧的从假山石上跳下来,就吩咐了小厮备马车去房家。

    房家,西北方向,平安园。

    房承先的小厮多寿看着竹林这一小块地方,在近几日他听从房承先的命令熬了药散了满园子药味后,再等药碗晾凉后就趁人不备直接挖坑埋了,这地方不过几日药味儿就不小了。

    想了想,多寿在稍远处挖坑,这回挖的深些,想来够倒不少次的。

    拿着空药碗回去,就看见房承先坐在厅中靠着桌子拿着一册书在看。

    “郎君,奴已把药埋了。”

    房承先点点头,就把视线放回书上了。

    这时就听门外传来声响,原是徐敬真带着小厮进来了,“你啊,不去书院的时候作何还要在家读书?”

    房承先无奈的看着手里的书被徐敬真一把抢下,并直接折了书角放回书架上,“作何又要折角,一旁就有书签夹上便是了。”

    “哎,顺手了,没看见,下次定不会折你的宝贝书角了。走吧,今日咱们便去吧。”

    徐敬真说的走,自然是要和房承先一起去找李三娘解毒了,徐敬真看房承先有些不愿的表情,遂正了正姿态坐下,压低声音小声道:“你不会后悔了吧?昨日我不是让小厮给你送了信儿?”

    徐敬真看了一眼房承先才继续说:“你该不会这几日还在喝那壮阳药吧?你不想活了?真后悔了?”

    房承先苦笑,先示意多寿去里屋拿上那个早就收好的里面装着两个小匣子的包袱,才转过头来对着徐敬真讲:“自是想活的,只是想到家里对我的安排,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落忍罢了。好了,不说了,咱们走吧。”

    徐敬真指指从里屋拿着包袱背在身前的多寿,示意这是啥?

    “自是请人的诊金,哪里能够让李三娘子白忙活一场。不过是我阿娘留给我的一些体己。”

    李三娘昨儿下午就收到了街上门子送来的纸条了,知道今日徐敬真和房承先要来,她也是与李父和李二兄交代了的。

    双方都明白给房承先解毒这事儿就不能摆在明面上,是以看着天色,李三娘和李二兄就去四小只院子里靠西那边新开的后门处等着了。

    不消片刻,听着敲门声,李二兄先出声问了是谁,李三娘听得是徐敬真的声音才对着李二兄点点头,开了门,披着大氅的房承先和仍旧穿着道袍的徐敬真一同对着李二兄和李三娘行礼。

    “三娘子,别来无恙。”

    “三娘子,叨扰了。”

    徐敬真和房承先留下了小厮多寿,让徐敬真的小厮无为驾着马车离开,好假装二人并未下车,以防有人窥探房承先的行踪。

    把人迎了进来,到的正堂,李父自是坐在上首等着了。

    李母早就出的门去,李大嫂端着茶盘送上了茶,沈秋娘早上就被图瓦叫出门去采买成亲所需的物品了。

    李二嫂听得李二兄的话,在自己院子里带着露珠儿和小五郎没出来。

    徐敬真和房承先对着李父和李二兄行了礼,嘴里说着打扰了的话,又让小厮奉上礼盒。

    “李医师、小李医师,是我们二人冒昧前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海涵。”

    徐敬真这人要不是李三娘见过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怕是认不出来眼前这个风光霁月落落大方,在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气质的郎君,就是那个对着她却十分不要脸皮的人来。

    李父对着李大嫂点点头,李大嫂就领着小厮拿着礼盒下去了。

    众人一一落座,房承先主动打开了话头,“李医师,想必三娘子都与你说了我这中毒的事,今日劳烦李医师为我看上一看了。”

    李父之前早就听李三娘说过房承先所中之毒的脉象和症状与他的师傅毒阎王所配的胭脂红十分相似,其实李父虽然学了毒阎王的毒术,但这几十年来基本上都是在治病救人,从未给人下过毒,倒是给不良人里的几个暗探解过几次毒,可房承先这种好似出自自家师傅所制的毒当真是未遇到过。

    所以,李父内心也是有几分好奇的。

    人都是这样,当你学了什么,总是会想着要实践一番来印证所学的。

    李父就示意房承先伸手,三指辨脉,片刻后又示意房承先伸出另一只手来,两只手都辨过后,李父又看了舌苔和舌下李三娘之前着重说过的白色点状脓疱。

    最后,李父又仔细询问了房承先从少时到如今年纪了,这身体上的症状是如何。

    李父还问了房承先是否还记得从小到大喝过的药方。

    房承先也早有准备,从怀里拿出一叠纸张,“太早的我已是记不清了,这些是近几年家里给我找医师开的药方,不过,最近的一张,我上次听了三娘子说的,已是多日未喝了。哈哈,还真别说,不喝药这几日我竟觉得身上轻松不少。”

    李父接过来,一一把每张都看了,看了一眼李三娘后才说:“房郎君所中之毒确实是胭脂红,这是一味江湖中流传不广的小众毒药,因为它的毒性主在让中毒者展现为先天不足虚弱而死,少则七八年,多则十年才可毒入心脉而亡,所以,流传不广。”

    李父拿着房承先写的这几张药方子,沉吟几息后才继续说:“若是房郎君并未遇到国医圣手梁医师,也没有诸多好药吊着命,应当是在十岁那年就毒入心脉吐血而亡的。”

    徐敬真和房承先听着李父的话,心中的大石却是顺势落地了。

    虽然二人对李三娘之前所说不能说不相信,但李父可是这二十多年在长安城经营出来的名声,自是比李三娘这种因着是与高官贵族扯上关系才名扬长安的名声要靠谱的多。

    二人听了李父的诊断,都觉得既然能说出准确的名字,那自然应该也能解毒的了。

    李父看着二人灼热的眼神,轻咳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后,隐下自家知道这是李父的师傅毒阎王所制,而且是为了钱财才卖出的毒药这件事,才继续说:“解毒自然是可行的,但正如三娘之前所担心的那样儿,房郎君的毒已入肺腑,如此之深,倘若解毒,一是这过程必然十分痛苦,二是,恐会妨碍房郎君的寿数。”

    “李医师,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先天不足,过去总想着如此样子活的有甚意思。更别说前太医署署正早就判定我活不过二十五了,我如今已是二十有一。就算为我解毒后耽误了我的寿数,那我想也总比活不过二十五要强上几分吧。”

第83章 求

    李三娘真的实在是太不能接受此时人们对于跪拜这种动作的接受度了,从现代来的李三娘实在难以接受这种带有感恩、顺从、尊卑以及道德绑架感觉得下跪动作了。

    所以,听着整齐划一的一声“噗通”就双双跪地对着自己俯身低头的两位汉女,李三娘的心都要心动加速了。

    李母和沈秋娘也是没想到这俩以来就行如此大礼,当时与李三娘一个方向的沈秋娘慢了一拍才往别处躲,要不然就像沈秋娘与李三娘两人都受了这跪拜似的。

    李母的心却是一沉,原本以为只是如狄丽拜尔一样染了带下病来找李三娘求诊的,可要是来求诊只要多说几句话,拿出钱来,李三娘怎会不帮看诊?

    可话都没说一句,直接就来了大礼,这绝不是给两个女娘看诊这么简单,还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大事或是难事要来为难李三娘呢。

    所以,李母的脸色也眼见着收回了微笑,变得面无表情了一些。

    李三娘仍好好坐着,还拿起沈秋娘端来的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感受了一下这上次高家送来的礼物里的上好茶叶的滋味,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两位汉女和站着满脸不知所措的狄丽拜尔,只盯着茶杯里的茶汤看,整个正堂鸦雀无声的过了十几息后,李三娘才放下茶杯,看着眼前今夜的三位不速之客,先叹了一口气才慢慢说:“我李三娘不过一个不入流的随家父学过几年医的女娘罢了,别说我还未加入医药联盟开堂坐诊,就是我真的进了联盟,也有了自己医堂了,也不能动不动就让人见着我就下跪吧。”

    跪下的两位汉女中的一位容貌娇美的女娘试探着抬头看了一眼李三娘,眼眸对视中,李三娘心中想的是“这女娘可真漂亮啊”,而娇美女娘的想法却是“李三娘子该是生气了吧”。

    “你们若是来求诊,我力所能及下能帮的自然会帮。你们若是其他诉求,我知女娘不易,若能相帮我李三娘也不是小气人儿。可若是超过我的能力范围,你们就是把膝盖骨跪烂了,我也不会良心不安。”

    对李三娘来说,自己身为医者,自是有仁心的,可在现代行医多年的李三娘也知道医患关系的复杂真的不亚于夫妻关系,也是十分复杂的。

    别说现代了,就是此时的医师,谁要是开堂坐诊一年还没遇到过几回闹事的患者那在其他医师眼里都不算是经历过了有资历的医师。

    所以,作为医师,我有医术,有仁心,负责任,认真对待每一个来求诊的患者,尽自己所能来帮助他们解除病痛恢复健康。

    可作为医师,我也是一个普通人,我要生活,我不是神,我做不到神才能做到的事,起死回生,妙手回春那不是我能做的,超过我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你别说是跪死在我眼前,你就是杀了我,我也做不到的。

    尤其是这种话也不说,解释没有,一上来就跪下,低头就磕头,说不定就是有想要道德绑架坑李三娘呢,所以李母和李三娘才会不高兴。

第84章 救助

    沈秋娘之前本就听了狄丽拜尔的话后,心里就没什么不满了,这再听了齐芷蝶的解释,良善的沈秋娘哪里还有什么不乐意的样子,她也看出来她们仨今夜上门是有求于李三娘的,沈秋娘左右看了看李母和李三娘都没有勃然大怒的样子,就请她们去坐,还给每人上了一杯清茶。

    齐芷蝶看着这气氛还算好,心下定了定,不紧不慢的坐下,还是朝着李三娘这边,语气坚定又带无奈的说:“芷蝶今日确实是实在没了法子,才拜托狄丽带着我和红娘来登李三娘子的门。我比楼子里的女娘们年长十几岁,也算是经历过风雨,不说狄丽,楼子里的女娘们哪个都有道不尽的苦楚,我既是与她们有这么一层缘分,自是若能就要护她们周全的。”

    狄丽和娇艳女娘红娘听了这话,都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尤其是红娘,这眼泪攒在眼眶中,红润润的,让谁看了都想哄哄她的。

    别说李母和李三娘了,沈秋娘这个之前刚经历了和离这事儿的女娘心里自是有一本心酸账,尤其是听不得这种受过苦楚的女娘的话,联想到自身,恨不得投了忘川河,好让自己忘记在人世间的苦楚悲痛。

    虽然沈秋娘过后不久就要和图瓦成亲,展开新的生活。可之前几年的被磋磨的日子,哪里是这么两个月就能忘记的呢。

    人啊,这路上的坎儿只能靠自己熬过去,谁来了都没用。

    齐芷蝶这位妈妈可以说是很会掌握谈话的节奏了,那种风月场所呆了十几年历练出来的世俗圆滑,哪里是李三娘这种没怎么见过阴暗手段的女娘能看得出来的。

    光听了这几句话,李三娘脑海里就酝酿了几出大戏了。

    齐芷蝶自是看出李三娘和沈秋娘的动容来,遂此时未语泪先流,打住话头,就让这泪珠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这泪有几分真情,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过,这美人灯下流泪的样子可真的是充满这一种悲伤的美感来,李三娘都想过去用手绢替她擦干眼泪,再好好搂进怀里安慰一番了。

    在场,估计只有经历过世事的李母能看出几分门道,可李母也并未打断齐芷蝶的话,一是风月场的女娘本就不易,不得不在那种地方讨生活的女娘哪一个都有自己的苦,李母内心不愿苛责她们使些小手段;二是李母也看出这齐芷蝶确实是真的关心爱护自己手下的女娘们,就看狄丽拜尔与那红娘的样子,能看出齐芷蝶对她们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所以,李母并未插话,想看看她到底要如何?

    接下来的近一个时辰里,就是听齐芷蝶讲述今夜前来的前缘后果了。

    话说,齐芷蝶少时也是官家小姐,不过是太宗时其祖被牵连到一桩大案里去,她祖父和大伯父被判斩刑,因着其父只是一个外放做官的庶子,所以只被牵连流放,当然了男子流放,女子皆充入平康坊,其母不堪受辱,吞金自尽了。

    自此,还未及笄的齐芷蝶就进了平康坊一家楼子里成了一名卖身女娘。

    因着她之前官家女娘的身份,楼子里的鸨母也不敢太过苛责她,而是一直把她当做头牌好好养着,一直做个清倌人。

    她也有几分头脑,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一舞成名,人称莳花娘子。

    不过过了几年,年华韶逝,过了二十五岁的齐芷蝶变得无人问津起来,但她也一步步谋划着取代了原来的鸨母,成了现在改名为莳花楼的新妈妈。

    而她今夜为何带着狄丽拜尔和红娘前来找李三娘子?

    盖因狄丽拜尔本来病的半死不活的,不过被一恩客叫出去十天八日的,再回来竟是活蹦乱跳了,齐芷蝶起了疑心,就观察起来,然后自然看到了来探望狄丽拜尔的图瓦了,经历过情事的人,自是看出了这图瓦不是来找女娘纾解的,是用看待亲人的态度对待狄丽拜尔的。

    所以,不过一番交心话和几杯浊酒,就让齐芷蝶哄了狄丽拜尔说出了真话,也让她知道了原来是李三娘帮了狄丽拜尔,这让齐芷蝶对李三娘有了一丝好感,毕竟能在如此环境下对平康坊楼子里的女娘们尚有一丝医者仁心的人,那就真的是好人。

    听了半天,李三娘也明白了这齐芷蝶的来意。

    原来是楼子里三十多位女娘们,不止狄丽拜尔有带下病的症状,其他女娘们,除了几个年纪小的清倌人,和几个年纪与齐芷蝶差不多大的三十多岁已经不怎么接待恩客的女娘外,剩下的二十多位女娘们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病症。

    齐芷蝶也说了自己的私心,想着靠狄丽拜尔认识李三娘,利用李三娘的医者仁心,想让李三娘为楼子里的女娘们都看诊一番,虽然平康坊里的楼阁馆都是在官家管辖下的,可女娘们若是有不舒坦的地方想要找医师也是难的。

    时下先不说都是男医师了,这种风月场所的女娘们或多或少都有带下病,男医师自持品格,就算真的想帮助女娘们,也得考虑自己的名声和外界对他的品评来。

    所以,女娘们生了病,不过就是生生熬着或是拿着钱托人买些成药来吃,对不对症是一说,有时候,药柜上都不愿赚这份儿钱。

    齐芷蝶想让楼子里的女娘们都能看上医师,别稀里糊涂的病死过去,就打起了李三娘的主意来,这才有了未通知就入夜敲门,还一见面就纳头便拜了。

    带了红娘来,一是红娘不过十六岁,还可以说是孩子的年纪,惹人怜惜;二是红娘容貌姣好,长得好的人总是能受些优待,比如今儿个齐芷蝶就赌对了,李母和李三娘可都是颜控;三是红娘也病了,下面红肿有味儿,齐芷蝶也是担心,想要先找李三娘帮着诊治,别让花骨朵儿一样年纪的红娘就此香消玉殒。

    李三娘想到了她们是来求诊的,但没想到她们是来为整个楼子里的女娘们求诊的。

    这,如何是好?

第85章 女娘帮扶会

    李三娘愣了,实是没想到齐芷蝶竟是为了请她去给整个楼子里的女娘们看诊。

    别说李三娘了,李母和沈秋娘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真真是谁也想不到齐芷蝶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来。

    狄丽拜尔和红娘年纪还小,脸皮薄,她们小小年纪就经历过世情冷暖,自是明白自己的身份是那最最下等的,瞧着李三娘她们一脸属实没想到的样子,心下也明白是她们自己得寸进尺强求了的。

    狄丽拜尔经历的多,知道自己能机缘巧合靠着图瓦被李三娘救治已是天大的幸运了,实在不该奢望太多。

    如此请求李三娘是她们仗着李三娘的医者仁心故意靠上来,想要利用李三娘的怜悯之心好达成她们自己的目的,摊开来说,是本就不该上门开口的。

    齐芷蝶自是也看出了李母和李三娘的诧异,遂又缓缓的动作优美的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结果越擦越多,边擦边哭可又能口齿清晰的说话:“芷蝶自知身份低下,着实不该上门来叨扰李三娘子。可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莳花楼对面的群芳院里近一个月来已经从后门抬走不下三具尸身了,我心里如何不怕?”

    李三娘不用说明,也听出来了这群芳院估计是一家在平康坊里比狄丽拜尔她们所在的莳花楼更大的风月场所,从后门抬出的尸身,估计就是得病了没救了或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死掉的女娘们吧。

    看着李三娘听了这话面上露出几分悲伤怜惜来,齐芷蝶随后就从袖袋里拿出一不算小的荷包来,示意红娘把荷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然后就看到了几块小金饼以及数颗宝石和一个看着就光彩夺目的步摇,被红娘一一摆放在桌子上了。

    “桌上这些是芷蝶今夜唐突的一点小心意,还请李三娘子收下。无论李三娘子是否应下芷蝶的请托,芷蝶都敬佩李三娘子的医者仁心。倘若李三娘子能施以援手,芷蝶和莳花楼的姐妹们都是感激不尽,事后必有重谢。”

    说完齐芷蝶就再次带着红娘和狄丽拜尔起身低头行礼。

    李母算是看出来了,这曾经是官家女娘的齐芷蝶还真不容小觑,这一开始是抓住了李三娘的医者仁心,看着李三娘不是头脑简单的那种,就又奔着李三娘的颜控使劲儿了,后来也自知自己的请求是十分过分的,再展露自己想要求生和争取惹人怜惜的一面来,动之以情后再来个金银利益绑定,这一套套的手段还真的使的挺好。

    李母心里是有些反感的,倒不是因着齐芷蝶的这小手段,风月场的女娘们生存不易,有些手段也是为了活的好些,尚可以理解。

    李母反感的地方在于齐芷蝶是对着自己的儿,李母的心头肉,李三娘去使这些手段啊!

    看了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演,李母不说话,就看李三娘是否看出来了以及李三娘是会顺水推舟应了齐芷蝶的话,还是严词拒绝,端看李三娘的选择了。

    不论李三娘选择什么,李母都能理解。

    若是李三娘选了救助,那就是她本就想做的事,想为女娘们看诊,愿女娘们能得到医疗救治的机会,虽然给平康坊的女娘们看诊有些不符合大众的一贯认同,但对得起良心就足够了。

    若是李三娘选择了不帮,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给一个两个女娘暗地里看诊,那是医者仁心,只是担了小风险罢了。可若是给整个楼子里的女娘们看诊,就不单单是小小风险这么简单的事。

    李三娘自己也在心里思量,这事是迎难而上还是顺流而下?

    李三娘也不是真的那般天真,自是也看出了齐芷蝶的一番唱念做打,但李三娘也理解她的初衷,不过是不想死,想活的好些罢了。

    为了活着,这些行为就算不正义、不高尚、有些羞耻又怎样?

    李三娘之前就有想要为此时的女娘们做些什么的想法,今夜听了齐芷蝶的话,突然间就好像抓住了脑海里的那一丝闪光。

    本来李三娘想着从李母的职业--稳婆来入手的,缓缓的推进,慢慢的联合长安城的稳婆们,一步步的创建一个团体,好来帮助女娘们。

    但变化总比计划快,谁能想到今夜平康坊的女娘们会上门求诊?

    所以,李三娘想着,那不如多方向开展,稳婆入手是个方向,平康坊的女娘们也是一个方向啊,虽然社会地位不同,但性别总是一样的,都是女娘,都是在此时活的不易,虽然不怎么交集,但可以分成两个不同的方向来做,也是不错的。

    李三娘思考的时间有些长,本来齐芷蝶还心有希望,但这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得到李三娘的回应,齐芷蝶也心生退意了,想着,这都是命,这都是命啊。

    “是芷蝶唐突了,扰了李三娘子的清净。我......”

    “要想求得我的救助,也行,但我......”

    本以为尘埃落定,没想到峰回路转!

    齐芷蝶还想着说几句客套话告辞离开呢,竟听得李三娘同意救助!

    “三娘子尽管说,任何要求芷蝶都应的!”

    李三娘听了这话,无奈笑笑,又对着李母担忧的眼神是以微笑安抚,才继续说刚才未完的话:“我有意办一个只有女娘作为入会成员的盟会,旨在帮助女娘们得到医疗救助。你们若想得到我的帮助,也可加入其中,但因着你们身份特殊,少不得得上在暗册上了。若是你们同意,桌上那些金银珠宝就作为你们加入这盟会的启动资金好了。具体细则,我过后想得仔细了,会按条成册发放给你们看。”

    李三娘早就有了这个念头,但总想着要在自己加入医药联盟后再开始行动,可这事赶事的,谁想到竟被平康坊的女娘们先找到头上来了,那既然如此,就顺水推舟直接先成立盟会好了。

    齐芷蝶听的一知半解的,但也知道这是大好的机会,明册暗册的只要不耽误楼子里的女娘们得到帮助就好,遂用力点头说:“三娘子善心,我等自是愿意的。敢问三娘子,这盟会的名字是?”

    “就叫女娘帮扶会好了,旨在女娘间相互帮助扶持。”

第86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此,李三娘应了齐芷蝶的请求,几人又正式的互通了姓名。

    其实也就是红娘自己没有通报姓名,红娘是十岁那年因为家里要给兄弟相看,被亲娘作价五两银子卖给牙婆的。

    是以她还是记得自己原身姓纪的,但因着被卖的时候已经记事了,她阿娘就是为了把她卖高价在明知道是被卖入风月场的前提下还是卖了她,至此她心里有怨,也不愿提起自己的姓,只叫大家称她为红娘就好。

    李母听了有些唏嘘,因李母常去乡下接生,自是见过乡下人家卖女娘的,但那些人家要不是活不下去了,也不会真的卖女娘的。所以他们找了牙婆,是宁愿少卖银子让女娘卖进大户人家做个伺候人丫头,也不会为了要高价银子,在明知道女娘会被卖进风月场那样子的地方还继续卖女娘的。

    所以,李母也理解红娘不愿提自己的本姓的行为。

    这么一看,还真是齐芷蝶那句话,这进了楼子里的女娘就没有一个不苦的,只是分成了谁更苦一些罢了。

    李三娘就让李母收了之前齐芷蝶拿出的那几块金饼、宝石,但那镶着宝石的金步摇李三娘却没收。

    虽然李三娘对这些女娘们的首饰不是很懂,但那步摇看着就不是一般金饰,想必也是有故事的,是以,李三娘就示意齐芷蝶收回这金步摇,剩下的那些足够私下成立盟会让莳花楼的女娘们加入了。

    东西都收了,自然是要干活的。

    李三娘请了红娘去偏厅看诊,因着红娘年纪偏小,问了她的意愿,就也请了齐芷蝶一起。

    离得近了,李三娘之前闻到的那股淡淡的腥臭味愈发明显了。

    让红娘卸了脸上厚厚的妆容,诊脉,又让她撩开襦裙,脱了裤子检查,李三娘心中也有了数。

    等问了话,李三娘虽是面上不显,心里却真的不忍,红娘不过才十六女娘,就经历了这些,真的让人心疼不已。

    在旁的齐芷蝶都帮着红娘整理好了衣裙,红娘害羞的脸上的红晕还没消失。

    李三娘随即就在一旁的小几上就着纸笔写了药方。

    “齐娘子若真的还想要红娘活命,除了得先吃这十服药,我再开一个汤剂泡水,再用这药水每日擦洗,连续十日外,最为重要的是,红娘需要休息。”

    齐芷蝶自然明白李三娘的意思,莳花楼本就不是个多大的楼子,女娘一共才三十三位,这还是加上了包括齐芷蝶在内的四位已年过三十早就不再接待男子的女娘的数目,更有三位还不曾接客的年龄未到及笄之年的清倌人,所以,少让红娘接客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就是少挣些银钱罢了。

    “妈妈,我......”

    齐芷蝶揉揉红娘的发顶,“听李医师的话,你好好休息几天,待病好了再说。”

    这么一通捣鼓,自是早就过了宵禁的时辰了,李三娘自是如上回帮狄丽拜尔那次一样,提着之前下值回来的李大兄特意找出的灯笼,自去了药柜抓了十服内服外用的药,又现熬煮了一副,让齐芷蝶端去给红娘喝了。

    今晚自是留她们仨在前堂的屋子住上一晚的,又与齐芷蝶说好了三日后她们再来一回,到时李三娘再与她详说入女娘帮扶会的细则并一起商量下要如何让李三娘帮莳花楼的女娘们看诊这事儿。

    等与李母分开,李三娘回房抱着露珠儿躺下时已过了三更天,因她之前怕抓不住脑海里那点子闪光,就着昏黄的灯光,把狄丽拜尔和今夜红娘的病历仔细的写了下来,又把之前想着的如何开展女娘帮扶会的方案内容写了写,这才耽搁了时间。

    因为昨夜耗费了精神,翌日李三娘起的有些晚,还是李母看着再睡下去是要直接起来吃午食了,才强制把李三娘叫了起来的。

    李母自然在李三娘没起床前,就把昨夜的那些事儿都与家里人说了,不过是避过了四小只的,在四小只去了学堂后才与其他人说的。

    今日是李大兄的旬休日,听了李母说的李三娘想要起个女娘帮扶会后,心里倒不觉得办不成,毕竟李大兄认为自家小妹是有一手好医术在手的,不过是办个私人性质的盟会罢了,很容易办成。

    李大兄担心的是李三娘作为未来的女医师,却与平康坊的女娘们扯上了关系,倘若走露了风声,李三娘要面对的可就是滔天波涛了。

    李大兄虽然不走李父的行医道路,但李二兄早前几年为了加入医药联盟可是做了不少功课的,李大兄在旁看着,自是明白医师身上的名声是有多么的重要。

    若李三娘是不仅仅给平康坊女娘们看诊治病,还让平康坊的女娘们加入她起立的盟会,就不简简单单是李三娘一人的事了,而是李三娘身为医药联盟里的医师这个身份上的事!

    这事就大了。

    “三娘,办盟会倒还好,毕竟听二弟所说,医药联盟里就有不少私人性质的盟会,也没见太医署不允,想来只要按时缴税,听管束,自是没事的。可你想要帮助平康坊的女娘们,让她们入盟会暗册这事可是个大隐患。谁知未来不会有一天把你供出去?牵连你呢?”

    平康坊本就不是个多么正经的地儿,里面钱权色的交易都不是能拿到桌面上说的,且谁知那个齐芷蝶到底是真想为楼子里的女娘们活,还是为了什么呢?

    李三娘自是考虑过这一点的,可她又放不下,就也做不到不管不顾这些本就命苦的女娘们,让她们自生自灭。李三娘觉得既是遇着了,伸手帮一把也是应有之义。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也是真理。

    “大兄,你说,我把这事与不良人处不可先生那里说了可好?”

    不仅是李大兄,听了李三娘这话的其他李家人也都愣了一下,谁也没想到李三娘竟是想到了找不良人兜底。

    “我本就是被不可先生算计加入的不良人,他们日后定是少不得让我和阿耶去帮着救治伤患的,那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利用一番怎么能行?”

    李二兄附和道:“我觉着三娘这想法可行。该利用的都该好好利用,要不然上次三娘去凉国公府参加宴会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了。”

    “那三娘你写个文书出来,今夜就让大郎和你一起去一趟联络处吧。”

    李三娘点头,又转头跟李二兄说把上次画好的器械图一起拿着再去找不可先生请大匠给打几套出来,好留着日后在医药联盟那里展开第二讲。

第87章 入局

    天刚黑了没一会儿,李三娘就准备着要与李大兄一起去不良人的联络处了。

    披上全黑的斗篷,连帽子都戴好,本来李三娘还想叫李二兄一起去的,后来想想,也不是什么好事,她自己与人分说也是可以的。

    最后,也就李三娘和李大兄两人一起出门了。

    走的还是老路,虽然李大兄已经照顾了李三娘腿短走的慢了,但习武之人这速度李三娘跟上还是有些吃力的。

    这才反应过来,上次是因为有李父一起,李大兄那是为了照顾李父的腿脚才走的特别慢的。

    至此,李三娘心里也把锻炼身体这项安排上了日程。

    毕竟,有位伟人曾经说过,身体是本钱。

    若李三娘以后想在长安城里发光发热,能有一副吃嘛嘛香儿不逊色于男子的身子骨儿,这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

    老地方,老暗号,用李三娘的腰牌进得门内,稍等了一会儿,才得了许可入屋。

    入目还是那个坐在轮椅上也不掩清俊贵公子气质的不可先生,李三娘也不是头一次来,自觉是有几分交情的关系,也不等不可先生让座,就一屁股坐到了不可先生对面。

    李大兄和不可先生都愣了一下,李大兄是无奈的咧了下嘴角,不可先生倒是轻笑出声。

    李大兄讲究,给不可先生行了礼才自己找了离李三娘最近的位置坐了,不可先生自是对着李大兄欠了欠身,转头看着李三娘好不自在的自己解了斗篷,一点儿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

    “三娘子可觉得这点心好吃?”

    “先生这里的点心味道还真的不错,若有多的,等我走时,劳烦先生给我带一些,我也好拿回家给我的儿尝尝。”

    不可先生实在是没想到李三娘竟是一点儿不避讳,按着李父他们那样的心思,既是入了不良人,自不能谈及家人的,毕竟不良人做的事不是能放到太阳底下说的。

    不过李三娘与众不同,就这么大喇喇的说了出来,这大概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吧。

    不可先生对着门口的大力罗锅仆从点点头,示意去找个匣子装些点心好等着李三娘走时拿。

    “三娘子今日所为何来?”

    瞧着李三娘这自在劲儿,本就是自己地盘上的不可先生也放松了姿态,往椅背上一靠卸了力不再端着了,语气轻松的问李三娘今夜前来的意图。

    “今夜前来,三娘有三件事想与先生说。”

    不可先生点点头,示意李三娘有话但说无妨。

    李三娘拿了茶杯喝了一口,送送糕点的甜腻,才坐直了身子,看着不可先生认真的说:“一是情报共享的问题。我李三娘即已经入了咱们不良人,可就算是自己人了吧。想必我前几日去凉国公府赴宴的事儿,先生这里已是知晓了的,三娘希望下次与自己有关的事儿劳烦先生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多些信息,我也好应对不是。”

    不可先生听了这话,面上不显,点点头,表示认可。

    他心里却想着,这李三娘说的倒也不错。本来给她递医药联盟的信息是为了让她入了联盟好能一步步争取高位,为不良人添砖加瓦的,这才给了她不良人内部的情报信息。

    但李三娘去赴宴这回事,也确实是他自己没上心,只以为是凉国公府给的感谢相看机会而已,才未给李三娘送去情报,结果好巧不巧竟让李三娘自己被卷进了一桩案子里去。

    不良人与近卫虽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组织,但确实都是只有武帝一个主子的,二者职能有重合的地方,但又不完全一样。

    所以,不可先生才点头应允,若有下次,必是会挑拣着给李三娘一些情报信息的。

    “二是想与先生禀告一件事。我之前与家人因缘巧合下救了平康坊里莳花楼的一个女娘,医者仁心,昨夜又被莳花楼的女娘们求到了跟前。”

    感谢李三娘天生五感灵敏,连李大兄都没发觉,李三娘自己却看出了当她说出莳花楼这三个字的时候,不可先生的眼神是有变化的,那不是惊讶的意思,而是有一抹慌乱心虚的意思在里头。

    李三娘把这点子不同先暂且放下,继续说:“我本就想着以后入了医药联盟后就专职做一个给女娘们看诊的女医师。但世事艰难,平康坊的女娘这个身份总是要受些非议的,不单是我自己怕,我也怕连累了家里人。所以,我就想着起立个盟会,把平康坊女娘们给引入盟会的暗册中,如此既能保全自身,也能帮女娘们一把。”

    李大兄在旁只充当个保镖的角色,一言不发。

    李三娘说完这一段,抬眼看看不可先生后不再说话了,不可先生等了几息,见李三娘不说了,才开口问道:“所以?”

    “所以,还得劳烦不可先生给我把把关!我也不知那莳花楼的妈妈叫齐芷蝶的是好是坏?是真心还是假意?虽然我自觉不过一个有几分医术的还未入册的女医,但谁知道她们想在我身上或者通过我去得到些什么呢?如此,劳烦先生帮我暗地里查查,莳花楼这些女娘们是否有不妥当的?没有的话,我也放心帮她们,也敢让让她们入我的盟会。倘若有不妥之处,端看先生如何处置了。”

    李三娘就起身对着不可先生行了一礼道:“如此,劳烦先生了。”

    李三娘心想不可先生正是用自己的时候,该是不会拒绝的,所以抬头看见不可先生是一副无可奈何又不得不答应的表情,又见他轻轻点头后,才放心的坐了下来。

    然后李三娘就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套,从中拿出她说李二兄画的器械图纸来,“三来就还是上次求先生帮的忙,三娘这次还想请先生帮忙请大匠帮着制几套器械。这样方便以后我下次在医药联盟里的第二次讲课交流。”

    一边说李三娘又从袖袋中拿出一个荷包,“我知这样精巧的器械打造需要时间和技艺,这点银两只作三娘给大匠的定钱,劳烦先生交于大匠手中。”

    事儿也说完了,也得了答复了,李三娘就与李大兄告辞离开了,当然了,李三娘没忘从大力罗锅仆从手中拿点心匣子。

    可等李三娘和李大兄离开不一会儿,就从内室中走出一个女娘来,这女娘在不可先生对面坐下,抬头微笑说:“哈哈,先生怕是也没想到李三娘子能出此招吧。”

    不可先生看着齐芷蝶的调侃,却是没说什么,只摇摇头,拿起茶杯喝起茶来。

第89章 活(感谢薄荷微凉的月票~)

    李父放下茶杯,看着自嘲的房承先,他一脸本就是偷来的日子,若是能多活几年那也是赚了的表情,李父还是心下觉得可惜,可惜了一温文尔雅器宇不凡的好郎君了。

    “房郎君如此放得下,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自是可以帮郎君解毒。不过,这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之前与三娘所说要签订的诊治契书还是有必要写的,我与我家三娘在明面上必是不会承认参与救治房郎君的。”

    “自当如此,承先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这还请李医师放心。”

    李父点点头继续说:“还有,刚才我也说过了,一是房郎君这毒已入肺腑,想要解毒,除了喝汤药之外,还须得泡药澡,这泡药澡的过程会痛的很,房郎君要忍得。”

    李父抬手,示意房承先先别忙着应承,听自己说完。

    “二是,医师不是神仙,我与三娘能做的,也仅是帮房郎君解毒,能减少身体上的折磨,再稍稍延寿一些,若想得到如同常人一般活到知天命甚至七十古稀之年的寿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至少我与三娘定是做不到的。但若是房郎君修身养性,恬淡自如,好好保养之下,活过二十五还是有几分可能的。但能多活几年,端看房郎君的运气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房承先本想着解了毒能减轻些身体苦痛已是不错了,但听李父的意思竟是还能打破自小就在自己头上的咒,让自己跳出活不过二十五这个命数,真真是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

    还没等房承先脸上的喜意绽开,李父却是又说:“房郎君先别急着高兴,我所说的修身养性就真的是指修身养性,说的直白些,房郎君今后都不宜娶妻生子的。甚至想要跑跳自如都不能行,不可大悲不可大喜,只得好好养着,不可劳累,方能保得一命。”

    房承先还未怎么的,在旁的徐敬真却是担心了起来,“李医师,若是给承先解了毒,也不能行么?”

    李父摇摇头,慢慢解释道:“徐郎君,这命如何能强求得了?”

    徐敬真听了李父这句话,心下触动,让他想起了今早在花园子里沐浴初阳后起的那一卦了,当真是命?便不能强求么?

    徐敬真转头往李三娘的方向看去,与徐敬真眼神对视的李三娘一头雾水,不知徐敬真明明是在与李父商讨房承先的病情,怎的又看起她来了?

    “本来给房郎君解毒已是要冒大险了,可那是因为再不解毒,等着毒入心脉,房郎君就真的是无药可救的。不过房郎君的毒早就入了肺腑,除非神仙下凡,不然人间哪里有法子?真的无法强求。”

    房承先看的开,伸手拍了拍邻座的徐敬真,截下徐敬真的话头,对着李父恭敬道:“如此便好,我本不奢望要形如常人,能活过二十五这个岁数已是意外之喜了。以后,就劳烦李医师和李三娘子了。”

    房承先说完就起身对着李父和李三娘各行了一礼。

    李父是坦然的受了,李三娘却是起身躲到一旁,毕竟她这毒术还在学习阶段,诊断倒还好,若要她开方解毒,那还是需要历练些日子的。

    没看这一会子都是李父在主场,这于房承先解毒之事,李三娘就是那个在旁学习打下手的执行学习人,她还是没那么厚脸皮能坦然受房承先这一礼的,因此躲了开来。

    李父接过一直在旁一言未发的李二兄递过来的纸笔,斟酌着写下了两份药方。

    李二兄接过两份药方,转手递了一张给李三娘,二人就在旁看了起来,李三娘还小声告知了李二兄毒阎王所制的这胭脂红中的几味主药都是什么,两人就李父的开方讨论了起来。

    李三娘自是看出李父这两份药方是针对房承先的身体条件特别微调过的,李父把其中一味分量不小的药材替换成了另一味本身就带有毒性的药。

    李二兄虽然天分不高,但行医基础的对药的了解自是基础扎实,所以他也看到了这其中有毒的那味药。

    “以毒攻毒!”

    二人面对面异口同声道,把在一旁闲聊的三人给惊住了。

    “作何大惊小怪,还不下去配药。”

    李二兄和李三娘对视一眼,低头听吩咐,遂拿着药方行礼出了屋子。

    徐敬真觉得有趣,“李医师,是这药?”

    李父在外人面前那医师的架子自是要端着的了,更别说这一位还是英国公府的徐三郎,不说徐敬真因为容貌在长安城美人榜上有名这事,就说他少时因为命格之说,没少在市井之中被传出些风言风语。

    现在这些闲言碎语少了,不过一是因着时间确实十多年过去了,长安城里的八卦时时在变,哪里能对十多年前的事儿还保有热度;二是再怎么样,徐敬真的祖父李绩那可是太宗时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大名鼎鼎的英国公。

    虽然现在是徐敬真的大兄继承爵位,可英国公之名的威慑还是在的,长安城的人最是会看眉眼高低,没看市井之间人们八卦的也多是一些后院儿女娘争风吃醋、儿郎与风月女娘之间的事儿么。

    就前段时间,因着凉国公府女娘落水一事而牵扯上户部高尚书家被禁卫军所围的事儿,以及徐敬真和李三娘之间结缘的武四郎马上风案这种事,你就去茶楼食肆或者东西市再不然平康坊这等场所去听听,你定是不会听到只言片语的。

    这也是定居在长安城的百姓的生存之道,知道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可不敢说。

    所以,徐敬真少时因为命格之说而被送去武当山修道一事,随着时间流逝,也没几个人说起了。

    但长安城的老人儿,比如李父这个年纪的,自是知晓这么一位的。

    谁能想到十多年过去了,李父还能与这样的人家有所交往。

    “因着房郎君情况严重,我下的药重,确实也是以毒攻毒。”

    徐敬真点点头,转头就恭维起了李父的好医术。

    三人之间聊的不错,徐敬真这人想讨好一人时那真的是拍马屁都是隐晦的显得十分真诚,李父自然平日里甚少被人如此恭维,尤其是还是这种高门贵族,国公府的郎君的恭维,所以自是比平常人的好话儿听得更顺耳一些。

    反正李三娘再次进来的时候,看着李父一边捋胡子,一边哈哈笑个不停的样子是真的能看出李父的开心的。

    “房郎君,你可用了早食?”

    “我早上喝了一碗鸡粥。”

    李三娘望向李父,“阿耶?要留他们吃饭么?”

    李父点点头,又对这徐敬真和房承先解释道:“这前三次的汤药和泡汤,还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的好,我们也好看看药效怎样,是否要调整。房郎君的情况,我用的以毒攻毒之法,下的药量重,不可轻忽,最好是饭后再吃药。二位别嫌弃,午食就在这儿用吧。”

    李三娘得了准话,就出去和李大嫂说了,看这饭如何准备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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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长安做妇产科医生的日子介绍:
李明芳她穿越了,穿成长安城里长寿坊一家医馆夫妇的老来女。

穿越竟然还有福利,任务系统+一个软糯幼崽!

这个大唐不是印象中那个大唐,中间历史拐了弯。

与前夫和离,谈判争取幼崽的抚养权;

第一次金手指抽奖竟然是个手术器械包!

历尽艰辛重走行医路,竟然有人要娶我做填房?

求放过!

不愧是大唐,架空的大唐也是灿烂多姿啊,胡商、胡酒还有胡女,让人目不暇接。

什么,这美貌胡女竟是来找我治花柳病!

敝帚自珍怎么能行!大家广泛交流切磋才能促进医学进步!来来来,都来加入我李三娘的兑换堂啊!

刚要带着阿娘、大嫂、二嫂走出家门,发光发热,就猛然发现阿耶背后的身份很不简单。

大唐竟然真的有不良人,不良人里还有娇滴滴可爱的小姐姐,要贴贴。

什么?让我做间谍?可我只是个妇产科医生啊!

一步步,从小小两间房的医堂,到遍布整个长安城各坊的三姑六婆工作会,从海姆立克急救法到心肺复苏,从顺产侧切到开腹取子,李三娘,在大唐在长安烙下了自己的印记。

李三娘开启了自己在大唐活色生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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