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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舟行水上     极品闲医txt下载     极品闲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章 祈福

    林慧留意了一下白木堂的生意,便开始四下走动。一个人活动未免怪异,不过林慧也不乏机变,当下开启‘附骥尾’模式,见到别家的长辈带着家中的小辈出动,自己便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看上去既像是一起的,又似乎不像,正好还可以听上两句看上两眼。

    只见有人手上有招牌货的,多是带着样板过来。还有人走的是大而全路线,自然不可能带一堆东西,只将名册摊开放在桌上,画工精细文字简练,效果也相当不错。

    如此走走看看,居然消磨了大半个时辰。

    转了一圈,还是白大少奶奶这里最受欢迎,林慧不觉嘴角含笑心情大好。虽然自家没买什么,却也对上眙的市场愈发了解些。

    申老爷子也在各处看,他是主家,年纪又大,不需顾忌男女之别,身后跟着好些个申家之人,所到之处,众人都是站起身来好一通欢迎寒暄。

    申家是大族而且族人医技高超者甚多,在上眙城颇有声望。若是能得了申老爷子的赞赏,诸事自有事半功倍之效。

    林慧试图躲开申老爷子——按道理来说,女装的林慧根本就不认识申老爷子。她也有点儿想做鸵鸟,不怎么想面对这个弥勒佛似的热衷做媒的老爷子。

    只可惜申家这一大坨人实在目标太大,三转两转之下,还是跟林慧走了个碰头。

    申老爷子没见过女装的林慧,可这并不妨碍申老爷子认出人来——林家两兄妹实在长得太像了。

    既然躲不过,林慧索性大大方方上前见礼,笑道:“申老爷子福寿安康。”

    申老爷子圆溜溜的两只眼晶莹发亮,一点儿也不像一位老人家的目光,将林慧上下打量了两遍,哈哈笑道:“你这女娃娃不错!你是小林子的妹妹吧?你哥呢?”

    小林子……唉,现在也不是抗议的时候。林慧笑道:“哥哥本是要过来的,不想被宫里叫了去,这个推托不得。只好失礼于老爷子您了。”说着又蹲身福了一福,算是替‘林辉’赔礼。

    申老爷子摆摆手,混没放在心上。哥哥没来不要紧,妹妹来了才重要。随即想起德元那个混账小子竟然一早过来磕了个头拜寿。之后便跑没影儿了,反倒有些心虚起来。

    “回头别忙着走,在家里吃了晚饭再回去!”申老爷子十分霸气地为林慧做了安排,又转头冲申大少奶奶嘱咐道:“德坤媳妇,你记得这个事儿。不要慢待了林姑娘。”

    申大少奶奶忙忙点头应了,不免也多看了林慧两眼。她之前便知道今日七弟德元要与一位林姑娘相看,只是事情太多不曾特别留意。此时看时,只见这位姑娘眉眼清秀举止端庄,虽然看起来家境一般,人物还是不错的。

    人群中的申二小姐却是脸色变了又变,想不到老爷子对林姑娘很看重的样子,居然还要留她吃晚饭。

    申时过后不久,忽然又有乐声响起,果然还是信号。转眼一群丫鬟小厮们进来,将场地整理了一番,特别是前方留出一块空场。众人也都得体的不再走动各自归座。

    这次林慧有经验了,不再觉得奇怪,想来又要变幻场景了吧。

    这回出场的是申家的家伎班子,一水儿的十四五岁的少女,先舞了一曲踏歌行,再清唱了一折应景的‘八仙贺寿’,长袖飘扬歌声婉转,大家的心情都跟着热闹起来。

    献了歌舞。这些小姑娘们并没有退下去,而是整齐地分列两侧,众星拱卫一般,将一名三四十岁年纪的男子烘托出来。

    “这是申家大爷。”白大少奶奶适时给林慧介绍道:“申老爷子早就不管事儿。如今申家大爷实际就是家主。看样子今儿是要给申老爷子祈福。”

    “祈福?”申家大爷的样子可不像要祭天或是拜祖宗,再说,时间地点都不对啊。

    “就是将寿礼拿出一部分来竞价,所得的银子都散给穷人家或是布施出去。这等善举乃是为老人祈福。买的人也不叫买,叫做‘领福’,沾沾老爷子的福气的意思。”白大少奶奶继续解说道。

    林慧点点头。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这法子不错!本来礼物这东西就有些麻烦,放在库里占地方,拿出去变现惹人笑话,转送愈发不行。索性当场卖了,至于银子到底干什么去了,难道还有人去查账?就算真的拿去做善事,也能将本来要做善事的银子省了不是?

    申家大爷在身形上颇有两分申老爷子的真传,圆滚滚的肚子短粗的脖子,就是个小一号的申老爷子站在前面,先说了几句场面话,为申老爷子祝祷了一番,又多谢大家赏脸光临之类。

    随后申家大爷竟然请出了两位特殊的宾客来,一位是城郊大觉寺的主持慧真大师,另一位则是福养堂的鲁院长。言称今日寿礼竞价所得,由这二位各取一半儿去。

    申家倒是挺磊落的。

    旁边的女伎此时充当侍女,捧出八个盘子,都是摞得整整齐齐的礼单。

    慧真大师和鲁院长分别随手点了一个盘子。接下来便要将这两个盘子中的礼物变现。

    所谓竞价,自然跟拍卖差不多。由申家大爷念出礼单上的项目,若是有实物的,便由侍女捧着给大家验看,有意想要的便出价。只是程序要比拍卖简单许多,竞价也相对简单。

    大家都是行家,一件东西值多少银子大多心中有数,太低的价格不好意思报出口,太高的价格也没有必要,所以好些东西都是一两个人开口便直接成交了。

    白大少奶奶银子都要备着回头买药方用,便没有参与竞价,倒是对林慧笑道:“林姑娘的方子若是回头拿上去竞价,说不定价钱能更高些。”

    “还可以拿自己的东西上去卖么?”林慧其实想问的是,那卖得的银子是给申老爷子祈福用,还是归自己。

    “可以啊。”白大少奶奶极是灵透,笑道:“等这些寿礼卖完了,便可以卖自己的了。卖得的银子也是自家收的。”(未完待续。)

递三百零一章 六玄神书

    林慧闻言笑道:“如此咱们不如回头将那两张方子拿上去竞价,大少奶奶直接买了去,岂不是过了明路。”

    白大少奶奶呆了一呆,亦是笑起来,道:“我这却是灯下黑了,竟没想到这个。”

    上回白大少爷弄回去驱风油和五子继宗丸的方子,因动用的是公中的银子,故此算作是白木堂的生意。

    正因有这两样示范在先,白大少奶奶才肯孤注一掷地动用嫁妆和私房继续买进,但之后多少难免会被家中的人质疑——你长房先买进来的算公中,后买进来的算自己的,分明是占便宜。

    若是从申老爷子的寿宴上买下来,白大少奶奶只要略施一下障眼法,家里的人就没话说,甚至绝不会同意用公中的‘巨款’买下两张不知来历效果的方子,想不用嫁妆买都不行。

    想通了此节,白大少奶奶便从怀里将两份红封取了出来,轻轻推给林慧,显然是同意了林慧的建议。

    前方寿礼竞价进展甚快,托盘中的礼单飞快地消耗下去,申家大爷只是主持了前面几样意思意思,之后便交给了一位声音洪亮言辞便给的管事。

    八份托盘取其二,也就是四分之一。这些寿礼居然竞拍了三千多两银子。如此算下来,刨去众人为了颜面好看略为报高的价钱,全部寿礼总要值万金以上!

    林慧一边儿算着小九九,一边看着申老爷子站到了前方。

    这是……要进入白大少奶奶提到的下一环节么?可……用不着申老爷子亲自出马吧?

    申老爷子冲众人拱拱手,笑道:“今日小老儿生日,多承大家给面子,在此多谢了!”说着作了个团团揖。

    众人登时应声一片,口中说着吉利话,站起身来还礼,颇为热闹。

    申老爷子直待大家都重新落座,才招手让人拿了一个木匣子过来。

    那匣子颜色乌黑, 包浆滑熟。幽光沉静,显然年头不少。

    申老爷子将木匣接在手中,缓缓摩挲了几下,才按动打开了盖子。

    里面是一本书。

    《六玄神书》。

    这可不是什么讲成仙成神的书。而是申家世代相传的针法秘笈。

    难道申老爷子要将这书拿来卖?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所谓世家,真正的底蕴并不会太多。无他,贪多嚼不烂而已。同为医者,精通大方脉的,小方脉未必能行。同样卖药材的。生药做得好的,熟药未必行。

    各有各的门道。

    要不怎么说,男怕入错行呢。一不小心进了一个自己不合适的行当,甚至那个行当本身就是夕阳行当没几天好混了,再要转行可就难了——人家的学徒都是**岁顶多十来岁的少年,你个二三十岁的男子好意思拉下脸去从头做起?

    你肯人家还不要呢,年纪越长越难教导啊。要将一张画涂了重画,那有直接画白纸容易?

    申家素来以金针见长。但同样是申家人,针技也有高低,这个高低。很大程度上就是对《六玄神书》的理解了。悟性高学得多的,就厉害些,反之,自然就差了。

    《六玄神书》的原本,即便是申家子弟,也多有没见过的,此时被申老爷子拿了出来,来客登时有好些人站起身来伸着脖子看去,座位靠后的,甚至有不顾失礼。站到椅子上去的。

    申老爷子赶紧点明要旨,免得被人误会他要将这书卖了。

    原来不是卖书,只是卖这本书的阅读权。

    三天。

    作为抛砖引玉的开门货,申家愿意将《六玄神书》的原本放出来。竞拍到的人可以在申家指定的地点阅读三天。

    当然不能损坏,也不能摘抄,更不能外传。

    即便如此,众人还是嗡嗡不绝,很多人神情激动满脸通红地计算着自己能拿出来的银子。

    白大少奶奶对针技没什么特殊兴趣,只是她看着身旁的林姑娘很不对劲。

    怎么忽然好像呆住了?眉间微微皱起。嘴唇也微微嘟起,目光似乎在看着桌上的茶盅,又似乎没在看。最重要的是,好半天一动没动啊。

    白大少奶奶试探着用手肘拐了一下林慧:“林姑娘可要参与竞价?若是要的话,便要将价码报上去了。”

    林慧回过神儿来。

    竞价?要!当然要!必须的。

    作为九玄针的第七代传人,对九玄针的历史当然是有所了解的。当年祖母,也就是九玄针的第六代传人,曾经细细跟自己讲过。

    因为年代实在久远,真正地从源头叙起自然不可能,但主要的变迁还是有脉络可循的。

    九玄针最初只有五玄,就是金木水火土,后来加了阴阳算作一项,成为六玄,再后来加入天地人这三样,终于成为九玄大成。

    这本《六玄神书》便是传说中九玄针的前身六玄针的传世之作。林慧只知道有这样一本书,但并没有见过。

    想不到这书在申家手中,如今还有机会可以看到,岂可错过?!

    呃……怎么竞价呢?

    白大少奶奶见林慧果然有意,连忙将桌上的纸笔推了过来,笑道:“只要将出价写上去便可。”

    林慧仔细看看,原来自从申老爷子出现,周围申家的下人又静悄悄地出现了变化。每张桌子旁边都有一位丫鬟或小厮垂手站着,等着传递东西。

    想想也是,毕竟不是真正的拍卖会,难道让宾客们脸红脖子粗地喊价么?总要文雅些。

    白大少奶奶有心交好,不等林慧询问,继续道:“这竞价一般只有一次,待所有的出价都交上去,便将最高价挑出来。若是卖家觉得合适,就此成交。若是卖家觉得低了,便将这最高价说出来,看有没有人肯出更高的价钱。最后可以成交也可以将东西收回去。”

    林慧点点头,如此说来,倒有点儿像招标与拍卖的结合版。各人的出价便类似暗标,交上去挑出最高价决定是否成交便是评标,嫌低再抬价则贴近拍卖方向了。果然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这样的法子在这样的场合正合适。(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无缘

    林慧寻思了一下,提笔写下了一千两。这个价儿已经相当高了,毕竟只是三天的阅读权而已。

    为什么非要读原本呢?

    须知古文有个特点——没有标点。越遥远的年代,越是通篇一大篇儿,说不定一个标点都没有。略近些年代的,会有人用逗点或是小圆圈来表示断句。

    于是对《六玄神书》这样的古籍来说,又可能会产生了另一个问题:因为无法判断这书是作者本人写的还是后人传抄的,那么也就无从判断这断句的正确性——说不定是抄书的人顺手断的句,那只能代表抄书人的看法。

    所以看书尽可能看原本,越是传抄越是走样。

    林慧将手上的纸递给申家的丫鬟。只见那丫鬟熟练地将纸张略为折叠,将有字的一面折在里面,然后装进事先备好的红封里。

    林慧瞄了一眼,只见红封上写着‘丙十六’,估计应该是类似这张桌子的台号的意思。

    虽然大家反应很热烈,但真正出价的不算多。

    因为这是一本关于金针的书,而金针这东西,并不是看看书就能学会的。这就好像游泳,就算将姿势了解得十分透彻,甚至连浮力都算明白了,也不表示跳下水去能游。

    林慧几乎毫无悬念的中标了。申老爷子颇有深意地向林慧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对林慧的出价有些意外。

    不过就算知道别的人最高只出到一百两,林慧也不会后悔。

    每样东西对每个人的价值都不同。

    在申老爷子带头的情况下,接下来的自由竞拍亦是热闹万分。

    还是之前那位管事主持,口舌如簧将买卖双方都捧上几句,卖方拿出来的东西当然是好的,买家的慧眼也是不错。申家的丫鬟小厮如穿花蝴蝶一般前后奔走,煞是好看。

    林慧发现,除非买家或买家特别说明,不然并不会隐瞒双方的身份,甚至很多人将交易作为搭建关系的桥梁。

    拿出来过明路的两份成药方子顺顺当当夹在中间。因为林慧特意声明要匿名。所以基本上没什么人肯出价,顺理成章地被白大少奶奶得了去。

    林慧没留意的是,申德元趁着人多,出现在了男宾一边。作为申家年轻一代的杰出人物。又是申老爷子喜爱的孙辈,申德元在申老爷子做寿的日子不露脸是说不过去的。

    为了既能露面,又不被抓去相看什么林姑娘,申德元也算难得的用上了心机,最后挑了这样一个难免有些乱哄哄的时候出现。

    不过申德元完全没有去寻找爷爷提过几次的林姑娘。倒是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心仪的‘木姑娘’。

    咦?那个不就是木姑娘么!木姑娘怎么也来了?申德元不觉心跳快了两拍,随即见到‘木姑娘’旁边的白大少奶奶和白瑾淑。

    对了,白大少奶奶姓木啊!这下子申德元心如擂鼓,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前几日被木姑娘当面拒绝,申德元很是有些颓丧。作为一个男神,居然被直白地否了,这种打击实在是——前所未有。

    不过今日竟然在家中的贺寿宾客中见到木姑娘,申德元立时又升起了希望。

    既然木姑娘与白大少奶奶一起出现,那应该就是木家的姑娘了。只要回头费心打听一番,便可以知道是哪房的哪位。

    申德元估计应该是某一系的旁支。因为木姑娘的打扮显然不像富奢的本家,从举止来看也是常出门应对的,不像藏在闺中少见人的小姐。

    以申家的身份,若是为申德元求娶木家旁支的女子,肯定是不成问题,只能说木家高攀!

    至于木姑娘声称另有心仪之人,在申德元看来……只要自己肯下点儿功夫,什么人能比得上?

    见到‘木姑娘’在座,申德元愈发坐立不安起来。若是被爷爷揪住去相看什么的,再被木姑娘看在眼里。岂不是糟糕?

    申德元几乎快溜到桌子底下去了,惹得他母亲担心起来:“元哥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吃错了东西?”

    “唔——,就是肚子疼得紧。”这借口不错。申德元就势**了两声,表示自己连坐都坐不住了,必须要回去休息。

    于是他就回去休息了。回房之后还找了几枚番泻叶当成茶叶泡水喝了。于是,申德元就真的肚子疼了。(注:番泻叶通便排毒的效果很好,不过一定要注意用量。)

    不得不承认,申德元为了不用见到林慧。还真是蛮拼的。

    申德元回房去不久,整个贺寿活动也进入了尾声。太阳都要下山了,申家并不打算留所有人吃两顿。

    申大少奶奶尽职尽责地留住了林慧。这是老爷子交待的事情,万万马虎不得。若是在老爷子做寿的正日子惹了老爷子不快,后果……自己想去。

    林慧往男宾区的主桌张望了一下,没见到申德元的身影,也就留下了。吃饭不是问题,赶紧看看《六玄神书》才重要。

    幸好想象中的满席申家之人,只有自己一个外来的姑娘被看得难受的情景并没有出现。今日来贺寿的人多,其中不乏申老爷子的老友,或是通家之好的世家,还有少数因故没赶上午宴下午才到的,于是晚宴也开了足有六桌,男四女二。

    不知道为什么白大少奶奶也被留了下来。林慧觉得,要么是申大少奶奶心思灵动,怕自己旁边都是生人不自在,故此特意留了白大少奶奶陪自己说话;要么就可能跟那两张方子有关。

    白木堂另有男宾道贺,白瑾淑便跟着回去了。白大少奶奶不用兼顾小姑,趁着开席前的空档,倒是一心跟林慧讲了许多申家的轶事。

    看不出这位低调勤谨的白大少奶奶,居然肚子里也有许多八卦。林慧只当趣闻来听,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嫁进申家的。

    “其实,听说海靖侯的九孙子本来看中的是申二小姐,说申大小姐有点儿克夫相。”白大少奶奶光明正大地买到了药方心情甚好,将林慧当成可以说些‘秘密’的闺蜜了:“不过老侯爷却觉得嫡长女必定懂事些,还是定了大小姐。”

    难怪申二小姐总是跟申大小姐过不去,大抵是觉得申大小姐抢了自己的婚事罢。林慧觉得这些八卦听听倒也有趣儿,微笑道:“那二小姐是庶出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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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佰零叁章 金宫人?

    “不是,申二小姐也是嫡出。不过她们不是一个娘亲。”白大少奶奶还蛮清楚。

    这么说申二小姐的娘应该是续弦了。

    还没等两人将申二小姐的身世八卦明白,白着脸的申二小姐却忽然走了过来。

    申二小姐勉强扯出个笑容来,看起来愈发像个女鬼,若是将头发披散下来,分明就是贞子啊。

    林慧给申二小姐飘忽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毛,不知道这位要干什么。申二小姐猛地在林慧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只是她仅仅坐了个椅子边儿,加上两腿缩在椅子底下,与其说是坐了下来,不如说是半跪半坐。

    “姐姐……”申二小姐凄楚地叫了一声。

    “你姐姐在那边儿呢。”林慧给她弄得浑身不自在。

    “林姐姐……”

    “你有事儿么?”其实林慧想问的是:你有病啊?!

    申二小姐将本来缩在袖中的手拿了出来——手里正是那张被撕去一半儿的礼单。

    “还请姐姐高抬贵手,回头不要提起那两张方子的事情。”申二小姐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见林慧露出疑惑的样子,申二小姐解释道:“我已经让如画另写了礼单,大姐姐那边儿也自有我去分说。”

    唔,林慧明白了。若是礼单被撕过,那自然就会被询问,为啥撕去了一半?若是换成正常大小的礼单,不知内情的人就会认为本来就只有玉如意一样,只要将知情者的嘴掩住就行了。

    这位二小姐动作还挺快。

    林慧耸耸肩,无所谓道:“如果没人问,我自然不会提起。不过若是有人问,我也不会为你撒谎。”

    申二小姐如释重负。一般来说,当然不会有人专门跑过来问:哎,你送了些什么礼啊?我要核对一下。

    所以林慧这么说,其实也就等于不追究了。

    本来就没打算追究啊。

    事情解决了,申二小姐登时笑靥如花。索性不走了,跟林慧和白大少奶奶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些申家的事情,还不着痕迹地说了两三件申德元的趣事。

    晚饭的菜品显然用了心思,既有八宝鸭子东坡肉这样的下饭大菜。也有麻油水萝卜酥脆山溪鱼这样的清爽小菜,兼顾中午没吃饱和吃多了两种情形的客人。

    申家的女眷大概忙了一日也都倦了,老太太几乎要打瞌睡,只有申大少奶奶席上还硬撑着说了几个笑话,不过到送客的时候。眼下也有了明显的青色。

    林慧虽然很想直接留下来研究《六玄神书》,不过作为一名女客,晚上留宿却是不妥当,只好跟着白大少奶奶一道告辞走了,准备过两日以男装的身份过来便是。

    没想到前一日想出来的‘入宫’的借口,却在第二日一语成谶,又被皇上拎进了宫中。

    美名其曰:复诊。

    复什么诊啊,您老人家已经好了啊,后续的调养随便从太医院找个太医就行了。

    可惜林慧现在完全没有跟皇上扳手腕的能力,只能乖乖地跟着小太监过去。

    皇上既没在御书房。也没在乾心殿。这次是在麟清宫。

    林慧过去的时候,皇上正在跟谢贵妃下棋。

    谢贵妃神色复杂地看了林慧一眼。

    那日二皇子带来的人最先动手,谢贵妃是最早晕去的人,等到醒来,已经被搬回了麟清宫。但这并不妨碍她后来知道当天发生的事情。

    对于这位曾经拖动过自己的年轻医者,谢贵妃当然是有几分感激的——若不是小林神医出手,事情会发展到那一步很难说,无论谢贵妃抑或谢贵妃的儿子四皇子都可能下场不妙。

    可是,作为皇上的小老婆,被别的年轻男子碰过身体。嗯,好像也不怎么妙。

    谢贵妃可不想学习那些所谓的节烈女子,被人摸到手就砍手之类,而且小林神医为了拖动自己。很可能碰到的地方是腋下,想砍也砍不了啊。

    幸好皇上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个事情,至少没有提起过,谢贵妃也就只能当没发生了。

    皇上的神色比谢贵妃自然得多,笑眯眯地吩咐赐座和上茶。

    “你的嘴很紧,”皇上啜了一口茶。轻描淡写地说道:“所以朕今日找你来,其实是想让你为朕的梓童看看。”

    咦,绕了个弯子,原来是要给皇后看病。

    林慧暗暗皱眉,难道这是真要成为御用医者的节奏?三天两头的进宫,看了皇上看皇后,也许有人会觉得是荣耀,但林慧却不怎么乐意——主要是入宫程序实在繁琐不堪。

    皇上也好,皇后也好,若是平常心,那也就看大家的医缘罢了。

    从麟清宫的正殿出来,林慧发现,带路的宫人有些熟悉之感。

    虽然那宫人低头弯腰恭恭敬敬十分谦卑,可即使没见到脸,林慧也觉得这位是个熟人。

    这座宫廷之中,熟人很有限的说……。

    跟着走了一小段,林慧想起来了。

    这不是金妃吗?!

    第一反应是紧张。有阴谋?金妃装扮成麟清宫的宫人想干嘛?

    第二反应是不可能。金妃如果还是金妃,无论要做什么,都不可能亲自出马去扮什么宫人。何况,金妃恐怕已经不是‘妃’了吧?

    走在前面的金妃微微控背,看起来身形佝偻瑟缩,而且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别扭,好像什么地方受了伤。

    金妃被贬为宫人了?难道不是应该打入冷宫么?若是不打入冷宫,也应该是降低级别之类。

    林慧正想着呢,冷不丁前头的金妃极驯顺地往路边一拐,然后……垂头跪下了。

    这是什么鬼?怎么带着带着路,做出这个样子来了?

    林慧抬头张望了一下,只见远远地有几个人正在走来。

    走在前头的,居然是谢才人。

    也许不应该叫做谢才人了,看服色与之前见到的颇不同,身后跟着的人也多了,谢才人应该升级了。

    谢才人见到小林神医,毫无意外之色,当下停住脚步,一只小手微摆,后面跟着的人立即散了开去,退至几丈开外,如此既能看着周围的动静,又不会听到主子的谈话。

    林慧毫不怀疑,今日带路的是金妃,偶遇的是谢……前才人,并不是巧合。

    看来不需要自己设法,人家已经先安排好了。(未完待续。)

第叁佰零肆章 脱胎换骨

    “你如今……?”

    “哦,我现在是贵人了。”谢雅秀知道问的是什么,讽刺地笑了一下:“升得快吧?!”

    说着冲地上的金妃一指,冷冷道:“你个贱婢,让你带贵客过去坤安宫,不过几步路的事情,大老远儿地就耍滑去路边偷懒!自己掌嘴!”

    啊?提前跪倒也算错?

    金妃却好像毫不意外,当即重重磕了个头,左右开弓扇起自己的耳光来。显然这种情形不是头一次了。

    看到林慧脸上惊讶的模样,谢贵人却嬉笑起来:“陈哥哥不用可怜这个贱婢。当初我落在她手上,还不是一样挨骂挨打,如今她成了宫女子,既然在我之下,那就不要怪我让她还回来喽。”

    宫女子好像是小主之中最低的等级了, 勉强比宫女高一点儿而已。在等级高的妃嫔眼中根本不当回事儿,基本上也就当大宫女使用。

    “皇上用什么罪名把她降成宫女子的?”林慧已经看出来了,皇上对那日的事情根本不想张扬。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五皇子‘病’得愈发重了。皇上舔犊心切,将五皇子留在宫中好生延医调养。二皇子则是得了一张前朝高僧的画作,据说潜心观摩之下,竟生出了却红尘、出家为父皇祈福的心思。被皇上按住了,只允许他暂时在宫中的小佛堂修养身心。

    上眙的百姓们对此相当的无所谓,五皇子向来身子弱,而二皇子……当然是吃饱了撑的。有权有钱的人都爱干这样的事儿,没啥稀奇。

    毕竟皇子皇妃谋算皇上,说出去也是皇家的脸面难看。特别是大庄立国不久,若是第一任皇权交割便闹得不像样,愈发不好了。

    “据说她因为茶水太热这样的小事儿将一名宫女打残了。”谢贵人轻描淡写地说道,随后又补充了两个字:“去年。”

    好吧,看来事情或许是真的。在宫里这种打残个宫女之类简直不算事儿,当然。也可以算是个事儿——这不,去年发生的今年还可以追究。

    金宫女子专心致志地抽自己的脸,速度不快不慢,力度不轻不重。虽然噼啪作响但并没有明显的红肿,好像根本没听见自己是别人口中的谈资。

    “好了,滚一边儿去。”谢贵人看出来有这人在一边儿,说话其实挺不方便的,还是‘开恩’让她走开了。

    林慧看着金宫女子的背影。觉得这个宫廷愈发的令人难受起来。

    “有什么好看的,她穿着衣裳呢。”谢贵人不屑地说道:“你们男人连这样的货色都要多看两眼么?”

    其实金宫女子还真是颇有姿色。

    林慧皱了皱眉,谢贵人给人的感觉每次都在变。

    第一次御书房附近的偶遇,几乎没留下什么印象,只记得当时的谢才人笑容有些古怪。

    第二次被偶遇显然是谢才人安排的,原来是因为被错认成一位叫做陈叔宏的人,被谢才人唤作九哥,应该是原来陈首辅的亲族。用了陈首辅嫡女的身体,就惹上了这样的事,林慧本打算捏着鼻子认了。反正谢才人在宫里,跟自己的交集很少。

    那时候谢才人还一心想要能让人假死的药,试图离开宫廷。

    可后来再见面,林慧分明感到,谢才人完全脱离了初入宫廷的谨小慎微和如履薄冰,眼底透出的狠色,分明表示这个人正在……脱胎换骨。

    今日这看似平常的相遇,没有相当的手腕,根本安排不了。谢贵人至少要知道今日皇上要召见谁,在那里见。什么时辰见,见过之后要做什么,如此才能安排合适的人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合适的地点。

    明明天气尚好,也没有风。林慧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宫廷,真的这么冷吗?

    “陈九哥。”谢贵人低头拿脚尖在地上蹭了蹭,两滴泪水滴在墨色绣鞋的梅花花瓣上,瞬即渗进去不见了。

    “九哥,”谢贵人抬起了头,眼中已没了泪光。却是看向别处,再不肯看林慧的脸,“你不用费心给我找假死的药了。”

    “为什么?”林慧脱口问了一句,立时又有点儿后悔。不用了不是正好么?

    谢贵人终于将视线转了过来,冲林慧展颜一笑:“晚了。”

    晚了?什么晚了?林慧不懂,却也不再追问。

    “我已经侍寝过了。”谢贵人的声音中带着绝望:“我已经跟那个老头子睡过了。睡、过、了!”

    极力绽放的笑容。

    凄楚干涩的声音。

    林慧忍不住迈前一步,伸手握住了谢贵人的手。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是‘林辉’,忘记了对方还当她是‘九哥’,忘记了此处是宫廷。

    她只想稍微安慰一下面前的少女。

    谢贵人的手很凉,只有手心儿还有少许温热。

    从这只手莹白冰凉的手开始,再往上到整条手臂,再到整个身躯,谢贵人不可遏止地颤抖起来,像一片狂风中的树叶,抖得几乎要软倒在地。

    林慧愣了一下,迈前了一步。

    不过还没等她的手碰到谢贵人的肩膀,谢贵人已经镇定下来,用另一只手覆在了林慧的手上……然后坚决地将林慧的手推开。

    “前一阵子我挨了打。”谢贵人平静地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儿:“姑姑为我在皇上面前分辨了几句。其实本来就没犯错,金妃打我,还不是为了打姑姑的脸面?”

    “后来,我身上的伤好了。皇上连着翻我的牌子,让我侍寝了两晚,算是补偿。呵呵,真是不错的补偿啊。”

    “其实我也知道,皇上根本就不喜欢我原本那样的女子,不过是安抚姑姑罢了。”谢贵人的语气渐渐带上了轻蔑:“不过我现在明白了,对皇上这样的男子来说,宫里的女人都太柔顺了!大家一块儿把皇上都惯坏了!”

    “所以,如今我专门跟他对着来!在皇上面前,我刁蛮!我赌气!我泼辣!我非让他哄着我!结果呢?你看,我如今是贵人了。”

    事情当然不可能像谢贵人说的这么简单,若是跟皇上耍泼耍刁就能升位份,估计皇上会被泼妇包围起来。

    谢贵人瞄了一眼林慧古怪的脸色,忽然咯咯笑起来:“怎么?知道我这么用心服侍个老头子,九哥吃味儿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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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佰零伍章 从此多保重

    林慧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能摇头否认。

    虽然自己不是什么陈九哥,但是却也知道,谢贵人对心目中的陈九哥有些不清不楚的情愫在。

    谢贵人听起来漫无目的的话语,似乎是在炫耀自己得到的荣宠,其实分明是在故意刺激面前的‘九哥’吧。

    就好像前任得意洋洋地表示:没有你我也能过得很好,你看,我能将现任玩弄于鼓掌之上,他又是多么的宠我!

    而实际上,意思又分明是:就是你不要我,才让我沦入如此境地!被个老男人破了身子,还要费尽心思地讨好他!

    林慧叹了口气,觉得还是沉默比较好。

    “其实没什么好吃味儿的。”谢贵人冷笑道:“皇上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自然也有爱好。用心揣摩揣摩,将自个儿原本的心扔了,换上皇上的心,就能知道该干嘛了。”

    “说白了,不就是反差么?就好像,你们男人,希望青*楼里的婊*子都是纯情女子,所以那些架子端得高高的女校书什么的,不是红得很么?皇上也差不多。”

    “平常胆怯听话的乖乖女,忽然在没人的时候使个小性子,多么有趣儿呢?!”

    “像金妃那样素日里强势的,却要踩在脚底下才有意思!所以皇上将金妃拨到麟清宫来住,我和姑姑都知道该干嘛,变着法子折腾她就对了。”

    “酒池肉林听说过吧?酒池太麻烦了,皇上也不爱饮酒,那就试试肉林。我把金妃和她宫里原来服侍的宫女们都聚在一处,让她们脱*光了衣裳跳舞来看,谁跳得不好或是举止别扭,就让别的人狠狠揍她们!”

    “呵呵,皇上看得满脸通红,将金樽里的酒都泼到金妃身上去了。别说哦,金妃的身子雪白雪白的,泼了红艳艳的葡萄酒。愈发好看了。”

    谢贵人说着说着,渐渐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几不可闻地继续说道:“你别怪我心狠,我也是没法子。只能顺着皇上的性子来。再说。金妃也太过分了,居然前几年便藏下了暗手,在麟清宫的院子里埋了浸过五毒的人偶,要将巫蛊之事栽到姑姑头上去。”

    “若是成了,只怕如金妃今日这般下场的。便是姑姑和我了。虽说皇上辨明了此事,可姑姑体察不明的过错总还是在的。”

    谢贵人终于住了口,仿佛她今日费了不少心神与‘九哥’相遇,只是不希望‘九哥’误以为她是个狠毒的女子。

    林慧本来想转述一下童公公的说法,若是要以假死的方式离开宫廷,重要的不是什么假死药,而是处理死亡链条上的人。

    只要被宣称死了,那必定就死了。

    只是如今的谢贵人,显然比自己更加熟悉宫廷的运作。她不再为假死药纠结,也许是明白了根本没有这样的东西。也许是放弃了假死的方式,也许是知道了假死能否成功,与假死药关系不大的。

    无论如何,林慧倒是觉得心下放开了些。之前想帮谢雅秀一把,一则是毕竟是原主的身子带来的纠葛,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吧。再则,一位不情不愿落入宫廷,马上要成为‘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海棠’的妙龄少女,总是令人生出同情的意思来。

    本来林慧已经做好准备,实在不行。抛出脸面去,直接跟皇上讨个人情,将谢雅秀要出来,以自己或多或少的功劳。成功的可能性也蛮大的。

    如果说某位妃嫔想自己安排假死的难度是十的话,那么,皇上默许甚至直接安排她假死的难度就只有一了。

    如果皇上肯放人,更简单的法子是寻个由头,将人送到道观或尼庵里去,过一阵子再从那边捞人便是。

    可是如今的谢贵人。已经不需要‘陈九哥’的帮助了。

    “九哥。”谢贵人的声音低沉而暗哑:“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九哥了。以后……我们是路人。”

    这是……分手的意思?虽然从来没有一起过。

    谢贵人低头看着自己刚才被林慧握住的左手,自说自话道:“本来,我今天还安排了被你唐突的事情。”

    林慧心中一凛。唐突?是非礼吧?

    “不过还是算了。九哥心中,还是怜惜我的。这就够了。”谢贵人说得缓慢而坚决,似乎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即使被这宫廷濡染的冰冷狠毒,也总要在心中留下那么一小块地方,纯净而柔软。

    曾经,有那么一位暗暗眷恋的男子,他……也是怜惜我的。他……握住了我的手!完全不顾这一幕若是被宫里的人看到传出去,可能给他带来了灾祸!

    林慧能想到谢贵人的心思,可一想到自己可能被说成‘非礼’皇上的小老婆,就颇有些嘀笑皆非的喜感。

    “那么……就此别过。”林慧勉强笑了一下:“谢贵人多保重。”

    谢贵人蹲身行了个极标准的福礼,轻声说了两个字:保重。然后抬脚边走,极其决然。

    分离和相遇一样突兀,转眼谢贵人一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金妃,不,是金宫女子在前面引路。

    皇后的寝殿其实相距不远,转过御厨房的东侧,便已经能看到坤安宫飞檐上的脊兽。

    安详的骑凤仙人背后跟着五个精巧的小兽,威武的龙、妩媚的凤、雄俊的狮子、飘逸的天马,还有一只独角的獬豸。

    坤安宫的建制级别很高,历来是皇后或是太后的居所。远远看去金碧辉煌,颇有皇家气概。

    就是……走得近了,就感觉怪怪的了。

    坤安宫附近出没的人很少,简直就是没有。好像大家都在约定俗成地避开这个地方。这样的气氛让走近的人感觉很诡异啊。

    连带路的金宫女子都放慢了脚步,落脚也轻了许多,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宫门口守着两个年纪老宫人,看起来总有五十多了。

    这也是一件让人浑身不舒服的事情。

    绝不是歧视老宫人的意思,而是这宫里的人大多是三十一下,年纪大的宫女实在很少见,即便有,似乎也不应该在坤安宫这样重要的地方当差。

    童公公迎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件……官服?(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好多好多

    童公公看起来似乎老了几岁,不过脸色不再是之前见到的青灰色。看来这位被皇上安置在坤安宫,失去了来源,不得不戒了瘾头之后,情形倒好些了。

    见到小林神医到来,童公公扬了扬手里的官服,躬身笑道:“还要麻烦林先生穿上才好。”

    林慧仔细看了看,这件官服并不是真正某个级别官员的服色,只是件墨绿色的袍服,在前胸后背的位置加了补子。补子上绣的乃是竹报平安的式样,绣功倒是极好的,粗粗看上去像件官服的样子。

    “为什么要穿这个?”说起来童公公也算熟人,林慧没将疑问藏在心里。

    “呵呵,因为皇后娘娘只认龙袍和官服。”童公公解释道:“若是男子入内,不是皇上或是官员,皇后娘娘便会留下来在此处当差。”

    啊?这是什么怪癖?

    细想想,可能进入坤安宫的,除了皇上和某些官员,也就只有太监了。

    也就是说,若是不穿这件类似官服的衣裳,就会被皇后误认为是太监而留下。

    这位还没见到的皇后,不会是蛇精病吧?这种病不怎么会治啊……。

    林慧心里有点儿打鼓,瞄了一眼门口的老宫女和外面空荡荡的路面,有点儿明白为什么没人在附近出入了。

    童公公并不催促,拎着那‘官服’的衣领,耐心地等着。

    无论如何总得看看再说吧。

    林慧无奈地将手臂伸进了‘官服’的袖子。

    坤安宫的院子相当大,除了室外可供休憩的亭台,还有一方池塘——说是池塘,只能勉强从池子边上的太湖石看出来。池塘里的,呃,荷花们早已凋谢,却不知为何没有清理。即便残败的枝叶仍是十分拥挤,几乎看不到水面。

    池塘周围应该是花园。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这花园实在混乱不堪,完全没有一座花园所应有的错落有致。各色花木互相参杂。好像完全是随便长的。即使现在走着的两尺宽的路,都是好不容易开出来的感觉。

    这真是皇后的寝宫,不是什么冷宫之类么?

    林慧越看越别扭,越过乱七八糟的庭院。只见除了开大门的一面,挨着另外三面墙壁,密密地起了一大排矮屋,一看就是给宫女太监们住的。

    用得着这么多嘛?

    终于奋力来到了正殿,又有一股怪味飘了过来。

    这个味道……很熟悉。但绝不应该在这个地方闻到才是。

    分明是垃圾堆的味道啊。

    住在垃圾堆里的皇后。虽然林慧一再做好了面对蛇精病的准备,但也没想到,总有超过自己想象底线的情形出现。

    踏入室内,林慧便见到了……真的垃圾堆。

    这殿宇真大。作为坤安宫的主殿,是标准的五脊设计,一条横脊四条垂脊,挑高足有五六丈,梁柱粗厚,雕画着繁复的纹饰,相当华美。

    垃圾堆也真大。目中所见。几乎都是垃圾,足足堆起有一人多高。

    说是垃圾,细细看去,其中不少东西还挺新的,甚至是全新。光滑细密水珠都停不住的蜀锦,林慧就见到了好几处,整匹整匹地放着,成衣就更多了,甚至还有首饰!

    上方某处被日光映到,泛出温润的光泽。抬眼看去,分明是一串东珠!很随意地挂在一支折断了的珊瑚枝上。

    好东西很多,可是……那些发出古怪味道的剩饭剩菜是什么意思?还有明明已经打烂了的瓷器、缺腿断脚的家具还留着干嘛?

    林慧跟着童公公终于进到了里间。

    呼——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总算里面还干净整齐,至少皇后本人不是埋在垃圾堆里的。

    皇后看上去总有六十多了。这么说。应该是庄正山的结发之妻。长得慈眉善目,跟常见的邻居老太太没什么大区别。

    “快过来喝茶。”皇后笑眯眯地招手,示意林慧不用麻麻烦烦地行礼:“你是皇上派过来的太医吧?”

    “呃,是。”林慧决定还是相信童公公的话,冒充一下太医好了,总比回头被留在垃圾堆里当差要好。

    “你放心好了。本宫不会吃你开的药的。”皇后大概将林慧的迟疑误认为是害怕了。

    刚打个照面,就声称不会吃药。难道被小看了?

    林慧往皇后脸上细细看了看。

    皇后的脸色……很不错。固然有些年老体弱的征象,但完全还没到‘病’的程度。

    “不过你若是这么快就离去,说不定会被人说你不用心。”皇后极体谅地微笑道:“咱们随便喝喝茶聊聊天好了。”

    说着皇后吩咐身后的一位大宫女去传些点心过来。

    点心很快拿来了。

    就是,数量实在好少啊。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富贵人家的府上,林慧也去过一些了。这座宫廷,也来过几次。但凡见到有点心的场合,点心都是论碟的。

    七八碟,自然有些奢侈,无论如何也吃不下那么多的,主要用来显示主人家厨子的本事,或是表达对客人的重视。

    三四碟,基本是标配。两碟,最少了吧?就算林慧漫不经心经营的林宅,来客的时候,拿出来的点心也总有两碟的。

    可如今,摆在林慧面前的点心碟子,分明只有……一个。

    一碟就一碟,可里面只有两块点心是什么意思?

    跟皇后娘娘一人一块儿?

    这真是坤安宫么?这真是皇后么?

    林慧偷偷看了取点心的大宫女一眼。人家一脸的淡然。

    皇后娘娘则是毫不犹豫地已先取了一块儿在品尝了。

    作为皇后,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先动嘴的话,来客是不会吃的。她当然不会让客人为难。

    有了一碟两块点心的示例,再见到只有几片茶叶的精巧茶壶,也就用不着费心惊讶了。

    林慧故意旁敲侧击地说了些闲话,从前朝的古人轶事到最近的京城趣闻,想看看皇后娘娘的反应。

    皇后娘娘的反应很好、很快、很正常,跟平常的邻居老太太一样。

    “娘娘为何不愿意用药?”林慧最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疑问:“娘娘毕竟有了些千秋,若是不愿意服药,用些温补的药膳也是好的。”

    “万事无常。”皇后的笑容很真诚,说的也很实在:“好些事情都说不好。若是本宫今日服了你的药,明日不幸有些不适,岂不是令你被皇上怪罪。”

    哇靠,这是真正的圣母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这些都有用!

    林慧重新往皇后脸上端详了又端详,几乎有些无礼了,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虚假的迹象。

    这位皇后娘娘说出来的话,似乎只是最平淡的真实想法。

    庄正山这样一位堪称老奸巨猾的皇帝,居然会有一位纯真善良的结发之妻。这样的事情,实在让林慧有点儿想象不能。

    不过转念一想,倒也能理解为什么这位皇后仍然是皇后了。

    如山泉水一般清澈透明的人,又是多么的难得。

    如果这个人不喜欢堆砌垃圾的话,那就更好了。

    “那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林慧索性坦然地指了指外间堪比小山的垃圾堆。

    想来这位纯善的皇后,总不会因为多问了一句,就忽然变脸凶恶地难为自己。

    “哦?那个啊?!”皇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好像小男孩被人问起他最珍爱的变形金刚,女孩子被人提及最宝贝的芭比娃娃。

    皇后居然立时站了起来,直接向着那堆垃圾走去。林慧也只能在后面跟着。

    走得越近,味道便越是浓郁。

    林慧开始有点儿后悔了。

    皇后恍如不觉,指着垃圾堆之中一件比较显眼的东西:差不多有半人高的大花瓶——已经打烂了。

    花瓶的下半部分尚好,但上半部分已经不见。缺口处的瓷碴已经变成了暗黄色,显然打烂是比较久远之前的事情了。再往上又堆了许多别的物品。

    “你是说这个么?”皇后弯下腰,细细地看着花瓶上五子蹴鞠的图案,笑道:“你看,这上头的画儿还是吴英亲自画的。这些孩子多么的灵动!”

    确实画得相当不错。想来这位‘吴英’是有名的画家了。

    林慧对此丝毫不懂,倒是对皇后的心思有点儿明朗了。

    “喏,你看,”皇后忽然又抬手指了指高些地方的一大块……树枝?!

    “这枝条曲折婉转,多有意境啊。”皇后点明了收藏的用意。

    看起来好像是从路边捡来的啊。林慧偷偷想到。

    “那这个呢?”林慧指的是些米粒,摊放在一块不知从什么物品上支出来的木板上。

    “给小鸟吃的啊。”皇后奇怪地看着林慧。

    你才奇怪好不好啊。要喂鸟也拿到外面去才对吧。林慧当然不会跟皇后争论什么,连连点头表示正确。

    “如今精力不如从前了。出门都少了。”皇后感叹了一声,颇有些遗憾地说道:“如今宫里的人当差也勤谨了些,每次出门能拿回来的东西都少了许多。”

    拿回来……是捡回来吧。

    幸好这宫里存放垃圾的地方肯定不在皇后您老人家遛弯的路上,不然估计这坤安宫早就给埋起来了。

    陪着兴致勃勃的皇后参观了一番垃圾堆。林慧赶紧告辞了。

    皇后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但还是体谅地放她走了,让童公公送她出去。

    童公公并没有直接领着林慧出门,他很轻易地就找到了一个隐蔽之处,反正坤安宫到处乱糟糟。隐蔽之处多得是。童公公找的地方,不光不容易被人看见,里面居然还已经放好了两个坐墩。

    这是要长谈的架势啊。

    林慧没有拒绝。童公公毕竟是宫里的大太监,也曾经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儿,既然打了交道,总要有个了断。

    “皇后是怎么回事儿?”林慧最先关心的还是皇后。

    病者优先。

    “唉——”童公公叹了口气:“皇后其实真是个好人。”

    这个已经知道了。林慧静候下文。

    童公公一口气说了能有两盏茶的功夫。

    原来皇后娘娘姓康,是前朝有名的大将康达的女儿,素来便是心软纯良之人。先后给庄正山剩下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个儿子。

    只是康皇后的性子,实在不适合教养儿子,未免过于纵容。所以两个儿子都只是在身边呆了两三年,便被庄正山强行安排另院居住,另找了教养嬷嬷照管。

    正因如此,庄正山大抵心有歉疚,对康皇后多有忍耐。其实也谈不上忍耐,只是对康皇后的怪癖予以默许罢了。

    康皇后的怪癖最初只是十分节俭罢了,除了规制中必须的服饰饮食之外,绝不另外添置。渐渐发展到整个身边的上下人等都愈来愈节俭,类似衣服不穿破绝不添新的,这样的事情都是轻的。

    随着康皇后上了年纪。愈发的变本加厉,坤安宫中的一草一木一饮一食一针一线都不能扔。皇后认为所有的东西都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可能会有用!

    再往后,连坤安宫外头的东西,只要被康皇后看见。也很可能被捡回来。以致于周围当差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残花败柳之类的被皇后捡了去——皇后高高在上,捡了也就捡了,当差的人却要落下不谨慎的罪名。

    坤安宫里这巨大的垃圾堆,或者说,是皇后的收藏堆。就是这么日积月累堆出来的。

    本来这事算是皇家秘闻,坤安宫关上院门也就自家消化掉了。反正皇后已经年老,估计在她薨逝之前,总能找到些空位给她堆放‘收藏’的。只是如今康皇后又增加了新项目——人。

    曾有一位别处的宫人,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向皇后倒了几句苦水,流露出希望留在皇后身边的意思。

    从此康皇后便认为,自己作为皇后,可以且应该且必须庇护很多人。于是,坤安宫渐渐人满为患。凡是过来的宫女太监等人,都会被皇后挽留。即便不愿意的,也被认为是另有苦衷,非得留下来才行。当然,大家都是不敢坚决违拗皇后的。

    这样不好吧。

    谁也不知道康皇后继续演变下去会怎样。

    于是,小林神医必须得出马了。

    林慧点点头,对童公公表示感谢。

    童公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对了解皇后的状态当然相当有帮助。

    之后就是林慧的事情了。童公公说完了就不再提皇后,反过来问林慧:“听说,林先生手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安乐’。”

    童公公只是在描述一样事实,并不需要林慧的认可。

    林慧并不感到惊讶。

    当初发生在顺天府牢狱中的事情,童公公当然知道。

    “童公公想要?”林慧问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天之玉

    “不错”童公公答得很干脆。

    林慧没有继续问童公公的用途。这个不难想,不是童公公希望能去的舒服痛快,就是想用在别人身上罢了。

    童公公等了一小会儿,没有等到林慧的询问,反而满意地“嗯”了一声,随后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若是林先生肯帮忙,可以另外送林先生大功一件。”

    大功一件?林慧不怎么感冒。

    若真的要论功劳,林慧并不觉得自己少。

    问题是,在皇上眼里,只怕别人为自己出力甚至卖命都是应该的,甚至超越应该的范畴,到达荣耀的地步。

    谁敢说,能为皇上卖命不是一种荣耀?多少人想卖还卖不出去呢!

    童公公没有错过林慧眼中的失望,他自己眼中的失望更浓烈一些。

    大功一件。这四个字显然没能打动小林神医。

    “其实,这件事跟林先生多少也有点儿关系。”童公公慢慢说道。

    “你想用这个‘大功’或者说某个秘密,来换你想要的‘安乐’?”林慧没让童公公继续说下去。

    童公公点了点头:“林先生还记得冯公公么?”

    冯公公?记得。

    不就是住在宫中小佛堂的那个前朝老太监么?那个人不怎么容易让人忘记。

    想到小佛堂,林慧又想起来了,小佛堂如今被二皇子‘占据’,在虔心为皇上祈福呢。想来情形不见得比冯公公好到哪里去。

    “我从冯公公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童公公继续慢慢说着。

    林慧脑子飞快地运转着。

    当初自己宁可将英雄果药膏交给童公公去用,就是为了离那位冯公公远些。宫闱秘闻这种东西,实在没兴趣啊。

    以童公公的精明和阅历,那个时候应该就明白自己的立场。现在童公公却想用从冯公公那里得来的消息用于交换。

    什么样的消息对自己如此重要,足以令自己同意交换呢?

    当然是性命交关的消息。

    与自己的性命交关。

    而作为小林神医,自己遇到的生命危险,似乎……发生在南邬城?

    “你所说的消息,与黄阁老有关?”林慧问道。

    黄阁老。自然是指当年礼部尚书黄天官黄老爷子了。黄老爷子起复之后入阁为大学士,成了阁老级的人物。

    童公公脸上不由闪过惊诧之意。想不到小林神医的敏感性很高啊。

    “曾经有人想要我的命,应该是想阻止我为黄阁老医治,间接地跟黄阁老过不去。”林慧很无辜地摊了摊手:“所以。我猜,也许你说的消息跟黄阁老有关。”

    “换不换?”童公公很随意地接受了林慧的解释,他重视的能不能成功交换,别的倒是无所谓。

    “你就是用这个消息保住自己,让皇上放你一马的?”林慧有点儿奇怪地追问了一句。

    “是。”童公公承认了:“这个消息很重要。皇上对我还有两分情义。不想像对付冯公公那样对付我。我呢,也不想落到冯公公的境地去。”

    所以大家先拖着。

    童公公当然知道这个事情不可能永远拖延下去,皇上不过是身体问题,等缓过劲儿来,就要对付自己了。如此的话,还不如有安乐更安乐。

    林慧扭头看了看坤安宫的方向——从他们谈话的地方,只能看到坤安宫的一条垂脊。

    童公公虽然解说的好听,但林慧觉得,童公公其实就是托庇于皇后的人之一吧。他知道皇后的性情,赶在皇上下手之前。将自己安置在了坤安宫。

    “好吧。”林慧同意了童公公的交换:“什么消息,你说吧。”

    童公公倒被林慧的爽快弄得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知道天之玉吧?”

    天之玉?听起来很高大上的感觉啊。

    可是,没听说过。

    林慧摇了摇头。

    童公公又愣了一下。

    什么人啊,居然连天之玉都不知道。

    “天之玉存于世,已经有八百多年了。历三朝之久。”童公公只好简要介绍了一番。

    所谓天之玉,确实是一块玉石。之所以被冠为“天之玉”这样的名头,不仅仅因为这块玉成色极佳,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块玉整体呈龙形。龙身之上的纹路,居然构成“天下太平”四字,故此被发现的时候很是轰动四方,乃是最有名的祥瑞之一。

    这倒确实很难得。林慧对玉石了解不多。不过有赖现代收藏热和赌石潮的影响,至少还知道,所谓玉,也都是从矿石里开出来的。市面上精美的玉石制品,都是经过切割和打磨后的作品。若是天然生成便成龙形乃至有字,被当成祥瑞也算实至名归。

    “天之玉历来存于皇家。作为天命所归的象征。”童公公继续道:“只是,当年庄正山称帝的时候,天之玉无影无踪。”

    “难不成被黄阁老得了去?”林慧觉得不是很合理。虽然黄老爷子确实是前朝旧臣,但隐匿天之玉这种事,并不像黄老爷子会做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黄老爷子若是愿意跟随新帝,即便天之玉真的在手里,也肯定会交出来。

    一块玉而已。若是这块玉真的代表天命所归,那早就四海靖平天下一统了,还哪儿来的改朝换代。

    “不,没在黄阁老手里。”童公公摇摇头:“但是黄阁老知道这块玉在哪儿。”

    “黄阁老居然没说出来?”林慧不怎么信。

    童公公笑了起来。他的牙齿很黄,加上满脸的皱纹,看起来愈发的苍老。

    “在那么混乱的时候,黄阁老怎么敢说出来?”童公公显然在嘲笑小林神医是一名政治小白。

    “如果你是当年的黄阁老,有人告诉你,天之玉藏在某处。你就会信?就会告诉新皇?然后呢?在那个地方找不到天之玉怎么办?”

    童公公很随意地举了个例子。

    唔,林慧想了想,童公公的说话似乎还是有那么点儿道理。天之玉的所藏之处自然是隐匿万分不容易到达的地方,除非能够确凿无疑地证实,否则贸然将消息说出来并不合适——弄不好会让人觉得这人很愚蠢很好骗。

    在皇朝更替这样的敏感时期,低调无疑是更好的策略。

    天之玉的去向?知道不见得是好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至于等情形稳定下来,查访确查消息之后,再慢慢考虑应该采取的举动也不迟。(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储物癖

    “黄阁老丁忧的时候,要想确认天之玉的下落,就只能用自己最亲近的人。”童公公仿佛知道林慧心中在想什么。

    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黄老太爷若是靠着手上的消息,将天之玉拿到,那就掌握了主动权。一方面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另一方面上交天之玉的功劳也就落到了实处。若是消息不实,拿不到天之玉,也不过是消耗一些寻找的成本,不算什么。

    但无论如何,事情必须机密进行,只能是最亲近的人去办。比如,儿子。

    林慧想起了黄老太爷当初发病时的情形。那时在黄老太爷身边的,有大儿子和四儿子。是阴沉稳重让人摸不透的黄大老爷?还是目光阴鸷脾气暴躁的黄家四爷?

    很难说。人不可貌相,并不只对普通人适用。

    不过到底是哪位,对林慧来说并不重要。大概能理顺前因后果就不错了。估计得到天之玉消息的人,觉得消息的源头,也就是黄老太爷有些碍眼了,想除掉黄老太爷又下不了狠手。

    儿子对父亲下手,不是一般的狠心就能做到的。何况黄老太爷的剩余价值很高,说不定丁忧起复成功,还能提携儿子们一把。

    结果医治黄老太爷的小林神医就成了辗转的去除对象。

    没了小林神医,黄老太爷因为身体问题,就可以视情况来掌控了。若是黄老太爷没用了,那就想法子触怒他,让他肺疾复发,就此挂了也只能说是黄老太爷自己气度不够。

    这个下手的人,实在是心思曲折而纠结啊。

    林慧大概只能想像到这样的程度了。

    “天之玉是不是还没有找到?”林慧追问道。

    若是已经找到了,估计黄老太爷也就没命了。不然功劳就会直接落到黄老太爷身上,没他儿子什么事儿了。只有黄老太爷‘病逝’,功劳才能被别人拿到。

    童公公对这个问题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不置可否。

    林慧没问第二遍。

    “我带进来不方便,回头你让人去我那里拿便是。”林慧接下去只说了‘安乐’的事儿。

    童公公虽然困守坤安宫,但他在宫中多年积累。派个人拿个东西进来,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这坤安宫跟磁铁似的,专门吸纳各种物品,想来还会更加容易些。

    “要不要吃点儿东西再走?”童公公礼节性地问了一句。

    还是不用了。如今林慧能理解。为什么坤安宫里吃东西是名符其实的‘看人下菜碟’,只因剩了的话不能扔掉……会很麻烦啊。

    好在谢贵妃的麟清宫是有小厨房的。林慧赶过去的时候,午膳的点儿已经过了,皇上还是吩咐单做了两荤一素三个菜,另有野鸭子冬瓜汤一盅。也算满像样儿了。

    “皇后如何了?”皇上品着茶,看着专心对付饭菜的小林神医,决定不等这位吃完再说了。

    林慧停下筷子,斟酌了一下:“皇后娘娘其实身子并没有问题,只是爱好收藏,略有些特别罢了。”

    其实就是收藏控,储物癖!不过既然人家是皇后娘娘,当然要说得好听些。

    “爱好……收藏。”皇上的脸皮忍不住抽了抽。别人爱好收藏都是收藏些古董啊,瓷器啊,也有喜欢收藏家具这样的大件。或是鼻烟壶这样的小件的,可为什么自己的正牌老婆要收藏……垃圾呢?

    “皇后娘娘必定是极其纯善之人。”林慧先给皇后带上顶高帽。

    “那是。”皇上表示肯定:“朕的梓童素来心慈,说是爱惜飞蛾杀罩灯也不为过。”

    “正因皇后娘娘心地善良,故此极为体恤人力,爱惜出产,不愿意轻易丢弃物品,所以渐渐演变为现在的,呃,收藏。”

    “而且皇后娘娘独具慧眼,对各种物件儿都能发现其中的剩余价值。”

    剩余价值也许有别的定义。不过这么用,想来皇上更容易明白些。

    皇上对这样的说法深表认同,频频点头。

    “是啊,”皇上的声音有些惆怅:“梓童刚迁入这宫里的时候。到处都一片混乱,人力、财力、国力都不足。全赖梓童一力支应,才逐步安定下来。”

    可不是嘛,你把人家前朝的江山抢了,难道还指望给你留一个齐齐整整的宫廷去接手?看来不只是开国的皇帝要有霸气,开国的皇后也不好当啊。

    “只是……”皇上的眉头皱得深深的:“那时候朕的梓童虽然节俭。却还不至于……嗯,不分轻重。怎么最近几年反倒日趋……严重了?”

    大家都不想直说皇后那是病态,难免说起话来都吞吞吐吐含糊不明了。

    好在互相体谅体谅也就是了。

    “皇后娘娘这种情形,有几种可能的原因。”林慧三口两口喝完了野鸭子汤,拿起锦帕擦了擦嘴,认真地分析起皇后的病情来。

    “一种原因是,皇后可能性情过于面活心软。如今上了些年纪,愈发加重,因此无法决定东西是不是该扔掉,既然无法做出判断,那就——都留着吧。”

    说白了就是缺乏决断。这是林慧觉得可能性比较大的情形。按童公公所说,康皇后出身是武将之家,还是名将,由此可见,父亲极可能是一名威武甚至凶狠之人,那么在这样的威压之下,康皇后成长为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缺乏自信,乃至过于为他人着想之人,便是大概率事件了。

    “另一种原因,就是强迫症。”

    林慧转头看了看,发现宫女们都比自己想象的识相多了,早已不知去向,只好自己执壶斟了杯茶。

    “所谓强迫症,就是不由自主地非要做某种事情不可。其实好多人都或多或少有那么点强迫症的意思。比如特别爱干净,身边的东西都要不断地清洗擦拭,甚至每天要洗好几次澡之类。”

    林慧举了洁癖这种比较常见的强迫症做例子。

    “只是皇后的强迫方向,表现的比较特殊,是储物。就是喜欢将各种东西都存下来。而这种储物,与一般的储物相比,特别之处就在于杂乱无章。”

    大家都有东西要收拾。若是知道那些东西要存,那些不要,然后将需要储存的东西有条理地收好,那是……正常的。

    反之,无法做出决断,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乱七八糟堆在一起,那是……有病。(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天下如棋

    皇上很是静默思索了一番,最终并没有再追问病因,而是简洁地问道:“那要如何医治呢?”

    这个,很难。

    “心病还需心药医。”林慧淡淡道:“皇后娘娘的病,实际上早已病根深种,要铲除相当困难,至少非一日之功。如今之计,只能顺势而为。”

    “所谓顺势而为,一个,是解决表象。如今坤安宫杂物过多,不利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的风范,况且容易滋生病源,对身体也不好。”

    “呵呵,”皇上干笑了一声:“之前朕也试过让人拿走坤安宫的东西,只可惜,若是不发现也就罢了,若是一旦被朕的梓童发现,便会闷闷不乐许久。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原来皇上也不是一味的纵容,还曾经试着处理这个事儿。不过不得要领没有实效罢了。

    “呵呵,”林慧也干笑了一声:“解决表象不是说要将东西偷偷弄走,重要的在于‘顺势’二字。”

    “在皇后娘娘眼中是,她收藏的东西都自有用途。那么,就要顺着这用途去发挥才合适。比如瓷器打碎了,若是图案尚好,可以将有图案的部分取了,另外配上框架,做成插屏之类的摆件。不再是残破之物,便可以用来摆设,或是赏人。总好过堆砌在一处。”

    林慧随意想起皇后提到的花瓶来了。既然康皇后觉得上头的画儿是吴英作品,那就将那五子蹴鞠的部分锯下来好了。

    “再比如,娘娘觉得即便是残羹剩饭,亦是来之不易弃之可惜,那可以埋在花下做肥料亦可。”

    康皇后之所以将东西都留下来,并不是因为故意要收藏垃圾,毕竟康皇后还不至于是白痴。只是在康皇后眼中,这些别人看来不值得保存的东西,都有其潜在的用途。

    那么,便将这些用途发扬光大便是。

    “最好在处理这些东西的时候。请皇后娘娘参与其中,也算是个解闷的法子不是?”

    康皇后的储物癖发展到如此地步,实际上已经不能履行皇后的职责了,想来深宫寂寥。日子也不见得好过。所以才会收藏的范围愈来愈广,连‘人’都要开始收藏了。

    要将广度收窄,便要在深度上下功夫。

    皇上显然受了启发,顺着林慧举的例子想下去:“若是瓷器打烂得厉害,只剩下碎片。倒也可以让人砸得更加细碎,拿来铺路也好。”

    林慧颇有刮目相看之感。这位皇上还挺有创意的嘛。主意相当不错,反正如今坤安宫人满为患呢。

    只要大家一起发动皇后,来执行变废为宝方案,想来情形会有所改善。

    “对了,你说,这是在处理表象。那还有别的?”皇上问道。

    “是的。”林慧点点头:“还要请皇上多陪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有什么旧识或是闺中密友,也可以入宫来。”

    其实储物癖和其他许多‘心病’一样,都与社交缺乏有关。别看皇后地位尊崇高高在上,其实皇后的宝座和皇帝的宝座一样。多是四边不靠身边并没有多少亲密的人。从某个角度来说,正因为心中空空没个着落,才愈发地要将现实空间上的空位填满——无论用什么东西。

    这些当然不用跟皇上说得太明白了。

    “朕知道了。”皇上用惯常的态度表示,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

    “对了,还有一事。”林慧当即转换内容:“我在坤安宫遇到了童公公。”

    “哦?”皇上的语气是在询问,但实际上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显然已经料到甚至知道了童公公与小林神医的会面。

    “他想要‘安乐’。”林慧没有隐瞒,也没有进一步解释‘安乐’的意思。

    “那他答应给你什么好处?”皇上显然知道‘安乐’指的是什么。

    “他告诉我,黄阁老知道天之玉的下落。”林慧毫不犹豫地答道。

    既然决定将事情说出来,含含糊糊欲语还休是没有意义的。

    皇上难得地睁大了眼睛。

    想不到小林神医如此果决。无论是童公公的要求还是提出的条件,都没有保留地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皇上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因为我听说过四个字,”林慧看向皇上。

    “洞若观火。”

    洞若观火,意思是观察事情就像看火一样清楚明白。

    皇上品味了一下这四个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小子!”皇上很高兴地摸了摸下巴上花白的胡子:“想不到你小子还挺会恭维人的。”

    林慧摇摇头:“这不是恭维。我多少懂一些下棋。”

    “下棋?”

    “对呀。若是跟比自己水平低的人下棋,很容易觉察对方处处是破绽、招招是臭棋!而跟高手对阵的时候,又常常觉得时时擎肘、路路不通!这就是境界的差异。”

    “人贵自知之明。这宫里的好些事情,我看不清也看不透。不过,又何必看的通透呢?!我只需要知道一点就可以了。”林慧认真地看着皇上:“那就是,皇上是高手。”

    与皇上相比。诸多皇子也好,有野心的妃嫔也罢,都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至于童公公之流,愈发不用提。

    在高手眼中,见到低手的布局谋篇,岂不正是——洞若观火?!

    林慧不想陷入局中。一点儿也不想。

    “你很会说话。”皇上仍然是笑意盈盈,算是接受了林慧的说法:“你大概也猜到了吧,黄正伯已经将天之玉的下落告诉朕了。”

    林慧点点头。她确实是如此猜测的。否认没有必要,那时侮辱皇上的智商。

    黄正伯应该就是黄老太爷,能丁忧复出入阁,固然有其本身的能力在,天之玉的消息也可以作为示好的敲门砖。

    “天之玉本来就一直被藏在宫中吧?”林慧问道。

    这样的东西,无论前朝最后一位皇帝要随身带走,或是交给亲信之人去隐藏,都很麻烦。相对来说,在这偌大的宫廷之中,将天之玉藏起来,还好办些。

    “嗯。”皇上对小林神医的坦率颇有几分好感:“黄正伯将消息攥在手里好些年,总也找不到法子确认,直到这次进京实在捱不过去,才走了老四的路子,在宫里找人认了地方,总算跟朕卖了个好价。”

    皇上心情好,说话也风趣起来。

    什么叫捱不过去走了四皇子的路子,林慧心中暗笑,分明是提前找了条大腿抱着嘛。

    “那么,回头我就将‘安乐’交给童公公了。”林慧敲砖钉脚确认了一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温馨

    “随你,也随他。”皇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见到皇上似乎有些疲累的意思,林慧识趣地提出了告退。

    要走出宫廷,程序的复杂程度并不比进入宫廷简单多少。林慧离开宫门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酉时了。

    走出去好长一段,林慧才转过身来,重新看了看巍峨的皇宫。

    太阳已经西斜,落日的金辉为殿宇染上了美丽的色彩。高大的宫墙遮住了大部分视线,屋顶之上,脊兽们一个个昂首挺胸,视线都指向半空之中,昭示着皇家高高在上的位置。

    宫墙下的侍卫们面无表情地站得笔直,门口负责盘查的太监们带着公式化的谄媚,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职责。

    林慧只觉得全身满满的,都是难以言喻地轻松。

    如无意外,应该不会再入宫了。

    宫廷里有许多人在生存,也有许多事在酝酿乃至发生。这里有权谋、有野心、有跋扈、有隐忍、有富足、有贫穷、有光明、有黑暗。这个地方应有尽有,却又像一个浑身虱子的怪物,只靠华美的外袍支撑。

    默然站立了片刻,林慧将背影留给了身后金碧辉煌的宫廷。

    那里,是别人的热闹。不属于自己。

    回到自己小小的院落,林慧冲听到动静迎上来的严固招了招手,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少了那些东靖王府的护卫,真是自在惬意。

    严固身上带着男子淡淡的汗味和木屑的清香,衣服的前襟不知怎么刮了个细长的口子,几条经线或长或短地飘荡着,扎着两只手,显然正在摆弄东西。

    林慧轻轻靠近他的胸口,将耳朵贴了上去。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的动静好像传自远方的鼓声,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令人渐渐被催眠而迷醉。

    这是我的男人。我的。我一个人的。林慧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泡在金黄粘稠的蜂蜜之中,轻松而缓慢地浮动。

    严固将手掌随意地在后胯上蹭了蹭。然后稳稳地揽住了林慧的肩膀,低下头去,却只看到了乌黑的头发和挺翘的鼻尖。他忍不住抬起一只手,拔下了林慧头上的发簪。

    林慧还梳着男子的发式。只是简单的用发簪在头顶挽了发髻,发簪被拔走,登时头发尽皆披散下来,倒是爽快了不少。

    “你怎么把头发弄得跟个小道士似的。”严固在林慧头上揉了揉,只觉得那发丝细韧轻滑。索性随手挑了一缕,手指轻旋绕了两圈,笑着说了一句:“百炼成钢绕指柔。”

    “什么啊?”林慧笑道:“什么钢什么柔的,你乱扯。”

    “当然是我这块钢,让你给炼得跟这头发丝似的柔了。”严固理直气壮地答道:“你说往东,我哪敢往西。你让我过来,我哪敢站着。这还不算柔啊?!”

    林慧给他说得忍俊不止,伏在严固的心口只是笑:“胡说!你一向都是该干嘛干嘛,想干嘛干嘛,我从不过问呢!再说。我何曾对你颐指气使!有事儿不都是好生跟你商量的嘛。”

    说着林慧勉强挣脱出来,故意摆起谱来,将手指一指,正指着桌上的茶壶,笑道:“喏,你这小子,如此没眼色。没见我从外头回来正口渴么,还不快去烧水,赶紧沏壶好茶来!”

    严固立时将手一束,低头弯腰道:“遵公子吩咐。小的马上就去。”说着一溜小跑。极殷勤地过去,点起小炉子烧水。

    烧茶的红泥小火炉也就在左近,看着严固夸张地小跑模样,林慧已是笑得浑身发软。就势歪在床榻上,指指点点道:“好生看着火,走了水可了不得。”

    一双妙目看着那炉中渐渐火红起来的银霜炭,浓浓的笑意在唇边竟是聚之不去。

    严固老老实实烧好水沏了半壶毛尖,浅浅地斟了一盅,双手捧着过来。躬身道:“公子请用茶。”

    林慧顺手在他额头按了一指头,笑道:“你啊,沏个茶都不会。这绿茶岂可用刚烧开的水来冲,好好的茶都让你烫坏了!”

    “嘿嘿……”严固只管笑嘻嘻凑了过来,硬是将林慧往里床挤进去不少,侧身坐在了林慧旁边,一只手臂从林慧的颈下绕了过去,环住另一侧的肩膀,其实也就等于林慧是半靠在了他身上。

    另一只端着茶盅的手先凑在唇边,装模作样地吹了吹,又试了试温度,才递在林慧嘴边让她喝。

    “你也太小看我了。”严固一边小心地倾斜茶盅,一边笑道:“这不是看你口渴急着要喝,先沏上半壶给你解解渴么?等你喝完这半壶,那水温也就正好了,咱们再另冲新的慢慢品。”

    林慧的心思那里在茶上头,不过是调侃罢了。大概为了凉得快,那茶盅只有浅浅的小半盏,三口两口也就喝完了。

    “还要么?”严固欠起身,低声问道。

    林慧微微摇头表示不要了。索性哎地一声往后头靠去,整个人都差不多埋在了松软的枕头里。

    “皇宫那破地方,再也不想去了。”林慧打了个小哈欠,使劲儿发泄着自己的愤懑。

    严固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笑道:“皇上找你过去难道不是看病?让你扛石头了?还是担水浇地啊?”

    “去!”林慧随手扔了个枕头过去,心知严固对宫廷的那些龌龊事儿大抵也没什么兴趣,兼且自己也不想多说,只是大概提了提,便絮絮地只管捡些好玩的来闲话。

    “哎,你别说,那花瓶都打烂了,皇后还舍不得扔。其实自有道理。我看了,那上头画着的五子蹴鞠,还真是好看!”林慧说着说着手舞足蹈起来,比划着小朋友们的姿态。

    “那些娃娃们一个个胖乎乎白嫩嫩,小胳膊小腿儿跟藕节似的,让人简直想啃两口!”想起那些小家伙的憨态,林慧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有两个只穿着肚兜,光着小屁股,别提多好玩儿了!”

    冷不防严固猛地坐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了过来:“要不咱们也生五个吧!”

    咱们……也……生……五……五个?!!!

    “你当我是猪啊?还五个!”林慧羞恼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不过严固欣喜地发现,心爱的姑娘小小的怒气来源,不是生抑或不生,而只是数量问题。

    “嘿嘿……,五个不行,三个也好啊。”严固搓了搓手,十分庆幸自己一提起就是五个,如今看来,讨价还价的空间很充分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八字那一撇

    “一边儿去。”林慧狠狠白了这家伙一眼:“八字还没一撇呢,什么三个五个的。”

    严固眨了眨眼,眸色深沉闪亮,如暗夜明星,让人看了还想看。

    “八字还没一撇,那咱们就开始写一撇呗。”严固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桌案之前,直接倾了少许茶在砚台之中,研了浓浓的一汪墨汁,接着又从桌上抽了一张半尺阔的徽轩阁净皮双丝海棠宣纸。

    林慧扭头看去,只见严固初时还略有些随意,待提起笔来,却是静立了半晌,身形宛如磐石青松,沉稳而挺拔,渐渐严肃起来。

    第一张写了两个字,便被严固嫌弃了,折起放在一旁。想了想,又重新打开,当成草稿一般,行云流水写了个满篇。

    随后另取了新纸,严固定了定神,在上头写下了不多十来个字。

    见严固如此郑重,林慧也收了嬉笑之意,从床榻上下来,换了屋里穿的软鞋,轻轻走到严固身后。

    恰好此时正好写完了,严固重新端详了一眼,伸出双手拎住那纸的两角提起来,吹了吹墨迹,递给了身旁的林慧。

    付达,字固昌。甲子 已申 癸午 丙辰。

    生辰八字。

    林慧伸手接了过来。

    虽然早就知道严固不姓严,其实姓付,却一直没有追问他的真名,未尝没有得过且过,先不用太过认真的想法。

    这个世界总是让林慧有一种虚幻之感。穿越这件事,几乎彻底摧毁了林慧所有的哲学观和宗教观。可若是就此相信人世有魂魄有轮回,说不定天上还有个穿越神,却也……不成。

    毕竟看来看去,林慧还是没能找到任何一个其他的穿越者,也没有自己认可的存在神祗的证据。

    在这里,林慧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外来者。

    一名过客。

    而现在有一个人,踏踏实实在自己面前,将生辰八字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他会成为自己最稳固的支撑。

    他要她。

    要她成为他的妻。

    要她为他生上好几个孩子。

    要她未来的日子都属于……他。

    “我……还没准备好。”林慧咬了咬嘴唇,心里乱乱的。有几分惶惑,更多的却是……甜蜜。

    “没关系。”严固微微弯下腰,让她能看清他脸上明朗的笑容:“我准备好了。”

    八字还没有一撇?

    现在有一撇了。

    林慧跟着他笑起来:“我还是想叫你严固。”

    “当然没问题啦。”严固解释道:“‘严’是我母亲的姓氏,而我的表字是固昌。如今的名字便是借了母亲的姓和表字中的一个字。平时都是用这个,有时家里人也这么叫我。”

    家里人。林慧心中一跳。也许,以后自己也是他的家里人呢。

    “上眙城还有付家的人么?”林慧巧妙地转换了话题。

    “有几个吧。不过关系有点儿远。”严固说着神色一正:“过一阵子,我娘亲可能会来。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啊?严固的娘亲,也就是未来的可能婆母。要来?听严固话里的意思,还要见见?

    林慧忽然有点儿手足无措的意思。见家长这种事儿,两辈子都没一回呢。

    咚、咚、咚咚。

    门外传来迟疑地敲门声。

    不会是现在就来了吧?林慧随即将这个无厘头的想法置之脑后,一边随手将头发重新挽在头顶——这个类似道士的发式倒实在容易梳,一边走过去开门。

    门外的人,是素娥。

    素娥的脸色比上次见到好了些,不过整个人却是瘦了,还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这个林慧能理解,毕竟素娥的老子娘弟弟一家子都被拿来做筹码,用来要挟换取英雄果的药膏呢。换了自己,也胖不起来啊。

    “果然是公子回来了。”素娥勉强一笑:“厨下已经备好晚饭了。请公子示下,在何处用饭?”

    “在外间摆饭吧。”林慧笑道:“回头请严师傅、陈师傅和李师傅一道过来。”

    主家和工匠们一起用饭?素娥微微挑了挑眉毛,但并没有多问,蹲身行礼便过去转达小林神医的吩咐去了。

    林慧回身冲严固招招手:“走吧,素娥肯定会先去通知厨房。趁这个空档,你先回去,等会儿再过来一块儿吃晚饭。”

    严固当然是堂而皇之而不是偷偷摸摸地离开的——他之前可是光明正大进来的。

    这些不过是表面文章,若是不用解释小林神医为什么对严工匠情有独钟时时密会,当然更好了。

    素娥很快又回来了。

    “你家里人怎么样了?赵淑云还有难为他们么?”林慧知道素娥肯定是有事儿要跟自己商量。 多半儿还是赵淑云的事儿,索性先问了出来。

    素娥摇摇头:“没有再难为他们。如今身子都养好了,就是……之前说好的去老宅看屋子的差事没了。定远侯府的口风忽然变了,说奴婢的老子娘都是家里的老人儿了。离不得。”

    说着素娥咬牙怒道:“肯定是赵淑云的意思,要将奴婢的老子娘抓在手心里,长长久久地要挟奴婢呢。”

    “离不得也得离。”林慧冷笑道:“这两日素琴没来找你么?”

    “还没有。”素娥的声音越来越低:“算算日子,之前那两罐药膏大概也快用完了,左不过明日或是后日便会过来了。”

    林慧转身进屋又取了两罐出来:“若是来了,你就将这两罐先给她。”

    素娥呆了呆。先伸手接了过去,迟疑了半晌,还是问道:“公子手上还有很多么?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林慧笑道:“这有何妨。这次是最后一次白给了。”

    “最后……一次……白给。那以后公子是要跟赵淑云收银子了?”

    “银子?收银子有什么用!”林慧盯住素娥看了看:“你先想好了,说不定你老子娘或是弟弟,无论哪一位,都可能会再被打一顿。若是赵淑云丧心病狂,将三人都打了也难说。”

    “为、为什么?”素娥脸色青白,家人已经都挨过打了,身子勉强刚刚调养好,若是再来一轮,弟弟年轻也就算了,爹和娘都上了年纪,说不定……会被打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谁要挟谁

    “因为下次我不准备给她药膏了。”林慧冷冷道:“要让她拿你家里人的身契过来换。一份身契可以换两罐,三个人可以换三次呢。”

    素娥秒懂。这是反要挟。就看是小林神医同情心爆棚介意素娥的家人多些,还是赵淑云对药膏需求的迫切性多些。

    若是赵淑云同意拿身契换药膏,那从此素娥的家人自然得了解脱。可若是不同意,却可能将气撒在赵家的家法板子能处罚的人身上。

    素娥的脸白了。这一刻,她无比的后悔,当初就不该到林家来,更不该弄了些药膏渣儿给赵淑云交差。如今事情愈演愈烈,终于不可收拾了

    在素娥看来,赵淑云之所以不惜以自己的家人为要挟,也非要那个黑乎乎的药膏,主要原因就是发泄:我这个当主子的过得不如意,你这个送出去做奴婢的也别想痛快所以赵淑云的要求才会不断提高,手段也愈来愈凶狠。

    次要原因才是那药膏大抵有些效用。

    如今小林神医不肯平白地受制于人,反过来提出要那身契来换,那最后被牺牲的,分明就是夹在中间的老子娘和弟弟啊。

    而在林慧看来,赵淑云老老实实不来惹自己也就算了,之前种种没必要揪住不放去计较,可这位偏生不肯消停,那就只能自作自受玩火**了。

    “公子”素娥忽然两眼垂泪猛地跪了下来:“公子这是要奴婢家里人的性命啊奴婢打小儿跟着赵淑云,她的脾性最清楚不过了。怎会肯拿身契过来,说不定反惹恼了她,回头要得更多了。还请公子看在奴婢任劳任怨的份儿上,托人跟她讨个情。奴婢愿意做牛做马三世报恩”

    林慧倒给素娥这一番凄楚恳切的话说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说着说着连什么三世报恩都扯上了。有这么严重么?

    “你起来。”林慧伸手虚扶了一下:“你是怕赵淑云发狠难为你一家么?不用怕,赵淑云必定会同意的。若当真怕的话,你可以加上不得再打伤你家人的条件。”

    啊?还可以追加条件?素娥站起身来,神色茫然,只是听小林神医说得气定神闲胸有成竹,似乎不像是随口说的。

    本来素娥是想让林慧帮忙找个中间人。递个话儿过去,也就行了。不过是饶过个奴婢的事情,在自己头上像天一样大,在主子眼中。不过是件芝麻小事儿,一句半句话而已。

    小林神医这阵子出入宫廷等处,连皇上的赏赐都捧回来了,四皇子更是专门派出护卫过来保护,随便找个关系。拔个汗毛都比自己的大腿粗

    谁知在小林神医眼中,连找关系都用不着,还是一句话的事儿,只是这句话是小林神医的话。

    难道,那个药膏……真是好东西?

    素娥眸光一亮,觉得自己可能猜对了,嘴角浮上一丝喜意,连忙躬身行礼退下,打点晚饭的事儿去了。

    做了这么多年奴婢,别的不知道。素娥很清楚的是,千万不能麻烦主子太多。

    有时候明明好好的事儿,只因多说了一句话,甚至多说了一个字,都可能翻转变成坏事。

    既然小林神医说了要如此这般,那就如此这般吧。其实说到底,人家即便从开始便撒手不管,自己也没辙不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小林神医实在是个有情义的主子了。

    想到此处,素娥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晚饭相当的丰盛。素娥带着个帮厨的小丫鬟流水似地穿行,转眼便摆上了八菜一汤,几乎算得上是个席面了。

    陈师傅和李师傅之前都是严固一起引荐过来的,性情都颇为爽朗。请了便过来,大大方方的见礼,甩开腮帮子吃喝,并没有与主家一道用餐的拘束之意。

    陈师傅是专研精铁的铁匠,李师傅则是木匠,如今二人都是与严固一道在琢磨枪械。

    “你们认识四海驿馆的人么?”林慧随意提了个话头。

    “四海驿馆?”陈师傅接了话:“我倒是认识两个通译。有时候番子们要做些古怪活计,就介绍过来。还有一次被他们叫了去补船,光是路上就了两三天时间。不过番子银子给的多就是。”

    “那得空可以去打听打听,前一阵子有个格兰国的使团,不知道走了没有。这个使团人数挺多的,带来的东西也不少,估计会停留一段时间。”

    “这个使团手上有什么好东西么?”陈师傅是个相当灵醒之人。

    林慧点点头:“他们手上有不少长筒火枪。若是许以重利,倒是不妨弄两只拆来看看,总有些参考作用。还有位麦先生,你之前帮我做的刀具,若是能赶出两套来,倒是可以高价卖给他。”

    做生意这东西,讲究的是互通有无。若是自个儿手上啥也没有,光是去要人家的,先就落了下风。所以林慧建议陈师傅可以将手术器械卖过去,震一震那帮眼高于顶的家伙也好。

    陈师傅缓缓点头,半闭着双眼凝神思索,对这位文弱的林公子,生起了几分敬佩。

    “林公子,”一旁的李师傅忍不住刷了一下存在感:“如今咱们能做出来的短柄火铳威力十分不错了。不知林公子将来如何打算?”

    如今的工艺,经过几次改版,与最初的产品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林慧并没有交待要严守机密之类,但陈李两位师傅都遵着行规,并没有外泄。虽然没有行动,但内心还是火热的。

    “所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林慧苦笑道:“二位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东西威力非常,必属武械之属,若是寻常买卖,卖给江湖人士,或是镖局护院之类,获利尚在其次,只怕一旦铺开去,不久便会被官府得知,一个不好,便会有杀身之祸。”

    别说火铳这样威力巨大的东西,即便是弩箭,都是不许平民拥有的,高官勋贵,也只能配置少量用于护院,并且要办理复杂的登记手续。

    “所以一定要小心。”未完待续。

    ( )

第三百一十四章 墨点

    “我建议你们伺机行事。有门路有渠道的时候,也许可以卖给官府。但一定要记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千万注意,要小心,不要贪心,不要落得被捉了去一辈子给人家干活的地步。”

    这并不是林慧在危言耸听。军工场绝不是让人养老的地方,为了技术保密,都是在内陆深山开辟出人迹罕至之地,里面的上下人等都是极难出来的。

    区区工匠,别人可不像林慧这般平等相待,完全是可以用来牺牲的卒子罢了。

    陈李二位对视了一眼,目中都有凝重之色。

    二人吃了大半辈子的工匠饭,还是知道些斤两的。李师傅率先表态道:“林公子说的是,这些东西索性烂在肚子里便是。”

    李师傅则是睁大两眼,摊了摊手道:“老李你说啥?什么东西要烂在肚子里?我这如今有两把子年岁,记性越来越差了,居然连早上吃过啥都想不起来了。”

    林慧忍不住莞尔。

    话点到也就是了。至于今后涉及到这些技术工艺的人,会不会外传获利,已经不是林慧可以控制的了。

    武器的变迁,从冷兵器到热兵器,无疑是最为巨大的一步。热兵器的发展,完全可以改写战争的方向。

    林慧无意在这个时代成为推动者,能自保就好了。不过历史的演变自有其内在的动力,即使没有自己带过来的枪械技术,热兵器时代也在逐渐降临,只是速度慢些罢了。从万始皇帝在格兰使团手中购入长枪之事,便可见一斑。

    吃过晚饭,林慧轻轻松松泡了个澡,便准备了一个小包袱,装了几件换洗衣裳。

    花了一千两银子换来的《六玄神书》三天阅读权,还是赶紧用掉好了。林慧打算用林辉的身份,索性住上两晚,将三天时间充分利用起来。

    第二日在去申府的路上。林慧还设想了几种情形,若是申老爷子再提起结亲之事如何应对。没想到的是,申老爷子……根本没露面。

    申家的门房显然得了指示,听说是‘林辉’来访。要阅看神书的,当下便将林慧引到了外院的一座**小院。

    院子相当小,只有三间正房,厢房偏厦一概欠奉,整个院子整洁而冷清。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人用过了。

    那门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一边给林慧开门,一边感慨了一句:“这院子还是当年老太爷在的时候静修用的。”

    三间正房的功能很简单:一间带净室的卧室、一间只有书案没有书的书房、还有一间则是厨房。

    门房推开卧室的门,示意林慧可以先休息一下,随后便指挥着两名小厮,搬来了一些新鲜的米面肉菜等物,粗粗一看,足够两三个人吃上三四天的,只有林慧一人的话,更是绰绰有余。

    看来申家对一千两银子很满意嘛。招呼得如此周到。

    一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厮留了下来——据说他会做饭。

    林慧虽然很高兴此处清静无干扰,却也不怎么愿意自己下厨——不是懒,主要是浪费时间。如今的时间,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

    踏正午时,《六玄神书》被几名穿着黑色劲装的人护送着,由一位不认识的老者送了过来。据说这名老者是专门负责申家祠堂的。《六玄神书》平时保管在申家在琼台的祠堂之中,这次是专门护送进京的。

    林慧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千两白银虽多,可申家的底蕴更足,并不像是为了银子。那么,申老爷子做个寿。如此麻烦的将《六玄神书》弄到上眙,到底为什么呢?

    别人的心思不好猜,林慧也懒得猜。

    反正有书看就好了。

    沐浴。

    焚香。

    端坐。

    林慧看着面前摆着的泛黄的《六玄神书》,心跳也不禁快了几分。

    医学之道。博大精深。

    对于九玄针来说,六玄乃是很重要的一个阶段。

    金、木、水、火、土、阴阳。

    脉络分明,相辅相成。

    林慧用右手轻轻捻起《六玄神书》的封面。

    翻转。

    “人者,天地之精也;人之经脉者,气血之藏也。万物从阴阳始,始之有经。从五行生,生之有度。人与天地合一,是故声合五音,色合五行,脉合阴阳。”

    熟悉的内容。熟悉的感觉。

    果然,开篇纲要与九玄针法一模一样。

    林慧心中微动,加快了翻动的速度,决定先将整本书大略看一遍,有个整体印象。

    《六玄神书》并不厚,不过一百多页,虽然字是小楷,内容也不算多。大概翻过三分之二,情形却忽然一变。

    没有文字。

    其后三分之一,每一页都只有若干墨点。

    墨点有深有浅、有大有小、有密有疏。

    林慧的眼睛睁大了,盯住其中一页,半晌都没有移动视线。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是**位图。

    每一个墨点应该对应一个**位。

    可是,墨点的深浅和大小又代表什么呢?

    再有,顺序呢?哪个**位在先,哪个**位在后?

    姿势呢?站着?坐着?躺着?

    林慧站起身来,走到窗前,透过雕着梅花图案的窗格向外看去。

    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只翠绿的鹦鹉,在院中的残雪映衬下十分显眼。

    林慧的脸上露出了笑意。这只鹦鹉有一只脚上还绕着一段红绳,估计是那位公子小姐养的吧,居然给啄断红绳偷飞出来了。

    那只鹦鹉丝毫没有被抓回去的恐惧,落在地上昂首挺胸阔步而行,时而低头啄上几下,时而转头四顾好像在呼朋唤友,留下好些爪印之后,忽然扇动翅膀飞到了树上,再从树上飞去院墙上,沿着院墙的琉璃瓦走动了片刻,转眼不见了。

    看了一会儿,林慧觉得心中轻松了不少,将视线从外面收回来,仍是站在窗前,远远地看着书案上翻开的书页。

    关于经络**位,到底是如何起源,是如何发现发展的,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文字记载。

    通常提起的时候,若是需要溯及起源,都是含糊地说些类似‘经过几千年实践摸索积累’‘无数人心血的结晶’的字眼,但若是认真思考,所谓摸索积累的说法,根本说不通!(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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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闲医介绍:
不论什么时代什么地方,想有钱又有闲,都很不容易的说。
为了方便行事,林慧为自己弄多了一个身份,对外用虚拟的男子身份,对内用真实的女子身份。可这一人分饰两角,难度实在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咱有医术傍身,且游刃有余,打造闲适生活!
极品闲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极品闲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极品闲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