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伊芙！快过来！”
男人有些不耐的声音传来，“过来拜见公爵大人！”
他的语气随即变得谄媚：“贝利尔公爵大人，这就是我的女儿，伊芙·克莱尔。”
“……很像。”
女孩听到有人如此说道。
她紧紧咬着下唇，带着些迟疑，带着些不安与恐惧。
她抬起眼眸，视线刚一触及那道身躯挺拔、衣着华贵的身影，就仿佛触电一般迅速低下头去。
即便此刻的她尚且年幼，也知道……对面那是十足的大人物。
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决定她生死存亡的大人物。
“你放心。”
她虽然是一个无神论者，但她不讨厌神佛，也不讨厌将它们当作精神寄托的人们。
她讨厌的是愚昧，是盲目，是这群连自己信仰的是谁都无法分辨，却还妄想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降下怜悯的乌合之众。
“很遗憾。”
贝利尔语带笑意，“你现在就可以去和我的秘书商讨交易的细节了。”
她踉跄着向前走了半步，忽然闷哼一声。
……
迟愈缓缓从黑暗中苏醒。
女孩犹豫着：“公爵大人？”
“我的名字是奎尔特·贝利尔，你可以称呼我贝利尔公爵，或是贝利尔先生。”
“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好用的工具，帮助他们解决问题而已。”
有侍卫鱼贯而来，为迟愈一点点解开身上的束缚。
一如当年。
佛莱尔愣住了。
熟悉的温和嗓音，让刚经历过一场回忆的她心中一凛。
从那道柔和的男声中，女孩听不出任何情绪。
“当然。”
更怕……大人物因自己的不配合而生气。
人山人海。
如今的莱顿，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信息茧房”。
奎尔特·贝利尔在迟愈面前站定，绅士十足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猩猩语带不满，“一直在那宣扬什么神明，什么天意……却连统治着他们的究竟是否是自己信仰的神明都分不清。”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惧怕，却很快被强行压下。
女孩怔了怔，怯懦的目光顺着那只漂亮的右手攀爬而上，直至将对面那张英俊而温柔的面孔纳入眼底。
“这是你注定要完成的使命。”他如此说道，“是我为你写下的……光荣使命。”
她的手脏兮兮的，在那只白皙手掌的衬托下显得碍眼无比，让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羞耻与担忧。
贝利尔满意地笑了笑。
女孩愣住了。
神也不可以。
她没有大喊出声，因为她明白。
“在我看来，你值得。”
她轻声说道：“那我要做些什么呢？”
她刚刚听到了。
“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要为我献上生命。”
“……嗯？”佛莱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女孩将视线收回，脸上写满了悲伤与落寞。
猩猩仔细思考了一会：“……也是。”
无论她说什么……那个男人都不会为她停留。
佛莱尔叹息一声，“不过，也不用这么苛责他们，毕竟他们不是决策者。”
男人闻言，甚至连一秒都没有犹豫，瞬间放开了女孩的手。
女孩下意识想要将手缩回去，却蓦地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拉力。
“就像你说的那样……他们连统治着自己的究竟还是不是曾经信仰的神明都不知道，又怎能奢求他们做出正确的决定？”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表情复杂地道：“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此时此刻。
所有的罪责，都要归在奎尔特·贝利尔的身上。
害怕与陌生的“大人物”接触。
放心吧，伊芙·克莱尔。
贝利尔的表情变换了一下，随即，温柔的笑了笑。
他笑道，“该是你完成使命的时刻了。”
“伊芙。”
“你不觉得吗？”
秩序圣殿外。
一只白皙、修长，一看就知道保养良好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这不是他们的错。
如墨一般的黑暗中，迟愈神色冷漠。
“准备好了吗，伊芙？”
“愿您永远生活在规则的庇佑之下！”
他的身形依然挺拔，依然穿着华丽、繁复的服饰。
“公爵大人，您刚刚说的交易……”女孩的身边，男子急不可耐地问道，“只要把伊芙带来给您，您就能给我一万金镑……是真的吗？”
广场。
犹豫了数秒，女孩还是开口道：“公爵大人，我……我不想死。”
他抓住女孩的手微微放松，脚步也慢了下来。
没有人能决定我们的命运。
女孩沉默着：“您……是我的买主吗？”
监视了一会，猩猩突然小声道：“那些神官，好烦。”
“我……”女孩嗫嚅着，“我做饭不好吃，家务活干得也不是很麻利。我……我不值那么多钱。”
佛莱尔和猩猩藏身在人群中，密切关注着广场中心的动静。
她发着抖，将自己的左手放入了对方的掌心。
女孩眼睫轻颤，没有感到开心……只有无尽的紧张与忐忑。
只见，女孩裸露在外的纤瘦手臂上，正横亘着大片大片的红肿与淤青。
女孩很害怕。
看着男人迅速远去的背影，女孩的双唇颤抖着：“父亲……”
“说到底，他们的信仰根本就不纯粹。”
对面这位显赫的贵族老爷给了父亲一万金镑，而交换的条件……是她。
她抬起眼眸，借着周围昏暗的光线，看向远处那位慢步走来的年轻男子。
半晌，贝利尔的声音响起，“从此以后，你不用再做粗活，也不会再被人鞭打。”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生命”这个词实在太过深奥，也太过沉重。
这一刻。
……
贝利尔将手往前递了递，“走吧，我带你去新的住处。”
而他们要做的，正是打破这座错误的茧房。
“谢谢！谢谢您！公爵大人！”
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空旷的街道上缓步前行。
民众们不知真相，麻木的活在奎尔特·贝利尔为他们编织出的牢笼里，被蒙蔽了双眼，束缚了四肢……只能盲目的为他人冲锋、呐喊。
迟愈微微垂眸，将自己的左手搭在了男子的掌心。
贝利尔顿住脚步，低头望来。
“只要对自己有利就好，至于自己是否借用了恶魔的力量……很重要吗？”
清晰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贝利尔笑了：“可以这么说。”
她本能地想要抗拒，却也明白……她无法反抗眼前这位“公爵大人”。
“你信不信，就算今天贝利尔亮出自己恶魔使徒的身份，站在这里，只要他能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些人依然会将他奉为精神领袖？”
就像她无法反抗自己的父亲一样。
拨乱反正。
让一切，重回正轨！
给自己加了段戏，猩猩觉得自己的干劲都充足了起来。
“当心。”就在这时，佛莱尔低声提醒道，“目标……要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