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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佉水     釜明txt下载     釜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一般

    “这位老板倒是好厉害,不过可惜你猜错了,我要送的人是我妹子……”做生意的最是能说会道,察言观色了,韩元恺对此心知肚明。

    他不想在此过多纠缠,更何况这东西也确实不合适随便送人,他便把东西放下,在旁边挑了一盒唇脂,小心揭开闻了,里头有一股淡淡的茶香。

    “客官,现在这天气又干又冷的,送这个正合适,贴心,叫人打心里念您的好嘞!”

    “额……这个怎么卖?”韩元恺可不想再与他多说了,天知道他还能扯到哪里去。

    “您就给五十文吧!”

    “什么?”韩元恺虽然有所准备,可一听到这价钱他还是有些吃惊。

    “你这奸商,怎敢狮子大开口,就这点东西你也敢要五十文?”站在一旁的陆大虎冷着脸说道。

    老板却是早已司空见惯,他忙陪着笑解释道:“二位客官有所不知,这价钱可不贵了,掏心窝子说我就赚您五文钱,这货可是从江南进的,您也知道这世道,运货的也不安生……”

    韩元恺突然听见外边的街口有些骚乱,偷偷把眼望去,竟然又是那三个衙役!

    “算了,我要了!”天色不早了,韩元恺没再多说什么,他刚好换得有些铜钱,便算出五十枚付了账,拿起那掌心大小的一盒子唇脂。

    “客官慢走……”老板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暗暗道,“嘿嘿……又赚得三十文……”

    韩元恺将唇脂小心放入怀中贴身放好,然后牵了马就走,陆大虎此时也发现情况不妙,也懒得与这奸商纠缠,追着韩元恺快步走去了。

    日头一点点偏西,陆大虎牵着马出了城,已经先一步混在人群中出了城的韩元恺正在外边等着。

    陆大虎把马还了他,韩元恺又央他帮着在城中四处看看,有没有自己的通缉令,还有顺便打探一番朝堂的消息。

    陆大虎迟疑了下,见韩元恺已经翻身上马,他忙喊道:“等等!”

    “怎么了?”韩元恺诧异回头。

    陆大虎把手里的两粒碎银子递了过去,道:“这点银子也一起捎上吧,反正咱们在营中也用不到,便是真到了最坏的地步,路上要急用我也留了些。”

    “你这是……”

    陆大虎想起往事,有些感伤的道:“人生地不熟的,江姑娘一个人不容易,你这次回去了,下一次就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再回去看她了,我看得出来,江姑娘对你不一般,只是以如今的情势,你最好还是……”

    “大虎兄弟,不用说了我省得,这钱算我借你的,走了!”韩元恺把银子抓了放入贴身的兜里,然后便打马去了。

    一入了冬,日头也好像怕冷一般,早早的下了山。

    天色见黑,寒风又呼呼刮了起来,江翠翠肩上扛着一捆柴火,与金老汉夫妇一道回到了村子。

    金老汉肩上也扛了一捆结了冰霜的枯枝,一早他本想直接把柴火给扛到江翠翠家里去,没承想这女娃倒是倔得很,说什么也不肯接受,只是说有人陪着她一起就已经很好了,不然她可是不敢一个人跑这么远来拾掇柴火。

    忙活一日下来,她的手早已冻得通红,可这女娃硬是没叫过一声苦,金老汉也不由得有些佩服,就连见自家老汉如此上赶着帮她,心里有些芥蒂的老妇人也不再多说什么,

    村子里家家户户的屋顶上已经升起炊烟,金老汉夫妇喘着粗气在自家门前停下,江翠翠也停下歇了歇,口中对这对老夫妇又是一番感谢,然后才又咬着牙,扛着弯弯曲曲有些硌人的枯枝,踏着雪一脚深一脚浅的,往村尾她那栋孤零零立在山脚下的屋子去了。

    一天下来,捡的柴火怎么也够大半个月用了,若是节省着些,或许还能用上一个月,这样就不用常常麻烦金爷爷他们了。

    终于到了家门前,江翠翠浑身的力气突然都消失无踪,把枯枝似抛似丢的放在门边,她腿下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江翠翠虚弱的倚在门边,扭头看着村里飘起的一道道炊烟,鼻子不由一酸。

    夜幕降临,寒风吹拂在她的脸上,有几缕发丝沾染了一丝白霜,她的眼睛在灰蒙蒙的夜里,有些黯淡的亮光发出。

    江翠翠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光,然后从怀里摸出家门的钥匙,将昏暗孤寂的屋子打了开来,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家,黑漆漆的,她的心不由来的有些发慌。

    旁边林子被风一吹,又发出那种渗人的呜呜声,江翠翠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好在外边天还没黑透,还能有些许亮光照进屋中,她循着记忆摸索着,找到了放在灶台上的打火石,然后走到桌边,刚想燃起油灯,打了好几下没把油灯燃起,她这才记起油灯的油早没了。

    屋中黑漆漆的叫人心慌慌,江翠翠吸了吸鼻子,然后起身走到灶膛边,从角落里的一堆柴火里摸索出一捆细柔的枝条,和着一把枯草放在灶膛口,用打火石急急的打着。

    咔嚓咔嚓!

    打火石打了五六下,终于将火给点起了,一丝亮光在漆黑的屋子里升起,江翠翠的心终于安定了些,门口在往屋里呼呼的灌着寒冷的风,她忙起身走到门外,将放在门边的柴火吃力的拖进屋中,然后又迎着风把门顶上。

    忙活一日,她也只是早上吃了那半碗泡馍馍,这时早已是又饿又累,身上的衣服也脏了,要烧水沐浴她还得去村中提水,可那口水井还在金家大娘家的旁边,今日一早江翠翠着实被她那番热情吓到了。

    江翠翠忙走到旁边的水桶,把盖子揭开就着火光瞧了,好在里头还有小半桶水,足够她做饭和擦洗一下身子了。

    有了这么些今日她捡回来的柴火,江翠翠把灶膛烧得旺旺的,她打算先把水烧了,好好擦洗一下身子,然后再和面做馍馍。

    冬天的灶膛也冷着,火光一闪一闪的,照在她那张柔美的脸上,有些说不出的美。江翠翠眼皮耷拉着,好像又回到数月前,她在给那个来历不明的人烧着热水,好像……好像他真的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第二百七十二章 梦中人

    还是在炎热的夏日,那一天,他陪着自己,终于回到了阿爹口中心心念念的地方,这个阿爹与娘亲生活过几年的山村。

    金家沟,这村子比起王家庄来要小上许多,可是有阿爹和他在,自己的心就很安定,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村子后头的山脚下,阿爹当年跟娘亲住的房子还在,只是破败了些,虽然阿爹只在这里住了短短几年,可阿爹他每每提起这里,脸上总会露出幸福和怀念的神情。

    阿爹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好半天,而他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那时候自己真的好羡慕娘亲,能嫁给阿爹这么一个用情至深的人。

    阿爹一路上也没再提过相亲的事,可身边站着的傻子为什么还是无动于衷,明明他只要说出来,自己就会答应了的,便是逃到天涯海角,自己也愿意跟着……

    阿爹出了门来,脸色竟然又好了许多,说什么也要上山一趟,而且不许别人跟着,应该是去看娘亲吧。

    可阿爹一去就是大半个时辰,他又陪着上山去找,没想到,阿爹竟然趴在一座坟前,无声的呜咽着,坟周边一大片地方的杂草全拔了个干净,那睡在里头的就是娘亲吧,这还是自己自记事起,头一次见到阿爹落泪。

    他阻止了自己过去,其实阿爹也知道我们在附近,还给自己与娘亲留了独处的时间,阿爹则和他在后头等着。

    娘亲的记忆是模糊的,她留给自己的东西只有那么一只银簪子,阿爹一直小心的保管着,为了这只簪子,自己还挨了阿爹一巴掌呢,那还是阿爹第一次打自己,说到底也是因为他才引起的,那时候的自己应该很让他难堪吧,那么不留情面的骂他,他会不会为了这才讨厌了自己……

    阿爹在下山的路上,把与娘亲的往事都说了,原来他们还是两小无猜的青木竹马,只是出了变故才沦落到此,至于什么变故,阿爹却是怎么也不肯说,只是交代自己要好好把医术学好,不能断了太师父王三太爷的传承……

    到了金家沟的第三天,在把屋子重新修缮一番后,阿爹的身子终于还是不行了,虽然阿爹和他都在瞒着自己,可其实自己早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他会那么快离开……

    离开的好突然,突然到一点都不真实,便是连最后一面都没瞧见,当听到消息时,自己还在屋子里做着饭,见到的只有在娘亲旁边的一座新坟,两日前拔掉的草还在旁边,原来阿爹早就准备好了,

    而他也在阿爹离开的第五日的夜里,悄然的离开了……

    “韩大哥,你不要走!”

    门外,韩元恺佝着腰,秉着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口,把正要卸下的面又搂住了。

    奇怪,应该没有闹出动静呐,她是怎么发现的?

    “别丢下我,韩大哥,我好害怕!”手背一凉,屋子里,坐在灶膛边上的江翠翠从梦中惊醒过来,才发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一颗颗冰凉的泪珠仍旧从脸颊滑落,滴落在搭在下巴的手背上,那泪珠好像也也不愿停留,最后无情的滚落到被火烘热的裙摆上,化作斑斑点点的泪渍去了。

    视线重新回到这黑漆漆的屋子里,她的心突然好像被人用手紧紧地抓住了,恍如窒息一般的难受,原来是梦啊!

    韩元恺哪里知道屋里的江翠翠是在做梦,只当自己真是被发现了,他慌忙把肩上的那袋子面一把撂下,堆在米袋子上,又从怀中摸出那盒唇脂,和钱袋子油葫芦火折子一齐放在面粉袋上面,随后就一扭腰,把脚尖踮起朝旁边的林子飞快的窜去了。

    一门之隔的屋子里,江翠翠正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突然门外传来啪的轻轻一声,她不由惊恐的睁大了疲惫的眼睛,从角落里抽出一根木棍,站起身来声音颤抖的低声喊道:“谁?是……是谁在外面?”

    锅里的水在咕噜咕噜的滚着,江翠翠一颗心砰砰直跳,可门外除了呼啸而过的寒风,并没有人回答。

    寒风掠过,屋子旁边山脚下的灌木林里呜呜作响,也将韩元恺的帽子吹动了些,露出拧起的双眉下那对蕴含着愧疚和痛苦的眼睛,原来刚才她并不是发现了自己,而是在……做噩梦么?

    果然没等来吱呀的开门声,韩元恺从树后小心探出身子,偷偷往后看去,屋子的门好好的关着,旁边的窗户闪烁着昏暗的光。

    韩元恺就这般定定的盯着,看了好一阵子,还是没有等到门开,他有些失落的挪开目光又往远处的村落望去,去了心里的一丝担忧,村子里黑漆漆的早没了光亮,想来村民们应该都在梦乡之中了吧?

    “对不起,我不能留下,翠翠……”再盯着屋子看了眼,韩元恺便转身朝山上悄悄的离去了。

    外头除了渗人的风声,再没有动静,走了么?还在仍在外边?

    江翠翠左手举着火把,一根燃烧得正旺的枯枝,小心的靠近门口,她右手还紧紧地抓着把菜刀,这些日子她可是被折磨够了,大不了就是个死罢了,反正也活得好累。

    虽然如此,她的手还是忍不住发起抖来,门打开,风灌入,忽明忽暗的火光下,这个悲愤无比的少女顿时呆住了!

    门外没有人,只有两只摞在一起及膝高的袋子,袋子上放着一盒好似胭脂水粉的东西,圆圆的盒子旁边还有一只鼓囊囊的钱袋子。

    “韩大哥!是你吗?韩大哥!”江翠翠又笑又哭的放下菜刀,把那盒子捧在手心里。

    没有一丝回应,除了从门边掠过迅速远去的寒风,江翠翠急得一下子跨过门口的袋子追了出去,那支简易的火把被刮得呼呼作响,将要熄灭的火光下,尽是将化未化的雪地,哪里还有他的半点踪影。

    手里的火把终于支撑不住,四周蓦然间暗了下去,江翠翠咬着唇蹲下,强忍着不让眼角的热泪流出来。

    地上有几只模糊的脚印,半隐半现的映在还未化尽的雪地上,江翠翠忙擦去眼角的泪花,循着只有一小半的脚印看去,一直到前头黑漆漆的林中。

    “阿爹?韩大哥他是去看阿爹了么?”江翠翠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往飒飒作响的山上望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小娘们

    呼!

    寒风从远处呼啸而来,猛地掠过这片位于半山腰的灌木林,飒飒作响的树冠,把结在树杈上的冰霜甩开,失去依附的冰霜飞溅着沙沙的下,恍如夏夜的骤雨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

    林子边上有一块空地,没有杂草也没有灌木,只有两座相邻并立的坟冢,坟冢前都摆着两只馍馍,立着一道黑影。

    “江叔,当初江姑娘她怎么也不肯离开这里,若是战事一起,这金家沟虽地处偏僻,可太近边关还是太危险,等攒够了钱,我会再想法子让她搬去永昌卫的。还有……这次回来我没见她,你放心吧,我会遵守承诺的……”

    韩元恺喃喃自语的说了一番,又把手中葫芦一歪,将里面的酒全倒在两座坟冢前的地上,然后转过身去,就走进一旁那已复归平静的灌木林中,快步往山下去了。

    更何况我这种朝不保夕、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人,本就不敢有所奢望……韩元恺沿着原路往回,踮起的脚尖点在方才掉落下来的冰霜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天亮之前还要赶回永昌卫,可他往山下快步走了还没多久,突然又停了下来,凝目望去,原来在离着不远的山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跌跌撞撞的往山上而来。

    韩元恺身子一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从心头生起,眼看那道白色的身影一点点的近了,为了不与她当面撞上,韩元恺忙踮起脚尖朝旁边走了几步,将身子隐在了树后。

    漆黑的夜色中,那个一身素净白衣的俏美少女,尽管一路走得跌跌撞撞的,可从她脸上的慌乱和害怕可以看出,她已经尽了全力。寒风一来,林子就呜呜的怪叫起来,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停下。

    她明明是最怕黑的了,为什么……

    突然,那只顾赶路的少女一脚踏空,整个身子一歪,直直的朝前摔去,手中的圆盒差点脱了手,她光顾着护那盒唇脂,想要用手撑住已经迟了,啪嗒一声硬生生的摔在地面上。

    摔倒在地的少女皱了眉却一声不吭,只咬着唇往手里抓着的唇脂看去,好在盒子没有摔开,瞧见唇脂好好的,她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韩元恺一脸痛苦的隐回树后,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摔到的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痛,可少女没有来得及看上一眼,而是捧着那只圆盒子小心的从地上爬起身来,又喘着粗气朝山上踉踉跄跄的走去。

    看着那道孤寂的白色身影,一往无前钻进了前头的黑暗中,韩元恺本想就此离去,可终究是放心不下,又悄悄的跟了上去。

    斩不断理还乱,长痛不如短痛,

    ……

    金家沟外边的道路上,有一道粗壮的身影由远及近,拖着沉重的双腿一脚深一脚浅的进了村子。

    村子里静悄悄的,村里的人早已经歇下,身形粗壮的金壮在家门前只是一停,摸了摸怀里的东西,他又继续迈开步子,朝那座孤立在村子后头的屋子走去。

    还未走近,就瞧见屋里隐隐约约的有些许火光发出,金壮双眼发出如饿狼般的亮光,难不成她打算……洗……洗澡?

    如此想着,他脚下更轻更快了些,连身上的疲惫也都一扫而空,浑身只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

    走近了些,那屋子的门好像没有关上,只是门前不知放着堆什么东西。金壮越看越觉得蹊跷,正想窜到灌木林看个究竟,没想到他这一扭头,就瞧见了地上的那一连串朝林中延伸而去的脚印。

    金壮猛地回头看向那座孤零零的屋子,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激动的想道:“难道……屋里没人?是了,不然这大晚上的,她干嘛还把东西放在门口,看这脚印子应该就是她的,那小娘们是上山去了?”

    金壮摸进林子里跟着脚印走了一道,然后又钻了出来,朝山上看了几眼,又盯着那大门洞开的屋子喜不自禁,但为了小心起见,他还是悄悄的摸近了门边,定睛往门前那堆东西一看,他不由双眼大睁,心里更是好奇。

    这么多东西是哪里来的?那小娘们连门都没锁,大半夜的急急忙忙的跑去山上做什么?难不成是七婶家的来提亲了?那小娘们这是答应了?所以这才急着大半夜的上山去告诉她那死鬼老爹一声?怪不得那小娘们这些时日这么卖力的绣那鞋样,原来他们早勾搭上了,那毛头小子也敢跟老子抢女人,活得不耐烦了!

    金壮心头怒火生起,探头偷偷往屋里一看,灶膛里的火已经快熄灭,朦朦胧胧的光照下,屋里哪有半点人迹?

    “这么多钱!七婶家倒是阔绰!”金壮把钱袋子解开,瞧见里头的铜钱与银锭,他不由双眼发亮,胸膛更是猛烈起伏着,大口喘着粗气。

    他正要把钱袋子纳入怀中,却又僵住不动,双眼滴溜溜那么一转:“不行!要是拿了这些钱,那小娘们回来可就得发现有人来过了,这小娘们本就警惕的很,这样一来不久坏了好事了?”

    “嗯!且先放着,对,早晚还不是我的,不过迟拿一会就是,嘿嘿……”金壮犹豫片刻,把钱袋子口子扎紧又放了回去,然后回头看了几眼,才一把跨过堆放在门前的袋子,进了屋中。

    终于进来了,这馋了好久好久的地方,金壮深深嗅了两口,又走到炕边,伸出手细细的抚摸着那床旧絮被,闭了眼睛一脸满足,就好像抚在那女子的柔嫩肌肤上一般。

    好一会儿,金壮才睁开眼,正要把那被子送到面前闻上一闻,他那瘪瘪的腹中叽里咕噜的响了起来。

    金壮忙直起身来,走到灶台边上,揭开冒着热气的锅盖,里面只是些一锅热水。没找到吃的东西,金壮也就顺手摸出怀里的东西,然后屏着呼吸,熟练的把那黄纸包小心的拆开,就着灶膛仅剩的那点光一瞧,里头是一些黄白色的粉末。

    金壮将药粉全撒到锅里的热水,又拿水瓢搅开,直到再瞧不出痕迹了,才把锅盖盖了回去,然后又走到炕边把絮被整理了下,就猫着身子又跨出了门。

    金壮站在门边四处扫了眼,只有风声呼呼而无人迹,他有些肉疼的扭过头去,再看一眼那只鼓囊囊的银袋子,奈何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响也没个要停的意思,他只得踩着门前的脚印又往村子里去了。

    也罢!回家去先吃饱喝足了,那娇滴滴的小娘们也该回来了,管她是洗澡还是做吃的,我的好兄弟,这头筹是我的了,嘿嘿……

第二百七十四章 催情药

    村子里静悄悄的,对门的那家不曾留灯,金壮又站在自家门前听了好一会儿,确认家里人都睡下了,才悄悄摸摸的进了院门,然后掏出钥匙开了房门,这才刚进去,他门都没关就走到厨房去,想摸了几张剩下的大饼馍馍就走。

    不料,突然刮起一阵风,外头的冷风直往屋子灌,金壮暗道一声糟糕,正要回身去吧门关上,就见里屋里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他怒道:“整天不着家,好不容易消停了半个月,又跑城里鬼混去,你这小畜生!”

    金壮忙回身把门关上,然后小声的劝道:“爹,你小点声,我这不回来了么,你就别说了,我饿着呢……”

    中年汉子虽然气极,可也怕惊动四邻闹了笑话,他只好压低声音斥道:“小畜生,偷的银子呢!是不是又花光了?”

    金壮往厨房里走去,边走边道:“爹,就二十多文钱,眨眼就没了,能禁花到哪儿去?”

    中年汉子跟了进去,指着金壮的面叱骂起来:“小畜生,你……你还有理了!”

    金壮从锅里捏了张大饼,也不管饼已凉得发硬,张嘴就是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爹,现在地里又没活干,我去城里转转又怎么了?大不了过几天我找补回来不就是了,我先吃东西,你快睡吧,要骂明天再骂也不迟。”

    “你……你……”中年汉子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金壮眉头一皱,边吃着边想道:“这可如何是好,这老头喋喋不休的,算了,反正那小娘们回来还要些时间,我那七婶家的好兄弟又在家,吃了东西,再歇上一歇,且随他唠叨去吧,他骂累了,我力气也缓回来了,正合适,嘿嘿……”

    ……

    这风是起得越来越频繁了,寒风又一次怒吼着掠过,将前头那少女的素净衣裙吹得呼呼作响,可她却是一动不动,就那么呆呆的孤零零的跪在坟冢前,无声的呜咽着。

    他还是走了,和上次不告而别一样,那么的狠心无情,便是连见一面都不肯么,原来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好累好累,阿爹,娘亲你们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下,我真的好累好累,好想睡上一觉,就这么睡上一觉,再也不要醒来了……

    一阵寒风离开,林子就颤抖着发出一阵阵的怪叫,似乎是无情的嘲笑。

    不知已是走了多少阵寒风,少女颤抖的双肩终于平复了下去,她手里还小心的抓着那盒唇脂,抓得很紧很紧,生怕它也会突然也不见了一般,她用手撑在冰凉的地面上,突然又缩了回去,是碰到方才的伤口了吧。

    少女把盒子换了只手拿着,才踉跄着站起身来,许是跪了太久,她身子一软差点又栽倒下去,可她到底还是站住了,待回过身子来之时,脸上没有害怕,仿佛怕了许久的黑夜和怪声都不存在了一般,她的神情有些木然,只有从那仍泛着泪光的眼中,才能感受到她深埋心底的哀伤。

    韩元恺把身子重新隐回树后的阴影之中,许是也被寒风吹了太久,他鬓角的发都带了一丝白色的冰霜,泛着亮晶晶的光,就像帽檐下他那长长的睫毛一般。

    少女一步一步的朝山下走去了,不过走了多久,她才发现已经自己已经下了山,出了那片渗人的灌木林。

    屋子没有消失,仍旧孤零零的在老地方矗立着,只是没了那温暖人的火光,除此之外一切都没什么不同,堆放在门前的东西还在那堆着,若不是那些东西和手里的唇脂,她都觉得自己方才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真实很真实的梦。

    或许现在也还在梦中吧,可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却是那般的真实,把她从梦中唤醒,再没有一丝作假的可能。

    少女款步走到门前,上边那只钱袋子鼓囊囊的,旁边还有只油葫芦,底下的应该是米面吧,这些东西若是省着些,足可够她吃用两个月了。

    为什么?既然不愿意相见,为何还要对自己这么好?

    狠心的韩大哥,你是怕连累了我么?我不知道阿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我不曾怕过啊,我想娘亲她当年也是这样想的吧……

    风声呼啸,天好像又要下雪了,江翠翠在门前站了好一阵,才终于进了屋,忍着手臂的痛把两袋米面给拖了进去,然后她又在门前朝山上望了眼,才把门给掩上了。

    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韩元恺又从冰凉的树干后现出身来,底下那间屋子门前,已经没了那道孤寂的身影,他踮起脚尖悄然的下了山,在林子边上又看了眼,就朝一旁走去了,他的马还拴在村子旁边的灌木林中。

    屋子里,江翠翠点起了油灯,就这么一动,只觉得手臂火辣辣的痛,她小心地挽起袖子,白嫩的肌肤下一片红,擦破了几道小口子,上边还有血丝渗出。

    她起身走到灶台边,把锅盖揭开,一阵热气窜出飘向屋顶,锅里的水还温热着,她伸出手去把放在灶台上的水瓢拿起,在锅里舀了一瓢热水,又从腰间抽出一方手帕,浸在水中,就着灯光,细细的擦洗着手臂上的伤口。

    擦洗干净之后,她又起身走道灶台边上,先往空空的水壶里舀了半瓢水,然后又坐回灶膛前的矮凳上,把火重新点起。

    这一天下来,她才只吃了早上那一点东西,刚才又往山上跑了一趟,只觉得这时整个身子都软软的,没多少力气了,

    火光照耀在她那张柔美的脸上,红红的火光遮住了她脸上原本的苍白,竟更多了几分摄人心魄的魅惑。

    水热了,她撑着灶台站起身来,只觉得口渴无比,便把旁边的水壶提起往碗里倒了一碗,正送到嘴边,却是勃然一惊,惊恐的睁大了双眼,随后竟把手中的碗摔下,又把锅盖揭开,热气下竟有股古怪味道!

    催情药!

    江翠翠身子一颤,踉踉跄跄的走到门边用棍子把门堵死,又撑着走到窗边,把窗户给锁死了,这才身子一软彻底倒在了地上。

第二百七十五章 足迹学

    屋子里除了她没旁人,可屋外呢?

    江翠翠倒在冰凉的地上,可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那份阴寒,反而觉得身子越发的燥热起来,她惊恐的双眸竟然也慢慢变得迷离起来,喉中继而发出一声婉转诱人的低吟。

    江翠翠听到这羞耻的声音顿时惊醒过来,她不敢相信这竟是从自己喉中发出,双眸中的迷离退去,重新变得明亮,可这明亮只是一瞬,过后便是无尽的羞愤和慌乱!

    她知道,这催情药经由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进入了自己的体内,而且药力很强,发作起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她没有一丝底气。

    江翠翠抿着唇神情痛苦,目光落在旁边桌上照亮屋子的那盏油灯上,油灯旁边,那里有一个篮子,篮子里是针线和一把剪刀。

    她吃力的撑起绵软无力的身子,随后用力在唇上一咬,她那一下竟把唇边咬破,直接流出了一缕鲜血,与她苍白的脸颊上那两抹红晕不同,钻心的疼痛让她保持住短暂的清醒,也让她那酥软的身子恢复了些气力,这才得以抓着撑在门后的木棍爬起了身。

    江翠翠盯着那把锋利的尖刀,一步步的朝桌边走去,却没注意到脚下那只盖在地上的碗,就这么直直一脚踩在碗底上边,整个人朝前一扑,啪嗒一声,重重地摔倒在桌子旁边的地上!

    可她愣是把到了嘴边的惊呼憋了回去,咬着唇一声不吭的想要重新爬起,可药效发作,加上又饿又累,她身上那点力气早已没了!

    江翠翠只得惊恐的屏住了呼吸,小心的听着屋外的动静,怀里的唇脂也在随着她的心砰砰直跳。

    ……

    金壮吃饱喝足,身上有了力气,可那烦人的老汉一直在耳边唠叨,他只得再三保证,这几日一定把银子还回来,那喋喋不休的老汉才终于回房去了。

    送走老汉,金壮又耐下性子等了一阵,待里屋又传来熟悉的鼾声,才起身走到门边,把门悄悄打了开,外头的村子静悄悄,连个起夜的都没有,他特意朝不远处的金老汉家望了一阵,那里也是一样没有动静。

    “看来村里人都已经睡下了,那小娘们也该洗了身子吃了喝了,兴许都已经等不及了,嘿嘿……”金壮得意之极的朝对门的金七家一笑,便一个箭步钻出门外,还顺手把门给带上,待一步一回头的出了家里的院子,也没被发现,他就快步朝着村后的那座屋子走去了。

    果然,一路上除了风声,便是两边屋子传来的鼾声,金壮更是放心,急不可耐的小跑起来,还没走近,就瞧见那间屋子已经亮起了灯光。

    看来人已经回来了,金壮猫着腰摸近了些,发现门前的东西也已经不在,屋子里只是没有什么声音,他绕到一旁正想瞧瞧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却见那扇窗子也紧紧的掩着,窗子后头亮着灯。

    金壮怕那她又在桌前缝补东西,还没有发作药效,甚至不曾接触到那媚药,便猫在窗下耐住性子等着。

    只要里头有那销魂的低吟传出,他就直接破门而去,可等了好一阵,他都没听见屋里有一点动静发出。

    金壮心痒痒的难受,再也按奈不住,趴在窗前把窗户纸戳了个洞,把眼贴了上去往屋里瞧去。

    却正迎上屋里那少女惊恐的目光,金壮也是一惊,慌忙缩回了身子,拔腿就要离开,可脚才抬起他又转过身子,朝窗前重新贴了上去。

    屋子的少女却是瘫坐在地,脸上两抹红晕,眼神惊恐,分明是已经中了自己的媚药,真是天助我也!

    “风啊,再刮大些吧,等我撞开了门,小娘们你就等着把嗓子喊哑,也没人听得见了吧?就算喊来了人,老子也不怕,怕的人是你才对,你就乖乖的听话吧,哈哈哈……”

    金壮脸上再也抑制不住那股子狂喜,两只眼睛盯着屋里的女子,射出饿狼一般的的凶光!

    一阵寒风迎面袭来,裹挟着从远处树杈上刮下来的冰霜,如凌厉射来的暗器一般,砸在脸上倒也生疼,正策马往永昌卫而回的韩元恺把手曲起挡在面前,一边挡下那接踵而至的冰霜,一边拨马调转方向,往旁边的灌木林中跑去。

    这风发出咆哮般的怒吼,眼看着一时半会的停不了,韩元恺便翻身下来,牵着马走到一处背风的灌木丛后。

    只是到了地方,他还没坐下,却反而一脸警惕的蹲下了身子,就在几棵灌木后,有几块块还算平坦的石头,一一相邻着堆放在树干下,看来是个供人路上歇脚的去处。

    韩元恺走过去正要坐下歇上一歇,等避过了风再接着赶路,岂料竟发现在那几块石头旁边,有一连串的脚印,脚印依稀可见还新鲜着,又朝一旁延伸直到了外边的官道上,一直远去,看样子应该过去还没多久。

    “这大半夜的这么冷,怎么还有人赶路?而且也不是商队,而是一个人独行,那只能是赶着回家了,这附近除了金家沟,并无别的村落了。”韩元恺回头望着身后,沉吟道。

    然后他又蹲下,细细的查看起,这处避风之地上没被寒风毁去,还保留得比较完整的脚印来。

    “鞋印长一尺,看来此人身高应该不足七尺。

    形状明显,前脚掌印记要更深些,还是个扁平足,穿着的也是双极为普通常见的男式布鞋。

    脚印紊乱,靠近石块边上的两只脚印更深,可见其急着赶路,来到这里身上已经是没了多少力气,由此可见路程并不近,此人应该是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胆子大,而且身材粗壮……身材粗壮?”

    韩元恺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盯着寒风离去的方向,只觉得那道讨嫌的淫笑声又在耳边响起。

    卖虎狼之药的瘦削汉子、混混壮爷、金壮金家沟、大腹便便的班头、女子被下药丢了名节上吊自尽……

    这一幕幕在韩元恺脑中飞快的闪过,他身子如遭电击一般,猛地一颤!

    韩元恺再不迟疑,翻身上马,手中腰刀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拍,那马就又带着他沿原路飞一般地朝金家沟跑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 真或梦

    那药与之前买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那小娘们也瘫软在地动弹不得,应该不会有假才是!

    看来是分量太少了,不过这小娘们竟然这般能忍,这么久愣是没有听到她哼唧一声,倒是小瞧了她,她能忍我可忍不了了,先前那几个娘们哪有她这般滋味,真馋死人了!

    砰砰砰!

    门颤动着,似乎也在害怕。

    外边的人撞得越发急了,屋内的少女惊惧之下,竟不知从哪里多了几分力气,她双肘撑在地上,一点点的往后挪动着身子,直退到了桌子腿边上,又吃力的抬起酸软的手,往头上的篮子扒拉了下。

    篮子啪的一声,砸在她身旁地上!

    金壮听到屋里好像有什么动静,侧着身子又撞了好几下,磕都没把门给撞开,便蹭蹭往后倒退几步,扭头一看,远处的村子里黑漆漆的,除了远去的风,并没有一点动静,他也就耐住性子立住了。

    只要在撞开门之前,她不喊不叫,没有惊动旁人就好,等开了门,什么都是老子说了算!谁来也没用了,哈哈哈,到时生日煮成熟饭,就那多管闲事的老东西,怕是还得上赶着让老子娶了这小娘们。

    不过,能不闹大还是别闹大的好,要不然这小娘们一时想不开,抹脖子上了吊,那就太可惜了……

    外边的撞击突然停了下来,靠在桌子腿上瘫坐着的少女却更是惊恐,那门已经再支撑不住多久了,她也趁着这点间隙,积攒了些力气,探出手去一点点的勾住了那从篮子甩出的剪刀。

    终于把剪刀抓在了手里,江翠翠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只是刚刚积攒的那点力气又散尽了,身子虚弱,那药力竟也趁机作祟,她只觉得喉咙发干、浑身更是燥热起来!

    鲜血从唇边滑落,持续的疼痛让她从迷乱中恢复过来,江翠翠从怀里摸出那只圆盒子,冰凉的盒子在她怀中早已变得温热,就好像她那一刻颤抖滚烫的心。

    “韩大哥,你知道么,那段时日有阿爹和你陪在我的身边,即使是在逃命的路上,朝不保夕的,我虽然心里难受,可却也没有恨过你,不知为什么就是恨不起来。

    你总觉得是你害了我和阿爹,还有小芹一家以及王家庄的上千口人,即使你不曾对旁人说起,我也知道你一直把这些痛苦藏在心里。

    其实,当初我也曾这么想过,可是杀害他们的人,并不是你啊……你就是过得太累了!

    韩大哥,你要保重,我也要跟着阿爹去找娘亲了……”

    砰!

    又是一声剧烈的撞门声发出,那根棍子终于支撑不住,咔嚓一声从中间断裂开了。

    “住手!你敢!你就是死了,老子也不放过你!”发现不对的金壮扒在门缝朝里头恶狠狠的叫喊着,同时疯了一般退开几步,又铆足了劲朝那门撞去!

    他气恼不已,再也顾不上担心会不会惊动旁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药效会变成这样,好像有用又好像没用,可她脸上那两抹红晕做不得假!

    金壮急红了双眼,就好像一头凶恶的饿狼,一下又一下的砸着门!

    “来生再见了,我的傻韩大哥……”门栓再也支撑不住几下了,江翠翠把唇脂放入怀中,然后扬起脖子,双手紧紧握住剪刀抵在咽喉上,绝望的眼睛缓缓闭上,双手一紧就要刺下!

    “翠翠!”

    脖子上一颗血珠冒出,江翠翠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她好像是听到了韩大哥的声音,是在做梦么?或许吧,他不就常常在梦中出现么,这药发作的越发厉害了……

    江翠翠又绝望又留恋的闭上了眼睛,能在死之前听到他的声音,也足够了,即使那是假的。

    “啊!”

    门外突然响起一声惨嚎,同时门板也铛的一声作响,随后又微微颤抖起来,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江翠翠惊喜的睁开了双眼,只是剪刀却仍旧还是抵在喉间,不敢放下,她怕自己再没有力气了,是梦还是真实,她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寒风怒吼着,直有力拔千钧之势,所过之处,无不颤颤巍巍飒飒作响,黑暗中一人骑马飞快夺出!

    韩元恺双眼发红,抓着腰刀的右手已是空空如也,座下骏马受他用力一拍,也没敢丝毫耽搁,飞也似朝前头跑去!

    此刻他的心好慌好慌,他好怕自己来迟了,她已经做了傻事……

    风声呼啸,金壮撕心裂肺的惨叫混入其中,不起波澜,门前插着一把出鞘的刀,他佝偻着身子捂住鲜血直流的左手,一根断指孤零零的躺在地上,鲜血溅了一地!

    金壮看到真切,若不是刚好有风刮来,那刀就要插进他的心头去了,眼看那人就要杀到,他连断指也顾不上捡,就慌不择路的朝山脚下的林子跑去。

    “啊!这狗东西是谁!怎么好像……下午买药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那刀……他……他是官差?啊!可恶,怪不得原先那卖药的一直找不着了,我的手指……”

    金壮飞也似的钻进了被风刮得呜呜作响的林子,一点也没迟疑,他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一旦落到官府手上,绝无活路!一边捂着血流不止的左手,一边跌跌撞撞的就朝山上逃窜,连头也没回。

    韩元恺心头大乱,也顾不上理会那人逃了,一到了屋子边上马还没停住,他就抬腿跃下了马,脚尖在还未化尽的雪地上一点,几步就窜到了门前,焦急的喊道:“翠翠!翠翠!是我,我是韩大哥,我来了!你没事吧?”

    “是他!真的是他!”屋子里,那咬唇支撑的少女身子一软,就瘫坐在桌子腿边,“不……不对,会不会是那催情药发作,生出的幻觉。”

    如此想着,她又用力在唇上一咬,迷离的双眸又清醒了些,她用力在腿上狠狠一插,外头那人还在焦急的喊着,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唔……”少女本想回应,哪曾想一出口,竟是一声低吟从喉中婉转发出,她脸色为之一变,只觉得身上的燥热越发的严重,就好像身子里有一股火一般,就要将她焚毁。

第二百七十七章 误会了

    江翠翠急促的呼吸着,耳边传来焦急的喊声和轻轻的拍门声,知道门外之人还在等着自己的消息,生怕他破门而入,撞见自己这副模样,江翠翠只得松了口,很是用力的一字一句说道:“我没……没事!”

    江翠翠强忍着说完,又一脸痛苦的咬住了嘴唇,再不敢松开,便就说话这功夫,她的额头竟渗出一大片汗珠,从面颊滚滚而下,身体里的燥热感愈来愈强烈,江翠翠只觉得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韩元恺听到屋里传来的回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把插在门板上的腰刀取下,收回刀鞘,然后回过身走出几步,看着远处的村子,寒风又是迅猛而至,将他身上的衣服吹得哗哗作响,马也受不得这股凛冽寒风,跑到旁边的墙后躲了起来。

    村子里没亮起灯,韩元恺又急往旁边的山上看去,那里的灌木林随着寒风飒飒的摇动着,早已没了那人踪影。

    韩元恺顿了顿,拔腿就朝山脚下追去,即便此刻已是黑夜,鲜红的血迹在白皑皑的雪地上也很是显眼。

    韩元恺循着血迹奔至林中,林中比起外边光线更是暗下来几分,韩元恺左手抓着刀,双目如电在林间扫了一通,却并没有找到那人踪迹,待眼睛适应了周遭的黑,地上脚印凌乱,到了山上便跟江翠翠上下山的留下的足迹混在一起,叫人一时之间分辨不出,幸好隔上几步还有那人断指滴落的血迹,韩元恺又往踮起脚尖往山上追了一段,直到那滴落在雪地上的血迹突然断了。

    正是夜黑风高之时,山里多灌木,处处皆可是藏人之地,眼看线索已断,一时之间寻他不住,韩元恺唯恐身后又生意外也不敢走远,只得作罢折身返回。

    江翠翠胸口急促的起伏着,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重叠起来,如梦如幻,突然,她看见了手里的剪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起剪刀就往右手臂的袖子剪去!

    随着刺啦一声,袖子口被半撕半剪的扯掉,露出她那半截白生生的手臂,做完这一切,江翠翠已是面红心跳,气喘吁吁,可她不敢歇上一歇,就又抬起沉重的右手,把剪下来的布料送到嘴边,松了那冒血的嘴唇,就将那半截袖子咬住了,然后又捡起散落在地的绣针,往露出的手臂上扎去。

    “嗯……”钻心的刺痛,让这脸颊通红额头布满汗珠的少女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低吟,虽然并非那种旖旎的声音,但于此情此景之下她也觉得羞愤之极,可这到底使体内难耐的躁动安静了些。

    好在口中咬着那半截断袖,门外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也已听不到他的声音,他应该没听到的吧?

    江翠翠一脸痛苦,又用手肘支着瘫软的身子,在冰凉的地上一点点的挪动到炕边,将放在枕头底下的针包拽了出来。

    针包摔到地上铺了开来,里头是一排长长的针,从细到粗有序的排放着,江翠翠抬起左手捏起一枚又往右手的手背上扎去。

    韩元恺回到门前,叫门门却没开,韩元恺此时只觉得后怕不已,也没多想只当她还在生气,气自己不告而别,便柔声道:“翠翠,你没……还好你没事,对不起,都怪我……”

    顿了顿,他又柔声道:“先暂时离开这里,去永昌卫住一阵子好不好?”

    屋子里,江翠翠又往手背上扎了一针,听到门外又响起了韩元恺的声音,这一次她心里很想答应,可她却又不敢开口,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是那羞耻的低吟。

    江翠翠对着门一脸痛苦的摇了摇头,然后,她又趁着身上力气缓回了些,一点点的爬回桌子边上,她绝不能让韩大哥瞧见自己这副模样!

    等了一会,也没听到屋里有回应,韩元恺忙又道:“翠翠,你……江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这时,韩元恺终于意识到不对,难道她已经……

    正在此时,又是一阵寒风呼啸着刮来,韩元恺也不得不眯了眼侧身避过,寒风掠过耳边之际,好像又听见从屋子里隐约传来啪嗒一声,随后便见面前的屋子暗了下去,再没了那点昏黄的光照从门缝渗出。

    瞧见这一幕,韩元恺更觉后怕,若是今日齐不厉没有让自己回来,若是自己没有发现那处脚印,若是自己再迟来一步,岂不是……

    韩元恺越想越怕,双目似欲喷火的盯着地上那截断指,连握着刀的手都微微颤栗起来,他没有再开口,而是用袖子把门板上的血迹擦了擦。

    见血迹有些凝固,他又反身走出几步来到外边路上,弯下腰抓起一团还没化掉的雪,走回门前把雪往门板上一抹,将上边的血迹仔细擦去,然后,捡起地上那截断指拿布包了放入怀中,又看了眼面前的屋子一眼,这才走到外边的阶梯上。

    夜空阴沉,寒风阵阵,好像又要下雪了。夜色已深,他得在明日凌晨之前赶回永昌卫中,否则不止齐老大,就是陆大虎也会有麻烦,刘泰那人是绝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的!

    可是现在无论如何他也离开不得,那祸害了不知多少女子的淫贼下落不明,还不定去了哪,或许就在山上等着也不无可能,他的手指断了,能跑得了多远,更何况他还是这金家沟的人。

    韩元恺迈步走到墙边,将在那躲避寒风的马拴好,然后在旁边挑了个地,将地上的积雪扫开,然后把刀在墙上一搁盘膝坐下。

    屋子里,江翠翠手臂上已经扎了五六只银针,虽然她脸上神情决然,紧紧咬着那截剪下的断袖不敢松上分毫,可也遮掩不住她那双本就好看如今更是泛着水雾的眼睛,加上脸颊那两抹诱人之极的红晕,以及那急促躁热的呼吸,端的是媚态尽显。

    身子里那股躁动虽然暂时压抑住了,可终究一时之间也去不了,门外已经没了动静,韩大哥他......他已经走了么?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开门,他......他误会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又风雪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不敢见他,是已经……已经失了贞洁?“

    江翠翠一急,就要解释,可她这一开口,竟然又是不由发出一声诱人的低吟,幸好口中咬着一团断袖,不然叫人听了去不免便要想入非非,她又急又羞,竟是眼泪直流,只是怔怔的望着门外,再没有动作。

    身子又软了几分,燥热袭来,仿佛置身在酷热的夏日一般,江翠翠又摸起一阵,这次却是扎在了手指头上。

    寒风又起,这一次还夹挟着如柳絮一般的雪花,韩元恺脸色凝重,夜色看上去,该有二更天了,也就是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了。

    “她把名节看得那般重的人,若是得知自己已经知晓她中了媚药,还不知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我也只做不知便是,反正她也已经习惯了我不告而别,不过又再来一次罢了,可是那叫金壮的淫贼不知道身在何处,还会不会回来,我这一走,她该怎么办?

    罢了,走之前拜托村中那老里长帮忙照看一下,反正他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只要不叫他瞧清了面容便是,之后的事等押粮回来再说吧。

    只能苦了马儿你了,好好歇着,待会可就全靠你了,只要回了永昌卫,我就给你奉上上好的草料,你可不能尥蹶子啊,不然你的主人可就麻烦了,要是你能有那匹白马那般的本事,我倒是用不着担心,”韩元恺把腰刀抱在怀里,缩了缩身子。

    一片片雪花从天而落,一点点的将那一道道凌乱的脚印遮盖,连带着那一滴滴的血迹也一起消失在了雪面之下。

    山上的一片林子里,终于跑不动的金壮直接往地上一坐,躺靠在一棵灌木的树干上,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扭头往身后看去,愤怒和惶恐在脸上交织着。

    “我的手指!啊!我恨啊!”金壮在心中无声的呐喊道,他的脸上青筋暴露,狠厉的神情犹如一头饿狼,简直是要将那个坏了自己好事、还削去自己小指的人给活活的一口口吞吃掉。

    金壮低吼着将握得紧紧的拳头往雪地里一砸,雪花飞溅着扑倒他的面上,而他的另一只手却小心的抬起着,这一用力,钻心般的痛疼又一阵阵的袭来,他只得又赶忙用手摁住了,口中还在不停的倒吸凉气。

    金壮慌忙用牙齿咬着衣摆上的一角布料,狠狠用力一扯,扯下一角碎步来,包缠在断指处,就只是抬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松了这么一会手,那布竟就被鲜血浸红!

    金壮不由更是惊怒,官差既然已经追到金家沟,定是早已知道自己的底细了,金家沟是绝不能再待了!

    “可是又能去哪儿呢,没有路引谁会收留,更何况如今灾年,谁又会收留一个生人?”金壮越想越恼,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会折在那小娘们手里。

    既然已经是死路一条,得趁着天还没亮,离开这里出了关去,出了关官府又还能奈我金壮如何?听说关外有一伙占山为王的流寇,那死东西,给老子等着,还有那小娘们,终有一日老子定叫你生不如死!

    金壮挣扎着站起身来,又回身朝山下金家沟的方向,又是愤恨又是不舍的看了最后一眼,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迈着沉重的双腿迎着寒风去了。

    与此同时,永昌卫中,安置着赵志用一营官兵的驿站外头,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待避过那队巡夜的士兵,他们这才悄然从门边闪过,窜进旁边的一条巷子,到了尽头又往左边一拐,走了一段路后,又打开留着的后门,进了院子,又把门栓上,这才松了紧绷的身子,朝前进院里去了。

    殊不知,这二人刚走进了院子,巷子拐角又现出一道黑影,那黑影跟着贴着墙细细一听,待那二人脚步声走远了,他才退后两步,警惕的往左右一扫后,就飞跑几步一个箭步窜上了院墙。

    这是一间客栈的后院,那两人已经走到房间前头,却又下意识的回头一看,那黑影像是早知道一半,一翻上来他就一动不动的趴着,待到听到轻轻的吱呀声,他这才悄悄的翻下了院墙,踮着脚尖悄悄摸摸的来到二进院的门边。

    那两个人已经回了屋子,屋子里还有一人,瞧见二人回来当即从床上翻起身来,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与回来的这二人差不多。

    但二人却是一脸恭敬的口称哨长,接着将方才所见悉数禀报,其中一人犹豫一阵,终于又支支吾吾的道:“哨长,咱们到底为什么要这般跟着这群新兵,若是他们撞上鞑靼人,咱们只有三人也无能无力不是。”

    那人听了,脸色凝重的道:“守备大人这么做自有主张,我们听令行事就是,其他的不必多想也不必多管。”

    那两人唯唯诺诺的应了,不久,屋中的灯熄了,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后,再无声响传出。

    门外那道黑影定定的站了好一会,等到屋里传出鼾声,这才反身走到外边墙根下,与进来一般,飞跑几步翻上院墙又轻轻跃下,接着又站在墙下等了好一会,确认那三人并没有发现自己,他这才轻手轻脚的朝一旁的巷子快步走去,来到巷子口,确认外边没有巡夜的人,他便从街道横穿而过。

    七绕八绕的,一刻钟后,才在一家院门前停下,三长两短的叩了门,不一会儿,院里就响起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一停,门也就适时的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门外这道黑影与开门之人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就一个箭步窜入门内,院门重新掩上,二人一起回到房间。

    屋里还有一人,坐在桌边的圆木凳子上,他给桌上的一个空茶杯倒了一杯热茶,然后道:“人找到了?”

    那道黑影也不客套,坐下直接捧起茶杯说道:“嗯,他们就在驿站对面不远的客栈落脚,我还听到他们说着什么守备大人的,想来就是他们无疑了。”

    那提着茶壶的人便松了口气,又往那空了的茶杯倒了一杯,同时说道:“那就好,有他们在,咱们就不用露在明处了,消息传递给那人就靠他们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真假人

    听到来人如此说,那倒茶的汉子便松了口气,一直板着的方脸上露出些喜色,道:“那就好,有他们在,咱们就不用露在明处了,消息传递给那人就靠他们了。”

    那道黑影却是把空杯子一放,摇头道:“唉,为何如此麻烦,我说管事,咱直截了当的派个叫花子什么的,给他送上一份密信,如此岂不省事?”

    对面那方脸汉子看着面前这一身黑衣的汉子,有些不满的冷哼道:“你懂什么!若是暴露了咱们身份,难免不会把人惊走了,到时又到哪里去寻他,弄出了岔子坏了大小姐的大事,你担得起这后果么?”

    旁边站着的那人见有些不对,便将两只绿豆般的小眼朝身旁之人眨了眨,打岔道:“好端端那厮躲什么,难道大小姐要取他性命不成?”

    方脸汉子脸色一变,低声斥道:“住嘴!大小姐的闲话也是咱们能说的么?这也就是在这屋里,要是叫旁人听了去,哼!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兄弟多嘴,请管事恕罪!”那站着的人本想坐下,这下又赶紧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而一旁原本坐着的黑衣汉子也赶忙站起,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色。

    方脸汉子见状,往门外瞧了几眼,便摆了摆手,待二人坐下然后又道:“若要取他性命还不简单么,又何必如何大费周章?大小姐的心思可不是你我能揣摩的,好好照着吩咐办事就是,要不然话传到了大小姐耳中,我也保不住你……”

    方才那打岔的人忙道:“兄弟省得了,对了管事,那个卖米的伙计,还有那卖胭脂水粉的人,都曾与他搭过话,会不会出什么纰漏?你看此事咱们该怎么处置?要不要请示雄管事?”

    “雄管事来信上说了,若无十万火急之事,绝不可联络他。”方脸汉子皱了眉头,一时间也犯了难。

    “那可怎么办?”黑衣汉子有些担忧的道。

    方脸汉子神情一凛,提起茶壶替对面二人各倒了一杯热茶,说道:“宰了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是要做得干净些,反正最近城中也不安生,多两条人命也没什么打紧。”

    “那现在就去办?”黑衣汉子接着茶不喝先问。

    方脸汉子听了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想了一阵,才点头道:“也好,省得夜长梦多,动手之前先将他们底细查清楚,若是没事最好,盯着姓杨的眼睛可是实在太多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又冒出来横插一杠,只是一定要做干净。”

    那黑衣汉子把茶一口饮尽,然后站起身来,拍着胸脯道:“咱们弟兄办事,管事尽管放心便是,担保那二人死的不明不白,官府绝查不出什么!”

    顿了顿,然后又与一旁的汉子对视一眼,随后朝也站起身来的方脸汉子一抱拳,便一起转身出了门,钻进那飘着雪的黑夜中去了。

    ……

    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屋外抱刀而坐的韩元恺已快成了个雪人。

    夜空黑压压的,只有一片片白色的雪,没有月亮,韩元恺也不知道此时已经是什么时辰了,估摸着快到三更天了吧,再不回去怕就真的赶不及了。

    韩元恺起身走到外边,将身上的积雪抖落了去,然后回身看着身后,屋子里漆黑一片,茅草顶上盖着一层白皑皑的积雪,与这周遭融成一片,血迹与血腥之气早就被风雪带走埋藏,一切一切仿佛都很正常。

    便是韩元恺也不知道,此时屋内之人正在经历如何的痛苦,“她精通医术,应该有法子的吧?”

    韩元恺轻轻一叹,叹出的热气旋即被呼啸而过的寒风吹散,连带着也将他的身上的热气刮走,这雪虽不大,可看样子一时半会的也停不下来,旁边的林子呜呜作响,这古怪的叫声半夜听来应该很是渗人吧?

    韩元恺挪开目光循声而去,雪地上那一道道凌乱的足迹早已被风雪覆盖,远处山上的林子随风摆动。

    “虽然这么久也没见那淫贼再出现,可是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我若不回去就是逃兵,逃兵可不是小事,更何况在这押粮关头,刘泰还不知道会给自己安排什么罪名,而且他已经知道我与高玥儿认识,高家那里可能就会被他惊动。

    那高家的主人本就不愿意与我有过多瓜葛,这样一来只会更加麻烦,高家的线索好不容易才找到,绝不能就这么断了,但此时把她一人丢下,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韩元恺心中纷乱一脸忧愁,就这片刻功夫,他那刚抖落干净的衣服上又落了一层雪花,更有几片落到了他的颈后,叫人冷不防抖了个机灵,韩元恺抬眼看着夜空中飘下的雪花,突然眼前一亮。

    前夜的还未化尽,这下又添新的,地上的积雪已经有脚踝那么深,韩元恺抓着冰凉的刀,又朝屋子旁边的山上跑去。

    山脚下,半山腰,韩元恺的身影在林间飞快闪过,却始终并没找到那淫贼,只是回来之时,他的手中已多了几根树枝。

    韩元恺回到屋前,放下树枝,解开腰带脱下身上的棉服,棉服一去他一时间没有适应,不由打了个寒颤!

    韩元恺轻轻呼出一口热气,蹲下身子把手中的棉服铺到地上,然后将地上的积雪划拉到棉服里头,来回数次,片刻的功夫他已经收集了一大堆的积雪,就堆放在门前,又照着自己的体型,用树枝和压成一团团的积雪堆出了一个雪人。

    随后,韩元恺又竖起一指,在雪人的背上缓缓的划了起来,随后将地上的棉服捡起披在雪人身上,此时的雪人身材笔挺,双臂环抱于胸,天色又黑,远远地看上去倒是真像个人了,若是不知情的只怕也真是一时看不出来真假,唬唬那淫贼也该是够了。

    韩元恺做完这一切,然后才走到门边,张开嘴却一时间又知道说什么了。

    沉默了一阵,屋里突然传出一道几不可闻的低吟,韩元恺心头一跳,若不是他离得近只怕也是听不见的,这声音好似是从鼻腔之中微微颤抖发出,听来婉转旖旎,压抑难受,差点激得他血气上涌。

第二百八十章 大王饶命

    韩元恺凛然一惊,忙将那股邪念压下,不想屋中又是一声更为压抑的呻吟,比起之前不同的是是从喉中嘶哑着发出,却又生生的压抑下去,听来更多了许多痛苦,叫人再生不起半点岐念,唯有无尽的心疼和愧疚。

    屋内的少女此时已是双眼含雾脸红似醉,浑身酥软气喘吁吁,若不是指尖传来的钻心疼痛,痛得她几欲晕厥过去,她便已是彻底迷失在情欲之中。

    韩元恺抓着刀的手青筋显现,身子都微微颤抖着,风雪无情的打在他的肩头、脸上,可他任由时间一点点流逝,终是没有再开口,而是悄然转身再看一眼四周,然后他便拔腿走到一旁的墙后将马牵出,一人一马走在朝村头而去的雪面,随着风雪一步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来到老里长的家门前,韩元恺想了想,还是飞跑几步摸进了院中,从怀里掏出一张刻好字的树皮,连带着仅剩的二十来文铜钱,一起放在门前,又悄然翻出院子。

    “翠翠,你一定不能有事,等我回来!”韩元恺回身望了一眼,然后再不迟疑,上马狠狠一拍就走。

    风雪打在他单薄的衣衫上,一阵阵的冰凉,坐下的马卖力的在雪地上狂奔起来,踏着风雪直朝永昌卫奔去。

    ……

    “狗东西,死官差,啊!老子终有一日要扒了你的皮!”金壮跌跌撞撞的一直朝前头跑着,也不知跑了多久,只知道他一停下就再也跑不动了,终于,在内心的仇恨支撑下,他跑出了这片广袤的灌木林。

    只要再翻过几座山,就是出关的关隘了,只要出了关,什么朝廷,什么官府,统统便不存在了!

    风雪迎头吹来,金壮却是双眼圆睁,避也不避,又卯着劲继续前行,在身后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可刚走出没多远,他就猛地低下头,直接趴在雪地上,山下竟有一大队人马,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怕得有数百人之多!

    金壮不由脸色惨白,只在心中暗骂道:“他娘的,抓个人用得着出动这么多人的吗?老子不就祸害了几个女子,竟然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突然,金壮又发现有些不对,瞧下边的人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他不由大起胆子,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朝前爬了段距离。

    待风小了些,他用力睁大了眼睛往下边看去,那些人的衣服竟然与他平常在城中所见过的款式却是一点不同,一点不像是汉人衣衫。

    “他们不是官军,他们是鞑靼人!”

    金壮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哭,这些鞑靼人可是杀人不眨眼,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入的关,难道前头那道关隘已经被他们拿下了不成?可怎么也不见烽火?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哗啦作响,正要回头便只觉颈后一痛,随即两眼一黑再无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觉得有人在叫自己,脸上还火辣辣的痛,他迷迷糊糊的抬起沉重的眼皮,便见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胡须大汉见他醒了,也就住了手不再扇他耳光,而是冷着脸问道:“你是谁?怎么出现在这荒山野岭,鬼鬼祟祟的盯着我们看想要做什么?”

    金壮冷不丁醒了过来,左右一看,他的双手都被驾着,四周全是人,他不由双腿一软,颤颤巍巍的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的只是路过,什么都没有看见,求你们不要杀我!”

    “哼!什么都没看见?如此便好,快说!你是什么人?我可不会再问第二遍!”胡须大汉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刀刃带着从天而落的雪花,一起落在了金壮的脸上。

    “大……”金壮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声音都哑了,忙急急的咽了几口唾沫,“回大王,我是金家沟人,绝不是官军的探子,请大王饶我一命,放了我吧!”

    胡须大汉冷笑道:“官军的探子?我还没说你是,你反倒是自己急着招认了,给我拖下去砍了!”

    “大王,饶命,我真的不是官军,您看我这手指头还是刚刚才被官差给剁去的!”金壮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把头往左手边方向甩着。

    胡须大汉脸色凝重,抬起手来,那驾着金壮就要下去的两人便立即停了下来,大汉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金壮的双眼说道:“空口无凭,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为了稳妥起见,我看你还是去死了吧。”

    金壮忙不迭的道:“大王饶命,饶命!小的真不是什么探子,我就是恰巧路过,无意撞见。”

    “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若是爽利些,我倒是可以不叫你曝尸荒野,给你挖个坑直接埋了就是,也省得刀杀起来疼,可你偏偏却要学娘们一般,你不知道做探子迟早有这么一日的吗?”

    说着,胡须大汉在金壮的断指处用力一捏,金壮直痛得双目圆睁,张嘴就要嚎出来,哪知那声惨嚎还在喉中,他的嘴就被人狠狠的捏住了,只能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双腿也痛得在地上乱踢起来。

    待金壮不再挣扎,胡须大汉道:“好了,可以老实招待了么?”

    金壮痛得眼泪直流,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的回道:“大王,小的真没有说谎,您不信那官差八成还在金家沟里。”

    “你犯了什么事,官差要剁去你的手指头?”

    “小的……小的犯的是偷窃。”

    “来的有几个官差?”

    “小的只见了一个,就逃了出来,有多少人实在不得而知。”

    便在这时,突然山上悄悄摸摸的跑出一个人来,来到这胡须大汉身边,悄悄嘀咕了几句,那胡须大汉神色更是凝重。

    那人说完,旁边一个瘦削一些的汉子见胡须大汉也没有说话,便问道:“老大,咱们该怎么办?”

    胡须大汉沉吟许久,方才道:“看来金家沟去不得了,反正还有时间,咱们再寻一处僻静之地落脚便是。”

    “那这人怎么处置?”

    “大王,饶命!我愿意给大王做牛做马,求大王不要杀我。”

第二百八十一章 梦一场

    永昌卫城中,此时的街道上空荡荡的,风雪之夜,就连巡夜的士兵也都偷了懒,一道黑影从巷子里窜出,直接停也不停的一个箭步翻入了陈家米铺的后院之中。

    不想,不远处的一间库房还亮着灯,还有人在那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一点没注意到已经有人翻墙而入。

    院子里则是静悄悄的,没个人影,那道黑影便悄悄摸了过去,角落里是一个大盆栽,他就贴在门边的墙上偷偷听着。

    “明日的米面统统涨三成的价钱,只卖三百斤,卖完这三百斤就关门!”

    “老爷,卖了三百斤就不卖了?这库里还有这么多的粮食呢,而是涨价这么多谁还会到咱家来买?”

    “卖,自然要卖!怎么能不卖?他们不买那就等着吃树皮吧。”

    “那为什么只许卖三百斤,咱家这段时日生意好的很,白白的把这些米放在仓库里做什么,赶紧卖了再进一批货才是……”

    “我今日出去和城中几家米铺的老板见过面了,明日大伙都是只卖三百斤的米面,多了不许卖!”

    “老爷,你跟王、郑两位老板不是一向不和的么,怎么今日竟能走到一起去了?”

    “别问了,这事你还没咱家的伙计明白呢,快把今日的账对完,不然我可犯困了,待会还怎么给你肚里下种!”

    “讨厌!老爷你胡说些什么呢,羞死人了,若叫夫人听了去,我这做小的又该受她那大房的刁难了……”

    “嘿嘿……这三更半夜的哪有人啊,先给老爷我香一个!”

    “不要,妾身还要把账对完,再说了旁边还有活计呢……哎!老爷你急什么,若叫人撞见了可像什么样子,回了房妾身……”

    “回了房你就怎么?”

    “妾身……到时妾身任你处置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嘿嘿……你可不知道,今日我回来之时,正好发现咱家铺子旁边有个卖药的,听他说得有些意思,我就买了点……”

    “卖药的?老爷你身子怎么了,再说咱家旁边什么有卖药的了,以前也没瞧见过啊,老爷你可别给骗了,你买药怎么不去药铺医馆?”

    “那丑汉子卖的可不是一般的药,药也不是本老爷要用的,而是给你用的。”

    “我?我身子好得很,用得什么药?”

    “嘿嘿……好叫你一会快活得魂儿都飘到云端上去!”

    “原来……原来是那种东西,老爷,你……坏死了!”

    门外那道黑影听了一通,竟也觉得有些意思,不过他到底是没忘了此番前来要办的正事。

    “嘿,这老东西!一把年纪还想美事,买了老子的媚药,还要在背后损我一番,若不是为了靠近那人,老子用得着如此受气么!小心些老东西,可别快活过了头,一个马上风死在女人肚皮上,也罢,反正也不着急,就当听荤曲了。”

    屋里打得火热的人终于出了门来,那女子提着盏灯笼,火红色的亮光照在她的那张泛着红晕的脸上,她的衣衫有些凌乱,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肩头,鼓鼓的胸脯微微颤抖着,隐约可见里头那件红色的亵衣都被扯松了。

    那须发花白的米铺老板把仓库门锁上,就扯着身旁的女子猴急的朝前边的院子走,就直在蹲在盆栽后头的黑衣汉子钻出身子看了几眼,见那老东西的手不安分的在那女子的臀上抓了几把,惹得那女子发出一声声的羞嗔,他嘿嘿一笑便收回目光,又朝仓库斜对面的那三间房望了眼。

    那里就是米铺伙计的住处,他正要等那米铺的老板与小妾走远,就摸过去,岂料那最当头的一间房突然开了门,从里头走出一个人来,双眼泛着急色的光,就猫着腰趴在墙角后盯着远去的二人,喉头耸动,连吞咽口水的声音

    “有意思……看你这德行也不像是哪家的暗线,叫你一觉睡死过去,没一点痛苦,也算对得起你了,愿你这小子最后能做个好梦吧。”黑衣汉子瞧了,也觉得有趣之极,待那人不舍的回了房,他才悄悄摸到了门前,从怀里摸出一支细细的竹筒,把两端的塞子拔掉,将竹筒里的迷烟对着门缝往里一吹,接着又如法炮制,不一会儿,旁边两间房里的鼾声便都消停了。

    这一身夜行衣的蒙面汉子才拿匕首插进门缝,把门闩一点点的挑开,然后缓缓的把门推开,闪了进去。

    没一会儿,他又悄然出了门来,把匕首又插进门缝,小心的挑了回去,然后便飞跑着朝院墙跑去,一个箭步窜上墙头出了院子,然后就快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

    下了一夜的雪,山脚下的孤零零小屋外,到处是白皑皑的一片,没有了呼啸的寒风,周遭很安静。

    屋子内,江翠翠口中咬着一截白色的断袖,脸上大汗淋漓,虽然极度虚弱,可她到底是比起昨夜恢复了力气,体内那阵令人羞愤无比的躁动终于无奈退去了。

    江翠翠顾不上手臂与指尖传来的疼痛,她飞快的将身上的银针取下,然后将口中的断袖拿出,便起身朝门边走去,拨开下已经被撞裂了一道缝隙的门栓,

    她的心砰砰直跳,想要打开却又犹豫,但最终门还是吱呀响着轻轻打了开来,门外仍旧飘着雪花,只是没了昨夜那一阵阵怒吼的寒风。

    冷气扑面而来,江翠翠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口中呼出的热气把视线变得朦胧,在她的面前,是一个身上落满了积雪的雪人,只是在它身上却穿着一件黑色的棉服,头顶也是一顶黑色的帽子。

    江翠翠踉踉跄跄的走出门外,来到雪人的身旁,她的脸色惨白,但脸颊上却还浮着两抹浅浅的红晕,红晕处滚过两行热泪。

    江翠翠再走出几步,风雪早已将昨夜的一切抹去,白皑皑的道路上空荡荡的,一切都好似一场梦一般,可手臂上的仍然泛着红的伤口和身后的高大雪人,无不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失敬失敬

    “这雪人身形当真与他有些相像……”江翠翠喃喃自语,泛着泪花的双眸怔怔的盯着身前的雪人,目光里尽是柔情。

    顿了顿,这少女终究还是一脸不舍的将帽子取了下来,把顶上的积雪拍去,又把插在袖筒里的树枝拉出,才将雪人身上的棉服小心解下,不料却瞧见雪人的后背竟然还写着几个字!

    江翠翠把手轻轻的抚上雪人后背,更是泪流滚滚,却又复一笑。

    幸而此时天还未大亮,天空中还灰蒙蒙的,若不然叫人瞧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抱着一件男人的衣衫,又哭又笑的,只怕不知要编排出多少种故事作为茶余饭后的消遣了。

    ……

    天刚放亮,永昌卫的东城门下有一个人立在墙后,旁边还放着一对担子,双眼望着头顶上的天空眨也不眨。

    终于,一个鸽子突然从城外扑哧着翅膀飞进,他忙挑起担子放声叫嚷起来,倚在门楼里打瞌睡的看门士兵惊醒过来,抓着刀枪就探头往城下一看。

    底下那个挑着担子的人,见了有人探头往下看来,便陪着笑道:“军爷,开开门,小的有急事要出城去。”

    “天还没亮,不许开门!你这刁民,再敢吵闹饶不了你!”城墙上那当兵的冷着脸斥道。

    挑担的汉子笑道:“军爷,您就行个方便,小民却是急着赶路,若是回去迟了,只怕我那如花妹子就要嫁给别人了。”

    “哦?还有这等事?又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军爷,您就行行好,放我出城去吧!”

    “我说你那什么如花妹子,她什么时候嫁人不好,偏偏挑在你离家进城的时候,分明是对你无意,你又何必急着回去?再等等,天亮了门自然就开了,若她有心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会不是?”

    “军爷,这定是她爹娘逼她的,他们就是瞧我穷,才不肯答应如花妹子嫁给我,可如今我有钱了,他们一定会改变主意的,行行好吧。”

    “你小子这是进城来做什么生意,发了大财?”

    “嘿嘿……这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若是告诉我,我便提前开门放你出去,如何?”

    “一言为定!只是还请军爷下来,这话若是被人听了去,我这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哦?等着!”

    等那士兵下到城下,那汉子便凑上前去,陪着笑道:“军爷,其实也没什么好生意,您看你都下来了,就顺手开了门,放了我出去吧。”

    “哼!你这是想耍赖?皮痒了么,敢消遣老子!”

    汉子笑道:“军爷消消气,其实我这生意就是卖春药,那陈家米铺的陈掌柜都已经年逾五旬了,那玩意早已经不经用的了,自从用了我这好东西,真是老树开花,满面红光,他一高兴把我的存货都给买了去,还额外赏了我一些银子。”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生意,原来却是这等见不得人的东西!”

    “军爷,您看我都已经说了,能不能开开城门放小的出去?”

    “你这厮莫不是偷的银子吧,不然为何急着出城?”

    “军爷这话可不敢胡说,您要不信,我这里还有一包,本来是我准备留着自己用的,就给了你吧,军爷尽管去试,若是不好使,我也无话可说。”

    那当兵的勃然怒道:“哼!你这厮是什么意思,老子也是曾夜御十女的好汉,用得着使你这种东西么?”

    “军爷息怒!”听着城外马蹄声近了,这汉子便从怀里摸出一小锭银子塞到那当兵的手里,“原来军爷就是万花楼小红姑娘口中的那位好汉,失敬失敬,这点小小意思,就当小的赔罪了,还请军爷笑纳!”

    “知道就好,你小子还算识趣,”那当兵的瞧了眼,便把银锭收入怀中,然后他就走到城门后,把那门栓取下,与那汉子一左一右将门打了开来。

    那当兵的本来只想开个口子,放他出去就是,哪曾想那人竟然把那半边门给全推开了,不由便斥道:“你这蠢货,这是要做什么!”

    “军爷,我这不是想着反正开了开了,省得军爷一会还要劳累再开一次。”

    话还没说话,城外突然闯进一马,停也没停还没把人看得清楚,就飞快的就朝街上一溜烟跑去了。

    那当兵的急得正要喊,却突然反应过来,若是叫上边得知自己擅自开门,定然少不了一顿棍棒,连银子也都没了。

    那汉子见他发愣,便悄然回身挑起担子,然后就飞也似的出了门。

    待到那当兵的回过身来,早已寻不见了那人的身影,他只得又偷偷摸摸的把门给重新关了。

    韩元恺一路上马不停蹄,终于回到了驿站旁边的巷子里,不料他刚勒马停下正要翻身下来,却见前头竟然闪过一道黑影,从巷子里翻过墙跑走了。

    韩元恺跟着翻上前头,却只见那道黑影在院中快速闪过,又翻过墙头,跑出了外边的街道上,身手很是敏捷。

    韩元恺还赶着回营,也就不再去追,便跳下墙头,牵着马探出头往外一瞧,门前站着两个人,正焦急的朝外边的街道上望着,直看得望眼欲穿,二人不是齐不厉与陆大虎还能有谁?

    韩元恺终于松了口气,牵着马从巷子里走出,若不是凑巧遇上城门里头有人要出来,他还真得迟上一会才能回来。

    陆大虎瞧见有一人一马从旁边巷子里走出,虽然那人脸上缠着一块布,看不清面容,可他却是一眼认出,脸上的担忧终于去了。一旁的齐不厉认出自己的马来,也是重重的出了口气,随后二人一起迎了上来。

    “韩兄弟,你可终于回来了,额……你这是被打劫了么?”齐不厉看着韩元恺衣着单薄,原本穿在身上的那身黑色棉服竟不知所踪,不由一脸惊讶。

    “额……一言难尽,齐老大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等有空我再细细讲与你听吧,营中无事吧?”韩元恺把缠在脸上的褡裢解下,挂回马背上。

    齐不厉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事,我主动跟把总请缨,要轮值守夜,你回来的正好,可是叫人好生担心,你要是做了逃兵,我可就得挨板子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窥探者

    凌晨的永昌卫,灰蒙蒙的天空中仍旧往下飘着鹅毛般的雪花,轻飘飘的,飘落屋顶上,街道上,让这座城到处都是一片白雪皑皑的。

    因为昨夜下了一夜的雪,街面上都是厚厚的积雪,加之天色还早,所以现在街上还没有什么行人出来,只是偶尔会见着一两个提着把扫帚的人,在扫除自家门前积雪。

    突然,只听一阵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这扫雪的两人刚抬起头来,便见一马从街头跑过,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没了影。

    韩元恺策马疾行,他脸上缠了一块布,只露出一双眼睛,露在外边的头发结着寒霜,远远瞧去好像一夜白了头。

    韩元恺一路上马不停蹄,终于回到了驿站旁边的巷子里,往里走上一段再拐个弯,再走上一段便到了巷子口,斜对面不远便是驿站了。

    韩元恺打算先瞧瞧此时的驿站是什么情况再说,便一个翻身下了马,可他拐过弯还没走几步,就见巷子口旁的墙头一道黑影闪过!

    韩元恺想也不想便丢了手中缰绳,一个箭步窜出,跟着翻上墙头,可那道黑影速度也是不慢,只见他头也不回地夺路而逃,还从袖中丢出一物,砸到旁边房间的窗户,将窗户纸给打出个洞,随后便听里头发出啊的一声痛呼!

    随后屋里的人又叫骂道:“是哪个缺德冒烟的龟孙干的?有种的别跑!”

    韩元恺才跳下墙头没追几步,这一打岔那道黑影已然翻出了院墙,跑到了外边的街道上,他见状只得又掉头往回一个箭步窜出,在门开之前翻出了院墙。

    然后他脚尖在雪地上轻轻一点,便又翻身上了停在旁边的马背上,一扯缰绳调转马头朝那道黑影离去的方向追去。

    可当他循着脚印追到外边的一条街道口上,只见几个穿着粗布短打青衫的小厮,正提着把扫帚在打扫街面上的积雪,前头的街道已经打扫干净,只有这几个小厮身后还有一断积雪路面,而雪面上是一道道凌乱的脚印,那穿着黑衣的人踪迹没了!

    韩元恺在马上四下望了眼,见远远的有一队士兵往这里走来,他也就不再去追,拨马回转又来到巷子口的墙边。

    墙边还留着几只脚印,脚印像是军中所穿长靴留下,最前头的两只脚印脚尖踩得更深,分明是身子前倾在窥探什么!而这附近只有驿站......

    “是刘泰的人?不对……刘泰手底下那几人稀疏平常,不可能有这本事!难道是另有其人盯上了我?又或者……并不是冲我而来,而是……盯上了丙字营?”

    韩元恺来不及细想,便听见外头有脚步声响起,他忙牵着马探出头往外一瞧,门前站着一人,脸有愁容双臂环抱,把刀抱在胸前,不是陆大虎还能有谁?

    陆大虎刚走出来,就见旁边巷子里走出一人一马,虽然那人脸上缠着一块布,看不清面容,可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人,脸上的担忧终于去了,迎着那人探询的目光把头轻轻一点。

    韩元恺松了口气,却又有些犯了愁,看来方才之事可能真不是刘泰所为,那么事情更要复杂了!

    就在韩元恺走回门前,刚想开口问问陆大虎之时,就见他身后突然踱出一人来!

    “他娘的,对门大早上的叫嚷什……韩兄弟!你可终于回来了,这一夜真叫我好生担心,你要是做了逃兵,我可就得挨一顿板子了!额……”齐不厉看着韩元恺衣着单薄,原本穿在身上的那身黑色棉服竟不知所踪,不由一脸惊讶,“好兄弟,你这是路上被打劫了?”

    “额……一言难尽,齐老大咱们还是先进去吧,一会我再细细讲与你听吧!”韩元恺说着,便把缠在脸上的褡裢解下,挂回马背上。

    陆大虎接过缰绳把马牵进院中,韩元恺走到门边又停下,把身上的雪花拍了拍,然后不经意的回头朝那小巷子口瞥了眼,便跟在齐不厉身后进了院中。

    院子里还在飘着雪,走廊下只有几人抱着刀靠在墙边,远处的营帐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什么异样,韩元恺更是担忧起来,便追上几步,悄声问道:“齐老大,昨夜营中相安无事吧?”

    齐不厉边走边摆了摆手,得意的道:“没什么事,巡夜的全是我的人,那厮帐前我也和把总一般,给他派了两个人守着,他就算猜到什么,也拿我没法子,用不着害怕!”

    “那就好!”韩元恺开口回应着,可他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

    齐不厉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些古怪的问道:“对了,韩兄弟,你咋这早就回了?”

    “额……这还早么?刚好赶着开城门回来的,听你这么说看来应该也不算晚。”韩元恺有些心不在焉的说着,心里一直在琢磨方才那人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齐不厉走到廊下的凳上一屁股坐下,又看着韩元恺指了指旁边一张凳子,才说道:“按理来说,城门这时候应该还没开的,看时辰怎么也还得再过两刻钟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

    陆大虎也把马拴好走了过来,韩元恺见还有些时间,便也就坐下,轻声道:“不会吧,我到城下门就开了的,难道是那小贩的缘故?”

    “什么小贩?”

    “没什么,看来我是赶巧了,正好碰上里头有人要出城去。”韩元恺方才急着进城,所以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门后那二人,那小贩是背对着他的,也瞧不见长什么模样,不过他总觉得那人背影有些熟悉,可又一时说不上来在哪见过。

    “这么说你还真是走运!”齐不厉见他一副不愿说的模样,也就不再追问,只是看他走时身上还好好的,如今却衣着单薄,实在叫人不得不好奇,便又问道,“对了,趁现在还有些时间,你快跟我说说,你这衣服怎么回事?”

    “此事事关名节,我若说出来,还请齐老大能够代为保密!”韩元恺想了一路,愣是没找到个合情合理的说辞,与其引他怀疑,倒不如如实说出,或许还能叫他再放自己回去一趟。

    “名节?这个自然,我齐不厉岂是那种饶舌讨嫌的家伙!”齐不厉挺着胸脯说完,然后又凑到韩元恺身边,压低了声音,“韩兄弟,该不会你那妹子是干的不是亲的吧?”

第二百八十四章 绿豆眼

    韩元恺想了一路,愣是没找到个合情合理的说辞,与其引他怀疑,倒不如如实说出,或许还能叫他再放自己回去一趟,是以他便道:“此事事关名节,我若说出来,还请齐老大能够代为保密!”

    “名节?这个自然,我齐不厉岂是那种饶舌讨嫌的家伙!”齐不厉挺着胸脯说完,然后又压低了声音,“韩兄弟,大冷天就穿这么点还赶了一夜的路,你这身子骨可是够可以的,该不会你那妹子是干的不是亲的吧?”

    韩元恺叹了口气说道:“齐老大,实不相瞒,我昨夜回去正好撞见了个淫贼……”

    “什么!竟有此事!难不成那淫贼还……还盯上了你妹子不成?”齐不厉惊得瞪起眼来。

    韩元恺苦笑着点了点头,除去一些不谈,只把淫贼那一段经过细细说来,那齐不厉听得是又惊又叹,

    “韩兄弟,你对你家妹子倒真是够好的,不过她一个人实在也是容易招人惦记,你这个做哥哥的又常年不着家,怎么也没想着替她寻个婆家,这样也就不用担心了。”

    “这个……说实话,我也做不得她的主。”

    “俗话说长兄如父,你怎么就做不得主了,这世道乱着呢,一个姑娘家家的遭人惦记可不是什么好事,”

    “咳咳!”

    听到一旁的陆大虎突然咳嗽两声,韩元恺二人忙把头一扭往旁边看去,远处的一顶营帐前,刘泰正带着几人往这里走来。

    韩元恺身上少了棉服,既然已被瞧见,此时突然离开反而显得心虚,惹起刘泰几人怀疑,他便站起身来与陆大虎一道退到一旁去。

    刘泰快步走来,在韩元恺身上停留几眼,便直接走到齐不厉面前拱手道:“齐哨长!”

    “刘老弟有事?”齐不厉就坐着抬头瞥了他一眼,也不起身。

    刘泰脸色有些难看的道:“刘某人特来道谢,多谢你昨夜派人替我把门,我这一觉睡得可真是安稳!”

    齐不厉摆手道:“区区小事,不值一提,刘老弟又何必挂在心上,还专门跑来道谢,真是生分了,咱们当初可都在一个卫所,这都是我应当做的!”

    “呵呵……”刘泰冷笑几声,然后突然看着韩元恺,“对了,这位兄弟瞧上去怎么有些憔悴,发有寒霜风尘仆仆的,像是赶了一夜的路一般!”

    “刘老弟不说此事还好,一说我就一肚子的气!”

    齐不厉顿了顿,又一拍桌子,斥道:“这混小子!我刚才还在训他呢,竟然蠢到把他自己的衣服给了一个叫花子,自己都是一个穷酸汉,抠抠搜搜的,为了点军饷都能跟人打起来的人!刘老弟,你说说看,他这是发得哪门子善心?真是愚蠢!愚不可及!难道不知道那些叫花子来钱比咱们这些刀头上过日子的人容易许多?”

    “呵呵……竟有此事?还真是瞧不出来,这位兄弟还如此善良,不过他这身上又是怎么回事?”刘泰脸色十分的难看,训?有坐着一起训人的?且让你得意得意,终有一日定叫你栽在老子手中!

    齐不厉看了韩元恺一眼,不以为然的道:“老子气不过,就将他在院中罚站了一夜,没想到这小子体格还挺好,愣是一点事没有,怪不得打起架来那般生猛!老子都自愧不如,刘老弟,说起来这还得多谢你割爱!”

    “呵呵……齐哨长客气!”刘泰强笑着扫了眼一旁的韩元恺,然后又道,“不过我看咱们也该收拾收拾,准备动身了!”

    “嗯,是到时候了!”齐不厉说着看向韩元恺,“韩三水,还不快去街上买件衣服,若是染了风寒,想将病传给一众弟兄么?”

    韩元恺身上早没了钱,有些犯难,不过他还是抱拳道:“是,小的这就去!”

    “等等!把钱拿上,老子可不差饿兵!”齐不厉说着从怀里摸出一粒碎银子,擦着刘泰的身边抛了过去。

    刘泰脸色阴沉得难看,到底是一言不发的转身往营帐去了。

    韩元恺接过齐不厉丢来的一锭碎银子,有些愕然,齐不厉又道:“还不快去,愣着做什么?”

    韩元恺便抱拳行了一礼,转过身去快步出了驿站,陆大虎突然想起什么,忙追了出去……

    街上已经有了不少行人,不少临街的店铺都开了门,等着生意上门。

    不过有一家布店,门虽开着,可里头却是空荡荡的没个人影,只有个伙计在门前提着扫帚,在打扫已经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路面。

    前堂后边紧邻着的一间厢房,正有两人在里头,其中那个身材更为魁梧些的方脸汉子,看着后头进来那人把门关上了,才轻声问道:“事都办妥了?”

    “管事放心,我还特地绕了一圈才回来的!”说话这人一张圆脸,就连两只眼睛也是如绿豆一般的圆圆小小,他一把门关上就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将脚上所穿的皂靴脱下,换上放在一旁的一双黑色布鞋。

    方脸汉子点头道:“那就好,你即刻动身前往镇番卫,走在他们前头去!到了地方也一定小心,莫盯得太紧,那人可不是好对付的,不能叫他发现了!”

    “管事,我都省得了,我这就去了!”绿豆眼说着抱了一拳,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就在绿豆眼揭开门帘走到前边的大堂,韩元恺也正在外边的街道上走着,因为他昨天也没细看,又不敢胡乱向人打听,只得一通乱走,这突然瞧见一家布店,他一着急便快步走了过去。

    “客官,里面请!”门前扫地的伙计见了他,突然高声喊道。

    那刚走到堂前的绿豆眼听到喊声,瞧见来人正是韩元恺,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朝门外走去。

    “伙计,你这店里有没有黑色的棉服卖?”韩元恺瞟了那迎面走来的绿豆眼一眼,那绿豆眼只顾走路似乎是有急事一般,韩元恺脚下也没停,只是不知怎么竟鬼使神差的往他脚下瞧了眼。

    韩元恺一进到店内,就见从门帘后走出来个汉子,一张方脸很是英气,韩元恺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第二百八十五章 陈二斤

    “客官,棉服小店这里自然是有的,客官应该是自己穿的?”方脸汉子只看了他一眼,便走回柜台后边继续打起算盘。

    “正是,再来一顶帽子,与我现在戴的这个差不多就行,还请快些!”韩元恺把头上的帽子压低了些,虽然陆大虎说了这里没有发现他的通缉令,可还是大意不得。

    “你这伙计还在这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客人的话么,还不快去把客官要的东西拿上来?”方脸汉子头也没抬,一边翻着珠算旁边的账本,一边继续噼里啪啦的敲打着,“客官请先稍坐,您要的东西小店都有,帽子就在你身后摆着,您可以慢慢看,慢慢挑选,价格绝对公道,童叟无欺包您满意!对了,桌上有热茶,我这里还得赶着对账,脱不开身招待,还请客官见谅!”

    “多谢!”韩元恺说来赶了一夜的路,也真是有些渴了,便走到桌旁,翻了个干净茶杯,提起冒着热气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捏着杯子朝挂着不少帽子的墙下走去。

    便在这时,店外又走进来两人,他们边走边说着话,一个颌下留着一撇小胡子,一个是个书生模样的,头上没戴帽子,只穿着一件普通的淡蓝色直身长袍。

    那个书生模样的还没走到柜台前,就朝那正在打着珠算的方脸汉子喊道:“掌柜的,给我来顶帽子!”

    “掌柜的,给我裁两尺蓝布!”那小胡子也跟着喊道,说着指了指方脸汉子身后的一匹布。

    “客官,帽子在那边,您大可慢慢挑选,这位客官还请稍候,这就来!”方脸汉子抬头看了眼,见伙计还没回来,便只得亲自回身把布匹搬到柜台前,拿了尺子和裁刀,亲自动手。

    那书生道了声谢,便朝挂着帽子那边走去,这小胡子也等得无聊,突然又神神秘秘的道:“听说了么?昨夜里又死了人了!”

    书生一听头也没回,只是说道:“哦?这次又是哪家的姑娘?真是造孽!”

    “不是哪家姑娘,而是陈家米铺的伙计陈二斤!”小胡子摇了摇头。

    “是他?这是怎么回事?说说!”书生回过头来,有些惊奇。

    那正在低头裁布的方脸汉子也跟着抬起头来,有些吃惊,顺带着看向书生,见他背后之人仍旧如常,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模样,他这才挪开了目光,这么搞的,昨夜还打包票说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怎么却弄得满城风雨,这倒罢了,还偏偏叫他也给听了去!

    小胡子见掌柜也听得起劲,便又说道:“我刚才从陈家米铺那里经过,听说是光着身子死在屋子里,脸上还带着笑,可吓人了!把隔壁那进去叫他的另一个伙计给吓得尿了裤子!至于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就不是太清楚了,我家婆娘赶着我来买布,不然还能进去瞧瞧!”

    “该!活该!那狗东西陈二斤嘴里老是不干不净,见着漂亮姑娘小媳妇的嘴上总要讨上几句便宜!”

    书生说罢,犹自愤愤不平,然后又转身走到墙下挑起帽子来,还顺带瞥了眼一旁默不出声冷静的出奇的汉子,他正瞧着,又听身后的小胡子说道:“谁说不是!那狗日的陈二斤死的活该,可惜那掌柜陈老狗没跟着一起!”

    书生却是一脸奇道:“这话从何说起?那老掌柜我也见过几次,为人还算可以,难不成是与你有什么恩怨不成?”

    “你还不知道吧,今日的米价又较昨日涨了三成!”小胡子气呼呼的道。

    “什么,那王、郑那两家米铺的呢,也一起涨了?”书生吃惊的回过头来。

    小胡子一如既往气愤的道:“这还用说,自然是也跟着一起涨了,而且还只卖三百斤,说什么库里没存粮了,这些奸商!”

    “这些王八蛋!前些年这三人抢生意还斗得你死我活的,如今灾年,却是穿了一条裤裆,要逼死咱们这些穷人呐!”

    “官老爷也不管管,唉……再这样下去,我这开茶水铺的也活不下去了,我一家六口子人就是六张嘴,愁人!”

    “等着吧!”书生咬着牙斥道,然后回过头去,继续在墙上琳琅满目的帽子中少时起来。

    “客官,久等了!”这时从柜台过去的门帘后走出一人来,正是那去取棉服的伙计。

    韩元恺也就不再多停留,拿刀把墙上挂得高高的一顶帽子取下,然后翻转着看了眼,见与之前他所戴的差不多,便也就把另一只手里拿着的茶一口饮尽,转身就往桌子那里走去。

    “秀才,你要是做了官就好了,这些奸商哪还敢这么猖狂……”小胡子见这汉子头上戴着帽子,瞧不清面孔,手里还有刀,身上衣着单薄,还有雪花粘在身上,看来有些怪异更重要的是他竟然听到死了人一点也不吃惊,小胡子不由多留意了他几眼。

    方脸汉子这时突然道:“客官,您的布裁好了!”

    那小胡子这才转过身去,熟络的掏出钱付了,

    韩元恺放下杯子,便也低着头走到柜台,先瞧了眼棉服,见与军中所穿的几乎一样,便把帽子也放在柜台上,问了价钱。

    那方脸汉子又低着头打起珠算,头也不抬的道:“一起七百文!”

    韩元恺心里一咯噔,实在有些贵,不过这天气冷的很不说,没了棉服在队伍里终是过于显眼,不买也得卖,于是他把手往怀里一伸。

    便在这时,店外又有人朝店里走来,韩元恺瞥了眼,到底是没用齐不厉给的银子,而是把陆大虎方才给的钱袋子拿出,摸出一锭碎银子放到柜台上。

    一旁的伙计接过拿杆秤称了,称得刚好一两银子,便又转身去找补零钱。韩元恺方才只顾注意隐瞒自己,却没注意到,掏银子的时候也把放在怀里的那根断指给带了出来!

    而这截被布包的断指,却是好巧不巧的,刚好砸到了一旁那拿了布正要离去的小胡子脚面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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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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