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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佉水     釜明txt下载     釜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天微微亮,韩元恺与陆大虎冒着风雪在雪地里走了一夜,这时候终于是累得不轻,但好在这一夜都没再遇到狼群,

    不过这风雪天气,路上除了他们,根本就见不到旁人,白皑皑的天地间,山脉绵延不绝,喘着粗气的两人停在路边歇息,

    这雪是越发的大了,韩元恺以刀拄地,望着远处开始泛白的天际,不知怎么,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算着日子,不出意外的话,吴又可他们应该也快要离开永昌了吧,也不知她还好不好。

    一个人举目无亲,独居在租住的房子里,想必总是让人难受的,可自己也实在没了半点法子,不然也不会把她一个人留下。

    尤其是北屋那个娇媚的女人,乃是被养在外头的,以江翠翠的容颜,若是让那富商给瞧见了,只怕又会惹出麻烦。

    寒风呼啸,急不可耐的离去,不知奔向何方。

    一间不大的茅屋里,风声不小,似乎惊醒了什么。

    屋里的土炕灶膛的火才熄灭不久,一个妙龄少妇突然从厚实的被窝里钻了出来,一边穿着从旁边扯来的衣衫,一边往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窗户看,她的身上虽然裹着一件小衣,但一起身间还是露出了大片白嫩的肌肤,上边还隐隐有些发红的痕迹,从锁骨一直往下延伸,举手投足间虽然有些慌乱,但却反而更添了几分叫人疼惜的冲动,若是叫旁人看了,定是要红了一张脸才行。

    这不,不知是也被外头动静吵醒了,还是被少妇淅淅索索穿衣的声音惊动了,一旁的被窝里,突然伸出来一双手,不由分说就往那妙龄少妇的身上摸去。

    “啊!”

    妙龄少妇白了他一眼。

    被窝里那双手的主人发出一阵猥琐的笑,然后才艰难的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此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年纪也不太大,二十多岁的模样,瞧上去还有几分书卷气,像是个书生,只见他一边在少妇身上上下其手,一边说道:“急什么,天还早呢。”

    妙龄少妇嗔道:“都睡过头了,还不急呢,若不是你折腾了大半宿,啊!停下,我……嗯……我真的要回去了。”

    “便是晚些时候回去也不打紧,昨夜里你不是在酒里下了迷子么,他不会那么快醒来的。”

    风雪漫漫,赵志用带着人终于赶回了军营。

    站在门边的陈兴德一张脸阴沉的很,千总柳大淼闻讯赶来大门迎接,

    赵志用亲自驾着马车走在前边,这时见了柳大淼带着人迎上前来,忙跳下马车,躬身抱拳道:“标下见过千总大人,幸不辱命,粮草已足数押运回来!”

    柳大淼走上前握住赵志用的双手,大喜道:“赵志用老弟,果然不负众望,准时将粮草押回来,营中有了粮草便可稳定军心,此大功劳我必替你上报之。”

    “多谢千总大人!”

    “一路上可还平安?”

    “回大人,回程时遇到一股鞑靼人,被……弟兄们与援军奋力杀退!不曾丢去一粒粮食。”

    “竟有此事,赵老弟辛苦,走,到账中叙话!”

    柳大淼拉着赵志用就往中军大帐走去,后边几个把总也都跟了上去,落在后头的陈兴德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柳大淼把赵志用摁到下堂首位上,这才回到堂上座位坐下,问道:“赵老弟,快跟大伙儿说说,你是怎么将鞑靼人打退保住粮食的。”

    想起那两个新兵蛋子,实话实说首功必是他们的,赵志用心中闪过一丝犹豫,正要说话,“大人,其实这一切都是……”

    “报!军粮足数,但士兵回来人数只有一百零三人,且多数身上负伤。”

    “赵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我……”

    陈兴德道:“遭遇敌袭,有伤亡也是正常的嘛,又是区区二人,赵志用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呢?”

    “赵志用,到底怎么回事?”柳大淼语气冷了几分。

    “大人,实不相瞒,确实未有伤亡,”

    “那两人作何解释?”

    “那两人……他们……我也不得而知,或许是趁乱脱逃了吧。”

    “什么!竟有如此之事,速去查清逃走的究竟是谁?”

    那兵丁应了声随即便转身出了营帐,柳大淼看着面色有些不太好的赵志用,道:“赵老弟,功不掩过,但其实也并不算什么大事,我相信赵老弟绝非有意隐瞒,不然报个什么阵亡的还是很容易糊弄过去的,”

    “多谢大人体恤,赵志用铭记于心。”

    “哈!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小村子竟有如此绝色!”

    一声带着欢喜的惊讶。

    铁塔大汉放下了正要抬起的手,忍不住劈手躲过那支长筒,搁在眼前就往山坡上瞭望,只见正有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赶来,其中一个面容俏丽的女子夺人眼目,虽然满是风雪天气,却也能瞧个大概,身段婀娜,脸上虽有风霜扑打,仍能瞧出那惊人的颜色。

    大汉不由咽了口唾沫,他忽然有些不想把这女子献给大帅了,生起这念头的他陡然一惊,猛然甩了下脑袋,头盔上的积雪往左右飞溅,那两个抻长了脖子等着的不禁缩了下脖子,

    右手边那个汉子瞧着有些稚气未脱,突然跑马走近了两步,悄声道:“贝勒爷,如何?是不是现在动手?”

    铁塔大汉心情很好,笑了笑,道:“不急,等再等等,或许还有更好的,等他们全部睡下,再杀将进去,这还是你们汉人说的什么……”

    “回马枪?”

    “对!杀个回马枪,狼如羊圈,看他们这次再往哪里逃!”铁塔大汉仍然死死盯着那俏丽的少女,生怕她突然从自己视线里消失了一般,眼睛眨也不眨,按捺住发痒的心,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户一般,静静的等待着更多更好的猎物钻进自己的陷阱。

    “哼!这些蛮夷还有两下子,连这么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莽汉都有这等心机,怪不得朝廷始终剿灭不了他们,反倒让他们越做越大,少爷的眼光果然不是凡人能理解的,这下我才明白,这宝八成是押对了。”

    瞥见铁塔大汉旁边的汉子在瞧着自己,这人慌忙收起了心思,扭头对他笑了下,不想那汉子倨傲的别过脸去,这人顿时心中冷哼一声。

    铁塔大汉望着那一行人磨磨蹭蹭的,下到半山腰了,胡娟想起什么,急忙快声道:“吩咐下去,将马嘴都绑上,待会儿谁都不许闹出声响来,否则军法处置!”

第四百二十章

    风雪不停,成了个雪人的铁塔大汉见这两人如此凶猛,心头也有些惊慌,从他们所用的兵器和钩锁嵌入衣服那汉子却好似浑然无事,更是断定他们不会是普通的村民,奈何风雪太大,他们身上一直盖着积雪,瞧不清他们的衣物式样,不过铁塔大汉心里也有数,应当穿的都是盔甲,果然,又过了片刻,两人身上的积雪抖落一瞬,露出里头的黑色皮甲,这一幕被外头紧紧盯着的铁打大汉捕捉到了,他心头一沉,慌忙扭头四下瞧了眼,似乎并无什么异样,又见厮杀这么许久,都没见他们有援军来援,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再多加耽搁,

    鞑靼人首领被雪泥眯了眼睛,心知危险然而还不待往后撤走,便觉一道劲风袭来,慌忙回刀抵挡,却不想手中刀竟然直接被大力磕飞,

    韩元恺随后收住往后弹的长刀,又挥出两刀,将掷来的钩锁磕飞,随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直接驾马往前一冲,手起刀落将那正要往后退的鞑靼人首领斩落马下,

    一颗硕大的头颅飞起,头盔和脑袋剥离,漏出一条金钱鼠尾辫,在半空中晃荡。

    “贝勒已死,杀了他们也于事无补,况且,您还看不出来?连女真人以多打少都抵不过,咱们根本不是他们对手,”

    韩元恺瞧准破绽,又斩落一骑,那些鞑靼人骑兵也知道不是对手,叽里咕噜也不知喊着什么,韩元恺趁机又斩杀一人,

    陆大虎那边没了钩锁干扰,加上鞑靼人首领一死,陆大虎心中本以抱着必死的心顿时活了过来,很快,就将一骑的手齐更斩断,另一人被血溅了一脸,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颅就与身体分了家。

    韩元恺和陆大虎愈战愈勇,将那剩下的几个鞑靼人杀得节节后退,终于,那些鞑靼人心知敌不过了,叽里咕噜的大叫着,拍马跑了。

    然后后边五骑也跟着跑了。

    看着人走远了,韩元恺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他回头望着那些村民,松了口气,陆大虎庆幸活了下来,然而一想到可能已经追不上回城的队伍,他有十分担忧,毕竟如今只有行伍里头,才有韩元恺的藏身之地,

    韩元恺走到老里长旁边,说道:“老丈,为何不待天亮之时再回村里来?”

    “军爷,江相公,唉!一言难尽,天气实在太冷,有一些妇孺孩子受不住,便鼓闹着要回来,小老儿没拦住,差点铸成大祸,幸而又得两位军爷来救,实在感激莫名!”

    韩元恺一脸的无奈,“我看村里还是不能待了,这几日你们先搬到山上去,只怕这些鞑靼人不会善罢甘休,”

    “是!这一次一定谨遵吩咐,”

    “把尸体都清理了吧,”陆大虎忽然说了句。

    韩元恺看了眼一片狼藉的村子,忙道:“老丈,叫几个胆大些的壮劳力,挖个坑,将这些尸首都给埋了。”

    老里长应了声,回头朝着那群讪讪不敢上前的汉子,喊道:“都过来!拿上锄头跟我去挖坑!”

    那些人也不用回去取锄头,手里提着的就是,分了两拨人,一拨去将尸体收拢抬到一起,一拨就跟着老里长去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挖坑,

    风雪太大,那些尸体都快被盖住了,村民们拿绳索和扁担绑了,做成担架,一具具的往村外抬去,一些尸首有些惨不忍睹,他们也都不敢去看,

    屋里的女人和老人知道外头正在清理尸体,也不让孩童们跑出去,当然,这些孩子也早就吓破了胆,即使让他们出去也是不敢。

    江翠翠等了片刻,见外头没什么动静了,村里的汉子们又两两抬着尸体往外走,她也不怕,直接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韩元恺正蹲在村头,检查者地上那具头领的尸首,见他身上穿得那套盔甲与常人大不相同,怕是鞑靼人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小村落了,可惜没能赶尽杀绝,否则也不至于如此。

    正发着愁,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回头一瞧,便见一个女子一下子冲进了自己的怀抱,

    陆大虎瞥了眼便低下头自顾自的检查起地上的尸体来,幸好那些村民还在惊吓中,没回过神来,再者都知道两人是兄妹关系,大难不死,有次举动倒也正常,并无人见怪。

    可韩元恺却有些尴尬,被她紧紧的抱住了腰,推开也不是,无奈的站在那里,等她平静了些,才说道:“没事了,这里到处都是尸体,你先回屋里去吧。”

    “老韩,你看,这块牌子。”

    江翠翠身子一颤,终究还是依言松了手,韩元恺回头一瞧,只见一块小牌子,似乎是用兽骨做的,上边也不知道雕的什么文字,也看不懂,但已足以说明,此人身份地位不低,韩元恺收起心思,见陆大虎继续搜寻着,便把骨牌先收了起来。

    忙活了好一阵,村民们才将这十几具尸首抬了出去,地上的血迹早已被雪花覆盖,不过也被村民们给铲了干净,大坑也已经挖好,老里长叫人挑了五六担水,一股脑的将搜查干净的尸体丢了进去,一边填土一边浇上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随后又叫人夯实,老里长这才带着人往回走来。

    韩元恺看着遗留下来的这些战马,虽然其中有几匹受了些伤,但他打算将未伤马匹带回军营,受了伤的就留下村子,

    但担心附近还会有鞑靼人,韩元恺又劝老里长,带着村民先到山上住下,但村中并没有帐篷这类东西,老里长不禁犯了难。

    鞑靼人死了这么一位有身份地位的头领,极有可能前来报复,为保万全如今必须先暂时离开村子,到更深的后山里头住上一段时间,若是鞑靼人真来报复,还可以逃命,然而如今缺少帐篷,天寒地冻的一时之间也搭不起房子,韩元恺皱起眉头一想既然鞑靼人的马匹并未发现帐篷,虽是小股骑兵,却也不可能不带上帐篷,他带着村民果然在远处林子里找到了帐篷,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天才微微亮,荒凉的荒野上,两道身影在一步步往前挪动着。

    冒着严寒在雪地里走了一夜,韩元恺与陆大虎这时候早已是累得不轻,但好在这一夜都没再遇到狼群。

    不过这风雪天气,路上除了他们自己,根本就见不到旁人,白皑皑的天地间,只有喘着粗气的两人停在路边歇息。

    这雪是越发的大了,韩元恺以刀拄地,望着远处开始泛白的天际,不知怎么,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算着日子,不出意外的话,吴又可他们应该也将要离开永昌了吧?

    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张柔美的脸,韩元恺下意识的把手往胸前摁去,尽管风雪扑面,可他的心里有了一丝暖意,但也掩饰不去眉宇间的担忧。

    “如今她一个人举目无亲,独居在租住的房子里,想必总是让人难受的,可若不是实在没了半点法子,不然谁愿意狠心把她一个人留下。

    尤其是北屋那个娇媚的女人,乃是被养在外头的,以她的容颜,若是让那富商给瞧见了,只怕又会惹出麻烦来。”

    韩元恺如此想着,不由回身望向身后,那一望无垠的灰白山脉,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了天际。

    寒风呼啸,急不可耐的离去,不知奔向何方。

    一间不大的茅屋里,风声不小,似乎惊醒了什么。

    屋里的土炕灶膛的火才熄灭不久,一个妙龄少妇突然从厚实的被窝里钻了出来,一边穿着从旁边扯来的衣衫,一边往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窗户看,她的身上虽然裹着一件小衣,但一起身间还是露出了大片白嫩的肌肤,上边还隐隐有些发红的痕迹,从锁骨一直往下延伸,举手投足间虽然有些慌乱,但却反而更添了几分叫人疼惜的冲动,若是叫旁人看了,定是要红了一张脸才行。

    这不,不知是也被外头动静吵醒了,还是被少妇淅淅索索穿衣的声音惊动了,一旁的被窝里,突然伸出来一双手,不由分说就往那妙龄少妇的身上摸去。

    “啊!”

    妙龄少妇白了他一眼。

    被窝里那双手的主人发出一阵猥琐的笑,然后才艰难的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此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年纪也不太大,二十多岁的模样,瞧上去还有几分书卷气,像是个书生,只见他一边在少妇身上上下其手,一边说道:“急什么,天还早呢。”

    妙龄少妇没好气地道:“都睡过头了,还不急呢,若不是你折腾了大半宿,啊!停下,我……嗯……我真的要回去了。”

    这男的翻了个身,离那妙龄少妇更贴近了些,用双手搂住她那细细的腰肢,不安分的上下探索着,“小心肝,便是晚些时候回去也不打紧,昨夜里你不是在酒里下了迷子么,李自成他不会那么快醒来的。”

    “啊!别,哪里不行!”摁住那只讨厌的手,妙龄少妇咬着唇,媚眼如丝的道,“人家真的要回去了,再晚路上被人瞧见,人家可就被那些长舌妇传闲话了。”

    “你看外头风这么大,天怪冷的,谁会那么早出门啊,你就是多心,咱们再......”这细皮嫩肉的男人说着话,一边抽出了不安分的手继续在那凹凸有致的身上胡作非为,一边又把妙龄少妇身上刚套上的衣衫给往下扯。

    妙龄少妇刚起床本就脸上有两抹红晕,这下子被一双大手给在身上摸了一通,顿时整个身子都酥软起来,一张脸更是如晴日里的晚霞,红透了。

    窗外又是一阵寒风呼啸掠过,妙龄少妇急忙挣扎道:“不,我得回家了,不然天真要亮了。”

    “怕什么,我的小心肝,就是他知道了又能如何,李自成那绿毛龟还有把柄在咱们手中,他那银子可是脏的,更何况他如今还欠着爷的银子,爷睡他的女人就算是抵他那利息了。”说着,这男人又更是卖力的骚情起来。

    就在妙龄少妇红唇羞咬,从口中发出诱人的低吟,就要将无力的身子倒向那男人的胸膛之时,紧紧从屋里栓上的门,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竟是一下子被人给从外头踢开了!

    房门大开,风雪紧随其后便一窝蜂的灌入这温暖的屋中,门外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即便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可屋里正情迷意乱的男女心虚之下,闻听动静知道奸情被人发现,自然是大惊失色。

    来人铁青着脸,头发上落满了冰凉的雪花,他也不说话,就提着一口锋利的短刀大步走了进来。

    “李自成!你.......你这是干什么?你......你敢......”这男人吓得从土炕上一下子跳起,可禁不住两条腿早已被吓软了,刚想要跑,却是自己先从炕上跌下地来,“别!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手,你欠我的账一笔勾销,再不......”

    来人正是这妙龄少妇的丈夫李自成,此时的李自成一声不吭,快步上前,一脚重重踏下,将那脱得光溜溜赤条条的男人死死踩住,随后在炕上女子的惊呼声中,一刀就将那正开口求饶的男人扎了个对穿。

    刀尖从他的后心扎入前胸透出,鲜血喷了一脸的李自成将手中短刀握住用力的扭动起来,直到脚下之人一阵颤栗没了声响,他才将那把血淋淋的刀拔出,热烫的血又是飞溅而出,将他胸前染红一片。

    “你这贱人,我待你不薄,竟敢吃里扒外!”李自成咬牙说道,被血溅红的脸这是看来犹如地狱中逃出的恶鬼一般,狰狞无比。

    “不,不是的,相公,我都是被他胁迫的,这一切都是他逼着我干的,他趁着你不在家就翻墙进家把妾给欺辱了,妾也是逼不得已啊。”衣衫不整的妙龄少妇瘫在炕上不停的往后靠,直到咚的一声,头颅猛地抵在土墙上再也没地方退。

    李自成气得发出一声冷笑,用满是鲜血的手将炕上的那一床絮被扯开,“贱人还敢狡辩!失身他人不说,还构陷于亲夫意图谋害,让我坐了半月大牢受尽折磨,这人模狗样的皮相下,究竟是一副何等歹毒的心肠!”

    “你......相公我错了,妾再也不敢了,你放心今日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贱人,你说的对,这事你是再不会说出去的了!”

    说着,一脸狰狞的李自成上前一步踏上土炕,便在那妙龄少妇惊恐的目光中,将手中的短刀用力往前一送,刀尖一下子刺破那件凌乱的小衣,全送进了她那高耸的胸膛。

第四百二十二章

    然而,就在他们刚出了房门,就见远处有一道身影正在飞一般的逃开。

    “杀人了!出人命了!”

    听着那人发出一道鬼哭狼嚎般的喊叫,两人顿时一惊,对视一眼没一点犹豫,当即就快步追了上去。

    那人回头一看,唬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的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起来。

    说来也巧,这地方本来有些偏僻,不然也不会成为偷情之地,本来这大冷天的凌晨应该是没什么人走动的,可偏偏就有人听见这动静。

    是几条汉子扛着一只野猪回来,想来是昨夜里蹲了一宿的,这时才往村里赶,这几人撞见这一幕,一时也愣住了。

    紧接着,前头道路两边的房屋,有人从里头探出头来。

    眼见一时追他不上,李自成与李过只得放弃,朝村子外转身就跑。

    跑了好一阵,两人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了下来。

    李自成待缓过气来,才吞着口水道:“过儿,是我拖累你了,唉!事已至此,我去官府说清楚,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你并无干系。”

    “叔父,你可不能去,两条人命在身,到了官府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搓着手在雪地里来回走了几道,李过突然开口道:“对了,我有一个人朋友他也是犯了事,如今藏身在甘州,咱们不如去投靠他,跑这么远就不信他们还会为了一对奸夫**追来。”

    “可是人家会收留我?再说路途遥远,我身上分文没有,如何到的了甘州?”李自成叹着气道。

    李过道:“叔父莫担心,那人乃是我在外结识的好友,他岂会不收留,再说我也知道他的底细,谅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至于路上的盘缠……叔父也请放心,我这里还有一件首饰,换了钱足够路上花销了。”

    李自成沉吟着,回身望着身后老家的方向,把牙狠狠一咬,朝李过点了头。

    两人打定主意之后,也不再多留,重新上了路。

    ——

    天终于放晴了。

    阴郁许久的天空,一缕温暖的阳光穿透厚厚的乌云,落在了一张风尘仆仆的脸上。

    韩元恺看着放晴的天空,呼出一阵白气。

    那两个鞑靼人见那俏女子跌倒在地更是大喜,脚步更快了些,不想她突然又爬起了身,面前更是有一人拍马冲了过来,本想不费吹灰之力就捉住那女子,也好吓退那些要往山上逃命的汉民,既然已经暴露,又见只有一人冲来,也就不管不顾,死活先捉住了那女子再说。

    听到动静的村民纷纷逃出屋子,一瞧见冲杀过来的鞑靼人骑兵,骇得魂飞魄散,胆小些腿弯一软,就瘫倒在地。

    听见外头动静的老里长提着锄头跑出屋子,左右一扭头,瞧见前后都有鞑靼人,大喊道:“爷们给我拿起武器迎敌,女人孩子都回屋去!”

    江翠翠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冷的,手脚软绵绵的使不出力,在雪地里踉踉跄跄的跑着,她也不敢回头看上一眼,一双眸子直直望着韩元恺,下意识就往他那里跑去,

    韩元恺狠狠攥紧了手中长刀,望着她艰难奔跑的模样,还有她身后追个不停的两个鞑靼人,“闪开!”

    江翠翠下意识就想往一旁跑开,却不想又一脚踩偏,整个人往前一扑倒在雪地上。

    飞马顷刻便至,眼看再有几步马蹄就得踏在她的身上,韩元恺慌忙双腿往旁一夹,同时手上用力一攥马缰,堪堪将马往一边跑开,

    那两个鞑靼人知道来不及,又见来人来势汹汹,却仍不肯放弃,从腰间取下两个勾爪,抓着身子,抖着手腕在半空中旋转起来。

    韩元恺不待马停下,就飞身跃下马背,冲到正要爬起来的江翠翠身边,眼见两道钩锁往她身后抓来,忙喝道:“趴下!”

    同时一个飞扑,单手持刀朝着她的身后横劈而去,

    “哐啷!”

    两道凌厉扑来的钩锁被韩元恺一刀荡开!

    韩元恺身子砸在地上,幸好地上都是厚厚的雪堆,韩元恺迅速蹲起身子,一把将她抓住往后就是一拖,将她甩开了些,脱手之时左腿用力往前一蹬,便朝着两个一脸愕然的鞑靼人冲了过去!

    眼见韩元恺冲杀过来,身上的积雪抖落,两个鞑靼人这才瞧清了他身上穿的衣服,“明兵!”

    这两个鞑靼人不敢再大意,瞧着明兵与传说中的贪生怯战大不相同,顿时大起好胜之心,钩锁已来不及再使,索性往韩元恺面前一丢,紧接着便一起提刀冲杀迎上!

    韩元恺“唰唰”劈出两刀,刚将那道钩锁荡开,那两个鞑靼人已经提刀杀到身前。

    “锵!”

    韩元恺脚下踏中雪窝子,身形稍稍一滞,前冲的力道一卸就被那猛冲而来的鞑子一刀震退几步,而那鞑靼人也不好受也被相冲的力道弹退了好几步,踉踉跄跄的差点摔倒!旁边那个更是一刀照面劈来,韩元恺连连忙侧身闪避,刀锋将将擦着鼻尖斩下,韩元恺只觉得一道寒冷的杀气。

    那鞑子见一击不中,弯刀未斩落地面刀刃一转便往韩元恺腰腹划去,

    韩元恺往后一撤仰面拄刀,飞起一脚踢中他的手腕,那鞑靼人的刀立时脱了手,韩元恺顺势弹起身来,反手便是凌厉一刀,锋利的刀刃从下往上直扑他的腋下,“划拉”一声将他一条伸得直直的臂膀砍得耷拉下去。那鞑靼人随即发出“啊”的一声惨嚎!

    听到身后传来的喊叫,以及沉闷的马蹄声,陆大虎荡开劈来的弯刀,左手也用短棍拨飞钩锁,就往一旁让开了些,

    韩元恺拍马赶到,和陆大虎一左一右,正好堵住要冲进来的鞑靼人骑兵,斜提一刀挡住皮来的弯刀,顺势直接往前一刺,便将那鞑靼人的手指头削掉两根,那鞑靼人发出一声惨嚎,刀也随之脱了手,韩元恺回刀荡开旁边掷来的一道钩锁,直接一抓马缰探出身去,径直往那鬼哭狼嚎正要往后退走的鞑靼人身前横拉一刀,便见一颗首级冲天而起,一股热血随之喷涌而出,溅了旁边那鞑靼人一身。

    那鞑靼人一眯眼,陆大虎瞅准机会,也学着韩元恺探出身子劈了一刀,又是一颗头颅落地,还睁着一双斗大惊恐的眼睛。

第四百二十三章

    然而,就在他们刚出了房门,就见远处有一道身影正在飞一般的逃开。“杀人了!出人命了!”

    听着那人发出一道鬼哭狼嚎般的喊叫,李自成顿时一惊,与身边的李过对视一眼没一点犹豫,当即就快步追了上去。

    那人回头一看,唬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的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起来。

    说来也巧,这地方本来有些偏僻,不然也不会成为偷情之地,本来这大冷天的凌晨应该是没什么人走动的,可偏偏就有人听见这动静。

    是几条汉子扛着一只野猪回来,想来是昨夜里蹲了一宿的,这时才往村里赶,这几人撞见这一幕,一时也愣住了。

    紧接着,前头道路两边的房屋,有人从里头探出头来。

    眼见一时追他不上,李自成与李过只得放弃,朝村子外转身就跑。

    跑了好一阵,两人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停了下来。

    李自成待缓过气来,才吞着口水道:“过儿,是我拖累你了,唉!事已至此,我去官府说清楚,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你并无干系。”

    “叔父,你可不能去,两条人命在身,到了官府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杀人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我若不去投案,也终究难逃一劫,反而还白白的连累了你,过儿,你不必再说了,便由你亲自押我去衙门,这样你就可以洗脱罪名。”

    “叔父,这样的事情我是绝做不来的,咱们虽是叔侄,可自小一道长大,你杀人与我杀人没什么分别。”

    搓着手在雪地里来回走了几道,李过突然开口道:“对了,我有一个人朋友他也是犯了事,如今藏身在甘州,咱们不如去投靠他,找咱们跑这么远就不信官府还会为了一对奸夫**追来。”

    “可是人家会收留我?再说路途遥远,我身上分文没有,如何到得了甘州?”李自成叹着气道。

    李过喘了口气,道:“叔父莫担心,那人乃是我在外结识的好友,他岂会不收留,再说我也知道他的底细,谅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至于路上的盘缠,叔父也请放心,这个是我方才从屋子里拿的,怎么也值些银子,换了钱足够咱路上花销了。”

    看着李过手里拿着的一块玉佩,李自成沉吟着,回身望着身后老家的方向,把牙狠狠一咬,朝李过点了头。

    两人打定主意之后,也不再多留,重新上了路,直奔着甘州方向而去。

    ————

    天空中一片灰蒙蒙的,将雪花一朵朵抛下,落满了这不太大的院子。

    西厢房的房门打开,从里头走出一个俏丽的姑娘,她手中提一只空木桶,回头朝屋里喊道:“姐姐,你忙你的,我去打水就好。”

    说着,她便轻轻巧巧的走下了台阶,走出了院子,来到巷尾那一口水井边。

    外边的风有些大,几片雪花被裹着吹来,倒映在清澈井水中的她不由缩了缩脖子,把无意落入衣领的雪花拿开之后,那只手却突然往光滑的脸蛋上抚去,触手可及的柔嫩却还是让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呼”的一声,又是一阵寒风袭来,痴痴地不知在想着什么的吴娴女醒了过来,便赶紧把井沿边上的水桶丢进水井中,只听咚的一声响,那底部尖尖的水桶便装了满满的一桶水,她忙用手转动起摇臂,虽有些吃力但还是顺利的把水摇了上来。

    就在她提着桶往旁边那只空木桶里倒水的时候,却听身后的巷子口有马车的声音响起,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她不由好奇的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却是让她皱了眉头。

    马车里,那挑开车帘往水井边看的人正是陈家米铺的掌柜,人送外号陈老狗的便是,他在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在井边取水的女子,不料那女子突然回过了头,才发现并不是之前见过的那一个,然而他却是没有失望,那双眯缝着的眼睛还多了几分光彩。

    不过既然已被发现,而且那女子似乎也不像是寻常那些娇滴滴的、被人盯着看就会脸红的姑娘,看她神情反而是有几分嫌弃,他也不好再盯着人家姑娘看。

    见那贼眉鼠眼的老不羞把脑袋缩了回去,心里没好气的吴娴女这才把嘴一撇,弯下腰把那一桶几乎快要装满的水提了起来。

    因为不想让那人的马车赶在前头堵住了去路,所以她走得很快,只是那水好像装得多了些,她才走了没几步便觉得有些吃力,可她却不愿意放下歇一歇,执拗的她硬是咬着牙加快了些脚程。

    听着那沉闷的踢踏马蹄声一步步的逼近,不愿与之碰面的她更是铆足了劲!

    终于,她赶在了那辆令人厌恶的马车前头回到了院子门口。然而就在她往旁边白了一眼,刚往院子里走去之时,却觉面前一阵香风扑来,随后肩头便结结实实的与风风火火从院子里赶出来的女子撞在了一起。

    “老爷......啊!”

    满是积雪的路面本就有些滑,吴娴女又提着一桶水,这下可好,水一下就泼了出来。

    被撞得狼狈倒退了几步,女子一边吃痛的捂着肩头,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那精致的裙摆被水一淋,湿漉漉的粘在了她的腿上,很是难看!

    她不由一脸生气的抬起头来,指着吴娴女就骂,“你这不长眼的贱人!”

    听到这女子口称老爷,吴娴女本来也没想道歉的,可想起那人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她还是想要说上一声对不住的,但如今被这女子劈头盖脸的一骂,她那脾气就上来了。

    “今日还是头一遭,没承想真见着了贼喊捉贼的。”吴娴女也没搭理她,而是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那住在北屋里的女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拐着弯的骂自己,一时间更是气急,一张脸都得红红的!

    她指着吴娴女正待再骂,可那不紧不慢地马车已然赶到了近前,而那坐在马车里的人也挑起了车帘,她突然变了一张脸,挤出几滴泪来,朝往这里看来的陈老狗喊道:“呜......老爷,您可要给妾身做主啊。”

第四百二十四章

    “没有,你呢?也没件更厚些的衣服,你们当兵的就穿这么点出来打仗么?”

    “有得穿就不错了,还挑……”韩元恺自知说漏了嘴,忙闭了嘴。

    “什么?难不成这冬衣还是这几日要出来打仗才发给你们的?”

    “也不是,大伙都有,穿着也还可以,走路推车平时在营里操练都还挺暖和,”

    “你……叫你逞强,快把衣服穿上,”说着,江翠翠解开包袱从里头抽了件袍子出来递到他跟前,待他接过江翠翠忽然又想起还有陆大虎,又翻了件走过去递给正在喂马的陆大虎,道:“陆大虎哥,你也穿上吧。”

    陆大虎看了眼韩元恺,这才双手接过,口中说道:“多谢江姑娘。”

    江翠翠摇了摇头,一转身韩元恺已经跑去帮着村民收拾东西了,她没有失落反而暗自窃喜,因为他穿上了自己缝制的袍子,更何况他越是躲自个儿越说明他心虚。

    她想起家里头还有些东西要收拾,便也跟着先行回家去的村民一道下了山。

    小半个时辰功夫,东西都收拾好了,加上昨天夜里缴获的几匹战马,以及村子里原本有的几辆马车牛车驴车,老弱幼童坐在车上,其余人跟着前头的韩元恺走,陆大虎在后头断后,一队人赶着离开了这条小村子。

    时间赶,又处于深山之中,没来得及去祭奠一番江二,韩元恺看着江翠翠不时回头相望的模样,不由说道:“放心吧,过一两月,等开了春便回来。”

    江翠翠听到他的话这才回过头来,朝着他轻轻点了头。

    ————

    这一日的午后,天终于放晴了。阴郁许久的天空,一缕温暖的阳光穿透厚厚的乌云,落在了一张结了层薄薄冰霜的脸上。

    冰霜将他的眉染白,却也没能掩饰此刻他的舒缓。

    虽然日头出来没多久就要落下山头,可是远处那一顶顶帐篷已经落入他的眼底。

    冒着风雪赶了三日的路,总算是赶回来了。

    望着远处的帐篷,那里依旧发出一阵阵呐喊,是士兵们在操练发出的声音,不知为何,韩元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在自己面前自刎而死的汉子,这一刻,他突然犹豫了起来。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永远离不开一个斗字。这一回去,究竟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韩元恺歇了一阵,缓过些力气,便又与陆大虎一道往前赶去。

    把在营门外的士兵见到有人靠近,也没个动作,哪料等韩元恺到了门边,他们这才拦住。

    白皑皑的山后头就冲出来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随后一人策马踱出,韩元恺认得正是把总陈兴德,心知不妙,眼看就要被围住,只道那齐老大把自己身份泄露出去了,又怎肯白白束手就擒。

    而陈兴德却也认得这两身皮甲,是自己营里的人,正要发问,却见他们如此慌张,心中顿时起疑,又忽然想起赵志用队里缺了两人,眼前顿时一亮,眼见他们就要冲出包围,急忙大喝道:“众人听令,速速将此二人拿下!留活口!”

    韩元恺更是断定身份已经暴露,忙道:“陆大虎,分头冲出去!”

    “铛铛铛!”

    韩元恺正要冲的时候,忽然听到后边想起一阵如平地惊雷的铜锣声,韩元恺回头一看,只见是齐老大带着几个兵丁正骑马往山下跑来,同时口中一边大喊道:“韩山水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为何与大军失散、迟迟不归?”

    韩元恺一听急忙勒住了马,和身边的陆大虎对视一眼,难不成齐老大并没有把自己身份泄露出去?

    陈兴德脸色不好,但他可不会让人落到赵志用的人手里,喝道:“速速将这两人拿下绑了!”

    韩元恺惊疑不定,又怕这是齐老大演的好戏,瞧见冲上来的兵丁,他正要反抗,又听齐老大喊道:“陈把总,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解回千总大人那里自有分解,他们又不是鞑靼人逃犯,怕是乱军中走失,这风雪天气也是极有可能的不是?”

    韩元恺心中定了些,又见齐老大朝着自己使了个眼色,忙道:“陆大虎,下马!”

    两人一收了兵刃翻下马背,就有几个兵丁在陈兴德的示意下冲了上来,齐老大拍马赶到,若有深意的瞥了眼韩元恺,然后对着高高在上的陈兴德笑道:“陈把总,这两人都是大营的兵丁,归属赵志用旗下,我老齐可以拍胸脯保证。”

    “齐国胜,有什么话到了千总大人面前再说吧,带走!”陈兴德冷冷的道。

    说罢,陈兴德亲自带人解上韩元恺二人,便往营帐回去,留下一部兵丁继续巡逻。

    齐老大无奈,只好拍马回去禀报赵志用,叫他好做准备。

    ……

    中军大帐,柳大淼望着被押回来的韩元恺二人,问道:“你们何故迟迟未归?到底是乱战之中迷了方向,还是胆怯畏战!”

    “千总大人!小的……”

    “标下赵志用求见千总大人!”

    “让他进来!把这两人先押下去!”

    门外两个把守的兵丁掀开营帐,赵志用急急大步走进去,瞥了眼错身而过的韩元恺两人,上前几步抱拳道:“标下见过柳千总,大人,听说陈把总拿到了我手下两个兵丁,故而冒昧前来,还请恕罪。”

    “无妨,本也正打算去请赵老弟前来,不知那二人你可有印象?”

    听到这话,赵志用点头道:“正是标下的两个兵丁。”

    “那么……”

    “赵志用,他们可是未能按照约定时间返回军营,不知这算怎么回事?”

    柳大淼被他抢了话,心里老大不满,然此时也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毕竟人是他捉回来的,他也正想听听赵志用作何解释。

    “这……”

    “赵志用,只怕是你故意放纵,此时不敢认下?”

    “陈兴德,你少在这放屁!老子做什么轮的着你废话?”

    “你……”

    柳大淼大喝道:“都给我闭嘴!这到底怎么回事?赵志用你说。”

    “回大人,他二人……确实就是逃兵,标下御下不严,请大人恕罪!”

    “赵老弟带的都是些新兵,难免如此,也是不可避免之事,”

    “谢大人!”

    “不过嘛……那两个逃兵却不可不严惩,否则以后谁还把军纪当回事?”

    “大人,这……”

    “赵志用,似乎心有不忍,倒是爱兵如子,”

    “赵老弟,倒是少见,只是军法无情,临阵而逃,乃不赦之罪,此事你就不要过问了,下去歇息吧。”

    赵志用只好道:“是,大人,标下告退。”

第四百二十五章

    “咳咳……出了什么事?”陈家米铺的掌柜陈老狗挑开车帘,从车厢里一矮身钻了出来。

    那女子即便在生气中,仍不忘带上些娇憨的神态,她咬着唇把脚往地上跺了几下,“老爷,她把水全泼我身上了,一句好话没有不说,还骂人家,你可要为人家做主啊!”

    “这……”这时可以堂而皇之的打量,陈老狗的眼神有些肆无忌惮起来,面前的这神情冰冷的少女衣裙也同样被水打湿了一片,那湿漉漉的衣裙紧紧贴着她的腿,虽然很快又被她给扯了开去,可只一瞬就让他那双浑浊的双眼亮了起来。

    年轻真好呐,当真是极好的身段!

    在心里感慨了一通,陈老狗便捏着颌下的花白胡须,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这位姑娘,我看你想必也不是有意的,不如赔个礼,事情就算了如何?”

    “老爷……这样不是太便宜她了。”一旁的女子不依的说着,还朝吴娴女白了一眼。

    “哼,”吴娴女正整理着被水打湿的裙摆,发现那老不羞眼光有些异样,她哪里还肯赔礼道歉。更何况那女子不依不饶的,她只冷哼一声,正好腿上被冷风一吹,有些难受,她便弯下腰把还剩大半桶水的木桶提起,就要往院子里走去。

    那女子见她没个表示拔腿就要走,哪里肯放她离开,当即便从陈老狗的身边跑开,挡在了院门口。

    “小……”

    “贱人,让开!”吴娴女不待她说完,就直接呛了回去。

    “什么!你……你说什么,你敢骂我?”

    那女子脸色一变,把抬起的手直接往脸上抹去,带着哭腔的说道:“老爷,您都听到了吧?她泼了我一身,不仅不肯赔礼,反而还出口伤人,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您可一定要为人家讨个公道!”

    院子里风声呼呼的响,将瓦砾上的积雪抄起,往地面上洒落。

    就在这时,屋里正忙活着的江翠翠也听到了外头不对劲了,她赶忙放下手中的锅铲,把手往腰间急着的裙布一擦,朝外边走去。

    刚走到门边把掩上的房门打开,就瞧见眼前这一幕,她不由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见了江翠翠出来,吴娴女本想继续发作的脾性一下子散了,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姐姐,没事。”

    吴娴女不想多纠缠,可挡在她面前的女子却是不依,“怎么回事?你这好妹妹把我撞了不说,还泼了我一身,不道歉就算了,还有出口伤人,简直是没有教养。”

    有意缓和的吴娴女一听这话,也没忍住,“泼妇骂街,倒是挺有教养。”

    “老爷,你看她!”女子气得不轻,又把脚往雪地上跺了几下。

    陈老狗望着正往这里走来的明眸少女,一时间竟是看得痴了,这是听见身边女子的话,顿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索性国祚掩饰,朝江翠翠说道:“姑娘,你这妹妹确实有些过分了,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大家何必闹得这般田地呢?”

    江翠翠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难受,不过瞧见众人脚下那一滩水迹,她便明白了个大概,只是对了骂人之事,看住在北屋女子那咄咄逼人的姿态,她也不好确定吴娴女使不出真的骂过她。

    “这位老爷,事情已然发生了,那么您想怎么办呢?”那女子也不让开,江翠翠只得站在一旁。

    陈老狗看着杨丘的三个女子,模样生得是一个比一个俊,尤其是那两个少女,一个清冷,一个柔美,真是人比花娇,一时间他心猿意马起来那咚咚直跳的心头好像被猫抓了一般,痒痒的很。

    发觉众人眼神有异,陈老狗慌忙把手虚握往嘴边一搁,“咳咳……这样吧,大家各退一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吧,邻里邻居的住着,为这点小事不值当伤了和气。”

    “老爷……”

    陈老狗道:“算了,外边天气冷,还是快些回屋里去把衣衫给换了,小心着了凉。”

    “算了,我才不跟乡下来的野丫头计较。”那女子听他如此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把门口让开了去。

    吴娴女听见这话只是瞥了那女子一眼,脸色一沉却并不再说什么,重新提起地上的木桶往院子里走去。

    “果然没教养。”

    吴娴女脸色冷了下来,她脚步一停,却是扭头朝身后说道:“姐姐,走了。”

    江翠翠本来还准备等吴娴女走开,再向他们赔个不是,可见这女的一直不依不饶的,她也就去了这念头,朝吴娴女点点头,上前帮着抬起那桶水走去了。

    那陈老狗一边跟在女子身后往北屋走去,一边却是拿眼睛瞟向抬水的两个少女,在这灰蒙蒙的冬日里,那一双浑浊的老眼发着渗人的亮光。

    走在前头的女子一边用手捏着湿漉漉的裙摆,一边撒着娇说道:“老爷,你上回不是说第二日还要来的吗,害得人家在家里苦苦等了一日,却是连个人影都没等到!今日好不容易把老爷盼来了,却是被那臭丫头给扫了兴!”

    陈老狗看那两个少女进了屋,就要回过身来,为了不被撞破他这才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瞧着自己身前那身段也是撩人的女子,咂么着嘴说道:“可人儿,我这不是突然有事嘛,衙门里的大老爷叫去商量些事情,你说我能推辞不去么?这不一得了空闲我就来了。”

    “大老爷?他找老爷什么事?”

    仿佛是故意的一般,这陈老狗声调突然拔高了不少,仿佛是在炫耀一般,“还不是米价的的事么,他说城里的米价最近太乱了,央求我们几家商号把价格压下来,这事本来大老爷不说,我也想这么做的,虽说会亏钱,可总不能看着有人饿死吧,我总是于心不忍的。”

    说着话,却见西厢房的房门后走出一道柔美的身影,他不由笑着点了头。

    把门关上,江翠翠回到灶台边坐下,伸手往灶膛从取了几根柴火,放到一旁的火盆里。

    正拧着裙摆的吴娴女走到火盆边的矮凳上坐下,咬着唇看着江翠翠,脸色有些讪讪的。

    “姐姐.......”

    “娴女妹妹......”

第四百二十六章

    “滋滋滋……你们这些东西,就是喜欢捡破鞋玩,不过这案子倒也有趣,既然人不见了,那就派人去找吧,毕竟那万花楼的老鸨子还算孝敬,总不好不帮忙不是!”

    胖班头赔笑着应了,心道:“那老鸨子当然孝敬了,一年都得送你个几百两银子。”

    “对了,听说最近城中的米价一日一价,可有此事?”

    胖班头站住了,略一沉吟便道:“大人可真是耳目灵通,这米价却是一天一变,百姓已经有些不满,如今的米价已经比平价翻了三番了,而且听说他还定着数卖,一天就卖那么些,去得晚的有钱都买不着,其他几家米铺也是如此,再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见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胖班头有些心虚的道:“大人,您这是……莫非小的有哪里说错了么?”

    “没想到你倒是有些脑子,也不枉本官提拔了你做这班头。”

    “大人就是小人的伯乐,大人的恩典小的自是感激不尽!只是那米价一事大人是不是要过问一二,不然这样由着他们下去总不是办法。”

    “哼!好个陈老狗,胆子是越发大了,竟敢背着我抚司衙门乱搞一气,说好的不许把价定得太高,这才几日都翻了三番了!更何况一年也就给那么点银子,大头全进他袋里,我抚司衙门只拿那么丁点肉末,却要担这么大的风险,真真的好算计!”

    胖班头急中生智道:“大人,既然如此,何不出手整治一番,也好稳定人心,又能搏个好名声,岂非一举两得?”

    “罢了,和气生财,既然还没闹出乱子,也就没必要撕破脸,叫个人去把几家米铺的掌柜都给我请来。”

    胖班头见状,还要再说,却见那人脸上明显恨不耐烦,便也就识趣的住了嘴。

    看着胖班头转身出了厅门,这人又喃喃自语道:“陈老狗啊陈老狗,莫以为凭着手中有粮就可以得意忘形,要知道吃独食可不太好呐,小心把肚皮撑破了去!”

    “看这人好像有些忌惮那陈老狗,莫非……”听着脚步声近了,躲在窗外偷听的汉子便悄然离开窗边,飞快闪到角落里藏了起来。

    就在走廊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胖班头拐过墙角,正好看着他,也没细看就喊道:“喂!你去一趟几家米铺,把几家掌柜的都请到衙门里来,听明白了吗?”

    待胖班头走远了,这汉子才从角落里现出身来,见再打探不到什么,他便离开了。

    漫天的雪花飞舞,在原本墨青色的砖墙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院子里的青石板上,也盖了一块白色的絮被,上边浅浅的印着一排脚印。

    站在外头的几人静静的,只有一道浅浅的说话声,随着呼呼的风声,离着远了就听不清说的什么。

    说话之人正是那方才潜进抚司衙门的汉子,他把所见所闻一字不漏的全说了出来,“大小姐,事情经过就是如此。”

    拢手立在廊下赏雪的崔俨雅,突然动了,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如鹅毛般的雪花。

    “下去吧。”

    待那人离去,崔俨雅又轻轻一吹手中的雪花,一道白色的热气拱着雪花从那柔嫩掌心中离去,晃晃悠悠的荡着,重新回到了冰冷的空中。

    下了一夜的雪,路面上已是积了厚厚的一层。

    方浣儿走在街道上,飞快的穿梭着,此时天色还早,加上天又冷外边还下着雪,故而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按捺住焦急的心情,方浣儿走了好一阵,她才来到昨日那老汉的家门外。正要叩门,却听从这小小的旧茅草屋里,传出一阵有些急的脚步声来。

    “老头子,你又干什么去?”是一道惊讶的声音。

    接着是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嘘,小声些!莫吵醒了招儿,我出去一趟,你在家把招儿看好了,别让他乱跑。”

    “倔老头子你又去,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

    “嘘,轻声些!老婆子,不瞒你说,我这一宿心跳得好快,总觉得不安,尤其是方才,更是跳得厉害,我得去看看,这些话你可不许与招儿透露半句。”

    话音未落,老旧的木门便已颤颤悠悠的打了开来,从里头走出一个头花花白的老汉,他往相邻不远的一间破茅草屋看了几眼,确定无虞,才一脸凝重的迈步朝外头走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老汉,以及吱呀着重新关上的木门,躲在墙后的方浣儿现出身来,扭头往一旁的孤单小屋看了眼,便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当她赶到衙门的时候,老汉还不见人影,望着远处大门紧闭的抚司衙门,方浣儿从袖中抽出一张黑巾覆面,然后循着上次的路线,潜进了衙门。

    此时的衙门里并没有什么人走动,即使如此,方浣儿也依旧小心谨慎,这些酒囊饭袋她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是那背后的青衣人,她却是不得不顾忌。

    轻车熟路的来到那日偷听谈话的客厅外,但此时并没有人在,她又循着客厅,一路摸到了一进院子里。

    门外既无把守,也无侍女,翻墙而入的方浣儿悄然走近,却是听到了些不寻常的声音。

    从衙门里出来,方浣儿已是脸色煞白,她的步伐凌乱。街道上已是比方才多了些人,也多了些热闹,小巷里还有些顽童在互相嬉戏打闹,一团团的雪球互相砸着,溅起一片片的冰凉。

    方浣儿心急如焚,在一条一条街道上快步穿梭而过,

    在她的身后,还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而此时的方浣儿一无所察;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过了多少条街道,方浣儿竟然撞见了一个熟人。

    “公子!”

    方浣儿只做不知,没有停下,目光却是不经意的往老汉身后扫了一眼。

    眼见方浣儿没有听到,那老汉却仍然追了几步,喊道:“公子,等等!”

    方浣儿仍旧不停,很快就拐过街角,消失在人流中。

    摆脱了那老汉,方浣儿继续朝僻静的地方找去,却见人群突然一阵骚乱,隐约还有人喊着什么!

第四百二十七章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娴女妹妹,你说……”江翠翠脸上的笑有些牵强。

    “姐姐,你一定要小心那老不羞,方才他看你的眼神,可是不太对劲……”吴娴女有些担忧的朝窗外扫了一眼,却正好瞧见北屋的门从里头掩上了,她不由撇了下嘴角。

    “我知道……”江翠翠苦笑一声,然后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从腰间摸出两团白色的棉絮,递了过去。

    吴娴女一怔,随后便俏脸一红,明白了什么,把那两团柔软的棉絮抓在手中,就听见窗外传来一些打情骂俏的声响她却是有些无奈,“这老不羞,真是臭不要脸!”

    江翠翠抿着唇一背身走到灶膛边上,把水放入锅中,然后又把生烧得很旺,这才走到吴娴女的身边坐下,帮着她把被水打湿的裙摆烘干。

    那些羞耻的动静不时透过窗子传来,吴娴女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一张柔美的脸蛋,幽幽道:“姐姐,你这模样任谁看了不心疼,你的韩大哥他倒也真是舍得,将你一人留下独……独处空房。”

    盯着吴娴女看了几眼,江翠翠神情中透着一丝哀伤和失落,道:“娴女妹妹,韩大哥有他的难处,我本就是他的拖累,又怎能再多生枝节,让他为难担心。”

    吴娴女深深叹了口气,道:“韩大哥能找到你这样的女子真是他的福气,真不知他是积了什么德,若是我,怎么也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被额……”

    窗外的动静更大声了,吴娴女一张脸更是红了,对面的江翠翠自然也不例外,两个豆蔻年华未经人事的少女哪里经得住这般场面,脸上的火烧云直红到了耳朵根后。

    “呸!白日宣淫,是够有教养!”吴娴女朝窗外轻啐一口,便赶忙将手里头那两团棉絮给塞到了耳朵里去,这还没完,那声音似乎还挺邪性,即便如此仍然还往耳朵里钻,臊得她直把手往耳朵捂去。

    江翠翠也是一脸无奈,韩大哥说过让自己出去走走躲一下,可如今的情形,她又如何敢出去。她从腰间又纳出两团棉絮,就要往耳朵里塞去。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在叫门。

    天空低垂,灰蒙蒙的好像蒙上了一层烟雾,此时虽是清晨,却无半点初阳升起的迹象,反而阴沉的吓人。

    看着那扑在尸身上哭泣的少年,方浣儿刚想走进,鼻端嗅到一丝的幽香,凝目望去,原来角落里撒了一片粉色的胭脂,而旁边裂开的的盒子里,只剩下一小半的胭脂,还在里头静静的躺着。

    方浣儿没有进去,而是弯下腰把掏出的银子放到门槛上,然后转过身去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察觉有异,老汉一回头,正瞧见门槛上那一锭银子,而留下它的人已经走到了院中,他急忙追了几步,“公子,多谢!”

    方浣儿脚下不停,可却深吸了口气,而后几乎是一字一字的将这些话从发紧的喉中吐出,“不必,好好安排她的后事,还有……那盒胭脂……”

    寒风扑面,冷入骨髓,方浣儿只是稍一停顿,便继续朝外走去。

    “谢谢!”

    听到这稚嫩沙哑的声音,方浣儿身子一僵,停下了步子。

    抽噎着的少年转过身来,朝门外便是重重一磕,“多谢恩人让家姐少受屈辱,至死不敢忘!”

    屋外寒风呼啸而过,斗笠下,方浣儿脸色煞白,仿佛被冻着了一般,连唇都微微颤栗起来。

    方浣儿没有继续离去,而是站在院中,怔怔的望着面前这雪花冷冷落下的院子,“出来吧。”

    好一会儿,一个短髯汉子才从大门外现出身来,在她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二爷……”

    “你什么时候到的?”

    “二爷……”

    “是师父让你跟着我的吧?”

    “这……是的,二爷,门主他老人家也是担心您。”

    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方浣儿回头望去,看着那跪在少女尸身旁不停抹泪的少年。那少年似乎有所察觉,竟也扭头看了出来。

    二人视线相对,方浣儿突然开口问道:“你可还有去处?”

    “额……”少年一时间愣住了。

    一旁的老汉却是机敏,连忙回道:“公子,自从他们姐弟的娘去年撒手而去,招儿这孩子就这一个姐姐了,没想到如今也……唉!”

    方浣儿重新把目光落回少年身边,在那被覆盖住的少女尸身上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一旁,“我给你安排一个去处,你可愿意?”

    少年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两条鼻涕从鼻孔流出滑到了唇边,面前这人衣着虽谈不上十分华贵,可也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跟何况这人还有一身的俊功夫。

    “招儿!”一旁的老汉见少年还在发愣,急忙喝了一声。

    “我……我愿意!”少年回过神来,急忙答应。

    朝那少年几乎是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方浣儿便转过了身子,“你留下,帮他们把这女子的后事料理好。”

    “二爷,那您……”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说着,方浣儿便急不可耐的迈步离开了这地方。

    走在街道上,方浣儿仿佛丢了魂一般,如一具行尸走肉,无目的的走着。

    天地之大,这一刻她竟不知自己要往哪儿去。

    天空中,不要钱的雪花一朵一朵的,豪迈的飘落下来,或落在行色匆匆的行人身上,或落在街道两边冒着炊烟的屋顶,或落在满是脚印的路面上,将这个单调的天地点缀得更单调。

    巷子里,互相追逐嬉闹的顽童仍在发出悦耳入铃的笑声。

    头戴斗笠却不着外衫,瞧上去有些单薄的方浣儿很快就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可这些人也不过是匆匆扫了几眼,便又谈论起方才那桩命案来。

    方浣儿依旧朝前走着,穿过街道,走过小巷,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路的尽头。

    而这里,竟然有一间小小的酒坊。

    “酒?”

    她第一次对这东西来了兴趣。

    方浣儿看了一眼随寒风招摇的旗子,而后走了进去。

    店里的有零星几人正在喝酒,见了方浣儿进来,他们也没在意,仍旧在喝着自己的酒。

    方浣儿要了一瓮酒,就坐在临街的桌子。这酒坊开在巷子尽头,客人自然不会太多,可仍然有那么些老熟客,会来光顾,所以这酒坊的生意竟然也能维持下去。

    酒香四溢,未入口已有几分醉人。

第四百二十八章

    几杯酒下肚,一阵火辣的感觉直冲脑门,方浣儿已是晕乎乎起来,可她仍然没有停下,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尝到酒的滋味,但她好似多年的酒虫一般,喝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奇怪的是,这酒越喝她心里头却越清醒,即使那倒酒的手已有不稳。

    脑海里,那一双充满渴求的眼睛,越发的清晰起来,连少女泛红的眼角边上,那一抹泪光都叫人看得真切。

    “这什么酒,一点用没有!”

    她不由嘀咕了句,留下一粒碎银子,随后一拍桌子,有些摇晃的站起了身子。

    酒坊的老板一向以自己酿出的酒水自傲,本想争辩几句,可见了桌上的银子,加上这人明显心情不大好,也就缩在柜台里不敢多说话。

    看着方浣儿提着剩下的半瓮酒踉跄着出了酒坊,坐在里头的几桌客人之中,有一双眼睛突地亮了。

    走在外面的街道上,方浣儿又见到了那几个披着人皮的衙役,似乎又在找着什么人,而在他们身后,自然还跟着那青衣人,虽然已是换了人,不是昨日那个,衣着也普通,可是那轻盈的脚步,瞒不过有心人的细察。

    而街面上络绎不绝的人流中,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方浣儿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没再多看,转身又朝一旁的街道走去。

    她只想离人群远远的,是以过了这条热闹的街道,便专门向那些偏僻的小巷走去。

    巷子里,不时跑过嬉笑打闹的顽童,方浣儿提着酒瓮边走边喝上一口,方才那温温的酒水到了外头,被寒风一吹,早已是冰凉,但喝入口中,又是一股火辣,呛得她眼乏泪光。

    不知不觉间,那些顽童们的笑声已经消失不见,不知这酒是真的不醉人,还是怎的,方浣儿一步一步的走得稳健。

    “站住!爷要财不要命,把你的银子统统掏出来,给我丢到地上,否则就叫你的脖子试试爷的刀利不利!”

    方浣儿脸上无喜无悲,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去。

    “好小子!看来真是醉得不轻,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爷爷心狠手辣了!”

    身后又是一道冷喝传来,方浣儿眉目一冷,脚尖悬着地上厚厚的积雪,腾的转过身来。

    那握着把匕首正要扑上来的汉子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这一瞬,方浣儿脑海中不知为何,却是浮现出了杨瑜的样貌,她冷冷的一字一句说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许是没见过被抢的人反而比自己要凶,那汉子手中的匕首竟然吓得脱了手,不知怎么,这一刻面对这人突然的变化,他心底里竟生不起丝毫对抗之意,转身就想跑。

    然而,方浣儿动作却是更快,她将手中提着的酒瓮砸向那人后背,然后欺身上前,用脚尖勾起那躺在地上的匕首。

    那汉子只顾着跑,连头也不敢回,当即就被掷来的酒瓮砸了个正着,脚下一踉跄就直挺挺的摔倒在了雪地里。

    猝不及防之下,随着一声痛呼,这汉子还把满嘴的黄牙给磕去了几颗,落了个满嘴的血腥,将洁白的雪染红了一片。

    也不要拿掉在雪里的牙了,这汉子手肘一曲,就想要起身逃开,不料却被人从后头一脚给重新踏回了雪里。

    张着漏风的嘴,那汉子也顾不上嘴里那钻心的痛,便赶紧求饶,“爷,饶命,我叫你爷爷,不,你就是我的爷爷,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见背后的人不说话,这汉子汗毛根根倒竖,一时心里凉了半截,赶紧又咧着嘴,不是鼻子不是眼的哭求道:“爷爷,我就是喝了二两马尿,才起了贼心,爷爷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孙子我吧。”

    寒风一吹,方浣儿看着这被自己踏在脚底下的人,为了活命极尽卑躬屈膝之相,嗤笑一声便收回了脚,然后转身继续朝巷子深处走去。

    不想这一走,鬼使神差的竟然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

    不远处,是一排破旧的茅屋,偶尔从身边路过的人,衣着皆是褴褛,身上打了一个一个的补丁,大雪天的,衣着单薄的孩子缩着身子好奇的站在屋檐下,望着那间不断发出嘶哑哭声的屋子。

    风满面,眉间霜,方浣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循着哭声来到了门前。

    不大的破茅屋里,挤进来好些人,显得更狭小了。

    沉着脸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短髯汉子,抬头正见走来的方浣儿,不免有些惊愕,“二爷!您怎么……”

    话一出口,短髯汉子已是知道不该多嘴一问,便识趣的闭了嘴,悄然退到一旁。

    方浣儿没有理会,而是望着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的少女,透过露在外边的手臂,她的衣衫已穿戴整齐,掩去了身上的伤痕与不堪。

    只是她的脸上还被遮住,床榻边,跪着那个少年,正呜咽着往火盆里烧着一串串的黄纸。

    方浣儿走了进去,穿过来帮忙的街坊四邻,来到了床榻边上,在屋中众人的惊讶目光中,她伸出手去,缓缓掀开了那盖在少女脸上的白布。

    她的双眼果然还是睁着,方浣儿没有害怕。

    “我答应你,一定会照顾好他。”

    手拂过,而她的双眼也已经闭上了,娴静的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不请自来,不话而走,方浣儿离开了叫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地方。

    隐在灰白山坡后的城郭,仍旧矗立在那。

    风雪下起来就没个停,虽然天冷,可来年的日子也有了盼头,虽然住在城里的人不种地,可地里的收成好了,粮食的价格也会降下来,不至于像如今要勒紧裤腰带过活。

    在城东逛了一圈,吴又可也只诊治了几个病人,虽然挣的钱不多,但也有那么一些,可这天实在太冷,街上的人并不太多。

    吴又可便买了点肉,往江翠翠租住的地方走去。

    “咳咳咳……”

    刚喝了药没多久,躺在床上的少年便急促的咳了起来。

    见这次咳得实在严重,正在忙活的妇人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从堂屋来到偏房里,看着这一脸苍白的少年,愁眉苦脸的妇人叹了气,伸出手去在他后背轻轻的拍打着,以求让他舒服一些。

    “咳……”

    好一阵子后,这少年才止住了咳。

    妇人这时才发现旁边的窗户开了一条不小的缝,她忙探出身子关上了。

    捂着胸口的少年瞥了眼,没敢多看。院子外风雪仍在肆虐,可他却并不觉得寒冷。

第四百三十章

    江翠翠一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去理会身边少女的异样,急忙问道:“吴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韩大哥他现在在哪儿?”

    吴又可道:“江姑娘,这件事我也说不好,来的是一个少年人,是从大老远的高古城堡赶来,加上我再旁敲侧击的一问,我估计就是恩公他了。”

    “韩大哥……”江翠翠心里有些激动,虽然才分开几日,可是她却觉得已过了很久很久了。

    吴娴女看着江翠翠那副明艳不可动人的神态,心下一黯。

    吴又可急忙道:“至于他在哪,看来人似乎并不太想提起此事的样子,我也没有多问。”

    “丫头,你到底去不去,人家可还等着我呢。”眼看着吴娴女站着不动不知在想什么,吴又可一时间也是着急起来。

    “我……我……”吴娴女支支吾吾的,偷偷瞥了眼一旁的江翠翠,似乎是有所顾忌,但见江翠翠脸色并不有异,她也就松开珉起的唇,“那好吧,看在爹你这么求我的份上,我去还不成嘛。”

    “那还不快去换衣裳,病患的情况许是不大好,可别给人家耽误了。”说着吴又可便把手中的包袱一把递了过去。

    “知道了。”吴娴女说着接过那只包袱,看了眼江翠翠,便转身进了里屋。

    吴娴女走了,门边只剩下两人,吴又可也不进屋,就站在门边问道:“江姑娘,若是恩公果然在高古城堡,你有什么话要我代传的吗?”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江翠翠仍旧摇头,而后说道:“让他一切小心,不用挂怀我,”

    “江姑娘,若是见到恩公,我会把你的话带给他的。”吴又可看着面前的少女,在心底深深一叹。

    二人说话这片刻功夫,里屋的门已是“吱呀”一声响,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面容白净清秀的年轻后生。

    被二人盯着看,吴娴女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心虚的往脸上摸去,“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江翠翠与吴又可对视一眼,摇起头来。

    “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啊?”吴娴女急道。

    “吴先生,你等一下。”说着,江翠翠走过去把吴娴女重新拉回了里屋。

    吴娴女正诧异间,就见江翠翠干脆利落的将她方才改束的发髻给放了下来。

    握住那一缕缕的秀发,江翠翠一双巧手很快就给重新束了一个更男儿气的发髻。

    待江翠翠松了手,吴娴女才伸手往头上摸去,“姐姐,你这发髻扎得比我果然要好上许多。”

    “哪里,只是我这里没个镜子,你看不见自己扎得什么模样罢了。”江翠翠笑了笑,眼睛仍然在吴娴女身上仔细打量,然后突然又走出了里屋。

    “她这么熟练,是不是也给他束过发,难道他们已经……”看着江翠翠走动间,那头上随着颤动的彩色头绳,吴娴女心里乱糟糟的想着。

    江翠翠弯腰往灶膛里掏了一把,一回身就见吴娴女也走了过来,她便把黑乎乎的手往她比划了下。

    吴娴女一愣,然后也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便朝着她点了头。

    江翠翠在吴娴女脸上轻轻的抹着黑灰,直到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成了有些不修边幅的邋遢后生,她这才住了手,“娴女妹妹,这一路上可不太平,等到了地方,你再把脸洗了。”

    “等到了地方,再把脸洗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她知道……”吴娴女心下没来由的有些发虚,“知道了,姐姐。”

    “娴女妹妹,你该学一下男子走路的姿态,不然旁人看着实在别扭。”江翠翠看着这比方才要更搭配这身男子装扮的发髻,以及那张脏兮兮的脸蛋,也是轻舒一口气。

    “啊?有这么明显么?可是我……我不会啊。”吴娴女有些着急。

    “没事,一会儿跟在你爹后头学不就好了。”

    “也是,我怎么没想到!”吴娴女一听,眼前顿时一亮。

    “对了,娴女妹妹,你帮我捎点东西,若真是韩大哥的话,你就帮我把东西交给他,可以么?”看着有些激动的吴娴女,江翠翠突然又道。

    “那当然可以了,是什么东西?”吴娴女面上虽然笑着,可心里不知怎么总有些不是滋味。

    江翠翠回身走到里屋,在篮子里翻出一双昨日才绣好的鞋,拿块布仔细的包了,然后递到了吴娴女的身前。

    吴娴女接过,然后正经说道:“姐姐,你放心吧,见到他我会把你的心意亲手送到他手上的。”

    “那就劳烦了,好了,快些走吧,不然人家该等急了。”江翠翠挽着吴娴女的手臂,一起出到门外。

    一直等在门外的吴又可把方才种种看在眼里,突然叹了口气,“江姑娘,前两日城里又死了一位姑娘,我估计八成与那几个衙役脱不了干系,你在家千万要小心。”

    江翠翠点头道:“嗯,吴先生,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吧,若是见了韩大哥,也不要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我不想让他担心,拜托了!”

    “江姑娘,我答应你。”吴又可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再劝。

    不知什么时候,北屋的动静就停了,只有对面东厢房偶尔会有几声隐蔽的轻轻咳嗽声。

    江翠翠一直送吴又可父女出了院子,然后说道:“吴先生,娴女妹妹,路上小心!”

    吴又可与吴娴女回身朝那站在院门边上的少女摆了下手,然后转身走远了。

    望着空荡荡的巷口,江翠翠心里突然空落落的难受,又剩下她一个人了,仿佛这世间将她抛弃了一般。

    寒风呼呼,那赶车的车夫怕冷也赶着马车躲到巷尾的拐角了去了,江翠翠缩了下身子,然后便要转身回屋里去。

    哪料刚走两步,来到门边,就见里头突然闯出一个人来。

    江翠翠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才停下,她心里虽然发慌,面上却不敢露怯,便拐了个弯绕过这令人不悦的老不羞,往一旁走去。

    “姑娘请留步。”横跨一步将路挡住,陈老狗笑盈盈的说道。

第二百五十章

    似乎受到那匹惊马影响,剩下的马也突然骚动起来,跟在后头朝校场狂奔。

    面对直直冲来的十多辆马车,本来还打算上前阻拦的士兵也慌了神,纷纷逃开,场面立时大乱。

    陈兴德却是以为那些人是赵志用安排好的伏兵,情急之下当即大喝道:“丁字营听令!”

    “在!”丁字营的士兵在一阵短暂慌乱后,便在陈兴德的喝令声中镇定了下来。

    “贼人劫营,众弟兄随我杀敌!”陈兴德抽刀朝着马队一指,

    “杀啊!”

    一时间,喊声震天,见陈兴德如此举动,站在点将台上的赵志用脸色变了。

    赵志用看出那陈兴德是想搅起一场大乱,然后裹挟帐下士兵冲杀出去,不由看向那支马队。

    “大人,他们是总兵府的人?”

    一旁的大胡子只是盯着那只马队看,尤其是那冲在最前的崔雄,他更是多看了几眼,而对于赵志用的话却仿佛充耳不闻一般,并不作答。

    “让开!快闪开!”

    崔雄也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些士兵反应既然如此迅速,不过他也没有退缩,

    “这......”吏目心里一个咯噔,支支吾吾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嗯?怎么了?”覃忠皱了眉头。

    吏目咽了口唾沫,回道:“回……回大人,赵志用采买军粮一事,小的已基本安排妥当,是按六文一斤的价格卖的,现在他们应该快装完车了……”

    “既已办妥,你慌什么?”覃忠冷哼道,又捧起茶杯喝了口。

    吏目低着头不敢看他,吞吞吐吐的道:“至于出城……恐怕得明日一早……”

    “你说什么!”覃忠一脸惊愕。

    吏目脸色一紧,提着小心道:“回大人,赵志用说天色已晚,请求小的许他在城中歇上一夜,小的想着以往也有过几次先例,就……就答应了……”

    “什么!你竟敢自作主张?”覃忠脸色一变,“你把他们安排在何处落脚?”

    “在……就在粮仓边上……”

    “混账!”覃忠把茶杯往门外用力砸去,重重砸在那吏目身前,碎瓷片和热茶溅了一地,将他给吓了一大跳。

    吏目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道:“大人,小的不知……不!都是小的不该胡乱猜测大人心意,我还以为赵志用他真是与大人有交情,所以我……”

    覃忠铁青着脸喝道:“滚出去!叫赵志用立刻带他的人出城去,再不行就给他们另找一处地方落脚,离粮仓越远越好!”

    坐在覃忠下首的蔡东亭脸上也是一下子没了笑容,不过他还是强忍着不快,出声劝道:“覃大人不必动怒,事情既已如此,依东亭看,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推迟一日为好!”

    “可买主那边该如何?”覃忠脸上还是有些担忧。

    蔡东亭轻笑道:“大人放心,一切由东亭来做,如今是咱们有粮,他们得求着咱,我……大人说东,他们绝不敢往西,绝不会有问题的。”

    “那便好!大人他日若问起,我来解释。”覃忠松了口气,而后又朝那一身狼狈的吏目怒斥道,“便宜你了,你这混账东西,还不给我滚下去!”

    吏目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爬起身拜道:“多谢大人,多谢蔡公子,小的告退!”

    覃忠看着吏目离去的背影,天色已经透着暗了,他便回头道:“蔡公子,天色不早了,今夜就在我这衙门歇下如何?若是觉得少了些兴致,我也可请些歌姬来助助兴。”

    蔡东亭拱手道:“既如此,那东亭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歌姬就不必请了,正事要紧……”

    “哈哈!蔡公子果然是个成大事的人,”覃忠朗声笑道,随后又走出几步,朝门外喝道,“来人!吩咐厨房,把今日王老板送的百年野山参和鸡一起炖了,再把库里的好酒拿上来,我要与蔡公子畅饮一番!”

    “那东亭先告辞了,去去就回。”

    ————

    日头下山,夜幕降临。

    城东的粮仓边上,除了赵志用一行,还有照常在粮仓里守夜的伙计。

    此时大伙早已酒足饭饱,随着天色变黑,谈笑的声音渐渐小了,渐渐的,各顶帐篷里还响起睡得安稳的鼾声,守夜的人许是累了一天,也坐在火堆旁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

    靠近边上的一顶营帐里,突然闪出一道黑影,趁着守夜的人并未察觉,他便猫着腰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粮仓边上,拐进了外头的街道。

    重新归于平静的营帐里,陆陆大虎小心翼翼地侧起身子,把原本属于韩元恺的席位给挡住,突然,他好像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一般,可当他回过头去,双目如电般的在帐内一扫,却什么也没瞧见,只有此起彼伏一道接着一道的鼾声辗转于耳边。

    偷偷摸摸离了营帐的韩元恺,走到离粮仓不远的这家来丰客栈门前,店里已经关门打烊,他便悄悄绕到客栈后头,翻墙而入。

    这家客栈也不算小,韩元恺一通好找,终于到了地字二号房边上。

    地字二号房左右都响起了沉沉的鼾声,屋里的人想必睡得很是香甜,韩元恺知道这里住的都是那些粮商的伙计,而且除了这地字二号,以及其他几间零星亮起油灯的客房,院子里再无灯光,他便贴着墙边耐下性子等着。

    房间里淅淅索索的响了好一阵,那灯便突然熄了,而后又过了好一会儿,屋里响起了一道鼾声,正在韩元恺觉得这几人已经睡着,探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之时,房里突然有人开了口。

    “哨长,今日你是不是下手重了些?毕竟是自家弟兄,而且那些人也是在欺人太甚……”

    韩元恺一惊,看来这些人果然是边军中人!

    好一会儿,另一道相对有些低沉的声音轻轻传了出来:“何必招惹那些**,若是动起手来他们自然不是咱们弟兄对手,可是咱们也得惹上麻烦事了,任务要紧!而且你没瞧见,店里还有那些丙字营的新兵在么?”

    方才那道声音又响起道:“唉!他这人脾气就是如此,加上他老家的媳妇就是被鞑靼人给祸害,才投了井的,他只是一时忍不住,还请哨长不要与他计较,更不要把此事上报与守备大人知晓,不然他可有苦头吃了……”

    低沉的声音又传出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都是自家弟兄我岂会跟他一般见识,放心吧,不用多久,他就可以替他那媳妇报仇雪恨了!”

    “哨长,你是说……”

    “嘘……睡吧!这几日好好养足精神,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韩元恺在门外等了好一阵子,确定屋里的人都睡着了,便又悄然离开了来丰客栈。

第四百三十一章

    “这位老爷,您有什么事?”江翠翠退避几步,一脸警惕的看着挡住去路的陈老狗。

    陈老狗笑盈盈的道:“姑娘不要怕,我没有恶意。”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只与玉簪,玉簪在风雪中仍然散发着晶莹圆润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然而江翠翠不禁没有多看一眼,她还冷冷的道:“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房去了。

    “且慢,姑娘,既如此我就实不相瞒了,我看上姑娘你了,你若是愿意,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对了,我这还有一对耳环,很是配你,跟了我就不必再过这般穷酸的日子了。”陈老狗瞥了一眼江翠翠头上的那一只木簪,一脸傲然的道。

    “你……”江翠翠虽然知道,但亲耳听见还是觉得不大舒服,当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趁着陈老狗分神的间隙,便一闪身进了院子。

    陈老狗只觉一阵香风掠过,扭头望去,只见那少女飞快的朝自己的五指离走了,那才掏出来的一对绿翡翠耳环,在风雪的击打中冷了下来。

    看着那一下子关紧的房门,陈老狗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也没了回北屋里去的兴致。

    躲在巷尾的车夫发现了站在风雪中的陈老狗,便赶忙驾着车赶了过来。

    吃瘪的陈老狗上了马车,却又忍不住挑起帘子往外头看,口中喃喃道:“这小女子,倒是有些棘手!”

    前头赶车的车夫扬着马鞭,不以为然的说道:“反正她就住在这院里,日久天长的,老爷还怕拿她不下?”

    “你这憨货,倒是点醒我了,嫌我老了?可我有钱,大把大把的银子砸下去,爷就不信她还不动心!”陈老狗冷哼一声放下了车帘,“走吧,回家去,不然夫人又该起疑心了。”

    听着外头马车渐行渐远的声音传来,靠在门后的江翠翠不禁大松了一口气,正好锅里冒出热气来了,她便走过去将里头的馍馍取了出来,放到了桌上,就转身进了里屋。

    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眼眶红红的江翠翠目光突地一黯,然后把手去摸自己那张不施粉黛的脸,轻轻一叹。

    她摸着发髻上的彩绳,怔怔的愣了一会儿,便把手往下一拉将头绳解了下来,然后依着那日摸到的形状,依样画葫芦的学着韩元恺给她系的那样,重新把发髻系好。

    摸着头上重新系好的发髻,江翠翠嘴角才多了一丝甜甜的笑意,“韩大哥……”

    笑容之后,却又很快恢复了那苦涩,江翠翠将抚摸着光滑如玉的脸上肌肤,起身走到灶膛边上,掏出一手的黑灰,然后便走到水桶边,水面倒映出一张极美的脸,虽然那发髻上的头绳系得并不好看,可那一双灵动的眼睛便将人的视线吸引了。

    “这么快!对了,鞑靼人的事你还没跟我说说呢,我也好有个防备。”

    “是这样的……”韩元恺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粗略讲了一遍,直听得冯玥儿眼睛都冒起了星星,江翠翠也才知道他是冒了多大的风险,这次回去只怕还得收到责罚,心里虽然想要他留下,可更担忧他的处境。

    “那么却是需要赶回去才行,赵志用他们走了快两日,他们拉着粮草,风雪天气走不快的,还有几天的路程,路上若是换着马骑,兴许能撵上。”

    韩元恺道:“我们也正有此打算,蒙高族长收留这许多人,”

    “**姐,要不你住到我家里来吧,正好咱俩可以做个伴,大,你说好不好?”

    “你这孩子,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你该问江姑娘和韩壮士才对。”

    “**姐,你就来陪我一起嘛,”

    “这……”

    “本就叨扰,如今岂不是,”

    吃完饭后,韩元恺和陆大虎便起身告辞,高同甫几人把他们送到寨门口,冯玥儿把着江翠翠的手臂,就那么片刻功夫,两人仿佛一见如故般,

    “高族长,玥儿姑娘,妹子,多多保重!”韩元恺和陆大虎一人牵了两匹马,带上兵器,趁着天色没完全黑下来,就上了路。

    “韩大哥,一路小心!”冯玥儿看着远去的两人身影,一脸的不舍。

    江翠翠也在心里头喊了句,她回头一瞥正瞧见身边的冯玥儿的眼神,心里一紧,看来又一个姑娘沦陷了。

    韩元恺可不知道这些东西,他和陆大虎两人照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回赶,幸好没有下雪,虽有些风却也还能挺住。

    待到瞧不见了,寨门这才关上,高同甫回头朝着两个姑娘说道:“玥儿,江姑娘,走吧。”

    “高同甫,我得回去了。”

    “**姐,你就不肯来陪陪我嘛,我从小就没个姐妹,正好你我年纪相仿,寒冬腊月的没什么可玩的,咱们可以说说话,好姐姐你就依了我吧。”

    “玥儿,不要麻缠江姑娘,江姑娘,我这丫头说话没个分寸,不要介意,不过韩壮士救了我一家,江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或着玥儿,”

    江翠翠道:“不会,高同甫,那我先回去了,玥儿妹妹,我们刚到贵地,”

    “**姐既不肯住到我那儿去,”

    江翠翠款款福了一礼,又跟冯玥儿道了别,便趁着有些黧黑的夜色回到村北的那片木屋去了。

    不想,金家台的老里长正站在廊下等着她,见只有她一人回来,赶紧上前问道:“江姑娘,你家哥哥他们人呢?”

    “他们方才便出村离去了,走得匆忙他让我代为辞别,”

    “希望他们一路平安,能及时赶回军营去,莫要因为我们挨了责罚才是,对了,江姑娘,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我家就在隔壁不远,若有什么事,就招呼一声。”

    “谢谢老丈,”

    “谢什么,咱一村的人都是你哥哥救下的,江姑娘,天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也早点回屋去吧。”

    送走了老里长,江翠翠转身推开虚掩的房门,冰冰的脸上顿时暖和起来,原来屋里还烧起了碳,将一个不大的屋子烘得暖洋洋的,

    江翠翠闩上门,走到案桌边上的小窗前,将窗叶挑得更高了些,一阵轻轻的风拂赖在脸上,凉凉的,想起离去的韩元恺,即使他身手高强,可江翠翠还是忍不住的担忧起来,毕竟鞑靼人随时可能撞上,若是耽搁路程又得受罚,只怕此次立下的功劳也要作废不谈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太公,你老了,变得这么胆小,你不敢回去,那我让去探路,到时候你在带着大伙回来好了!”这少年一脸不以为然,边说着还边瞧了眼山坳口边上的江翠翠,见她一直望着那两位军爷离去的方向,他心里有些吃味,刚想收回目光,却又见她玩自己这边瞧来,顿时声音更大了些。

    “你这小兔崽子,嘘声,不知死活!你可知道鞑靼人的凶残?不许去!给我回去老实待着。”

    “好嘛,你先走,担心着点路。”

    “这才像话,你这……停下!”老里长见他不再胡闹,便转过身去,边往回走边念叨着,不想话没说完,就觉身旁一股劲风,随后便是淅淅索索的脚步声,老里长回过头来,那少年已入风一般的往山下跑走了。

    韩元恺和陆大虎终于找到了老里长说的那条下山的路,回头望了眼,便随在大户后头往山下走去。

    幸好下了大风雪,本来结冰的路面又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不然脚下打滑,这条有些崎岖的山道根本没法子走,

    风雪似乎越下越大了,走上一会儿就得将身上的积雪抖落一些,不然就得成了雪人了。幸好此次出了大力,赵志用才肯破例让自己两人离队,不过若是不能在队伍回营之前赶回去,只怕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轻则擅离职守,重则以逃兵论处,他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赵志用会好心放慢行军速度,就为了等自己两人回去,毕竟一路上危险重重,不仅有疑似内鬼在一旁虎视眈眈,更是随时可能会撞上进关来劫掠的鞑靼人。

    风雪似乎越下越大了,走上一会儿就得将身上的积雪抖落一些,不然就得成了雪人了。幸好此次出了大力,赵志用才肯破例让自己两人离队,不过若是不能在队伍回营之前赶回去,只怕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轻则擅离职守,重则以逃兵论处,他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赵志用会好心放慢行军速度,就为了等自己两人回去,毕竟一路上危险重重,不仅有疑似内鬼在一旁虎视眈眈,更是随时可能会撞上进关来劫掠的鞑靼人。

    韩元恺这般想着,脚步更快了些,这次可是个大好机会,只要帮着赵志用把粮草安全运回,怎么也是一份不小的功劳,乱世即将开始,他可不想再做待宰的羔羊,任人摆布。

    鹅毛大雪伴着寒风,冷的让人不想动弹。

    一座林子边上的小土丘上,只有马还在打响鼻,呼出一团团热气,立在最前头一匹高头大马无聊的甩了下头,马上之人举着一支长长的长筒子,正向着远处的有了些许动静的小村落瞭望,看着一个跟雪人似的少年蹑手蹑脚的从山下下来,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冒失的少年壮着胆子,一步步接近自己无比的熟悉的村子,走上几步双眼就得细细扫上一番,几次三番之后,见始终没有动静,便也不再畏手畏脚,他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瞧着自己,其中肯定有那个眉目如画般的俏女子,知道她只是军爷的妹子,他顿时就松了口气,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好叫那女子知道,自己也不是个贪生怕死的孬货。

    走进村子,他左右扫了眼,便挺直了腰板,雄赳赳气昂昂的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的瞧了,还特意跑到村头眺望了一阵,这才昂头大步走回山脚下,朝着山上打着手势,风雪眯眼他也没仔细瞧那女子有没有也在望着自己,便喊道:“没事了!鞑靼人早就跑没影了。”

    崖边早已围着一堆人,待听清了他的话,顿时大松了口气,天气寒冷,这些村民纷纷意动,荒山野岭的山坳子哪有自家的暖土炕舒服,便有几个汉子劝道:“太公,您看鞑靼人都撤走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家了,这天寒地冻的,我们汉子冻上一夜倒是无妨,可是还有老的少的,还吃奶的也不少,万一冻坏了,岂不是……”

    “这……可军爷再三嘱咐过,让咱们等到天亮了再回去,这风雪交加的也看不清楚,万一那些天杀的鞑靼人再回来,可就没军爷再来搭救了。”

    “咱们一个小村子,鞑靼人用得着如此费工夫吗?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不行再等上片刻,若再无事,我可不管,不能让孩子冻着。”

    “太公,他这话说得在理,这么大风雪,如何等得?”

    “唉!既如此,大伙再等上半个时辰,再没动静,就回去。”

    ……

    韩元恺和陆大虎经过一番跋涉,终于下到了山脚下,还没站稳脚跟,就是一阵狂啸的寒风,夹着一片片雪花,直扑脸上。

    背过身子,韩元恺四下扫了眼,见并没有什么异常,又抬眼看了下夜空,推算出现在处在什么方位,便翻身上马,和陆大虎策马去了。

    凌乱的马蹄印很快就被大雪覆盖,没了痕迹。

    “嘶聿聿……”

    战马狂躁的嘶鸣,骑在战马背上的一个铁塔似的大汉,还在举着那支长长的筒子,瞭望着远处的小村落。这可是他第一次跟随部落出征,岂能空手而归?最好抓几个漂亮女人回去,献给大帅,汉人女子可是漂亮多了,到时候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离那少年进村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若不是风雪太大,战马冲不上山,他才不甘心等了这么许久,而且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就是这些汉人贱民生性警觉,不可不谨慎小心些,否则回去岂不让那几个家伙看笑话,岂能让这些汉人沾沾自喜,定教他们尝尝女真人的厉害,绝不是什么只会烧杀劫掠的蛮夷。

    身后的几人都不敢打扰,冒着风雪面有不解口中却无半句不满,都好似不怕冷一般,忽然听见前头传来一阵冷笑。

    “终于下来了!”前头那铁塔大汉嘴角上扬,一字一句的道,听着让人更觉冷了几分。

    看着一个个汉民从高山上半走半滑的下来,都是些糙汉和中年妇人,便有些失望,又听见身后两人有些兴奋的声音,大汉伸手把长筒往旁边一递,回头望了眼身后,眼神有些倨傲,虽然这次他只带了二十人,可对付这些羊羔般的汉人,简直绰绰有余,可惜的是好像并没有什么漂亮的女子,

第四百三十三章

    “冤枉!我们不是逃兵,我们只是……”陆大虎大声嚷嚷着,可很快就被人给一拳捣在小腹上,撕心的痛叫他不得不闭了嘴。

    被士兵反剪双臂往外押出的韩元恺扭过头去,匆匆扫了一眼那低头称是的赵志用,便已被推搡着出了营帐。

    营帐外,正有好几个人在等着,正是刘泰与他手底下那几人。

    “呦!这谁啊?这不是咱们的大英雄嘛?啊?”

    “冤枉冤枉!”一脸欢喜的癞子学着喊了几声,然后又畅快的笑了起来,“什么狗屁大英雄,他们只不过是两个临阵脱逃的逃兵,哈哈哈……”

    “两位大英雄,滋味如何?不大好受吧?”刘泰双手抱臂,一脸得意的看着面前的韩元恺二人。

    此时的韩元恺看起来更要狼狈许多,脸上的风霜犹在,是一股子白蒙蒙的冰凉。

    见二人都不说话,刘泰笑意渐去,他一把揪住被制住的韩元恺,恶狠狠的道:“大英雄,以后没本事就不要乱充好汉。”

    话音落下,刘泰突然一拳打在韩元恺的肚皮上!

    “额......”痛得闷哼一声,韩元恺牙关紧咬,再不叫自己喊出声来。

    看着人走远了,韩元恺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他回头望着那些村民,松了口气,陆大虎庆幸活了下来,然而一想到可能已经追不上回城的队伍,他有十分担忧,毕竟如今只有行伍里头,才有韩元恺的藏身之地,

    韩元恺走到老里长旁边,说道:“老丈,为何不待天亮之时再回村里来?”

    “军爷,江相公,唉!一言难尽,天气实在太冷,有一些妇孺孩子受不住,便鼓闹着要回来,小老儿没拦住,差点铸成大祸,幸而又得两位军爷来救,实在感激莫名!”

    韩元恺一脸的无奈,“我看村里还是不能待了,这几日你们先搬到山上去,只怕这些鞑靼人不会善罢甘休,”

    “是!这一次一定谨遵吩咐,”

    “把尸体都清理了吧,”陆大虎忽然说了句。

    韩元恺看了眼一片狼藉的村子,忙道:“老丈,叫几个胆大些的壮劳力,挖个坑,将这些尸首都给埋了。”

    老里长应了声,回头朝着那群讪讪不敢上前的汉子,喊道:“都过来!拿上锄头跟我去挖坑!”

    那些人也不用回去取锄头,手里提着的就是,分了两拨人,一拨去将尸体收拢抬到一起,一拨就跟着老里长去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挖坑,

    风雪太大,那些尸体都快被盖住了,村民们拿绳索和扁担绑了,做成担架,一具具的往村外抬去,一些尸首有些惨不忍睹,他们也都不敢去看,

    屋里的女人和老人知道外头正在清理尸体,也不让孩童们跑出去,当然,这些孩子也早就吓破了胆,即使让他们出去也是不敢。

    江翠翠等了片刻,见外头没什么动静了,村里的汉子们又两两抬着尸体往外走,她也不怕,直接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韩元恺正蹲在村头,检查者地上那具头领的尸首,见他身上穿得那套盔甲与常人大不相同,怕是鞑靼人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小村落了,可惜没能赶尽杀绝,否则也不至于如此。

    正发着愁,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回头一瞧,便见一个女子一下子冲进了自己的怀抱,

    陆大虎瞥了眼便低下头自顾自的检查起地上的尸体来,幸好那些村民还在惊吓中,没回过神来,再者都知道两人是兄妹关系,大难不死,有次举动倒也正常,并无人见怪。

    可韩元恺却有些尴尬,被她紧紧的抱住了腰,推开也不是,无奈的站在那里,等她平静了些,才说道:“没事了,这里到处都是尸体,你先回屋里去吧。”

    “老韩,你看,这块牌子。”

    江翠翠身子一颤,终究还是依言松了手,韩元恺回头一瞧,只见一块小牌子,似乎是用兽骨做的,上边也不知道雕的什么文字,也看不懂,但已足以说明,此人身份地位不低,韩元恺收起心思,见陆大虎继续搜寻着,便把骨牌先收了起来。

    忙活了好一阵,村民们才将这十几具尸首抬了出去,地上的血迹早已被雪花覆盖,不过也被村民们给铲了干净,大坑也已经挖好,老里长叫人挑了五六担水,一股脑的将搜查干净的尸体丢了进去,一边填土一边浇上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随后又叫人夯实,老里长这才带着人往回走来。

    韩元恺看着遗留下来的这些战马,虽然其中有几匹受了些伤,但他打算将未伤马匹带回军营,受了伤的就留下村子,

    但担心附近还会有鞑靼人,韩元恺又劝老里长,带着村民先到山上住下,但村中并没有帐篷这类东西,老里长不禁犯了难。

    鞑靼人死了这么一位有身份地位的头领,极有可能前来报复,为保万全如今必须先暂时离开村子,到更深的后山里头住上一段时间,若是鞑靼人真来报复,还可以逃命,然而如今缺少帐篷,天寒地冻的一时之间也搭不起房子,韩元恺皱起眉头一想既然鞑靼人的马匹并未发现帐篷,虽是小股骑兵,却也不可能不带上帐篷,他带着村民果然在远处林子里找到了帐篷,

    老里长慌忙带着人往山上扎营去了,剩下的妇女纷纷在家收拾好东西,纷纷忙活起来,把干粮蒸上,

    风雪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赵志用如惊弓之鸟,晚上也不敢睡,生怕又来上一遭,况且韩元恺也不再身边,约定的时间都早已过了,却还不见人,赵志用也不再等,继续冒着风雪赶路,还在一处山脚下歇息了一阵,士兵们也恢复了些体力,他们一边推着车,一边往大营赶。

    齐老大在后头压阵,不时往后头瞧上一眼,却都没等到韩元恺两人回来的身影,难不成他们跑路了?怕自己把他们给告了,唉,我老齐岂是那般不讲义气之人,若走了也好,免得他日被人认了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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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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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殍冻骨商女犹吟,蚍蜉撼树且看少年!釜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釜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釜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