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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佉水     釜明txt下载     釜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七章

    想着时间还早,韩元恺和陆陆大虎两人便在街上逛了圈,找了处小面馆,其实方才他们也没吃多少,加上再回军营,不是馍馍便是稀粥,又得许久才能见着荤腥了,难得有机会,两人也多祭祭那没什么油水的五脏庙。

    “还好你还留了些银子,不然咱们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欠你的银子,等下次发了饷银,再一并还你。”

    韩元恺顿了顿,又道:“哎,先别急着拒绝,其实我也是怕有什么事,把银子放你那里总好过我这里,以防万一嘛。”

    店里已经坐了好些人,尤其是角落里正有三人在狼吞虎咽的,好像饿了很久似的。

    韩元恺与陆陆大虎在一处靠窗的桌边坐了,叫了几碗羊肉面,又点了几盘特色招牌菜和一碟的馒头,两人也就开吃了。

    韩元恺正吃着,外头突然又走进来几个当兵的,一身蓝色的布面甲,手中还都带着刀,当头那个脸上长了颗痣,进了门便叫嚷道:“有什么好吃的!快给爷们都拿上来,再上两壶好酒!”

    “小店有羊肉面,羊肉泡馍,大盘鸡,各位军爷看要点什么?”

    “羊肉面,羊肉泡馍,大盘鸡都要,其他的看着上,先把酒拿来,快着些!爷吃了还得赶路。”

    “好嘞!各位爷先坐着,酒这就来。”

    那几人瞥了眼韩元恺陆陆大虎,又瞧了眼角落里那三个粗鄙的汉子,风尘仆仆的一副寒酸样,一看就是三个乡巴佬进城!他们不由一脸嗤笑,在旁边不远寻了个座坐了,然后那长了颗痣的家伙又道:“你们知道吗,听说关外的八大营跟建奴又打起来了,也不知谁能取胜?”

    “管他谁胜谁负,都是外族,要我说两败俱伤才好,省得时不时就闯关进来劫掠,抢咱们的女人孩子,简直一群牲畜!”

    那长了颗痣的人又道:“兄弟,鞑靼人也分部族的,有个叫哈拉慎的不就跟八大营打起来了么,只不过好像也输了,他们的女人孩子不也给八大营抢了去,那些人连自家人都抢,何况咱们呢!”

    “管他什么哈拉慎,八大营的,把咱大明当做粮库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关外这么一打,今年咱们这里又大旱,没得粮食给他们抢,咱们是不是可以安生安生了?”

    “你傻了,咱这镇番卫这么多粮商,怎么没有粮食?”

    “建奴离咱们这里千里之遥,怕什么,至于那八大营,还有哈拉慎的人要忙活,哪有时间管咱们!”

    韩元恺听的真切,细细盘算一下,历史上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这场仗察哈尔的八大营不敌女真人,随后林丹汗不得不西迁,此后,女真人便可以绕过宁锦防线,从蒙古借道进犯关内。

    而且,蓟密永裁汰和革除蒙古诸部岁赏也很快就来,他得早做打算,把自己的身份彻底搞清楚,以及那些追杀自己的人,还有张大户后边的势力——李家,到底为的什么要找自己!

    这一切想想,就似乎叫人十分无力,韩元恺只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犹如一只蝼蚁一般,可是为了活命,为了真相,为了身边的人,韩元恺不得不咬牙坚持下去。

    韩元恺无意的一瞥,突然瞧见角落里三人穿的皂靴,那式样好像与寻常的不同,很像是边军所用,若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

    “爹爹!我要吃羊肉面!”

    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惊扰了韩元恺的思绪,他抬眼望去,正见从店外又走进来三人,其中一个便是那身着黑衣的少女。

    那黑衣少女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扭头看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朝韩元恺瞪了一眼。

    “好,店家,来三碗羊肉面!”

    “好嘞!三碗羊肉面,几位客官先坐着,面一会就来!”

    “爹,他怎么也有羊肉面,他要吃我就不吃了!”

    “女儿,你师兄他真是我叫去的,若不然我去了,你娘知道了可不就又猜疑了吗?”

    “我不管,去那脏地方,我才不要跟他坐一起吃饭!”

    “好吧,东牙,你去旁边坐吧。”

    “是,师父。”

    “好个漂亮的小女子,不知可曾婚配啊?”

    “哼!有没有婚配跟你有什么干系?”

    “呦呵,这丫头还真是够刁的,爷就

第四百六十八章

    “军爷,您……”

    痣脸汉子松了手,然后把手缩回鼻子前深深一嗅:“好香呐,娘子的手不仅软软滑滑,味道还很好闻,嘿嘿嘿……”

    “哪来的狗叫,吵得人面都吃不好!”

    突然面馆里响起一道声音,韩元恺有些吃惊的看去,正是角落里那三个古怪的汉子其中之一。

    痣脸汉子闻言,脸上的笑凝结住了,随之猛一回头,看着角落里那说话之人,恶狠狠的道:“你说什么!你这混账东西敢骂老子?”

    “谁答应……”

    “还不住嘴!”说话那汉子旁边一个汉子突然厉声呵斥道,随后又是挥手左右开弓,在那汉子面上扇了几巴掌,方才起身回过头来,“对不住,这位军爷,我这兄弟脑子有毛病,时不时就要发疯,请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痣脸汉子见有了台阶下,一时间也没了什么可说的,只得冷哼道:“哼!疯子就别带出来惹事,好好吃你的,乡巴佬!”

    “对不住,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痣脸汉子一回头,才发觉那黑衣少女三人早没了踪迹,不由便拔腿追出去,看见人急匆匆的走远了,他不由回头朝那几个当兵的道:“弟兄们,我去瞧瞧我那老泰山下榻何处,你们不用等我了!”

    话还没说完,痣脸汉子就拔腿朝左边追去了。

    “哈哈哈,这家伙又犯毛病了,一瞧见漂亮姑娘就管不住身子了。”

    “不像呐,我看这次他真是想要把那小姑娘收进门中……”

    在几个当兵的鄙夷目光中,那三个汉子付了账走出店外,那脸上还红红的留着两记掌印的汉子,只看了一眼那痣脸汉子离去的身影,便反身追着已经快步离开的二人去了。

    韩元恺这下可是看得真切了,放下面碗便朝陆陆大虎使了个眼色,陆陆大虎虽不明所以,却也知道有事发生,就从怀里掏出钱来走到柜台前付了账。

    韩元恺先一步出了店外,左右一看,知道那跟踪的人便在这附近藏着,一时间心里有了决断,等陆陆大虎付完钱走出来,他便悄声道:“跟着那三个人,小心些!”

    陆陆大虎点了点头,开口想说些什么,然而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了句“小心”,便扭头朝右去了。

    ……

    小巷里,匆忙逃窜的黑衣少女终于再没了力气,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她身边的中年汉子还好些,可见了她这般模样也只得停下,朝跑在前头的少年低声喊道:“东牙,先停下歇歇吧,咱们跑了这么远,那人应该追不上来了。”

    “师父,还是快些走吧,等回到客栈再歇……”

    少年突然张大嘴没了声,中年汉子猛地回头看去,便见那痣脸汉子喘着气道:“老泰山,你们跑什么?怎么不等等你女婿我,害得我一通好找!”

    “军爷,你……你何必苦苦相逼,我家姑娘年纪还小,不急着谈婚论嫁……”

    痣脸汉子一步步逼近,双眼在黑衣少女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口中更是回道:“嘿嘿……不小了,再迟些就被别人抢了去了,你若是答应了还好,我便三媒六娉将她娶进家门,我随时个大老粗,这些年在军中却也留有些家底,足可教她过上好日子,也免得她与你们到处奔波不是?”

    “休想!你个无耻之徒,我才不会嫁给你!”黑衣少女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抬手骂道。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已经对你够客气的了,竟然你实在不愿意,那我也就不勉强了……”痣脸汉子说着,脸上露出个淫邪的笑。

    黑衣少女话没说完,不料却见那人突然转过了身子,她不由愣住了。

    一旁的中年汉子也是一惊,这人的身手他方才可是瞧得一清二楚,绝对是个练家子,他若是也起了歪心思,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韩元恺可不知道这父女俩在想什么,他只是扫了眼那中年汉子,就直接走到那昏死过去的痣脸汉子身前。

    “啊!”

    痣脸汉子痛醒过来,只觉得手臂剧痛无比,可还没得他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颈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他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黑衣少女看着那条被折断的手臂,后腰不由一阵发麻,目光接着往旁边一移,落在了韩元恺身上。

    他这是为什么?是为了他那相好的姑娘?还是……

    黑衣少女正胡思乱想着,另一边,被方才那幕给吓了一跳的少年东牙,又缓缓地走到拐角边上,正好看见她那道复杂之极的目光,而那目光却不是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如遭重击般的紧紧一缩,痛得那到了嘴边的师妹二字,又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脸色疼得惨白的中年汉子,突然挣脱了黑衣少女的搀扶,朝韩元恺拱手拜道:“大恩不言谢,在下吴有性,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吴有性,字又可,南直隶人士,你便是那写了瘟疫论的吴又可?”韩元恺似在喃喃自语。

    中年汉子却是惊道:“难道恩公认得在下,不然如何得知在下的表字?”

    “吴先生,你可认得一个姓冯的演员?”

    吴又可愣了下,一头雾水的道:“额......姓冯的演员?恩公此话何意?”

    “没什么,是我认错人了!”韩元恺站起身来,双眼微微眯起,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知道那跟踪的人离着不远了,也没回头,“吴先生,快些带他们离开这里,再迟可就走不了了。”

    韩元恺说罢,把头上的帽子压低了些,拔腿就往来时的路走去,脚踩在未消融的积雪上有些滑,可他走得很快很稳。

    “等等!”黑衣少女追了两步,站在少年东牙的身边,对着韩元恺的背影说道,“你……你还没告诉我爹爹,你的名字呢?还有……你也没回答我,我和她到底哪里相像?”

    “她也会些医术,也曾有过……“韩元恺想起往事,终究是没有再说下去,”至于我的姓名,你们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话音刚落,韩元恺又快步离去,黑衣少女看着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突然道:“喂!我叫吴娴女!”

    话音未落,人已经拐过墙角不见,黑衣少女怔怔的看着前头空荡荡的巷子,突然感到有些失落,在心里幽幽的道:“你记住了,我叫吴娴女,我才不会像谁……”

第四百六十九章

    崔俨雅看着字条上的内容,一时间陷入了深思。管事见她如此,也不好打扰,风雪之中,他与旁边两人的身上很快就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被冻得有些发白的面色也更白了。

    放下手中字条,仍旧一副淡淡愁容的崔俨雅开了口,“这永昌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继续盯紧那几个衙役,在人未找到之前先不必理会蛇门的人,切记小心行事,下去吧。”

    “是,大小姐!”管事拱手领命。

    “等等!”崔俨雅叫住了要退下的管事,只是停顿了少歇,才又继续说道,“顺便吩咐下去,让各地的管事留意二小姐的下落。”

    “是!小的告退。”管事再次领命,看着崔俨雅再没吩咐了,才作揖退下了。

    管事退去,庭下还剩下两人。

    “大小姐……”

    察觉到一旁崔究的目光,那人仍然道:“大小姐,闻香教的事……”

    “闻香教的事情先放在一旁,”崔俨雅脸上看不出喜怒,她看着空中飘落的雪花,以坚定的口吻继续说道,“最近甘州异动频频,手笔不小,看来杨肇基不仅要拔除藏在军中的奸细,还要对付蛀虫,这正是打击范家立足西北的大好机会,这时候绝不可以节外生枝。”

    那人思索片刻,又道:“大小姐,如今局势,闻香教或许一时半会的还兴不起什么风浪,不过还是得盯住才行,不然关键时刻他们闹出乱子来,难免不会扰了大小姐的事。”

    崔俨雅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轻轻点了下头,又把目光往旁边一移,“在理,崔究,此事就交由你安排。”

    “是!”听到崔俨雅的吩咐,崔究抱拳领命没有一丝犹豫。

    见状,那人却急了,“大小姐,那我……”

    “蛇门在暗处,不好对付,交给你了。”崔俨雅语气淡淡,听来却有一股不容拒绝之感。

    “大小姐……”那人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抱拳领命,“是!”

    “无事便退下吧。”

    得了崔俨雅的吩咐崔究二人抱拳行礼,而后转身离开了院子。

    寒风乱撞,雪花有几片飘入屋檐下,侍女筠儿道:“大小姐,外边冷,还是快回屋吧,小心着凉。”

    脸上寒意渐盛,崔俨雅拢起双手,轻轻的叹了口气,道:“筠儿,备纸墨。”

    ————

    大雪天的,方才还灰蒙蒙的天空很快就黑了下来,军营里点起了火把,在寒风中忽明忽暗,校场上的篝火也随着风一起倾倒,火上翻烤的肉块冒着热气滴下油脂,那火苗窜得更高了些,也叫那诱人的香气更浓郁起来。

    离了小满堡,齐不厉一路上打马急急,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天黑透之前赶回了军营。

    见了马上的齐不厉,热闹的校场上突然跑来几人,其中一人不待刚刚赶回来的齐不厉缓口气,便急急说道:“齐老大,你可回来了!你不在不知道,那姓刘的手下是多么的嚣张,连咱们的操练都敢指手画脚的,那两只猪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哼!”匆匆下了马,齐不厉伸手在马屁股上一拍,把背上的包裹解下,丢给迎上前来的几人,“这里头都是酒菜,给我拿去热了,不许偷吃!”

    “齐老大,千总大人给咱们丙字营庆功呢,你不……”

    “快去!”

    说罢,齐不厉便快步走到旗杆下,看着仍旧被绑在这里的二人,早已是嘴唇发干面无血色,他拳头蓦地握紧,然而终究是苦笑道:“二位兄弟,让你们久等了。”

    一股酒气扑鼻而来,韩元恺看他模样知道定是喝了不少酒,怕他忘了自己所托,急忙问道:“齐老大,我托你的事……”

    “放心吧韩兄弟,我怎会忘了,都给你办妥了!”齐不厉想也不想便答道。

    “有劳了,齐老大。”韩元恺听到这里,终于松了口气,寒风拂过,江翠翠临别时的呼唤犹如在耳边响起。

    一边替二人拍去身上的积雪,齐不厉一边叹着气道:“唉!吃的一会儿就来,二位兄弟,镇番卫之时咱们未曾尽兴,尤其是你啊,韩兄弟,还诳我,真是没把我当兄弟!”

    “齐老大,我……”韩元恺以为他说的是自己隐藏身份之事,更见他到了此时也没有出卖自己,心里不由有些惭愧。

    齐不厉说道:“什么都别说了,韩兄弟,老子实在是服你了!对投怀送抱的美娇娘都能坐怀不乱,今夜咱们喝个痛快!”

    韩元恺惊道:“齐老大,这可是在军营,你……”

    齐不厉嚷道:“怕什么,姓赵的许了我几日的假,喝酒算什么,再是他们自己不一样喝,大不了也将老子一起砍了就是。”

    正说着,巡逻的士兵走了过来,“是何人在此喧闹,还不退去!”

    等走近了些,举着火把一看,看清楚齐不厉的脸,那带头的大汉才笑道:“原来是齐哨长,怎么不去庆功?你们丙字营护粮有功,千总大人特地为你们摆下庆功宴,你看那校场上可是热闹得很呐!”

    认出这是丁字营一个哨长,齐不厉也不客气,冷冰冰的回道:“哼!怎么?我愿意呆这里不行么?”

    这人脸上有些尴尬,不过那一抹难堪之色很快就消退了去,他仍然带着笑道:“当然可以,齐哨长可是立有军功的人,我们弟兄岂敢阻扰,这就告辞,齐哨长慢聊。”

    就在这时,远远的便见有一人提着一只竹篮子走了过来,齐不厉突然想起什么,便冲那大汉喊道:“等等!”

    “齐哨长还有什么事?”那人回头,脸上不悦一闪而过。

    齐不厉见了也不理会,直接道:“把他们手上的绳子解开,我们弟兄待会要畅饮一番!”

    “这……”

    “这里到处都有人巡逻,怎么,还怕人跑了不成?”齐不厉挑眉问道。

    那大汉皮笑肉不笑的道:“齐哨长果真是仗义之人,可这次不是兄弟不卖你面子,你这实在是太为难人了,没上头的话,谁敢替他们松绑呐!”

    “你……”齐不厉眉头一皱。

第四百七十章

    “齐老大,算了……”

    见韩元恺朝自己摇头,齐不厉一咬牙道:“罢了,你们走吧,休要在此碍事!”

    那大汉一抱拳也不答话,便带着手下人转身继续巡逻去了。

    提着篮子走来的人看着那板着脸离去的大汉一行,不由加快了脚步,来到齐不厉身边便道:“齐老大,酒菜都热好了。”

    “走吧,没你的事了!”齐不厉接过那只带着温度的竹篮,便挥手赶那人离开,只是那人刚转身,又被他叫住了,“回来,你照顾大虎兄弟!”

    那人犹豫了下,虽面有难色,可还是点了头。

    齐不厉把酒从篮子里提了出来,又拿出几个碗摆在地上,倒了三碗,然后一手一碗拿起,“二位兄弟,咱们今夜就痛痛快快的喝一场!”

    韩元恺与陆大虎一日每吃喝,身上早已是饥渴难耐,也不客气直接便低下头将送到嘴边的酒水一饮而尽。

    齐不厉让身边那人给他们送上饭菜,自己则捧起地上的那碗酒水,也是一扣喝了个干净,随后带着几分醉意说道:“韩兄弟,我知道……知道你们不是寻常人……”

    韩元恺怕他酒醉之下说错了话,如此不仅逃不了一死,反而会牵连许多无辜之人,他急忙喝道:“齐老大……”

    齐不厉却是把手一抬,继续道:“听我说完,寻常人哪有你们这等好身手、好见识,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见了鞑靼人不逃就算好的,你们倒好,两个人硬是在鞑靼人阵中冲杀,说实话,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能做到这样的也是十分罕见,那一刻老子是打心底里佩服你们!”

    顿了顿,齐不厉看着面前二人又道:“可恨啊,有功者却沦落到如此下场,真叫人寒心!”

    齐不厉身边那人正把一只葱油大饼送到陆大虎嘴边,听了这话顿时吓了一跳,“齐老大,小声些,这话可不敢叫人听了去。”

    齐不厉也不知怎么,听了这话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扭头盯着那人便斥道:“你若怕便走,我齐不厉没贪生怕死的弟兄!”

    “齐老大,我……我不是……”

    看着这皮肤黧黑的大汉此时一张脸憋得涨红,一碗烈酒喝下肚里好像火烧一般的韩元恺才缓过神来,便劝道:“齐老大,他若怕就不会给我们送酒菜来了,他这么说也是为你好,刘泰今日不还想设套让你钻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后你还是要小心些。”

    那皮肤黧黑的汉子仍然涨红了脸,他有些惭愧的看了眼韩元恺,“韩兄弟,唉……都是那姓刘的王八蛋使坏,起身弟兄们都知道你是冤枉的,这其中一定是有隐情的,哪有逃兵还敢跑回营的,可是弟兄们什么也做不了。”

    齐不厉眼眶一热,把手往那皮肤黧黑的汉子肩头重重一拍,一切尽在不言中。

    “喝!”

    醉醺醺的齐不厉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喃喃道:“对不住啊!二位兄弟,我姓齐的......家中还有亲人,我不能不顾及他们的性命。都怪我,没有及时劝阻把总,都怪我……”

    “哈!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小村子竟有如此绝色!”

    一声带着欢喜的惊讶在身旁响起,铁塔大汉放下了正要抬起的手,忍不住劈手躲过那支长筒,搁在眼前就往山坡上瞭望,只见正有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赶来,其中一个面容俏丽的女子夺人眼目,虽然满是风雪天气,却也能瞧个大概,身段婀娜,脸上虽有风霜扑打,仍能瞧出那惊人的颜色。

    大汉不由咽了口唾沫,他忽然有些不想把这女子献给大帅了,生起这念头的他陡然一惊,猛然甩了下脑袋,头盔上的积雪往左右飞溅,那两个抻长了脖子等着的不禁缩了下脖子,

    右手边那个汉子瞧着有些稚气未脱,突然跑马走近了两步,悄声道:“贝勒爷,如何?是不是现在动手?”

    铁塔大汉心情很好,笑了笑,道:“不急,等再等等,或许还有更好的,等他们全部睡下,再杀将进去,这还是你们汉人说的什么……”

    “回马枪?”

    “对!杀个回马枪,狼如羊圈,看他们这次再往哪里逃!”铁塔大汉仍然死死盯着那俏丽的少女,生怕她突然从自己视线里消失了一般,眼睛眨也不眨,按捺住发痒的心,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户一般,静静的等待着更多更好的猎物钻进自己的陷阱。

    “哼!这些蛮夷还有两下子,连这么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莽汉都有这等心机,怪不得朝廷始终剿灭不了他们,反倒让他们越做越大,少爷的眼光果然不是凡人能理解的,这下我才明白,这宝八成是押对了。”

    瞥见铁塔大汉旁边的汉子在瞧着自己,这人慌忙收起了心思,扭头对他笑了下,不想那汉子倨傲的别过脸去,这人顿时心中冷哼一声。

    铁塔大汉望着那一行人磨磨蹭蹭的,下到半山腰了,胡娟想起什么,急忙快声道:“吩咐下去,将马嘴都绑上,待会儿谁都不许闹出声响来,否则军法处置!”

    ……

    江翠翠撑着山上捡来的枯枝,肩上挂着个包袱,一步步跟在老里长几人后头往山下走去,积雪虽深,但被前头的人一踩,出现了一个个雪窝子,一不小心踩上就会踏到地上的冰层,几人又是老的老,弱的弱,因此走的很慢。

    江翠翠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所以即使落在人后,可她不走快些,前面的老里长几人也不会走得太快,况且她是真的也走不快,雪窝子太多,身上也冻得发僵了。

    下边的村子,燃起的灯光亮了一阵就熄了,想必见无事,便也就找找的上炕歇息了,不放心的几条汉子在村头守了一阵,也没见着什么动静,裹了裹身上的补丁袍子,不停地跳着脚,终于,有一个往回走,没多久守在村头的汉子也就稀稀落落的散了。

    江翠翠瞥了眼远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可路已走了一半,村头的人也零零落落的回了家,见这些久居边陲的村民都这般,想必应当是没什么事了,她也就不再去想了,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雪窝子旁的雪堆上,跟着老里长几人下到了村子,

    “江家女娃,虽说鞑靼人撤走了,可你夜里还是得警醒些,你这房子靠近后山,若是听着什么动静,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往山上跑,”

    “老太公……”

    “记住了吗?江相公把你托付给小老儿,小老儿可不敢马虎,更何况你父亲以前也是在这里住过的,也算故人之后,小老儿更是理当照顾你,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看着冻得有些哆嗦的老里长,江翠翠心里有些暖暖的,说道:“知道了,老太公,天冷,您快回去吧!”

第四百七十一章

    看着这皮肤黧黑的大汉此时一张脸憋得涨红,一碗烈酒喝下肚里好像火烧一般的韩元恺才缓过神来,便劝道:“齐老大,他若怕就不会给我们送酒菜来了,他这么说也是为你好,刘泰今日不还想设套让你钻么,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后你还是要小心些。”

    那皮肤黧黑的汉子仍然涨红了脸,他有些惭愧的看了眼韩元恺,“韩兄弟,唉……都是那姓刘的王八蛋使坏,起身弟兄们都知道你是冤枉的,这其中一定是有隐情的,哪有逃兵还敢跑回营的,可是弟兄们什么也做不了。”

    齐不厉眼眶一热,把手往那皮肤黧黑的汉子肩头重重一拍,一切尽在不言中。

    “喝!”

    醉醺醺的齐不厉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喃喃道:“对不住啊!二位兄弟,我姓齐的......家中还有亲人,我不能不顾及他们的性命。都怪我,没有及时劝阻把总,都怪我……”

    忽明忽暗的旗杆下,只有支孤零零的火把在迎风燃烧,昏暗的火光下,韩元恺几人喝着泛苦的闷酒,而不远外的校场上热闹异常,篝火照耀下,吃喝声中,夜空中一片片白色的雪花如柳絮一般随风飞舞旋转,翩翩起舞。

    “都怪我!”一身酒气的齐不厉说着说着,突然嚎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不仅将校场边上的人目光吸引了过来,更是惊动了附近巡逻的士兵。

    “齐老大!”怕他再发酒疯,那皮肤黧黑的汉子吓得一把捂住了齐不厉的嘴,然后又朝巡逻的人招手示意。

    巡逻的士兵手按佩刀走近看了几眼,许是不愿招惹不痛快的齐不厉,也没说什么,便又走开了。

    哪曾想齐不厉一下子就软倒在了那人身上,那皮肤黧黑的汉子顿觉吃力,差点没摔倒,只得顺势将他搀扶着坐在地上。

    “喝……韩兄弟,继续喝!兄弟再敬……额……”

    看着醉坐靠在旗杆上的齐不厉口中仍然喃喃不休,韩元恺深深一叹,朝那喘着粗气的汉子道:“齐老大醉了,把他扶回去歇着吧。”

    “韩兄弟……”

    “走吧……”

    “唉……”

    皮肤黧黑的汉子叹着气,弯下腰用力将发沉的齐不厉搀扶起来,便一脚深一脚浅的在风雪中走远了。

    一阵寒风掠过,陆大虎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你有没有觉得,有人一直在鬼鬼祟祟的盯着咱们?”

    周遭黑蒙蒙的一片,除了不远处哨塔的火把,便只有巡逻经过的士兵会带来一丝光亮,营门处,是一队身披皮甲手按长刀的兵士,约有二三十人之多,虽然校场上喧闹的很,还飘来一阵阵香味,可是那些士兵却不为所动,仍旧守在营门不离半步。

    巡逻的队伍又走了过来,那带头的汉子盯着被捆缚在旗杆上的韩元恺二人看了好一会儿,神情似笑非笑也不说话,随后又瞥了眼稍显狼藉的地上,才回过身对身后的士兵道:“这两个逃兵明日就要被处死,今夜是咱巡逻可不能出了岔子。”

    在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这人便抬起手来,指着队伍中说道:“你,还有你,留在这里把人看好了,若有差池拿你们是问!”

    “是!”被指中的两人出列低头答道。

    “嗬……”皮肤黧黑的汉子将齐不厉扶到炕上躺下,直起身来便大口喘了几口粗气。

    “喝……”

    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齐不厉,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又弯下腰把絮被盖上。

    听着帐篷外传来的喧闹,他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便转身出了帐篷,朝寂静的旗杆方向看了眼,便径直朝热闹的校场上走去。

    这皮肤黧黑的汉子刚走到校场边上,便有人瞧见了他,同时招呼着他加入进来。

    虽然夜空还飘着雪花,时不时还来上一阵寒风助兴,可是这些人却一点也不怕冷,尤其是校场更往里去,那些人正在大口的撕咬着刚刚烤好的肉块和大饼。

    皮肤黧黑的汉子挤进篝火边上,便一把夺过身边之人手中的酒碗,一口闷干。

    那人酒被抢了却也不恼,反而有些担心的道:“老黑,方才出什么事了,齐老大他是醉了么?”

    皮肤黧黑的汉子没有做声,而是又抢过酒瓮自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又是一饮而尽。

    他不说话,旁边的人却是满腹牢骚的开了口。

    “哎,可不是醉了怎的?若不是齐老大他硬是要去触把总眉头,本来咱们该坐在里头的,如今却是坐在边上受风吹,看着姓刘的那一帮人得意的样子,真是叫人心里憋屈!”

    “就是啊,咱们出力最多,杀的鞑靼人也是最多,没承想那姓刘的从中使坏,真是卑鄙!”

    “兄弟们,你们心里憋屈,齐老大心里更憋屈!咱们的兄弟明日就要被处死了,你们还在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没有心肝!”

    “老黑,你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皮肤黧黑的汉子咬牙道:“当时若不是韩兄弟他们拼死杀敌,大震士气,你们说那些新兵蛋子能不溃逃,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一人冷笑道:“大家心里都清楚,可是又能怎么样?韩三水陆大虎他们到底是违了军令,是生是死全在把总一句话,如今把总受了小人唆使,咱们不过就是一大头兵,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又能如何?”

    又有一人苦笑道:“老黑,弟兄们都知道韩三水他们冤屈,可连一向受把总宠信的齐老大都无能为力,咱们还能怎么办?算了吧,该吃吃该喝喝,指不定哪天就死在战场上了,就跟那百多号弟兄一样,连座像样的坟都没有。”

    “呵呵,咱们拼下性命打了胜仗也不过换来一顿吃喝,功劳全是当官的,咱们再不要什么都没有。”

    几人突然都不说话了,尤其是那皮肤黧黑的汉子,又倒了一碗酒水,仰头喉头耸动,将那满碗的烈酒一饮而尽。

    ——

    凛冽的寒风掠过,将那支孤零零的火把吹灭,寂静许久的旗杆下,突然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你说要见我,我来了,可以说了么?”

    韩元恺扭过脸来,看着旁边这突然开口说话的士兵,脸上微微有些诧异,“这位大人,既然来了,又何必再藏头藏尾的,我们也不过将死之人,还能威胁到你么?”

    那人也不转过身来,就那么与被捆缚起来的韩元恺并排站着,只是说出的声音变得有些发紧,“呵,凡事还是小心为上,将死之人说到底还不是死人,还可以开口说话不是么?”

第四百七十二章

    青楼灯火通明,里边的人仍旧是醉生梦死,

    听着里头的琴声歌声,以及各种嘈杂的动静,避开巡夜士兵赶到的黑衣人与护卫来到楼后的巷子,那黑衣人率先蹲下身子,护卫也不客套,退后几步再飞奔而上,一脚踏在他的肩上,借着他向上的力道轻松的爬上了屋顶上。

    护卫上了去,又探下手将那黑衣人拉了上去。

    黑衣人轻车熟路的来到原先那间房的窗外,把窗户悄悄打开一条缝隙,看见里头那几个衙役还没清醒过来,不免松了一口气。

    黑衣人刚要把窗户掩上,就见一旁已蒙了面的青衣人直接一把推开窗户,窜了进去,随后摸出一支长约一寸的迷烟,往烛台上点燃,又往几个衙役的鼻子前探去。

    待几个衙役都吸了,那护卫才转身往那胖班头走去,把人给迷晕后,他又在那胖班头身上一通摸,找出一袋银子,掂在手中沉甸甸的。

    把银子纳入怀中,护卫又探手往那胖班头怀中摸去,抽出几件粉的红的女式小衣,嗤鼻一笑,他并没有拿走这些东西,而是放了回去,然后又起身走回几个衙役边上,在那散落的衣衫里,又摸出几袋银子,不管多少,他都悉数纳入怀中,甚至还丢了一袋给那在窗外看着的黑衣人、

    黑衣人伸手接住,自然明白此举是何用意,一时间臊得他无地自容,他明白自己差点坏了大小姐的大事。

    把钱袋子收起,那护卫已经从房间里钻出,把窗户关上,又等巡夜的士兵走远,黑衣人又跟着他走到隔壁的窗前。

    此时的房间里正是酣战淋漓,听着那似难受又死快乐的低吟,恶人没再停留,而是又往下一间而去。

    “小妞,长得好生俊俏,来让爷好好疼疼你……”

    屋里传来些呜咽声,试着推了推,窗户没有锁死,黑衣人便把窗户悄然推开,然后闪身窜了进去。

    看着他冲向那背对着窗户正要把人抱到床榻上去的大汉,护卫没多停留,而是又往下一间房间去了。

    片刻功夫,二人已是各救了两个新被卖进窑子的少女。

    趁着巡夜士兵还没到,二人很快就把人给从房檐上接了下去,然后护卫又带着几人往靠近城门边上的一间客栈而去。

    来到地方,让黑衣人带着那几个少女绕到后头巷子去,护卫被面巾扯下,便敲响了客栈的门。

    黑衣人在后头等了一阵,就见后院的门开了,那护卫走了出来,他便带着几个少女走了进去。

    护卫看着几个怯生生的少女,从怀中摸出方才搜到的那几个钱袋子,全抛了过去,“这些钱你们自己分了,今夜你们先在这里安顿下来,若是不想被抓回窑子里做那营生,明日一早城门开了,便即刻离开。”

    不等他把话说完,黑衣人也把搜到的银子给那几个女子分了。

    “谢谢,多谢两位爷搭救!”

    几个少女哪里见过这等好事,一时间不敢相信,直到摸到了沉甸甸的钱袋子,她们才知道这些人并不是要把自己拐走。

    这下,几个少女互相看了眼,便有一人带头说道:“两位爷如若不弃,小女子愿跟随身边伺候。”

    “不必,快进去吧。”

    那几个少女一脸幽怨的跟着护卫离开,黑衣人站在巷子里,怔怔的看着对面的石头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知道又听到院子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他才收起了那份心思。

    “走吧。”

    “有劳崔兄,”

    “不必,这是大小姐的吩咐,你该谢大小姐的宽厚才是。”

    “这几个女子,她们能去哪儿?”

    “这就不是你我该管之事了,钱有了,腿也长在她们身上,至于今后如何,就全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那护卫便当先离去了,黑衣人幽幽一叹,又回头看了眼这客栈,才拔腿跟了上去。

    ——

    黑夜的金家沟早早地已经入了梦乡,而村后头的独幢木屋前,站了两道黑影。

    看着上了锁的门环,站在右边那人悄声道:“师父,怎么办?这屋子瞧着像是修缮才不久,不过如今看样子没人住在这里。”

    左手边那老者盯着木屋沉吟了好一阵子,才转身往一旁的山上看去,“浣儿,随为师上山。”

    原来这二人便是方浣与那灰袍老者。

    方浣自是随在身后,跟着他往山上而去,山路虽然湿滑又陡峭,并不好走,但这两人却走得很快如履平地一般。

    直到了两座坟冢前,那灰袍老者才停下来,他的神情激动,似不敢相信,又似乎在问自己,“江丰,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你却已经死了?”

    “师父……”

    灰袍老者突然动了,抽出方浣手中的刀就往那右手边的坟冢而去。

    方浣一愣,随后上前用刀鞘挡下那朝坟头刺下的刀尖,“师父,既然人已经死了,又何必如何……”

    “我不信,我不信他死了,他一定是诈死!”灰袍老者荡开那碍事的刀鞘,挥刀就往那坟劈去。

    “铛!”

    又被拦下,提着的刀被突然伸出的刀鞘弹开,灰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瞧在眼中的方浣一愣,可还是劝道:“师父,他本就吃了那么多的玄蛇丸,能挨到这里,靠的定是那人从我身上抢走的玄蛇丸续命,师父,江丰他真的死了,如若不然,他一个那么爱自己妻子的人,又怎会把假坟冢立在此处。”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灰袍老者突然闭了眼睛,胸口猛然起伏几下,然后才又睁了眼,把刀倒拿递到一旁,“浣儿,你说的不错,是为师一时没想明白,老夫寻他也不过了却心中一桩憾事,如今却是永远再也补不上这一缺了。”

    接过刀柄,把刀入鞘,方浣说道:“师父,那一夜若非您的到来,单凭徒儿几个和公子手下那些人,想要拦住他只怕是不易,所以说起来他也是死在您的手里。”

    灰袍老者宽慰一笑,“浣儿,几个徒儿数你最贴心了,如今身手又胜过你大师兄,好好替公子效力,将来这玄蛇门的门主,非你莫属。”

    “浣儿不敢,大师兄远胜于我,浣儿岂敢贪恋门主之位,只是江丰已死,那人线索又断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昏暗的光照下,韩元恺看着那人模糊不清的侧脸,心知他就是那替鞑靼人卖命的内应,便道:“你也说了,怎么都要死,说与不说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

    “哼!”语气一冷,乔装的陈兴德声音更压低也更急促了些,“想要我救你们?办不到。”

    韩元恺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回吧。”

    “你……并非我不救,而是我也无能为力,赵志用为了贪功与千总柳大淼勾结,在这营中一手遮天,如今根本没有人可以救你们!”

    听着这若有愤懑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韩元恺又问道:“那你又如何能替我们弟兄报仇?”

    “这无须你操心我自有法子,只要你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道来,我保证定替你等鸣冤雪恨!”陈兴德说完一顿,拿眼角余光瞥了眼正盯着自己看的韩元恺,“明眼人都知道丙字营能护住粮食击退鞑靼人,全是因为有你们两人帮他赵志用稳住军心,不是么?”

    韩元恺苦笑一声,“也许吧,不过如今是与不是一点也不重要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雪花扑打在身上,陈兴德语气变得愈发冰冷,“说来我与你也差不多,咱们都是苦命人,当初老子拼死拼活与鞑靼人厮杀,到头来换来的又是什么?

    哼!撂下一众弟兄尸首,好不容易打退了来犯的鞑靼人,可那王八蛋为了独占军功,竟然派老子去送死……”

    陈兴德接着道:“若不是老子命大,捡了一条命,如今怕已是枯骨一堆,你说那些阿谀奉承草菅人命的王八蛋该不该死!”

    不待韩元恺作答,陈兴德又道:“他们当然该死!不仅该死,还要死得很惨,所以老子以牙还牙,给他设了个套让他自己往里钻,送了他一程!”

    “原来如此……”

    陈兴德冷笑一声,道:“好了,若是不想让那些王八蛋逍遥快活下去,就把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你当初是如何知道有援军的,还有那支援军又是什么人所率?”

    看来贺虎臣离开金家沟之后,果真没有与赵志用再碰面,而且行事极为隐蔽,韩元恺叹了口气,看来那贺大将军不是忘了自己这茬,就是另有隐情,加上因缘巧合,这才沦落到这地步,说到底也怪不得别人,是自己把命运交到了旁人手上,怨不得谁。

    至于那赵志用与刘泰,若是告诉了这人,他果真有本事扳倒他们的话,那定然会连累到深受赵志用宠信的齐不厉。

    看着远去的两道身影,韩元恺喃喃道:“陈兴德……”

    “你怎么确定就是他?”陆大虎道。

    “你忘了,营中巡逻换哨都是在每日辰时。”

    屋子里一只小火炉慢慢的炖着,

    江翠翠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轻声细语的诉说着她与韩元恺之间的一些趣事。

    吴娴女托着脸听得入了迷,“**姐,原来他……怎么在你口中,他就千般万般的好。”

    “对了,**姐,他是不是还和鞑靼人打过仗?”瞥了眼她头上的木簪,吴娴女突然有些羡慕。

    江翠翠抬头瞟了她一眼,本不想再多说,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的,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便挑着些粗略讲了。

    然而吴娴女依然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精彩处,还喝起彩来,“好!那些鞑靼人,尽会欺负咱们汉人,这下也叫他们吃些苦头!”

    瞧她这副模样,好像又不是那个意思,反倒像是一个

第四百七十五章

    昏暗的光照下,韩元恺看着那人模糊不清的侧脸,心知他就是那替鞑靼人卖命的内应,便道:“你也说了,怎么都要死,说与不说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

    “哼!”语气一冷,乔装的陈兴德声音更压低也更急促了些,“想要我救你们?办不到。”

    韩元恺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回吧。”

    “你……并非我不救,而是我也无能为力,赵志用为了贪功与千总柳大淼勾结,在这营中一手遮天,如今根本没有人可以救你们!”

    听着这若有愤懑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韩元恺又问道:“那你又如何能替我们弟兄报仇?”

    “这无须你操心我自有法子,只要你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道来,我保证定替你等鸣冤雪恨!”陈兴德说完一顿,拿眼角余光瞥了眼正盯着自己看的韩元恺,“明眼人都知道丙字营能护住粮食击退鞑靼人,全是因为有你们两人帮他赵志用稳住军心,不是么?”

    韩元恺苦笑一声,“也许吧,不过如今是与不是一点也不重要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雪花扑打在身上,陈兴德语气变得愈发冰冷,“说来我与你也差不多,咱们都是苦命人,当初老子拼死拼活与鞑靼人厮杀,到头来换来的又是什么?

    哼!撂下一众弟兄尸首,好不容易打退了来犯的鞑靼人,可那王八蛋为了独占军功,竟然派老子去送死,亏老子对他忠心耿耿……”

    陈兴德接着道:“若不是老子命大,捡了一条命,如今怕已是枯骨一堆,你说那些阿谀奉承草菅人命的王八蛋该不该死!”

    不待韩元恺作答,陈兴德又道:“他们当然该死!不仅该死,还要死得很惨,所以老子以牙还牙,给他设了个套让他自己往里钻,送了他一程!”

    “原来如此……”

    陈兴德冷笑一声,道:“好了,若是不想让那些王八蛋逍遥快活下去,就把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你当初是如何知道有援军的,还有那支援军又是什么人所率?”

    看来贺虎臣离开金家沟之后,果真没有与赵志用再碰面,而且行事极为隐蔽,韩元恺叹了口气,看来那贺大将军不是忘了自己这茬,就是另有隐情,加上因缘巧合,这才沦落到这地步,说到底也怪不得别人,是自己把命运交到了旁人手上,怨不得谁。

    更何况即使能扳倒赵志用刘泰,可是久受赵志用信任的齐不厉也会被牵连的吧,这样一来,自己的身份也会暴露,金家沟势必不能安宁,翠翠她也会陷入险境。

    念及于此,韩元恺便道:“援军是谁我不知,因为我压根不知道会有援军。”

    “什么!哼,你觉得我会相信么?”

    韩元恺苦笑道:“我那么说不过是为了稳住军心,而真有援军我想不过是赶巧罢了,是你多心了。”

    “我记得你们两个是才入营数月的新兵,为何面对鞑靼人能如此骁勇,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见身边之人对自己身份起了疑心,韩元恺不由胡诌道:“不瞒你说,其实我当时心里也是怕得很,可我也知道,若是逃了只会死得更快,倒不如多杀几个鞑靼人,家里还能落着个抚恤。”

    “哼!”陈兴德自然是不信他这套说辞,“你……死到临头还在替他们着想,是那姓齐的?”

    “非也,我说的都是实情。”韩元恺淡淡回道。

    陈兴德走到韩元恺背后,低声笑道:“很好,可惜你够仗义,他却救不了你,或者说人家压根就没想着救你,原来这天底下还有比当初老子还要蠢的人。”

    “或许吧……”韩元恺叹了口气,白气在夜空中还没散去,便被刮过的寒风吹走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陈兴德突然道:“如果我说日后放过那姓齐的一马,你又当如何?”

    韩元恺一怔,与一旁的陆大虎对视一眼,随即陷入了沉默。

    ————

    夜色下,一个少年无精打采的走到一间房间门前停下,门没关,他不由看向幽暗的房间里,只见屋里的少女正抬手撑在脸下,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他心里一沉,不由开口说道:“师妹,你在想什么?”

    少女有些慌张的回过身来,“没……没什么,你怎么来了,师兄?也不敲门,吓我一跳!”

    少年东牙道:“饭好了,师父让我来叫你去用饭。”

    “哦,那走吧,我肚子真是饿得不行了。”吴娴女站起身走到门口,朝站在门边的东牙笑了笑,“我刚才就在想待会吃什么呢!对了,师兄,有没有肉?”

    “额……我没注意,不过菜不少,应该是有的。”

    “太好了!”吴娴女把门掩上,便当先走了去。

    看着她轻快的步伐,东牙心里没来由的一痛,却也在少女的催促声中跟了上去。

    客厅里,高昇起身倒了一杯茶,递到坐在对面之人面前,“吴先生,请用茶。”

    “高公子客气,我自己来就好。”

    “吴先生,明日午时咱们就能到了,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先生了。”

    雪下得很大,把一路上的脚印痕迹全部覆盖,不然只怕这处僻静的山坳也很容易被发现,韩元恺和陆大虎趴在石头边上,小心的向下瞭望着,两人趴在那里很快就被雪花盖住,可他们也来不及去理会,事关几十条性命,他们可不敢马虎大意,因为韩元恺心中总是不放心,这里离得还是太近,所以他一直怔怔的盯着下头的村庄,好防备鞑靼人突然的搜山。

    然而,在两人被堆成了两座小雪丘之时,那些鞑靼人竟然退了,一股脑的走了个精光,连房子也没有烧,

    韩元恺有些惊愕,原本以为他们找不到人,恼羞成怒之下会将村落付之一炬,仔细一想,倒也释然,这些鞑靼人为人为财而来,若是一把火烧了房子,他们也同样什么都得不到,可能这村子的人还会重换换个地方建村,留着来年还可以再来,这些进关来劫掠的匪寇作风一贯如此,倒也不奇怪。

第四百七十六章

    韩元恺手臂被震得发麻,连手中的刀也已经砍得卷了刃,可鞑靼人源源不断的冲来,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免叫人有些绝望。

    这山坳口若是被冲开,那时只能任人宰割,或许还会成了马蹄下的一滩肉泥,若想活命,只能杀出去!

    更何况这对韩元恺来说,是天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是他等了许久的契机,但前提是,他得在这场血战中活下来!

    “杀!”

    一声暴喝,便又是一腔热血喷溅,落在脸上手上,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添了几分诡异血腥的暖意。

    韩元恺将身旁一鞑靼骑兵的双臂齐齐砍断,随后把身子就势往左边一歪,避过劈来的弯刀后,便提着卷刃的长刀,又往斜上方一劈,又是一只手臂被斩断!

    两个鞑靼人先后哀嚎着跌下马去,捂着断臂之处在地上翻滚着,鲜血红了满地。

    “想活命的,与我一道杀出去!”韩元恺喊罢便不再理会身后,又朝面前鞑靼人策马而去,那几个鞑靼人一时心生俱意,竟然掉头就跑,韩元恺便乘势杀出了山坳口。

    陆陆大虎也紧紧跟上,一直在后头观察的癞子几人见状,顿时慌了神,没了那两人把住口子,鞑靼人岂不是要杀进来了?这两个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不就是有点过节,竟然想借鞑靼人的手杀人!这可怎么办?

    癞子心中大乱,其余几人面面相觑看着他,七嘴八舌的问道:“什长,怎么办?咱们要不要也跟着?”

    “设绊马索,把板车堵住路,不让鞑靼人冲进来!”癞子咬牙喊道。

    外边山坡上,赵志用带人杀到,一见了刘泰这乱糟糟的队伍,随即暴喝道:“列阵!”

    他身后提着长枪的士兵两两一组,大叫着冲上前去,捉对儿与鞑靼骑兵厮杀起来,战场杀声震天,各是杀红了眼!

    赵志用带人提刀杀向离他最近的一个鞑靼骑兵,刘泰无奈也只得带着身边几人跟上。

    鞑靼骑兵被长枪捅杀不少,明军一时间稳住即将溃败的局势,络腮胡更是亲自上阵,带着身后的鞑靼骑兵一起冲杀。

    韩元恺一路冲杀出来,更是提马在鞑靼人中杀进杀出,所过之处人马俱惊,红光一闪留下残肢断臂!

    陆陆大虎紧紧跟上,与他一左一右互为倚仗,失去手臂的鞑靼人哀嚎阵阵,一时间将周遭的鞑靼骑兵杀得有些溃散之势!

    便在这时,后头又响起急促的号角声,刚起退意的鞑靼人又面目狰狞的杀将上来,为了粮草,他们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锵!

    韩元恺闷哼一声,抵住斩来的两柄弯刀,这时候又有人冲杀上来,韩元恺全力一劈,竟将那柄弯刀直接斩断,刀尖更是划过那人眼睛,将他劈落马下,那鞑靼人在地上翻滚着嚎叫,不一会就被周遭的马给活活踩死!

    韩元恺趁机把眼一扫,瞧见局势还不算太糟,更是奋力在鞑靼骑兵中冲杀起来!

    后头的络腮胡瞧见,既惊又怒,从厮杀中退出,来到战场边上,把手一横,接过身旁递过的弓箭,便把弓一拉对准了那正在与自己族人厮杀的明军!

    咻!

    箭矢破空而至,络腮胡肩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手中的弓弦也随之一松!

    人头冲天而起,韩元恺又斩一人,不待回身就觉一道寒意擦着他的颈边划过,深深扎入他身后的一高举屠刀的鞑靼人心头。

    韩元恺凝目一扫,只见外边一个络腮胡大汉将手中弓一把丢下,正要再看,又有两个鞑靼人朝他杀将上来,他不得不收回目光再次迎上厮杀,只是多留了几分小心!

    络腮胡双目死死的盯着,把手一指,身旁几骑策马而出,挥刀杀向那在一旁放冷箭的三人!

    三人举起弓弩便是一通疾射,将那冲来的鞑靼人射得人仰马翻,十余骑落马之际,弓弩亦是射空之时,他们便把弓弩一扔,抽刀拍马,怒吼着杀向那倒地的鞑靼人!

    刚刚爬起来的鞑靼人见状,虽惊不乱,纷纷结阵互为犄角。那拍马杀来的三人却也丝毫不惧,双方甫一接触,便是血光滔天!

    络腮胡心中惊疑不定,更是怀疑那传信的李庆,但却又只见那三人,迟迟不见还有其他人杀出,便也就把他们当做杀散了的明军。

    三人已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一番厮杀下来,虽挂了不少彩,更有一人手臂被削出一大块肉,伤口好在湍湍往外冒血,可他们却也将那十几名鞑靼人悉数屠戮殆尽!

    呜!

    鞑靼人的号角声又起,三人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迎上一队冲来的鞑靼骑兵!

    赵志用身上已经染红,齐不厉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的棉服破了几个口子,好几道被划翻了肉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可他麻木的持刀在战场中一步步前行,专门寻那些被挡住脱身不得的鞑靼骑兵结果!

    杀戮在这片山坳外一刻不停,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身上多了几个血窟窿的鞑靼人,倒地被马蹄踩烂的尸首,而被杀死的明军大多数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锋利的弯刀在鞑靼人手中,如砍瓜切菜一般!

    “阿拉!”

    不给明军稳住阵型的机会,鞑靼骑兵乘势不断冲击,地上的伤兵躲闪不及,直接被践踏致死!

    韩元恺双手握刀,四周竟是来回打转的鞑靼骑兵,将他死死困住。

    而且那几个鞑靼骑兵越跑越靠近,韩元恺心里突然闪过一丝疲惫的感觉,这已经是死局了吗?

    不!我答应过要回去的,韩元恺胸膛猛烈起伏了几下,随后又平复下来,那些鞑靼人一手策马一手捉刀,越逼越紧!

    许是忌惮,他们迟迟没有动手,不远处的络腮胡目光冷冷,不再去看,而是盯着远处明军主力,这一夜损失了太多部族的男人了!

    韩元恺却突然把刀往旁边一掷,刀锋划过马腿,那马吃痛嘶鸣便往前一跪倒了下去,后边的马匹黏得太紧,一时避之不及撞了上去,韩元恺疾跑几步一个飞扑窜了出去,躺地滚起身来,手中已多了一把弯刀!

第四百七十七章

    黑衣少女话没说完,不料却见那人突然转过了身子,她不由愣住了。

    一旁的中年汉子也是一惊,这人的身手他方才可是瞧得一清二楚,绝对是个练家子,他若是也起了歪心思,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韩元恺可不知道这父女俩在想什么,他只是扫了眼那中年汉子,就直接走到那昏死过去的痣脸汉子身前。

    “啊!”

    痣脸汉子痛醒过来,只觉得手臂剧痛无比,可还没得他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颈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他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黑衣少女看着那条被折断的手臂,后腰不由一阵发麻,目光接着往旁边一移,落在了韩元恺身上。

    他这是为什么?是为了他那相好的姑娘?还是……

    黑衣少女正胡思乱想着,另一边,被方才那幕给吓了一跳的少年东牙,又缓缓地走到拐角边上,正好看见她那道复杂之极的目光,而那目光却不是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如遭重击般的紧紧一缩,痛得那到了嘴边的师妹二字,又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脸色疼得惨白的中年汉子,突然挣脱了黑衣少女的搀扶,朝韩元恺拱手拜道:“大恩不言谢,在下吴有性,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吴有性,字又可,南直隶人士,你便是那写了瘟疫论的吴又可?”韩元恺似在喃喃自语。

    中年汉子却是惊道:“难道恩公认得在下,不然如何得知在下的表字?”

    “吴先生,你可认得一个姓冯的演员?”

    吴又可愣了下,一头雾水的道:“额......姓冯的演员?恩公此话何意?”

    “没什么,是我认错人了!”韩元恺站起身来,双眼微微眯起,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知道那跟踪的人离着不远了,也没回头,“吴先生,快些带他们离开这里,再迟可就走不了了。”

    韩元恺说罢,把头上的帽子压低了些,拔腿就往来时的路走去,脚踩在未消融的积雪上有些滑,可他走得很快很稳。

    “等等!”黑衣少女追了两步,站在少年东牙的身边,对着韩元恺的背影说道,“你……你还没告诉我爹爹,你的名字呢?还有……你也没回答我,我和她到底哪里相像?”

    “她也会些医术,也曾有过……“韩元恺想起往事,终究是没有再说下去,”至于我的姓名,你们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话音刚落,韩元恺又快步离去,黑衣少女看着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突然道:“喂!我叫吴娴女!”

    话音未落,人已经拐过墙角不见,黑衣少女怔怔的看着前头空荡荡的巷子,突然感到有些失落,在心里幽幽的道:“你记住了,我叫吴娴女,我才不会像谁……”

    ……

    “爷,你真讨厌!”

    躺在床上半遮半漏的女子羞嗔道,她的身边坐着一个大汉。

    “哈哈哈……”齐不厉把靴子穿好,站起身来又在那女子的臀上重重一拍,顿时发出一声诱人之极的脆响!

    “啊!”那女子惊呼着咬住唇,媚眼如丝,身上那两团白花花的软肉,还在微微颤动着。

    齐不厉小腹一热,直瞧得血气上涌,差点又忍不住扑了上去,可他还得赶回去,只得不甘的做了罢,在女子的娇嗔声中转身出了房间。

    外边不见陆陆大虎的身影,黑脸汉子也正好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见了齐不厉便嘿嘿笑道:“老大,够可以的啊,那动静闹得,兄弟我在隔壁都听得真真的!”

    “你小子也不赖!”齐不厉不置可否的应了声。

    黑脸汉子笑了笑,然后又道:“老大,韩兄弟还没出来?不对啊,这屋里怎么也没个动静?”

    齐不厉走到隔壁房间门前,想着时间也不早了,便拍门喊道:“韩兄弟?”

    突然,房门打开,一个衣着橘红衣裙的女子从门后现出身来,一张俏脸红彤彤的道:“爷,您那位朋友方才已经先离开了,他让小女子替他转告一声,让你们不必等他了。”

    “额……我这韩兄弟怎么……”齐不厉愣了下,难道那小子见不如我们凶猛,是不好意思了?

    一旁的黑脸汉子突然拍手笑道:“哈哈哈,老大,我还以为韩兄弟他如此厉害呢,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可惜了这么俊的姑娘,估计被韩兄弟整得不上不下的吧……”

    玉代脸更红了,难道他真的是不行,所以才对自己不动心?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去瞧瞧,在这里的有一个叫一个,都给我立刻提上裤子走人!”

    齐不厉转身下了楼,刚迈出了门,就瞧见两个官兵拿着好几张文书,上头隐约可见文字和人头像。

    果不其然,那拿着文书的官兵突然说道:“真不知是哪个混账东西办的好事,把城里所有的海捕文书都给撕了去!”

    这人边说着话,手中的文书还用力的挥舞着,好像拿的是一条鞭子似的。

    “抓到他定叫他腚裂成几瓣!”旁边那提着一只小罐刷子的也愤愤不平的道。

    齐不厉也没在意,可好巧不巧的,那拿着文书的官兵踩在湿滑的地面上,滑了一跤,他手中的文书顿时撒了漫天。

    “哎呦!”

    齐不厉下意识瞧去,只见那些文书全撒落在地,他只草草扫了眼也不以为意,可突然他又重新扭过头去,其中一张文书上的半身像,瞧着竟然有些面熟,他一时间也没有想起究竟像谁,便细细的看着,直到被那官兵给拾掇了起来。

    齐不厉正要拔腿追上去,却听身后有人喊道:“老大,人都在这里了!”

    齐不厉回头一看,十来个人跟在黑脸汉子身后走来,还有几个在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想着时间也不早了,他便道:“走吧!不然刘泰的人该在背地里骂娘了!”

    那两个官兵已经骂骂咧咧的走远了,齐不厉也就没再理会,可走出了一段路后,他越想越是不对,那画像是真的有些眼熟!

    “你们先回去!”齐不厉只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往回走去。

第四百七十八章

    “这......”吏目心里一个咯噔,支支吾吾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嗯?怎么了?”覃忠皱了眉头。

    吏目咽了口唾沫,回道:“回……回大人,赵志用采买军粮一事,小的已基本安排妥当,是按六文一斤的价格卖的,现在他们应该快装完车了……”

    “既已办妥,你慌什么?”覃忠冷哼道,又捧起茶杯喝了口。

    吏目低着头不敢看他,吞吞吐吐的道:“至于出城……恐怕得明日一早……”

    “你说什么!”覃忠一脸惊愕。

    吏目脸色一紧,提着小心道:“回大人,赵志用说天色已晚,请求小的许他在城中歇上一夜,小的想着以往也有过几次先例,就……就答应了……”

    “什么!你竟敢自作主张?”覃忠脸色一变,“你把他们安排在何处落脚?”

    “在……就在粮仓边上……”

    “混账!”覃忠把茶杯往门外用力砸去,重重砸在那吏目身前,碎瓷片和热茶溅了一地,将他给吓了一大跳。

    吏目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道:“大人,小的不知……不!都是小的不该胡乱猜测大人心意,我还以为赵志用他真是与大人有交情,所以我……”

    覃忠铁青着脸喝道:“滚出去!叫赵志用立刻带他的人出城去,再不行就给他们另找一处地方落脚,离粮仓越远越好!”

    坐在覃忠下首的蔡东亭脸上也是一下子没了笑容,不过他还是强忍着不快,出声劝道:“覃大人不必动怒,事情既已如此,依东亭看,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推迟一日为好!”

    “可买主那边该如何?”覃忠脸上还是有些担忧。

    蔡东亭轻笑道:“大人放心,一切由东亭来做,如今是咱们有粮,他们得求着咱,我……大人说东,他们绝不敢往西,绝不会有问题的。”

    “那便好!大人他日若问起,我来解释。”覃忠松了口气,而后又朝那一身狼狈的吏目怒斥道,“便宜你了,你这混账东西,还不给我滚下去!”

    吏目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爬起身拜道:“多谢大人,多谢蔡公子,小的告退!”

    覃忠看着吏目离去的背影,天色已经透着暗了,他便回头道:“蔡公子,天色不早了,今夜就在我这衙门歇下如何?若是觉得少了些兴致,我也可请些歌姬来助助兴。”

    蔡东亭拱手道:“既如此,那东亭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歌姬就不必请了,正事要紧……”

    “哈哈!蔡公子果然是个成大事的人,”覃忠朗声笑道,随后又走出几步,朝门外喝道,“来人!吩咐厨房,把今日王老板送的百年野山参和鸡一起炖了,再把库里的好酒拿上来,我要与蔡公子畅饮一番!”

    “那东亭先告辞了,去去就回。”

    ————

    日头下山,夜幕降临。

    城东的粮仓边上,除了赵志用一行,还有照常在粮仓里守夜的伙计。

    此时大伙早已酒足饭饱,随着天色变黑,谈笑的声音渐渐小了,渐渐的,各顶帐篷里还响起睡得安稳的鼾声,守夜的人许是累了一天,也坐在火堆旁昏昏沉沉的打着瞌睡。

    靠近边上的一顶营帐里,突然闪出一道黑影,趁着守夜的人并未察觉,他便猫着腰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粮仓边上,拐进了外头的街道。

    重新归于平静的营帐里,陆陆大虎小心翼翼地侧起身子,把原本属于韩元恺的席位给挡住,突然,他好像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一般,可当他回过头去,双目如电般的在帐内一扫,却什么也没瞧见,只有此起彼伏一道接着一道的鼾声辗转于耳边。

    偷偷摸摸离了营帐的韩元恺,走到离粮仓不远的这家来丰客栈门前,店里已经关门打烊,他便悄悄绕到客栈后头,翻墙而入。

    这家客栈也不算小,韩元恺一通好找,终于到了地字二号房边上。

    地字二号房左右都响起了沉沉的鼾声,屋里的人想必睡得很是香甜,韩元恺知道这里住的都是那些粮商的伙计,而且除了这地字二号,以及其他几间零星亮起油灯的客房,院子里再无灯光,他便贴着墙边耐下性子等着。

    房间里淅淅索索的响了好一阵,那灯便突然熄了,而后又过了好一会儿,屋里响起了一道鼾声,正在韩元恺觉得这几人已经睡着,探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之时,房里突然有人开了口。

    “哨长,今日你是不是下手重了些?毕竟是自家弟兄,而且那些人也是在欺人太甚……”

    韩元恺一惊,看来这些人果然是边军中人!

    好一会儿,另一道相对有些低沉的声音轻轻传了出来:“何必招惹那些**,若是动起手来他们自然不是咱们弟兄对手,可是咱们也得惹上麻烦事了,任务要紧!而且你没瞧见,店里还有那些丙字营的新兵在么?”

    方才那道声音又响起道:“唉!他这人脾气就是如此,加上他老家的媳妇就是被鞑靼人给祸害,才投了井的,他只是一时忍不住,还请哨长不要与他计较,更不要把此事上报与守备大人知晓,不然他可有苦头吃了……”

    低沉的声音又传出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都是自家弟兄我岂会跟他一般见识,放心吧,不用多久,他就可以替他那媳妇报仇雪恨了!”

    “哨长,你是说……”

    “嘘……睡吧!这几日好好养足精神,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韩元恺在门外等了好一阵子,确定屋里的人都睡着了,便又悄然离开了来丰客栈。

    那两人方才提到的守备,莫非就是那日到来的于成复?还有他们口中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怎么好像跟鞑靼人有所关联一般?

    哒哒哒……

    巷子外边有一队巡逻的士兵经过,韩元恺便耐心等他们走远,这才从巷子里现出身来,朝西北方向而去,一路小心避开更夫与巡夜士兵,终于到了今日与齐不厉来的这家妓院边上的小巷。

    韩元恺探出头小心看去,此时的妓院里虽然大门紧闭,但里头灯火通明,还有歌声与琴声传出来飘到了外头的大街上。

第四百七十九章

    小院子里飘落雪花,寒风袭来,将挂在檐下的灯笼吹动,与昏暗的烛光一道摇晃,也将那道拉长的身影变得虚晃。

    “师兄,你怎么走那么慢?”

    在前头这雀跃的少女回眸注视下,东牙急忙僵笑道:“没什么,只是好些日子没见过你笑了,师妹。”

    “哦……是么?”吴娴女愣了下,随后有些不自然的笑了起来,在东牙愣神之际回过身去边走边说,“这不是有肉吃么?好了,师兄咱们快走吧,不然爹爹可等不急先吃了。”

    看着她轻快的步伐,东牙沉默不语,随后在少女的催促声中跟了上去。

    客厅里,吴又可看着上完最后一道菜的婢女退下,目光又被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吸引,八菜一汤,有荤有素,他不由喃喃道:“大晚上打扰主人家不说,还能要来这么好的饭菜,这高家公子可真是不简单。”

    正嘀咕着,吴又可便听门外一阵脚步声逼近,一回头正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了进来,“高公子,主人家走了?”

    “嗯,我说先生舟车劳顿,所以伯父他已经先回房歇下了,还请先生勿怪才是。”这几日奔波路上,书卷气浓郁的高昇也是疲惫,看上去多了几分沧桑。

    “岂敢,是我们叨扰主人家,哪里敢有嗔怪之心。”吴又可娴熟的应对道。

    见吴又可边说着话边搓手,一副怕冷的样子,高昇便走到桌边,提了桌上只冒着热气的茶壶,倒了一杯捧起递到吴又可面前,恭敬道:“吴先生,天寒请用热茶。”

    吴又可客套道:“高公子客气,我自己来就好。”

    高昇一脸恳求的道:“先生不必多礼,家母的病还仰仗先生圣手,这是晚辈后生该做的,更何况……”

    白气萦绕,吴又可嗅到那股子直扑鼻息而来的茶香,不由脱口而出,“西湖龙井?”

    话一出口,吴又可就有些懊恼,眼看着高昇好像就要说到什么,却被自己给打断了。

    果然,高昇见吴又可还没喝就把茶认了出来,也有些惊诧,“原来先生不仅医术精湛,连品茶的功夫也是极好,还没喝只靠闻就能辨出来,真是令人折服。”

    吴又可道:“高公子见笑,这西湖龙井我也是有幸喝过一回,味道着实醇香,所以就记得清楚些,并不算什么本事。”

    吴又可话音刚落,便听门外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爹,你在说什么龙井?”

    高昇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少女,不由又客气的招呼道:“吴姑娘,东牙兄弟你们来了,快快入座,饭菜已上完了,请用饭吧。”

    瞧见满满一桌的饭菜,吴娴女不由食指大动,惊呼道:“哇!这么丰盛,多谢高公子。”

    吴又可却是摇头一叹,“你这丫头,实在是……”

    “无妨,吴先生,吴姑娘的性子我也是有所耳闻……”齐涮涮三对明晃晃的眼珠子盯来,高昇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只好讪讪的接着道,“这么一看,果然是爽朗大方,不拘一格。”

    吴又可闪过一丝犹豫,还是问道:“高公子,你还听说了什么?是那推荐吴某人的朋友么?”

    “正是,吴先生怎么了么?”高昇有些紧张的笑了笑。

    “敢问高公子,莫非那位朋友此刻正在你家?”吴又可连忙追问道。

    “是……”

    高昇边说着,心里不由暗暗想道:“看来这几人都是因为杨大哥才肯随我回来的,我若是照实说,那他们不会翻脸扭头就走了吧?毕竟是爹把杨大哥给赶走的,可到头来却还得靠着杨大哥的面子,唉……”

    吴又可脸上浮起一抹喜色,心中更是激动,“太好了!毕竟江姑娘一个人待在永昌实在是太不安全了,这次见了恩公一定得把事情跟他说清楚才是,不然若出了什么岔子,我心何安?那位可怜的姑娘死得实在太惨了,而那些没人性的畜生好像还一直在找江姑娘,无论如何得劝恩公赶紧把江姑娘接走才行。”

    “他果然在!这么说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吴娴女先是一喜,随后又一皱眉,“呸!吴娴女你真不害臊,人家已经是定下婚约的人了,怎么还要想……”

    江翠翠下意识就想往一旁跑开,却不想又一脚踩偏,整个人往前一扑倒在雪地上。

    飞马顷刻便至,眼看再有几步马蹄就得踏在她的身上,韩元恺慌忙双腿往旁一夹,同时手上用力一攥马缰,堪堪将马往一边跑开,

    那两个鞑靼人知道来不及,又见来人来势汹汹,却仍不肯放弃,从腰间取下两个勾爪,抓着身子,抖着手腕在半空中旋转起来。

    韩元恺不待马停下,就飞身跃下马背,冲到正要爬起来的江翠翠身边,眼见两道钩锁往她身后抓来,忙喝道:“趴下!”

    同时一个飞扑,单手持刀朝着她的身后横劈而去,

    “哐啷!”

    两道凌厉扑来的钩锁被韩元恺一刀荡开!

    韩元恺身子砸在地上,幸好地上都是厚厚的雪堆,韩元恺迅速蹲起身子,一把将她抓住往后就是一拖,将她甩开了些,脱手之时左腿用力往前一蹬,便朝着两个一脸愕然的鞑靼人冲了过去!

    眼见韩元恺冲杀过来,身上的积雪抖落,两个鞑靼人这才瞧清了他身上穿的衣服,“明军!”

    这两个鞑靼人不敢再大意,瞧着明兵与传说中的贪生怯战大不相同,顿时大起好胜之心,钩锁已来不及再使,索性往韩元恺面前一丢,紧接着便一起提刀冲杀迎上!

    韩元恺“唰唰”劈出两刀,刚将那道钩锁荡开,那两个鞑靼人已经提刀杀到身前。

    “锵!”

    韩元恺脚下踏中雪窝子,身形稍稍一滞,前冲的力道一卸就被那猛冲而来的鞑子一刀震退几步,而那鞑靼人也不好受也被相冲的力道弹退了好几步,踉踉跄跄的差点摔倒!旁边那个更是一刀照面劈来,韩元恺连连忙侧身闪避,刀锋将将擦着鼻尖斩下,韩元恺只觉得一道寒冷的杀气。

第四百八十章

    哒哒哒……

    韩元恺把身子整个隐在黑暗之中,这个位置又正好瞧着妓院和外头的街口,那队巡逻的官兵刚过去没多久,他就见街口处闪出一道黑影,贴在街边的墙下屋檐下,飞快的朝妓院前而来。

    韩元恺又悄悄往后退了些,然后捉迷藏似的,看着那黑影鬼鬼祟祟又慌手慌脚,在妓院四周绕着找了一圈,看着像是找不到人,便翻墙而入,进了妓院里去。

    韩元恺仍将自己隐在阴暗的角落里,等不多时,妓院里头又翻出四五道人影来,一落了地,几人随即各自分头散去。

    韩元恺看得真切,不说那卖印度神油的瘦削汉子,便连那日在布店门前撞见的绿豆眼也在其中,看来这一切都如他先前所料。

    他又往妓院瞧了眼,便一扭身,不声不响的离了这巷子。

    巷子外不远,正有一道人影小心翼翼的摸来。

    瘦削汉子在附近寻了一通,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与绿豆眼碰头商量了下,留他带着几人在附近候着,而他则肚子一人往粮仓追去。

    瘦削汉子一路小心避开巡逻官兵与更夫,终于在离粮仓不远的巷子口发现了一道人影,仔细一瞧,那人就直接坐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只馍馍在,时不时放到嘴边咬上一口。

    瘦削汉子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方才那厮是把人跟丢了,就这么过去了两队巡逻的官兵,那人才把馍馍吃完,然后悄然起身双目警惕的四下瞧了一道,才轻手轻脚地往粮仓去了。

    韩元恺探头探脑回到粮仓前的街道拐角,察觉到那人已不再跟上来,他便小心避开那几个守夜的新兵,然后摸到了营帐边上,听着帐篷里传出的呼噜声,把营帐一掀就矮身开钻了进去。

    陆陆大虎把身子躺平,韩元恺就在他的席位上躺了下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

    妓院里,三楼最边上的房中,玉代脸色很是难看,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正在急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她的身后事一处屏风,屏风后头浴桶里的水还有热气冒出。

    突然,门外由远及近的响起两道上楼来的脚步声,而后声音便在她的门前停下,她刚要开口,外头就响起轻轻的叫门声:“玉掌柜”

    玉代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裙,才应了门,门一开,外头就走进来两人,一个身形干瘦,一个身形富态,正是那瘦削汉子与绿豆眼。

    “怎么样?人找到了么?”玉代神情有些着急。

    绿豆眼回身探出头左右一瞧,才关了门,而后瘦削汉子笑道:“玉掌柜不必着急,人我已经寻到了。”

    “何处发现的?”玉带追问道。

    瘦削汉子道:“是在离城东粮仓不远的巷子里发现的,当时他正在吃东西,没看错的话应该是馍馍。”

    玉代不可置信的道:“大晚上的他在吃东西?绕了这么一圈……你确定没瞧错?”

    “当然了玉掌柜,我可是耐着性子在后头等到他把东西吃完,确认他回去了才回来禀报的咧,绝错不了!”瘦削汉子笑着点了点头。

    玉代也变得有些迟疑:“嗯……如此一说,好像他的饭量也确实是……”

    瘦削汉子又道:“那是!玉掌柜你也知道,今日中午他才在楼里吃过饭的吧,可出了门,他又跑到面馆里去吃面,这吃得可比我要多得多!看来这只不过是虚惊一场,何况咱们也没在院子外头发现他的踪迹,玉掌柜就不必疑神疑鬼的了,咱们行事隐蔽,他怎么可能察觉到什么!”

    玉代点头道:“说来也有些道理,他之前虽不是什么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可毕竟也是锦衣卫中的百户,以往他要吃什么吃不着啊,如今落到这步田地,着实叫人唏嘘,也难怪他连那听曲的赏钱都得问旁人去借……”

    绿豆眼一脸轻松地道:“说来这还多亏了他到那面馆去吃面,才叫他好巧不巧的撞上了那三个探子,本来我还头疼着怎么叫他们碰面的,这些好赖总算把事情办了,不然咱还真的要直截了当的把消息告与他知了。”

    玉代沉吟道:“此人果真机敏过人,仅凭那么点线索都能寻根到底,咱们还是不可大意,万不可给他留下什么破绽,以免误了大小姐的大事。”

    “知道了,玉掌柜怎么好像……”

    “嗯?什么?”玉代抬起头来,发现瘦削汉子正盯着自己身上瞧,不由往脸上摸了摸,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瘦削汉子双眼滴溜溜一转,笑道:“嘿嘿……玉掌柜提起他,怎么叫人觉得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莫非玉掌柜的对他真个动了情不成?”

    玉代一愣,随后笑吟吟的把额前一缕乱发捋到耳后,眸如秋波尽显妩媚:“怎么,不成么?莫非你偷摸的中意了我,瞧不得我对旁人动情?”

    瘦削汉子嬉皮笑脸的道:“玉掌柜姿色过人,我又长得这般丑陋,可是不敢有丝毫高攀之心,可别叫人听了去误会了才是……”

    玉代脸色一冷:“哼!你……谅你也不敢!”

    瘦削汉子惊叹道:“额……女人的脸果然变得快,不……是玉掌柜果然伶牙俐齿的,我认输,我讨饶了还不成么?”

    玉代哼道:“知道那还不出去,我可得更衣沐浴了!”

    瘦削汉子和绿豆眼一时也摸不准这女人是不是真动了怒,便赶忙告辞离去。听着外头绿豆眼对瘦削汉子的埋怨,玉代走到门边将门拴上,然后回到桌旁怔怔的坐了会,看见一旁琴桌上的古筝,她又起身走到琴桌旁坐下,把手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如珠落玉盘的弦音发出在房间里盘旋。

    “他应该没有发现什么的吧?不然他怎么会对自己表露心迹,说自己好久不曾听过音乐了,可是他这人又着实叫人摸不透看不穿。

    难道我长得很难看么?不然他怎么会对我……竟没有一丝歧念,或是他那相好的真的有如此大的魅力,竟能叫他对别的女人不屑一顾,又或是他嫌弃我是……”

    玉代站起了身,拿那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划拉,便朝屏风走去,烛光照耀下,屏风上的倒影,叫这一具完美的女体展露无遗,她的手轻轻地在吹弹可破的身上肌肤轻抚而过,发出一声幽幽地叹息。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夜更深邃了,也更冷了,

    那倒在地上的痣脸汉子终于被冻醒了过来,先是察觉到脑袋一阵剧烈的刺痛,然后下意识地就把手往地上一撑。

    “啊!”钻心般的疼痛叫他不由的喊出了声,把手缩回胸前一看,手腕无力的吊锤着,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手已经被人折断。

    周遭黑漆漆的一片,痣脸汉子又惊又怒,身子因为冻了太久,此时一醒来更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也顾不上理会断掉的手腕,用另一只还完好的手在麻木的身上一通摸索,身上除了被冻得发僵发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

    痣脸汉子也就赶忙用单手撑地,小心的坐起了身子,然后一点点的挪动到墙边,把发僵的双腿一阵捶打,待恢复了知觉后,这才艰难的爬起了身,然后在漆黑的巷子里跌跌撞撞的走着。等走到了巷子口来到外边的大街上,身子虽暖和了些,可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此时的大街上静悄悄的,没有经过的巡逻士兵,依着模糊的光线,痣脸汉子一路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一间医馆门前。

    “开……开门!”痣脸汉子边走边发着颤喊道,他的手紧紧的捂着那无力下垂的断腕,直接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该死的,这手怕是要废掉了,老子只是提一嘴,那些混蛋还真的不来找!要不是老子命大,这次真要死在女人身上了,到底是谁下得如此毒手,难道是那叫什么吴有性的老匹夫?不对,那老东西要有这么快的身手,何至于等到那时候才动手,难道是那黄毛小子,管他谁,老子绝不会饶了你们!”

    痣脸汉子压根没瞧见是谁从背后打晕了他,等了片刻,发觉屋里没有动静,他便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踉跄退后几步,随后猛地朝门上撞去!

    砰!

    肩头震得生疼,可痣脸汉子又连着再撞了好几下,直到屋里骂骂咧咧的有了动静,他也没有停下,如此十几下之后,那门竟然给他撞了开来!

    哐啷!

    撞开房门的痣脸汉子差点摔倒,好在他扶着门才稳了下身子,踉跄着走了进去,这一进来,正瞧见几个人从堂后跑了出来,手里提着棍棒,灯火在奔跑间忽明忽暗,照在一脸凶悍喘着粗气的痣脸汉子身上,很是渗人!

    “你……你要做什么?”

    痣脸汉子扫了眼面前三人,两个提着棍棒的黄毛小子,捧着油灯躲在后头的是个中年汉子,他一瞧见这幕想起黑衣少女几人,心里更是来气!

    “你是什么人,是不是喝醉了酒,怎么胡乱撞门不问青红皂白的就闯进来?”

    痣脸汉子把手稍稍往前举起,冷冷的道:“老子是镇抚司衙门覃忠大人的手下,这手叫人弄断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老子接好!”

    那躲在后头的郎中把油灯往前送了送,瞧见果然是穿着一身的盔甲,便更是害怕的道:“军……军爷,快请先坐下。”

    痣脸汉子在伙计搀扶下落了座,便在这时,屋里的几盏油灯也都被一一点亮,郎中在痣脸汉子旁边坐下,小心的瞧了好一阵,又摸又捏了一通,最后尝试着用指头轻轻敲了下那被折断的手腕,瞧痣脸汉子没什么反应,他眉头皱的更深了,便又加了些力道,两手攥着他的断腕轻轻一拉,痣脸汉子顿时痛呼出声。

    郎中却是松了口气,对着一脸怒火的痣脸汉子说道:“军爷别急,您这手还有知觉,便还有得救,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痣脸汉子咬牙道。

    郎中迟疑的道:“军爷,您这手腕看着像是伤了应该有好几个时辰了,对吧?“

    “没错!”

    郎中陪着小心道:“虽然您的手目前还有知觉,可到底伤的太重,这期间又挨了冻,在下医术不精,也没把握能完全治好令其恢复如初,军爷您要不……再另请高明……”

    痣脸汉子怒道:“少他娘的废话!快给我接好,否则即刻便砸了你这医馆!”

    郎中再不敢多说什么,忙叫伙计取来一根咬棍让他咬住,然后又是熬药又是烧水,正忙活着,外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门外一下子涌进来五六个官兵,走在前头的一人按着刀警惕的道:“怎么回事?为何大半夜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想吃板子……”

    不过他还没说完,就瞧见了坐在一旁的痣脸汉子,不由把刀收起,走过去道:“原来是你,大半夜的你在这做什么?我还以为碰上了这几日毁海捕文书的贼,害大伙白高兴一场!”

    痣脸汉子没好气的道:“在医馆还能做什么,手叫人弄断了!”

    “什么!是谁干的?”

    痣脸汉子道:“是……你方才说什么毁海捕文书的贼,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摇头道:“嗨!你刚回来有所不知,这几天城中张贴的海捕文书,总是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害得老子天天都要重新张贴,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故意消遣老子,叫老子抓到了,那发痒的老腚老子不给他打烂了去,就不是个好汉!”

    痣脸汉子道:“你是说有人偷海捕文书?没弄错吧,那东西又不值钱,除了能用来擦腚,还能做什么?”

    那人恼道:“谁知道那贼想做什么,反正就是刚贴上,过上一阵回头就发现不见了。”

    痣脸汉子双眼一眯:“那你不会派人盯着?”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还没禀报覃大人呢,而且总不能每处都派了人盯着吧,那得多少人手,弟兄们也熬不住,算了吧,犯不着为了个小贼费这心机。”

    顿了顿,这人又道:“对了,你这手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什么大碍吧?”

    “断了,能不能好难说。”痣脸汉子咬着牙道,心里确实突然有了主意。

    这人一听立即皱眉:“谁这般大胆,竟敢对咱们官军下手?人呢,往哪里跑了?兄弟们给你报仇!”

    “怕是早跑了,对了!你一说偷文书,我倒是想起来了,袭击我的人当中,好像就有一人手里拿着皱巴巴的几张文书,像是刚扯下来的。”痣脸汉子突然说道。

    “当真?”

    “当真!”痣脸汉子一脸郑重的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毁去文书了,而且他们袭击我,也是因为被我无意撞见才会对我动手,可惜我命大没被冻死!”

    “为什么?”

第四百八十二章

    号声停,寒风呼啸,箭雨渐歇。

    韩元恺藏在板车后,心如擂鼓,片刻后箭矢破空之声又起,抬头一瞧,便见漫天火光,照亮这片黑白相间的天地。

    如是以往,火箭扎在树干上、灌丛中,风一刮,这片落满枯叶枯枝的灌木林,火势骤起,似有摧枯拉朽之势!

    忽明忽暗的火,照得藏在黑暗中的人若隐若现,赵志用虽带人还击,可仍然阻挡不了火势的蔓延。

    手底下的这些新兵射箭哪有什么准头,这下又暴露在鞑靼人的视线之中,他们心慌之下更是把弓随意一拉朝山下乱射一气,鞑靼人这一拉开距离,箭雨威力不减几分,赵志用人马一下子死伤骤增!

    齐不厉这边也不好受,虽然鞑靼人退了,可他们所处的林中起了火,风一吹那火更是飞快扑来,虽勉力扑打也是无用!

    “啊!”

    一个士兵为了躲避窜起的火苗,不小心从树干后现出了身,顿时就被流矢射中眼睛,扑在地上翻滚哀嚎着,随后又是几枝火箭扎在他的身上,一时间,他的身上便燃起了火,棉服遇火就着,风一吹,整个人顿时湮没在火中!

    “救……我,救救我……啊……”

    揪心的惨嚎声在耳边响起,那火人爬起了身,朝旁边那一双双惊惧恐慌的眼睛伸出手,齐不厉看得双眼发红,其余新兵已是吓破了胆。

    那火人挣扎间,脚下一滑直朝地面扑去,插在他眼珠上的流矢猛然间透入脑中,惨嚎不已的人顿时一动不动再没了声响,只有火势还在疯狂蔓延,瞬息间便已将其全部覆盖!

    齐不厉赶忙喝令底下士兵,提刀将枯枝杂草都砍掉,一时间,底下跃跃欲试的鞑靼人没了阻挡,当即又是一声号角起,便朝山坳冲杀而去!

    鞑靼人本就骑射一绝,黑压压的箭矢突然停了,韩元恺躲在板车后,看向对面的陆陆大虎,听着由远及近的蹄声,他把手攥紧了埋在地下的麻绳,大喝道:“拉!”

    麻绳突然弹起,冲在最前头的几个鞑靼骑兵马失前蹄,连人带马一起砸倒在地,后边的鞑靼人顿时策马停住!

    趁马头高扬之际,韩元恺抽刀扑出,暗夜中寒光一闪,便将那马上的鞑靼人抓着马缰的手臂齐齐砍下!

    热血溅了他一脸,韩元恺回身又是一刀,朝那从地上刚爬起的鞑靼人劈去,那鞑靼人被摔得七荤八素,仓促间想要挥刀迎战,韩元恺的刀已至,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喷起的血柱将被马压在地上的鞑靼人浇了一身,正要挥刀迎战的尸身便轰然倒下!

    陆陆大虎也从对面杀出,一刀将那压在马下的鞑靼人结果,而癞子几人却缩在后头不敢出来,韩元恺目光一凝,回刀朝继续冲来的鞑靼人扑去,口中暴喝一声:“杀!”

    刀至人亡,韩元恺把刀尖从那断手的鞑靼人胸前抽出,随后又飞起一脚将他的尸首踹飞,

    挤在山坳口的鞑靼人又策马冲杀过来,韩元恺把刀换手,猛然用力,竟将那惊马掀翻在地,那冲过来的鞑靼骑兵措手不及,被绊下马来,韩元恺欺身上前,又是手起刀落,斩落一颗头颅!

    山下杀声震天,齐不厉回身扫了眼赵志用所在之处,那里情况也是不好,他不由暴喝道:“把总,怎么办?”

    韩元恺手臂被震得发麻,连手中的刀也已经砍得卷了刃,可鞑靼人源源不断的冲来,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免叫人有些绝望。

    这山坳口若是被冲开,那时只能任人宰割,或许还会成了马蹄下的一滩肉泥,若想活命,只能杀出去!

    更何况这对韩元恺来说,是天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是他等了许久的契机,但前提是,他得在这场血战中活下来!

    “杀!”

    一声暴喝,便又是一腔热血喷溅,落在脸上手上,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添了几分诡异血腥的暖意。

    韩元恺将身旁一鞑靼骑兵的双臂齐齐砍断,随后把身子就势往左边一歪,避过劈来的弯刀后,便提着卷刃的长刀,又往斜上方一劈,又是一只手臂被斩断!

    两个鞑靼人先后哀嚎着跌下马去,捂着断臂之处在地上翻滚着,鲜血红了满地。

    “想活命的,与我一道杀出去!”韩元恺喊罢便不再理会身后,又朝面前鞑靼人策马而去,那几个鞑靼人一时心生俱意,竟然掉头就跑,韩元恺便乘势杀出了山坳口。

    陆陆大虎也紧紧跟上,一直在后头观察的癞子几人见状,顿时慌了神,没了那两人把住口子,鞑靼人岂不是要杀进来了?这两个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不就是有点过节,竟然想借鞑靼人的手杀人!这可怎么办?

    癞子心中大乱,其余几人面面相觑看着他,七嘴八舌的问道:“什长,怎么办?咱们要不要也跟着?”

    “设绊马索,把板车堵住路,不让鞑靼人冲进来!”癞子咬牙喊道。

    外边山坡上,赵志用带人杀到,一见了刘泰这乱糟糟的队伍,随即暴喝道:“列阵!”

    他身后提着长枪的士兵两两一组,大叫着冲上前去,捉对儿与鞑靼骑兵厮杀起来,战场杀声震天,各是杀红了眼!

    赵志用带人提刀杀向离他最近的一个鞑靼骑兵,刘泰无奈也只得带着身边几人跟上。

    鞑靼骑兵被长枪捅杀不少,明军一时间稳住即将溃败的局势,络腮胡更是亲自上阵,带着身后的鞑靼骑兵一起冲杀。

    韩元恺一路冲杀出来,更是提马在鞑靼人中杀进杀出,所过之处人马俱惊,红光一闪留下残肢断臂!

    陆陆大虎紧紧跟上,与他一左一右互为倚仗,失去手臂的鞑靼人哀嚎阵阵,一时间将周遭的鞑靼骑兵杀得有些溃散之势!

    便在这时,后头又响起急促的号角声,刚起退意的鞑靼人又面目狰狞的杀将上来,为了粮草,他们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锵!

    韩元恺闷哼一声,抵住斩来的两柄弯刀,这时候又有人冲杀上来,韩元恺全力一劈,竟将那柄弯刀直接斩断,刀尖更是划过那人眼睛,将他劈落马下,那鞑靼人在地上翻滚着嚎叫,不一会就被周遭的马给活活踩死!

    韩元恺趁机把眼一扫,瞧见局势还不算太糟,更是奋力在鞑靼骑兵中冲杀起来!

    后头的络腮胡瞧见,既惊又怒,从厮杀中退出,来到战场边上,把手一横,接过身旁递过的弓箭,便把弓一拉对准了那正在与自己族人厮杀的明军!

    咻!

    箭矢破空而至,络腮胡肩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手中的弓弦也随之一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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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498/ 第一时间欣赏釜明最新章节! 作者:佉水所写的《釜明》为转载作品,釜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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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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