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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佉水     釜明txt下载     釜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八章

    “我看见了的,不要太操劳,屋里的米面够吃一段时日的了,外边乱,能不要出去尽量少出去。”

    “我知道了,韩大哥。”

    韩元恺也就没再言语,又走进屋中,朝吴又可问道:“吴先生,你们下一步打算往那里去?”

    放下喝了小半碗的水,吴又可回道:“还没想好,打算先在永昌城中赚些盘缠,再行打算,恩公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看了眼一旁的吴娴女,韩元恺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吴先生,我是想说,可不可以让吴姑娘她留下住几日?”

    一听这话,吴又可顿时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什么?这……”

    还有些不自然的吴娴女也是一惊,脸扑的一下就红了,隐隐还有些愤怒。

    江翠翠虽然吃惊,却是感动,她知道韩元恺的心思,忙朝吴娴女走过去,“不是的,吴姑娘你不要误会,韩大哥他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几人吃惊的表情,韩元恺忙道:“我是说陪翠翠住上几日,我不在这里住的。”

    吴又可道:“哦,这样啊,可惊着我了,不过这个得问过小女才行,闺女大了,我也做不了她的主。”

    韩元恺有些尴尬,转身朝吴娴女问道:“吴姑娘,可以么?”

    吴娴女看向一旁的江翠翠,点了头,“嗯,难得遇见个投机的,正好我也想和江姑娘多说说话,”

    “多谢吴姑娘!”

    吴又可道:“恩公,你不住这里,又下榻何处?是客栈么,我和东牙正好也没个落脚的地方,不如也顺道一起。”

    韩元恺道:“吴先生,我没住在客栈,而且我这就要走了。”

    “恩公这是要去哪?”

    韩元恺答道:“回军中复命。”

    “原来恩公是行伍中人,这几日一路上听说有鞑靼人闯进关来的消息,还听说被官军给赶跑了,不知真假?”

    韩元恺道:“是真的,不过那些鞑靼人应该跑不掉几个,即便如此,吴先生你们行走的时候,也要多加小心才是,多走大路与商队结伴而走,这世道不太平,小心无大碍。”

    “恩公所言甚是,莫非恩公当时就在场?”

    “嗯,先生,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吴又可也不再多问,跟在他的后头,一直送出了院外,

    “先生留步,”韩元恺又看着一旁的江翠翠,“别忘了,把衣服拿出来挂,”

    “韩大哥,我记住了,你路上千万小心。”

    “走了!”韩元恺朝吴又可一拱手,便转身朝巷子外快步走去。

    江翠翠就这么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

    人走远了,江翠翠不舍的收回目光,“吴先生,多谢!”

    吴又可道:“江姑娘,你怎么不把事情告诉恩公?”

    江翠翠道:“吴先生,此事一言难尽,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想让韩大哥他为我担心,他在军中已是够危险的了。”

    “唉……江姑娘,你和恩公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吴娴女突然打岔道:“爹,**姐,外边冷,咱们进屋吧。”

    走了两步,江翠翠突然又站住了,从袖中摸出一把铜钱递了过去,“对了,吴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去帮我买些肉回来?”

    “这个自然使得,“吴又可点头,伸出手接下了铜钱,“不过我们就不留下吃饭了,恩公不在,我们怎好……”

    “这怎么行!今日若不是你们,我……”江翠翠吸了下鼻子,挤出一笑,“再说了不是还有吴姑娘在么?”

    想起韩元恺,吴又可叹道:“好吧,江姑娘,天色还早,我和东牙再去街上走走,看能不能再赚些盘缠,娴女你就不要跟来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外边实在不安全。”

    吴娴女应道:“知道了,爹,你和师兄也小心些,早些回来!”

    “嗯,快进屋去吧,外头冷,看样子怕是又想下雪了。”吴又可摆了下手,便转过身朝巷子外走去。

    少年东牙看了眼门口两个少女一眼,朝江翠翠拱手道别,便追着师傅去了。

    看着人走远了,两个少女这才转身回了屋。

    掩上房门,见炉灶上的水壶已在咕噜作响冒出热气,江翠翠忙在手心里垫了块布,将水壶提起,

    一旁看着的吴娴女突然道:“**姐,你怎么不把实情告诉他?”

    江翠翠手上一滞,然后摇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唉……”

    “他身手很好,又是行伍中人,对付那几个坏蛋还不是手到擒来么?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大不了叫他蒙了面去将他们打一顿嘛。”

    “你怎么知道他身手很好?吴先生怎么又把韩大哥唤做恩公?”

    “我……说来话长,”

    “吴姑娘,以后我便唤你娴女妹妹吧,”

    “当然好了,有你这么个漂亮的姐姐,”

    屋子里一只小火炉慢慢的炖着,

    江翠翠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轻声细语的诉说着她与韩元恺之间的一些趣事。

    吴娴女托着脸听得入了迷,“**姐,原来他……怎么在你口中,他就千般万般的好。”

    “对了,**姐,他是不是还和鞑靼人打过仗?”瞥了眼她头上的木簪,吴娴女突然有些羡慕。

    江翠翠抬头瞟了她一眼,本不想再多说,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的,想着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便挑着些粗略讲了。

    然而吴娴女依然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精彩处,还喝起彩来,“好!那些鞑靼人,尽会欺负咱们汉人,这下也叫他们吃些苦头!”

    瞧她这副模样,好像又不是那个意思,反倒像是一个

第四百九十九章

    霎时间,营帐安静无声。

    眼看气氛紧张,李庆赶忙抢在前头,一溜烟起身走到营帐门边,悄悄掀开一角往外一看,便转身回来朝走过来的陈兴德三人道:“老大,是几个撒酒疯的士兵打起来了,没什么事,咱们的弟兄已经过去了。”

    “哼!”虽然听到李庆的话,可陈兴德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借着掀起的缝隙往外一瞥,果然见远处的营帐边上,正有几个醉汉扭打成了一团,脚步踉跄丑态百出。

    “丙字营的酒鬼!”说话的汉子嗤笑一声,看着扭打着的醉汉一脸鄙夷。

    陈兴德盯了一会儿,脸色愈发的阴沉起来,眉头紧锁间又把目光投向远处,那隐在黑暗中的旗杆下。

    知道陈兴德最是不喜底下士兵酗酒作乐,左手边那汉子道:“这些生瓜蛋子,能活着回来已是天大的侥幸,一个个喝疯了都!”

    另一汉子道:“可就是这些家伙在鞑靼人的手底下活下来了,说起来那韩三水倒是真有些本事……”

    方才那汉子回道:“你这不是废话么,他要没点本事,咱老大能豁出去救他?”

    陈兴德明显有些不耐,低声斥道:“好了,闲话少说,暗计划行事,各去准备吧。”

    陈兴德话音刚落,李庆三人正待离去之时,却见营帐外头又生异变。

    只见那几个醉汉越打越兴起,连赶过去的巡逻队都没能一时间将他们分开,叫嚷声很快就惊动了其他几营的士兵。

    很快,柳大淼手下亲兵也被惊动了,经此一事,营门的守卫更是森严。

    陈兴德突然把帘帐一挑,在身边三人的惊愕目光中,走出了营帐。

    “齐不厉……”

    “老大,你可不知道,我要不是得了您吩咐,早收拾那姓齐的了!”

    “齐不厉?他怎么了?”

    “就是那厮,他是一点没把咱们放眼里,”

    陈兴德却似浑不在意,反而一脸正色道:“此人倒是一条汉子!”

    “老大你说什么?”

    陈兴德一瞥,见方才说话那汉子一脸惊愕,便道:“不许找他的麻烦,找机会把他拉拢过来,他对我有大用处!”

    那汉子又道:“可是老大,那姓齐的是赵志用的哨长,谁不知他是赵志用的心腹,备受宠信,咱们怎么拉拢他?”

    陈兴德缓缓道:“赵志用的亲信?以前是,今日……不,确切的说明日之后,他就再不是了!”

    “老大,这怎么说?”

    “没见今日齐不厉所作所为?”

    “见了,便是今日姓齐的他大闹军中,那赵志用也不曾拿他如何,想要拉拢他,怕是难!”

    “赵志用是能容他,可是齐不厉呢,看着赵志用杀了他的好兄弟,他还能容赵志用吗?”

    “这……赵志用虽然是没干人事,可是下令处斩韩三水他们的人是千总啊,那赵志用贼的很,只不过一个无能为力,姓齐的便是要恨他也没由头吧?”

    陈兴德嗤笑一声,道:“那无妨,明日柳大淼一定会让赵志用亲自监斩。“

    “老大,你怎么知道?”

    陈兴德眉头微皱。

    “李庆,你说什么呢,老大自有主张。”

    李庆一惊,急忙道:“老大我是说假若那柳大淼没有让赵志用亲自监斩呢,那时咱们那又该怎么办?”

    陈兴德道:“不会的,柳大淼这人虽看着没什么本事,可是他能做到这位置,也不仅仅是靠着关系的。”

    “还是老大厉害,这么说来,等韩三水一死,咱们就可以拉拢那姓齐的家伙过来,作为赵志用的心腹,他一定知道不少事,他日不仅可以扳倒赵志用,便是那柳大淼也逃不掉。”

    身边两人说得唾沫横飞之际,李庆脸色却有些难看。

    ——

    见她这般,江翠翠也是觉得有些压抑,便将话题扯开,“对了,你们三人行走江湖,应该有许许多多的趣闻吧?”

    “有是有,不过我讲起来怕是没姐姐说的有趣动听。”

    江翠翠道:“你们之间说说话罢了,娴女妹妹尽管说便是。”

    吴娴女便挑了些有趣的见闻讲了,而一旁的江翠翠一边听着,一边做着针线活,她手里的正是那一件还未做好的衣裳。

    两人这么一聊起来,时辰就过的很快,江翠翠心中离愁的苦闷也轻了不少,只是这是更加念起韩元恺的良苦用心来。

    估摸着吴又可他们也快回来了,江翠翠便先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一旁忙活起来,又是淘米又是准备和面。

    吴娴女也不闲着,一旁打着下手,只是今日才刚刚相识,她们便好似认识了许久一般,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

    因为火烧旺了些,准备蒸馍馍,所以屋子里有些烟雾,江翠翠便将窗户挑开了些,待要转身回去之时,却见对面的窗户好似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般。

    她忙又站住了身子,细细瞧了几眼,可却没发现什么,她也就隐下心头的疑惑,回身继续忙活。

    没多久,吴又可师徒二人便赶了回来,手里还提着肉和一些菜。

    吴娴女接过,便又忙活起来,然后还问起他们外边的情况。

    江翠翠话少了许多,若不是有吴娴女在,她还真是有些尴尬,当然也不敢留他们下来吃饭,即便是他们搭救过自己。

    “外边老样子,不过倒是没再撞见那几个恶棍,倒是赚了些盘缠,娴女,外头这么乱,等再多赚些盘缠,我们就回家去。”

    “爹,我

第五百章

    甘州左卫大营,校场上士兵们还在训练,大帐中几个将官却在饮酒作乐。

    每个人的案桌上摆的的是鸡鸭鱼各种荤菜,

    一个喝得有些微醺的人又举起酒杯,“参将大人,卑职再敬您一杯!”

    说着,便一昂头饮尽杯中酒。

    王国今日脸上笑盈盈的,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他也举起酒杯回了一杯,账内还有几个身穿身形单薄的人,在舞剑助兴。

    虽然这几人都束发做男子打扮,可脸上化了些红妆,细看可见是为女子,账内众人看得津津有味,一边大口朵颐,一边互敬水酒。

    不多时,就有一士兵飞奔而来,直到帐前,“报!”

    里头的人听到,王国略有不悦,“进来!”

    那士兵便低头匆匆走入,直接来到王国身边,直接递上一块小牌子,“大人,营外有人求见。”

    瞧见那牌子,王国一愣,“他人在何处?”

    “就在营外等候。”

    “将他带到你的账内。”

    待那人领命而去,没了笑脸的王国又坐了会,待那人又回到帐前,他才起身出了营帐,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账外操练声不绝于耳,一个个瞧着很是有股杀气,这处大营皆是他王国的亲兵,

    在那亲兵的引路下,王国来到一顶营帐前,一揭开,里头已是站了个人在等候。

    见了进来的两人,那人慌忙拜下,“小的拜见参将大人!”

    王国看着他道:“免礼,你不在总兵府待着,跑我这里来做什么?莫非出了什么事?那些东西……”

    那人慌忙回道:“参将大人,那些文献悉数在火中毁去,小的绝无欺瞒!”

    “那就好,那你突然前来到底是为何?”

    “库房失火,总兵大人他大动肝火,不仅斩杀了把守库房的人,更是打杀了好几个巡夜的士兵,而且……”

    “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可值的得大惊小怪的?”王国冷冷的盯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悦、

    “回大人,杨总兵下令彻查此事,凡是起过夜的都被抓下审问,小的在府中得罪过一人,那人又恰好与小的同睡一房,他硬是说小的那一夜也起过夜,小的也不知他是否真的瞧见了,只能逃了出来。”

    王国道:“原来如此,你逃出来没被发现,没被人跟着吧?”

    “应……没有,参将大人可安心,若有尾巴跟着,小的绝不敢来大人这里。”

    王国笑着朝一旁的亲兵使了个眼色,“那就好……”

    “报!”

    那亲兵出了账外,只听一阵窃窃私语传来,随后那亲兵有走进来,在王国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王国脸色一变,目光朝那人一瞥,然后又很快移开,他站起身来,“你先在此候着!”

    随后便与亲兵一前一后出了营帐,走出没几步,他便扭头朝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亲兵跟在他身边久了,自然知道此乃何意,二话不说,一抱拳便转身朝账前两人摆了手。

    王国站定了身子,随后只见那两个亲兵很快又走了出来,手里还架着一具尸体。

    营门外正有人在等候,王国便重新起身,边走边吩咐道:“派人撤了酒宴,让各将官回营!”

    那亲兵领命先一步而去,待王国回到之时,帐内已经是冷冷清清,他刚坐下,还没多久,那亲兵便带着一人进了来。

    那人俯身拜道:“参将大人,小的奉总兵大人命,特来向大人讨要左卫营数年账册名录。”

    一脸惊讶的望着来人,王国明知故问的道:“哦?这却是为何?”

    那人回道:“这……总兵府走水,往年各卫的文献资料皆毁于一旦,故而总兵大人特令我等到各卫中调要,以做誊抄。”

    风缓缓拂过,带出青楼里的歌声。

    此时天色刚暗下,正是青楼热闹的时候,大堂里喝酒听曲儿的,房间里欲仙欲死的,各有各的玩法。

    在大堂里吃饱喝足,又听好了曲儿,胖班头揉搓着圆鼓鼓的肚皮,打了个饱隔。

    其他几个人也愉快的躺靠在椅子上,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盯着台上衣着单薄的歌姬,“班头,咱好久都没有……”

    胖班头的眼睛在伴舞的舞姬身上上下打量,尤其是那高耸的胸脯,舞动间露出的肚脐,更是逃不过他那双色眯眯的眼睛,“花妈妈!”

    “哎!来了,几位差爷,吃好喝好了?”

    胖班头看着这半老徐娘,“酒菜不错,给爷寻个好看的姑娘来,最好是雏儿,爷有的是银子!”

    “好嘞,这几位爷呢?有日子没来了,要不要也寻个姑娘陪陪?”

    “他们不用了,快去吧!”

    老鸨子一愣,“额……好,爷别着急嘛,姑娘沐浴更衣也要些时间。”

    “那就让她捯饬完了到房间里等着,爷要消消食,去吧。”

    老鸨子离开,胖班头又在大堂里喝着茶,眼珠子在那些白花花的皮肉上贪婪的盯着,时不时低声说着什么,发出一阵阵的淫笑。

    大堂里的其他客人听见动静,初时还有些鄙夷,待回头见了,是几个衙役,便赶紧挪开了目光,把眼中的鄙夷藏到了心里去。

    没多久,那胖班头便先让那几个衙役上了楼,他自己则独自一人在大堂里,看着台上那几个舞姬婀娜的身段,他腹下已是炙热难耐。

    “可惜,被那小娘们给跑掉了!这里的庸脂俗粉,加起来也比不上她,小娘们,只要你还在永昌城,爷就一定收拾了你,那滋味,想必定是销魂之极,嘿嘿嘿……”

    正邪笑着,那老鸨子便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女子,看样子也不过十四五岁,五官周正,模样清秀,身段该有的都有。

    胖班头发亮的眼神在那少女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上挖了几眼,便朝那老鸨子点了头。

    见了他这般饿狼般的眼神,老鸨子也有些发憷,忙道:“爷,还请怜惜些,我这姑娘可是黄花闺女,头一遭,若是有什么伺候得不周到的,还请多多包涵才是。”

    “这个自然,找雏儿要的就是那份不周到,”胖班头说着站起身来,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丢到老鸨子怀中,便走到那女子身旁,把那油腻的手朝她那发颤的手一抓,就半拉着往楼上走去。

    “妈妈……”

    扭头看去,老鸨子把银子塞进怀中,“好好伺候爷,不然小心你的皮肉!”

    那少女吓得更是面无血色,便如一个木偶般任人摆布,拖着上了楼。

    “吱呀……”

    门推开,里头却坐了好几个人,那少女还未来得及惊呼出口,便被一把推进了房中,而后那胖班头回头看了几眼,才走进去把门栓上。

第五百零一章

    本来已经逐渐安静下来的营地,一时间又热闹起来。

    “去,把那几个酒鬼给我绑了!”陈兴德有些恼怒。

    那原本带队巡逻的汉子急忙答应一声,便快步出了营帐。

    然而还没等赶到,那几个醉汉便被押了起来,可下一刻,也不知是谁在鼓捣,看热闹的人突然也动了手。

    场面一时间难以控制,很快,柳大淼手下亲兵也被惊动了,两边的人合力才将那几个带头闹事的醉汉拿住。

    几个醉汉就当着众人,被抽了一顿火辣辣的鞭子。

    经此一事,营门的守卫更是森严,因为柳大淼手底下的亲兵也亲自在那把守。

    一直沉住气没有现身的陈兴德脸色难看的吓人,他把目光从灯火通明的营门挪开,看向昏暗的旗杆下,也不说话。

    李庆看着陈兴德那张不甘的脸,心知已然得逞,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

    另一个汉子却是看得着急,“老大,柳大淼的人把住了大门,这也太邪门了,咱们怎么办?”

    陈兴德没回头,仍然盯着远处的旗杆。

    “老大?”见陈兴德没做声,那汉子又试探的喊了声。

    “先等等,三更还没到。”陈兴德放下帘帐,回身看着站在身后的二人。

    那汉子点头道:“老大,你是想等柳大淼的人走了再动手?也是,那些家伙哪能熬得住,这大冷天的,怕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就乖乖跑回营房去了,反正柳大淼那厮也吃醉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李庆道:“老大,如今这情况,根本没法子救人,便是搭上咱们弟兄,只怕他们也逃不了多远,就得被柳大淼的人给逮回来了,值得么?”

    陈兴德一怔,定定看了李庆几眼,没有说话。

    李庆心里有些慌乱,也不做声了。

    一旁的汉子急忙道:“老大,李庆他说的胡话,依我看,等三更,若是柳大淼的人回去了,咱们就救人,若是人还杵在那,那到时再另想法子。”

    “齐不厉……”

    “老大,你可不知道,我要不是得了您吩咐,早收拾那姓齐的了!”

    “齐不厉?他怎么了?”

    “就是那厮,他是一点没把咱们放眼里,”

    陈兴德却似浑不在意,反而一脸正色道:“此人倒是一条汉子!”

    “老大你说什么?”

    陈兴德一瞥,见方才说话那汉子一脸惊愕,便道:“不许找他的麻烦,找机会把他拉拢过来,他对我有大用处!”

    那汉子又道:“可是老大,那姓齐的是赵志用的哨长,谁不知他是赵志用的心腹,备受宠信,咱们怎么拉拢他?”

    陈兴德缓缓道:“赵志用的亲信?以前是,今日……不,确切的说明日之后,他就再不是了!”

    “老大,这怎么说?”

    “没见今日齐不厉所作所为?”

    “见了,便是今日姓齐的他大闹军中,那赵志用也不曾拿他如何,想要拉拢他,怕是难!”

    “赵志用是能容他,可是齐不厉呢,看着赵志用杀了他的好兄弟,他还能容赵志用吗?”

    “这……赵志用虽然是没干人事,可是下令处斩韩三水他们的人是千总啊,那赵志用贼的很,只不过一个无能为力,姓齐的便是要恨他也没由头吧?”

    陈兴德嗤笑一声,道:“那无妨,明日柳大淼一定会让赵志用亲自监斩。“

    “老大,你怎么知道?”

    陈兴德眉头微皱。

    “李庆,你说什么呢,老大自有主张。”

    李庆一惊,急忙道:“老大我是说假若那柳大淼没有让赵志用亲自监斩呢,那时咱们那又该怎么办?”

    陈兴德道:“不会的,柳大淼这人虽看着没什么本事,可是他能做到这位置,也不仅仅是靠着关系的。”

    “还是老大厉害,这么说来,等韩三水一死,咱们就可以拉拢那姓齐的家伙过来,作为赵志用的心腹,他一定知道不少事,他日不仅可以扳倒赵志用,便是那柳大淼也逃不掉。”

    身边两人说得唾沫横飞之际,李庆脸色却有些难看。

    ——

    看着这几个肆无忌惮盯着自己看的人,少女惊得抱住了前胸,“爷!你们这是……”

    “嘿嘿嘿……小美人,还挡什么挡,快些脱了吧!”

    “看着像是长熟了,今夜好好伺候爷几个,定叫你飘飘欲仙,快活似神仙!”

    “啊!你们……你们……”

    “小美人,别你们你们的了,一会儿就是咱们了!”

    说着,那人就双臂一张,朝少女扑了过去。

    少女慌忙避开,就要往门口跑去,可她哪里是对手,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人从背后抓着头发扯了回来。

    “啊!救……”可伶的少女求救的声音,还没喊出,就被人捏住了嘴。

    “班头,看来还是得用药啊……”

    胖班头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丢了过去,那人接过就往一只空杯子倒了,然后又倒入一杯酒水,晃悠着搅拌匀了,便朝那不断挣扎的少女走了过去。

    “唔……”可伶的少女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双手不停地扑打在抓着她的那胖子身上,可仍旧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杯不知被下了什么东西的酒水,到了自己的嘴边。

    少女挣扎得更厉害了些,双腿踢蹬着,但那酒水还是被一下子倒进了她的口中,“咳咳……”

    衣衫被粗鲁的扯开,露出里头白花花的肌肤,单薄的小衣做着最后的坚守,少女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不甘的扭动着柔弱的身躯,可却没阻止住那正往她胸前伸来的魔爪。

    旁边那些人已经在退去身上的衣衫,露出那些瞧来十分丑陋的体态,她的眼角流下两行热泪,想到就要被这几人轮番折磨,她只觉羞愤欲死,奈何被这胖子给牢牢的制住,她这渐渐疲弱下去的力量,哪里是对手,如今,便是想死也难了!

    她恨!恨这些恶魔,也恨那老鸨子,更恨那把她送进魔窟里来的爹娘,就为了拿她换买米的银子,给年幼的弟弟,

    这生不如死的屈辱,叫她苟且偷生的那点子侥幸一下子烟消云散,“早死了多好,还能留个清白的身子,在来世清清白白的做人……”

    心如死灰的她眼眶发红,屈辱的闭上了双眼,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在烛光的照耀下亮晶晶,彷如海底的珍珠。

第五百零二章

    “砰!”

    就要伸到小衣上的手停下,喘着粗气的胖班头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蒙面人从窗外窜了进来,还不等他有所动作,那几个喝得有些醉的衙役已被那黑衣人三两下打晕在地。

    “你……”胖班头见他冲来,也顾不上再问,忙把手中抓着的少女一把朝那黑衣人推去,自己转身就要往门外逃去,“救……”

    黑衣人身手极快,一手搂住跌跌撞撞扑来的少女,一脚踢出一张凳子,凳子准确的击中了胖班头的膝弯。

    “啊!”胖班头惊呼一声,跌倒在地,慌乱之中爬起身来,身后已是一股劲风袭来,他一回头,只见一双冷冷地眼睛,还未看清,便被黑衣人一拳打在额头上,重重的砸倒在地。

    “他娘的,真会玩,搞得这么起劲!”

    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黑衣人这才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只见她一脸惊讶,慌乱仍然停留在她的脸上。

    看着这惊魂未定的女子,黑衣人神情缓和了些,“我不伤你,不许喊叫!”

    在屈辱的魔掌下逃得生机,女子自是忙不迭的点了头,然后,那黑衣人便松开了搂着她的手臂,女子忙背过身去把被扯开的衣衫整理好,

    待把腰带紧紧系上,一回头,便见那黑衣人在那昏死过去的胖子身上一通摸索,她也不敢声张,而且也没必要声张,她恨极了这个地方,“谢谢你救了我……”

    黑衣人摸了一通也没找到剩下的药末,便又转身往那几个脱得光溜溜的衙役身上看去,拿起床榻上的一床被子给他们盖上,才回头看着那背着身子不敢看的少女,“要走么?”

    “啊?”少女吃惊的张圆了小嘴,见那黑衣人不似说笑,只一瞬她便做出了决断,直如小鸡啄米一般点起头来。

    黑衣人跳出窗外,回身朝她伸出手,那少女慌忙跑了过来,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去。

    黑衣人一把将她拉出,又把窗户关上,站在两丈高的屋檐上,少女有些害怕。

    黑衣人松了手,然后往附近一看,眼见四下无人,便翻身攀着屋檐垂下。

    少女担忧的看着,见那双手突然松开了,她不由紧张的探前两步,往底下一看,正好对上那黑衣人的目光。

    “跳下来!”

    看着伸出手要接住自己的那黑衣人,少女虽然还有些怕,但那股子屈辱使她鼓起了勇气,她闭了眼睛便纵身往下一跃。

    风声在耳边呼呼响起,很快,她的身子就落到了两条有力的臂弯上,少女惊魂未定的睁开眼睛,就见那人抱着她跑了起来。

    刚躲进墙角后,远处的街口便有一队巡逻的士兵经过,少女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手臂紧紧缠在人家的腰间,她刚想松开,却突然觉得身子变得燥热起来。

    “唔……”

    黑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忙把她放下。

    为方才那一声低吟,少女已是羞红了脸,可那股子身体里的悸动却是发作的越发厉害,她不由想起方才自己喝下的那杯子药酒,一时间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

    少女抬起头来,正要解释,却只见一记手刀直接往她后颈劈来,她瞪大了双眼,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布店的后院,此时还亮着灯火,几条大汉吃饱喝足,就坐在厨房里烤着火,低声的或侃着大山,或交流着些武艺招数。

    丫鬟这次却没有指使那些糙汉替她做活,而是自己亲自提了烧好的汤水,一桶桶的从厨房里往斜对面的厢房走去。

    来回走了十几趟,她这才把新买回来的浴桶几乎填满,泛着股淡淡清香的汤水在浴桶里晃悠悠的荡着,浮在面上的花瓣好似海中的小舟一般,被浪推搡着打翻又重新浮起。

    丫鬟放下空空的水桶,擦去额头渗出的汗珠,这才起身出了房门,把门带上来到大堂之中,堂内只有那正在用膳的清冷女子。

    筷子放下,崔俨雅拿起桌边的手帕往嘴角擦了擦。

    丫鬟来到她身边,看着桌上的菜和汤,尤其是那盘鲈鱼肉几乎没有动多少,她不由担忧的说道:“大小姐,您怎么吃这么少,是婢子做得菜味道不对么?”

    崔俨雅站起身来,语气平淡的道:“没有,只是倦了没什么胃口,香汤备好了?”

    “嗯,备好了。”

    崔俨雅不再说话,直接步出大堂来到厢房,里头点着几根蜡烛,窗户都静静的关上了,屏风后的浴桶冒着热气,嗅来有一股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丫鬟把换洗的衣裳放在屏风上,然后犹豫了下,“大小姐,您既然乏了,那婢子替您更衣吧?”

    “不用了,出去吧。”看了她一眼,崔俨雅背过了身去,把手往浴桶里一试,水度正合适。

    丫鬟也不意外,答应着退出了房间,然后又把门从外头带上,便悄然的站在门外,静静的候着。

    厨房里的门识趣的掩上了,那贴身护着大小姐的人也进了厨房,丫鬟仍然警惕着望着四周,以防有不开眼的宵小冒犯了大小姐,毕竟这永昌城可是出了什么采花盗的,她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听着外边没了声音,一身紫色衣袍的崔俨雅这才袖手一抬,把披在身上的连帽披风脱下,然后又将系在腰间的锦带轻轻一扯,褪下了身上的衣裙。

    映在屏风上的影子,是一具完美无瑕的女体,自然舒展的双肩下,是那往前收的腰肢,弧线最婉转之处,便是那盈盈可一握的小蛮腰,再往下,是笔直纤长的双腿紧紧的合拢着,形成一个摄人心魄的半圆。

    雾气袅袅,水波横动,一只漂亮的玉足探入冒着热气的香汤,待触底立住,然后另一只又踩入浴桶之中,完美无瑕的娇躯只在热气中朦胧一闪,便已是没入水温正合适的香汤之中。

    纤纤素手悄然而起,轻巧的取下头上的玉簪,随后雪白的玉颈左右一晃动,便将挽起的秀发摇下。

    温热的香汤涌上精致的锁骨,发出轻轻的哗啦声,垂于浴桶边上的长发几欲触地,处在朦胧的雾气之中,一股股温暖随着荡起的水波,涌进光洁细腻的肌肤中,女子难得惬意的闭上了藏着许多心思的双眸。

    稍久,她才把垂在外头的秀发拢入香汤之中,拿起放在一旁凳子上的水瓢,往被水雾扑得有些湿润的青丝上浇着水,从发梢慢慢的浇到头顶,散发着兰花幽香的香汤从头顶泼落,将她那张美得清冷的脸浇得舒缓了些。

    拿起凳子上的木梳,她把秀发放入水中细细的梳洗着,原本那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少了冰冷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魅惑之色。

    晃晃悠悠的香汤一阵一阵的涌着,不叫一丛丛的兰花花瓣将那锁骨下的诱惑遮挡住,可刚一荡开,那柔顺的还滴着水珠的青丝便又俏皮的垂下,将那一抹香艳的春光遮住,不叫那烛光给偷瞧了去。

第五百零三章

    黑漆漆的夜空中,没有半点星亮。

    站在门外的丫鬟丝毫不敢放松,虽然院子里有好些个身手非凡的护卫,可那都是臭男人,这是为了避嫌都不敢太过靠近这间厢房。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水声停了,然后又是好一阵没了动静,丫鬟有些担心,毕竟大小姐这几日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加上长途奔波的疲惫,她刚要开口问上一问,就听耳边传来“咚咚”两声。

    丫鬟把眼睛往院门瞧去,正犹豫间,那叩门声又再次响起,“谁?”

    厨房里的门也一下子拉开,走出来几个大汉,当选一个正是那守在崔俨雅身边的护卫。

    隐隐的似乎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传来,他瞥了眼丫鬟所在的方向,有些迟疑。

    便在这时,丫鬟身后的房间里突然传出声来,“开门吧。”

    那护卫径直走向院门,一把将门打开,就见一黑衣人抱着一个女子闪了进来。

    院门再次关上,前后脚的功夫,巷子外头走过一队巡逻的士兵,他们似乎还停留了片刻,才又重新迈开步子,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时,黑衣人才把怀中女子放下,然后拉下面巾,众人见果然是自己人,那几个挤在厨房门边的大汉便又转身进了屋子。

    “大小姐呢?”黑衣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看着面前的汉子问道。

    那汉子没有说话,但目光却是投向一旁的厢房。

    看见丫鬟气呼呼的样子,黑衣人愣了一下,便也反应过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里头又传出话来,

    “如何?”

    “大小姐,确实如您所料,那几个衙役果然有猫腻,小的跟着他们到了青楼,然后他们几个人还点名要了一个……雏儿,然后还给那女子吃了似乎是媚药的粉末,人我已经带了回来。”

    正说着话,他扶着的少女突然醒了过来。

    “唔……”

    少女睁开炙热的双眸,便往身边的男人怀里倒去,这黑衣人慌忙避开,但一松手那女子便又直直往地上倒去,他又不得不扶住了,把眼睛求救似的望向门前的丫鬟。

    丫鬟一张脸红红的,她虽然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听过不少这些话,但这番场面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又羞又恼的,想到大小姐还在房间里沐浴,顿时杀气腾腾的回瞪了一眼。

    躲开目光,然后又看向一旁那汉子,却见他也把目光挪开了去,眼见如此,这黑衣人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只能抬起手来,准备再把这情动的少女打晕。

    “吱呀……”

    门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衣着蓝色袄裙的女子,她的头发上在屋檐下的灯笼照耀下,闪闪发亮,依稀还有几滴剔透的水珠附在上边,久久不肯滑落。

    崔俨雅看着那脸红红甚至不停往黑衣人身上蹭的少女,眉头微皱,“你救的她?”

    “额……是!”黑衣人有些慌乱。

    “那几个衙役如何?”

    不敢看她,黑衣人低着头道:“大小姐,小的只是将他们打晕了过去,而且他们身上也没有了媚药。”

    “唔……好热,难受……”那中了媚药的少女双手乱抓。

    “你为什么救她?”崔俨雅的语气有些冰冷。

    黑衣人头也不敢抬,“大小姐,小的知错,还请大小姐处置!”

    盯着那迷乱的少女,崔俨雅眼神仍旧冰冷,“我是问你为什么救她。”

    察觉到气氛不对,黑衣人忙道:“回大小姐,看见那几个家伙如此,我……一时没忍住,”

    “我有叫你救人么?”崔俨雅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没有……”

    语气蓦地冷了几分,崔俨雅却是抬头望着黑暗的夜空,“你可知这会打草惊蛇?”

    “我……大小姐,小的知道,不过他们并没有瞧清楚我的脸,想必应该不会……”

    目光落下,崔俨雅道:“不错,知道还好,趁着还有挽救之机,你知道该怎么办。”

    “是,小的知道了。”

    “呜……好难过,好痛苦,啊……”

    脸上犹豫闪过,回头看着这情动不已的少女,黑衣人一记手刀劈在她的颈后,“大小姐,这姑娘她并非是那些浪荡的女子,她许是迫不得已,我看她拼死挣扎,绝非那些自甘堕落的之流。”

    语气平淡,崔俨雅瞥了眼那晕倒在地的少女,“好个迫不得已,天下事不得已的多了去了,你又能管得了多少呢?”

    “小的……”

    “你是想起了那件事了?”

    黑衣人低着头没有说话,崔俨雅朝一旁那护卫道:“你跟他去,把青楼女子再救几个出来。”

    “是!”那护卫抱拳,便瞧了那黑衣人一眼,“走吧!”

    “多谢大小姐!”黑衣人又喜又忧,一旦得到了这个欲求的接骨,心里仍旧十分不安,有心想问如此会不会惊动那几个衙役,但瞥见面前女子那张清冷的脸,他还是没敢再多问。

    待两人摸出了院子,崔俨雅站着看了好一会儿,那趴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少女,才叫身边的丫鬟把她扶到堂上去了。

    青楼灯火通明,里边的人仍旧是醉生梦死,

    听着里头的琴声歌声,以及各种嘈杂的动静,避开巡夜士兵赶到的黑衣人与护卫来到楼后的巷子,那黑衣人率先蹲下身子,护卫也不客套,退后几步再飞奔而上,一脚踏在他的肩上,借着他向上的力道轻松的爬上了屋顶上。

    护卫上了去,又探下手将那黑衣人拉了上去。

    黑衣人轻车熟路的来到原先那间房的窗外,把窗户悄悄打开一条缝隙,看见里头那几个衙役还没清醒过来,不免松了一口气。

    黑衣人刚要把窗户掩上,就见一旁已蒙了面的青衣人直接一把推开窗户,窜了进去,随后摸出一支长约一寸的迷烟,往烛台上点燃,又往几个衙役的鼻子前探去。

    待几个衙役都吸了,那护卫才转身往那胖班头走去,把人给迷晕后,他又在那胖班头身上一通摸,找出一袋银子,掂在手中沉甸甸的。

    把银子纳入怀中,护卫又探手往那胖班头怀中摸去,抽出几件粉的红的女式小衣,嗤鼻一笑,他并没有拿走这些东西,而是放了回去,然后又起身走回几个衙役边上,在那散落的衣衫里,又摸出几袋银子,不管多少,他都悉数纳入怀中,甚至还丢了一袋给那在窗外看着的黑衣人。

第五百零四章

    黑衣人伸手接住,自然明白此举是何用意,一时间臊得他无地自容,他明白自己差点坏了大小姐的大事。

    把钱袋子收起,那护卫已经从房间里钻出,把窗户关上,又等巡夜的士兵走远,黑衣人又跟着他走到隔壁的窗前。

    此时的房间里正是酣战淋漓,听着那似难受又死快乐的低吟,恶人没再停留,而是又往下一间而去。

    “小妞,长得好生俊俏,来让爷好好疼疼你……”

    屋里传来些呜咽声,试着推了推,窗户没有锁死,黑衣人便把窗户悄然推开,然后闪身窜了进去。

    看着他冲向那背对着窗户正要把人抱到床榻上去的大汉,护卫没多停留,而是又往下一间房间去了。

    片刻功夫,二人已是各救了两个新被卖进窑子的少女。

    趁着巡夜士兵还没到,二人很快就把人给从房檐上接了下去,然后护卫又带着几人往靠近城门边上的一间客栈而去。

    来到地方,让黑衣人带着那几个少女绕到后头巷子去,护卫被面巾扯下,便敲响了客栈的门。

    黑衣人在后头等了一阵,就见后院的门开了,那护卫走了出来,他便带着几个少女走了进去。

    护卫看着几个怯生生的少女,从怀中摸出方才搜到的那几个钱袋子,全抛了过去,“这些钱你们自己分了,今夜你们先在这里安顿下来,若是不想被抓回窑子里做那营生,明日一早城门开了,便即刻离开。”

    不等他把话说完,黑衣人也把搜到的银子给那几个女子分了。

    “谢谢,多谢两位爷搭救!”

    几个少女哪里见过这等好事,一时间不敢相信,直到摸到了沉甸甸的钱袋子,她们才知道这些人并不是要把自己拐走。

    这下,几个少女互相看了眼,便有一人带头说道:“两位爷如若不弃,小女子愿跟随身边伺候。”

    “不必,快进去吧。”

    那几个少女一脸幽怨的跟着护卫离开,黑衣人站在巷子里,怔怔的看着对面的石头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知道又听到院子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他才收起了那份心思。

    “走吧。”

    “有劳崔兄,”

    “不必,这是大小姐的吩咐,你该谢大小姐的宽厚才是。”

    “这几个女子,她们能去哪儿?”

    “这就不是你我该管之事了,钱有了,腿也长在她们身上,至于今后如何,就全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那护卫便当先离去了,黑衣人幽幽一叹,又回头看了眼这客栈,才拔腿跟了上去。

    ——

    黑夜的金家沟早早地已经入了梦乡,而村后头的独幢木屋前,站了两道黑影。

    看着上了锁的门环,站在右边那人悄声道:“师父,怎么办?这屋子瞧着像是修缮才不久,不过如今看样子没人住在这里。”

    左手边那老者盯着木屋沉吟了好一阵子,才转身往一旁的山上看去,“浣儿,随为师上山。”

    原来这二人便是方浣与那灰袍老者。

    方浣自是随在身后,跟着他往山上而去,山路虽然湿滑又陡峭,并不好走,但这两人却走得很快如履平地一般。

    直到了两座坟冢前,那灰袍老者才停下来,他的神情激动,似不敢相信,又似乎在问自己,“江丰,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你却已经死了?”

    “师父……”

    灰袍老者突然动了,抽出方浣手中的刀就往那右手边的坟冢而去。

    方浣一愣,随后上前用刀鞘挡下那朝坟头刺下的刀尖,“师父,既然人已经死了,又何必如何……”

    “我不信,我不信他死了,他一定是诈死!”灰袍老者荡开那碍事的刀鞘,挥刀就往那坟劈去。

    “铛!”

    又被拦下,提着的刀被突然伸出的刀鞘弹开,灰袍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瞧在眼中的方浣一愣,可还是劝道:“师父,他本就吃了那么多的玄蛇丸,能挨到这里,靠的定是那人从我身上抢走的玄蛇丸续命,师父,江丰他真的死了,如若不然,他一个那么爱自己妻子的人,又怎会把假坟冢立在此处。”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灰袍老者突然闭了眼睛,胸口猛然起伏几下,然后才又睁了眼,把刀倒拿递到一旁,“浣儿,你说的不错,是为师一时没想明白,老夫寻他也不过了却心中一桩憾事,如今却是永远再也补不上这一缺了。”

    接过刀柄,把刀入鞘,方浣说道:“师父,那一夜若非您的到来,单凭徒儿几个和公子手下那些人,想要拦住他只怕是不易,所以说起来他也是死在您的手里。”

    灰袍老者宽慰一笑,“浣儿,几个徒儿数你最贴心了,如今身手又胜过你大师兄,好好替公子效力,将来这玄蛇门的门主,非你莫属。”

    “浣儿不敢,大师兄远胜于我,浣儿岂敢贪恋门主之位,只是江丰已死,那人线索又断了。”

    “师父!”

    方浣大惊,往后退开,那破风划来的刀尖顺着她的喉间而过,带来一股森森寒意。

    亲眼见到江丰坟冢的灰袍老者再无希望,十五载的追查到头来竟是一场空,他不由双目圆睁,一脸杀意,已然疯狂的他提刀又杀向方浣。

    “师父!”方浣退到灌木后,眼见灰袍老者横刀劈来,她当即左脚一踢那灌木,一记打滚窜出七八步外,又窜起身来。

    “死!”

    入木三分,灰袍老者拔刀又起,继续追杀而来。

    不料,那灰袍老者陷入癫狂,一心杀戮,一脚踏在湿滑的林间地面,一个咯噔,身子不稳朝前扑去。

    “师父,小心!”

    继续退开的方浣见状不由惊呼一声,略一犹豫便不退反进,朝那灰袍老者而去。退让不是办法,方浣即使不愿与之缠斗,也不得不提着刀鞘迎上,否则任由他这般下去,只怕再也难清醒过来。

    心中只剩杀戮的灰袍老者以刀拄地,稳住身子,朦胧的眼中瞧见一道黑影扑来,想也不想拨刀便是往上一劈,带起冰冷的雪沫朝那人面上砸去,同时更是横刀欺身而上。

    对此早有预料的方浣赶忙把脚往地面一点,腰肢用力扭身避开,借着旁边灌木的掩护,躲开那横劈而来的一刀,然后扬起手中刀鞘往那刀身上狠狠砸去!

    然而却是落了个空,灰袍老者虽然癫狂,但身手依然了得,压着刀柄将刀刃斜着朝上,然后用力一提,锋利的刀刃削起一片树皮,力道丝毫不减,径直朝那砸下的刀鞘迎去。

第五百零五章

    陈兴德默不作声,脸色更是阴晴不定,只是定定望着远处,那被夜幕笼罩下的人影。

    见状,李庆小心地说道:“老大,我看……我看还是算了吧,犯不着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搭上咱们一众弟兄,更何况那齐不厉都不敢救,咱们又是何必……”

    “齐不厉……齐不厉……莫非是刘泰?”陈兴德眉头紧皱,喃喃自语。

    营帐里另一个汉子被李庆拿肩头一撞,愣了一下,也很快反应过来,生怕陈兴德还要冒险动手,急忙劝道:“就是啊老大,那韩三水是他齐不厉的人,他自己都不敢救,你可不知道,我要不是得了您吩咐,方才早收拾那姓齐的了,嘿,那家伙!”

    陈兴德眉头一皱,“齐不厉?他怎么了?”

    那汉子一想起刚才的齐不厉那般出言无状,就气不打一处来,“老大,那姓齐的他是一点没把咱们放眼里!”

    陈兴德却似浑不在意,反而一脸正色道:“此人倒是一条汉子!”

    “老大你……你说什么?”那汉子睁大了双眼,一半迷糊一半吃惊地道。

    陈兴德一瞥身边两人,缓缓说道:“不许找他的麻烦,找机会把他拉拢过来,他对我有大用处!”

    那汉子又道:“可是老大,那姓齐的是赵志用的哨长,谁不知他是赵志用的心腹,备受宠信,咱们怎么拉拢他?”

    陈兴德冷哼一声,道:“赵志用的亲信?以前是,今日……不,确切的说明日之后,他就再不是了!”

    “老大,这怎么说?”李庆一听顿时凑近了两步。

    陈兴德道:“你们不见今日齐不厉所作所为?”

    李庆皱眉道:“见了,今日姓齐的大闹了一番,可那赵志用也不曾拿他如何,老大你想要拉拢他,怕是难呐!”

    陈兴德道:“赵志用是能容他,可是齐不厉呢,看着赵志用杀了他的好兄弟,他还能容赵志用吗?”

    “这……赵志用虽然是没干人事,可是下令处斩韩三水他们的人是千总啊,那赵志用贼的很,只不过一个无能为力,姓齐的便是要恨他也没由头吧?”另一个汉子出声说道。

    陈兴德嗤笑一声,道:“那无妨,明日柳大淼一定会让赵志用亲自监斩。“

    “老大,你怎么知道?”李庆一听想也不想就问道。

    陈兴德闻言,眉头微皱。

    另一个汉子却是撇撇嘴,朝李庆道:“李庆,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老大既然这么说,定是自有主张,你怎么敢怀疑?”

    李庆一惊,急忙解释道:“老大,我是说假若那柳大淼没有让赵志用亲自监斩呢,那时咱们那又该怎么办?”

    陈兴德朝营门口望去,沉声道:“不会的,柳大淼这人虽没什么本事,可是他能做到这位置,也不仅仅是靠着关系,不出我所料,明日他一定让赵志用监斩。”

    “柳大淼算什么东西,还是老大厉害,嘿嘿……”那汉子说完,又道,“这么说来,等韩三水一死,咱们就可以拉拢那姓齐的家伙过来,作为赵志用的心腹,他一定知道不少事,他日不仅可以扳倒赵志用,便是那柳大淼也逃不掉干系!”

    身边两人说得唾沫横飞之际,李庆脸色却有些难看。

    那汉子不经意的一瞥,见李庆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便拿手拍了一下他的肩头,“李庆,你怎么了,丢了魂啦?”

    “啊?”李庆笑了笑,“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该用什么法子救人……”

    陈兴德闻声,瞟了有些慌张的李庆一眼,“不必了,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吧,好巧不巧的那丙字营的人偏偏闹事。”

    那汉子惊道:“老大的意思是……难道那些醉汉闹事乃是刘泰授意?”

    一旁的李庆搭话道:“不,我看是赵志用,那王八蛋摆明是膈应咱们丁字营,给老大好看!”

    陈兴德沉默着,定定站在帘帐后看了好一阵子,重新亮起灯火的旗杆下,多了两个身披盔甲的士兵把守,他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

    赵志用的营帐中,一个相貌颇威严的大胡子正站在帘帐后,透过挑起的缝隙往外看,醉酒的士兵已经被绑成粽子看押了起来,所以军营中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赵志用道:“大人,都是卑职御下不严。”

    大胡子脸色不大好看,可终究没有发作,“罢了,这也怪不得你,醉汉犯浑也不少见,喝了点马尿就谁也不怕,不过就因为几个醉汉加强防守,这阵仗还不小,以前可有先例?”

    “没有,以往军中出现士兵闹事,最多也就是打一顿军棍,断不会弄出这般阵仗来的,”赵志用顿了顿,又道,“大人,这其中恐怕是另有隐情。”

    “哦?什么隐情,你倒是说说。”大胡子有些好奇的看着赵志用。

    “这……”赵志用一脸迟疑,似乎有所顾忌。

    “哼,说!”大胡子见状脸色一冷。

    陈兴德急忙回道:“是,回禀大人,依我看这其中定是陈兴德搞鬼,他早知道柳大淼会卖卑职的好,一定不会让韩三水在受刑之前出现差池,就是为了让我能顺利除掉那坏了他好事的眼中钉韩三水。”

    “有些道理,我看你也乏了,先歇着吧。”大胡子说罢便一挑帘帐,走了出去。

    营帐里另外一个汉子也跟着走了出去,他敢追上大胡子的步伐,便听大胡子的声音迎着寒风传来,“贺方,你说赵志用所言真是实情么?”

    那唤做贺方的走在大胡子身后,大胡子一停下,他赶忙把脚缩了回来,再退两步才抱拳道:“大人,小的不敢断言,不过那韩三水却是陈兴德的眼中钉,这两日他派人在丙字营中四处打听,不可能不清楚。”

    大胡子一回身正好看见抱拳俯身的贺方,便一巴掌把那抱起的拳头打开了去,“或许吧,那柳大淼虽然能坐上千总之位,可他在军中并无靠山,他借此机会修好与赵志用的关系,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过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陈兴德背后之人到底有没有,又会是谁……”

    贺方在大胡子的眼神注视下,不得不挺直了身板,“大人何必烦恼,实在不行,等拿下陈兴德再好好招呼他一番,不信他不老实招供!”

    大胡子摇头道:“就怕没那么简单,罢了先不说这些了,这天这么冷,你说那韩三水不会被冻坏了吧?”

    贺方道:“大人,那韩三水身手好,身子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应该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宽心吧,再说咱们也不能打草惊蛇啊。”

    “也是,那只能让他吃些苦头了,要是他那个妹子知道了,怕是要心疼的掉泪了。”大胡子说着继续迈开步子。

    “大人这么着急这韩三水,莫不是看上了人家妹妹?一定是了,那姑娘模样水灵灵的倒是真的俊,就是不知道大人他是打算纳妾,还是替公子找的媳妇,不过看那姑娘好像看韩三水的眼神有些古怪……”

    想到这里,贺方眼前顿时一亮,“大人……”

第五百零六章

    “铛!”

    一声脆响响起于这片幽寂的山林。

    手臂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方浣慌忙退开几步,趁着灰袍老者还未追上来的间隙,扭身窜入旁边更阴暗的山林之中。

    灰袍老者自然不会放她离去,想也不想提刀便又杀入。

    眼前更是黑了几分,疏密有间的灌木一根根横在身前,先一步进来的方浣借着拉开的距离在这些灌木间左右移动。

    灰袍老者便追便挥着刀划出一记又一记凛冽的刀花,将那阴寒的空气劈的猎猎作响,被劈中的灌木颤抖着落下片片雪沫。

    眼见如此下去也不是法子,仓皇躲避的方浣突然脚后跟往后一捣,一脚踹起地上的雪沫,往那灰袍老者脸上砸去。

    唰唰两道劈出,灰袍老者虽然劈中了那堆雪沫,却还是继续往他面前溅来,下意识的,他忙扭过脸去避过。

    待回过头来,那道黑影已经不见了踪迹,林中安静的出奇,仿佛只有他一人存在。

    陷入癫狂的灰袍老者可不理会这些,提着刀就往那些挡路的灌木劈去,一时间,破碎的树皮与木屑四溅。

    眼见他犹如疯了一般,变得如此陌生的师父,躲在不远处的方浣心头大急,心知后果严重的她当即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安危,一扭身从从灌木后现出身来,便朝那灰袍老者扑去,脚尖点地,身姿轻灵,犹如一只点水的蜻蜓。

    跃到半空中,方浣便右手一甩,掷出三支飞镖!

    虽然身处黑暗,又迷失了心智,但厮杀无数的灰袍老者一招一式已刻入骨髓,一听到动静,本能的转身劈出两刀,将那三支飞镖荡开。

    待想要再回刀之时,赶到的方浣岂能让他如愿,手中刀鞘便往那刀背上狠狠一砸,将那想要收回的刀又往旁边的灌木劈去。

    刀身颤抖着斩入灌木,方浣左手抓着刀鞘压制着灰袍老者手中的刀,然后右手也不敢闲着,抢先一步朝他胸前袭去。

    眼见那刀抽不回来,灰袍老者索性弃刀迎上,双手十指虚张,做爪状,同时脚下也不停歇,一脚飞起便朝身前黑影的膝盖踢去,力道迅猛,若是踢中,便可一击而杀之。

    对这些招式熟悉的方浣自是早有提防,

    那一抹杀意虽然转瞬即逝,却是又那么的强烈。

    瞧在眼中的方浣一愣,叹他对杀江丰的执念太深,怕他深陷其中,赶忙劝道:“师父,他本就吃了那么多的玄蛇丸,能挨到这里,靠的定是那人从我身上抢走的玄蛇丸续命。师父,江丰他真的死了,如若不然,他一个那么爱自己妻子的人,又怎会把自己的假坟冢立在此处?”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灰袍老者突然闭了眼睛,胸口猛然起伏几下,然后才又睁了眼,把刀倒拿递到一旁,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浣儿,你说的不错,是为师一时糊涂!”

    稍一停顿,他又轻轻一叹,“老夫寻他也不过为了却心中一桩憾事,如今却是永远再也补不上这一缺漏了。”

    接刀入鞘,方浣一脸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看着面前的两座坟冢,“师父,那一夜若非您的到来,单凭徒儿几个和公子手下那些人,想要拦住他只怕是不易,所以说起来他也是死在您的手里。”

    灰袍老者宽慰一笑,“浣儿,几个徒儿数你最贴心了,如今身手又胜过你大师兄,好好替公子效力,将来这蛇门的门主,非你莫属。”

    “浣儿不敢,大师兄远胜于我,浣儿岂敢贪恋门主之位,”说完,方浣忙把话岔开,“只是江丰已死,那人线索又断了。”

    “额……”欲要起身的灰袍老者,突然捂住胸口,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来。

    “师父!”惊呼间,方浣脚尖点地身形如风,几瞬便来到灰袍老者身边,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没事!”灰袍老者强撑着坐起身子,却推开了方浣伸来的手,自己爬起身来。

    “师父,您……”看他如此,方浣脸上有些不自然。

    不待她把话说完,灰袍老者却是一笑,说道:“让你担心了,浣儿,为师方才没伤着你吧?”

    一脸担忧的方浣摇头道:“没有的,师父,你,你没事吧?”

    灰袍老者强笑道:“没什么大碍,浣儿不要介怀,若不是你出手,为师怕是要心智全失,变作一疯人了,不过,变作疯人或许也挺好的。”

    方浣一怔,憋在心中许久的疑惑爆发开来,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您到底为何对杀江丰执念如此之深,难道你和他早前便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非也,”说着,灰袍老者突然重重一叹,“老夫寻他也不过为了却心中一桩憾事,如今却是永远再也补不上这一缺漏了!呵……”

    说到后边,他已是苦笑着把头低下,眼底深藏绝望与痛苦。

    方浣虽不解,但也赶忙劝解道:“师父,那一夜若非您的到来,单凭徒儿几人,便是有公子的人手在,想要拦住他只怕是不易,所以说起来他也是死在您的手里,您不必难过。”

    灰袍老者宽慰一笑,说道:“浣儿,几个徒儿中数你要最贴心了,你如今身手又胜过你大师兄,若非女儿身,本来这门主之位非你莫属的,可惜……”

    “浣儿不敢,大师兄远胜于我,浣儿岂敢贪恋门主之位,更何况本门也没有女子做门主的先例。”

    说完,方浣忙把话岔开,“师父,杀他就那么重要么?”

    灰袍老者苦笑道:“其实杀他既重要,也不重要。”

    看着旁边一脸迷惑的方浣,遥想当年往事仍旧历历在目,灰袍老者喟然一叹道:“十五载光阴转瞬即逝,浣儿你可知当年我蛇门也曾是自由的,并不受制于人归于范家差遣,直到那次差使失败,唉……时也命也,如今的蛇门比之往昔,已是不可同日而语,终归该我手上葬送了蛇门。”

    “师父,怎么会……”方浣闻言大惊,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第五百零七章

    不大的屋子里,一豆油灯,照出昏黄的灯光。

    伴随着窗外呼呼的寒风,光影闪动,一道颀长的倩影就倒映在炕边的土墙上。

    床榻上,躺着的是一个脸色苍白残留淡淡红晕的少年,只是随着鼻端嗅到的幽香,他那张脸上不禁又多了几分血色。

    除了炕底下灶膛传来的噼啪脆响,耳边便只有自己轻轻的呼吸,江翠翠手执一根细长的银针,微微向前俯身把手往前一送,便准确的将银针刺入少年的肌肤,再轻轻一捻,这才松了手。

    “嗯……”

    一声不自禁的呻吟从少年喉中发出,方才后腰已经被扎了一遍,但身子趴着,脸也埋进枕巾里,那份窘迫旁人尤其是这近在咫尺的少女并不能瞧见,所以身上被扎中的穴位酸酸痒痒的,倒也不难忍受。

    可如今一想到自己面对的是这人比花娇的少女,他的心便不能自抑的狂跳起来,甚至是漏在被子外头的双手都跟着微微发起颤来。

    江翠翠察觉异样,停下手中动作,便听身后的妇人惊慌的声音响起,“姑娘,你看!水娃他怎么了?”

    江翠翠正要开口询问少年可有不适,却见他睁开眼来看了自己一眼,又急急忙忙的闭上,随后支支吾吾的说,

    “娘,我没事!”

    江翠翠闻言松了口气,瞥了眼脸色发红的少年,微微皱了眉,身子也悄悄挺直了些,可手上却没犹豫,又继续替他行起针来。

    随着落下的银子越来越多,少年的脸也越来越红,站在江翠翠身后的中年夫妇二人半是惊疑半是喜的看着,但见炕上的少年除了脸色变红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也就把那脸红当做行针的效用,没有多想。

    油灯渐暗,一番行针下来,江翠翠也累得不轻,看着炕上这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的少年,她直起腰肢悄悄松了口气。

    “姑娘,怎么样了?”

    听见妇人关切的声音,江翠翠抬起手轻轻拭去额头冒出的细密汗珠,便回过身轻声道:“还好,待会儿再把针取下,他再把药喝了,就可以睡下了。”

    正说着,江翠翠突然瞥了眼外边的堂屋,“那药……”

    “哎呦!”中年汉子拍手惊呼一声,急忙转头奔到堂屋去了。

    见此情形,江翠翠与夫人对视一眼,知道事情不妙,急忙跟了出去,只见那中年汉子正趴在地上,鼓着嘴往快要熄灭的灶膛里吹气。

    妇人见状急忙上前帮忙,两人手忙脚乱的忙活一通,才没叫那火苗熄了去。

    江翠翠叹了口气,道:“这药第一遍必须用大火熬制,待熬成药汁再加一碗清水,改文火慢炖,一共加三碗,如此药方成。”

    看着重新燃起的灶火,中年汉子被妇人一瞪,讪讪的回过头来,“姑娘,你看这药……”

    江翠翠缓缓摇头,“火一旦中断,这药的效力便已去了九成,而且……喝下去反而有害无益。”

    从江翠翠口中再次听到,那中年汉子身子往后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上。

    “你这天杀的,这药可是二钱银子一副,我的天呐……”气急败坏的妇人瞧了眼一旁的屋子,只得住了口。

    “我……我不是担心儿子吗,谁知道就给忘了呢。”中年汉子坐在地上唉声叹气的,很是懊恼。

    “大婶,你们不要吵了。”江翠翠抿唇轻咬,一转身拉开房门出了院子,就在中年汉子与妇人面面相觑之际,便又见那少女走了回来,一摊开手掌,秀气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粒碎银子和一把铜钱。

    中年汉子最先反应过来,他一屁股从地上爬起,“姑娘,你这是?”

    “也没多少,你们先拿去用吧。”江翠翠说着把手心里的碎银和铜钱都倒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中年汉子咽了口口水,却又推辞道:“这怎么使得!姑娘你替水娃治病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我们还没银子付你的诊金,怎么能拿你的银子?”

    妇人也艰难的挪开目光,看着江翠翠道:“是啊,姑娘,你这样我们实在是……”

    江翠翠瞥了眼那桌上的银子,想起韩元恺心里一暖,“治病要紧,若是没有药,我再给他行针也是枉然。”

    “这……那就多谢姑娘了,姑娘放心,等我赚了钱,一定还上!”中年汉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郑重的朝江翠翠行了一礼。

    江翠翠哪里肯受此大礼,急忙一闪身避开了去。

    妇人见状便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感激的道:“姑娘你真是菩萨的心肠,仙女一般的人儿,日后一定嫁一个好郎君!”

    听见这番恭维话,江翠翠仍是不由俏脸一红,很是不好意思的道:“大婶,快去买药吧!”

    此时夜色已深,若不是那中年汉子今日买药回来迟了,少年的病情一旦行针又不能随意中断,否则她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还待在这里。

    “对对对,我这就去!”中年汉子说着捡起桌上那粒碎银子便急急出了门。

    寒风再一次灌入,妇人嘟囔着上前将门掩上,回过身来又笑道:“姑娘,快坐下,方才行针累了吧?”

    “没有,不累的,”药还买回来,江翠翠也没推脱,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借着灶膛里依稀的火光,妇人这才瞧见了江翠翠发髻与那日初见已然不同,而且发髻上还捆着五彩的彩绳,知道这是定情少女才会有的打扮,她便依着江翠翠身边坐下,“姑娘,看来你已经找到中意的郎君了?”

    江翠翠心里一个咯噔,“大婶,你问这个做什么?”

    妇人叹了口气,“我就是好奇,想知道是哪一个这么走运的后生,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

    见妇人问起关于韩元恺的事,江翠翠并不愿多说。

    妇人一来二去碰了个软钉子,也就识趣的没再多问,只是说起些水娃的病情。

    一刻钟的功夫过去,那出去买药的中年汉子才回了来,正好也到了拔针的时候,江翠翠便在妇人的陪同下,又进了旁边的屋子,将扎在少年身上的银针都取了下来,又嘱托了一番,这才告辞出了门。

    妇人送了几步,看着江翠翠下了庭院快步朝对面的西厢房去了,她也正要转身回去,却不经意瞥见一旁自家的窗户上,透出一道细细的光来。

    往那窗户的方向,妇人凝目细看,然后又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房门的西厢房,便一转身回了屋子。

    把屋门掩上,走到旁边屋子门前,看见土炕上自己方才掖好的被褥现在变得有些凌乱,妇人又停住了脚步,然后背过身悄悄叹了口气。

第五百零八章

    灰袍老者沉浸在往事之中,听到她的声音才扭头朝她看去,喃喃道:“若吾儿还在世上,他的孩子或许也该如你这般大了。”

    “师父,您……”听到这话,方浣一时愣住了,看着灰袍老者少见的显露温情,她方才的震惊还未平复,心中又起一波澜。

    瞧她一副惊愕的神情,灰袍老者忆起往昔,平日里话不多的他一反常态,接着又道:“唉,当年吾儿才不到二十的年纪,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加之自负甚高,未调查清楚便瞒着我贸然接了一差使,哪曾想第一次出手就出师不利,人马折损大半,又得知自己所要杀之人牵涉朝廷,但想要收手已是再不能了。”

    连番震惊之下,方浣追问道:“师父,却是为何?”

    灰袍老者突然沉默了下去,久久才轻轻吐出一口幽长的气,“不提也罢,

    “师父,那师兄呢,他到底……”

    灰袍老者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摇晃了下,好在一旁的方浣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搀住了,但灰袍老者喘息片刻,又推开了她的手。

    “师父,都怪浣儿不好!”方浣看着面色苍白的灰袍老者,急得声音都发了颤。

    “不碍事的,这点伤为师还死不了,更何况也与你无干,只是江丰已死,那人线索又断了。”

    方浣看着远处的坟冢,坚定不移的说道:“师父,不管杨瑜逃到何处,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他找出来的!”

    “浣儿,你……你莫步为师后尘,能为之便为之,却莫为此拼上性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灰袍老者还未说完,方浣便蓦然瞪大了双眼,发出一声惊呼:“师父!你怎么了?”

    ——

    次日,天蒙蒙亮了,广袤的大地上黑暗退去,留下无垠的灰白。

    一棵棵高耸的灌木上,结着冰晶的树绡在随风摇动,摇动间,那剔透的冰晶不时落下几片,几片连几片,好似下雨一般飒飒作响,直到落地。

    高古城堡的土墙楼,似乎还在昏睡。

    “吱呀.......”

    来到院门边,高玥儿又是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番,刚出了院门才走到廊下,却听身后响起一声轻唤。

    “小姐!”

    声音乍一听来很是熟悉,高玥儿一回头,唤她的人果然便是那贴身丫鬟小玲儿。

    小玲儿追过来,在几步之外又停了下来,硬着头皮问道:“小姐,这么早您这是去哪儿,是......”

    “哼!轮得到你管我么?”高玥儿语气有些不善。

    小玲儿怯生生地道:“不,不是的,小姐,婢子只是担心外头风大,这么出去容易着凉的。”

    “用不着你管,你若敢告诉爹爹,我就……我就再也不要你在我身边了!”

    小玲儿慌乱的看着她,“小姐,我……我知道了。”

    高玥儿满意的点了头,“哼!知道就好,不许声张!”

    “小姐,外头刮风了,您把披风系好了,小心着凉。”

    高玥儿愣了下,脸色缓和了些,转身继续往后院走去。虽然天还早,但此时府中已经有人走动,不过大多是厨房里的人,其他的下人倒是还能再睡一会儿的懒觉。

    高玥儿虽然一路小心,但终究还是好巧不巧地遇上了她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

    “玥儿,你这是去哪里?”

    “爹爹,我……”高玥儿正要说话,却听身后传来动静。

    “老爷,小姐她没要去哪里,只是睡不着才起来,要婢子陪着在院里随便走走。”

    高同甫一脸狐疑,盯着自己的女儿看了好几眼,“哦?没想到没心没肺的玥丫头也有睡不着的时候?”

    “爹爹,你……你不信?”

    “不信。”高同甫坚定地摇了头。

    高玥儿小嘴一撇,道:“好嘛,爹爹!其实我是肚子饿了,想来叫厨娘亲自给我做上一碗面,爹爹,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高同甫把手里的食盒提紧了些,笑道:“小馋猫,鼻子倒是挺灵!这里头是些早点,不过这可不能给你吃,这是给你哥哥送去的,他早起读书,想必也是饿了,你就再去叫厨娘给你做吧。”

    高玥儿道:“好吧,看在哥哥用功读书的份上,我就不与他计较了,爹爹,你快去吧,不然哥哥的肚子该咕咕叫了。”

    “你这丫头,倒是还知道心疼你哥哥,地上湿滑,走路小心着些。”

    “爹爹,人家知道啦!”高玥儿脆生生的应了,然后便朝旁边一拐,往厨房方向走去。

    小玲儿跟在她身后,亦是快步离去。

    “这丫头,长大了……”高同甫看着高玥儿离去的背影,然后也转身往前院走去了。

    高玥儿才走到一半,便停下了脚步。

    “小姐……”

    “嘘!”高玥儿比了个手势,然后又沿着原路折返而回,此时通往后院的院门附近恰好没人,她耐下性子等了会,便赶紧跑过了那堵院门。

    后院里,后门紧闭着,后门不同于大门,还留了个人在门洞里住着看门,是以高玥儿眼见周遭无人,便一溜烟的来到门后。

    她把门闩抬起,正要出门之时,一旁的小玲儿却道:“小姐,外头地滑,你千万小心着些。”

    想着方才那一幕,高玥儿还是说道:“小玲儿,你也跟来吧。”

    小玲儿忙不迭的点了头,跟着高玥儿便挤出了金府后门。

    外头放眼望去,一片灰白,远处的山峰暮霭沉沉,虽瞧着没什么生机,却仍旧挺立在那,任凭风霜侵袭。

    炊烟还不曾见有几道,高玥儿看着她把门重新掩好,这才先一步往远处的村头走去,鞋子踩在化了积雪的路面上,果真是有些滑,她走的十分小心,虽然心里急着赶去城墙上看一看。

    “都过去那么些天了,瑜哥哥也该回来了。”

    高玥儿也不管那么许多,一门心思往前头走去,不曾注意到身后的目光有些复杂的投在了她的身上。

    昨天白天和夜里都没雪,所以村民们也不用赶着打扫积雪,得以睡个好觉。

    高玥儿一路上也没遇见什么人,便已是来到城楼下。

    提起裙摆,等上土墙楼,她抬眼往下头那么一瞧,哪里有什么人影,她不由垮了脸。

第五百零九章

    翌日,风雪终于停了,可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天色还早,放眼与周边无异,尽是枯黄与雪白相间的一座山头上,正有两人半蹲着隐在一簇衰败的灌木丛后。

    “天就要亮了,怎么还没来!”

    “急也没用,就咱们俩又能如何?再者说没有上头吩咐,谁敢动手?”

    “那只能看着了?”

    “可不怎的,雄管事又没动静,咱们就等着吧。”

    从寒冷中苏醒的右卫大营,很快便有一队队士兵从营帐中钻出,来到校场上继续操练。

    一夜风雪,落满积白的旗杆上,突然落下一团雪沫,毫无声息的直往下边坠去,直到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碎裂开来。

    颈后一凉,韩元恺冷不丁缩了下脖子,一夜无眠,此时他脸上已经结成一层白色的霜。

    “还好么?”

    “还……还好!”话音落下,一旁的陆大虎吸着嘴吐出一道长长的白气,“你在想什么?”

    韩元恺道:“想了许多许多,我都快分不清现在是不是梦了,你呢?”

    “我?有些事我倒是想了一夜,还是有些不明白。”说话间,陆大虎一脸郑重的看向韩元恺。

    迎上投来的目光,韩元恺润了下发紫的唇,“什么事?”

    “你为什么没有答应昨夜那人的条件?是为了江姑娘吧?”陆大虎淡淡的道。

    “额……”韩元恺愣了下,“嗯,不过……”

    “我知道了,”陆大虎苦笑着,“就要死了,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么?”

    土墙楼上,高玥儿眼睁睁的看着远处,直到天大亮了,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人来。

    “小姐,都这般光景了,您该用早饭了,咱们先回去吧。”

    高玥儿道:“再等等,我还不饿。”

    “小姐,村子里已经有人走动了,要是老爷发现您到这里来,以后……”

    高玥儿无奈道:“走吧。”

    说罢,她又望了眼远处,天地间灰白二色相连,却无半点人迹。

    高玥儿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许是起得太早,又或是心中失落,她无奈的下了土墙楼,往回走去。

    来的时候那般慢,回的时候却很快,高玥儿站在台阶下望着后门,一旁的小玲儿已经走上前去把门推开。

    便在这时,她突觉下身裙摆一漾,低头看去,原来是一粒小石子。

    高玥儿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墙角后,正有半边身子探出,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眼前陡然一亮的她不由小嘴圆张,就要喊出声来。哪曾想,又见那人把左手食指往嘴边一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忙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院里没人,快些!”看着脸上神情生了变化的高玥儿,回过身来的小玲儿不由有些诧异,“小姐?”

    见他那副模样,高玥儿也没有道破,便迈步进了院门,直接往厨房走去。

    来到厨房,厨娘的女儿芸儿将养了几天,已经好利索了,此时也在帮着烧火,

    “小姐,怎么要这么……”

    “爹爹偏心,早饭只带给哥哥,所以我给娘亲也带一份。”

    “原来是这般。”

    高玥儿吩咐厨娘做了好些早点,才往桌子边上一坐,想起前些天夜里便是两个人坐在这里,她嘴角不经意间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次瑜哥哥回来,一定叫他与娘亲见上一面。”

    一旁的小玲儿看在眼里,却是眉头微皱,似有心事一般。

    “小姐,您要的早饭都做好了!”厨娘提着两只食盒走了过来。

    乱七八糟的思绪被打断,高玥儿放空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她看着小玲儿把两只食盒都接过,便也就站起身来应了声,还与那烧火的芸儿打了招呼,这才出了门去。

    小玲儿紧随其后,主仆二人便默默无言的往高玥儿她所住的小院而去。

    到了一处长廊下,前面不远就是她九小学校园了,高玥儿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把小玲儿手中的一只食盒接下,说道:“小玲儿,你快去把早饭送与夫人。”

    “额……小姐,您不一同去见老夫人吗?”

    高玥儿摇头道:“不了,我没睡好,吃过早饭我得偷个懒,睡个回笼觉,没什么事不许来打扰我,知道了吗?”

    “是,小姐。”小玲儿应声而答。

    等小玲儿分开走远了,高玥儿便又提着食盒,转身往后院急急走去。

    “吱呀……”

    院门拉开,高玥儿一闪身出来,又把门关上,然后往方才瞧见人的那墙角走去。

    “瑜哥哥……”

    她边走边小声的呼唤着,然后等她来到墙角后,却没瞧见人,“瑜哥哥?”

    “嘘……”

    听见声音,高玥儿一扭头,正瞧见他已经从另一边的巷子里现出身来。

    韩元恺四下瞧了一边,见无人便带着她来到方才躲藏的巷子里,这里虽靠近高家大院,却鲜有人至,正是说话的好去处。

    无垠的灰白之间,一人骑着马在不急不慢的赶着路,他的脸上一脸倦容,还不时打着呵欠。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这人回过头去看时,却见两匹快马由远及近,正飞速朝他赶来。

    荒僻的野外,突然闯出两个不速之客,看样子还气势汹汹的,这人赶忙打马就跑,然而后头那两人的马却要更快,很快便已经赶到了他的前头去。

    “吁~”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看着拦住去路的这一老一少,这人不知怎么竟有些害怕。

    方浣儿盯着他打量了一番,确认他就是方才到村子里的人,便道:“不做什么,你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有些话要问你。”

    “什……什么事?”

    瞧他一副慌里慌张的模样,方浣儿反倒是去了几分疑心,开口便直接问道:“方才便是你到后头的村子里吧,你与那老丈都说了什么?”

    “额……”这人一听,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犯起了嘀咕,“奇怪,这话也没个奇怪地方,怎么那么多人好奇?尽来烦扰,我还得赶路呢。”

    面前这人的声音虽小,可方浣儿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不由目光一凝盯着那人问道:“你说什么?”

第五百一十章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看着面前二人衣着打扮像是有钱人,这人突然话锋一转,“那什么,呵呵……”

    嘴角微扬,方浣儿从腰间摸出一粒碎银子扔了过去,“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人便把方才与金老汉说的话,又跟面前二人转述了一遍。

    许是他也觉得一粒碎银子就买这句话,钱货有些不对等,说完又陪着笑道:“二位爷,还有什么您请尽管问,我知道的绝不相瞒一定如实相告。”

    听到那几句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口信,方浣儿又问道:“托你捎口信的人是谁?”

    “额……”这人眉头一皱,挠着头仔细想了起来,“托我来捎口信的是我们马队的管事,托我们管事的人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见着人,不过听说是位长得挺俊的年轻姑娘,比春日里开的花儿都好看。”

    “她可是姓江?”方浣儿追问道。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好像当时她就没留下姓名,当时管事唤我来的时候,还嘀咕了几句,说怎么有人这么捎口信的,连姓名也不曾留下。”

    盯着他看了几眼,方浣儿也瞧不出他有什么古怪,断定他只是个寻常人与这些事并不相干,便又问道:“对了,方才是不是也有人问过你这个消息?”

    这人一惊,方才他那话说得可是极轻,更是赔了笑脸道:“爷好耳力,确实如此,不过那人我可不认识,而且问了话就已经走了。”

    “那人长得什么模样?”

    “一张圆脸,两只眼睛不大,还有……”

    “好了!”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方浣儿心中已是有了决断,“我们要问的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这人把那一粒碎银子贴身放进怀中,然后一拱手,道:“好的,二位爷,那我就先告辞了。”

    待那人策马离去,方浣儿把目光收回落在一旁的灰袍老者身上,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脸色有些苍白的灰袍老者扭头看着她,目光古井无波看不出什么情感,“浣儿,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我……师父,我一定要亲手擒住他!”方浣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说到后头那语气中满是恨意。

    “呵……”轻轻叹了一气,知道再劝不得,灰袍老者便一带缰绳调转了马头,“既然你想好了,便放手去做吧!”

    “是,浣儿知道了!”跟着调转马头,看着远处的方向方浣儿一脸坚定,只是想起方才那人口中圆脸之人,又有些犯愁,“可是师父,那躲在暗处的人,又该当如何?”

    灰袍老者幽幽道:“既不是杨瑜,那便是为他而来的,或许是察觉到了危险,那女子八成是杨瑜先一步接走了,如今虽然他们在暗,可我们蛇门,又何时站在明处过?”

    ——

    院门虚掩着,丫鬟小玲儿站在台阶上,壮着胆子轻声唤道:“小姐?小姐,你睡下了么?”

    没人应答,小玲儿轻轻推开院门,探头进去看了一道,不像是有人在的模样,她又开口呼唤,声音大了些。

    “小姐?小姐?”

    等了一阵,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小玲儿又唤道:“小姐?夫人找你去,说是要教你女红。”

    等了片刻,小玲儿便大了胆子走进院子,直接来到厢房前,轻轻一推那房门,却见也是虚掩着,一推就开了来,床榻上只有叠得整齐的被褥,桌上也没有食盒和盘碟,她不由有些着急,

    “小姐没回来,她是去了哪里?难道又去了土墙楼?不对,小姐她不会不知道,那看守的人一醒来,若是被老爷发现了,她以后怕是不能这般轻易出门去了。”

    “难道是……”想起方才高玥儿到了后院门口时,脸上突然发生的微妙变化,以及那食盒中竟有几个白馍馍,她不由蓦然一惊,明白了什么,转身就出了屋子。

    可刚走到院中,她又停了下来,“你若敢告诉爹爹,我就……我就再也不要你在我身边了!”

    高玥儿嗔怒的话语犹在耳边,她不由又踌躇起来,可是一想到老爷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她就不由浑身猛一哆嗦!

    “小姐,我……我实在不想被卖进窑子去,更何况,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他是朝廷钦犯,还是少招惹为好,对不住了,小姐……”

    想到这里,丫鬟小玲儿便就此打住,不再多想,迈步急匆匆的出了院子。

    隔了几道院墙和长廊的一处院子里,此时寒风呼啸,庭中却仍有一少年在舞剑,而屋前的檐下,高同甫正背负双手,眼眨也不眨地看着。

    少年的剑舞得虽虎虎生风,却终究差了些什么,看着叫人有些摇头。

    “老爷!”

    一声急急的呼唤,惊扰了他的思绪。

    高家后门外,不远的偏僻小巷里,不时传出的隐隐约约说话声戛然而止。

    古灵精怪的高玥儿此时却是一脸的疑惑,看着面前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年轻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瑜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玥儿,你方才说你娘亲一直惦念着我?”韩元恺有些担心,那从未蒙面的妇人可不会像这般好糊弄,而且虽然知道的也会更多,但也更容易漏出破绽来。

    高玥儿似乎是有些诧异,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对啊,瑜哥哥,娘亲可想你了,可你方才总是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还有爹爹,你可知道他……”

    高玥儿没再说下去,而是又道:“这次无论如何,瑜哥哥你也得与娘亲见上一面,她还不知道你发生的事呢,她身子不大好,爹爹不许我们告诉她,瑜哥哥,待会儿你可别说漏了嘴!”

    “嗯,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下弄清楚这一切才是紧要之事,韩元恺便对一脸期盼的高玥儿点了头。

    看着咬着馍馍囫囵答应的年轻男子,高玥儿虽然开心,可心里那点疑惑却在此时突然生了根,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说道:“瑜哥哥,你怎么……”

    “怎么了?”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韩元恺心下一个咯噔,坏了,看来方才旁敲侧击的问话还是引起她的怀疑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没有,只是有些古怪。”高玥儿小声嘟囔道。

    “额……哪里古怪?”韩元恺继续笑着,心里其实已是打起鼓来。

    高玥儿眉头微皱,问道:“瑜哥哥,你为何这么称呼娘亲?听来怪怪的。”

    “怎么了?这有什么怪的?”

    高玥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才又问道:“好生见外,你不是一向唤娘亲......做姑姑的么?”

    闻言,韩元恺心里不由一紧,可面上仍旧平静,“哦,这……”

    “瑜哥哥,你是不是……”看着面前这张俊朗好看的脸,两年不见,虽有了些许变化,可眉目间仍旧是那般的熟悉亲切,高玥儿欲言又止。

    见她讲起话来吞吞吐吐的,俨然有些怀疑的样子,韩元恺突然有些心虚,“什么?我怎么了?”

    高玥儿小嘴一撇,娇哼道:“你是不是做过大官,见过世面,就不认玥儿和娘亲了?”

    见她使了小性子,韩元恺却是松了口气,“玥儿,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哪可能不认你和姑姑呢。”

    听到他这话,高玥儿又拿眼认真瞟了他一番,“不是最好,娘亲她常常把你挂在嘴边,还说不该让瑜儿去做官的,省得他两年都没一封信回来!”

    韩元恺心里一松,面上却是无奈,“唉,没想到……实在有劳姑姑担心了。”

    见他神情流露出一抹苦涩,言辞间情真意切,可他又实在是不该如此,高玥儿更是迷糊了,便又问道:“瑜哥哥,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久都不给我们来信?”

    韩元恺解释道:“玥儿你忘了,我还在被官府通缉呢,怎么好联系你们,若不是上次正巧路过,或许咱们还没这么快撞上。”

    “那之前呢?通缉令也不是两年前就有了!”高玥儿仍旧不满,拿眼有些埋怨的瞟着他。

    韩元恺想起那无辜惨死的一庄村民,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之前我要做一件紧要的事,更不能与你们联系了,不然会牵连你们的。”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哄我?”说到后头,高玥儿一颗心已是紧紧地提起。

    “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玥儿,人世险恶,身在其中,有许多事,许多时候,我都是身不由己的。”韩元恺神情少见的流露出一丝疲惫和沧桑。

    怔怔的望着这张既十分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心乱如麻的高玥儿终究还是心疼了,“瑜哥哥……”

    “你看,光顾着说话,东西都要凉了,喏!快些吃吧。”韩元恺说着挑出个馍馍,便把食盒递了回去。

    “瑜哥哥,你……”土墙下,高玥儿看着食盒里的那两张夹肉的喷香大饼,脸上有些愕然。

    韩元恺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玥儿你今天怎么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

    “没,”高玥儿挤出一笑,然后挪开目光看着面前食盒,“瑜哥哥,你怎么把肉馅都给了我?你不爱吃么?”

    韩元恺笑道:“你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些肉才行,我有这白面馍馍吃,已经很好了。”

    “哼,谁小了?你才小呢,人家再有几天就十一岁了。”高玥儿有些不满的嘀咕道,可面前这人比她高了一个头都不止,说到后头也有些发虚。

    韩元恺哑然失笑道:“你这小丫头,才十一还不小么?”

    高玥儿娇哼一声,却也没再反驳,而是抓起一只夹肉大饼来,扭过脸去咬了一大口,把那瘦而不柴的肉馅含在嘴里,细细地咀嚼着,只是奇怪,今日的肉馅不知为何却是甜丝丝的。

    看着这娇俏的小姑娘,韩元恺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她对杨瑜的感情是那般的真挚信任,可是能把实情告诉她吗?即便说了又能说得清楚么?便是说清楚了,只怕到时她会更伤心的吧?或许这样也好,谁又不是活在梦里呢?只是早醒与晚醒的区别罢了……

    “对不起……”韩元恺目光一凝,把纷乱的思绪收回看向远处的墙角。

    “瑜哥哥,你怎么了?你在……”总觉得他在看着自己,高玥儿不由回过头来看着韩元恺,然后又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张小脸顿时变得慌乱之极。

    远处的墙角,那里正有两人快步走出。

    “杨大哥!果然是……”提着剑的高昇见到巷子里两人,脸上一喜便要走过去,可瞥见一旁的高同甫脸色,他又缩回了脚。

    见到来人,高玥儿把没吃完的饼丢回食盒中,慌道:“爹爹,你们怎么来了?”

    目光停在高玥儿的身上,高同甫板着脸道:“哼!你这丫头,你瑜哥哥回来怎么也不告诉爹爹一声,实在是气人!”

    高玥儿支支吾吾的道:“爹爹,我……”

    高同甫道:“罢了,此事暂且不提,你先回房去吧。”

    高玥儿往后退了几步,“不,爹爹,我不回去……”

    高同甫朝一旁的高昇说道:“昇儿,带你妹妹回房去,不许她乱跑,为父有话要与你杨大哥单独说。”

    “爹……”高昇一脸为难。

    目光在那年轻男子身上飘过,高同甫又朝一旁的高昇说道:“昇儿,带你妹妹回房去,不许她乱跑,尤其是你娘那边,为父有话要与你杨大哥单独说。”

    虽然早有准备,可当亲眼瞧见这一幕,高同甫还是动了几分真火。

    “娘?”高玥儿一愣,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双眼瞥着身前之人。

    “爹……”

    “还不快去?”高同甫语气有些着恼。

    “是,孩儿知道了。”高昇无奈应道,随后便朝巷子里二人走去。

    高玥儿虽然心乱如麻,可还是不肯离开。

    高昇走到韩元恺面前,为父亲的无礼感到十分的尴尬,只得厚着脸强笑道:“杨大哥,两年未见,没承想今日能在此相见,这些日子你过得可还好?”

    韩元恺微微摇头,然后在面前少年惊愕间突然说道:“玥儿,跟你哥哥回去吧。”

    躲在后头的高玥儿一脸惊讶,赶忙说道:“瑜哥哥,你在说什么?你不知道爹爹他……”

    “没事的,玥儿,回去吧,我也有话要与你爹说。”

    “瑜哥哥,你怎么也这样?”高玥儿没有再躲藏,从他的背后跑了出来,既气恼又担心。

    高昇却在此时,突然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就往回走。

    也不知是被板着脸的高同甫吓到了,还是韩元恺的话起了作用,高玥儿没有反抗,回头望了几眼身后,便跟着离开了巷子。

第五百一十二章

    毕竟他搭救过我,实在没有理由推辞,我的姓名应该不会影响到韩大哥吧?嗯......朝廷应该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犹豫了下,江翠翠又走快两步,与那年轻书生拉了些距离,方才转身应道:“小女子姓江名唤翠翠。”

    “江翠翠?”

    年轻书生赞道:“人如其名,姑娘直如江边之绿竹,娇而娴静,直而不旁。”

    听着外头没有动静,江翠翠心中这才稍安,“公子过誉了,小女子愧不敢当,请留步吧。”

    “江姑娘,你路上千万当心。”

    待送那有些执拗的少女出了门,又看着她走远了,直到拐过曲折的石头墙,从视线中消失,年轻书生突然在心里幽幽一叹,

    “也不知是哪一个好福气的,竟得了这女子的芳心,只是那人却也实在不知珍惜,竟把她置于这般险境,唉......”

    空荡荡的巷子里早没了那道倩影,年轻书生想着家中的娘子,便转身进了门。

    躺在炕上的妇人见进来的只有自家男人,不见了那女郎中,便开口问道:“相公,姑娘她真走了?”

    “唉,走了,你看你,现在知道人家的好了吧,若不是你方才乱吃干醋,也不会……”

    不待自家男人把话说完,少妇便努着嘴哼道:“还不都是你,一双贼眼直勾勾的盯着人家漂亮姑娘看,一听人家要走,连扶都不扶自家婆姨了,我看你根本没把我和肚里的孩儿放在心上。”

    “娘子,姑娘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心情不好,”年轻书生走上前去,往炕边一坐,陪着笑脸,“额……娘子,我错了,是我错了!”

    不料那少妇却突然伸手就往他耳朵上拧去,年轻书生一个没注意便落了贼手,“啊!疼!娘子,好娘子,为夫知错了,快些松手!”

    少妇一边抚着肚子不让自己动怒,一边却又扭住他的耳朵不放,“不松,我不管,都是你,害我无端的做了回恶人,就不松,谁叫你看了漂亮姑娘就挪不开眼!”

    “娘子,你可真是误会了!你不知道,那姑娘这般一人离去实在危险,方才那几条恶棍我看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的。”年轻书生也不敢挣扎,说起话来脸上表情随着耳朵传来的疼痛,变得丰富。

    一听这话,少妇更是后悔,手上不自知用了更大的力道,“啊!那怎么是好?我……我不是成心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是控制不住……”

    “娘子,莫激动,外头我仔细看过了,那些人应该已经走远了,你就放宽心吧。”

    “那就好,希望那位姑娘平安无事。”少妇虽然说着,可手上却是不松。

    年轻书生没了法,只得寻个由头,“娘子,我与你说一事,只是你不可激动!”

    “嗯……你说。”

    察觉到她手上力道一轻,已是恢复了红润的脸上有些好奇,年轻书生忙轻声道:“娘子,最近城里有不少年轻女子上吊而死,你还记得吧?”

    “怎么了?不是说有采花盗么?那些女子失了贞节,才羞愧自尽。”少妇虽然不怎么出过门,可也从街坊的张婶李嫂子嘴里听过了。

    “是这样没错,接二连三的,这案子为何迟迟破不了?只要从那些女子去过何处,与什么人打过交道,我想应该会有些共同之处才是。”

    “为什么?还不是那些衙门的人都是些酒囊饭袋,他们能破了案才叫人惊奇。”

    一边揉着发红的耳朵,年轻书生一边宽慰道:“这是其一,这事情我看没那般简单。”

    “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没有案子出现了,也没听说抓到那采花盗的消息,娘子,你不觉得奇怪么?”

    与年轻书生相处久了,一瞧了他那神情,少妇便猜出了几分,一时间不禁有些惊疑,“相公,难道那些女子是……”

    “小声点,这话可不能在旁人面前说起,小心惹来灾祸。”

    “知道了,相公,可是这也太……”

    “我也只是推测,并无实据,这还是从方才他们追江姑娘才有了这般念头的。”

    “嗯?江姑娘?连人家名字都问了,”

    “哎呦!疼疼疼……”

    天空阴沉着,街道上人也不少,虽才是午后,可天气却已有些阴冷。

    在巷子口偷偷摸摸瞧了好一阵,江翠翠才趁着有女眷路过之极,拔腿快步走出,混入其中。

    不敢有丝毫停留,她就在街道中间行走,多有留意那些街道两旁的摊贩,

    可这永昌城她也第一次来,并不熟悉这些路,方才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也没有多加注意,天上又阴沉着,布满阴云。

    好在突然刮起了风,望着街面上猎猎作响的旗子,她才知道自己走岔了,恰好走过了街口的便撇过身去,打算往西边而去。

    可就是这么一转身,就给她瞧见了后头正有一个衙役鬼鬼祟祟的跟着,后头人群有些骚动,似乎还有人在往这里赶来!

    这下可好,装作不知也没用了,她也用不着小心翼翼的躲着人走,提起裙摆就跑。

    好赖方才歇过一阵,她的身上恢复了些气力,不然有心想跑,脚也不听使唤了。

    都过了街口了,那衙役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这下也只能直接朝她身后追去。

    江翠翠心知,一旦落入他们手中,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只怕也是有口难辩,更何况若真被锁进了女牢,便是想死都不能了。

    “站……站住!”

    听着后头那衙役的叫喊,江翠翠却更跑快了些。

    那衙役却是有苦难言,这肚子跟着胖班头吃了一道,早就是沉甸甸鼓囊囊的,跑起来一阵阵的抽疼,追了一阵后,竟是被那女子给甩开了些。

    这衙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前头的江翠翠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她不敢停下,这时她全凭着一口气在硬撑着,若是泄了那口气,到时可真就再跑不动了。

    江翠翠一边跑,一边不时回头,这时发觉那衙役被她甩开了些,赶忙又趁热打铁的加快了些速度,打算把人甩开,可没想到,刚转进一道僻静的街道,就有一只手猛地从墙角后伸出,一把将她给拽进了巷子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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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明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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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殍冻骨商女犹吟,蚍蜉撼树且看少年!釜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釜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釜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