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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佉水     釜明txt下载     釜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下不来台

    又在窗子边上瞅了好一阵的小芹,扭过头来拉住翠翠的胳膊,兴奋的说道:“翠翠,这门亲事要真成了你可有福了,外边那可真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呢。”

    见她听了还是没什么反应,小芹又劝道:“你真不来再瞧瞧么,错过了可有你悔的时候,那公子人品俊秀家世又好,好像是隔壁鸳鸯镇上卖药材的崔家少爷,人又斯文有礼的,一瞧就是饱读诗书的人,你……”

    “这么好,你咋不要?”见她一直说,江翠翠闷闷地说道。

    小芹笑嘻嘻的说道:“人家这不是奔着你来的吗?可别扯到我身上来。”

    ……

    好不容易编了个谎把家世背景的都给圆上了,崔俨霏却听见旁边屋子时不时的传出些动静,声音轻轻脆脆的的像是两个女孩的声音。

    知道那江姓女子应当就是在屋子里头,崔俨霏便想让她现身出来瞧上一瞧,咧嘴浅浅一笑,便开口说道:“两位大叔,还有大婶,小可有个不情之请……”

    “崔公子请说!”小芹娘热忱的答道,江家如今不仅是今非昔比,还对自家照顾有加,故而小芹娘对上次没能帮下翠翠的事更是心中有愧。这次江二又给小芹出了银子置办了套丰厚的嫁妆,小芹娘对于翠翠的亲事就更加上心了,极为想早日替她找个好人家。

    “不知小可能否亲眼一睹江姑娘的芳容?”崔俨霏起身说道。

    小芹娘方才绕来绕去打探了不少崔俨霏的情况,知道他身世好,加上人又长得一表人才的,容貌虽然阴柔了些,但为人斯文有礼落落大方,心中对他也是极为满意。但是,小芹娘就怕这崔公子擅作主张,家里或许并不同意这门亲事,所以心里还有些担忧。小芹娘正想着怎么把事定下,就听他要见人,想到翠翠长得也是美貌,要是真被这少年公子瞧上了,他又只有一个姐姐,回家一说想必也是能成的了。怀着这般的想法,小芹娘扭头瞧了瞧江二和小芹她爹几眼,见他们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出口回道:“崔公子,那是自然,还请稍候,我这就去请人出来。”

    趴在窗边往外偷瞄的小芹瞧见外边动静,忙回头说道:“翠翠!崔公子要请你出去见面呢,你快收拾收拾!”

    “什么!”江翠翠一听,有些心慌的别过身子,“我……我不见!”

    “你……”

    小芹刚要说话,就听见外边传来敲门声,心知是自己的娘亲来请人出去见面来了,看着执拗的江翠翠她一时也有些犯难,但想了想,小芹还是狠狠心起身跑去打开了门。

    “吱呀……”

    木门开合发出刺耳揪心的声音,怕两个丫头在两边闹腾被外人瞧见,小芹娘一挤身进了屋子便急忙把房门掩上了。

    转过身来,小芹娘见江翠翠低着头坐在炕边也不说话,也或多或少的知道她的些许心思,可外边那个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儿郎,小芹娘也不想她错过了。

    瞧见自己母亲的眼神,小芹便去取了梳妆用的东西,两人一边低声劝着江翠翠一边半拉半拽的替她收拾了一番。

    见江翠翠虽然脸上还挂着淡淡愁容,可却也有一番别样的美丽,怕外边的崔公子等得急了,小芹娘也顾不得再劝,便拉着她出了屋子。

    崔俨霏正坐在凳子上,一边应付着回话一边不时瞥上一眼屋子,忽然瞧见门开了,急忙站起身来。当先出来的是小芹娘,后边拉着个头压得低低的女子,瞧不真切面容,崔俨霏总不能无礼的弯下腰去瞧她面容,只好作了一揖道:“小可鸳鸯镇崔飞,见过江姑娘。”

    “崔公子!”眼见人家都跟自己见了礼,江翠翠虽不情愿却也没法子,加上旁边的小芹又扯着自己的衣袖,只好也福了一礼。

    江翠翠趁机抬眼快快瞥了一眼女扮男装的崔俨霏,不想他也正盯着自己打量,江翠翠慌得赶忙低下了头去,又见院门外边挤了不少的人,她更是有些尴尬,干脆低下头捻着衣角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见面前这女子果然长得极美,那一瞥一羞的神采连自己这个女儿家看了都有些动心,崔俨霏心里忽然有些吃味!

    望着院里的场景,外头围观等候的少年便泄了气,其中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便道:“好端端的杀出来个贵胄公子,看来大伙谁都没戏了……”

    “哼!江姑娘不见得就会看上那油头粉面的小子。”一个皮肤黝黑身体壮硕的少年咬牙恨道。

    耳边听见外头传来的悄声嘀咕,从惊讶回过神来的崔俨霏扭头看去,这才发现院门边已经是堵得结结实实的,崔俨霏怕自己把事情给闹大了下不来台,若是这家人真把自己瞧上了那可如何是好?

    加上这么久都不见那脏汉子露面,崔俨霏怕韩元恺真的已经离开村子,但还是想亲口问上一问,便站起身来朝着江二以及刘老汉夫妇作揖道:“几位叔叔婶婶,小可突然想起还有要事要办,今日且先告辞,来日再登门拜访。”

    “崔公子,你这是何意?可是不中意?”小芹娘一听便急了。

    “不是,小可真是有要事要办了,若有唐突冒昧之处,还请几位叔叔婶婶见谅,小可这便告辞了。”崔俨霏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院子外头,韩元恺一瘸一拐的拐进巷子往小芹家走去,离人群还有十来步的距离,不想旁边的小巷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响鼻。

    韩元恺扭头一瞧,原来是那匹白马,白马也瞧见了韩元恺,也好似认出了他,突然朝着韩元恺走了过来。

    韩元恺生怕露馅急忙往旁边避了开去,见它还要朝自己走过来,他想要安抚住白马,不想前头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自己这边,只好急忙加快了脚步往前边的人堆里走去。

    ……

    已经晌午,新寺镇上张大户家。

    “砰砰砰……二公子?”

    两个侍女捧着脸盆毛巾和午饭站在崔俨霏的房门前。

    今日迟迟不见崔俨霏起床,两个侍女之前已经来叫过五六次了,却都不见房间里有过回应,尝试着推门也没推开,连那几个青衣大汉都不见了身影,端的有些奇怪!

    两个侍女又不敢破门而入,只因之前崔俨霏收留她们的时候曾经吩咐过,不能一有事就去找张大户,所以也不敢去禀报张大户。

    “二公子?砰砰砰……”

    手上力气大了些,又叫了几声,可里头还是没有反应。两个婢女端着东西刚想转身离开,忽然听见里边似乎有动静,两人急忙贴到门上仔细听着。

    “唔!唔唔……”

    房间里,四个青衣大汉都躺在地上东倒西歪的。只有一个醒了过来,正憋红着脸想喊叫却也没多少力气,抬腿想要踢倒旁边的圆木凳子却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听见外边要离开的两个侍女又转身回来,大汉急忙深深的憋了口气,艰难的抬起手伸到半空中,将那桌布一把给扯了下来。

    “哐啷!”

    外边两个侍女见里头又没了动静只道方才自己听岔了正要离去,不想房间突然传出打碎茶盏的声响,两人便急了,生怕崔俨霏是生了急病起不得身,慌忙一边拍门一边喊道:“二公子!二公子!里头出了什么事?”

    见里边好一会儿都没反应,门又推不开撞不开,两个侍女再也顾不得崔俨霏之前的吩咐,留下一个守着,另一个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便急忙跑去禀报张大户去了。

第一百零七章 一场好戏

    眼见崔俨霏就要走了,江二和刘老汉夫妇还没说话,一旁的李嫂子就急忙起身去拦,“崔公子,为何急着要走?”

    “大嫂,我……”崔俨霏正要解释,忽然听见外边传来一阵哄笑声,急忙回头瞧去,见他们都往外边看去,可人太多却什么也没瞧见,便又作罢。

    院子里的人也都以为是外边小孩打闹嬉戏,虽然面上都有些不渝,但人家都在院子外边,且还有些排队等着相亲的,刘老汉夫妇和江二便也都没有理会。

    然而,听到笑声的江翠翠还以为是外边的人在笑话自己,她抬头快快的朝外头瞥了眼,见那笑却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正欲收回目光不想却正好对上了回过头来的崔俨霏。

    崔俨霏见她眼睛忽然一下子睁得大大的,一时之间有些愕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以为那女子是被自己俊秀的模样迷住了,想起韩元恺,她心中不禁暗暗得意起来。

    “哈哈哈……臭乞丐,竟敢偷马,打死他!”

    外边哄笑声过后,便是一阵嬉闹打骂声,其中还隐约夹着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江翠翠似乎听到了韩元恺的声音,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

    “嘶聿聿……啪!”

    崔俨霏也听到外边的声音不对劲,嘈杂的声音中似乎还有马的低低嘶鸣声,便赶忙扭过头朝门边看去。

    拦在她身前的李家大嫂见崔俨霏神情有些不对,急忙上前将堵在门口的人轰开。只见一个浑身脏乱的乞丐正倒在门前的空地上,旁边是一根折断的木棍,人群中还有人叫骂着“盗马贼”,崔俨霏眼睛一凝正要上前,不想江翠翠已经从她身边快步跑了过去。

    韩元恺一边要提防山坡上的暗哨,一边还得摆脱身后追来的白马,更是需要时刻注意伪装走路的姿势以免被人瞧出破绽。

    就这么一走神,韩元恺猝不及防之下被人一棍子打中,打到后背上棍子也应声断裂,受力不住扑倒在地。

    本就没完全康复的伤势又受一击,韩元恺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起来,怎么也没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匹马给认了出来,如今更是还无端成了盗马贼!

    见那少年还要上来再打,心中生起一股无名怒火的韩元恺下意识便要还手,可想到还有暗哨在盯着自己,说不定就连那矮胖子王青也在后头偷偷看着这边,他便又生生地忍住了,念及自己此刻的身份,为了不暴露他只能抱着头缩成一团。

    “住手!”眼见几个少年围上去就要打人,崔俨霏和江翠翠忙异口同声的喊道。

    话音刚落,循声看来的人群便见江翠翠小跑着扑上前去,弯下腰似乎想要将倒在地上的乞丐扶起来。

    韩元恺怕江翠翠认出自己、在人前叫出自己名字来,而且后头更是还有崔俨霏在跑过来,生怕露馅的韩元恺急忙别过脸去想要爬起身来离开。

    江翠翠跑到跟前,虽然还没看到这到底脏汉子的脸面,但她就已经认出了地上之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韩大哥!

    见他才走了不到两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江翠翠心中那点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心里头更是一时间涌起千万种滋味来,嘴唇颤抖着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韩……”可见他背过身想要离开,江翠翠急得张开嘴就想要喊住他,却不想正瞧见他的后背,,映入眼帘赫然便是一条两指来粗的红色印子,长竟有一尺,旁边还有些细微的刮痕红点,隐隐渗出血来。

    江翠翠眼眶顿时就红了,回头狠狠瞪了眼那手里还提着半截断棍的壮硕少年,那少年顿时讪讪的丢了手里的棍子,眼睛逡巡着不敢去与她对视。

    跑在后头的崔俨霏一见江翠翠这番样子,心中更是打定地上之人就是韩元恺!见他避着江翠翠爬起了身子,似乎想要离开,顿时有些不解,可忽然想到身边的人群和自己,崔俨霏顿时恍然大悟,只道韩元恺是生了自己和江家姑娘的误会,心里吃味!

    走到门边的江二,一眼就认出了韩元恺,见他又跑回来,顿时有些不满,想起他的为人和如今这副模样随之又是不解,就没有出声,顺道抬手制止了身边的小芹爹娘,躲在人群后边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见韩元恺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身形还有些不稳,还以为是他受了伤的原因,江翠翠正要上前扶住他,不想忽然瞥见他的腿竟有些异样!

    她顿时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微张的嘴巴,瞪大了眼睛仔细瞧去,见他走起来果然一瘸一拐的,江翠翠再也控制不住,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只觉得一颗心儿很疼很疼,身子发晕似要跌倒,她又气又恼的回头一瞪。

    “江姑娘,不是!他……我……”那壮硕少年见江翠翠这副模样,顿时急了,吃吃地想要解释,不料话刚出口便被一旁的崔俨霏给瞪了回去。

    也只怪韩元恺装得实在过于逼真,加上又刚刚挨了打,崔俨霏也没瞧出来他是装的,还只道这些村民真把他的腿给打折了,不知怎的她的心里顿时就起了怒火!

    崔俨霏瞥见自己的白马正被村民牵住,加上方才听到的什么“盗马贼”,她顿时明白过来,这些人无缘无故打人,就只是因为面前这人瞧着衣衫褴褛不像个好人,便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他打一顿,一念及此,崔俨霏气得身子都有些抖!

    听到身后的动静,背对着江翠翠和崔俨霏两人的韩元恺也不敢回头,毕竟刚才那一棍子力道真的不轻,加上这里又人多眼杂的,闹出这番动静上边那处暗哨肯定正盯着这里不放,更何况后边还有肯定正在幸灾乐祸瞧热闹的王青。他可不能在此时暴露身份,不然不仅自己身处险境,就连江家人也得受了自己连累。

    不远的巷子口,王青正憋着笑,见那乞丐果真搅扰了江家的好事,虽然过程与自己所想的有些不同,但心中仍觉得畅快无比!

    乐了一会儿,王青忽然察觉过来江翠翠的反应有些不对,好像是要护着那瘸腿乞丐一般,可又见那白衣公子哥气呼呼的,王青以为他是相信了那乞丐偷马,便又睁大了那对小眼睛准备看上一场好戏。

    大虎听见下边村子里的喧闹,急忙又换了个地方往地下瞧去,这一下,便瞧见了崔俨霏的面容,加上还有那匹通体雪白的马,更是确定就是二公子无疑。

    见崔俨霏竟独自一人来王家庄,大虎生怕她遇到危险,和身边的二虎两人一商量,想到以崔家二小姐的脾气秉性,他们两人是决计劝不动她回去的。

    于是,大虎便让二虎赶回新寺把消息告诉张大户,他自己则留下密切观察着崔俨霏,以便必要时漏了马脚也要出手护住他,当然还有监视江家人以及那个有些可疑的乞丐。

    “哥,我走了!”

    大虎回头一看,点了点头,道:“小心些,下去时别被人发现了,还有路上莫要耽搁,快去吧!”

    “晓得了,哥你真啰嗦,走了!”二虎有些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猫着腰悄悄往后头林子藏马的地方摸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十分委屈

    狭窄的巷道一时之间安静下来。

    躲在人群后边的江二,看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韩元恺,精通医道的他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但他并没有开口点破,而是对韩元恺的举动更是不解。

    看了眼站在韩元恺身边的女儿,江二暗暗叹了口气,从小耳濡目染的跟着自己学了那么些年的医术,她竟然没有瞧出来这般明显的破绽,也只能是关心则乱了。江二有些松动的心又无比坚定起来,不再有一丝一毫动摇!

    然而,江翠翠可不知道后头父亲的决心,反应过来的她也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径直向韩元恺跑了过去,一把扶住他的手臂!后头的崔俨霏见状,心中忽然生起些奇怪的感觉,脚步顿时一滞。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此时深知危险的韩元恺怕人认出自己来,更是不敢说话。

    韩元恺知道江二肯定在附近,以他的本事和对自己的熟悉,自己这点伎俩应当是瞒不过他的。可他迟迟不肯现身韩元恺顿时有些无奈,只能抽出手来捂住脸不去看逼过来的江翠翠,脚下也加快了些速度想要先离开这里,新伤加上旧伤,拄着拐棍的韩元恺也真走得踉踉跄跄的。

    见他匆匆忙忙的离开,崔俨霏暂且摒弃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想要开口喊住他,忽然又想起刚刚自己编的瞎话,镇上的传言可并没有提及过他的姓名,这一喊岂不漏了馅?

    见他走的不快,崔俨霏急忙又闭了嘴,拔腿追上前去想要给他解释清楚,自己可不是来跟他抢女人的。

    被甩开手的江翠翠有些愕然,正要开口叫韩元恺,忽然见崔俨霏从后边跑来,径直堵在韩元恺面前,她顿时大惊,还以为崔俨霏真的相信了那些人的说辞,真个把他当做了盗马贼了!

    韩元恺撇见崔俨霏堵在身前,急忙低下头去绕路离开,不想崔俨霏又往一旁一挪,将他的去路堵死。

    看着身前瘸腿佝腰的人,再想起前两日那个骑着马神武威风一棍子将强贼打下马去的男子,崔俨霏也忘了解释,一开口不知不觉声音便颤抖了起来,吃吃说道:“你……你的腿……是他们打的么?”

    听到崔俨霏的问话,能感受到她那发自内心的关切,韩元恺忽然觉得她好像并无恶意,难道她并不知道自己身份?而只是把自己当做了乞丐?想到她那日对路上老伯的举动,韩元恺深以为然。

    火急火燎刚跑过来的江翠翠,瞧见崔俨霏忽然变成这幅样子,再一听到他那说话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跟刚才粗声粗气的大相径庭,顿时有些吃惊!

    离得近了这仔细一瞧,江翠翠立马便看出了这崔公子女儿身的身份,再一思索,想到刚才他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心慌的江翠翠侧头一瞥身边的韩元恺,心里忽然一阵阵的抽痛起来,只觉得呼吸都快窒息了一般。

    察觉到身后人群已经发现有点不对劲,韩元恺生怕被人认出来又不能张口说话。走又走不得留又不能留,他只觉得十分无奈。

    刚才他还以为自己漏了马脚,这么一想顿时松了口气,现在他就怕江翠翠叫出自己名字来,一旁的崔俨霏可是知道自己名字的,再加上江翠翠这副模样,崔俨霏必然要起疑心,他急忙摆了摆手,然后偷眼给江翠翠使了个眼色。

    见他扭头向自己看来,江翠翠慌忙收起了难受的表情,透过那凌乱的头发看到他偷偷给自己使了眼色,江翠翠顿时有些疑惑不解,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崔俨霏见他不回答,只是摆手,还以为他连话也不会说了,急得刚想张口问他什么意思,便听到后边传来江二的声音:“翠翠!崔公子,你们这是做什么?”

    韩元恺顿时松了口气,瞥见江二走来,忙拿那棍拐棍不停的指着天上,然后挪了个方向便想要离开!

    江二瞧见韩元恺这般动作,心里便是一沉,又见崔俨霏拦住了他的去路,身边更是还有不少村民围观看热闹,加上韩元恺这副打扮,略一思忖便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江二一边走一边劝说道:“崔公子,他只是个过路的乞丐,您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这么多人在他怎么敢偷您的马呢?那马……”

    江二边说着下意识往那嘶鸣的马儿瞧去,这时才看清楚了那匹马竟是让老康牵回去的白马!

    “不是的!我……”崔俨霏被江二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的,怕他误会,刚想回头跟韩元恺解释一番,却忽然瞥见了那人正在给江翠翠暗送秋波!

    崔俨霏顿觉心里不是滋味,自己这次可是好不容易才脱了身跑来找他,只想看看他伤得严不严重,他竟还如此防着,难道他真的如此嫌弃自己么?还是那日差点误了他的事情让他还在耿耿于怀?可自己在信里已经委婉的跟他致过歉了,又把闪电借给他,这般待他还不够么?崔俨霏心里瞬间闪过一大堆念头,不禁觉得自己十分委屈。

    瞥了眼身边的江翠翠,见他们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崔俨霏再也顾不得什么,对江二一家本来就心怀不满,想到韩元恺的腿可能就是在抢亲时被打断的,能把救了自己女儿的人赶出去,又逼迫女儿相亲,虽是受到父亲逼迫,可那女子到底也是跟别人相亲了,如若自己不来想必这女子都要跟院里那文弱少年把亲事定下了,而那人沦落到这般的地步、却还傻傻的跑回来作践自己,也不愿意搭理自己这个真诚待他的朋友!

    一念及此,崔俨霏顿时便火冒三丈,一把抓过韩元恺的胳膊、就要扯他离开!

    韩元恺被她扯了一个措手不及,往后踉跄了几步堪堪摔倒,江翠翠见了急忙上前扶住他,不想却被崔俨霏给瞪了一眼:“松开!”

    人群顿时哗然,都在猜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两个刚刚还在院里相谈还算融洽的人,竟为了个又脏又瘸的乞丐争执起来,一时之间议论声更是热闹嘈杂起来。

    “什么?”江翠翠一脸愕然,却没有松开,“崔公子,你怎么了?”

第一百零九章 任性小姐

    崔俨霏见她没有让开的意思,顿时急眼了,急忙要将他的手扯开,可江翠翠却死死拽着不放,所有人都看着,韩元恺一时之间也不好挣脱开来,

    偷眼一瞥,见山坡上那人往村头移动,江二一边朝着院子外头走过去一边说道:“翠翠,你这是做什么?与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爹,他是……”

    “住嘴!还不快松手,”江二说着走过去将翠翠的手一把扯开,将她拉到身后,瞥了眼韩元恺,又打量了几眼崔俨霏,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江二随即不冷不热的说道,“既然崔公子不肯饶他,那便请自便吧。”

    “爹!你……”话刚出口,江翠翠却眉头一皱表情有些痛苦,本能的一侧头,看见自己父亲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她那焦急的声音随之便戛然而止。

    狼狈不堪的韩元恺见江二态度与刚才大相径庭,不禁有些愕然,也搞不清楚身边扯着自己不放的崔俨霏为何突然翻了脸。不仅王青近在眼前,还有那监视江家的暗哨似乎也在往这里赶来,事到如今也只能先离开这里再想法子脱身了。

    韩元恺脑中飞快的思索着,而一旁的崔俨霏瞥了眼江家父女,特别是板着张冷脸的江二她若有深意的看了几眼,对于江二的说辞她始终没有反驳解释,好似连告辞的客套话也懒得敷衍,拽着韩元恺便走!

    围观看戏的村民见崔俨霏要走,自是不敢阻拦,纷纷退避把道路让开,那牵着白马的村民见他过来,急忙将马撂子递给他。

    崔俨霏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冷着脸接过,左手闪电右手脏汉子拖着便走。

    被崔俨霏扯住的韩元恺一直低着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任由她拖着走,两人就这样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出了小巷。

    江翠翠眼睁睁的看着韩元恺被人扯走,却没一点法子,只因她的手腕被站在身旁的阿爹给捏得死死的,不仅手臂发麻,就连整个身子也是又麻又软,唇舌自然也不能幸免,是以就连半句话也都说不出来。

    待人走得瞧不见了,王家庄的村民们更是热闹起来,眼看着好好的一场相亲被弄成这样,本来还以为这长得俊秀家世又好的公子哥是要和江家定下亲了,却因为一个偷马的就闹僵了!

    嘿!世事无常果真不假,不过这公子哥对那瘸丐模棱两可的态度真是奇了怪!也有不少人暗自偷笑,本来以为没有机会的了,没承想那公子哥就这般走了。院子里那对母子更是开心,要不是旁边还站着刘老汉夫妇,他们都要把嘴咧到天上去了。

    见那一身白衣的公子哥扯着臭瘸丐朝自己这边走来,王青忙躲到墙后,看着江家的好事被自己亲手给破坏掉,他心中自是升起满满的畅快!

    虽然瞧着那走得一瘸一拐的乞丐似乎有些似曾相识之感,可又想不起来自己曾几何时认得个下贱的乞丐,不过他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就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不过江家的好事坏了,可是给自己大大的出了口恶气,王青便也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绕了好大一圈的大虎刚下到村头的林子里,便瞧见崔俨霏已经安然脱身,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不过他可不敢现出身去,一则是怕暴露了自己,二是若被崔二小姐知晓是自己两兄弟回去通风报信的,只怕落不得个好!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偷偷跑出来的,贴身不离左右的四个青衣护卫不见人影,想必那几条大汉大虎可见过几次,个顶个的都是深不可测的高手,不用想都能猜到崔二小姐她定是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才能一人偷跑出来。

    是以,打了个冷颤的大虎便一声不吭的藏在林子里,而他派回去报信的二虎正骑着快马跑在通往新寺镇上的官道上,在身后留下一长窜的如鼓点般的马蹄踏地之声。

    “哒哒哒!”

    忽然,前头响起更为密集凌乱的马蹄声,二虎忙一带马缰,满心警惕的放慢了些速度,未几,远远地他便瞧见前边拐弯处有一队人马跑了出来!

    二虎勒紧马缰停下马来定睛一看,当头一人正是自家老爷张大户张大老爷!

    一脸慌乱的张大户此时也瞧见了前头道上立着一匹马,手上也是一带马缰。一旁的老康凝目远眺认出是自家弟兄,忙拍马离自家老爷近了些,扯着嗓子说了几句。

    张大户这才继续拍马疾跑,快到二虎跟前方才带着缰绳停下马来,还未开口便听对面那年轻的汉子抱拳恭敬的喊道:“小的二虎,见过老爷!”

    后至的老康一带马缰,抢先问道:“不是让你在王家庄盯着江家人么?怎的擅自跑了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

    张大户顺了口气,便出声相问:“你路上可有见到崔家二小姐?”

    “回老爷的话,崔二小姐她此刻就在王家庄!”

    张大户一听这话,见果真如自己所料,崔俨霏真个偷偷跑来了王家庄,他也来不及细听细问二虎有没有那人的消息,便急忙带着一干人等往王家庄赶去。

    “哒哒哒……”

    听着身旁的白马闪电在干硬的地面上踩出一道道清脆的蹄铁之声,崔俨霏沉默着扯着一瘸一拐的脏汉子一直走到了村头的林子边上。

    直到他们拐过那弯,后边远远跟着的那些村民才慢慢散去了。

    又瞥了眼崔俨霏,见她还是冷着张脸不说话,韩元恺也一时摸不准到底什么情况,也不确定这女扮男装的任性胡闹大小姐是否已然识破了自己身份,所以自是不敢贸然出手挣脱。

    正在心里思索着的韩元恺,忽然瞥见崔俨霏的眼眶有些发红,一时间也愣住了,这下更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噘着嘴走了一段路,崔俨霏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不少,想到前两日还好好的人突然之间竟变成了这副模样,见他走得还一瘸一拐的,顿时想起自己带来的伤药,她忙将手松开,转过身去在马背上的行囊里翻找起来。

    韩元恺望着恢复了自由的左手,一时有些愕然,随之见她更是背对着自己、好似对自己这个脏汉子一点也没防备的模样。

    她究竟要做什么?莫非她与他们并不是一伙的?难不成那盯梢的人都是张大户瞒着她派来的?

    身后一直没有动静,崔俨霏想起他刚才跟那姓江女子眉目传情的样子,估摸着就是怕自己把他给认出来!都这时候了见他还要跟自己装蒜,他到底在怕什么?

    只不过失约而已,难道自己是洪水猛兽吗?顿时又气又恼起来的崔俨霏将药翻出,伸直了手臂一把递到他面前,气呼呼的说道:“给!”

    韩元恺犹豫了下,伸出手去正要接过。

    “啊!”

    崔俨霏突然惊呼一声,背在腰间的左手又湿又热的,回头一看,原来是被闪电给舔了下手背。

    韩元恺眉头一皱,快快的往一旁的林子瞥了眼。

    林子里,有一丛灌丛轻轻抖动了下,韩元恺心里顿时疑惑起来,难不成这任性的大小姐当真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可那人为什么要跟在后边?

    韩元恺心里一沉,难道是刚刚自己露出破绽了?

第一百一十章 拿捏不准

    就在韩元恺胡思乱想之际,崔俨霏却是似笑非笑的朝他瞥了眼,然后回头轻拍了下白马的脑袋。

    “嘶聿聿……”

    白马扯着缰绳似有些激动,崔俨霏啐了口闪电,又噘起嘴回头看着韩元恺。

    只见眼前是一个瓷白色的小瓶子,瓶身上边红字黑字写着“金疮药”,瞥见她那不容拒绝的神情,韩元恺急忙接过来。

    见他虽然接了过去,但不说话也不抹药,崔俨霏顿时更是气恼,两道好看的眉毛拧起,小鼻头也随之一皱,气鼓鼓的叱道:“喂!你这家伙是哑了吗?还是不识字?难不成还得本小……爷亲自替你上药不成?”

    听着她责备的语气,话语中还差点没把自己身份给表露了,韩元恺心里苦笑一声,心知自己也是早已露馅,却还苦苦在她面前演戏,简直是可笑。

    身后林子还有人在盯梢,怕她情急之下叫出自己名字来,韩元恺急忙背对着林子,一边朝着她躬身行礼一边悄声说道:“公子,此处有危险,你快离开这里,不要再来,也不要跟人说起我的名字,更不要说认识我。”

    “什么危险……”崔俨霏眉头一挑,往韩元恺身后看去。

    韩元恺一慌,忙低声道:“林子里有人!不要看!”

    崔俨霏一听,本来还恼着的,顿时又好奇又担心起来,强忍着不往后边看去,张开嘴又压低了声音,急切的问道:“韩……你这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何事?才短短两日,你就成了这副样子,是因为那个叫什么王青的家伙吗?”

    韩元恺有些愕然,回道:“此事一言难尽,事情很复杂,这腿是装的,公子你快离开这里,莫与旁人说起此事,你莫要担心,我自会寻法子脱身。”

    见他竟担心自己,心里的气顿时便不争气的消了,听到后边崔俨霏俏脸一红,不由得轻啐一口:“呸!想得倒美,谁担心你,你……”

    “咳咳……”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崔俨霏慌忙又粗着嗓子说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

    “哈,我知道了,可我偏不走!”崔俨霏盯着韩元恺,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公子,你……”

    崔俨霏嘴角微扬笑得有些狡黠,看着一脸慌乱的韩元恺悄声道:“要我离开也不是不成,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两日后,便是新寺镇一年一度的庙会,想必到时是热闹得很,我要你陪我逛一天的庙会!应不应承?不答应我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儿。”

    韩元恺一愣,虽不知她为何要自己去陪她逛庙会,此时也不好细问,先将她打发走了才是要紧事,无奈一笑,撩开披散的头发看着她,悄声道:“好吧,望公子说到做到,莫要将我之行踪透露与他人。”

    崔俨霏瞥了眼林子,牵着闪电边走边说道:“那是自然!本公子说话一向作数,记住了,两日之后,本公子在庙会等你,你可一定要来!不然,哼!有你好看!”

    忽然,韩元恺听到前方竟隐隐有马蹄声传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急忙低低说道:“公子,有人来了,快快上马离开。”

    “我不走!怕什么,再说了,他们有可能是……”崔俨霏顿时急了,执意不肯离去。

    “请公子切记我刚才的话!跟任何人都不能说起我的事!”韩元恺也拿她没法子,生怕后边的汉子看出什么,只好又行了个大礼,便转过身打算往林子里走去。

    崔俨霏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往马背上掏去,高声喊道:“喂!偷马的小贼,这有身衣服,反正也找不到人,既然放了你,那本公子就好事做到底,便便宜你这小贼了,接着!”

    听她大声说话,韩元恺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便见一个包袱迎面丢来!

    韩元恺手忙脚乱的接了过来,瞧见她眼睛里那道狡黠的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忙又躬身行礼,说了好一通的客套话。

    “快走!”耳听马蹄声越来越近,韩元恺也不知自己此时行踪是否已然泄露,急忙示意她上马离开。

    崔俨霏见他不停的给自己打眼色,此时,她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声音不仅杂乱还很急,听得出来,来的人的人并不少,崔俨霏无奈的上了马,才走了几步,却发现那队人马已经出现在不远处的官道上。

    崔俨霏急凝目瞧去,顿时眼前一亮,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来!

    “韩……”崔俨霏刚要回头喊他,忽然发现自己差点漏了馅,急忙又改口道,“嘿!偷马的小贼,来接本公子的人来了,下次可不要再偷马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本公子这般好说话的,好自为之吧!”

    韩元恺低着头没有说话,瞥见是张大户来了,也悄悄松了口气,至少这女孩不会有什么危险了,而且张大户也不一定会为难自己,否则先前他不就动手了么?

    虽是如此,但韩元恺也不能露出马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他急忙又朝着一脸得意的崔俨霏行了个礼。

    看着这一幕,躲在林子里头的大虎在后边看得是一头雾水,不过见崔家二小姐没有出什么事,自家老爷也赶了来,便也松了口气。若是这身份娇贵无比的崔家二小姐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意外,只怕他大虎是吃不了兜着走。

    眸子一动,本来还很高兴的崔俨霏眉头微蹙,又见低头佝腰的韩元恺朝自己轻轻摇了摇头,顿时便有些气馁,也绝了带他回去治伤的心思。

    张大户远远的便已瞧见村头那匹耀眼的白马,看到马背上的崔家二小姐安然无恙,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放回肚里去了。瞥见旁边的后头还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张大户侧头问道:“那人是谁?”

    策马跑在一旁的二虎望了眼,急忙回道:“回老爷,那只是一个瘸腿的乞丐,瞧着好像是要偷二公子的马,被村民发现还给打了顿。”

    张大户又瞧了眼,便一带缰绳策马拐进右手边的村道上,另一只手里提着的马鞭挥得更急了些。

    “啪!啪!”

    已然被张大户一行瞧见了,韩元恺此时也不好再往林子里躲了,刚刚被王家庄的村民当成小偷给打了,现在又回村里也是奇怪,索性站住了身子。

    “嘶聿聿……”

    崔俨霏拍马向前迎了几步。

    张大户急忙勒马停住,便出声问道:“二公子,您没事吧?”

    崔俨霏摇头笑道:“本公子能有什么事?只不过略施手段便拿了个小贼,不过看他苦苦相求实在可怜的紧,本公子便放了他一马。”

    张大户闻言,瞥了那拄着拐棍站在林子边上的乞丐一眼,又问道:“二公子,您怎么一个人就跑出来?实在太危险了,若是少主知道了,老朽可要遭罪了。”

    “哼!怕什么,有事本公子担着,表哥他不敢怎样的。”崔俨霏不满的哼了声,脸也冷了下来。

    察觉有些不对,张大户忙讪笑道:“是是是,老朽多虑了,不知二公子来此……可是来找那位韩兄弟的?”

    崔俨霏定定打量了几眼张大户,撇了撇嘴,这才说道:“正是,怎么?张老爷是想管本公子的事吗?”

    张大户听她语气有些不快,便满脸堆笑的说道:“老朽不敢,二公子您误会了,老朽我也只是担心那位小兄弟的伤势,故此多嘴一问,不知道二公子可有找到他?”

    崔俨霏冷哼一声,气恼的骂道:“没找到!算你没骗我,那家伙果真半夜偷偷溜了!”

    不待张大户接话,崔俨霏又气呼呼的接着说道:“气煞本公子了!那家伙既已瞧了本公子的信,竟还敢把本公子送与他的东西退了回来,简直是岂有此理!本公子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喏!既然他不要,本公子便送给那偷马的小贼了。”

    “原来如此,二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那位小兄弟却是有眼无珠了!”张大户说着,目光却穿过崔俨霏往后头望去。

    崔俨霏有意无意的拔高了声调,说道:“没意思,瞧那家伙甚是有趣本想跟他交个朋友,没承想反被人家瞧不上!既如此本公子也不必上赶着贴人家冷脸。张老爷,咱们回去吧,本公子跑了大半天还没吃饭,肚子都快要饿坏了。”

    一直暗暗偷听的韩元恺瞥见一行人都向自己看来,急忙抱紧了怀里的包袱,把头压得更低了些。

    “老朽就是来接二公子回去的,家里也早备好了二公子您爱吃的饭菜点心,正等着您回去呢,咳咳……是吧,二虎?”笑着回了崔二小姐的话,张大户还是没能瞧清楚那乞丐的样子,是以有些拿捏不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盗马小贼

    可张大户却不敢在崔俨霏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事给挑明了,毕竟她若察觉不对,定会刨根问底,兹事体大,此等机密少一人知晓便可多一分的安全。

    崔俨霏一双眼睛在二虎和张大户面上来回瞟了眼,疑道:“你们这是在本公子面前打什么哑谜呢?”

    “看那兄弟腿脚似有不便,既然二公子饶恕了他,”说着,张大户双腿一夹马腹便要上前,“依老朽看,不如……”

    韩元恺听得一惊,还不待作出反应,便听崔俨霏不满的说道:“怎么?张老爷张大善人还想请他回去与本公子一同用膳不成?”

    “不敢……”

    “哼!不敢便好,这无礼的小贼竟敢对我的闪电动歪心思,本公子大度、饶了他已是天大的恩惠,若不是瞧他着实可怜,本公子定将他另一条腿也给打断!让开!”

    “是是是,二公子说的是,你们还不把路让开!”瞧这位先前还算有说有笑的崔家二小姐突然变了脸,张大户也吓得不轻,慌忙大手一挥,后边的张府下人更是大气不敢出,立马将道路让了开来。

    崔俨霏扭头瞧了眼韩元恺,喊道:“盗马的小贼,莫要让本公子再见着你,否则有你好瞧!”

    见他朝着自个忙不迭的摇头又点头的,崔俨霏咬着唇娇哼一声,便一马当先,“张老爷,好没趣,咱回去吧!”

    说罢,崔俨霏骑着白马便穿过马队,飞快的下了坡。

    “哒哒哒……”

    眼见崔家二小姐就要拐上官道,张大户忙让老康带人跟上。

    “老爷……”二虎早和藏在前边林子里的大虎对上了眼,见崔二小姐走了他这才敢朝张大户摇了摇头。

    本有些期冀的张大户顿时泄了气,他瞧了眼山谷里头的王家庄,也瞥见了林子里边的大虎跟自己打的手势,也没了心思亲眼过去一看。

    张大户回过头来,外头官道上,立马打转的崔二小姐正双眼眨也不眨的望着这里,张大户趁调转马头之机再乜斜了一眼那个战战兢兢的瘸腿乞丐,重重叹了一气,悄声对二虎道:“好生在此盯着,若有消息,不得有误即刻来报!”

    说罢,生怕崔俨霏起疑的张大户拍马便急急的走了。

    张大户这一走,留下的七八个张府下人也都纷纷跟着他离去,刹那间这条挤得密密麻麻的村道上只留下了二虎和韩元恺。

    二虎打开其他弟兄丢过来的一个包袱,里边装得满满的都是些大饼,他拿了张塞到嘴里,踱马向林子走去。经过韩元恺身边之时,二虎打量了他几眼,随之从包袱里拿了张大饼出来俯身递到他跟前。

    见他突然停住,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也不敢抬头看,忽然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披头散发的韩元恺透过散乱的发束悄悄抬眼瞧去,只见原来面前递来张大饼,韩元恺一时有些愕然。

    瞧这乞丐好像木头一般的呆,而且好像被人打怕了似的不敢看人,二虎顿时无奈的说道:“喏!给你的,拿着吧。”

    闻言,韩元恺忙一把伸手接过,便一瘸一拐的走到树底下一屁股坐下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二虎瞧见这一幕有些愣神,随后叹着气摇了摇头,瞧见林子里早已没了自家大哥的身影,想来已经往山坡去了,忙趁着四下无人驱马进了林子。

    “哒哒哒……”

    马蹄之声渐渐远去,直到此时,韩元恺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腹中也确实饥饿,便把一张大饼全给吃了进去。

    此时正是晌午,一天之中日头最晒的时候。

    将油腻的双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韩元恺拄着拐棍撑起身子,四下看了眼见附近无人,便一瘸一拐的进了林子里边,他打算等到晚上再找机会摸进庄里。

    找了个干净些的位置坐下,韩元恺摸出刚才崔俨霏给他的那一小瓶金疮药。瓶子已是精致无比,想来里边的药也非凡品,韩元恺忙揭开瓶塞倒了些在手心里,撩起衣服小心的抹在火辣辣般疼的后背上。

    药刚敷上,先是一阵火热热的感觉,韩元恺闷哼一声,随后受伤的地方便升起一股清凉的感觉。这药果真不凡,想到崔俨霏临走时说的那一番话,韩元恺急忙打开包袱一看,却已没有那封信的踪迹了。

    ……

    韩元恺躲在林子里想着摸进庄子的法子,而刘老汉家院子外头围观的村民也只是散了些,出了这么件事,江二也不以为意,仍然坚持相亲。

    可江翠翠却不愿意了,怕她在人前说出些胡话来,江二也只能先作罢,便让那些来相亲的人向回去了。

    送那对满心欢喜的母子出门的时候,江二瞥见了躲在墙角处偷笑的王青,知他贼心不死,顿时对他起了杀心,可顾忌太多,生生的又忍了下来。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江二发现自己对那人是越发地捉摸不透起来,想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回来,这次更是招来了白马主人崔飞和暗哨,更别说还有上次那两个杀手,江二知道以他们背后的势力,肯定还有人在追查那人下落。

    再看到翠翠对他那般模样,江二心中对他已隐隐有了杀意,若他就此识趣离开便还罢了,如若还再跑回来,那可怪不得自己了!

    江二想到此处,眸中旋即闪过一片凶光。

    刘小芹的屋子里,浑身酸麻无力的江翠翠软绵绵的趴在炕边,把头埋进了臂弯里,身子一颤一颤的,似在悄声抽泣。

    刘小芹蹲在一边,无奈的问道:“那崔公子果真是位女子?”

    呜咽之声一停,江翠翠想起那位女扮男装崔公子,只怕是打着与自己相亲的名头,来找韩大哥的吧?敷衍的应了声。

    刘小芹叹道:“可惜了,那般清秀英俊的公子哥,竟是个女儿身!我说呢,哪来这般俊秀的公子哥,不过,翠翠你可瞧清楚了?那乞丐真就是韩大哥?”

    江翠翠低低的应道:“嗯,也不知道他怎么成了那副样子?还有他的腿……”

    “傻女子!我早就知道,人家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刘小芹赶忙闭口不言。

    “嗯?”听见有些不对劲,江翠翠忙抬起头来,红着眼睛问道;“小芹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见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自己,刘小芹心虚的挪开眼,随后又气恼的迎着她的目光说道:“原来那大小姐就是白马主人,看来那姓崔的也是认出你的韩大哥了,怪不得那般对他,你说她来找人就算了吧,还要戏耍一番于你,真是岂有此理!”

    江翠翠一听,幽幽一叹道:“原来,你也认出那匹白马了么?”

    刘小芹见她那般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点着她额头说道:“傻女子!你那念念不忘的韩大哥,如今都跟有钱有势的大小姐走了,你还这般模样做什么?”

    江翠翠本就难过的心忽然有些慌慌的,可仍吃吃地辩解道:“他……我说过让他一定回来,他也真个回了来,可见他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他回来做什么?小芹,你说是也不是?”

    刘小芹见她还这般相信韩元恺,顿时深感无力,无奈的说道:“你这……大傻子!心里有你他怎么就屁颠屁颠的跟人家走了,看你这样他一句话也没给你说吧?若是我在,岂能让他就这般走了?再说了,他都这般模样了,又有了大小姐,你还想着他,也不知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够了!莫要再说了,韩大哥他是有苦衷的,我……我相信他。”江翠翠突然冷了脸。

    刘小芹也不怕她,继续说道:“哦?是什么苦衷?让他非要跟大户小姐走掉,如此狠心把你丢下与旁人相亲。我看你也没有那么喜欢他,若真的心里有他,怎么就眼睁睁瞧着他被大小姐拖走了。”

    江翠翠迟疑道:“不是这样的!他是为了……小芹,你先答应我,不许说出去!”

    “好吧,我绝不跟别人说起,就是爹娘问起我也不告诉,行了吧?”

    江翠翠瞥了眼窗外,见没有人靠近,这才回头看着小芹悄声说道:“小芹,你也知道,韩大哥他的身份很是复杂,昨日还引得官差来抓。”

    刘小芹见她紧张小心的模样,也压低了声音问道:“可官差不都走了么?”

    江翠翠幽幽一叹道:“阿爹说了,庄子附近还有官府的人在,如若不让韩大哥离开,不仅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你我两家也会不得安宁了。唉!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们,对不住了小芹,刚才我还冲你发火,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

    “翠翠!你……你平白无故说这些做什么,咱俩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你我两家平日里又是走得最近的,怎么如此见外?”有些突然,刘小芹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原来韩大哥他是怕连累咱们才走的,可……他还会回来吗?”

    “跟那位小姐走了,总也好过落在官府手中吧?毕竟她对韩大哥好像并没什么恶意,她是也喜欢了韩大哥的吧?应该是了......”江翠翠闻言久久无语,只在心里哀哀想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四虫阿丢

    新寺镇,过两日便是一年一度的庙会,此时的街上已然有了热闹的气氛。

    张大牛想到明日就要成亲,还需要置办些东西,便朝镇子拐去。走在喧闹拥挤的街道上,旁边摊贩摆的东西又多又杂,张大牛把眼睛都要看花了,也不知道该给小芹买些什么。

    人挤人的跟着逛了圈,还是没挑到合适的东西,张大牛不想再耽搁功夫,他决定先去买两匹好布,虽然小芹的喜服早就备好的了,可他还是想给自己那快过门的媳妇再扯上两套新衣裳。

    新寺镇他也来过好些次了,知道要到布店,还得经过一条长长的巷道,里边人群也是多得很。是以张大牛小心护着包袱,挤在人群中跟着向前走去。

    中间有条小巷子,那边倒是没几个人,只是有几个人在望自己这边望来,几双贼溜溜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张大牛忙护着包袱往人群里挤了挤,不想却被旁边的人一挤,差点撞倒后头一个老人。

    张大牛忙一把搀住了这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头,待走过去了才指着那条巷子问道:“老伯,那边可以通到布庄吗?”

    干瘦老头扭头循着张大牛的手看了眼后头那条小巷,又回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张大牛,大摇其头的说道:“布庄?后生娃,看你一脸喜色是要去布庄给媳妇扯几身衣裳吧?那条道走不通的,现在咱走的这条道已是去布庄的近道了。”

    “老伯,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瞧着像是个做生意的地方,可别处都热热闹闹的,那里却没什么人逛?”张大牛不解的问道。

    “咳咳……”神情有些激动,干瘦老头深深一叹道,“赌坊!那就是一处谋财害命的修罗场,后生娃,瞧你人老实,我这老不死的就再多几句嘴,别看外头冷清,那里边人可不少,不!里头哪还有人呐,唉!怎么,后生娃莫非你也要去不成?”

    被老头干涩的双眸盯了眼,张大牛忙用力的摇了摇头,想到还要赶路回家,忙扶着这瘦巴巴的老头跟在人群后头继续往前挤了。

    小巷子里站着的那几个人,都是赌坊养的泼皮无赖。他们瞧张大牛一直往这边探头探脑的,身上还背着个包袱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想必包袱里带着些银子。

    泼皮们本来互相嘀咕着还以为他要过来的,没承想他竟径直离开了,其中一个泼皮不禁恶狠狠的啐了口,转身便揭起厚厚的门帘进了赌坊。

    赌坊里边不小,第一进大堂里就摆了十来张桌椅,每张桌子全部围满了人,清一色玩得都是色子,喊大喊小之声四起,好不热闹!

    这泼皮匆匆扫了眼,一路穿过忙碌的人群,又进了一道门,这里边比起外头的大堂要大得多了,有玩斗鸡的,还有蛐蛐,热闹比起外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泼皮踮着脚尖扫了一通,才在其中一堆人群里瞧见了要找的人,他忙小跑着走了过去,还没来到那人后头便高声喊道:“狗爷!狗爷!”

    一个提着壶小酒喝着看着别人赌钱的瘦干汉子听着声回过头来,额头上还有块淤青,泼皮见到他,急忙又喊道:“狗爷!”

    狗爷瞥了他一眼,蹙眉问道:“臭鱼,你小子不在外头守着跑进来做什么?又手痒了?还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来砸我狗爷的场子?”

    这名叫臭鱼的泼皮眼睛闪烁着精光,急急地说道:“不是,是有个汉子探头探脑的,我瞧他包袱里像是有些银子,狗爷,你说要不要去把他拉进来玩玩?”

    狗爷听了臭鱼很是诱惑的提议,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罢了!现如今场子里人也不少,不必理他。”

    臭鱼贼心不死,继续说道:“对了,狗爷,我想起来,我说那汉子怎么瞧着有些面熟,原来是前两日咱追的那小子!狗爷,不如让我带上几个人,跟着他半道上把他给……”

    瞧愤愤不平的臭鱼说着话手里还比划了几下,狗爷忙拉着他走到一边,四下看了眼,眼见堂子里十分热闹并没人注意到自己两人,狗爷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小子!嘴里不知有个把门的么?”

    “狗爷,我一时激动,不是……”

    “算了!咱现如今已经在赌坊里看场子,也算是吃喝不愁,你这万一闹出事来,那咱们面上可就不好看了,以后如何在新寺这半亩三分地上混?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是!狗爷,我知道了。”

    看着他走出去了,狗爷又继续走到斗蛐蛐那里继续瞧着热闹,才几句话的功夫,便已决出了胜负,有人欢喜有人愁。

    很快,赌点便换上两只新的蛐蛐,围在一旁的赌徒们揪着胡子左看右看、上瞧下瞧,买定离手,又一场新的赌局又开始了。

    狗爷正看得热闹有趣,不想才去了不到一刻钟的臭鱼,便又跑了回来,急急喊道:“狗爷,那吴奇又来了。”

    提着酒壶往嘴里又灌了口,狗爷看着正斗得热闹的两只蛐蛐,头也不回的说道:“哦,来就来嘛,你小子慌什么?”

    看狗爷一点不急,臭鱼却耐不住性子的说道:“狗爷,你忘了?他昨日都已经输了不少了,差点就在场子里闹将起来,若是今日他又输了,再闹起来,咱们该怎么办?”

    舍了那两只斗得热闹的蛐蛐,瞥了眼臭鱼,狗爷翘起一只腿,怔怔的看着赌坊里正在赌钱的人,笑道:“无妨,他闹不起来,要闹昨日他就闹了,他也怕闹大了被他爹知道,只要他有钱就让他进来赌,来者是客嘛,去吧。”

    臭鱼迟疑地问道:“可他真要闹起来,咱们动手不动手?”

    收起了玩味的笑,狗爷一脸郑重的说道:“看在他是王青老爷的外甥份上,若是真再闹起来你们先好言相劝,如若不听劝还要闹再将他轰出去!反正我已然劝过他不要再来了,他自己不肯,活该他输,也怨不得我。”

    狗爷两人谈话间,吴奇带着个贴身小厮一揭门帘已然迈进了赌坊大门。

    捏着把纸扇子站定的吴奇,看了几眼大堂见人很多,他也不嫌反而兴致更甚,转了几圈找了个觉得不错的位置,便拿着扇子一瞧挤在前头正喊得起劲的人。

    那人一脸生气的回过头来,见是他,便硬生生憋了回去也不敢发作,讪笑着往旁边挤出个位置来。

    吴奇一脸得意的正欲走上前去,忽然瞥见旁边赌桌有一个身影看着有些熟悉,忙又走过去皱着眉头细细打量几眼,还是没想起来在哪见过,便也没了耐性,拿着扇子一砸那人后背!

    待那人回过头来,正趾高气扬的吴奇看清那人脸面,顿时一惊,蹭蹭往后倒退了几步!

    “少爷……”身后的小厮忙一把搀住了他。

    眼见那人抓耳挠腮的,吴奇当下有些惊疑不定,细细又瞧了一遍,只是身形背影有七八分相似,面相却只有两三分像,似乎并不是那人!

    那人被吴奇瞧得莫名其妙,但见他衣着不错,身边还有小厮跟着伺候,想来家世不错。虽然被他无礼的砸了一道,却也没有与他计较,笑嘻嘻道:“公子可是也要来玩一把?”

    吴奇听他说话,顿时放了心,完全没那般气势,是以又恢复一脸的倨傲,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那人也不以为意,忙往旁边硬生生地给吴奇挤出个位置来。吴奇也不客气,挤进去便从怀里摸了袋碎银子出来,一把丢到赌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那人眼前一亮,暗道这厮果真是个有钱人,忙凑近乎道:“公子,小的名叫阿丢,不过大家都喜欢叫我四虫阿丢。”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老奴愚钝

    正打量着赌桌的吴奇听到他继续与自己说话,嫌他搅扰了自己的兴致是以心中有些不渝,待听到他的名字,顿时又来了兴趣,一脸惊奇的打量着他道:“哦?侍从?这名字倒是有趣的紧,旁人为何要这般叫你?莫非你是哪家富家少爷公子的侍从不成?”

    “额……公子,我这四虫不是侍从,而是四条虫子的四虫。”阿丢愕然,随后讪笑着解释道。

    “嘿!原来是这四虫,我说呢,哪有侍从自己跑出来赌钱的,怕是不要他的狗腿了。原来却是四条虫子的四虫,你这四虫到底是哪四条虫子,快快说来!”吴奇看着他好奇的问道。

    阿丢嘿嘿一笑,见果然引起他的兴趣,是以十分得意地拍着胸脯说道:“盖因小的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所谓吃虫、酒虫、嫖虫、赌虫也,是以大伙儿便给我取了个外四虫,嘿嘿……倒是让公子您见笑了!”

    听着这话很是有趣,吴奇不由咧嘴笑道:“哈哈哈......没想到这小小地方小小的赌坊里还有你这般的人物,有趣有趣,实在有趣!”

    阿丢又往旁边挤了一挤,旁边的人见是他倒也懒得与他计较,阿丢不由更是得意起来,拱手笑道:“阿丢多谢公子赞赏,不知道公子是何方人士,小的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公子这般风流人物!”

    “你昨日怕是不曾来这赌坊吧?”吴奇皱着眉头问道。

    见他似乎有些不满,阿丢急忙满脸堆笑讨好的说道:“公子怎么知道?我虽然是正赌坊的常客,但昨日却真是不曾在,我前些日子赢了些钱,便跑到县城楹花馆睡了晚,昨日晚间才回来的,公子莫非还会占卜相术?”

    “什么占卜,这赌坊我昨日就来了,本来是要到我姑父家吃我表弟喜酒的,哪曾想好好的亲事被人家坏了,喜酒也没喝成,本公子嫌晦气便没进门,不过那新……”吴奇想起那惊鸿一瞥,顿时砸吧砸吧了嘴。

    “不过什么?哎!等等!我们还没下注呢。”瞧见刚才那局已经结束,阿丢回过头来急忙说道,“公子请先下注,小的唯公子马首是瞻。”

    扫了眼赌桌,又定定瞧了好几眼那盅色子,吴奇皱着眉头从怀里摸出几粒碎银子,想了想又往怀里抓了把往赌桌上的大字上一押,耳边嘈杂声是越来越大,吴奇不由得提高了些声调说道:“家里管得严,本公子难得出来正好借机好好快活一番,到了镇上瞧瞧有什么好玩的去处,昨日还在这赌坊里闹了一番,所以你不认得本公子,自是昨日不在这赌坊里了。”

    看他押大、阿丢一双眼滴溜溜一转也跟着他下了注,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筛盅伸出大拇哥大声说道:“原来如此,公子真是个人物!这赌坊可不好惹,公子不禁能全身而退,还能再来玩耍,实在厉害威风!不知府上何处?你家姑父又是新寺哪一大家?”

    吴奇也瞧着在空中翻滚不停的筛盅,听他说话中听,忙中偷闲瞥了他一眼,大声回道:“看你有趣,合本少爷胃口,便告诉你,我家是鸳鸯镇吴家,我姑父便是新寺王家庄的里长王青。”

    “买定离手!”

    话音甫落,筛盅便“砰”的一声砸定在赌桌上,旁边的赌徒们凝眉揪须的,抓着银子纠结了下再买最后一手。

    见吴奇不动,阿丢便也没有动,他回过头来瞧着吴奇一脸谄媚的说道:“原来是吴公子,失敬失敬,王老爷我也是听过的,别看别居于乡野,那可是十里八乡少有的大户,鸳鸯镇小的虽然没去过,不过看公子这派头,加上有这般的姑父,想必公子家中也是一方豪门大户。”

    吴奇也收回目光看着身旁的阿丢,得意的昂了昂下巴说道:“那是自然,你倒是有眼力劲,我……”

    阿丢右眼余光瞥见筛盅已经打开,急忙又定睛一瞧,待瞧清筛盅里的几粒色子,顿时大喜道:“公子咱们赢了,哈哈!”

    ……

    漳县县城,换了另一家客栈住下的范兴文端坐房中,旁边站着范家管事范显,房间里还有十几条精干的汉子,个个面上风尘仆仆的,神情有些疲倦,似乎赶了一夜的路。

    看着这些见了自己有些畏畏缩缩的汉子,范兴文却是暗暗心惊,这些人的存在自己是全然不知情,而这一切都掌握在范显手中。不过这也并非全无好处,有了这些人,自己安插在陇西的暗线就不用启用了,不然一不小心漏出了马脚被这老奸巨猾的范显察觉,自己决计讨不了好!

    虽然目前还没找到那厮的下落,但至少知道了范家藏在陇西的这些人,当然他可不相信就仅仅只有这些而已,范兴文这般想着,面上却不显山漏水。

    范显细细瞧了一遍,随后朝着杵在房中的十几条大汉一瞪,叱道:“都昏头了么?还不快上前见过二少爷?”

    “属下……属下见过二少爷!”十几条汉子纷纷抱拳朝着坐在桌后的范兴文躬身行礼。

    范显也跟着瞥了眼身边的范兴文,瞧他只是神色间闪过一丝异样便恢复如常,若不是一早注意着,倒还注意不到这点微末变化,是以心里对他倒是颇有些惊讶!

    不过如今并非想这些的时候,范显见人已经到齐,便也上前两步站在桌旁身子微躬,神态恭敬的对着范兴文说道:“二少爷,如今人已到齐,还请二少爷示下。此次他们皆是化作商队和镖局作为掩护,深山中又有公子的人,咱们一定得赶在朝廷前头找到那人,早日完成老爷嘱托之事才是!”

    “有劳范管事!”范兴文淡淡一笑,扫了一眼屋内这十几条大汉,正色说道,“诸位,此番调动尔等所为何事,想必范管事也早与你们说过了,诚然,也都怪我办事不力,是以才要劳烦诸位出手。”

    “二少爷,折煞我等了……”

    范兴文摆手,继续说道:“那人画像想来尔等也都看过了,皆因如今官府也在紧密追捕此人,是以画像一让手底下人瞧过之后,务必毁去不得留存!”

    “谨遵二少爷之命!”

    范兴文点头,接着道:“诸位星夜赶来,本应替你们接风洗尘,但如今事急实在不能再耽搁,一切就按范管事吩咐的去办吧。”

    “是!我等定当谨遵二少爷吩咐。”

    “范管事,且先留步!”

    看着十几条大汉鱼贯而出,范兴文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回过身来的范显,咧嘴一笑道:“范管事,这些人藏得真深,连我这个少爷都不知道,想不到咱们已经在这陇西经营多年了。”

    见他果然问起,范显心中虽不以为然,脸上却带着笑恭敬的回道:“老奴也是这次得了老爷吩咐才有幸知道的,要不是久久找不到那个人,老奴还真不想动用他们,毕竟用一次就多一分凶险,想必二公子也是明白的。”

    见他还是跟自己打马虎眼,范兴文心中也是暗恨,奈何似乎被他发现了些蛛丝马迹,加上他极得父亲宠信,范兴文也不敢对他过分相逼,只好强笑道:“呵……范管事说笑了,这方面跟您比起来,兴文还差得远呢。好了!范管事,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吧。”

    闻言一愣,范显稍稍躬身垂下了眼帘,恭声问道:“老奴愚钝,不知二少爷还有什么事?”

    “范管事,事到如今……还要装糊涂吗?”范兴文微微皱起眉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五日将至!

    “二少爷聪慧过人,老奴愚钝腐朽,实在不知二少爷何意?”摇了摇头,范显略显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

    “既然如此,兴文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范兴文向前走了两步,直直看着范显,一字一句的道,“范管事真的不肯相助兴文吗?”

    闻言,范显急忙抬起头来,看着范兴文一脸惶恐的道:“二少爷,老爷此次派老奴前来,便是相助二少爷来的,不知二少爷说出这话是何缘故?是老奴哪里做的不够周全吗?”

    范兴文道:“房中也只有你我二人,出的我口入得你耳,范管事是个聪明人,又何必如此呢?”

    “二少爷,老奴实在不知,若无别的事,老奴就先告退了。”范显说着,躬身行了一礼。

    “且慢!”范兴文疾走两步上前想要扶起朝着自己躬身行礼的范显,同时语气诚恳的接着道,“范管事真的不肯助我一臂之力?莫非……你是早已选了他?”

    范显见他动作,忙往后退了几步,惶恐的说道:“二少爷,老奴是老爷一手提拔的,深感老爷厚恩,实在不想掺和其他与老爷的吩咐无关之事,我想老爷他也是这么想的,请二少爷不要再对老奴苦苦相逼了。”

    伸手去扶落了空,范兴文尴尬之极的停下了脚步,心中好似有一团火在烧一般,他强忍住身体那股颤栗的冲动,顿了顿,随即皮笑肉不笑的抚掌喝道:“好!很好!范管事,我只是替父亲试探一番你的忠诚罢了,果然对父亲忠心不二。”

    范显松了口气,正色说道:“原来如此,二少爷刚才那一番话真的吓坏老奴了,如果二少爷没有什么别的事,那老奴就先退下了。”

    看着面前这头发花白不苟一笑的人,尤其是那张又臭又长的马脸,范兴文心里恨极面上却咧嘴一笑道:“呵……范管事请便!”

    “老奴告退!”范显闻言躬身往后退了几步转身便出了房门。

    听着脚步声远去,范兴文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失,神情逐渐变得阴冷起来,犹如毒蛇吐信那般摄人心魄。

    过了好一会儿,外边才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个小厮,此人正是范兴文贴身的侍从范小甲,瞥见自家主子那道犹自阴毒的目光,他急忙将门掩上随后上前悄声说道:“二少爷,何必与这老顽固置气,您屡次招揽于他,那老东西都不识抬举屡屡推脱,不如等吃食过后,咱们在回去的路上……将那不知好歹的老家伙除掉!”

    范兴文走到窗户旁边,将窗一把推开,看着下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叹道:“不可!父亲派他来本就是监视我的,他若在我身边出事,岂非明摆着告诉别人这是我做的么?”

    范小甲迟疑的说道:“难不成就容忍他如此顶撞您吗?”

    “不急,现在要紧的是除掉杨瑜那竖子!再把那份东西一并找到销毁,万不可落到旁人之手,否则……”赤红的双目扫过底下犹如蝼蚁一般的人流,范兴文用力的拽紧了拳头狠狠一拳砸在窗台上,愤愤不平的道,“若非万不得已,我怎甘心毁掉谋划多年的心血!可恨!可恨!着实可恨呐!该死的老匹夫,该死的欺世盗名清流!当无人知他们的龌龊事么?还有那条老阉狗,妄想以此要挟我,死到临头妄图拿我去换他的一条活路,简直痴心妄想!这些混账,统统该死!”

    “少爷……少爷息怒!”小厮惊慌道。

    范兴文深吸了几口气,挑目朝着城门方向远眺,瞧见自己的人穿梭在街道上的人群中,城门口也藏着自己人,他们正在一个个的比对着进出城门的年轻男子面相,范兴文冷冷的问道:“哼!这么久了,林㳠那边还是没有丁点消息回来吗?”

    “回少爷的话,目前还没有收到……”小厮小心的说道。

    “哼!”似乎早已料到一般,范兴文倒没再发怒,继续问道,“方浣那边呢?有两日不见人了,他如今在什么地方?”

    见主子平静了些,范小甲急忙一口气说道:“回少爷,小的正要跟您禀报,方二爷他到新寺镇去了。”

    “什么!他竟敢擅作主张!”范兴文狠狠一砸,气恼之极。

    范小甲吓了一跳,忙道:“方二爷他只带了两个人去,说是去找林老大,曲三倒是留下来了,少爷,要不小的派人去把人追回来?”

    “哼!方浣,五日之期将至,由他去吧。”

    “少爷,还有个消息,昨日陇西似乎出了大事……”

    ……

    虽已是午后,然而经过一夜折腾的陇西城似乎还没睡醒,走在街上的人一个个焉头焉脑的了无生气,就连街边担着一对担子叫卖的货郎,都不时叫喊到一半便大开着嘴打起呵欠。

    “冰糖葫芦……又甜又脆……的糖葫芦!”

    听着身边的小货郎有气无力的叫喊声,一身白袍的李阳成却是意气风发,伸手从那叫卖货郎肩上的那支插满糖葫芦的棒子上摘了一串,不待那货郎开口讨要银钱,身后跟着的小厮忙从怀里掏出两枚铜板,递到他的手里。

    漫步在东城最繁华的街道,与昏昏欲睡的街市不同,李阳成却是精神头十足,他上街是打算给昨夜新收的小妾买些小玩意儿。毕竟今日就是她正式过门的日子,虽只是个妾侍,又只是个婢女的身份,但作为家中长子的他要纳妾,也是一等一的大事。

    家中已经发了请帖出去,李府也正张灯结彩为晚些时候的喜事做准备,小登科之喜的李阳成却忙里偷闲,跑出来四处闲逛。

    街上人并不多,因为昨日黄昏关上的城门至今还没打开。

    东看西看的李阳成在一处胭脂摊前停了下来,眼角余光借机悄悄往后一瞥,发现果然有人在跟踪自己!

    定然是周滨派来的锦衣卫探子,李阳成心中虽然焦急,可也没法子,只希望那人不要被别人抢先找到才是。

    “呦!公子,一看就是识货的行家,小的这都是上好的胭脂,您请随意看!”

    听着小贩絮絮叨叨的话,李阳成站在小摊前挑挑拣拣,终于挑了几盒瞧着还算精致的胭脂,让身旁小厮付了钱,便空着手走了,小厮急忙拿起那几盒胭脂水粉跟了上去。

    两个乔装成百姓的锦衣卫,也在街边的摊贩前装模作样的挑拣着,瞥见李阳成走了,这才悄悄跟了上去。

    “呸!”那卖东西的小贩眼看着上门的生意飞了,不由对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暗啐一口。

    李阳成走走停停,来到一处人流有些拥挤的街道,又买了些小玩意。身旁的小厮双手提的满满的,怀里也塞的鼓囊囊,见他还要再逛,真是有苦说不出。

    第一天跟少爷出来就这么难,小厮只能艰难提起刚买的一匹布,夹在肋下,刚要拔腿跟上却见前头的李阳成忽然回过身来,小厮差点撞上了他,慌忙说道:“对不起,少爷,小的无意冲撞,请少爷恕罪……”

    快速瞥了眼不远处,瞧见一直跟在后边的两人正神色自若转过身去翻看起街边摊贩的小玩意,李阳成只一眼便收回目光看着面前慌里慌张的小厮说道:“好了!你先回去吧,买这么多东西想来也够了,若再买你可真提不回去了。”

    小厮闻言松了口气,又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忙问道:“啊?那少爷您呢?不跟小的一起回去吗?”

    借着和小厮对话,李阳成又偷偷瞥了眼后边,泯然一笑道:“不急,还得有几个时辰客人才上门,你快回去吧,本少爷再随便走走逛逛。”

    小厮皱着眉头认真的想了想,真怕继续跟着他,他还会再买东西,忙点头道:“好吧,少爷您自己一个人可当心些,现在城里可乱。”

    “快走吧你,你这小厮,还想管本少爷不成?”李阳成笑骂道,

    那小厮连道不敢,躬身行了一礼,便提着东西急急忙忙的往回走了。

    李阳成故意站在摊前定定的看了很久,直到小厮拐过街角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是以那两个锦衣卫也不分出人手去跟小厮,仍然留在小摊前装模作样的挑拣着,时不时还偷瞄一眼李阳成。

    时间久了便被小贩嘟囔了几句,两个锦衣卫探子只好掏出钱来真个买了几样小东西,其中一人借着付钱偷眼瞥去,却发现刚才那处摊前早已没了李阳成踪迹。

    两人急忙转过身四处扫了一眼,街上人流密集,没有发现李阳成半点影子!

    他们急忙走到街边的台阶上,站得高高的一左一右往街道两边瞧去,然而还是不见李阳成踪迹,忙又跑到李阳成刚才站的那处摊子前,恶狠狠的盯着摊贩问道:“老头!刚才站在这里那个公子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青楼小晤

    卖布的老头手上不停抬头瞥了他们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两位客官,小老儿这小摊前人来人往的,实在不知客官说的是什么人?”

    见他态度,其中一个锦衣卫摸了一把铜钱撒在摊子上,急喝道:“就是那个身穿白袍的公子哥。”

    卖布老头见了钱,急忙满脸堆笑道:“哦!原来两位客官是说那位阔绰的公子啊,他买了东西就走了,小老儿可……”

    那锦衣卫探子急得一手将卖布老头扯了过来,大声呵斥道:“臭老头,少说废话!我是问你他往哪里去了!”

    被吓了一大跳的卖布老头慌忙讨饶道:“客官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小老儿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您折腾,那位公子往前边走了,听他嘴里念叨着说是要去迎春楼。”

    那锦衣卫探子鼓着眼盯着卖布老头,恶狠狠地道:“老头你要敢编瞎话,爷定回来拆了你的鸟摊!”

    “这……两位客官,本好心说与你们听,怎么却要这般?小老儿只是个小生意人,那位公子他若是临时变卦不去,那小老儿不是要遭这无妄之殃了吗?喂……”看着匆匆离去的两人,卖布老头跺脚喊道。

    等了好一会儿,围观的人群散去了,街道又恢复了人流涌动,布摊底下才钻出个一身白袍的人来,正是消失的李阳成。

    李阳成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看着卖布老头说道:“快走吧,以后莫再出来摆摊了,此事过后我另有安排。”

    闻言,卖布老头十分恭敬地应道:“老奴告退。”

    见卖布老头消失在了人流之中,李阳成走到旁边的算命摊上借了纸笔,写了几个大字,吐了口唾沫往布摊上一贴,往那俩锦衣卫探子离去的方向看了眼,便转身躲进了前边不远的茶肆。

    两个锦衣卫探子跑了两条街才找到了迎春楼,一路上都没有见到李阳成,两人心中就有些怀疑那卖布老头撒了慌。看着门前招揽客人的老鸨,两人对视一眼便走上前去,其中一个问道:“这位妈妈,刚才我家公子可是进了你家迎春楼?”

    老鸨子见他们衣着普通,本来不愿搭理,见说起有人请客,急忙问道:“冒昧问一句,你家公子是谁?”

    其中一个锦衣卫嘿嘿淫笑道:“李阳成李公子啊,李公子说好请我俩来迎春楼快活一番的,也不知道他来了没有,他要是在我们就进去了,不然可不敢进,我们身上没带银子,他要是放了鸽子,那可就……”

    老鸨子一听,脸顿时拉了下来,冷冷说道:“那你们可来错地了,李公子可从没来过我们迎春楼,他一直去的就是万花楼。”

    “什么!”那问话的锦衣卫探子闻言一惊,“额……看来是我们听岔了,叨扰了。”

    两个锦衣卫探子弃了那一头雾水的老鸨子便急忙往回跑。

    老鸨子朝着那两个火急火燎跑走的背影,大啐一口道:“呸!两个急色鬼!”

    挤在街上的人群里一通好跑,两人终于跑回到刚才那处布摊前,只见布摊已人去楼空,只有一张纸,看了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其中一个锦衣卫探子气得上前便是一掌拍下!

    “嘭!”的一声巨响,锦衣卫探子这一掌下去,竟直接将这几张木桌子支起的布摊给拍散架了。

    李阳成听到外边街道的声音,往茶桌上丢了几枚铜板就起身出了茶肆,瞥了眼见那布摊外边果然被人群围了起来,便快步向迎春楼赶去。

    老鸨子带着几个年轻姑娘,又在街上拉了几个客人进门,正要转身回去喝口茶,忽然瞧见一个身穿白袍的公子往自己这边大步走来。

    老鸨子眼前顿时一亮,急忙迎上前带着讨好的笑说道:“哟!这不是咱陇西大名鼎鼎的李公子吗,怎么有空到我这迎春楼来了?听说您今夜可是小登科呢?快请进!”

    几大步跨上台阶,李阳成边走边笑道:“王妈妈说笑了,其实本少爷我一早就想来迎春楼尝尝鲜了,不知道王妈妈这里可有什么好姑娘?”

    “瞧李公子说的,老身这迎春楼可一点不比万花楼差,老身这就去叫芳芳来伺候您,芳芳可是我迎春楼的头牌呢。”见他进门,老鸨子直笑得合不拢嘴,吩咐了人去叫芳芳赶快梳洗打扮,这才想起刚才的事,急得一跺脚,“对了!老身差点给忘了,李公子,刚才有两个人说您请客,要来老身这迎春楼,老身给他们指到万花楼去了,哎呦!您说我这办的什么事……”

    哈哈一笑,李阳成步进堂内,扫了一眼四周,说道:“无妨,王妈妈也是不知情,也怪我没有事前告知你一声,如果他们再来,王妈妈再带他们进来便是。”

    见他并不生气,老鸨子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说道:“老身谨遵李公子吩咐,快!李公子楼上请,稍候片刻,芳芳姑娘一会儿就来。”

    瞧见楼上栏杆处绑了角红布,李阳成这才回过身来看着老鸨子笑道:“不急不急,王妈妈,先给我弄上一桌好酒菜来,走了一路,本少爷腹中正是饥渴。”

    老鸨子见这城里有名的富少,弃了万花楼到自己迎春楼来,心里早乐坏了,闻言急忙点头应道:“好嘞!李公子,老身这就去安排,保证让您在我迎春楼玩的尽兴。”

    老鸨子吩咐旁边两个姑娘带着李阳成上楼,便往后厨亲自吩咐人准备好酒好菜去了。

    李阳成瞧见两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姑娘笑盈盈的迎上前来,也不客气,一手搂了一个。

    两个女子也早听闻李阳成大名,如今又见人长得一表人才,更是笑脸相迎。

    在两个姑娘的指引下,李阳成上到二楼,进了迎春楼最大最豪华的房间,借口尿急吩咐两人留在房内等候,李阳成出了门来站在二楼走廊上,四处瞧了眼,推门便进了布条正对着的房间隔壁。

    “吱呀……”

    房间里,打扮成公子模样的李阳成贴身小厮正坐立不安,直到看到推门而入的李阳成,这才露出轻松的表情来,起身说道:“公子,您可来了,这位是房先生。”

    说着,小厮又回头道:“房先生,我家公子到了。”

    “是你?”李阳成一进得房间一眼就瞧见坐在酒桌边上的人了。

    有些出乎意料,李阳成没想到崔俨雅在信中交代的暗线,竟然会是知府衙门的师爷房豫,要不是自己如今被困在城中脱身不得,还不知道崔家在陇西也早有安排,看来昨夜之事,是此人有意为之了。

    见人来了,房先生急忙站起身,抱拳笑道:“正是小人,小人房豫,见过李公子。”

    还了一礼,李阳成又轻声交代几句,待一身公子装扮的小厮退出房门将门轻轻掩上,他这才走过去笑道:“伯年先生快请坐,阳成路上为了摆脱两条咬尾巴的鱼儿耽搁了些时辰,这才来迟了,还请勿怪。还有先生上次搭救之恩,阳成不敢相忘。”

    见他竟直接叫出自己的表字,还对自己如此客气,房豫也是一愣。然时间紧迫他便也不再客套,道谢一声落了座便回道:“不敢,这本就是小人分内之事,李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李阳成在对面坐下,一把抢过房豫刚要抓起的那壶酒来,盯着有些愕然的房豫,边倒酒边轻声问道:“伯年先生可知道什么消息?阳成苦苦想了一夜,仍想不明白周滨是如何查到我身上的。”

    迎上李阳成灼灼的目光,房豫心中会意,急忙解释道:“周滨跟府衙走得并不近,昨夜之事就连知府刘大人事先也都毫不知情,至于城门换防纯粹是巧合,皆是刘知府一手操办,等小的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通知李公子了。”

    闻言,李阳成皱了皱眉头,瞥见房豫酒杯也空了,李阳成一边起身要往他的酒杯倒酒一边问道:“这姓周的端的厉害!现在城门依然紧闭,伯年先生事于府衙,可知这门何时能开?”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兰香锦囊

    见他如此,房豫急忙双手捧起酒杯,躬身迎上前这才说道:“回李公子,小的也不知道,现在刘如铎等人是跟周滨顶上了,他们打算抓住这个机会让周滨服软,可昨夜周滨并没有低头,所以直到此时城中的搜查依然在继续,现在周滨住处刘如铎更是派了士兵严加保护,我想这可能得看周滨还要撑多久、还能撑多久吧。”

    倒完酒,李阳成坐回座位上,听完房豫的话,顿时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这可不妙,我瞧那周滨是个极难缠的主,他是不抓住我的把柄不甘心。”

    房豫捧着酒杯落了座,小心说道:“李公子无须担心,那驿站既然已经被烧毁,便连最后一点证据也都烧没了,我看周滨应当是撑不了太久的。”

    李阳成摇了摇头道:“都怪阳成太过大意,昨夜我细查了一番,府内根本没发现有何处出了纰漏。”

    闻言,房豫也有些焦急,忙将手里的酒杯放下,紧皱着眉头捋了捋头绪这才说道:“哦?那这就奇了,以大小姐的机敏,她那边应当也是无虞的,公子可细想一番,周滨究竟是从何时起就已然盯上你的。”

    李阳成捧起酒杯,一口饮尽,闭目沉思,许久,才睁开眼睛说道:“应当是酒宴上,虽说锦衣卫无孔不入,可阳成想不通,我李家世居于此,竟……唉!”

    “嗯……既然李公子府内无虞,那么公子当夜出城,可是先前派了人马在城外等候?”

    “是了!”李阳成忽然眼前一亮,可细细想了一番,又有些迟疑的看着房豫,“可就凭一队马队,周滨此人就能起了疑心?”

    房豫一脸郑重的说道:“李公子,这正说明此人可怕之处!否则京里又怎么会派他来处理此事,还请李公子此后万万小心行事。”

    李阳成忙提起酒壶给自己又斟了一杯,捧起酒杯向前一拱,正色道:“多谢伯年先生指点,不然阳成想破脑袋可能都想不出,到底是何处出了纰漏。”

    “李公子谬赞了,您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嘘!”

    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李阳成走到临街窗前悄悄推开一条小缝往街上瞧去,只见两个锦衣卫探子又跑了回来,正神色焦急的跟老鸨子在说着什么,随后便见他们大步跨进了迎春楼。

    窗边的两人对视一眼,李阳成不慌不忙的回到桌边坐下,房豫则躲到了屏风之后。

    两个锦衣卫密探,大步进了堂中,在四处快快的扫了眼,全是搂着妓女的嫖客,并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忽然瞧见楼上栏杆处绑着的那角红布,两人对视一眼,推开迎上前来的迎春楼姑娘,“蹭蹭蹭”迈着大跨步便上了二楼,一人去了老鸨子说的房间,一人去了绑着红布的那间房间。

    两个正在屋子里等候的姑娘,听到推门声,还以为是李阳成或者芳芳来了,急忙抬头看去,却见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普通汉子,便嘟着嘴不满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锦衣卫密探跨进房中,快速的在这偌大的房间里扫了眼,见并没有藏着人,这才皱起眉头问道:“两位姑娘,我是来找李阳成李公子的,不知道这是他的房间吗?”

    两位姑娘见他说话有板有眼也有些意外,又听他是来找李阳成的,便回道:“原来是来找李公子的,李公子他去了茅厕,还不曾回来。”

    “啊!”

    屋内女子话音刚落,便听到外边传来一声惊呼,这密探急忙跑出了房间,往不远处的房间瞧去。

    只见另一人正皱着眉头走出来,这探子不禁又往房间里扫了眼,见确实没有藏着人,便扯住捧着酒菜从旁边走过的小二问了厕所的位置。随后又示意了下,那正准备一间间查房的密探便住了手,然后两人一起匆匆下了楼。

    迎春楼的老鸨子在外边听到动静,急忙跑进堂中,却只瞧见两个人急急忙忙的从楼梯下来便往后院去了。

    “唉!给老娘站……”老鸨子正想骂几句,又忌惮这都是李阳成的客人,不禁又讪讪的闭了嘴,心里腹诽着上楼去安抚那位被搅扰了兴致正骂街的客人去了。

    李阳成是真没想到这两个锦衣卫密探如此紧张于他,竟还真的上楼来搜,为训练有素的锦衣密探暗暗心惊的同时,也对周滨越发忌惮起来,若不是多留一手,此时岂不是被他们撞个正着?

    两个锦衣卫密探跑到后院,瞧见果然有个身穿白袍的人,瞧着身形跟李阳成差不多,心中大喜忙对视一眼,

    两人这时见李阳成真在此处,便也收起了莽撞,刚想偷偷摸过去瞧清楚那白袍人的脸,忽然见他想要回头,急忙又撇过脸去,眼睛余光却偷偷瞄着。

    这一瞧,两人顿时惊怒不已!

    倚在二楼栏杆的李阳成贴身小厮,一手搂着一个姑娘尽情调笑,正要往左手边的姑娘白净的脸蛋嘬上一口,忽然瞥见从后院里匆匆跑出来两个锦衣卫探子,撞翻了捧着酒菜的小厮不说,还推翻了几个正画好妆容出来迎客的姑娘。

    “两位!怎的如此莽撞,若是对姑娘们不满意,尽可以与老身说便是……”闻声赶来的老鸨子边走上前来便念叨着。

    两个密探见又被李阳成戏耍了一番,心中气急交加又羞又恨,看着一众指指点点的嫖客妓女,只觉得这里所有人都是李阳成的帮凶。

    见那老鸨子还要上来扯谎呱噪,而李阳成八成早已脱身离去,如今表露身份也是无用,只能徒增别人笑料,一想到跟丢了李阳成的后果,两个密探心里都冒起了凉气,恶狠狠扫了眼四周的人,将那犹自喋喋不休的老鸨子一把推开,便匆匆出了迎春楼!

    听了贴身小厮的汇报,李阳成不禁没有松口气,脸色反而越发的沉重起来,从这两个密探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周滨明显是要死死咬住自己了。

    到时就算开了城门,也绝对会被他的人盯住动弹不得,可新寺那边自己又不能不去,就算手下人能把人找到,仅凭张大户也是很难取信那人的!

    挥手让小厮出去守着,李阳成在心里苦苦想着脱身而去的法子。

    听见没了动静,房豫此时方从屏风后边现出身来。

    恰好瞧见正心事重重的李阳成,知道他是在为如何脱身而烦恼,收到大小姐密信的房豫,深知李阳成要办的事事关重大不能有一丝一毫纰漏不说,更要赶时间!

    大小姐在信中也说了,必要时可以现身相助,所以他才在昨夜那般情急之时冒险相助李阳成,如今见李阳成又被周滨困住,想起大小姐交代过的,房豫仍然有些犹豫。

    想了想,房豫还是上前几步悄声说道:“李公子,可是在烦心如何摆脱周滨?小的有一计,可助你脱身离去。”

    “哦?”正愁眉紧锁的李阳成一听便喜得起身抓住了他的手,双眼希冀的望着房豫道,“阳成不才,请伯年先生赐教!”

    房豫瞥了眼紧闭的房门,轻轻抽出手来将那随身佩戴的锦囊取了下来,递到李阳成面前。

    见他如此慎重,李阳成忙小心的接过,入手有些分量,然而却也只是个普通的锦囊。得他示意,李阳成拆开锦囊一瞧,只见里边是一丸鸽子蛋大的香蜡,扑鼻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杏花香味。

    “是她!”李阳成心里一动,见房豫示意自己打开,便用力一捏!

    “噗”的一声,散发着淡淡兰香的香蜡碎裂开来,李阳成仔细一看,只见里边是大有文章,中间竟藏着一卷信纸。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莺莺燕燕

    因城中驿站被焚毁殆尽,是以巩昌府衙便临时征用了一间僻静些的客栈,充作临时驿站,接待过往的官员驿卒。

    钦差周滨按例自然也是住在此处,门外还有巩昌知府刘如铎以钦差安危为由派来的兵丁把守,并且还是由知府刘如铎的亲信胡康亲自带着人在此把守。

    胡康往静悄悄的院子瞥了几眼,想起方才那两个火急火燎跑回来的锦衣卫,心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废物!”客栈里头,周滨得知跟丢了人,冷冷盯了跪在面前的两人一眼便要发作。却又生生忍住胸中那股怒气,“接着说下去!”

    “是……”

    待听完两人第二次到迎春楼的经过,板着张脸的周滨很快便看穿了李阳成这虚虚实实的小手段,知道并不全怪这两人,也有自己大意轻视之故,何况此时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周滨只好长出了口气,沉声说道:“起来吧。”

    正跪在地上的两个探子一听这话有些发懵,偷偷对视一眼便异口同声说道:“卑下不敢!”

    “大人叫你们起来,还不快起来谢过大人!”站在一旁的单封忙打了个眼色。

    “多谢大人,只是我等失职,不敢起身,还请大人责罚!”

    周滨正在想着李阳成究竟会跑到哪儿去,李府门前的暗哨并不见有来报,闻言瞥了眼伏在地上的两人,见他们不敢起身,便亲自将他们扶了起来。却在此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空城计,急忙说道:“快!所有人跟我去迎春楼!”

    那两人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还以为周滨反悔要严惩自己,正发呆间,便见周滨风风火火出了堂门。

    单封看着两人发愣的探子,道:“还愣着干什么!”

    两人这才缓过神来,急忙跟在单封后头出了房间,房间外头,听到动静的锦衣卫早已在石一成的带领下准备妥当,就等周滨一声令下便要出发拿人。

    可周滨没走几步便又停了下来,想起昨夜的事,急忙回头又指着那两人说道:“单封,还有你们俩个跟我去就行了,其他人在此等候消息,不可擅动!”

    “是!卑下谨遵号令!”单封三人抱拳应道。

    周滨将手里的绣春刀往旁边的石一成怀里一丢,便转身大跨步出了院子,单封三人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出了院门,周滨瞥了眼正守在外边的军士,看见那个名叫胡康的络腮胡将军走上前来,便缓了缓冷冰冰的面容。

    胡大康昨夜便奉了知府的命令,亲自带兵把守在这处新安排的上差住所外边,一夜没睡,就早上偷闲眯了会儿。见院里有人出来,还是住在这里的正主钦差周滨,胡康忙红着双眼睛迎上前去说道:“下官见过上差大人,不知……”

    “胡将军!”见他想要问些什么,周滨皱了皱眉头抢先说道:“有劳胡将军替本差守门,眼睛都熬红了,想必甚是辛苦,不过本差现在要去找刘知府商量一下机密之事,怎么?胡将军也要跟着本差一同前去么?还是想替本差先通禀刘知府一声?”

    话说得如此明白,胡大康哪还能听不出他的意思,急忙俯身说道:“下官不敢!下官……”

    不待他说完,周滨便急匆匆的走去了。

    “哼!”单封白了眼卑躬屈膝的胡康一眼。

    胡康望着三人急急地离去的身影,暗暗在心里啐了口。又瞥了眼静悄悄的院子,见里头没有什么异动,急忙挥手叫过一个亲兵低低吩咐了几句,便又踱回到他那张太师椅坐下打起盹来。

    有前边两个密探带路,周滨这一路上倒也省得多走冤枉路,一行四人火急火燎的赶到迎春楼,那门前迎客的老鸨子见那两个汉子又跑回来,中间那两人衣着也甚是普通,顿时便冷了张脸。

    见那笑盈盈的老鸨忽然变了脸色,周滨又起了疑心,想到李阳成可能还在这里,不由得摆手拦住单封,亲自走上前出声问道:“这位妈妈怎么不欢迎我们上门么?”

    闻言,老鸨子回过头瞥了眼周滨身旁那两人,冷声说道:“哼!要不是瞧你们是认识李公子的,老娘早把你们打走,怎么还想要老娘我笑脸相迎?”

    “哦?不知李公子可还在里边?”周滨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

    “我为什么……”老鸨子狠狠瞪了那两人一眼,忽然瞧见面前递来一锭银子,顿时眼前一亮,“额……大爷,您几位快里边请,想来你们也是李公子的朋友吧?李公子他此刻正在楼上快活呢!”

    “也?怎么还有别人来找李公子吗?”周滨眼前一亮。

    老鸨子朝着周滨身旁两人努了努嘴,又看着周滨笑嘻嘻的说道:“就是他们俩啊,火急火燎的来寻人,不知怎么寻不到人还把老身给推了个大跟头。”

    周滨蹙眉道:“这是我的两位弟兄,那锭银子就当是给妈妈你的赔礼了。”

    老鸨子闻言笑得合不拢嘴,急忙把银子往怀里一塞,乐呵呵的回道:“大爷您可真豪气!快快里边有请,老身我这就去知会李公子一声。”

    见这老鸨子神色间并无异样之处,周滨忙道:“不必了,我和他乃是好友何必如此客套,我等自上楼寻他。”

    瞧这人出手阔绰,想来是哪家爱玩的公子,老鸨子也不疑有他,忙笑道:“也好,这位爷,李公子的房间就在上楼左手边数过去第三间。”

    周滨让那两个探子在门外等候,自己和单封进了迎春楼。

    李阳成坐在桌边,一根香芹咬在嘴里,正想好好逗弄一番怀里抱着的芳芳姑娘。

    “不要,李公子,你好坏!”芳芳羞红着小脸欲拒还迎,能成为迎春楼的头牌,伺候男人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李公子你可真偏心!只吃芳姐姐夹的菜,却对我们姐妹看不都看一眼。”

    听着里头的莺莺燕燕不依打闹之声,站在门外的周滨脸色很是难看,扭头朝一旁的单封使了个眼色,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听到外头响起下楼梯的咚咚之声,屋里的李阳成一把将差点挣脱出去的芳芳揪了回来,脸上带着坏笑狠狠的香了一口那张白嫩跎红的脸蛋。

    “啊!李公子,你坏!妹妹们还在呢,羞死个人了!”芳芳捂着脸不依的晃着一对香肩。

    “哈哈哈!”李阳成放声大笑,心里却想道:“幸好房豫他们先一步离开了,不然被周滨撞上,还真的说不清了。这一次,他不会再对我死咬不放了吧。不然可白费了我的苦心了,还得搭上我的名声!罢了,反正名声也早就……”

第一百一十八章 罚子娶妻

    李阳成在迎春楼直待到将近黄昏之时,才醉醺醺的出了门。

    看着脚步有些虚浮的李阳成,老鸨子乐得脸上刮的白粉差点没掉下几块来,怀里的银子有些硌,放声喊道:“慢走啊李公子,下次再来!”

    李阳成摆了下手,便走到了街上。

    恰巧,远处的街道走过一顶轿子,听到外边传来的动静,轿帘掀开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来,瞧着也不过三十来岁,琼鼻小嘴的,好一个美妇人!

    就这揭起轿帘的一瞬,旁边路过的几个汉子便纷纷睁大了双眼。察觉到街面上有些不对,这妇人再看了几眼那走得有些晃悠的身影,便冷着张脸放下了轿帘。

    藏在对面巷子里的单封,等了片刻,便跟着一身酒气的李阳成后头去了。一直跟到李府门前的那条街道上,远远的看着门口候着的小厮上前扶过李阳成进了门,单封这才转头跟一旁的汉子说道:“马六,这一日李府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马六摇头道:“总旗,今日李府进进出出的人极多,属下实在看不过来。”

    望着张灯结彩的李府大门,此时的门前还有人在张罗着,对面已经走来几辆马车,看样子是到李家去贺喜的,单封无奈道:“也罢!尔等加紧盯着,李府若有异动,不可打草惊蛇,还有千万小心附近的李家眼线。”

    “单总旗,你这是……”

    单封瞥了眼从旁边街道走过的另一支车队,压低了声音道:“总觉得哪里不对,我回迎春楼一趟,尔等好生在此看着,大人一会儿便到!”

    “是!”看着单封快步去了,马六扫了附近几眼,瞧并无异样,便又回头盯着热闹至极的李府大门,找了处僻静地方继续盯梢去了。

    进了家门的李阳成才走了几步,便一把推开了搀扶着自己的小厮,直奔自己那处的小庭院而去。

    刚跨进自己那处院子,他就瞧见绑着一身布条正在扎马步的常疯子,李阳成不由笑骂道:“常疯子啊常疯子!这时候还扎马步,你还真是个十足的疯子!”

    常疯子见李阳成回来了,急忙收了马步,听他话中戏谑之意也不以为意,乐呵呵的道:“公子,老常我憋了一天闷得慌,再说了我腿又没伤,不碍事的!”

    “你这疯子!”看了眼院里盛开的兰花,李阳成在院里的石桌前坐下,边给自己斟了杯茶边撇了他一眼问道,“对了,他们几个呢?”

    常疯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李阳成说道:“他们啊,跟老常一眼闲不住都帮忙去了,对了,公子您今夜小登科,老常我先在这给公子您道喜了!”

    李阳成一口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有些郁闷的说道:“常疯子,你这老小子少来这一套!要不是为了不然周滨进我房间,我又何苦如此!要不是府衙的人赶来搅了,周滨一进去,瞧他那人鼻子定然也像狗一般,你身上的血腥味八成就藏不住了!再说了,我又没真把她怎么着。”

    常疯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后又一脸的不解问道:“公子,莫非您今夜这场亲事不是真的?”

    瞧他那样子,李阳成笑着摇了摇头,又倒了杯茶水,这才站起来说道:“既是真的、也是假的,本来我是想着将错就错,能借这场亲事帮知府和周滨和解,但如今看来这并不容易,不过本公子此时却是有了更妙的法子,能不能开了陇西城门,就看今夜的戏唱得好不好了。”

    听到有了法子,常疯子赶忙上前几步,语气十分激动的问道:“公子,是想到法子了?那这戏要怎么唱?”

    李阳成咧嘴一笑,随后一口饮尽杯中茶水,起身拍了拍常疯子的肩膀,边往房间走去边说道:“小声些!天机不可泄露,今晚你就知道了,最快今晚最迟明日中午,想必咱们就可以赶往新寺镇了。”

    “咱们?”常疯子有些讷讷的道,随后反应过来,“太好了!公子,您可一定要带上我老常,我老常这点小伤绝不碍事。”

    李阳成回过身来,看着他摇头笑道:“常疯子,你啊!还是留在家里好好养伤吧,要是被周滨见到你,指不定又得惹出乱子来,还是……”

    “公子,你不能……”

    “大少爷!”

    着急的常疯子正要接着替自己说情,见到有人进来忙又闭上了嘴。

    一个化了些淡妆的婢女款款走进院子,屈膝向着李阳成福了一礼,声音软软糯糯的说道:“婢子见过大少爷,大少爷,老爷叫你去呢。”

    “大少爷?大少爷?”婢女见李阳成似乎没听进去,又小心的喊了几句。

    李阳成回过神来,却是盯着光着膀子的常疯子,摆手道:“知道了,你先去吧,我换件衣服就来。”

    “是......大少爷,婢子告退。”婢子有些失落的应了声,自己可是花了大心思打扮过的,没想到大少爷他瞧也不瞧自己一眼,白了眼旁边的常疯子一眼,这小婢女便恨恨的一转身出了庭院。

    瞧那奇里奇怪的婢女终于走了,常疯子回过头来却见李阳成就要掩门,急忙喊道:“公子!我……”

    看他一身伤,肩膀上的布条还渗出一丝血迹,李阳成有些犹豫的说道:“常疯子,立功以后有的是机会,就算这次你不去,就凭昨晚之事,此事成了也算你的一份功劳,还怕本公子会亏待了你不成?”

    常疯子慌忙解释说道:“公子,我老常不单是为了立功,我只是觉得在陇西待得久了心里闷得慌,再说了这可是大事,我老常可不能错过!”

    李阳成见他眼神坚定,心中也有些犹豫,一时间不能抉择。

    瞧他模样常疯子脸上一喜,俯身便拜道:“多谢公子!”

    “你这疯子,本公子可没答应你,你得先替我办了一件事,若办得好,本公子自然再无二话,如何?”

    “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老常绝不皱一下眉头!公子,到底什么事?”

    “不急,等我回来再说!”李阳成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进了房间把房门掩上,随便挑了套衣服换上,又拿茶水漱了口,哈出一口气仔细闻了闻,闻着酒气没那么浓了这才出了门。

    一路上,尽是行色匆匆的家丁婢女,每个人手里虽然都捧着拿着东西,可脸上都透着一股子喜色,见了自家大少爷迎面走来,便吩咐急停下来行礼。

    李阳成一路走的飞快,走了一段路后才走到地方,踏进院子,就瞧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在石桌前泡茶,李阳成边走边喊道:“父亲!”

    李弘祁闻声抬眼瞧去,见他脸上的郁郁之色已然一扫而空,待他走到近前落了座,这才说道:“成儿,看你脸色,可是想到法子如何出城了?”

    李阳成摆手示意一旁的婢女家仆统统退下,待他们都出了院子,这才站起身来正色说道:“父亲,走漏风声之事不用再查了,是孩儿安排在城外的人马漏了马脚,加上酒宴上常疯子又来找我,只怕那是便被周滨顺藤摸瓜给盯上了,这一切只怪孩儿太过大意,险些酿成大祸,请父亲责罚。”

    李弘祁闻言松了口气,看着仍散发着一身酒气的李阳成,眼睛一转趁机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咱家出了内贼,既然你自己说了要罚,那么为父也不好推辞了,嗯......”

    “父亲,我就那么一说,您还来真的啊!”李阳成一脸讨好的道。

    李弘祁哼道:“此事差点造成多严重的后果,为父不说你也清楚,罚还是要罚的,你都老大不小的了,就罚你尽快娶个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回来!省得你娘她老在我耳边念叨,我看......俨霏那丫头就很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童叟无欺

    李阳成脸上刚刚露出的笑意一凝,他闷闷地坐下说道:“父亲,孩儿今晚不就给您娶了一房儿媳妇么,虽然她只是个妾侍,出身也不大,可怎么也算您的儿媳了,怎么还要说起这个?”

    “哼!你小子,当你爹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昨夜那场戏怕是将计就计,就为了堵你娘的嘴罢?”李弘祁无奈一笑,摇头道。

    揭开茶壶见茶泡得差不多了,李阳成忙从茶盘上取来杯子倒了茶水,双手捧着递到他跟前,讨好的笑道:“嘿嘿,父亲果然聪明,孩儿什么都瞒不过您,不过您可千万别跟娘说起我去过迎春楼,不然我又得被念叨好几天了。”

    “俨霏这么好的姑娘,放着眼前的不要,非得去惦记那远在天边的,你啊!”叹了口气,李弘祁接过茶杯语气颇为无奈的说道,“罢了!我也懒得管你这些事,说正事,你到底想到了什么法子?”

    想起锦囊刚想取下给父亲一阅,伸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己换了衣裳,那锦囊也被落在自己屋子了里,李阳成正色说道:“不是孩儿想的,主要是俨雅表妹的主意,说来全是巧合,这本来是为了救那人出城去的法子,没想到给我用上了。”

    李弘祁不禁大感好奇,一脸疑惑地问道:“那女娃不是在京城么,怎么还能出着主意?难不成此时她就在陇西?”

    李阳成眉头微皱,低声说道:“父亲,崔家这手都伸到咱们陇西了,我们都还蒙在鼓里,您还记得昨夜来搜查的房师爷罢,他就是崔家的人,昨夜孩儿被锦衣卫堵在一处巷子里差点给拿住,就是他来替孩儿解的围。”

    知道陇西竟然被这么多人插手,李家都是后知后觉,李弘祁心中颇感无奈,想到跟崔家是姻亲,如今又是合作的关系,赶忙开口问道:“看来崔家这女娃倒是厉害的很啊,快说!到底是什么法子能破了这僵局。”

    李阳成回道:“父亲,我本想借着今日大喜之事,替刘如铎和周滨说和,要不是这只锦囊,孩儿还真差点误了大事。”

    “我早猜到你有这打算,不然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搞这一出,不过却是为何?那锦囊里又说了什么?”

    李阳成有些侥幸的道:“周滨此人疑心极重,而且他本来就疑心我,如果孩儿真这么做了,只怕他更不会松口,他急我也急,是以……”

    “李阳成!”

    “娘!”

    冷着张脸的李王氏快步走进来,两个贴身的丫鬟大气也不敢出的在门口停下,随之便互相很有默契的背过了身子。

    李弘祁上前几步,说道:“夫人,你不在外头张罗,怎么跑这来了?”

    李王氏没有理会,走得近了突然深吸了口气,脸色更是难看,双目如电般盯着李阳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随后伸手一扯李阳成的衣领,看到那枚红红的唇印,顿时大怒道:“李阳成,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平日里去些什么卖艺不卖身的乐坊听听曲儿也就罢了,不料今日你还敢跑去妓院厮混!给我跪下!”

    “娘……”李阳成一脸黑线的拉紧了衣领。

    李王氏痛心疾首的斥道:“住嘴!我不是你娘,我王平乐哪生得出你这种浪荡的公子哥来,给我到祖宗祠堂面前跪着反省去!”

    “娘,不是……”

    李王氏怒道:“你这混账东西!昨夜与婢子乱来,为娘就已经替你在你姑母面前说尽了好话,没想到今日你还变本加厉了,竟跑得妓院里去鬼混,正被人家撞见,我是没辙了。”

    李弘祁出声劝道:“夫人,消消气,成儿他……”

    “消消气?李弘祁,拿这话与你妹妹说去吧,此事她不定得多恼呢?若不是跟着上街的婢子有心,我还被蒙在鼓里呢?我王平乐行得正坐得端,何时在人前如此臊得慌过?我是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我跪!我跪还不成么,”李阳成一脸苦笑,拱手各施了一礼道,“父亲母亲,孩儿告退。”

    待李阳成走了,李弘祁这才咳嗽一声,说道:“夫人消消气,气大伤身,先坐下,今儿可是成儿大喜之日,此时罚跪这不大好吧?”

    李王氏恼道:“他还知道今夜是他的大喜日子啊!老爷,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夫人多心了,为夫只不过担心今夜成儿还要接待客人,若是被人瞧出来了,只怕会引人非议……”

    “他都敢去妓院与那些下九流鬼混,还怕这点非议?你这当爹的是如何管教的,知他去妓院还与他在这谈笑风生,你敢说闻不到他那一身的酒气?你是不是也……”

    “夫人,冤枉!为夫可从来没去过那些地方!”不想把火往自己身上引了,李弘祁忙大呼冤枉。

    李王氏哼道:“谁知道真假,若是被我发现,绝不轻饶!”

    李弘祁讪笑道:“夫人,吉时快到了,客人也陆陆续续的上门来了,成儿这个新郎倌不在,那可不好,让他跪一会儿便叫他起来吧。”

    “哼!你自与你……”

    “姑奶奶!”

    门边响起两道清脆的声音,李王氏忙闭了嘴回头看去。

    “大哥!”一个娉娉婷婷的美妇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李弘祁同父异母的妹妹,崔李氏朝着面前两人福了一礼,接着道:“嫂嫂,听下人说成儿到祠堂罚跪去了,此事可是真的?”

    “妹子!明人不说暗话,我对不住你,没把成儿管教好。”

    崔李氏款款说道:“嫂嫂说的哪里话,成儿也是我的侄儿,今夜他还得做新郎官呢,即使犯了天大的错,也不好让他这时去罚跪,哥哥嫂嫂,还是让成儿起来吧。”

    李弘祁叹道:“好吧,看在妹妹你的面上,就饶了那混小子这一回,只是俨霏丫头那边……”

    ......

    “哒哒哒......”

    新寺镇大门前的官道上,远远跑来三匹快马,此时道上人来人往的,他们便在门口前停了下来。

    拍马走在前边的那人一身普通长袍打扮,头上只罩了网巾,面上虽风尘仆仆的,瞧着却没什么倦容,眼神锐利仍然有一股子英气。

    此时夕阳西下,正是进镇出镇人来人往的时候,骑马难行,那三人便翻身下了马,牵着马撂子混入了人流之中。

    三人穿过街头小巷,不时拦人问话,在经过一处巷道的时候,走在前头的那人忽然瞧见旁边小巷子里正有几个汉子,围住了一个皮肤白净衣服却有些破旧的人,脸上还有些淤青。

    “给我打!狠狠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身形瘦巴巴的阿鱼骂骂咧咧的啐了那唯唯诺诺的人一口,忽然瞥见有人正在看着自己这边,迎头对上,那几人衣着虽然平平无奇不似富贵人家,但是却都牵着高头大马,想必怀里也是有些银钱的。

    阿鱼忙放了那人,堆起笑看着那三个人说道:“三位客官,我家童叟无欺,可要进来玩玩?”

第一百二十章 追到新寺

    见三人也不说话,阿鱼以为自己声音小了他们没听清,走近两步刚要开口,却见那几人冷着脸转身便走了,场面有些尴尬,阿鱼不由得看着那三人离去的背影腹诽不已。

    依然拥挤喧闹的赌坊里,阿丢那点银子早打了水漂,本想好好拍拍身边这公子哥的马屁,能混点散碎银子玩玩,不想吴奇将身上最后的一点儿碎银子也都输了个精光。

    “三个一,小!杀大陪小!”

    看着银子被坐庄的赶羊人一钩子勾走,吴奇咬了咬牙,猛地一砸赌桌,放声喝道:“挨千刀的,你竟敢出老千!”

    赶羊人虽对吴奇一直提着小心,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面色顿时有些不渝,说道:“吴公子,您可别跟小的开玩笑!咱家赌坊可是童叟无欺的,您一双锐眼想必也是瞧得真真的,小的又怎么敢在您面前耍把戏呢。”

    “哼!”吴奇双手撑在桌子上,恨恨的瞪着对面的赶羊人怒喝道:“该死的杀才休要狡辩,你就是出老千!”

    赶羊人似笑非笑地说道:“吴公子,您要是没钱了,就趁早回去吧,莫要在此搅闹了。”

    “放肆!”见他不仅抵赖还揶揄自己,吴奇顿时气极,恶狠狠的叱骂道,“你一个小小的博头竟敢如此与我说话,你这腌臜货敢把骰子拿来给大伙瞧瞧吗?”

    赶羊人冷笑一声,也抻着脖颈说道:“怎的不敢,只是若没有猫腻,吴公子又待如何?”

    听到动静的狗爷赶来瞧了一眼赶羊人,随后看着吴奇问道:“吴公子,这是出了什么事?”

    吴奇一指赶羊人,愤愤的说道:“老狗,他耍老千!”

    赶羊人急忙说道:“狗爷,我可没有,这赌桌上的东西都是规规矩矩的,常言道愿赌服输,他这不是摆明了跟这耍赖吗?”

    瞥见赶羊人淡定的神色,狗爷心领神会,原来就刚才趁狗爷说话的说话,赶羊人就将筛盅里的骰子给换成了正常的。

    虽然知道不妥,可如今却是寄人篱下,狗爷也不得不帮着掩盖,骂道:“你这厮休要胡说,吴公子决计做不出这样的事来,把骰子拿来。”

    狗爷接过骰子,往赌桌上一丢,随后猛地一砸,那几个骰子便碎成了好几瓣,只见里边并没有水银之类的东西。

    赶羊人揶揄道:“吴公子,又待如何?您要是没钱了,旁边就有可以借钱的地方,不然您就赶紧回家去吧!”

    “你……”吴奇听了顿时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咬牙切齿的就是说不出话来。

    生怕这公子哥又把事情闹大,狗爷急忙说道:“吴公子,若是没了盘缠,我这里还有些散碎银子。”

    瞥见众人都在用怪异的神色瞧着自己,吴奇脸上抽动,恨恨地一拳砸向桌子,气恼的道:“哼!给小爷等着,就不信赢不了。”

    吴奇说罢便转身要向赌坊里放债的人走去,一直默不作声的阿丢急忙劝道:“吴公子,这息可高着呢,我看还是算了吧。”

    身边的小厮也急忙劝道:“是啊,少爷,您别再玩了,咱们已经没钱了。”

    吴奇回头看了眼那得意之极的赶羊人,气恼的说道:“不行!我就不信赢不回来,你没见那厮嚣张得很吗?”

    说着吴奇便一用力挣脱了小厮和阿丢的拉扯,到了那放债人的小柜台跟前。

    那放债人自然也知他吴公子的家世,加上有个姑父在新寺镇,倒也不怕他不还,便拿出张事先誊抄好的借据,把留空的地方写上,又让吴奇在借据上签字画押。

    吴奇心里着急看也不看便草草的签了大名摁上手印,放债人小心收起借据,就从柜台底下摸了五十两银子出来,摆到台面上。

    吴奇看他用秤量过,却是五十两无虞,便从秤上直接把银子抓了过去,急匆匆的扫了眼恢复热闹的大堂,换了张赌桌再玩。

    不多时,借来的五十两银子也都输了个精光,吴奇望着空空如也的钱袋子,狠了狠心,又跑到放债人跟前,那放债人见他也没有什么抵押之物了,自然不肯再借。

    “切!”吴奇见他不肯借便作罢了,迈腿就要离开。

    “来人!”不承想那放债人一声吼,门帘一挑便挤进了几个大汉。

    见状,吴奇皱着眉头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阿鱼早在一旁把方才的事都瞧在了眼里,此时听了吴奇的话,便挠着后脑勺笑嘻嘻的上前说道:“吴公子你还欠着六十两银子呢,就想一走了之?你跑了我们上哪要钱去?”

    吴奇倒也不惧,自个儿手里还有七八十两银子私房钱,足够补上亏空了,也不会被爹娘发现,是以他便无所谓的说道:“本公子回家自会派人送来,本公子是那般赖账的人吗?再说你们手里不是还有借据吗,还怕我跑了不成?”

    “借据?”阿鱼瞥了眼旁边,见那放债的早已走了,脸上似笑非笑的说道,“咱是有借据不假,可吴公子有个事还不知道,本赌坊这利息可高着,等您回家了再拿钱回来,恐怕就不是只还六十两了?”

    “你什么意思?”

    “吴公子既然问了,那小的就把话跟您说个明白,明天再还钱可就是八十两了,您要是不还,我们可就派人上门去向吴老爷要了,到时候就又是另一个价钱了。”

    “什么!”吴奇大惊道。

    看着他四处把眼去寻那放债人,阿鱼说道:“吴公子,我还以为你清楚的,怎么没人跟你说吗?”

    柜台已经空空如也,四处扫了眼,赌场里边乱哄哄的,早没了那放债人身影,知道自己一时情急跳了坑,吴奇顿也迅速冷静下来,看着前面几个大汉说道:“我现在去我姑父家取钱,晚间就能回来,可以让我走了吧?”

    碍于他的身份,阿鱼倒也不敢过分相逼,这次只不过是教训他一番,好让他不再来闹,阿鱼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装模作样的想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说道:“嗯……这倒是可以,只不过吴公子您还得抵押点东西才可以走,不然你要跑了我也麻烦不是。”

    想了想,吴奇冷冷地说道:“我旁边马厩里有两匹马,可以抵押一匹给你,怎么也值个五六两银子吧。”

    阿鱼笑嘻嘻的说道:“不瞒吴公子,您那马确实值五两银子,可怎么也得给小的凑够十两银子抵押吧?”

    皱起眉头,吴奇一指身边的小厮,语气有些不满的说道:“那就把他抵押!够了吗?他签的是死契,虽然不值五两银子,但也跟了我多年,这个抵押可以了吧?”

    “嗯?”阿鱼眼睛扫了扫那个小厮,想了想点头说道,“那好吧!看在吴公子您的面子上,小的便破一次例,吴公子请便!”

    “这!”贴身小厮大吃一惊,吃吃地看着吴奇说道:“公子……”

    瞥了他一眼,吴奇淡淡地说道:“放心吧,拿了钱一会儿就回来接你。”

    见吴奇这等场面都能应付下来,简直是个千载难逢与他亲近的好机会,一直默默不语的阿丢道:“吴公子,天色就要黑了,让小人陪你去吧,我也有匹马,虽然瘦了些,但公子您一路上也能有个伴说说话不是?”

    吴奇看了眼阿丢,见他此时还能不离不弃,点了点头,便匆匆出了门去。

    老康在附近的村庄查了一天,突然收到张大户消息,急忙带着几个人从镇外赶回来,却正瞧见吴奇和阿丢迎面骑马跑来。

    旁边一人拍马赶上,悄声道:“老康,你看!”

    老康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朝自己跑来的两匹马,嗮然道:“我瞧着呢!看见前边是什么地了么?前头那个是鸳鸯镇吴家小少爷,极得宠爱,吴老爷常常把他带在身边,之前看着还好,原来也是个吊儿郎当的败家玩意!至于后头那猥琐的家伙,你们不知道,我可清楚的很,一看就是那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无赖阿丢,不过你还别说,是跟那人有几分相像!”

    “可惜……”

    “回吧!老爷该等急了,许是有什么急事,走!”

    “哒哒哒……”

    新寺镇散去的街市上,三个牵着马的人双目四扫,时而还拦人问话,不知是有些异样的举动还是那不同凡响的气场,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走在后头的两个汉子互相推搡了一番,才由其中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上前说道:“二爷,您看咱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落脚?牵着马实在有些……”

    原来这三人正是贸然从漳县赶到新寺的方浣一行。

    方浣闻言脚下一停,头也不回的说道:“进镇时,你们可有看到门边土墙之上张贴的那几张榜文?”

    “没……小的未曾......注意。”那络腮胡大汉憋红了脸。

    “哼!”

    “二爷,我们……”

    “我们这就回去查看!”

    “不必!咱们追的那人便是盘踞才青的山匪头子之一……黄罗刹!”方浣说完,牵着马继续往前走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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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498/ 第一时间欣赏釜明最新章节! 作者:佉水所写的《釜明》为转载作品,釜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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