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谈话
赵统红着脸,羞赧一笑,“正事要紧先保护士元先生去庐陵郡,其他的回来也不迟。”
几个人听了这话都微微一笑。
徐庶一边微笑,一边挥挥手,屏退了左右一些人。
其他小吏呼啦啦退下,侍卫把守在外面。
大堂变得空荡荡,只留下这五个人。
徐庶笑着对董良说:“我看存初一直心神不宁,料想必然是士元在卖关子,现在你可以问了。”
庞统闻言也笑个不停。
都笑眯眯的看着董良。
董良无奈叹了口气,笑道:“士元先生现在肯说了?”
庞统笑道:“到了这里,可以说了。”
董良赶忙往日挪动了几下,终于按耐不住,“士元先生,从在建昌城就一直想问你,哪里来到自信能让孙辅投降?”
庞统闻言一笑:“怎么?你不信我为何不当场质问我?反而一直等领了军令才找我?”
董良苦笑道:“我本来以为你就是忽悠忽悠孙贲,让他归心配合,谁曾想你居然当了真,真夸下海口,要劝孙辅投降啊!”
庞统与徐庶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中笑意,又问道:“你且说孙贲能被我说服,为何觉得孙辅不可也?”
董良道:“哎呀!庞先生!那孙贲乃一俘虏,他已经是走投无路。即便不降也只是死路一条。投降不投降他根本没得选择。”
“何况,他身处绝境,
六神无主自然容易被吓到!可那孙辅不一样啊!”
董良站起来,往前又挪了几步接着说:“那孙辅有一郡之地,
其势力并不输于我等。虽然我们知道我等猛将云集,
那孙辅必然不是对手!可是孙辅不知道啊!”
“那孙贲见过众将军之智谋勇力,
可是孙辅没见过啊!即便告诉他关张赵如何强大,不亲身体验一番,
他怎么可能放下一郡长官之身份,甘愿为一阶下囚呢?”
徐庶听到这里却发话了,“嗯?存初,
你既然这样说话,那为何在襄阳时却说孙辅兄弟皆胆小之辈,不难降服呢?”
董良一听,
道:“嗨,庐陵郡被拿下是板上钉钉的事,即便是最坏的结果,
众将军各带人马兵临城下,
孙辅哪里有反抗之力?因此我说不难降服。”
“而我等若陈兵万余于其郡下,
他见我军容齐整,必然也会胆怯,
因此说他胆小也不为过!可如今我等之空口白牙,说我军队如何强盛有什么用?”
“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只说关张将军强大,
赵黄勇猛难敌,
可他不试试手哪里舍得放弃庐陵之地,说不定还以为能反杀呢!!”
庞统笑道:“存初多虑了,那孙辅与其兄长至亲至爱,
有其兄长书信信物在此,
不怕他不投降!”
董良急了,“为名为利杀妻灭子的也大有人在,
何况拿这一郡之地也调整他们的感情呢?实在难以找到确实的可行性。”
庞统不紧不慢仍然笑着说:“那孙辅与孙权不和,
本身有怨气,
若他兄长已经投降的消息传到孙权那里,孙权少年意气必然不满,
要申饰孙辅,
孙辅必然更加不满恐惧,我等前去劝降,
自然手到擒来!”
董良更无语了,
不会吧,不会吧!就这,
就这,这就凤雏了?不应该啊!!
“士元先生——!”
“那孙权无论是否不成熟,但都是一个聪明人,何况如今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再者说,他手下周瑜张昭皆足智多谋,决然不会让孙权这样做的啊!”
庞统还是只是笑,董良急了。
庞统要就这点把握就敢去庐陵郡,自己可不敢陪他去送死,这不是送上门的人质吗?
“哈哈哈哈哈……!”
徐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董良无奈的又问道:“军师,你又笑什么?”
董良感觉好心累。
徐庶不回应董良,反而笑着对庞统说:“士元莫要再逗存初了,快把你的打算说出来吧!”
然后才扭头对着董良关平赵统三个一脸疑惑的年轻人笑道:“你们以为声名远扬的凤雏先生~,就区区,这点水平吗?昂?”
“军师此话怎讲?”
赵统问道。
董良也看向徐庶,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刚才是心急了,几天憋的话,才一股脑吐出来。
这经过徐庶一提醒,心里有了猜测。
徐庶道:“若士元就这点打算,还用得着专门卖关子,跑到吴平县才和存初争论吗?”
然后笑着看着董良,“嗯?”
董良脑中灵光一闪,一拍大腿。
“哎呀!”
埋怨又好笑的看向庞统,心里是明白了。
“士元先生好生恶趣味,竟然一直在逗我……”
庞统见董良恍然大悟,也哈哈大笑。
这一下赵统和关平两个人一头雾水,看着这大堂三个读书人,心里多少有点吐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赵统按耐不住,问董良道:“存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良笑道:“我们这位庞先生啊……,
若真是就打算这样简单的去劝孙辅,也就不会专门要我一个毛头小子做副手,要你们两个年轻小将做护卫了……”
赵统一脸茫然,关平茫然一脸,木然的点点头,然后一脸无邪的看着董良。
董良又翻了庞统一眼。
“我看士元先生,是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好意思让主公知道,又怕叫来其他的副手资历太高,他压不住给他暴露了。”
“哼哼……,所以,才叫了我们几个年纪小的,好拿捏啊……!”
关平和赵统听到这里,瞬间不乐意的看着庞统。
董良道:“士元先生可是如此?”
庞统见董良看出来了,只笑着点点头,又和徐庶对视一笑,满意又自矜的目光流露。
仿佛在说,这样的人才配与我共事一样。
全然不理会赵统关平和董良略带不满的眼神。
董良还好自己承认智商不如庞统。
但是赵统和关平不一样,年轻,但不愿意被人小瞧,尤其是庞统也很年轻,虽然看起来显老。
庞统终于笑道:“伯纪坦之莫恼,非我小瞧你们,实在是换了老将,怕他们不愿意听我分析,只有你们年轻,听得进我这初来乍到没有资历的人的话啊!”
第一百二十章 反间
庞统对着众人问道:“诸位以为主公是英雄乎?”
一句话问的几个人反应各异。
董良完全是不在意,他就是现在就是跟在刘备打天下了,管他是个啥呢!
但是赵统和关平不一样。
他们是小辈,又是称呼刘备为大伯父的。嘴上随然也有话,但是不好开口,也不能随意议论长辈和主君。
庞统见几个人都为尊者讳一脸为难不开口,唯有董良不以为意的表情。
庞统便转过来黑眼珠盯着董良。
董良见庞统死盯着自己,想让自己回答,也无所谓的回答道:“主公是英雄,也是枭雄!”
关平和赵统听着董良大胆的随意评价恨不得头埋在地下,但是其实也喜欢听八卦,两个人低着头,装作漠不关心,绝不参与的样子,却耳朵支楞的老高。
庞统听了董良这话又问:“主公比之曹操袁绍如何?”
董良略一沉吟,答道:“不如袁绍枝繁叶茂根深蒂固,不如曹操心狠手辣,诡诈多变。不过……”
“不过胜之以仁和,各有千秋!”
庞统闻言一笑:“五霸七雄靠仁义横行乎?祖龙靠仁义天下乎?高祖靠仁义得为天子乎?”
董良闻言,微笑颔首,“天下逐利者胜于仁义,权势者大于仁和。此主公不如曹操袁绍者也,伯纪坦之看呢?”
董良说着看着关平和赵统逗逗他们,董良是真不在意随便谈论刘备。
关平和赵统其实并不怕刘备因为这个惩罚自己,当时他们怕他们爹削自己。
因此见董良要拉他们下水,
连忙摇头,嘴里呜呜的否定的声音,
脸上的肉都甩出来了波纹。
然后赶紧低头不与其他人对视,
支楞着耳朵兴致勃勃的听。
董良见他们不答,
又笑着对庞统和徐庶说:“此确实是主公的不足,但这不就是我等聚集于此而非投奔曹操的原因吗?”
徐庶笑着点头。
他是三个贤才里最先认可刘备的。
庞统又笑着问:“存初以为,
将来谁是项王?”
董良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不假思索的就回答:“曹操!”
庞统道:“如今袁曹虽胜负未分,可我观曹操用兵,
灵活多变,积极进取,非袁绍能比,
以主公之志,曹刘必有一战,存初可知主公有何凭依?”
董良道:“曹操诡诈,
主公就坦荡,
曹操好杀,
主公就宽仁,曹操虽得天时,
主公意图人和,此为凭依。”
庞统又问道:“因此今日夺取庐陵郡,
只凭情义未必能感动孙辅,
想让孙辅乖乖献出庐陵郡,
还是要使些手段,主公会同意吗?”
现在庞统和董良的对话,已经不再是为对方解释了,
两个人都已经理解了下一步的方略和如今行事的愿因。
现在说的话,
其实是给关平和赵统说的。
董良回答道:“用其兄而害其弟,主公必不愿为也。”
庞统又道:“若不用计,
夜长梦多,
庐陵郡难以拿下,
又要损兵折将,绝不是志向远大之人该做的选择啊!”
董良起身,
踱步到关平和赵统身后,
如今和庞统两人围着他们两个说话,潜移默化的做工作。
董良道:“要成就非凡的大事,
就要用非凡的手段。权变之时,
风云烈变,不可固执一道,
而要从善如流。”
徐庶插嘴道:“可主公不肯答应,为人臣者该当如何?”
庞统接过话茬:“为人臣者,当尽本分,一心为公出力,难道要怕主公的斥责就要离开大路,裹步不前吗?”
两人的声音传入赵统和关平的耳朵,激起一阵阵波澜,董良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
“可是虽然不怕斥责,但是若提前告知主公,主公必然阻止,可要先斩后奏……?可以吗?”
话音已落,迟迟没有下一个出声。
空气安静了下来,呼吸可闻。
良久不见回音,
关平和赵统满腹疑惑,怯怯的抬头,,,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兄弟二人。
董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原位置。
笑眯眯的看着关平和赵统,“伯纪,坦之……”
关平和赵统打了个激灵,
不敢直视董良,紧闭嘴巴不敢回应。
董良的声音哪里能放过他们两个,又钻进了耳朵里。
“先斩后奏?可以吗?”
“嗯?”
就在赵统和关平为难之际,终于有大救星开口了。
徐庶朗声道:“存初,士元,莫要为难他们了,
所谓大行不顾细检,大礼不辞小让。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然可以权变权变,
是不是啊?伯纪……坦之……”
得,
原以为徐庶是来解围的,
原来是捅刀的。
话说到这里,
两个人是被逼到了墙角。
关平是哥哥,终于站了出来。
道:“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士元先生,选我和伯纪做护卫,就是想使用阴谋诡计,却又怕来的是老将,不好拿捏,怕他们不肯听令,非要报告大伯父,坏了计谋是不是!”
虽然问的是不是,但其实是肯定句。
“可我与伯纪两个小辈,遇此大事,怎么敢帮你隐瞒,何况我二人也不愿意隐瞒大伯父!”
庞统闻言,温言相劝,“坦之啊,我知道你们两个赤胆忠心,但是如今我全是为了主公的事业着想啊!”
“你们两个先委屈一下,这是好事,又不是对主公不利,先随我把事情办完,你们两个不要多问。”
“等事成归来,私下里我亲自去找主公请罪,只说是蒙蔽了你们两个,绝对不牵连你们,所有处置皆由我一人承担如何?”
关平闻言立刻反驳道:“士元先生,我非是怕处罚,实则是不想欺上瞒下。”
“罢罢罢!!既然话说到这里,难道我与伯纪还不如你更想大伯父能够成事吗?但有责罚,绝不推脱,不过这次可要说明白,你到底要用什么计策!”
庞统一笑,董良心里早有了猜测。
庞统道:“我有意兵分两路,我一路先行去见孙权,暗中挑拨。让孙权斥责孙辅,使其惊惧。”
“存初为第二路,估摸着时间,去游说孙辅!”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东行
董良催促庞统:“具体说说。”
庞统笑笑,接着说:“我与坦之,”
伸手指了指关平,“去吴郡见孙权。”
“游说他,反间他,让他对孙辅心生防备,产生间隙,让他派人申饰,甚至抓捕孙辅!”
“至于存初,”
又转过来对董良,“你与伯纪先在吴平县暂住,估摸着时间,比之孙权的人早几日到达孙辅处,这边孙权的路,我给他堵死,你这边以情以义诱之。”
“如此一来!他的处境就和孙贲一样,容不得他两心不定了!!”
话说完,看着董良,似乎在问他对这个回答满不满意。
几日来董良知道庞统的打算没那么简单,但就是卖关子不说。
今天算是给了答复。
而董良质疑庞统的最关键一点,就是孙贲是阶下囚,没的选,孙辅不是。
现在庞统亲自出马,掐断孙辅的后路,这样一来,
孙辅就和孙贲一样,不想败亡,
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明明是关平质问庞统到底要干什么,
结果庞统却对着董良说了一通,
没怎么和自己怎么搭话。
关平感觉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小瞧自己,明明自己和赵统也是很聪明的。
关平听了庞统说完这个计策,
按耐不住开口:“先生,你说的那么容易,你到底凭什么说服孙权去收拾孙辅呢?”
庞统听见关平问话,
微微一笑,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答道:“此中奥秘不足为人道哉,
游说反间,最看着随机应变,察言观色。现在不要多言,
到时候看我的本事!”
五人欢聚一场,
休息一夜。
第二天一早,
庞统就带着关平骑马东行了。
董良徐庶赵统三人送行。
回来后,徐庶处理公务。
董良与赵统一起练练拳脚,
击剑拼刀,再练练百步穿杨。
待徐庶空闲的时候,
常带着赵统一起跟随徐庶学习兵法。
一开始董良学习兵法,
先看《孙子兵法》,
《司马法》。
《司马法》在汉朝具有很高的声望,董良一开始问身边的人学兵法看什么,身边的人都推荐《司马法》。
董良自己看的时候就很难理解,
向诸葛亮请教的时候,
诸葛亮却并不建议董良看这个。
诸葛亮说《孙子兵法》可以看,《司马法》就算了,
这兵书充满先秦肉食者战争的风格,
太老了,
可以涉猎,不必强求。
于是诸葛亮给拿了《六韬》,
《三略》。
《三略》思想多,
《六韬》则各种兵马号令比较详细,可以为具体统兵的教科书。
但是《六韬》也时间很长了,
里面的军队分布,
兵种,武器,
令号都与今日有所差别。
所以需要一边学,一边将内容替换成今天的军队。
但是诸葛亮太忙,董良的学习,进展不快。
正好,现在有赵统作为学习陪伴,徐庶处理区区南三县的小事,还有糜芳帮助,实在是轻松。
因此有很多时间可以教导。
一时间,董良得到了难得的成长的时间。
董良来到汉末大半年了,但是一直东奔西走,没有个安生,没有时间充实自己。
现在豫章战事顺利,在这间隙之间,有时间有名师,终于可以成长成长了。可惜这段时间还是太短。
庞统到吴郡一个来回也就是二十来天。
二十天后,董良就又要忙活起来了,没办法,学习,只能忙里偷闲,日积月累了。
……
庞统与关平一路向东。
向东北而行。
在永建四年,(公元194年),把钱塘江以西的地方,划成了吴郡,治所在吴县。
也就是姑苏区。
所以庞统和关平要穿过鄱阳,黎阳,还有正在战乱中的丹阳。
扬州的郡本来是不多的,
都是很大的一块。
孙氏父子三代相继,为了巩固统治,将许多大地块,
分成小地块。
丹阳郡现在还很大,
几乎包围了吴郡。
可想而知,隔着一个丹阳,
孙权的政令,哪里到得了西边。
而他自己周边几个郡的大叛乱,把他重重围住,可以说是危如累卵了。
行了几日,到了丹阳郡这处于兵荒马乱的郡了。
庞统嘱咐关平,“从今天开始,要倍加小心了。”
虽然说各地都不太平。
丹阳郡大叛乱,鄱阳黎阳等地,虽然未曾大乱,可小乱也不断。
毕竟孙策不得民心,这江东也打下来没有多久,除了一些老将,哪里有什么真正忠心的。
更何况,孙权如今处于东部海边一块地,与这西边的郡隔着一个叛乱的丹阳,所以这些地方也有些小动荡。
不过,关平武艺不俗,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困难。
但是到了丹阳就不一样了。
乱兵到处,管你什么龙虎,都得老老实实的被收拾。
关平打量了四周,四周空荡荡的,选了唯一背风的地方。
要入冬了,南方的寒风也不好受啊。
“天色不早了,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再出发吧。晚上赶路危险。”
庞统点点头。
虽然庞统也是四处游历过的,不缺少野外生活的经验。
但是在乱军之中,势单力薄的劣势经验却没有关平丰富。
出门在外,当然要听专家的。
两个人用了干粮,喂了马,寻了些干草垫一垫,和衣而卧,就在月光下休息了。
今夜的风仿佛又大了些,温度也一天比一天低啊。
庞统睡的很快,骑马可不轻松啊,累死了,当然入睡快。睡梦中的庞统,在坡后的风声中不自觉的紧了紧衣服。
约莫半个时辰,庞统仍在熟睡,突然被一声大喝惊醒!
“什么人?”
关平的大喝,惊了庞统一个激灵。
庞统立刻清醒,瞪着眼睛,观察四周,“发生什么事了?”
关平是武将,防备心重,适才在睡梦中,听见四周略有动静,立刻惊醒了。
关平目光并不收回,紧紧钉入黑暗之中,答道:“好像有人。”
“士元先生小心,我去查探。”
等了几个呼吸,见没有动静,关平只能出去打探。
握住手中长刀,缓缓向前。
行走江湖和打仗不一样了。
现在都关平一身布衣,像强梁胜于将军。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好运的小鸟和关平
关平谨慎的迈步走向刚才发生动静的地方。
步履踏在土路上,发出了细微的响声,给寂静的夜填了几分紧张……
关平缓缓拔出了佩刀。
持刀向前,终于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下,看到了两个黑影。
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窥探?”
那两人稍稍谨慎的向前了两步。
并不答话。
关平定睛一看,两个人一大一小,皆持刀,戒备的看着关平。
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小的似乎才十岁。
虽然年幼,但却勇敢,警惕的盯着关平,未尝没有干掉关平的意思。
关平见是两个小孩,虽然不放松警惕,但也垂下刀口,露出和平的讯号。
道:“原来是二少年,你等是什么来路,为何深夜在野外游荡,还窥伺我等?”
那大的见关平态度放缓,也开始出声,不过却是问话,“要问我等来历,你不先自报家门?”
关平见这二少年如此谨慎,不仅不生气,反而心生喜悦,生了爱才之心。
若这二少年是土匪哨探,
必然不必如此谨慎,关平这里只有两人,
他们若是本地强梁,
必然人多势众。
这少年谨慎的不露来历底细,
必然是势单力薄,不敢让关平看出来了虚实,
这反而暴露了他们没有后援。
不过两少年年纪轻轻,有胆气,又谨慎,
是个可造之材。
关平答道:“你二人不要害怕,我并非歹人,只是路过丹阳郡,
兵荒马乱,不得不小心谨慎。”
这时间,庞统本来满心戒备,
紧张的盯着关平前行,
见关平这许久未曾发生冲突,
也上前来查探情况。
“哪里来的少年?”
庞统持剑近前看见这两少年,问道。
关平一笑,
“我正盘问呢,两个年轻人还很谨慎。”
还不待庞统再盘问。
那少年见来了一文人,
威胁大减,
也放松了些警惕。
自己这边带个弟弟年幼,
是个破绽,对方那边有个文士,瘦骨嶙峋,
也是个破绽。
至于这眼前的大汉,
自己不怕,若动起手来,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也答话:“我兄弟二人也是过路的,
天色已晚,
寒风难敌,这四下空荡荡,
见这有一背风处,
才想暂避寒风,不想此处已有主人,
冒昧打扰,
本无恶意,我等这就离开。”
两人说着就要离开,
却不转身,正对着关平,缓缓倒退。
庞统呵呵一笑,“同是天涯羁旅之人,相逢是缘分,这四下空荡荡寒风难挡,天色又已晚,还要去哪里,不嫌弃的话,在此处暂避一夜吧!”
一番话说的那大的少年,眉头直皱,什么什么天涯羁旅的,读书人真讨厌啊。
不过看起来应该是邀请自己在此处避风。
低头看了弟弟两眼,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
还是下定了决心。
“多谢好意,不便打扰,告辞!”
庞统又道:“哎,这已经要入冬,南方如此湿冷,你自己挡的住,不考虑考虑你兄弟吗?”
关平也道:“四海相逢皆朋友,不必如此戒备,你二人又有什么值得我们觊觎的呢?过来歇歇吧!”
那哥哥才停下脚步,又看了两眼弟弟。
他是个有胆气的,虽然谨慎,但是并不怂。
反正自己兄弟两个也没什么值得面前的两个人惦记。
相反他们说不定还要考虑考虑要不要防备自己抢他们的粮食呢!
那哥哥反转身子,带着弟弟,收起来刀剑。
“那就多谢了!”
四个人回到避风处。
关平掏出来块干粮递给他们兄弟。
两兄弟道谢后,狼吞虎咽的分食了。
待吃罢了,
关平又主动的和他们闲谈。
庞统看出来关平看上了这两个孩子,
也笑呵呵的搭话,
和关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打算拐带了这俩。
“你们两个是本地人吗?怎么夜里还在野外晃荡?”
那哥哥缓了一下,
抬起头,又摇摇头。
“我们不是本地人。我们……我们是庐江人。”
庐江人……
不必再说了。
关平和庞统也就明白了。
庐江郡自从孙策死了,不服孙权就反叛了。
一直在打仗。
这两兄弟跑到这里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哥哥又继续说:“我叫丁奉,这是我弟弟是丁封。家里打烂了,没奈何,带着弟弟四处流浪,寻条活路。”
“也不知往哪里去,四处兜兜转转,没想到转到了这丹阳郡,谁知道这边也在打仗!”
说着,恨恨的挥了一拳。
骂道:“这鬼世道!哪里都活不下去!”
关平和庞统也叹了口气。
“那你有什么志向呢?想做文官吗?可以离打仗稍微远点儿。”
“不!”
令庞统和关平惊讶的是,被战争迫害的丁奉,居然拒绝了这样的设想。
丁奉站起来,“打仗!我也要打仗!!我要当大官!大将军!好好教训哪些家伙!”
“好胆气!”
“哈哈哈!”
关平和庞统称赞道。
丁奉以暴制暴的脾气很和这两个人的脾气。
只有迂夫子和像卖国派才天天想着靠说话和求饶能换来好日子。
关平又笑呵呵的道:“你们南方人都不错嘛!在豫章郡那里,有一个孙贲,是你们南方人,他是从小把襁褓中的弟弟养大。”
“这里又碰上一个带着弟弟千里逃亡的。不错,不错。”
丁奉却不自得。
“巧合罢了!哪里分什么南北,天底下哪里的人哥哥不爱弟弟。没了爹娘,总不能看兄弟活活饿死。”
一番话说的关平越来越满意。
这少年看着一幅没文化的样子,但却有决断,有计略。
勇猛不失谨慎。
关平开口道:“你们两个以后跟着我怎么样?”
“跟着我,能吃饱饭,能活命,能学本事,能打仗,能建功立业,如何?”
丁奉看了关平一眼,“你有兵马?”
关平道:“我手下有不少兵马,如今外出公干。到底什么底细却不能说,待回去才能告诉你们!怎么样?”
丁奉也不犹豫,“好,跟你干!你可不能亏待我兄弟二人啊!”
关平笑眯眯的,“放心放心!”
又从怀里取出来几块饼子递过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招贤馆
庞统和关平带着丁奉两兄弟终于到了太湖旁的吴县。
四人皆布衣,庞统为文士,关平化名王平,与丁奉同为随从。
丁封扎起头发作个童子。
四人来到吴县水乡,沿途风景与荆州大有差异,胜之以温柔。
然而不知是否是冬天到了,温柔的江南似乎总有一些肃杀。
白天还不甚冷的时候,这城边却没有多少人行动。
庞统不管三个跟班对新环境的好奇和紧张。
径直走到城门前接受城门卒的查验。
“这位先生来吴郡投亲吗?还是要自荐?”
城门守卫意外的和谐,一脸和煦又轻车熟路的笑着问道。
庞统一张奇怪的脸他们也并不在意。
毕竟吴郡到底是南方,虽然近些年发展的不错,但是再南边的人往来也不少。
别说庞统长的面容古怪,但有几分清逸潇洒气魄。
就是那南边来的纹身的真正的粗人,都司空见惯。
庞统笑着搭话:“怎么?这么熟练,是近来投靠孙将军的人很多吗?”
那守将一边查验四人,一边自豪的回答:“那当然!我家将军求贤纳士,近来宾客不少嘞。等会自有人引你们前去招贤馆。”
庞统继续套话:“我怎么听说孙将军很年轻,没有什么人服气啊?怎么,你们倒像是忠心的。”
那城门守卫脸色略变,略有不自在。
道:“那些坏胚,都不愿意感念将军恩义。孙将军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爱护手下。前些天,我这里有个士卒冲撞了贵人,不是孙将军宽恕焉有命在!”
“哦……!明白了,明白了。”
庞统笑呵呵的应和。
查验完了,那守将一挥手,来了个小兵,“走吧,他带你去招贤馆。”
“多谢!告辞!”
“告辞!告辞!”
庞统笑笑,挺有意思的。
四个人跟着小兵往城里走。
庞统与关平闲谈:“这孙将军颇有志向,招贤馆都弄出来了呀!”
过了两条街,都没碰上什么人。
庞统问那领路的士兵道:“这位小兄弟,敢问一下,吴县人入了冬就不爱出门了吗?”
那小卒一笑,“先生说的不对,这吴县的人冬天才爱出门呢!”
关平到是奇了,“这是为何?冬天那样冷?怎么反而入冬了才更要出门呢?”
那士卒答道:“您有所不知啊!咱们这里冬天湿冷,屋里屋外本来就差不多,不出来走走,晒晒太阳,冷的难受啊。”
庞统又问:“我看今天太阳不错,怎么没什么人出来啊?”
那小卒眨巴了几下眼,有些为难,低着头不再回话,埋头就走。
丁奉刚想拉住他问个明白,被庞统一把拉住胳膊,摇了摇头阻止了丁奉,丁奉挠了挠头,不解的退了回来。
不一会儿,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
“此处街道,特意划拨出来,修缮后供招贤馆使用,整整一条街,全部用来招待客居的贤士。”
那小卒终于再次开口,一脸自豪的介绍道。
“我就送你们到这了,你们进了门,自有人接待。”
说罢就要离开。
庞统几人与其道谢后分别。
看着华丽的招贤馆,和这特殊的阵仗,庞统有些感叹。
关平也有些感叹。
庞统道:“若不早定江东,人心皆归孙氏矣!”
一句话惊到了丁奉和丁封。
哥俩冷汗直冒,赶紧看看四周,幸好这路上不知为何没有人。
又盯着庞统和关平看。
庞统笑道:“看什么,知道我们是干什么勾当的了吧,如果后悔,现在送你们出城,你们却不能回来,坏我的好事!”
丁奉看着庞统温和的笑脸,心里抽搐。
挤出来一张笑脸道:“既然要跟着您干,就绝不反悔!”
心里其实在想,上了贼船,想下船哪有那么容易。
庞统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不要怕,有我在,干完这一趟,亏待不了你们。年轻人就要多历练。你们才入伙就跟着我干这样的大事,有这样的资历,任谁都要高看你们一眼,有的是机会升官发财呢!”
“是是是!”
两兄弟点头如捣蒜。
看着笑面虎庞统,心想我敢说不是吗!
关平则也感叹一声:“曹操拉拢孙权,才不过给他封了个讨虏将军,会稽太守。却能用这么一条街招贤纳士。我大伯父乃是豫州牧反而无容身之地。”
庞统听了又是一笑:“如今主公还是卫将军,豫州牧呢!不一样要听刘表的,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不要再说了,这里毕竟是吴县,小心隔墙有耳,从此刻开始,我不开口,任何时候不得讨论这样的话了。”
“遵命!”
三个人听令行事。
“走,进去吧!”
庞统一马当先,迈步走向招贤馆。
这招贤馆,大门不闭,无有守卫。
似乎是任意进出。
庞统迈步跨过门槛,进了大门院子内。
不待出声问话,就有人从侧边小房出来,迎了上来。
一见面,先施礼,口称先生。
“不知先生如何称呼,请入内叙话。”
微微弯腰以示恭敬,伸手虚引。
“请。”
庞统也伸手,“请。”
一边走,一边说,“我姓庞明统,字士元。听说吴郡孙讨虏招贤纳士,特意来看看。”
这门子也是个读书的,但是不认得庞统。
不过还是有修养,或者经过培训教导,并没有丝毫轻视。
请庞统入内。
庞统来了会客厅,坐下。
又有人奉上了酒水。
又要引关平等人入座,但是关平等都拒绝了。
站在庞统身后。
丁封是童子,亲自伺候庞统。
那门子退下,道:“先生稍等,此间主事稍后就到。”
庞统点点头,以示意不在意。
略微才过了几个呼吸。
就听见里间有脚步声,有人走了出来。
打头的是两个青年。
一个看着大些,应该有二三十,虽然应该比庞统年纪大,但其实看着还是庞统显老。
另一个就年轻了,看着才不过弱冠,未必有关平大。
但是比关平要风流倜傥。
两人走过来。
庞统起身,远远的几人施礼。
“在下诸葛谨,顾邵,见过凤雏先生。”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谈论名士
庞统忙施一礼,“原来是子瑜兄和元叹先生的哲嗣顾孝则,失敬失敬!”
诸葛谨与顾邵又连忙:“岂敢!岂敢!”
“不知凤雏先生远道而来,才是失礼,有失远迎啊!”
庞统笑笑也不再无聊的寒暄和谦让。
伸手一引,反而有几分主人的样子,三人又落座交谈。
诸葛谨先开口介绍情况。
“我与元叹先生受孙将军之命,在此处开招贤馆,广纳天下贤士。今日凤雏先生到来,这招贤馆可谓名副其实矣!”
庞统哈哈一笑:“岂敢,岂敢。”
那顾邵又补充道,“如今吴郡正是用人之际,因此又把我父亲调走了,留我在此招待。”
庞统闻言暗思,孙权手下一有父兄之遗泽,二来又招贤纳士,江东也是人才济济。
如今的孙权手下人确实不少,但是又因为各地尽皆动荡不安,因此不得不把人都散到各地镇守。
这正是机会。
招贤馆任务不小,总要派有学识的,这诸葛瑾是孔明之兄长,学识不浅,应该是初来乍到,在此地没有根基,还不好委以重任,才物尽其用留在这里纳贤,又体面不浪费人才,也不会有什么危害。
孙权啊!有点手段……
庞统虽然脑筋转个不停,但表面上不露声色。
这时间旁边伺候的仆人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先生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贤,今日两位统领在此迎接,往常可都是一个呢!”
“哦~”
庞统一疑惑的语调上扬,看向诸葛瑾和顾邵。
诸葛瑾笑笑,道:“因为元叹先生被调到了孙将军身边辅佐,招贤馆就留下了我和孝则。”
“孝则才思敏捷,招待文士,我年长几岁,消磨了脾气,来招待来投的武将。”
庞统脸上笑笑,其实心里看的通透。
武将有的好斗,有的脾气暴躁,所以派诸葛瑾招待,文人好论什么经典,刚好派书香门第的顾邵应对。
不过也说不定诸葛瑾不喜欢那些酸腐的人,毕竟孔明虽然能引经据典,但最讨厌那些张口闭口经典经典的人。
他哥哥应该也八九不离十。
不过这仆人突然插嘴,看顾邵那有些得意的样子,应该是他安排的。
想让庞统知道被重视了。
庞统心里暗暗摇头,可惜这招对自己是没用的。
顾邵发问:“士元先生不知道擅长什么?我好向孙将军汇报!”
顾邵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的。
毕竟顾邵也是个少年英杰,如今年纪轻轻被孙权委以重任,多少有些傲气。
适才门子汇报,来了个庞统,自己本来打算随便来了招待一下,没想到旁边的诸葛瑾那么的重视。
这也不怪顾邵孤陋寡闻,毕竟庞统还年轻,凤雏的名头还没传扬的很远,就与水镜先生相熟的圈子知道。
诸葛瑾之所以如此重视,是知道自己弟弟很牛逼,然后才觉得与弟弟齐名的庞统一定也非常了不起,因此才这么重视,不顾顾邵疑惑一起来迎接。
这时候顾邵多少有点想考较一下的意思。
庞统笑笑,道:“我一擅长识人,二擅长称霸。论王霸之馀策,览倚仗之要害,吾有一日之长。”
笑容很温和,语气很平淡,但内容很狂妄。
顾邵笑容不崩。
“士元先生果然清逸脱俗,请先生为我谈论一下四海之名士吧!”
庞统笑道:“四海之士何足道哉。”
顾邵又道:“我年十八,声明未显,士元先生能识天下之士,可知我哉?”
庞统道:“如何不知。”
“君博览群书,学识广博,能陶冶世俗,虽时机而动,如今虽然年轻,但有驽牛之姿。”
顾邵脸上笑容一僵。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随即立刻恢复正常的笑容。
略带疑惑的问:“依先生之见,博览群书可为驽牛,何等人可为骏马也?”
庞统闻言哈哈大笑。
“孝则误会也。骏马岂能比之驽牛?”
“骏马能至千里之外,然而不过背负一人而已。驽牛虽只能日行百里,然而背负何止千斤啊!”
“似陈琳,祢衡可为骏马,荀彧荀攸可为良牛,君可为驽牛也!”
顾邵与诸葛瑾对庞统这一通驽牛论叹为观止。
虽然看庞统的意思自己却比不上荀彧荀攸,但也是利国利民之良才。
另外顾邵感叹庞统之见识,但却也未必完全赞同庞统的话。
荀彧荀攸已经成名多年,自己才不过刚刚跟随父亲步入仕途。
且看来日!
顾邵又笑道:“希望将来我等各立功业,天下太平,能再与先生共同评价天下之贤才!”
诸葛瑾看他们谈话,没有出现什么冲突的地方,颇为融洽。
自己也不插嘴,顾邵搞的定还是让顾邵来,毕竟他是负责文官方面的,不好喧宾夺主。
庞统饮了口茶,又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请两位解惑。”
“但问无妨,一定知无不言。”
庞统问道:“我听说吴郡的人喜欢冬天晒太阳,如今虽然才刚入冬,但天气也很好嘛,为什么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呢?城门防务似乎也里外皆紧?可有外敌吗?”
“这……这……”
诸葛瑾和顾邵都迟疑了。
顾邵到底年轻,不知道该不该说,诸葛瑾不是本地人,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庞统见状,佯怒道:“我千里来见孙将军,怎么,连真话都不能对我说吗?”
说罢,就要起身。
诸葛瑾与顾邵赶紧拦住。
“士元先生,士元先生,不要误会,不是不能坦诚相待,实在是身为外臣,不好说话啊!”诸葛瑾道。
“是啊!是啊!”顾邵附和。
诸葛瑾看了一眼顾邵,对庞统说:“此事只在此处说说,莫要在其他地方谈论啊!”
诸葛瑾颇为语重心长。
是实实在在的想照顾庞统。
毕竟自己弟弟在水镜先生那里和庞统相处的很愉快。
自己离开两个兄弟,来施展抱负,虽然知道两个弟弟不需要自己照顾,甚至比自己有出息。
但是身为兄长还是有歉意。
所以对于来投靠孙权的庞统,一方面算是自家人,另一方面也算是有间接朋友关系。
所以就打算告知真话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孙权的麻烦
庞统洗耳恭听。
诸葛瑾先道:“士元可知定武中郎将孙暠?”
庞统点点头,“听说过,是孙静的长子,孙仲谋将军的从兄吧。”
诸葛瑾道,“正是。”
“孙伯符将军遇刺,仲谋将军接任。各地人马惶惶不可终日,四处不稳。”
“因此孙将军不能奔丧,改换服饰坐镇吴郡,
各地官员原地守丧,以免地方空虚,为人所乘。”
“谁曾想正是要齐心协力之际,外姓官员恪尽职守,那孙暠居然整顿兵甲,屯兵乌程,想要趁机自立,兵锋直指会稽。”
“幸而虞翻以兵自守,良言相劝,才让他退兵。”
“似这样的人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再加上丹阳太守被害,会稽山岳作乱,如今之势,可谓危如累卵。因此吴郡虽然表面无事,但人人心神不定,不敢四处闲逛。”
庞统呵呵一笑,“不闲逛是好事,利于管理守卫。”
脸上笑的好,心里更是欢乐。
孙权的处境,让庞统感到高兴啊。
天赐良机。
不仅各地羁旅之士不服孙权,
他們自家亲戚,
除孙贲孙辅有怨气,
甚至要暗中勾结曹操之外,这又有孙暠干脆直接要动兵打孙权。
可想而知,在孙家里面,不服孙权的大有人在啊!
诸葛瑾和顾邵叹了口气,“还是要坚持度过这道难关啊!百姓不出门也确实是件好事。”
庞统见他们一脸为难,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引的两人一脸惊疑。
庞统道:“主家不幸客家幸。孙仲谋头疼,两位头疼什么!”
顾邵闻言不满:“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在孙将军手下效力,主公有事自然臣下服其劳,焉能似不忠之人不忧愁乎?”
庞统并不生气,仍然笑道:“如今艰难之时,正是我等大显身手的时候。天给我搭了台子,且让天下人看我等之手段啊!”
顾邵与诸葛瑾听了庞统大气魄的宣言,脸色转怒为喜,连声赞叹。
“果然是凤雏先生,名不虚传!”
说罢,命下人设宴摆酒。
连关平等人也有席位。
实在是照顾的周到,宾至如归了。
说的也是,以诸葛瑾顾邵这样的贤才,
不过处理一些区区招待客人的工作,哪里会干不好呢!
一阵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诸葛瑾承诺明日就带庞统见孙权。
酒宴散罢,安排了房屋,住下了。
……
第二天诸葛瑾早早的带着庞统来见孙权。
孙权在县衙办公。
如今的孙权,只不过是会稽太守,讨虏将军的官职,还不像后来的割据江东,雄霸一方的吴候。
因此也没有宫殿居住。
进了县衙,灯柱旗帜上缠着麻绳和白布。
孙权虽然被张昭劝住,不沉浸于兄长的去世之中,不按照规定给兄长办丧事,但也不是没有表示。
处处可见的麻绳和白布,就是孙权的哀思。
孙权虽然没有出门迎接,但室内早已经准备好了酒席。
在庞统睡下的时候,他的信息早已经被报告给了孙权。
张昭顾雍在孙权之侧,连夜议事。
虽然据诸葛瑾报上的凤雏之名号,但张昭其实不以为意。
一者这庞统实在是个小辈,二者据诸葛瑾所说,他弟弟号称卧龙与庞统齐名。
这实在有点自夸的嫌疑。
不过即便对于庞统没有十分重视,但现在正是孙权放低姿态求贤的时候。
无论庞统是不是个贤能的大臣,只要来了,自己就好好招待,仿照郭槐之旧事。
因此早早备下酒席等候庞统到来。
早上本来不应该饮酒作乐,也应该直接聊聊天再开始饮酒作乐。
但是孙权因为自己年纪小,威望不足,所以一直想拉近和手下的关系。
常常是三天一大宴,两天一小宴。
这文臣武将,上马一锭金,下马一包银。
自己刻意忽视手下的缺点和错误,而高高的夸耀他们的优点。
不得不说确实很奏效。
这么人才确实紧紧围绕着他,一次次挡住了曹操,还掏了刘备的腰子。
而现在正是他这样处事风格形成的时候,虽然不怎么合时宜,但还是不管其他的,先设下酒席。
让庞统吃好喝好拿好,再开始说话。
庞统一进门,孙权迎上来,身穿官服,腰缠麻绳。
亲热的拉着庞统进来。
作陪的几个人起身见礼。
孙权亲自介绍。
“这位是鲁肃,鲁子敬。”
庞统回了一礼。
“会稽郡丞顾雍,顾元叹。”
又是一礼,这是顾邵的父亲。
“主记步子山。”
最后是一重点,“张昭,字子布。”
庞统又是深深一礼。
介绍完了人。
众人入座。
不待庞统说话,孙权就拉着大家开始吃吃喝喝。
孙权对待贤才的态度,未必不如刘备热切。
相比之下,孙权的外放比之刘备的温柔各具千秋。
刘备当然也是一个热烈的人,但是他对于人才的渴求,是靠诚心感动,显得不那么外放。
孙权则是拉着人,来来来,你是个贤才,缺点过错都不要看,跟着我吃吃喝喝,升官发财。
所以说刘备对于孙权,其实没有绝对的吸引人才的优势。
也许这些孙权刚收下的人游历到刘备那里,极可能会有人被刘备感动留下。
刘备那里的个别人来到吴郡,也说不定会有人被孙权拉去,转投孙权。
但是,不包括庞统。
不说志向问题,单是现如今,便观天下,比起来吃吃喝喝,比起来伙食,刘备阵营可以说是傲世天下了。
在这个饮食还十分粗糙的时代,董良给刘备阵营带来的饮食改变,对风流名士的吸引力可不小呢!
不是刘备这里的伙食真的好的不得了,实在是天下的饮食实在太粗糙。
虽然昨天在招贤馆招待一顿。
但是除了丁奉丁封吃的多,庞统和关平都只是随便填饱了肚子。
现在对他们来说,在宴会上吃这样粗糙的肉羹,未必有路上啃的干粮舒服。
庞统应和着,气氛愈发热烈。
良久,终于停歇,开始进行了正常的步骤。
孙权放下酒杯。
“士元先生,不远千里而来,可有什么能教导我,让我得利的办法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仁?霸?
庞统闻言一笑:“将军何必曰利。”
庞统一句话答出去,孙权各下属文人皆相视微笑。
这是用了个孟子的典故。
“得利容易,敢问将军之志?”
孙权呵呵一笑,“并无他志,只愿尽一方之力,辅佐汉室而已。”
庞统眯着眼看了孙权一眼,
“将军此有大志啊!牧守一方,
匡扶社稷,我当为将军谋大利!不过我有小利之法,也有大利之道,要大利还是小利,请将军定夺。”
孙权一脸微笑:“先请先生言大利。”
庞统道:“求大利者先要忘利。昔日郑伯克段,州吁弑君,皆求一时之利,
而为后世所议论。此等得小利,失美名,
不可也。”
“将军要求大利,当以仁义为先,为天下之表率,自然流芳百世,此得大利。”
庞统话音刚落,顿时场中哄堂大笑起来。
一个个文士笑的东倒西歪,除顾雍外,连德高望重的张昭都笑的合不拢嘴。
孙权也是不以为意。
步骘更是嘲笑庞统:“我以为号凤雏者必为人中之龙,千里而来必有远见,没想到又是一个妄谈仁义的迂夫子啊!”
“哈哈哈哈!”
一阵嘲笑之中,庞统神情自若,面不改色。
反而赞叹,微微一笑:“江东士子果然通达!”
“既然将军对大利不以为意,我也有小利,将军还愿听否?”
孙权虽然已经不以为意,但是对于庞统的热切本来也不是冲着他的才能。
他就是要摆出这求贤若渴的样子,自然能吸引更多的人来投靠。
所以众人都在嘲笑庞统的时候,
他仍然不去嘲笑。
现在也仍然是恭恭敬敬的道:“请士元先生指教。”
谁知道庞统突然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
“唉!求小利者,耗时短,得利快,但捷径始终非大道。我本耻于言此,但既然将军要求,我自然不能推脱。”
又看看左右,看看左右群臣。
“请屏退左右,小利重在保密,不可说破在此大庭广众之下。”
庞统自信满满,又带些不情愿的说完。
左右都被他高深莫测的样子唬住了。
孙权也有些为难,文人相轻。
这些自己求来的贤才,为了庞统屏退他们,有点怕他们生气。
为难的看了看张昭。
张昭心领神会,以眼神示意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都默默离开席位,退了出去。
张昭地位特殊,孙权以师待之,本来可以不走。
但还是主动的拱手退下,看了眼庞统,转身离开了。
众人散尽,孙权亲引庞统进了内室,合榻对饮。
庞统坐下,笑道:“请问将军之志?”
一句话问的孙权一愣。
孙权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随口编的话糊弄了庞统。
庞统就随口用仁义糊弄了自己。
当下放下酒杯,郑重起来。
“士元先生,如今汉室大厦将倾,四方诸侯混战,纷乱不已。我承继了父兄之基业,希望不辜负父兄之托付,成就五霸之功业。”
庞统闻言:“我知道了,将军这个志向,十分远大,称霸在后,解除危机在前啊!”
孙权面色笑的略有不自然:“先生说笑了,我虽然年轻,但父兄在此经营多年,检拔忠志之士供我驱使,兵精将广,如今虽有疥癣之疾,却远远称不上危机。”
庞统摇摇头,笑道:“将军还要瞒我吗?”
“将军之危机在内而不在外,山越虽然气势汹汹,各路叛贼固然兵强马壮,但皆是外忧,以武力平之,治之,以将军手下众将,自然不在话下。”
“然后外患易平,内忧难定啊!”
孙权道:“先生说我有内忧,不知忧在何处?”
庞统笑道:“听说定武中郎将前不久兵发会稽,意图自立?”
孙权不说话了。
面带怒色。
良久,叹了口气道:“先生所说,却有此事。值此危难时刻,偏偏祸生萧墙,令世人耻笑。孙氏之人,何其短视啊!”
庞统道:“所以我说将军之忧在内而不在外!”
孙权一拜到底,“请先生赐教!”
庞统却依然摇了摇头。
“将军,所谓疏不间亲。一来,孙家是亲,我庞统是疏。二来,我初来乍到,势单力薄,孙氏宗族在此地经营多年,我难以抵抗。”
“稍有不慎,就是将军一家要杀我,我虽然有良策,但是哪里敢献啊!”
孙权闻言,有些急切,诚恳的请求庞统。
“如今此地,只你我两人,出之你口,入之我耳,绝不会泄露半句。请先生放心赐教。”
庞统思考良久,长叹一声,“罢了,我千里迢迢来此,不就是为了辅佐明主,建功立业吗?”
“将军,你要称霸一时容易,想长治久安却难。”
“以将军如今之人马城池,只是略微整顿,就足以称霸一方。但是想横行天下,纵横百年确是难上加难。”
“只因为如今将军处境不妙,我观将军,常对手下刻意宣扬他们的功劳,忽略他们的过失,优待他们,用情义结交他们。”
“在现在这个处境,当然是上上之选,但只怕日后,自以为劳苦工作,就嚣张跋扈了。”
“称霸天下必须要令行禁止,那时间外姓诸将难以控制,就成了一盘散沙。而如今却也只好如此,别无他法。如今的当务之急,反而是将军自家宗族难以控制啊!”
孙权听了庞统一番话,犹疑的道:“定武中郎将已经收手,这宗族之中虽然常有不平之杂声,真有先生所说如此严重吗?”
庞统道:“定武中郎将是将军之从兄,可谓是至亲,尚且如此。那其余自以为劳苦功高的宗亲,岂不会心生它念?”
说着,庞统斜睨了孙权一眼,似笑非笑。
“将军帐下诸葛瑾,鲁肃来投时,皆有老友举荐,那荆州附近也有的是将军的家里人,将军以为,我为何没有找人举荐,反而亲自穿越战火中的丹阳,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吴郡?”
孙权听完,又喜又惊。
喜的是被庞统所感动,千里迢迢,不顾一路战火纷飞来投奔。
惊的是,荆州附近的几个郡,恐怕出了问题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对内重拳出击
孙权忙问:“先生,莫非豫章郡出了问题?”
庞统故作迟疑,“将军,那孙辅和孙贲是你家里人,情义深厚。我一外人实在不便多言。”
“不过既然我前来投奔将军,自然要坦诚相告,今日纵使将军责备我,
我也要说了。”
孙权虽然是个天才,年少成名,且多有心计。
可毕竟今天的吴大帝还是一个毛头小子,经验不足,被庞统的一番表态感动的心里稀里哗啦的。
表面上强忍着才显得不夸张。
“将军,出问题的可不止豫章一郡啊!”
“那孙辅孙贲乃是一母同胞亲兄弟。如今此二人皆心怀不轨,意图投靠曹操,
暗中与曹操暗通曲款啊!”
孙权有些难以接受。
“此二兄与我自幼相交,因他们父母早逝,
与我同在父亲膝下长大,如今怎么会弃我而去?”
庞统轻笑一声,无奈的说:“将军啊……,这孙暠的亲情与你也不差啊……”
孙权脸上失去了高光。
毕竟还是年轻,心里念感情。
短短几年内,没了父亲,这又没了兄长,骨肉同胞是越来越少。
没想到自己战战兢兢继承父兄之基业,如履薄冰的经营这一个烂摊子。
自己家里人,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不仅不帮忙,反而个个想干掉自己。
怎么能不让人寒心呢!
那孙暠的父亲是自己的叔父,这关系是堂兄弟。
比之孙贲孙辅也不差分毫。
而孙暠驻扎的地方,靠近会稽,自己偶然还能与他见面交流交流感情,缅怀缅怀过去。
即便是这样,他仍然要拥兵自立,
趁机想攻打会稽,
与自己反目。
何况是远在千里之外,难得一见的两兄弟呢!
还能指望他们念感情吗?
这孙辅和孙贲两兄弟,又是父母早亡,孑然一身,自己在吴郡,连个人质都没有。
想到这里。
孙权长叹一声:“兄长糊涂啊!怎么能让孙贲和孙辅两兄弟一起镇守边境呢!”
实在遗憾也没有机会了。
孙权只是感叹,兄长果然是一个武将,能征善战,却不擅长任命官吏,治理地方。
这怎么能让两个没有牵挂的兄弟一起守卫在最前线,一旦有了问题,连一个人质和把柄都找不到。
孙权长叹完毕,一把抓住庞统手臂:“先生助我啊!”
以孙权的聪慧当然明白,庞统说出来这件事,就是有解决问题的方法。
庞统道:“适才我言道将军厚待下属,以情义相交,日后必然居功自傲。”
“而如今将军家里人与将军之感情早已到了顶点,进无可进,尚且如此反叛。可知是已经开始居功自傲,不以臣下自居啊!”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将军如今想扎稳脚跟,保住基业,只有外以柔,抚和外姓众将。内以严,惩治本姓亲眷啊!”
“正是疏不间亲,我才迟疑不发,如今与将军坦诚相待了!”
孙权见庞统一脸诚挚,十分感动。
抓住庞统的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请先生教我,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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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统见时机成熟,笑道:“将军岂不闻高祖巡游云梦之旧事。”
孙权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击掌称赞,“妙!妙!”
庞统说的是汉高祖刘邦当年接到密信说韩信谋反,他借口要巡游云梦,暗中潜入韩信军营,直入中军大帐,直接把韩信擒拿了。
“先生,要如何仿效高祖?权虽有心,却无力啊……”
孙权想仿效刘邦是行不通的,因为孙权离不开吴郡。
只能在周围晃荡,一旦离的远了,这一片大本营没有自己镇守,只靠张昭自己是不行的。
若是自己征讨四周郡县还可以,但是豫章郡和庐陵郡太远了。
庞统听明白了孙权的意思。
“将军勿忧,那孙贲和孙辅也不是淮阴侯那样的人杰,只需派几个使者,就能让他束手待毙。”
“我庞统初来乍到,未立寸功,两日来蒙将军厚待,请让我带人前去,将军再派一贤能之士跟随。命其治理地方即可。”
孙权喜出望外,“就依先生。不知先生要多少人马,先抓孙贲,还是孙辅?”
庞统又从袖里掏出来小扇子,摇了两下,扇起来阵阵冷风,吹的胡须微动。
“不必多少人马,宜少不宜多。我有两个护卫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先抓孙贲还是孙辅嘛……”
“抓孙辅!”
孙权闻言有些不解,“先生为何抓孙辅不抓孙贲?孙贲守豫章郡,更靠北,离曹操更近。”
庞统笑道:“孙辅是孙贲一手养大,自然不忍心看他殒命。常言道: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虽有些偏颇,但也可以知道,父母更在意儿孙,儿孙却未必能为父母牺牲多少啊!”
“孙贲是兄,一手养大孙辅,好比父亲,抓孙辅则孙贲就范,反之则未必。”
孙权深以为然,“便依先生所言。”
随即,就直接和庞统定下策略,也没有再告诉旁人。
庞统如此诚恳的帮助自己,自己要再把这事弄得满城风雨。
将来庞统还怎么留在吴郡,和孙家人打交道。
所以这事必须要保密。
再者说,这吴郡是孙权的大本营,这么多姓孙的,谁还不沾亲带故啊!万一泄露出去,哪里能瞒得住孙辅。
何况孙权如今已经被庞统忽悠瘸了。
汉高祖轻而易举拿下韩信,自己派人拿个区区孙辅能废多少手脚。
当即草拟手令一封,命步子山与庞统同行。
庞统抓孙辅,步子山掌管庐陵郡。
这也是没办法,身边没有什么人可以派遣。
步子山知根知底,不似那些新来的没有把握。
也不是大家大户,与孙家也没有什么大牵扯,能力又高,是个难得的人才。
然后亲自送庞统回到了招贤馆。
在众目睽睽之下,送了庞统百金,绢十匹,府邸一座。
府邸还需要收拾,所以还是送庞统回招贤馆暂居。
等庞统从庐陵郡回来,还要大赏特赏。
像庞统这样的人才,一定要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发
这一天黄昏。
董良和赵统从校场练箭习武完毕,汗水湿透了厚布衣,发髻有些松了,几缕头发散乱在空中。
厚厚的头发吸满了汗水,捂在董良头上,让董良很难受。
以前见古人留长发,潇洒帅气,
如今到了自己头上,实在觉得不如短发方便。
尤其这初冬的南方,空气又潮又凉。
自己又出了一身热汗,两相夹杂,滋味实在难以言说。
不过此刻的他们难受,却又高兴。
因为董良和赵统,
骑着大象往城里去。
这阵仗哪里是董良接触过的。
后世而来的董良,
见过的最大的动物不过是猪和羊而已。
乡下养牛的不怎么常见的。
而现在,
骑上了动物园才见得到的大象。这种新奇的感觉,让董良忘记了肉体上的不愉快。
大象走的稳,象背比马背宽阔,可要求岔开双腿也更大角度。
不好说到底哪一个舒服,各有各的爱好。但是骑大象绝对是比骑马要新奇。
长江以南被开放几百年了。
中原的生活方式已经在这里生根发芽了。
但是生产力低下的古代人,还没能对这里的大自然造成很大的破坏。
中原不常见的大象和犀牛这里有不少。
而且百越之人有一手训兽的好本事。
现在董良骑的大象,就是本地的百越百姓训化的。
刘备手下缺少耕牛的情况,也许可以从这里得到突破口。
董良还没有把一些后世人司空见惯的农具造出来。
不是不会造,例如屈辕犁,其实就算董良不会做,只要把概念讲一讲,让工匠造几个,调试调试,也就搞定了。
但是现在还没开始做。
因为现在做了出来,很难保证到底是利己还是利敌。
技术开发出来,很容易就能传播起来。尤其是这些山寨起来很容易的作品。
这些东西,只能在刘备把脚跟站稳之后,拿出来,
这样官府把技术封锁一下,可以多吃几年红利。
否则,这些技术拿出来,自己得到的利益,还没有对手的多,这还玩什么啊!
校场离吴平县城不远,就在旁边,董良骑着大象虽然慢慢散步走的不快,但也没有多少时间就到了。
下来步行与赵统回了住处,洗了个冷水澡,换了身衣服,就去找徐庶了。
该商议商议出发的事了。
转过几个弯,绕过几个廊道,来到了徐庶的小院前。
推门进去,见屋里点着灯火。
徐庶的影子映在窗上,侧坐着,还没有休息。
直接推门进去。
吱呀的门轴声,打断了徐庶的思考。
抬起头来一看是董良。
“怎么,军师还在苦读啊?”
徐庶笑一笑:“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焉能不学。”
董良笑着坐下:“我以为军师这么大的本事,处理各种政务手到擒来,每天只轻轻松松工作,算是对当年寒窗苦读的回报,苦尽甘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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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庶道:“学无止境,哪有开始忙碌于案牍之间就不学的。人啊,一辈子劳苦命,哈哈哈。”
“怎么这个时候来我这里,有什么要紧事?”
董良笑了一下,“我准备出发去庐陵郡了。”
“哦~”
徐庶惊疑一声,“怎么,不等士元了?不是打算他先到孙辅那里施以压力,你们在去到地方,递上救命稻草吗?”
董良道:“不等了,算算时间,士元先生应该已经从吴郡出发了。我们离的近,能提前到几日,先给伯纪他联络联络感情。哈哈哈。”
徐庶也是笑着说:“伯纪腼腆,摊着你们这些人,活该倒霉受调笑。”
“如今的情况,等不等士元已经不打紧了。凭士元的本事,定不会空手而回,孙辅是已经被套着逃不了的。你要早去几日就早去吧!”
徐庶没有组织董良临时改变计划。
徐庶这些人都喜欢提携后辈,在他眼里,董良是可造之材。
十几日来跟着自己求学也恭敬诚恳,不过这些都是理论知识,想要真正成为他们这样有扎扎实实的底子,镇守一方的中流砥柱,光靠一时的奇思妙想是不够的。
董良还需要历练。
如今他既然主动提出改变计划,又无伤大雅,还能给年轻人一个独立锻炼的机会,何乐不为呢。
“伯纪知道了吗?”
“我跟他提过,但是还没有说死。”
“你呀,你呀!”
徐庶点点董良,无奈的笑道:“就是不见外,拉着人家见自己老丈人的弟弟,还不提前给他说定!”
董良笑道:“您又不是不知道。伯纪这家伙和子龙将军一样,军政都有所涉猎,眼光也深远。就是不爱说。”
“太本分了,八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说不说都一样,有什么安排告诉他一声就行,他不爱掺合这个。”
“换了坦之就不一样了,他爱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心想成为关将军那样的统帅,无论大势还是政治,他都想搞个明白。”
“要是换了坦之我一定提前商议,这对着伯纪,我就算问他,他也不想表达什么意见。”
徐庶听了董良一通话,点点头,赵统和关平确实是董良说的那样。
这刘备手下众将都是患难与共出来的,关系好,不见外,不需要太生分。
徐庶知道董良明白,不过还是叮嘱:“以后要注意啊!”
董良嗯嗯的点头。
现在刘备手底下的人都是熟人,以后地盘大了,自然也是鱼龙混杂,就不能像这样随便了。
“好了,既然说定了,那军师你继续读书吧。我走了,我不打扰。”
董良拍拍手笑呵呵的站起来就离开了。
顺手把房门带上,出了小院,又去了赵统那里。
赵统也刚换好衣服,洗了澡。
头发还湿漉漉的。
白脸和白脖颈白里透红,皮肤比大街上的小姐还嫩。
不得不说是天赋异禀,天天打仗练武的糙汉子居然一点也不黑。
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也不能天天养尊处优,也要干农活,都比不了赵家父子。
调笑了赵统一番,告诉了赵统出发的消息。
赵统果然从善如流毫无意见。
两人分开就各自去收拾东西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石阳县
董良与赵统两人两马,轻快的南下。
从吴平县到巴丘,算是进入了庐陵郡的地界。
庐陵郡是今年刚从豫章郡分出来的。建安五年(公元200年),孙策分豫章郡置庐陵郡,治所西昌县,迁西昌县治于今江西泰和县城西三里处。辖西昌、石阳、遂兴、吉阳、兴平、阳丰、南野、赣县、雩都九县。
孙策也就刚干完这些工作就遇刺身亡了。
原来一个大块的豫章郡被分割成七零八碎。
如今豫章郡与庐陵郡南北相接,好似一个葫芦。
两头大,
中间连接的腰部细。
而巴丘就是这里腰部的唯一一个城池。
可谓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然巴丘以南不远还有几个县,但是已经不在两郡交界之处了,不如巴丘重要。
不过董良和赵统过巴丘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丝毫阻拦。
虽然巴丘地理位置重要,但是如今两郡都是孙家手下的,葫芦腰处的郡也是孙家的。
所以对于刘备来说,这是一个连接点,至关重要。但是对于江东人来说,自家地盘是连成整个一块的,
不存在葫芦腰。
所以把守不是怎么严。
而且都知道北边豫章郡,是自己家太守的哥哥。
所以拿着北边的证明文书,甚至比自己郡里的还要好用。
不过把守不严是相对的。
对于董良和赵统来说,这里是不怎么严格。
但是董良看着城门只是半开的巴丘,士卒们都谨慎的缩在城内。
可以知道,这里的形势还是很紧张的。
毕竟孙策本来就不得民心,而庐陵郡也刚打下来没多久,一直动荡。
也正是因为难治理,才把豫章郡分成小块,派人镇守。
而豫章郡里之所以风平浪静,实际上是因为早在几个月前,赵子龙带着人收编了不少土匪流民,又重金贿赂了山岳各部,带着人马蛰伏下来,静待时机,才显得豫章郡风平浪静。
而庐陵郡这样的风声鹤唳才是这豫章各郡的正常情况。
过了巴丘继续南行,
沿着河流走,到了石阳。
沿着河走水路其实更快,可前面也说了,庐陵郡百废待兴,民生凋敝,四处动荡,哪有什么专门跑航运的呢?
摆渡的根本没有,渔夫也不敢撑船。
只因为这河里不似陆地。
入了河就是漂泊水中,被人一堵那是插翅难飞。
跑都没地方跑,只能引颈就戮。
所以没有什么人走河道。
不过说实话,正常的土匪一般不会抢那些渔夫。
要说土匪抢个村落,还能抢些粮食,抢渔夫有什么收获。
所以偶尔也有那么几个打渔的,不过也有那种残暴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土匪谁还能对他们的道德水平有期待啊。
就是他抢你没好处,说不定看你不顺眼,或者喜欢那种欺负人的感觉,顺手把你像踩蚂蚁一样踩死。
所以百姓还是都在村落,城池周围活动,野地里寻常不去。
都是抱团取暖,结寨自保。
能自保的了吗?那就听天由命,反正是要挣扎挣扎。
也有那挣扎了照样被杀的,但是没有一个不挣扎的,躺平的是没有的。
因为他们那里有躺平的资格,稍不注意,就直奔奈何桥了。
两人顺着河来到石阳县外,城门紧闭,城外地上也乱糟糟的脚印与红土。
照董良和赵统看,应该是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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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良看看城头,摸了摸怀里的干粮。
“粮食还够,离西昌也不远了,看这地方刚厮杀了一场,守将把守这么严,似惊弓之鸟,我们绕过去吧,免得节外生枝。”
绕过城池要多走十几里地,本来就是一穷乡僻壤,那里有路,这边又处处丘陵。
城池附近才有人常常走过,开的路。
很多人都不理解古代人为什么一定要路过城池,不从野地里走,不从山里绕。
董良曾进过一未曾完全开发的旅游景区,山的后半截是几十年前的石头路,某岛国修的炮楼就在山顶。
那有路都难走啊。
一路上,拿着砍刀开路,身上被荆棘划的都是血印。
所以说山路和野地那里有想象中的好走。
那时根本没有路啊!
不过董良和赵统商议一下,还是打算不去触这新战后的军队,小心为上。
可是天不遂人愿。
董良和赵统刚要调头绕路,那城上守军已经发现他们了。
没有听见什么喊话,只见城头上旗帜一阵晃动,人影一交错。
不一会儿,城门闪开一道缝,十几个人骑着马围了上来。
“你们是什么人?”
董良和赵统没有跑,本来也不是敌人。
跑了反而有误会。
本来想先见到孙辅,不过既然被拦下来了,先见这石阳县守军也无所谓,以后都是一家人。
“我们是孙太守的亲戚。”
董良回答道。
“亲戚?”
那一队小兵有些犹疑。
他们没有什么权限,本来就是当炮灰出城的。
这石阳县刚和蛮子打了一场,本来就够警惕的了,董良和赵统两个人在城外自然被哨探看到了。
不过守将也搞不清情况,自然不敢贸然出击,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就让这俩人跑了啊。
所以派出来一个小队炮灰。
没埋伏就把人抓回来,盘问盘问。
有埋伏也不过死几个炮灰,自己紧守城池自然没有问题,就是十几匹马有些成本,不过也顾不得了。
“你们说是太守的亲戚,可有凭证?”
董良从怀里取出孙贲的书信,“有书信为证。”
那小兵也不接,只是思考了几下。
“也罢,我家太守就在城中,是真是假一看便知,随我进城吧。”
董良与赵统对视一眼,没有反对。
这一队士兵把董良他们围在中间簇拥着,离得不近不远。
既防备他们是骗子跑路,也不得罪,免得真是亲戚。
小人物的生存能力。
董良坐在马上,慢慢随着队伍往城里走。
心里暗暗思索,想来,这孙国仪应该是来石阳县平乱的,这城外刚打了仗的样子。
石阳县离西昌县也不远,完全合情合理。
正想着,就到了城门口,两个小兵先随着门缝进去,然后董良和赵统先进,其他人后进,依然是防备着两人呢。
第一百三十章 初见孙辅
董良和赵统跟着小兵进了城,那守将下来从城墙上下来问话。
小兵上去禀告:“将军,这两人说是太守的亲戚。”
那守将狐疑的看了过来。
虽不十分相信,不过也无关紧要。
孙辅正好从西昌县来了这石阳县平叛。就在城中,一看便知真假。
董良也没有再拿出来书信来。
一开始给小兵看书信,是那封泥上有孙贲的大印为标记。
可见了这当官的,董良反而不想把书信拿出来了。
那书信是孙贲写的,
拿了给孙辅看,那就相当于明牌了。
这和董良提前来一步来庐陵郡的目的不符合。
那守将道:“你们既然是太守的亲戚,姓甚名谁?待我报给太守知晓。”
董良拱了拱手道:“我们是豫章郡来的,我姓董名良,这位同伴姓赵名统。”
“现在孙太守还不认得我们,不过我们从豫章郡来,是送喜帖的。”
“这位赵统赵伯纪,马上要迎娶豫章郡太守孙贲的女儿,
特意亲自前来给他孙叔父送喜帖的。”
董良笑眯眯的说,
那守将听了也逐渐不再严肃着一张脸。
“既然如此,请随我前去府衙见过太守。”
说罢就走在前面引路。
庐陵郡的城池普遍不大,石阳县自然也不例外。
三个人走在前面。
左右两个小兵帮董良他们牵着马。
后面一队卫兵似狗腿子似的在后面跟随。
既做出一幅热情招待的样子,又能暗中提防董良赵统。
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这守将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一队卫兵看起来也都是歪瓜裂枣,可脑子却格外的灵活。
可能这都是在南方动荡的环境中优胜劣汰出来的吧。
走了不过片刻就到了县衙。
那守将说:“两位在此稍候,待我先禀告太守。”
那守将就带着董良伪造的喜帖进去了。
这提前来庐陵郡是董良临时想到的,本来只是要用孙贲的书信让孙辅投降。
所以董良就在吴平县伪造了喜帖。
并且用孙贲的口吻写了赵统和孙文巧的名字和情况。
如此一来,自然能取信孙辅,毕竟孙文巧的名字不是外人知道的。
就像董良穿越半年了,还不知道刘备的老婆孩子都叫什么呢。
于是守将他入内禀告。
片刻后,他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并且伴随着的是一个与孙贲十分相似的身形。
不过要稍微挺拔些。
董良心想,这应该就是孙国仪了。
孙辅本来与孙贲是亲兄弟,
本来就长得像,又是孙贲一手养大,
举止上自然是向大哥看齐。
所以身形与走路姿势都是和孙贲很像的。
不过孙贲毕竟比孙辅大不少,所以显得没有孙辅挺拔。
那孙辅笑容满面的从里间走出来,
一只手紧紧拿着喜帖。一边走,一边笑道:“哪一位是赵统赵伯纪,快近前来我看看。”
他这也不算是长辈迎接晚辈,不合礼数。
何况他本来就是一粗人,又是江南人,本来也不在意什么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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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纯粹是高兴的。
他和兄长孙贲的感情那样的深厚,自家的大侄女有了婚约,怎么能不让他高兴呢?
怎么能不让他心急呢?
所以也不待宣他们进去,自己就迫不及待的出来看看,到底兄长得了一个什么样的乘龙快婿。
这一出来看见外面两个人,打眼一瞅,都是好汉子。
看着挺拔威武,浓眉大眼,大体上孙辅是满意的。
不过也有一些不足。
那个看起来黄皮肤的,四肢修长,魁梧有力,看起来却是个文人模样。
而那个带着臂甲,武将打扮的,却有点像小白脸。
心里这样想着,孙辅就一脸笑意的迎上了董良。
把住他的手臂。
“你就是伯纪吧!果然一表人才啊!”
孙辅知道哥哥是个重感情的,一定不会亏待了自己大侄女,选的夫婿一定是个有本事的。
这个看起来不那么细皮嫩肉的应该是个人才英杰。
那个看起来白面皮的应该是哪里的官宦之后吧。
董良略带尴尬的笑了笑:“孙太守误会了,在下董良,字存初,我身边这位才是赵伯纪!”
一边解释,一边指向赵统。
孙辅笑容一僵,笑的不那么自然了。
哈哈笑了几下,转向了赵统。
董良不太明白,孙辅怎么好像不太满意啊。
明明赵统比自己丰神俊朗,自己只是平平无奇,这孙辅反而更看好自己。
这是董良后世的观念与这个时代的冲突了。
这个时代的人,当然也喜欢帅哥,但是他们的帅哥标准,一定要高大挺拔,然后是有本事。
光好看可不够。
看董良和赵统长的都不差,孙辅有些先入为主,看董良脸比赵统黑,觉得这是个经历过风吹雨打的,赵统是个娇生惯养的。
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董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是赵统是这个时代的原住民,生活在这样的风气里,看到刚才那一幕,是明白的。
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孙辅又没有说像网文反派一样,冷嘲热讽,自然赵统也说不出来我很牛逼的话。
不过赵统还是沉了沉心,一定要找个机会证明一下自己,解开这个误会。
孙辅看了赵统几眼,虽然不太满意,但也不会莫名其妙的不喜欢。
正常人哪有莫名其妙对陌生人有敌意的。
只是这侄女婿如果不成器,以后自己也要找机会好好练一练他。
孙辅受哥哥孙贲的影响,也对后辈抱有善念。
孙贲能将孙辅养大,孙辅自然也是受到了熏陶。
当然,像孙权那样的后辈骑到了自己头上就另当别论了。
寒暄了几句,带着两个人进了屋。
命下人摆上宴席。
一时间觥筹交错。
孙辅自己抱着酒坛子,给自己斟酒,一边倒,一边说道:“这里是个小县,没什么好东西。委屈两位贤侄了。”
“正好这石阳县叛乱已平,明日跟我回西昌县,那里是我庐陵郡治所,物产丰富,到那里叔父再好好招待二位贤侄。”
董良和赵统当然不能这样拿大,只能谦虚的说哪里哪里,感谢孙将军招待云云。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赵统小试身手
董良从怀中取出一小锦盒,里面是孙贲交给他的印章,递给了孙辅。
“太守,这是令兄命我转交给太守的。”
盒子递上去,孙辅接过。
打开盒子一看,顿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没想到这方残印兄长修好了啊……”
伸出二指将印章取出,放在手心之中。
静静的凝望着,
一边用拇指肚抚摸印章。
良久,才略带伤感的说:“失态了,这印勾起来了我的心事啊……”
“我自幼由兄长一手抚养长大,生活不易,这年纪大了,又四处征战,
聚少离多。”
“如今这虽然二人镇守相邻二郡,
相距不过五百里。”
“可公务在身,山里又崎岖难行,
路上盗匪横行,故而也是难得一见……”
说着,声音停了下来。
大厅内气氛也静了下来。
董良不说怎么看待这两兄弟的本事,单单是这二人的兄弟之情义,也是很令人羡慕,感慨和钦佩的。
孙辅抬起头,一扫面上的思念和悲伤。
强笑道:“怪我失态,坏了两位贤侄的心情。”
“今日就先到这里,二位贤侄舟车劳顿,先去休息,明日我们返回西昌县,再做计较。”
董良和赵统当然没有意见,施了一礼退下了。
有下人带路,安排住所。
留给了孙辅一个个人空间,让他安静的思念从前。
……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孙辅动身返回西昌县。
董良和赵统相伴两旁。
后面跟随百人卫队。
西昌距离不远,
半天就能赶到。
约莫到了午时,山间薄雾尽散,白亮亮的太阳高挂在天上,但是并无温暖。
天色有些阴的,白亮的太阳,似乎散发着冷光,与天空融为一体。
不仔细瞧都瞧不出来。
离西昌县不过十里。
本来董良和赵统陪着孙辅,说说笑笑挺开心的往前走。
虽然天气不暖和,但是一点山间的的冷风吹在脸上,反而让人清醒。
尤其是一群人围着河流走的时候。
庐陵郡地方不小,城池数量也还可以。
但是却都集中在一小块。
郡边上很大的区域甚至是没有城池的。
因此对整个庐陵郡控制并不怎么好。不过孙辅也不在乎,那么些野地山丘,控制不控制的无所谓。
有城池的地方才是利益所在。
庐陵郡内一大河并支流贯穿整个郡。
所有的县城都几乎是围着这河流修建的。
而且这些不是很多的县城还都一堆一堆的像是一城市群。
以西昌县为中心的县城群,可以说是庐陵郡精华所在。
虽然整体上这个郡人口不多,或者说在册的人口不多。
因为乱世官府控制力下降,很多逃户是不在官府的登记册里的。
尤其这山多的地方,更是好藏。汉人如此,蛮人更不必说了。
不过这西昌附近是数个县城集聚的地方,人口还算多。
不过这正因为如此,这些山里的匪徒,和蛮人也喜欢到这里劫掠。
一群人正走着,就看见前面有百姓慌慌张张的逃命。从坡地后面跑过来。
人数不多,只是两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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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辅因为在最前面。
便夹了夹马腹,催马向前了几步,拦住那慌慌张张的老头。
“老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如此慌张?”
那老头满头大汗,半带哭腔的说道:“将军,前面有蛮匪劫掠,见人就杀啊!!”
“什么?!”
“有多少人马?”
“多少人不清楚,哪里敢看啊!约莫得有好几十吧!”
董良和赵统也催马上前,刚想开口。
可这孙辅不知是觉得在小辈面前丢了面子还是怎的。
阴沉着脸道:“二位贤侄稍待,待我先平了这求死的贼人!”
这突然出现的动乱让孙辅感到丢脸,好像这地方让自己治理的很差一样。
虽然也确实挺差的。
孙辅就要招呼手下备战。
“慢!”
董良一马拦住,“将军稍候,莫要着急。”
随即又向前骑马走了几步,到了坡地之上。
赵统随身保护,也跟着近前。
董良打眼一瞅,坡地后面几百步外,几十个披头散发纹身的蛮子在嗷嗷叫的晃荡。
这些蛮子大多不着甲,甚至衣衫褴褛,明明已经入冬,只有几个人穿着皮子衣服,领头的似乎是有一件皮甲。
地上四处散落着几具尸体,还有蛮子在那里撕扯。
前面说了,土匪也不会随意动手,没好处的事谁干啊?
不过总有例外,少不了有那残暴的,杀人为乐的。
这一队人马看来就是。
总的来说,董良观察一番,得出的结论就是乌合之众,死不足惜的。
孙辅脸色不好看,见董良莫名其妙的行为,还是念在兄长的份上,勉强温言相劝,“贤侄先在一旁休息,看我灭了他们!”
董良笑道:“将军莫要心急,杀鸡焉用牛刀!”
说罢!拍了拍赵统。
看了赵统一眼,给了个问询的眼神。
赵统心领神会,跃跃欲试,微微点了点头。
董良问赵统有没有把握,赵统表示完全没问题。
而董良也是打算让赵统显露一下本领。
毕竟在石阳县,孙辅似乎有点看轻赵统。
赵统自然也是心里憋着一口气,虽然他性格好,不表现出来,但不代表没脾气。
明白了董良的意思,感激的看了董良一眼,把这个表现的机会给了自己。
一抱拳。
“叔父大人稍待,统去去就回!”
说罢,策马下坡而去,英姿飒爽。
孙辅急了,“贤侄莫要莽撞!”
孙辅虽然看轻赵统但也不愿意让侄女婿送命啊!
几十个蛮族,都是悍勇的,纵然没有甲胄马匹,但是赵统也没穿铠甲。
一打几十,不是好打的。
这蛮子一拥而上,悍不畏死,就喜欢激烈的碰撞,毕竟这样随意杀人,意不在劫掠的家伙,本来就是神经病。
可赵统已经下了坡去,身形消失在了坡顶。
孙辅赶忙招呼后面的卫兵,自己一马当先就先纵马往坡上跑。
后面的步兵快跑,孙辅自己心焦,乱哄哄盖住了坡后赵统的马蹄声,不知情况如何。
等孙辅打马到了坡上,不待停留,不满的看了董良一眼就要往坡下冲。
第一百三十二章 庐陵郡的匪
董良只笑呵呵的不理会,只在坡头看。
那孙辅关心则乱。
不是多喜爱赵统,主要还是心疼自己的大侄女。
没看清情况就纵马往坡下冲。
从他上坡开始,到现在下坡,一共不过十几个呼吸。
下坡下了一半,眼见就该短兵相接,才抬起头,仔细看赵统的位置。
不看不要紧。
一看,整个人就呆愣住了。
马儿没有了压力,照惯性下跑,越跑越慢,最后小碎步停在了坡下。
而赵统已经甩着长枪上的鲜血,骑着白马,悠哉悠哉的回来了。
身后是几十蛮子散落各处的尸体,倒在一处,鲜血就晕红了一片土地。
还有几个倒在了河边,血水顺着河水下流,越流越淡,由深及浅,渐渐失去踪迹。
赵统银枪白马白袍映红血。
与头顶散着白冷光的太阳映在一起,白的晃眼,晃的孙辅眼睛发花看不起。
只能看见眼前赵统白袍白马上的几块红斑。
好似凭空的几块红影在空中晃动。
晃动着,晃动着,到了眼前。
眨了眨眼睛,孙辅重新聚焦于眼前,赵统笑的一脸温柔。
好像比太阳还要暖,白白的牙齿微露,笑的好像比太阳还要冷。
孙辅深呼吸了两下,终于重新定神,不再胡思乱想。
高坐在马上,换上了一脸狂喜。
“好样的!好样的!”
手臂忍不住的挥舞,在马背上,想做点动作是不方便的。
想靠近赵统一点,才想起来马屁要操控,拍了拍马背,前进几步。
靠近赵统,狠狠的给了他两下子,拍在他没有防护的肩膀和手臂上。
他那样的高兴,好像得到了一个乘龙快婿。
不过,依照他和孙贲的关系,这说是他的女婿也不为过。
“真是少年英雄,了不起啊,了不起。”
虽然说这些蛮子没有骑马,但是个个也都是凶悍的匪徒。
赵统能轻描淡写的这样屠杀他们,实在不一般。
孙辅一直觉得赵统脸太嫩,没经历过风吹雨打,不像是个有真才实干的,现在才明白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赵统面对孙辅的夸赞,只是温和的笑,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比较内敛,但是现在多少也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毕竟年轻人不喜欢被人小瞧。
董良打马下坡来,后面是乱哄哄的卫队,从坡上往下走。
董良近前笑道:“怎么样,将军?我家太守的女婿本领不错吧!”
孙辅转头了,却直勾勾的盯着赵统,说不出的满意,只是叫道:“好!好!实在是好啊!”
众人又调笑谦虚了一番。
士卒去收拾战场。
赵统与孙辅和董良闲聊。
“怎么这地方的蛮子和豫章郡的不一样?”
赵统的意思,这地方的蛮子怎么这样残暴,随便就出来杀人,没有好处也要干,按理来说这样的人不应该会在这稍微繁荣的地方。
董良笑着说道:“这地方的百越蛮族和豫章郡的不一样。”
“豫章郡靠近荆州,百越与南蛮亲近混合。这里面有五大氏族,稍微有些秩序。”
“何况你在豫章郡时,他们的精夫已经被咱们太守降服,大家几乎为一家,自然要本分的多。”
“再者说豫章那里有精夫带头,这些人都是略有见地的,自然不会没有好处随意施暴。”
“而庐陵郡的百越之人为多,没有蛮子们关系清楚,而这里也没有强大的精夫作为约束,自然什么人都有。”
孙辅听着交谈,插嘴道:“怎么,我兄长已经把豫章郡的蛮子收服了?”
董良与赵统对视一眼。
笑道:“豫章郡建昌附近的精夫李巨确实已经投靠了豫章郡之主啊!”
孙辅略带自豪又有些惭愧的说:“兄长之才我不及也。”
这边聊了一会儿,那边士兵们已经把战场打扫好了。
尸体搬离了水源,砍了脑袋,找个洼地掩埋了。
一个个血淋淋的头颅,应孙辅的要求,都砍下来,系在腰间,浸湿了裤子。
说实话这初冬的天气,搞湿了一服,又是一股血腥味,实在不怎么舒服。
但是孙辅要用这些头颅,在附近的城池转几圈,震慑震慑本地的一些地主。
再把这些头颅垒在西昌县外,警告那些山匪。
本来要直接回西昌县,不过现在得了这意外之喜,孙辅又特意花了两天时间,带着卫队,围着赣江,在这几个县城之间晃悠了一圈。
凡到之处,百姓官吏都多少感觉有点冲击,这几十个血淋淋的脑袋,自然不怎么好看。
本分的人感觉安心,心怀二志则要继续再蛰伏。
幸好入了冬,脑袋还没有烂。
但是这南方水汽重,气温高,初冬的冷度也不够,还是有些臭味。
不得已,没有继续再扬威耀武,返回了西昌县。
这庐陵郡虽然匪患蜂起,但是这样一次性几十个脑袋的却不多见。
毕竟这几十个脑袋,怎么也要几百人大战一场,才能留下这些头颅。
这些山匪是不和你正规军硬碰硬的,打不赢就跑,要什么面子啊。
也就是石阳县刚刚平乱,能凑几十个脑袋。
可惜离得远,烂的快,来不及在这郡里耀武扬威。只能留在了石阳县,垒了个小京官,能震慑一下匪徒,让石阳县过几天安生日子。
入了城,分了住处住下。
董良和赵统没有住进安排的府邸,只是住在了驿站旁边的小宅院。
算算时间庞统也该到了。
住在这驿站附近,与庞统通风报信很方便。
因为孙辅巡视各县,耽误了两天时间。庞统却还是没有到,让赵统和董良多少有点着急。
董良算是第一次自己出计策,自己实施。
免不了让董良有些忐忑。
庞统又没有在应该到的时间到,实在是让董良心里没底。
没奈何也只能等待。
而孙辅见识了赵统的武艺之后,一有闲暇时间就拉着赵统比武射箭。
单论武艺,赵统年轻力大灵敏,孙辅其实是艰难招架。
但是乐此不疲,还招呼上了董良一起。
董良也没奈何每天跟着凑热闹。
就这样又过了三四天。
第一百三十三章 班定远
这一天,天已经黑了,董良与赵统已经洗漱完准备休息了。
可刚回了屋里,就有人来敲门。
“先生,城里来了贵客,太守请您过去。”
董良本来懒洋洋的状态瞬间一紧。
心里暗想,“来了!”
事到临头还有些紧张激动。
庞统终于来了。
“你且回去,
我稍后就到!”
门外人答应一声,退入了黑暗之中。
董良穿好衣服,扶了扶帽子往外走。
正好看见赵统也一起出来,两人一起往孙辅那里走去。
不一会儿,到了正堂,孙辅坐在主位,
两男子在下列坐。
董良与赵统看了庞统一眼,
庞统隐晦的与董良点了点头。
“贤侄来了!”
孙辅热情的招呼。
“我来介绍,”先给庞统和步骘介绍。
“这是董良董存初,这个是赵统赵伯纪,都是少年英杰。”
步骘没说什么,庞统配合的笑道:“果然仪表不凡啊!”
孙辅听到仪表不凡,又想起来一开始小瞧赵统,也是感到有趣。
又给董良和赵统介绍,“这两位是吴郡来的客人,步骘步子山,庞统庞士元。都是大贤,你们多多请教请教。”
董良和赵统施礼,庞统步骘回礼,众人落座。
孙辅先举杯三次,众人饮酒三杯。
孙辅开口问道:“庞先生,步先生不远千里自吴郡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步骘闻言就要开口,
被庞统扯了扯袖子阻止了。
步骘略有错愕,庞统暗暗给他使了个眼神,
他虽然疑惑,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庞统接过话茬,
笑道:“并无他事,只是仲谋将军多遭变故,近来想念亲人,又感念太守镇守庐陵郡,劳苦功高,特意派我等前来慰问。”
孙辅有些犹疑,不过不露声色的笑笑,又对饮一杯。
董良举杯对庞统,“先生一路走来可还顺利?”
庞统闻弦歌而知雅意。
笑道:“一路烽火不断,道路难行,为躲避乱兵,多绕远路,也不容易啊!”
董良道:“先生辛苦!”
两人抱袖饮酒,暗地里完成了一次信息交换。
董良心里暗道:“难怪来的这样慢,原来路上麻烦啊!孙权的处境不乐观啊!”
众人不再多言,觥筹交错,逢场作戏,一场宴会到深夜才散。
起身离席时,董良的桌子下面的席子已经积累了一滩积水。
董良不擅长饮酒,为免饮酒误事,趁光线不好,用大袖子做掩护,倒掉了不少,自己腿上都浸湿了。
散场之后,佯装一晃一晃的往回走。
正好也和庞统与步骘顺路,他们被安排在了驿站。
到了驿站,有人出来迎接,董良趁机打探,大约十来个是孙权拨的卫兵,一壮汉,是关平,一少年,不认识,还有一童子。
装作喝多了,磨磨蹭蹭的观察了一遍,才装作醉醺醺的和庞统步骘告别,被赵统搀扶到了屋里。
进了屋,松开赵统的手臂,董良站直身子,踱步思考。
赵统问道:“存初,接下来如何行事?”
董良想了想,笑道:“先不急,待他们先表露对孙国仪的恶意,我们再做计较。”
赵统挠了挠头,“可今日在席上,士元先生怎么反而帮助孙权说好话啊?”
董良笑道:“先报之以善意,再打破幻想,给孙辅的冲击和落差才更大。”
赵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随即又问道:“那,到时候他们表露了对孙辅的恶意,我们又该怎么做呢?”
董良坐下倒了两碗水,喝了一口。
赵统道:“我适才在门口观察了一下,护卫不过十来个。内有坦之,外有伯纪,待时机成熟,仿效班定远之旧事!”
……
庞统和步骘到了驿站。
关平与丁奉守门,丁封在里间奉茶伺候。
庞统老神自在的坐着。
步骘却一脸急躁的背着手走来走去。
“唉~,适才在宴席上你为何阻止我把事说出去?”
庞统咂了口水,道:“孙将军为何要派我们前来捉拿孙辅?”
步骘一脸莫名其妙:“自然是孙辅怀有二心!”
“他既然怀有二心,你将话说明白,他肯束手就擒吗?”
步骘坐下,道:“我等占据大义,孙辅必不敢反抗也!”
庞统笑道:“我也听闻孙辅外强中干,勇气不足,若说之以厉害,很有可能会束手就擒。”
“但是~”
庞统一顿。
“你要拿命堵吗?”
步骘望着庞统比灯还亮的双眼,呐呐不能言。
谁会想死呢?
庞统不说还没想到这一层,如今庞统一说,步骘还真有点胆怯了。
这孙辅手下这么多人,他要不愿意束手就擒,自己性命难保啊!
“那你说怎么办?”
庞统放下漆碗。
不紧不慢的说道:“明日下帖,请他前来赴宴,刀斧手备于廊外,再告知以厉害,若不肯回吴郡,摔杯为号,刀斧手砍为肉泥。”
步骘被庞统的杀性惊住了。
犹豫的说:“可主公命我等前来,是要活捉他,不是要杀他啊?”
庞统笑道:“子山兄放心,自然是能不杀就不杀,只是吓唬吓唬他而已。吓破他的胆子,自然就能完成主公之托付。”
“再者说~”
“主公要的是庐陵郡,区区一个孙辅,无关紧要而已。”
步骘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
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一定要安排好,让充当刀斧手的卫兵知道,只是吓吓孙辅,一定莫要伤他性命!”
“子山兄,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孙国仪前来赴宴,自然毫无防备,一不着甲,二无护卫。我等有刀斧手十人,我护卫王平丁奉也是勇猛敢打的。”
“纵使孙辅反抗,也跑不掉,既然能抓住孙辅,自然也不怕他调兵来剿灭我们,实在没有伤害他性命的需要。”
步骘这才放下心,又带些忧虑的回去休息了。
庞统让丁奉去保护步骘,实为监视。
这孙辅死不死庞统一点不在乎。
孙辅如果被抓,那他就杀了步骘,救孙辅一命,让孙辅投奔刘备。
如果孙辅反抗的激烈,不小心杀了。
那就告诉孙贲孙辅是孙权杀的。再拿出孙贲的信物,接管庐陵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