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打猎
readx;悠然按照计划给众伙计安排好各自的未来任务,便商议过年的事儿。几个伙计除了周叔、徐茂生有家外,鳏寡孤独几个字,快占全了。
于是悠然决定,这个新年,大家聚在一起过。地点,定在自己的小院中。
到时候,每个人都要带着家人,不求最多,但求更多。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她一定要过的热热闹闹。
回到家,悠然很惊奇的发现一幕,桂花正给两个孩子剥瓜子儿吃。
稳婆把悠然拉向一边,小声道:“俩娃子在院子里打闹,草儿不小心跌倒,因脚卡在木桩缝里,抽不出来,哇哇大哭。还没等我跑过去,桂花儿便一个箭头冲了过去,把草儿的脚拿了出来。草儿对桂花儿说谢谢,又给她糖吃,结果,桂花儿就抱着草儿哭了……叶儿还在一旁安慰,这桂花儿又拉着叶儿的手哭了半天……这不,才好,就给俩娃子剥瓜子儿吃呢。”
果然还是因为孩子。
悠然叹了口气,“周叔已经让人查清了,这丁桂花的丈夫叫王仁虎,滑子沟人氏。本来家中有两亩薄田,日子过的还算凑合。可是,自从三年前,王仁虎沾上赌,不仅把家底输了个精光,还把田产卖了。后来,仍不死心,一心想翻本,又欠了一屁股债,整日东躲西藏。半年前,趁着桂花不注意,竟偷偷把十岁的女儿卖给了人贩子……”
“啥?”稳婆惊的叫起,“畜.生!畜.生!!”
稳婆心痛的望向桂花,她正在对两个孩子呆呆的笑。
“孩子被卖之后,桂花疯似的各种打探,但是根本就打听不到孩子被卖到了哪里。只因这样,每天回家还被毒打。王仁虎卖闺女得了银子,还了债,没几天又开始堵……这才有了那天的一幕。”
稳婆点点头,又愤愤然,“这种畜.生。咋不去死?”
悠然走了过去,对高香叶、高香草两个娃子道:“娘有话要和你们桂花大娘说,你们两个先跟阿婆去玩。”
俩娃子听话的点点头,被稳婆带走。
桂花又恢复那副死状。
悠然轻道:“你的情况。我已经知晓。你的女儿,很有可能被卖到了江州。”
桂花的猛的抬头,枯眼圆睁,立刻抓住了悠然的衣袖,嘴唇哆哆嗦嗦。好大一会儿,却不曾吐出一个字。
“太,太太……”半天,桂花突然双膝跪下,“求,求太太!”
悠然一用劲儿,拉起了她,并将她按坐在椅子上。
“你听我说!买你女儿的人贩子,是外地流窜到这里的。周叔托了好几方人才打探到一丁点消息。说她被卖江州,也只是可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亲自去江州寻找对不对?”
桂花频频点头,泪流满面。
“且不说江州距离寿安路途遥远,你就是好不容易到了那里,该怎么寻?去哪里寻?你一个女子,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再说,你就是找到女儿,该怎么为她赎身?你拿什么赎?况且,我说的这些,还都是建立在你女儿确实在江州的假设之上。”
桂花先是瞪眼。后来眼神变的逐渐坚定起来。
悠然微微点头。
“我买了你,你心有牵挂,也不会全心全意的帮我干活……我已经派人往江州去了。他们都是专门寻人的行家。比你要懂门道。你先静下心,等待消息吧。”
“太太……谢太太!”
桂花扑通跪下。给悠然重重磕头。
悠然叹气,受了她一个头,扶她起来,静道:“稳婆年纪大了,叶儿、草儿幼小,需要人照顾。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你平日的任务就是照看孩子与稳婆。做做饭,收拾收拾家务即可。别的,不用你做。”
“是,太太。”
“不用喊我太太,随周叔他们一起,称我东家吧。”
“是,东家。”
“这是跌打损伤膏,晚间的时候,抹一抹。”悠然从怀中拿出一瓶膏药,递给桂花。
又道:“做我的伙计,我只要求俩字,忠诚。”
“东家大恩,无以为报。桂花这条命,自今日起,就是您的了。”
悠然皱皱眉,冷凝,“你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可以了!”
出了屋,直接对院里的稳婆道:“年夜饭,我准备在院儿里整个大聚会,光有鲜肉不行,还缺点儿野味。”
悠然将自己的打算细细说给稳婆听后,又道:“我要去山里打些野味回来。”
“呀!这大冷天,山路都被大雪封了,菊花儿……”
“我会小心的!放心,稳婆!我不走远,只去东山林子逛逛。”
东山林子啊……山势比较低,也没凶兽出没……那就去吧。
稳婆答应,仍细细嘱咐,悠然背上竹篓,跃上白马,在了无人迹的小路奔驰,半柱香的时间,东山林子到了。
东山林子虽不如皓山动植物丰盛,但偶尔也能见些野山鸡,野狐狸,野兔之物。
悠然将马栓在山脚的大树下,背着竹篓身手利索的爬上半山腰。
运气果然不错,刚到地儿,悠然便在茂密的常青松林里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悠然举起弓箭,小心翼翼的靠近声音的发源地。
那声音突然消失,气氛变的异常诡异。
猛然,从一棵常青松后蹿出个人来,头戴八角斗笠,一身虎皮裘衣,脚穿黑色钉靴。
悠然吓了一跳,放下弓箭,那人抬头,悠然惊呼,“爹!”
“哈!丫头!”
听口气,看样子,邱老爹早看见悠然进山,躲在这里故弄玄虚,是逗自家闺女的。
“爹!”悠然朝邱铁匠奔去,一把攥住老汉的胳膊,惊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咋不让人给我捎个信儿呢?”
“稍啥信儿?你爹我亲自给你稍信儿!”
邱铁匠大笑。悠然欣喜,原来爹才从南州回来,且刚回来就奔她这里。
“给娃子们带了好多小玩意儿,哦,都放在山下的驴车上。又想快要过年,所以上山给你打几只野味尝尝,谁想到,竟和你这丫头想一块儿去了。”
悠然一听,笑意更浓。俩人高兴说了一会儿话,悠然突道:“爹,我们来比一比,看谁打的山鸡、野狐多!”
“好大的口气!”邱铁匠故作惊讶,夸张的表情惹得悠然大笑。
父女俩比赛开始,约定好时间地点,身手敏捷的二人迅速分开,各自奔向猎物去了。
悠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兴奋过,一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打猎,但更多的是因为,她见到了邱老爹,心里高兴,又与他约定赛事,更是期许。
转了小半个山,俩人很快如约碰头。
邱铁匠腰间挂着三只野鸡,一只黑獐,因为太重,走路形象都有些蠢笨。
邱铁匠望向悠然的背篓,好奇,“花儿,你打了多少?快让我看看!”
“爹,那你得小心接住。”
悠然解下背篓的背带,邱铁匠一个吃力,抱住了那背篓。
只掂量这重量,顿觉自己输了。
就在邱铁匠刚要打开盖子看时,突然一个黑色身影“嗖”的飞过,越跑越远……
几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悠然条件反射的拉弓上箭,箭身“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如愿,黑影倒下。
二人细细看之,才发现是一只野獐。(未完待续。)
第84章 喧闹
readx;还真是一篇文章。
只是下笔行文,立意构思与詹石修所见过的文章截然不同。
倒像是他们众官吏每年向上级上呈的政绩文书一般,但又完全不同。
读完悠然这篇“关于逆时令蔬果可行性研究报告”,詹石修激动的大拍桌子,激动不已。这真是他今年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向福春听见动静,忙隔着门帘叫了声老爷。
很意外的听见詹石修笑道:“吩咐厨里,今晌午老爷我要吃炸金蝉。”
向福春笑着应声离去。
詹石修爽朗的大笑,又细细将报告看了一遍。这回倒没有再关注报告,而是盯着那偶尔泄气的字体,微微点头。
“一个曾经大字不识的妇人,短短几月,不仅能写出这么多字,还写的这样好……”
虽说,那些繁稠的字还是写的歪歪扭扭,有些地方还出现了错别字,“但是已经相当了不起了!邱氏,是个有大智慧的女子!”
詹石修用了“智慧”一词,评价极高。
然而向福春并没满足詹石修想吃炸金蝉的愿望,据向福春道,君伯茶馆三天前便已经关门,门上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歇业”二字。
“老爷,夏天时,君老爷子可是动用几十人,天天跑遍十里八村的收蝉子,听说,他冰库里放的蝉子有几千几万只之多,而今,眼见临近新年,哪家卖小食的生意不是红红火火,在这紧要关头,君老爷子却歇业,真是不可思议。”
詹石修眉头一皱,手一摆,示意向福春下去,而自己。则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腊月三十,人人守岁。
悠然的小院儿,从下午开始,便陆陆续续进人。一直到傍晚,人员齐聚。
十几口子,把小院撑的满满。
男女分工,周元成、徐茂生劈柴,两个老汉负责清理野物内外。周叔烧水。悠然则带着陈氏、桂花、稳婆,以及徐茂生的娘姜氏一起,洗菜、切菜、和面。而周大奋和周大进二人,负责看孩子。
院子里说说笑笑,热热闹闹,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这是悠然长这么大都不曾感到的。
从傍晚开始,一直到人定时分(这里指晚上九点),悠然策划的年夜饭才彻底做好。
烹煮蒸炸烤,酸甜淡辣咸。从方式到味道,几个女人使出浑身解数,使各自的菜肴百花竞放。
荤的有:酱肘子、酱猪蹄儿、酸辣鱼、清水鱼、八宝鸡、叫花鸡、酥油烤鸭、拌沫肉、梅花扣肉,最后一道,经典红果炒蛋。
素的有:拍黄瓜、酒酿黄瓜、醋里白、酸辣萝卜丝儿、白煮豆腐、红烧冬瓜,最后一道,孜然烤馍。
汤一甜一咸,米酒蛋花儿汤,酸辣小鱼儿汤。
酒有果酒,红果蛋酿。还有花酒,红梅花开。
晚宴开始,众人落座。
悠然举杯,“这一年。大家辛苦!明年,再接再厉!”
“再接再厉!”
众人笑着举杯,一饮而尽。
“话不多说!开吃!”
悠然话毕,高香草连连拍手,“终于可以吃了!”
周大进拧着她的小腮帮笑道:“小吃货,忍到现在可真是不容易。”
“哈哈……”
大家都笑。高香草接过桂花递来的鸡腿,笑的更欢。
在一片欢笑中,大家开始动筷,很快,赞不绝口的声音一个接着一个。
“嗯!这酸辣鱼够味儿!肯定东家做的!”周元成大赞,后又吃一口酸辣萝卜丝儿,更是翘起了大拇指。
“还有这梅花扣肉,简直绝了!”徐茂生和高香草一样,属于肉食动物,偏爱肉食。
从前没钱没粮,吃肉?想也不敢想!如今,他是家里挣大钱的人,他娘姜氏心疼他,每天的饭桌上,必定有一道菜是肉食。
姜氏怜爱的瞅着自家儿子,见儿子喜欢,又给儿子夹块猪蹄儿。
悠然见他们接二连三的赞叹询问,突然笑道:“我们来玩个小小的游戏,击鼓传花,传到谁,谁就要指认一道菜出自谁人之手。说错了,可是要罚酒的。”
众人来劲儿,这饭,吃的有兴致,百年不遇。
见大家都同意,悠然笑道:“鼓,以瓷杯代替。花,就用这朵绒花。”
悠然说着,便将高香草头上戴的绒花拔下,那娃子只顾啃猪蹄儿,压根没注意自家老娘对自己做了什么。
周大进实在忍不住,捧腹大笑,这一笑,满屋子爆笑声四起。终于,高香草有了反应,抬头,见大家笑,她也咧嘴傻笑,完了继续啃猪蹄。
这回屋子里的笑声更欢了,悠然直摇头,高香叶眉头皱的不能再皱。小小年纪,第一次有了无奈之感。
小插曲结束,悠然又道:“先说明,这些菜和汤品,是由我、稳婆、桂花、周婶儿、姜婶儿,我们五人做的。每个人做的份儿都差不多。荤素皆有。你们要仔细哈。桂花击鼓,从我开始,咱们五个不算,不许停。明白?”
桂花点头。
游戏开始,第一个,花落周叔手中。周叔信心十足,指着那道拌沫肉道:“这个,肯定是大奋娘做的。”
“哟?周叔你就是那么肯定?”悠然狭促的冲陈氏眨眼,陈氏低头捂嘴偷笑。
周叔点头。笑话,吃了自家婆娘大半辈子饭菜,还会认错?
结果,陈氏瞥了周叔一眼,嗔道:“喝你的酒吧。”
咋?不对?周叔不信。
悠然笑道:“这是我做的!”
周叔瞪眼,疑惑的望了望陈氏,干了一杯酒。
大家说说笑笑,又吃了一会儿,新的一轮才开始。
这回,绒花落到周元成手中。
周元成比周叔还自信,指着面前两道菜直接道:“这道酸辣鱼和那道酸辣罗卜丝儿定是东家做的,只有东家放的辣子才够味。”
“噗……”
悠然大笑摇头,周元成比周叔还不信。
“这两道,是击鼓人做的!”
大家纷纷看向桂花。桂花实诚,红脸道:“是东家告诉我,辣子如何放的。”
哦……这么一说,露馅了。
几个男人恍然大悟,原来,今天这几个女人,是有备而来。
“东家!原来你和周婶儿她们早商量好的!”徐茂生一脸恍然大悟。
悠然否认,“我们是在切磋技艺。”
众人都笑。
换个思路,几个男人聪明多了,大部分菜,一指一个准,吃吃喝喝,热热闹闹,直到深夜,才都散去。
每个人出门时,都挂着笑,一脸的意犹未尽。
“我就喜欢陈氏的厚道,临走临走,还收拾干净再走。”最后送完周叔一家,稳婆又赞陈氏。
悠然笑笑点头,伸手接雪花儿。
“好像小一点儿了。”
“自进入腊月,大雪就这样洋洋洒洒,来年一定是个好兆头。”
瑞雪兆丰年。
稳婆笑着,突然又不高兴,“可惜,就对咱家不好!”
“哪里不好?好着呢!棚里最后一茬已经摘完,种子也留了,只等这瑞雪一化,来年开春播种了!”
然后,她就可以大展宏图,继续攒钱了……悠然偷笑。(未完待续。)
第85章 春来
readx;初三,悠然带着孩子,如约回上山村的娘家。
从半晌开始,邱铁匠就不停地往门外跑,直到“轱辘、轱辘”的马车声传来,邱铁匠大喜,飞快的上前迎接。
院子里的邱阿泰听见动静,也赶忙跑出门外。
赵氏从年底便一直装病,直接现在也不肯下炕。守在赵氏跟前的邱海棠见自己的弟弟如此没骨气,隔着窗棂大喊,让邱阿泰回来,可惜,邱阿泰压根就当做没听见一般。
这回是悠然自跟儿架的车,打开车门,拉开布帘,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兔子”并排坐着,让邱铁匠顿时心软的不行,顿时张开双手,将俩娃子一把抱起,欢欢喜喜的进了院子。
大门有点儿狭窄,邱阿泰小心翼翼的跟在马车身后,嘴里不停地说:“大姐,慢点儿,往左边一些,对,再往左一些,小心!”
悠然完全听着邱阿泰的指挥才把马车弄进院里。
“阿泰,谢谢你。”
将马栓到大树上,悠然冲邱阿泰点头。
邱阿泰明显一怔,随后红色微红,拘束的后退,笑着说:“大姐见外。”
随后,又想到什么似的,对悠然引路道:“大姐赶了这么远的路,肯定冻的不轻,我给你倒盆热水,烫烫手。”
话毕,引着悠然进厨房。
刚迈进脚步,悠然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锅里炖的啥?”
“是肘子!爹说大姐和草儿爱吃,年前便预备下的。”
悠然心里一阵暖。
洗完手,进了正房,却不见赵氏的影子。
“爹,怎么不见娘和二妹?”
悠然压根儿不指望赵氏与邱海棠出门迎接,但是没想到自己进门这么久,俩人竟躲了起来。
邱铁匠没有立刻搭话,邱阿泰一阵脸红。赵氏拿自己的身体为借口向大姐骗银子的事儿,他已经知道了。当时。这事从爹的口中说出时,他还不相信。谁料,爹刚冲娘发了一通火,娘便承认了。而且。态度十分强硬,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从小到大,他一直觉得娘除了脾气不好,爱占点儿小便宜之外,没啥大的毛病。可这件事。让他彻底震惊了!
随即又想起,那天故意去高家打闹,然后转身问大姐要钱的事。
为人鲁莽,但是骨子里却良善的邱阿泰,第一次为自己母亲的行为感到羞耻。尤其是,那天晚上,爹与自己秉烛长谈后,那种耻辱感,更深了。
“在东厢炕上躺着,海棠也在那儿!”
“病了么?我去看看。”
悠然抬腿要走。却被邱铁匠叫住,“她装病,不许去!”
装病?
悠然见邱阿泰脸红的不行,便笑着转移话题。
“我去厨里做饭。”
邱铁匠又拦,“菜早做好了,都在锅里热着呢,阿泰,准备开饭。”
“暧!”邱阿泰轻快答应,开始摆放桌椅,然后跑向厨里。
满满一桌子菜。悠然惊讶不已,这老爹得准备多久啊……
山路难行,肚子还真是饿了。
动筷前,悠然又问。“不叫娘和二妹来吃饭?还是给她们送去?”
邱铁匠一声冷哼,“送什么送?”难得的气势,并一直浓烈下去,“这要是在大户人家,早被休八百回了!一个继室,敢和自家相公叫板。要死要活的要挟,像什么样子?我娶她是给我邱家传宗接代的,她倒好,当自跟儿老佛爷似的,还让人烧香供着!美着呢!哼!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整个寿安县,有她这样的吗?这些年,我不在家,是我疏忽了。打今年起,我也不再去南州,打铁的活儿,年前就辞了。以后,就专门在家看着她作妖,我看她究竟能作出什么妖来!”
邱铁匠气愤不已,说了一大堆,让悠然心间畅快至极,默默念叨,老爹威武!
“阿泰!我那晚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邱阿泰头一低,涨着红脸,道:“我记着呢爹!”
“这就对了,永远记住,你姓邱!不姓赵!”
邱阿泰又低头说了声是。
开饭。
也不知是受了邱铁匠的警告心里不好受,还是因为在想着赵氏,悠然见邱阿泰吃的慢吞吞,斯斯文文,不由得给他夹了几个菜。
邱阿泰红着脸道谢。
高香叶噗嗤笑了,指着邱阿泰道:“娘,他今天吃饭好文雅!”
邱阿泰一怔,脸涨的通红。又想起自己狼吞虎咽喝肉汤最后喝到吐的一幕,那天回来,爹可劲儿的把他臭骂一顿,最后都把他说哭了。
“叶儿!说什么呢!他是你小舅!快说对不起。”
悠然眼神凌厉,高香叶猛怔,也不笑了。
想哭。
邱铁匠又说悠然,哄娃子,这一哄,高香叶真的哭了,她觉得自跟儿很委屈,我没说错啥呀……娃子小,还不懂得照顾他人的心情。
邱阿泰更是又羞又愧,见高香叶哭,心生不安。
赶忙上前去安慰高香叶。
高香叶抽泣了一会儿,小手一直被邱阿泰握着,泪汪汪道:“对不起,小舅!”
邱阿泰一怔,抱起了高香叶。哽咽,“没事,没事。叶儿说的对!”
高香叶听完这话,顿时不哭了。
一旁的邱铁匠又批评悠然,说悠然大题小做,悠然静下心一想,自己刚才的确着急了,便去抱高香叶,亲了又亲,高香叶这才又委屈又高兴的把脑袋埋进悠然怀里,饭桌的气氛这才恢复如初。
正欢笑,邱海棠走了进来。
原本一脸笑容的邱铁匠顿时面色一冷,“终于舍得出来了?过来吃饭吧。”
邱海棠却冷哼一声,冷冷道:“爹这饭是做给大姐吃的,我吃了算什么?”
说完,蔑了悠然一眼 ,端着箩筐离去。
邱铁匠倒没有悠然想象的气愤,他只长长叹了叹气,道:“都是我的错啊!是我疏忽了……”
“爹,俗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您看我,看阿泰……”
悠然话说一半,及时收住,邱铁匠看了看两人,面色微好,倍感欣慰。
下午离去时,高香叶、高香草已经很热情的围着邱阿泰喊小舅了,临走前,高香叶还甜甜问邱阿泰,“小舅,你什么时候去我家玩?”
邱阿泰满脸笑容,一面回答一面和她们娘仨招手。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邱铁匠才拍拍邱阿泰的肩膀,父子并肩回家。
过了元宵节,便是立春,气温渐渐回升,大地很快回暖。转眼入了三月,百花绽放,草长莺飞。
自打邱阿泰跟着邱铁匠来了几次之后,悠然发现,这孩子一次比一次开朗,也一次比一次惹人喜爱。
而这次,一家人约好去郊游,再见到邱阿泰,悠然发现,那些粗鄙、略显刁钻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
询问老爹原因,邱铁匠笑道:“跟着啥人学啥人,不过,我还是真的庆幸,阿泰这孩子还没被荼毒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还来得及。”
“就是可惜了海棠……”
提到邱海棠,邱铁匠一脸惋惜,“都十七了,附近一个上门求亲的都没有。赵氏不自知,还以为自家闺女多宝贝似的,长的不好看就算了,人还教成那样儿!嗨……”邱铁匠一阵阵叹气。
“娘现在怎样?还跟您分锅而食?”
提起这个,邱铁匠就气愤不已,“她有能耐,就和我分食一辈子。还想作法制我呢!也不照照镜子,看现在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
“还不是仗着手里有几两银子!恬不知耻的样子,也不知那银子哪里来的!”
“呀,这还是那个宽容大量的爹么?”
悠然打趣儿。
邱铁匠一声叹气,“啥宽容大量,你明明就说爹胆小怕事,懦弱罢了!”
“不敢!不敢!”
“走,爹,咱们去比箭!”
望着远处草地上和邱阿泰一起拽着风筝疯跑的俩娃子,父女俩来了兴致,纷纷拿起弓箭,朝林子走去。
(昨日第三更为月票3加更。在章节感言说怕你们看不见。)(未完待续。)
第86章 再升
readx;邱阿泰最佩服自家大姐的地方,就是这一手绝妙的箭法,每当观悠然射箭时,眼睛里都充满艳羡。
悠然畅汗淋漓,转身,“阿泰,想不想学?”
“大姐!”
邱阿泰猛的一惊,“我可以吗?”
邱铁匠第一个反对,“他今年十四,有些晚啦!再说,咱邱家独子,又不用派男丁上战场,现在还学它干啥?”
邱阿泰眼里的光芒立刻暗了下去。他就知道,爹不同意。其实,他早就跟爹提过学习箭法一事,每次,邱铁匠都是用这样一个理由。
悠然十分理解邱铁匠的想法,在他看来,邱阿泰练这个,毫无用处。因为现在不打猎,也不用上战场。
“其实,也不算晚。这个和天赋、兴趣有关的。再说,练箭也不全是为了上战场杀敌,强身健体还是可以的。”
大姐不反对!邱阿泰又觉得有希望。
邱铁匠沉默一番,叹道:“早些年,我要是经常在家,正是阿泰练习的好时候。”
“爹,您现在还说那个干吗?就讲现在,既然阿泰想学,我来教他。”
“哈!大姐,那我拜你为师!”
悠然照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什么拜师!我是你老姐!”
邱阿泰揉着脑袋憨笑,“不老,不老,大姐一点儿都不老。”
悠然……
“东家!你在哪儿?东家!!东家!!!”
半晌时,悠然突然听见山下有人叫。竟然是桂花的声音,还那样急,定然发生了大事。
悠然赶紧带着邱铁匠等人下山。
桂花面带喜色,这是绝对没有过的事。
“东家!高大人又升了,衙门来人,正在院里等着呢!”
“又升了?!”邱铁匠大喜,仰天大笑,连声叫好。
见悠然还愣着,又喊道:“你还愣啥呢?赶紧回家!对了。桂花,升了几级啊?”
悠然……
之前高武都是跳级的往上升,才有邱铁匠这话。
“不知道,差爷们没说。只说要见东家。”
到了家,悠然等人才知道,果然是跳级,高武又立战功,被封为正六品昭武校尉。赐宅邸,官差并言,按高武的功劳,据朝廷例,高武可以选择为母亲,或者妻子请封一个六品安人。
高武的来信说道,他打算为自己请封。
在这个朝代,女子一旦有品阶,那就跃进贵妇的行列了。
差役拿到丰厚的打赏,笑盈盈离去。满院子人都向悠然贺喜。泥腿子都不懂规矩,但是有水准的称悠然为“高太太”,余者皆跟着学。稍后,众伙计赶来,手持贺礼,喜笑颜开的来祝贺。送完一批又一批的来贺者,悠然笑的脸疼。
狂喜过后,邱铁匠甚是欣慰,“难得啊!得了富贵不忘糟糠之妻,高武是个好后生!”
稳婆跟着赞叹。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奇怪,今天怎么没人来打劫?”
悠然突道。
球铁匠等人一愣,稍后都明白何意。
稳婆噗嗤笑了,“这回他们运气还真不好。全家人都去白鹿书院了。”
消息倒灵通的很。
“昨天高中、高举、高宝才三兄弟合伙将人家打伤了,那孩子的爹好赖是个秀才,和白鹿书院的先生关系不错,先生要将三兄弟赶走,一大早,高家人都进城赔礼道歉去了。”
听完稳婆的解释。悠然冷笑,“那他们的运气,可真是不好。”
邱铁匠冷哼,“他们就是在家,又能怎样?宅邸的房契地契上写的是阿武的名字,他们还能抢去不成?阿武要为花儿请封,他们还能抢去不成?我看这次,他们要怎么抢!”
邱阿泰拍拍胸脯,对悠然道:“大姐放心,这回谁再敢欺负你,我就让他好看!”
悠然皱眉,“阿泰,行事切忌鲁莽。”
又道:“爹,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高柱带着一家人,从城里灰溜溜的回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他们拿着重礼,好说歹说,白鹿书院的穆先生就是不答应,非要赶高宝才等三兄弟出去。高柱自知理亏,毕竟,三兄弟打了人,还将人打伤。
究其原因,更是让高柱汗颜。三兄弟压根儿不爱读书,入学的新鲜劲儿一过,便每日想着玩耍喜乐,可穆先生每日都布置很多课业,他们完不成,便想办法找人代笔,并允诺每代笔一次,便给其买一次炸金蝉吃。
书院里不乏穷孩子,家里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省下的钱只为供孩子读书。很快就有人答应代笔。结果,人家帮忙了几次,三兄弟却一次都没兑现,那孩子便找三兄弟理论,这一幕恰好被城里李秀才的儿子李昭看见。李昭将这事报告给穆先生,三兄弟与那穷孩子都受了罚。于是,三兄弟怀恨在心,在得知是李昭告的密时,立刻找个死角堵住了他,把他打了……
可高柱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读书机会,白鹿书院是全寿安城最好的书院。他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付给李昭一笔药费,好说歹说的,穆先生就是不答应。
最后,高柱将自己三儿子的名号提了出来,不提还好,一提,穆先生顿时面目冰冷,冷哼一声,甩手送客。
高柱吃一肚子气,一路面色铁青。回到家,便将三个孙子关进了小黑屋,并下了死令,三天不许吃饭。
高家院里顿时一阵哀嚎。
高水莲的爹,曾经的高秀才,如今的高主簿到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情形。
“高老弟!你们怎么才回来?”高主簿很着急的样子。
高柱对高主簿的到来很意外,他一向深居简出,自打他得了职,就连高水莲,都不常上门了。
高柱喊了一声高大哥,又想起当年儿子们跟着高秀才读书的情形,顿时一阵心酸。大致把今日的事情讲了个大概。
高主簿听完大笑,道:“这算个什么事儿呢?”
高柱不解。
于是,高主簿笑着将高武高升的事情说了遍,最后连说恭喜。
“高老弟!你竟然还不知道!今天一天,我打发人来你家数十次,又不知你们去了哪儿,真是等的心焦!”
高柱已经被那句“正六品”给炸晕了!又听朝廷在寿安城的八大角胡同赐了宅邸,一个不稳,晕倒在椅子上。
高主簿吓了一跳,大喊。吴氏等人扑进来,顿时,高家乱作一团。
钱三丫眼疾手快,顾不上规矩礼节,照着高柱的人中狠狠的掐了一阵儿,这才将自己的公公救了过来。
旁边,高主簿已经吓出了一阵汗。
吴氏顾不上身份,质问高主簿,高主簿见高柱已经无事,松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将高武高升的事情说了一遍,又笑道:“高老弟是太过兴奋,所以才晕了过去,无碍……无碍!要是我儿子也有这一天,我估计比他还兴奋。”
笑着把一切圆过去了。
可是吴氏不争气,一下子歪倒在地上。
高主簿脸色通红,高文十分不好意思,连声歉意,把高主簿亲自送出了家门。
高家人彻底疯狂了!(未完待续。)
第87章 宴请
readx;半天,吴氏才醒过来,一想到高武升为正六品,一个激动又要昏,被高柱一大耳刮子扇过去,猛怔,而后,哭嚎,还真再没晕。
“还晕吗?”高柱问她。
吴氏一个激灵,猛的从炕上坐起,揪着高柱的袖头,颤颤问道:“他爹,这都是真的?我们家三郎真的当大官啦?”
高柱点头。
吴氏突然从炕上跳下,动作干净利索,“那还等啥?走!去找那贱.人要银子去!今日她可是钻了空子!”
“啪”的一声,吴氏又被扇。
这回吴氏真恼了,刚才那一巴掌让她清醒,她反应过来也没计较,这一回无故被打,她倍感委屈。
“你可知,三郎正为邱氏请封,邱氏马上就成六品安人了!”
高柱心里承认,他打吴氏这一巴掌,纯属是出气,他心里也愤恨,也咒骂,也不平!
这回,他们高家真的要把邱菊花当姑奶奶给供起来了!可是凭啥?
“凭啥?”吴氏也问道。
关于大商朝贵妇的制度,吴氏一村妇,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她曾听说,有功的人是可以为家里的女眷请封的,可以为自己老娘,也可以给自己的原配妻子。
如今她家三郎立了功,第一个请封的人,居然不是她,而是邱氏那个贱.人!
这下,自己真的要被她活活踩死了!
高柱与吴氏做了几十年夫妻,第一次心有灵犀一点通。吴氏知道高柱心中不痛快,而自己心中也不痛快。
二人相视一眼,都安静的坐了下来。
“他爹,咋办?”
咋办?让我好好想一想。高柱没接话。抱着脑袋,埋头深思。
而此时,悠然摩挲着手里的请帖,心里矛盾的很。这是詹府秦太太,也就是县太爷的妻子下的帖。秦太太邀请悠然明日去府中参加赏花会。
可悠然并不想去,可是她又不能拒绝。
说她不想去,是因为。直到现在。她的心,还没有安下来。高武第一次升官时,她除了意外、惊讶之外。并没有心不安。可是自打她知道高武有义父这回事,而高武的义父当年又做过那样的事情,如今高武又和穆德郎走那么近之后,便一直隐隐不安。
而前一段时间。她从别人口中得知,孙稻谷辞官了。君伯带着孙稻谷离开寿安,不知去了哪里。可他们又能去哪里?常林将军没有扭转乾坤,南疆大营再没了君伯的位置。而君伯与孙稻谷这个时候离开,意味着什么?
悠然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她可以不信孙稻谷。但是绝对不能不信君伯。穆德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来这里快一年,悠然了解到。大商朝的掌权者除了在军事上比较执拗外,政治还是比较清明的。
而政治越清明。那些四处蹦跶的小人长寿的机率越小,说不定哪天就死翘翘了。到时候高武怎么办?她和孩子们受到牵连怎么办?
是!她怕死!她承认!如今靠自己的双手好不容易打开一片天地,她舍不得死。她更舍不得孩子们死。
所以,她心不安。心不安,便不能坦然接受现在的一切,包括身份的转变。
可是,县太爷对她很好,于公来说,县太爷是个好官。于私来说,若没有县太爷对她的照顾,她不可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所以,她不能拒绝明日的赏花会。
稳婆对这次邀请倒是很高兴,自从下午接到帖子,她便兴致勃勃的为悠然搭配明日出席赏花会的衣服。
直到自己满意,稳婆才将满屋子的衣服整理了,又把选好的衣服叠好放在炕头,以便悠然明日穿着。
这才想起,某人还在发呆,这会子倒不再觉得,她的菊花儿没缓过劲儿来,倒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稳婆想了想,拿着选好的衣服走到悠然跟前,笑道:“菊花儿,你看我给你选的衣服怎样?”
悠然淡淡瞥了一眼,称好。
稳婆担忧的问道:“菊花儿,你心里有事,对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最近,总是不对劲儿……”
“没什么。”悠然抬头,“就是有些激动,不知所措而已。”
如此复杂的局面,告诉稳婆除了增添她的忧愁之外,毫无用处。所以,她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稳婆虽然不完全相信,倒没再说什么。
次日吃了早饭,便由周叔驾着马车,带着悠然去赴会。
才走了没多大会儿,高柱带着全家人上门了。
黑压压的一片落入眼中,让院儿里稳婆一愣。
吴氏上来拉稳婆的手,笑道:“老嫂子,菊子可在家?”
稳婆抽出自己的手,似笑似不笑,“菊花儿去城里詹府赴会去了,昨日秦太太给她下了帖子,请她参加府里的赏花会,这不,吃了早饭就走了。”
啊?吴氏张嘴。
詹府请她?秦太太……
她不由得望向高柱。
昨夜,她夫妻二人几乎一.夜未眠,却没想出个多好的办法。最后,高柱狠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如今之际,也只能先低头了。”
连足智多谋的高柱都这样说,吴氏当即泄了气,想当初对邱氏的各种想法,如折磨啊,休弃啊,报复啊等等,全都消失不见。
高柱眼睛瞪的比吴氏还圆,顿了好大一会儿都没说话。
“啊,詹府的宴会啊……”高柱眼珠子一滴溜,像是喃喃自语,随后又道:“谁带她去的呢?”
“周叔呀。”稳婆一副你明知还故问的样子,整个上水村谁不知周叔是高太太的长工兼车夫。
高柱嗯了声,又沉默。
一会儿,抬头,笑道:“既然三郎媳妇不在家,那我们就先回去。”
连屋子也没进,带着一群人怎样来的,便怎样走了。
稳婆皱眉,暗自愤恨,嘀咕,“也不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周叔将请帖递给詹府的门卫,稍稍,马车从角门进了去。周叔连着马车一起,被詹府的仆人带进外院倒座房里休息。而悠然,则被几个婆子、丫鬟拥着走向垂花门。
“高太太,我们太太知道您来了,一早就在院儿里等您呢。”为首的一个婆子笑道。看她穿的衣服、戴的首饰,通身的气派,不是秦太太的奶嬷嬷,也是她跟前一等一的红人。
悠然微笑,稍稍点头,“秦太太客气了。”
婆子面色一怔,随后笑面如初。心里却惊讶,这邱氏的举止言行落落大方,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倒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进了垂花门,秦太太果然由几个婆子丫鬟拥着,正站着走廊下张望。
悠然稍稍加快脚步,而对方也笑着走下来,双方分主客,互相见礼。
秦氏上下打量了悠然一番,只觉对面的女子端庄儒雅,眼眸中又透着精明伶俐,通身的打扮既不落俗,又不张扬,得体的同时,又显三分清雅。
秦氏禁不住笑着颔首。(未完待续)
第88章 搬离
readx;就在秦氏上下打量悠然的同时,悠然也在观秦氏。
首先,她惊讶于秦氏的年龄,顶多二十二三岁,不会再多。而且,绝不是因为秦氏保养的出色才给人这样的感觉。
所有的护肤、养生的东西是可以让你的皮肤晶莹雪白,让你的双手白皙光滑,甚至,让你的脸颊润若桃花。但是,这些东西绝对遮盖不了岁月悄然留下的痕迹。或是神态,或是举止,或是一点一滴的独属年轮的气息。
那么,由此说来,秦氏不会是詹清辉的生母,既然不是,那就一定是继室。
不过,她年纪虽不大,可是一举一动却透着大家闺秀的气派。
“前段日子,可真是多谢高太太,大冷的天还操心往蔽舍送红果,您不知道,我家九姑娘最爱喝红果榨汁儿,不论冬夏。您那些红果,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秦太太客气了,既然九小姐爱喝,过些日子,我再派人往府里送些。”悠然笑道。
秦氏笑着说客气,又说她那丫头嘴馋的紧,压根儿不像个小姐,倒像个爱吃的小乞丐。
如此打趣自己的女儿,不免加深了人与人之间的亲切感。
悠然噗嗤笑了,“您还没见过更馋的呢!我家的那二丫头,一碰上吃的,老娘也忘了,姐姐也忘了,阿婆也忘了,整个世界里,就剩下个吃!我每日命人小心的看着她,不是怕她磕着碰着,倒是怕哪天,谁拿了个猪蹄儿就把她哄走了……”
“哈哈……”
秦氏大笑,众丫鬟、婆子也忍不住大笑。这高太太。说话太风趣!
这一笑,秦氏只觉与悠然更投缘了。
“改天您一定要把那丫头带过来,让我也瞧瞧,这天底下,还有比我们九丫头更馋的。”说完,秦氏又笑着问高香草、高香叶的年龄,她知道姐妹俩是双生。
“再过俩月。整六岁。”
秦氏一听。又笑,众人不由自主的脑补,一个矮矮小小胖乎乎的小妮子抱着猪蹄认真啃食的样子。太可耐!
秦氏亲自引路,把悠然带去她的正房,梅芳苑。
里面早已备好茶点、小食。
二人落座,笑着说会儿话。喝杯茶,秦氏这才提到赏花二字。只笑。“前些日子,我们六郎弄了几盆白牡丹、几盆黑牡丹回来,我瞅着实在新奇。想着高太太是个有独到见解的人物,又见多识广。故而请您过来观赏、观赏。”
悠然微微摇头,笑道:“秦太太,您真是过誉了。说实话。我对花草还真没有太多探究。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种菜。”
秦氏又笑。“我就喜欢您这种爽朗的性子。其实我也不懂,就是觉得是个新奇的玩意儿。”
“哦?既然如此,那我也跟您去瞅瞅?”
二人笑着同时起身,一起去了花房。
果然,有三盆白牡丹,三盆黑牡丹,黑白无常似的摆在梨花大案上,有些阴森肃穆的感觉,悠然丝毫看不出美感。
“倒不如分开来放的好。”
秦氏微怔,倏尔想通什么似的,连连点头。命人把黑白牡丹分开。
秦氏对悠然的眼光又一阵夸赞。
午饭,摆在梅芳苑的东间里,秦氏准备的特别丰盛。虽然就她们主客俩人,但是秦氏的一堆婆子、丫鬟一直在旁伺候,偶尔插诨打科,席间,倒不冷清。
悠然临走时,秦氏亲自送出府门,看她上了马车,这才离去。
“嬷嬷,你看邱氏,是个怎样的人?”
秦氏由奶妈杨嬷嬷扶着回内院,路上,秦氏面无表情的问道。
“别的奴婢看不出来,旦绝对是个心思通透的人。”杨嬷嬷道。
心思通透?秦氏脚步忽然一顿,“把邱氏看花的结果传给老爷了?”
杨嬷嬷点头。
“你说,老爷这是何意?”
难怪秦氏听见杨嬷嬷说心思通透几个字会发怔,她始终没有看清詹石修安排这场赏花会的意思,又不能直接问询。
旦心里憋着,特别难受。
秦氏不知,杨嬷嬷更不知,摇头。
秦氏心里不爽,面目有些阴沉,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南书房里,詹石修望着桌子上自己写的“黑白分明”四个大字出神。
这个邱氏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今日邱氏之举,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那他都可放心。
若是邱氏有意,那说明,在邱氏心中,仍然像从前那般,黑白分明,并未因身份、地位的变化而找不到北。
若是无意,那就更好。她仍像从前那般,从心行事。
其实悠然一开始的确从心,没有多想,黑白肃穆的感觉,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甚至,她当时都怀疑,秦氏弄这个莫名的赏花会,根本都是不怀好意。
赏花会,不该是女眷众多,大家欢欢笑笑的么?不该是在百花竞放的园子里一边品茶一边赏花的么?詹府的花园子,可是全寿安县最大的,如今正值旺春,最是姹紫嫣红的。
结果秦氏并未那样做,偏偏引她到一个小花厅,厅里几种稀稀疏疏的普通的花色,而那黑牡丹、白牡丹肃穆的摆放在梨花大案上,十分突兀。
然后出了詹府,悠然静下心来,才发觉,若秦氏拿这恶心自己,也挺没趣儿,而且,她压根没必要这样做。俩人素来没有交往,又没有别的利益冲突,她干嘛做这事儿?
倒像是,故意安排,试探什么似的。
又想起秦氏说什么见解独到,见多识广的话……
灵光一现,悠然笑了。
能做这样安排的,能指使秦氏这样做的,除了詹石修,还会有谁?
“周叔!”悠然扒开车帘,“告诉周元成,这几天,让他出去打探一下,把县太爷家的基本人际关系弄清楚。”
“是!东家!”周叔没有丝毫犹豫。
上了官道,马车加快速度,很快到家。
如自己所料,高柱等人满满坐了一屋子,在等她。
桂花给悠然端上茶水,便把孩子们领了出去。
见悠然压根不理他们询问宴会的事,高柱便话题一转,正式谈起高武升官的事。
悠然也不与他们废话,直接将高武的书信,朝廷奖励的房契地契拿了出来。
“你们安排吧。”
悠然撂下一句,低头喝茶。
八大角胡同,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上面属着高武的名字。高柱觉得,这个结果,真是比自己想象的好多了。他一直最为担心的,便是那个宠媳妇儿宠到天昏地暗的糊涂蛋,一激动将房契地契的名字全改成邱氏的。那样,他可真不知道咋活下去……
“那宅子……”高柱犹豫。
“那宅子现在空着,里面家具一应俱全。原来是个大户人家的宅子,后来,那家人迁离,才将那宅子卖了,朝廷出钱买下,将宅子赏给了相公。”
几句话,悠然解释的清清楚楚。
“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就搬过去。三郎媳妇,你也准备一下。”
此时,高柱竟有些得意了。他不相信邱氏这个时候还能拒绝搬家。
悠然瞥眼儿,我就是搬过去又怎样?有能耐你把我弄成暂住。那样,还真算你有本事!(未完待续)
第89章 羞耻
readx;悠然有自己的打算,搬到城里,她有两个目的,耳濡目染,近水楼台,她可以第一时间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比较方便。另外一个就是,在她进一步规划之中,有在城中开酒楼的打算,若还住在乡下,很不方便打理。
再说,高武在信中已经提出搬家的事儿,她再也没有理由阻挡。而且,高武马上要凯旋,搬家,是个早晚的事儿。
讨厌归讨厌,愤恨归愤恨,高柱等人如今却不能表现出来。过些日子,邱氏就是有品阶的人了,他就是再有计划,也要徐徐图之,如今,不能表现出一分。
高柱一副欢喜的样子,又嘱咐了几句,带众人离开了。
高柱等人前脚刚离开,赵氏带着邱海棠上门了。
这可真是一茬接一茬。
想想赵氏曾经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她真的想不明白,赵氏这次登门,又是何立场,何脸面。
赵氏似乎把从前的事情都忘了,仿佛都没有发生过。
上来就说自己命苦,如今,当家的厌烦,儿子疏远,辛苦养大的继女又不理,只有一个贴心女儿海棠和自己相依为命。
悠然噗嗤笑了。
她突然明白赵氏是怎样一个人,她是一个智障者。
心智不全者。
想当年,若是邱菊花拳头强硬一些,怎么也不会落得那种地步。
而心智不全的人又往往自以为是,那结果,只能悲剧。
赵氏哭哭啼啼,见悠然一直不说话,又道:“这辈子。我也认命了,就是可怜了海棠。”
说完又哭,悠然不想听她哭。冷道:“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没有那脑子,还学人家拐弯抹角的干嘛?”
赵氏吃瘪,脸涨的通红。一时忘记说啥。
邱海棠气急。指着悠然道:“你居然敢骂娘!你简直大逆不道!”
悠然冷冷的瞥了秋海棠一眼,“别到处扣帽子,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何来咒骂?”
求人办事,还摆姿态,这一对智障的母女!
“我今天来,是想让你给海棠说一门亲事。”
“娘!你骗我!”邱海棠大叫。
临来的时候。娘明明说让邱菊花帮忙求求情,以求爹的原谅。如今。连她也意识到,自己错了。她信娘太深,以为娘仍能像从前那般任意拿捏爹,说什么爹便答应什么。可是。几个月过去了,爹对她们母女越来越冷淡,她心里才害怕。生怕爹的心一硬,把娘休了。
其实。从小她受的教育便是,女人,是可以拿捏男人的。而她身边又有老娘这个成功的例子,于是她信了。但是,前不久村子里发生的一件大事对她触动很深。上山村有名的母老虎,突然被她丈夫休了。
那可是她曾经心目中钦佩的形象!可是,即便她为自己的丈夫一连生了三个儿子,最终还是被丈夫休了。而且,被休之后,儿子儿媳都不待见她。下场,极其凄惨。
然后,她才意识到,娘以前做的,都是错的。这个世界,女人要听男人话的。
可好好的求情,怎么变成向邱菊花开口,求亲事呢?
真的好丢人!
邱海棠满脸火辣辣的,拉起赵氏要走,被赵氏一甩膀子,喝了一句,“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上门求亲,难道你要当一辈子老姑娘不成?”
提起这个,邱海棠又羞又愧,埋头扭到一边,不再说话。
赵氏看向悠然,又道:“你如今是官太太,又是马上有品阶的人,想巴结你的人,可大有人在。我的要求也不高,海棠嫁过去有丫鬟、婆子伺候就成。我知道你不喜欢海棠,可是,她总是你妹妹,是这世上最亲的妹妹。”
“噗……”
悠然一口茶喷了出来,差点没呛着。
悠然笑着摇头,“娘开出这条件,我可办不到。”
“为啥?”赵氏瞪大了眼睛,“菊花,再过一段时间,你可是六品安人,是贵妇人!你给妹妹找个好人家,难道还有什么困难不成?”
说的倒是头头有理,乍一听,好像悠然故意拒绝似的。
悠然喝了口茶,冷笑道:“娘知不知道羞耻二字为何?”
赵氏又被噎,眼睛瞪的更大,眼珠子快弹出来了。
一旁的邱海棠一听,忙回身,拳头攥的紧紧,想要随时朝悠然打过去。
“娘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以笃定有丫鬟、有婆子伺候的大户人家会看上二妹,是因为二妹长的漂亮?还是因为二妹有丰厚的陪嫁?还是说,二妹有深厚的出身背景?女子出嫁,最重要的三个条件,二妹一个都没占着,娘凭什么要人家娶她?”
邱海棠的爪子真的伸了过来,尖尖的指甲突然明晃晃的出现在悠然的眼前。那指甲明显冲着悠然那张脸。
是啊!从小到大,她最羡慕嫉妒恨的,就是邱菊花这张脸,她不服,觉得老天不公,虽然俩人同父异母,可是差别,真不该那么大!为何邱菊花张的那样的美,皮肤那样的白,而自己,黑黑的,还张了一张大脸盘子,眼睛又小,眼皮又厚。而邱菊花,竟然长了一双令无数男人疯狂的凤眸。
悠然轻轻的捏住了那只手,瞥了秋海棠一眼,“我难道说的不是事实?”
“想求我办事,还这种态度,你觉得别人都和你一样,蠢的么?”
“谁求你办事了?”秋海棠手被捏的通红,好不容易才挣脱掉,忽而拉住赵氏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赵氏第一次冲秋海棠发火,并打了她一巴掌。
秋海棠愣的不能再愣,她长到十七岁,娘一直宠她爱她的,连骂都不曾骂过,别说打了。邱菊花不说,就连邱阿泰,从小到大,也因为调皮没少挨打。
秋海棠跑出屋外,站在屋檐下,小声低泣,她就不明白了,娘为何要这般低声下气求这个世上最不该求的人?
她宁愿这辈子永不出嫁,也不愿意让邱菊花看自己的笑话。
秋海棠哭着跑出屋子,看得出,赵氏很心痛,那是一种真正的出自一个母亲内心的心痛。
但是赵氏仍强撑着道:“菊花,我知道,你讨厌我,恨我,这都是应该的。因为这些年,我对你不好,你恨我厌我都是应该的。但是,现在,我求你看在你爹的份儿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海棠毕竟是你的亲妹妹,她的亲事没有着落,你爹也不会高兴。”
这一席话,赵氏又显得正常点儿了。
“现在您可是想到我爹了……”
悠然冷哼。
“您自持一套完美的理论,老爷们儿都可肆意拿捏,既然如此,您大可不必在乎我爹的心情。”
赵氏无语以对,低头。
“您之前也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于情于理,海棠的亲事都不该由我插手。您这般绕过我爹,找我商谈,知道的呢,说我插手娘家之事,不把自己老爹放在眼中,不知道的呢,还以为我爹死了呢!”
这才是悠然最气愤的地方,以为绕过邱铁匠,找到自己,恳求一番,就万事大吉了!我偏不如你的意!
不回家向邱铁匠磕头认错,不得到邱铁匠的原谅,鬼才肯帮你!
说曹操,曹操到。
悠然刚把话说完,邱铁匠赶着驴车,载着邱阿泰进门了。
(感谢羊種的香囊,本章为羊種加更。)(未完待续)
第90章 新宅
readx;邱铁匠走到廊檐下看见邱海棠在哭,顿了顿,什么也没说,走了进去。
悠然见爹进来,站起了身子,惊喜的喊了声爹,问道:“您怎么来了?”
邱铁匠并未回答悠然,而是看向赵氏,“你不是病了么?乱跑什么?”
满眼的鄙夷,以为能装病到明年呢,结果,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乱跑无所谓,又来算计我闺女就不行!
“咋?病了就不能好了?难不成你盼我死?”赵氏气势上来,反击。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如何,是一种习惯,哪怕她明白,自己应该改变,可是,短时间内,她也架不住习惯的摧残。
赵氏在邱铁匠面前强势惯了,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
“死了更好!”邱铁匠冷冷的接了句。
赵氏目瞪口呆。
要大叫、大闹,被邱铁匠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打的鼻青脸肿,鼻筒出血。
赵氏懵了……
老东西,他真敢,真敢下手……
这是她嫁给邱铁匠近二十年,从没有发生过的事儿。
“再敢哭闹,立时把你休了!我说到做到!”
邱铁匠发狠道。
见赵氏面露愤恨之色,冷笑一声,“今儿我当着花儿的面,警告你,别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这些年,我早看透了你的嘴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行的那些事儿!今天我正式告诉你,以后这个家,我说了算!你若不服,就赶紧给我滚蛋!”
老爹威武!老爹威武!!
悠然心里又一阵痛快,貌似留存在体内的怨气也消失了不少。
赵氏愤恨,却又不能真的和邱铁匠一刀两断,于是她强忍着心中的怒气,低了头。眼泪哗哗的流。
邱海棠哭着跑了进来,目瞪邱铁匠,质问。“爹!我还是您女儿吗?你的心,就偏成这个样子?什么都为大姐考虑,什么都是大姐在前,为什么?”
邱铁匠气的面色发红。指着邱海棠道:“你说我偏心?这些年我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我外出打铁十几年,哪年挣的钱不是全部交给你娘?你娘给谁花了?难道都给了你大姐?”
邱海棠被自己的爹质问的哑口无声。
邱铁匠又道:“去年,要不是我回家早一些,亲眼见到你大姐的生活。我还真以为你娘还是那个贤良大度的后娘呢!这么些年,可真能装啊!你说我偏心,你见过几个偏心的爹,差点害死自家闺女?”
邱海棠连连后退,说不出一句话,明明事情不是那样的,可是,她又不知如何辩解……
他是没少过自己吃穿,好东西也紧着自己用,可是。他心里就是没有自己。从前他心心念念的是自己的大姐,怕大姐在婆家受欺负。后来,他的心里装的更是大姐,大姐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而自己,大部分时间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个隐形人。
邱海棠内心正犯嘀咕时,邱铁匠又说了句话,彻底将她心窝子捅烂。
“你要是不跟着你娘作那么多妖,心里干净一些。我心里也会时时装着你!”
作妖!心里不干净!
邱海棠崩溃了,哭着跑出门去。
说这些话,邱铁匠是心痛的,再次看向赵氏。眼中冒着愤恨,若不是摊上这样一个愚蠢、自私、狠毒的娘,海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爹,您坐下,消消气。”悠然递来一杯茶,手轻轻的抚着邱铁匠的后背。给他顺气。
邱铁匠顿了顿,问悠然,“她找你何事?”
悠然怕邱铁匠再生气伤身,便笑着说没啥事,娘只是来看看。
怎料她话还没说完,赵氏那个蠢妇立刻驳道:“啥叫来看看?菊花,你妹妹的亲事,你可不能不放在心上啊!!”
满脸的哀求!
邱铁匠气的要吐血,啪的放下茶杯,吼道:“还真当我死了!”
话毕,连拖带拽的将赵氏弄出门。
赵氏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对邱铁匠又踢又打又咬的撒泼,看的悠然都想立刻送她上西天!
邱铁匠手臂被咬的鲜血直流,终于怒极,扑通扔下赵氏,狠狠的踹了两脚,这下,赵氏老实了。
稍后,邱铁匠将赵氏撂上驴车,无比心酸懊恼的望了悠然一眼,然后离去。
站在一旁的邱阿泰早被这一切惊呆了,若不是听见爹大声喊他,他仍在原地发愣。
邱阿泰临走之前,神色复杂的望了望悠然,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而后,飞似的出了门,追赶邱铁匠去了。
稳婆被那惊人的一幕惊的不行,半天瞅着悠然没动地儿。
“孩子们呢?”悠然问稳婆。
稳婆猛的回神,“哦,桂花带她们在小花园玩呢。”
春天来时,稳婆在屋后的空地上倒腾出一片沃土,撒上各种野花种子。此时,那片土地姹紫嫣红,开满了小野花,像个小花园一般,成了孩子们嬉戏的乐园。
悠然点头,转身回房。
稳婆跟上,“菊花儿……你,你不回娘家,看看你爹?”
悠然脚步一顿,转身道:“不用了。我爹他,需要静一静。”
而且,那是邱老爹造下的历史遗留问题,也只有他一个人处理合适。
晚上带孩子们一起收拾箱笼,第二天众伙计过来帮忙搬家。
第二天晚上,悠然已经站在那座三进三出的大宅院里了。
院子的大门匾额上,明明晃晃的写着“高府”两个大字,大门的两边,挂着两个大红的镶金边的灯笼。据说,高柱瞅着大门大笑了许久,直到引得路人诧异才住口。
高柱怕出错,特意请了高主簿做全面指导,这个正房该怎么住,东西院的厢房又该怎么安排,还有那些耳房、倒座房用来作甚的,高主簿一一告知。
到了晚上,一家人各主其位,像模像样。
高宝才、高中、高举三兄弟最欢喜,他们兄弟最小的已经超过七岁,被分到外院去住。这下,顿时如脱了缰的野马,远离父母亲视线不说,还各自有了自己的天地,一个个兴奋的不行。
悠然属于三房,七间大正房不说,东西两院各五间厢房两间耳房也与她无缘。三进院有五间后罩房,两间耳房,归她了。
悠然乐的与众人分开,且后院连着后门,外出也方便。
对这样的分配,悠然非常满意。
吴氏歪打正着,第二天想看悠然满脸愤恨时,却被失望的戾气憋的难受。悠然压根不恼不怒,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这日,高柱更忙。带着高文、高翔二人不停地跑人牙市场,买丫鬟、婆子、小厮……
一天之内,为府里添了二十多个人。
吴氏一方面觉得通身舒畅,终于有了老太君的赶脚。另一方面,又心疼的不行,这,这凭空多了二十多口子,得多少口粮?
那粗鄙的见识被高柱狠狠一瞪,“口粮算个球儿?每个月光月钱都要发四五两。”
“你说啥?”
吴氏立刻嚷嚷,要把人退了。
又被高柱呵斥,“不懂就不要瞎搀和!你以为咱家还是当年的泥腿子?如今三郎响当当的六品官,将来要有官有职的,没有人前后跑腿伺候,你想要三郎丢脸吗?再说,这么大的院子,没人看守,到时候东西丢了你去哪儿找?”
“咱家是官,还有人敢偷?”
吴氏刚说一句,见高柱瞪眼,立刻闭嘴。
高柱再次对吴氏三令五申,并警告她,今后只要好好享福就成了,别的,一概不用管。听完这话,吴氏乐的高兴。
享福啊……这可是一辈子的盼头啊!终于再也不用做农活,再也不用做家务,吃喝玩乐有人伺候,出门在外有人驾车,花钱买东西时有大把银子……
这日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加鲜美?(未完待续。)
第91章 身份
readx;所有的世家大族,无论是家规家矩的形成,儿孙子弟自身的修养水平,乃至于整个家族拥有的气韵沉淀,哪个不需要百年,甚至几百年!没有几代人的共同上进、努力,是绝对不成的。
因此,一个家族的崛起,一定需要一个过程,而不是像某些侥幸的爆发户,一朝得势便洋洋自得。
每一次,悠然看见近乎疯狂的高家人,心里都暗暗发笑。
活生生的前世买彩票中大奖的势头啊!
吴氏身边多了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生活找到了新的乐趣,要茶要水,要零嘴儿,一会儿热了,一会儿冷了,总之,从早到晚,两个丫鬟皆被支摆的团团转。
钱三丫信奉“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一醒世恒言,在挑丫鬟时,要的都是模样最丑的,皮肤最黑的,身材最蠢的,就那每天还跟防贼似的,只要高文一进屋,立刻把丫鬟支出去,美其言曰,要亲自侍奉自家相公。
高文并不知钱三丫打的什么主意,但是对她最近的温柔贤惠大方的变化,十分满意。
而王冬梅恰恰相反,挑的两个丫鬟是八个里面最漂亮的俩。当时,钱三丫还苦口婆心的劝她,放这样两个妖精在自己身边,就不担心男人偷吃?
偷吃?王冬梅冷笑,自信且得意道:“偷吃不怕,就怕他不偷吃!”
钱三丫:“……”
大家十来年都生活在一个院儿里,王冬梅与高翔平日里相处的如何,多年来,钱三丫看的清清楚楚。她一方面嘲讽王冬梅的自信,另一方面,却又羡慕嫉妒恨。
分配丫鬟时,几人也学着大户人家的样子给各自的丫鬟起名字。至于这些丫鬟原来的名字,什么春花、秋月、冬雪、夏荷的,全被扔了。吴氏直皱眉嚷嚷,什么乱七八糟的!
当即给自己的俩丫鬟“赐名”。一个叫吉祥,一个叫如意。
钱三丫一听,立刻追逐,给自己的俩丫鬟改名。一个叫四季,一个叫平安。
吴氏一听,那叫一个高兴。
只有王冬梅,偏偏给自己的丫鬟起了“朝阳、晚霞”两个名字,让吴氏不喜。但是。碍于大家先前说好的,各自起名,又不好干扰,只好作罢。
悠然和她们三人一样,分了两个丫鬟,一个婆子。两个丫鬟长相还算周正,一个瓜子脸,一个瘦长脸,瓜子脸的原名叫长乐,瘦长脸的叫飞雪。悠然一听。名字还不错,懒得改,便沿用其原名。
而分到自己手里的婆子姓陈,悠然看她比稳婆年岁小一些,便把她分给稳婆作伴,这样一来,桂花便能全心全意照看孩子们。
搬家事宜告一段落,高府的人过上了全新的生活。
天气渐渐回暖,转眼到了播种的季节。
按照之前悠然的吩咐,周叔早在上水村帮悠然又购置了六亩良田。短工也找了几个。
这一天,悠然与众伙计再次在周叔的小院中聚会,会议开始,大家纷纷向悠然报告最近一段时间。各自的战绩。
周元成往西北走了一遭,按照悠然的吩咐,从沙漠绿洲带回数十样瓜果的种子。悠然凝眉片刻,删删减减,最后决定,单抽出三亩田。种植三种西北甜瓜。分别是,郁金香、羊角脆、天山蜜瓜。
张叔和李叔去了一趟南州,将当地人最爱吃的几种叶菜种子带了回来。很令人惊讶的是,里面竟有生菜的种子。前世,悠然爱吃的菜蔬沙拉里,生菜可是少不了的主角。
还有莴苣、青笋、袖珍南瓜等。
悠然又抽出三亩田,专门种植这些南方蔬菜。
当然,另外三亩田,仍然种植红果与孜然。
“大家先听我说。”
悠然终止了闹哄哄的讨论,郑重道。
院子里立刻安静下来,只听悠然又道:“首先我说一个事实,无论让你们去西北,还是南州寻找当地的特产种子,我的出发点就一个,那就是突破。我知道,我的担忧也是你们的担忧,然而,不试试,你们又怎能知道会走到哪哪一步?你们想一想,当初大冬天的种植红果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和现在一样,也是这种心境。”
大家纷纷点头。
倏尔明白悠然所指,是啊,当时的心境,比现在还要糟糕。那时担忧的是,温度太低,阳光太少,种子会不会直接冻死在土壤里。
而现在,只是一些气候差异而已。比如,西北的瓜果,因生的高,所以特别的甜。而生在南方的蔬菜,无论是水汽,还是阳光,南方的条件都能达成。
而北方干旱,春季气温温差值大,对菜蔬,当然有影响。
然而知情的悠然并未有太多担忧,因为差别是一定的,成功是一定的,而她又不要求原汁原味,只要求个推陈出新。所以,她不担忧。
总归,是一种尝试,在这个交通闭塞,普通百姓饮食单调的时代。她坚信,自己一定改变什么,且未来影响什么。
“所以,我再强调一下我的初衷,只有不断的尝试,才能不断的推陈出新。才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再说一遍,一条道,只能走到黑。”
“难道你们不想再回到心有所期的日子么?”
这句话,点燃了所有人的激情,一辈子没种过自己田的人,却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让他们这些在土地面前卑微的农人“瞎”折腾,带着期待的心情折腾,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有趣儿?
悠然的计划,除了稍稍改进一些间套作法,几乎全部通过。
讨论完毕,开始分工。
何时翻地,何时撒粪,何时播种,谁主管瓜地,谁又主管南方菜蔬等等,悠然一一作了安排。
大家散了之后,悠然又把一些注意事项,先后顺序,具体作法等等,全都化成书面文字。她口述,周大奋执笔,完了又和周叔商议一番,做了几处修改,直到傍晚,日落时分,悠然才起身离去。
如今,悠然又买了个马夫,叫阿福,再也不用周叔驾车,这样一来,周叔也有精力,全心全意为她管理伙计与田地。
刚回到家,悠然便被吴氏派人请了去。
说实话,自打进入这宅院,她还是第一次进吴氏的正房,温渲室。
如今的吴氏,一身的锦袍稠裤,头上戴着鎏金头饰,明晃晃的金耳坠子把耳朵坠的老长,手指上、手腕上,全是翠玉材质的首饰。
虽然都是二等、三等、四等货,但好歹让她脱胎换骨,撑起了一个老太君该有的场面。
悠然进去,吴氏客气的请她坐下,又命丫鬟奉了茶。
这才笑道:“听说,你今天又去弄田里的事儿了?”
悠然点头。
吴氏不以为然的道:“菊子,不是我说你,如今,咱们是啥身份?那些泥腿子又是啥身份?总这样抛头露面的和那些泥腿子搅合在一起,总归不好。”
身份?
如今,连吴氏这样的也学会说身份二字。
悠然想笑,却不能笑,真是憋的够难受。(未完待续。)
第92章 挖井
readx;吴氏见悠然默默喝茶,以为她听了进去,又继续笑道:“再说,你马上便是六品安人,如此尊贵的身份,就更得注意,咱们的脸面是小,可丢了高府,丢了三郎的脸面,可就不好了!你看那詹府的秦太太,区区一七品县令的婆娘,却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相夫教子,我看就很好。”
区区?婆娘?
噗……
悠然一口茶真的喷出来,实在没忍住。
吴氏不知,她口中的区区县令,可曾任京城京兆尹,官居正三品。因为田地的事得罪皇族中人,被人下菜,被皇帝贬到此。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他的整个家族,仍在京。三位哥哥仍是朝廷重要命官不说,他祖上还出过两代内阁大臣。詹石修就是啥也不是,光凭着祖上的恩荫当个悠哉的闲士,也比高武这个六品校尉强百倍。
而吴氏口中的婆娘,秦氏,更是不容人小觑。其父现任通州知府,官不算大,可人家关系网强大,江州知府安比德的太太,安氏,是她的姨亲表姐。安氏在家中排行老二,安氏的嫡姐,如今是宫中的安贵妃。也就是说,秦氏的姨亲大表姐,是宫中的安贵妃。
“咳咳……咳咳……”
吴氏惊的瞪眼,忙问道:“你这是咋啦?连口茶水都不会喝了吗?”
“那个,让婆婆见笑了,渴的紧,喝的有些急。”
悠然解释着,又咳了两声。
吴氏又开始在言行举止上对悠然进行一番教导,拾人牙慧,说的都是高柱分给她的教养嬷嬷教的原话。
不过有板有眼,学的还挺像。
悠然恢复平静,笑道:“婆婆说的有理。但是,您瞅瞅,这整个寿安县。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谁家手里没有百亩良田?不然,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仆人丫鬟。吃什么?喝什么?”
“哎呀,菊子,你误会我的意思!我没说不让你置办田产,只是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有身份,不好经常在外抛头露面。”
“这个……恐怕现在我还做不到,毕竟,我种的田,一般人也种不来,不过,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可以呆在家里,如您所说,相夫教子。”
悠然的回答。令吴氏基本满意。
说实话,她还指望着邱氏种田挣大笔大笔的钱呢!今日叫她过来,无非就是显摆她这个婆婆的身份,顺便提点她一声,她这个老太君还在呢!将来你再是贵妇!也得孝敬父母!
从温渲室出来,绕过九曲回廊,从角门回到后院,悠然笑的不行。
压根就没心思琢磨吴氏的心意。那老虞婆,想起一出是一出,懒得浪费心思。
十多个伙计。忙乎半月,终于把各种各样的种子播种在田里。
之后,每个人按照悠然分配的任务,各守其职。
这一次。悠然行事有些秘密,都是模样差不多的种子,埋在田里,没长出苗子之前,谁也不知道是啥。
更多的人甚至都不用猜测,说悠然这九亩良田种的全是红果与孜然。
尤其是孜然。极其珍贵的孜然。因为这个时节,野生红果在山里基本长出,而野生的孜然,几乎销声匿迹。
转眼入了四月,悠然的田里长出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苗子,很多人下田干活时,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看,瞅瞅,研究研究。
可是,任谁,到最后也没看出个子丑寅某。
有好奇者,或心怀它意者想从伙计嘴里套出点儿东西,不是被喷,就是被骂,最后都灰溜溜的遁走。
有人就不明白了,那些跟着悠然打过“江山”的老伙计就不说了,而这些新来的,竟也经受的住银子的诱惑,这是为啥?
为啥?因为你出的钱不够多!因为你不清楚邱氏用人之法!
高薪养廉养忠给予尊重的信条,在这个时空,可是被悠然发挥的淋漓尽致,别的不说,就冲悠然动不动的奖金、打赏、红包的做法,别说寿安县,就是放眼整个大商朝,也没几个主子这样做。
别人都把工人当做下等的奴人,当做依附自己的寄生虫来看待的。而悠然,可是真真正正的把伙计们放在员工、甚至是合作者的位置上。对他们不仅给予丰厚的物质奖励,尊重他们的同时,并且还充分调动他们的热情,对土地,对庄稼的热情,甚至,让他们不止一次感到主人翁的位置。
而邱氏用人之法,更是一针见血,只要求忠诚二字。若背叛,一经查出,自断一根手指。
这一条,是周元成提出来的。开始悠然反对,因为她觉得有些残忍,但是经周元成、周叔等人的一番分析,悠然同意了。
另外,在她选择新伙计时,实行“连坐法”。老伙计以自己的眼光、人际关系向东家推荐人选,都混那么熟了,老脸都金光了,这个时候,谁愿意打自己的脸面?
所以,选的都是至亲至信之人。
能力可以差些,但是品质上,都个顶个的正直良善。
五月初,悠然田里的秧苗长高的长高,变大的变大,可是,却渐渐露出蔫黄之势。
这种现象并不止她一家。
自二月以来,整个寿安县就落过一回雨,地皮还没湿就停了。若不是年冬下过三场大雪,那么干旱情况,要比现在严重的多。
汝河下游逐渐干涸,伙计们没日没夜的跑到更远处,用驴车拉水,怎奈距离远不说,人力有限,田地又多,根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更何况,日头一天比一天毒,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寿安,旱情有逐渐加重的趋势。
一连几天,每况愈下,悠然急的上火,嘴角起了大泡。目前对她来说,靠天吃饭等于靠天等死!
这九亩田,前前后后,所有的成本加在一起,可是花了她二百多两银子。去年的利润被用去大半,兜儿里的钱真不多了。
而且,眼见再过俩月,瓜果鲜蔬都要成熟,这节骨眼儿上,可不是被捅刀子似的。
可是她不能怨天尤人,而回忆前世的各种发达健全的水利工程更不现实。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埋头苦干,前世经验也好,自己的想象规划也罢,又把詹石修给的那几本书翻个烂,写写画画,终于弄出了几个方案,而后,迅速的召开会议,与众伙计商讨。
方案一,就地挖井。
方案二,梳理河道,把中上游的水引下来。
方案三,挖小渠,直通田里。
而悠然能做的,只有第一个,其余两个,工程太大,自个儿想都不要想。她需要詹石修的帮助。
而此时,不用想也知道,詹石修这位爱农护农的清官,也一定急的团团转。
先说第一个方案,因条件有限,在地头儿挖个井,可不像今天这么容易。技术、工具、仪器等等的差距,让这件工程一开始就备受阻挠。
挖井的师傅是西北人,曾专门在绿洲挖坎儿井。如今,在这边专门给大户人家挖水井。
田里的秧苗刚浇了一遍,看样子能撑个十来天。悠然迅速的安排完打井事宜,便骑马去了汝河的中段跑了一遍,随后,马不停蹄地去县衙,准备找詹石修。
(感谢贵妃的画扇打赏的桃花扇,本章为贵妃的画扇加更。)(未完待续。)
第93章 引水
readx;悠然直接去了衙门,但是差役说詹石修不在。
悠然这才想起詹石修曾经的交代,便沿着各个大街去寻找詹清辉等人,终于在粮库附近找见了朱明、宋严两个捕快。
“二位,请问你们詹捕头在哪儿?”
悠然下马,急急问道。
“我们六爷在主粮仓呢,如今寿安大旱,我们老爷派我们六爷协助主簿调粮、核粮,以备不时之需。”
悠然点头,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詹清辉急急跑来。
“你怎么了?……高太太。”
詹清辉满头大汗。
悠然也不废话,“詹捕头,我要见县太爷,可是他不在衙门。”
“你找县太爷?哦,他不在城里!今天一大早,他领着一队人马去滑子沟村了。”
滑子沟?
悠然说了一声多谢,随即跳上白马,扬鞭而去。
“她发生了何事?为何这样急?”詹清辉问向朱明、宋严二人。
俩人摇头。詹清辉凝眉。
到了滑子沟,悠然这才明白詹石修为何要来这个村子。
滑子沟位于汝河最下游,并且,整个村子地势中高周低,极其不利于储水,这里受灾最严重。
詹石修正组织村民们利用各种水资源救灾,热的满头大汗,突然见悠然下马走来,十分诧异。
“大人!”
悠然屈膝行礼。
“高太太,如此着急,何事?”
“我找大人,是为了与大人商议引水之事。”
詹石修愣在原地,仿佛根本没听清悠然在说什么。悠然又把自己的打算,以及汝河中段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然后道:“大人,不说旱年,就是涝年的时候,汝河下游的水浅的地方只能没脚踝。为何?有地势的原因,但是更多的是,历年来,上中游河道无人疏通。淤塞的不行,严重影响水流的畅通。所以大人……”
“你要本官疏通河道?”
“邱氏,你知不知,这是一项多大的工程?”
“可是大人,这又是一项造福子孙后代的工程。别的不说。就说滑子沟的水库,已经几十年没储存过水,如果这次河道能顺利疏通,完全可以把河水引入水库,这样一来,村民们灌溉将十分便利。”
“……”
“邱氏,你可有具体的方案?”
“大人,可以商议一番。”
詹石修二话没说,立刻拿鞭上马,并转身吩咐众差役。继续帮助村民们取井水浇地。
到了县衙,悠然将怀里的几张白纸拿了出来,递给詹石修。这是她这一连三天琢磨的结果,借鉴更多的是,各个地区因地制宜的水利模式,取的是现代水水利灌溉工程的理念。
当然,这其中,还有众伙计比较出色的建议。
“邱氏,这些想法,你从何处得来?”詹石修拿住白纸不放。目露精光。
“这真是多亏您送给民妇的那几本书,原本我只是在翻看近朝近代关于暖室梳棚的作法,没想到,其中有两本书。很大一部分是归集水利的。”
“我送你的书?”詹石修愣了,我什么时候送你书了?
悠然微微皱眉,难道不是?
于是,悠然把詹清辉如何送书,送的都是什么书一一讲了一遍。
詹石修突然恍然大悟,一拍额头。说自己忘了。
悠然突笑,话题又转移到引水这件事情上来。
詹石修的速度,令人咂舌,简单规整几个步骤,便向全县发出通告,召集农夫,定时定点疏通河道事宜。
汝河除了护城河部分,大部分河道属于自然河道,因常年淤泥沉淀,或沿途地势抬高、变化的缘故而淤塞。如果仅仅靠人工清理淤泥,那整个位于寿安的中游河段,至少要两个月。
但是,两日后,自从汝河中段传出五六声巨响后,工程的速度快多了。
又过十天,悠然的第一口井出了水,伙计们又把那几亩田浇灌第二遍。相比他人,悠然的田总算活泛过来 。
而河道那边,水流已经渐渐往下移动,沿途,已经有两三个村子受益。
可上水村总归位置太靠后,河水不知道何时才能流进村子,因此,悠然的那口井,成了众人眼中焦渴的对象。
竟有人夜里不睡觉,偷偷扒开井上的石盖偷水。
夜里,恍恍惚惚,总有一团两团的光在田里飘着,远远的望去,还以为是鬼火。
挖通一口井,人工、耗材等成本是很高的,要五十两银子之多。因此,众伙计发现这一情况,十分愤怒。
当夜便开始守株待兔,终于,夜半时分,伙计们抓到偷水的人。
竟是寡妇李氏,以及她的两个儿子李丰、李茂,甚至,还有李氏的娘家人,滑子沟人氏。
去年,李氏想偷盗孜然的秘密不成,悠然没跟她计较,如今,她竟一而再再而三,的确令人恼火。
李氏等人被抓,先是和悠然套交情,不说还好,一说悠然更气。李氏仍没事儿人似的提起当初与悠然关系如何,如何,仿佛共患难一般。而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还当别人不知道。
后来见悠然面不改色,便强词夺理的辩解,说她家的庄稼受灾最严重,再不浇水,就要旱死了等等。说的自己偷水好像天经地义似的。
当即,悠然给伙计传了话,在上水村,谁都可以取井水救急,就是李氏一家不行。
说完,上马奔汝河去了。
偷个水,认个错,又能怎样?偏不!那就偏不让你用!
悠然一走,围观的村民立刻感恩载德,痛哭涕零的回家取器皿,来此取水。
周元成派人去各家的田里观看一番,按照受灾的程度,向大家分水。徐茂生“井神”似的站在一旁,组织秩序。
又过十天,悠然的第二口井出了水,而这时,汝河的水已经快流到上水村了。民众欢呼雀跃,纷纷跪在地上叩拜老天爷,不久,又欢呼詹石修的名字,都称他是詹青天。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悠然顿觉身心疲惫,脚步沉重的她刚回府,便被高柱身边的小厮庆喜儿截去。
“三太太,老太爷有请。”
悠然跟着庆喜儿七拐八拐的来到高柱的菜园子,此时,高柱正在给蔬菜浇水。
很难得的,高柱冲悠然一笑,道了句辛苦。无事献殷勤……
悠然诧异的同时,心怀警惕。
“汝河的水,到村子没?”
“还没呢,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高柱一脸欣喜,连连叫好,又对詹石修大赞特赞。
高柱身份再变,骨子里仍是农民,对土地、对庄稼的热爱,是永远改变不了的。所以,人家园子里种花草,他种菜。说这样既不浪费土地,又不用到外面买菜吃,府里的开支节省不少。
在这一点上,悠然挺赞成的。因为她也不喜欢种花草,她也喜欢种菜。
这次悠然打的两口井,拯救了高柱那十亩麦田,高柱对悠然心里很是感激。而观悠然今天也没对他露出冷冰冰的表情,便更进一步道:“等你的瓜果菜蔬成熟了,给我留一些种子,来年,我也想在园子里试试。”
这样啊……倒也没什么。
悠然点头答应。
随后,高柱又说起了悠然把井水分给村民的事儿。(未完待续。)
第94章 推广
readx;“你啊,还是太年轻,心又善。自己辛辛苦苦花了大价钱挖的井,怎么能让村民随便用?怎么着,他们也得掏点好处才行!不然,难免有些人得寸进尺,认为理所当然。”
见悠然不语,高柱又道:“不过,你这一举,倒是落得个好名声,我们高家也跟着沾光。这也算积德的事情。”
嗯?怎么又突然变了口风呢?
悠然微微凝眉。
高柱突然放下手中的锄头,走近悠然,郑重道:“邱氏,从前是爹目光短浅,眼睛被泥污遮住,没有看清。让你受了诸多委屈。今儿,爹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爹是真的想把这一大家子的日子过红火。三郎争气,为咱家挣下这样一份大的家业。你也争气,人又聪明,又肯钻研,做了那么多别人都不敢想的事,爹真是为你们感到高兴。至于你们大哥、二哥,你放心,爹不会让他们跟着吃白饭,过些日子,我会帮着你大哥,在这城里盘下间铺子,做个小生意,挣的钱,也都放入公中。你二哥,仍让他们走仕途,将来,咱们家的前途,更是不可估量。爹啊,现在啥都不求,只想为你们好好守着这家业,等我和你娘百年之后,这份家业,全部交给你来打理。”
说的颇感人,颇有水准。
若不是悠然非常了解高柱这个人,真要被感动的落泪呢!
听话听音,听曲听弦。高柱的几个意思,悠然是弄明白了。
首先要与自己讲和,碍于高武的身份,自己将来的身份,他必须讲和。
其次,让她不要对另外两家有偏见,他会亲自带领另外两家找出路,将来达到一荣俱荣的局面。
最后,给自己抛出一个巨大的诱饵。将来这家业,要由她执掌。毕竟嘛,这座宅院是朝廷赏赐给高武的。
悠然现在很忙,忙的与孩子们多讲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压根不想与他废话。他目前不出啥幺蛾子,自己也显而乐见。
另外,她从没想过要掌家,操持这一大家的吃喝拉撒,所以这个诱饵对悠然来说。没卵用。
悠然淡淡点头,高柱见她疲惫的很,也不再多说。
回到自己院里,悠然陪孩子们说了会儿话,便倒头歇息了。
在悠然的小院中,渐渐形成一种很奇特的现象,丫鬟、婆子天天闲的蛋疼,而主子,则每日累成狗。渐渐的,别的院里的丫鬟开始羡慕嫉妒恨起来。
次日。汝河的水顺利到达上水村,并通往下游的滑子沟。
这时,上水村的村民大多数完成一次灌溉,河水流下来,第二次灌溉逐步开始。
下游的滑子沟村大人多,就在众人通河道引水的时候,滑子沟村民按照詹石修的指令,分三条路线,挖渠道,河水下来之时。渠道被打通,滑子沟的水库很快被注满。
望着满满一水库的河水,滑子沟村民沸腾了。多少年,他们究竟渴望了多少年。可一届又一届的官吏,谁管过他们小小滑子沟的一个空水库?
他们羡慕上游的上水村、若水村、上善村,因为汝河支脉离这些村子很近,取水特别方便。但是接近滑子沟时,汝河犯了抽抽,骤然转道。离村子越来越远。
这也是上百年前,滑子沟村民修建水库的重要原因。
自此,滑子沟村民对詹石修更是感恩载德,詹青天的名号响彻整个寿安县。
寿安县算是熬过一劫,所幸的是,老天开眼,在寿安县经过将近四个月的滴水未见之后,终于迎来初夏的第一场降雨,雨量可观。
那几天里,一批接一批的人涌进雨神庙,磕头烧香,敬拜不绝。
徐茂生见此现象,嘴直撇撇,“都啥人呐!明明是县太爷与东家救了他们,他们却去敬拜失职的雨神,真是……”
话未完,徐茂生被周元成瞪的住口。
周元成小声道:“东家给县太爷献计的事,是秘密,难道你不知吗?”
徐茂生连忙捂嘴,又吐吐舌头,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笑道:“我,我一激动,给忘了。”
这也能忘!周元成又瞪了徐茂生一眼。
悠然倒没太在意,笑道:“我们的努力,怎么比得过上天的恩赐?假若天一直不降雨,别说这小小的汝河,就连大江大海也有干涸的一天。与上天相比,我们人,实在太渺小!不得不说,这场大雨,来的非常及时。”
“东家说的有理。”徐茂生点头,又道:“东家,咱们也去拜拜雨神吧?”
悠然又笑,“好啊!不过我们可以在家里设一个香案,独自拜会,既然是天神,想来在意的是我们的虔诚,并不是形式。”
伙计们纷纷点头。
不知不觉,众人走过小路,来到红果与孜然的田块。刚下过雨,道路太泥泞,没法驾车,众人只好步行。
悠然细细的瞧了瞧红果的大小、颜色,又摘了一个,尝了尝味道,比冬日里的红果多了三分甜。
众人欣喜。
悠然微微点头,看来,的确是阳光值的问题。
“东家,今年的红果,一定大卖。”周叔很珍惜的把红果擦了又擦,只闻着香味,都觉得极好,不舍得吃。
“看样子,再过二十来天,第一批就可以摘了。”
“你们都是大功臣。”悠然笑道:“赶紧吃!你们种出的东西,怎能不第一个品尝呢?”
再说,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的东西啊!
话毕,悠然又不顾形象的咬了一口,嗯,真甜!
接着,悠然又带着众人去瓜田、菜田察看一番。
重回周叔院里,悠然开始一一吩咐道:“周叔,这几天开始往外散布消息,就说,我们的菜蔬瓜果马上成熟。”
“这两天,大奋还有周元成,你们二人把定价拟定出来。红果与孜然,不要脱离我们的年终会议时最终制定的范畴。至于其他,按照最高规格定价。”
“张叔、李叔接下来就忙驴车的事儿,按照咱们之前商议的,把北边的东西往南走走,把南边的东西,往北边送送。”
“另外,小顺子,栓子,虎子……你们六个,接下的日子,更要注意田里的动向。建议 你们自动结合,二人为一组,白日里可松一些,但是晚上,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临近节骨眼,难保有人不打主意。”
“剩下的你们几个,协助他们吧。”
悠然又指向几个年纪稍大些的新伙计,其实,也不算太新,对悠然的“瓜果菜蔬”工程,他们也算从头参与到尾。
伙计们早已习惯无条件的服从命令,也早已习惯东家的干脆利落。悠然安排完毕,便骑马离去。众伙计或分散,或扎堆,都在准备接下来的工作。
半个月后,寿安县传遍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邱东家的红果与孜然降价了!
价格很低,低到一般的老百姓都能接受。
再也不用望洋兴叹!
詹石修听见看见,很是震惊,这邱氏,又搞什么新鲜的主意?
渐渐的,他看出了门道,这邱氏,竟打着把红果与孜然在全县推广的主意。(未完待续。)
第95章 长谈
readx;站在詹石修的立场,他当然万分狂喜,孜然的种子犹如各种酒肆食铺的密料。试想现在有人竟把自家的密料主动献出,首先这得多么让人心惊?
更何况,邱氏献出的,何止是一张小小的密料食方?
她献出的是对未来整个农作物史上具有影响的东西。就像几朝几代以前,第一个发现萝卜的人,第一个种植白菜的人,第一个传播土豆的人。
可纵观历史,谁又这样传播的彻底?
“邱氏,你为何这样做?”县衙,詹石修的办公大堂里,响起了詹石修讶异的声音。
每当詹石修看不透想不明或者很激动时,总是称悠然为邱氏。
仿佛她仍是当年那个跪在堂下却大胆的抬头瞅他的女子。
“大人,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遵从事情发展的趋势而已。”
詹石修一愣,笑了。
“可你却加快了这种趋势,算是一种推动。”
“是。”悠然笑着,品了口茶。
反问,“难道这不符合大人的期许?”
詹石修又是一愣。
倏尔郑重问道:“邱氏,你对本官,有什么要求?”
悠然倒也不客气,郑重道:“只有一件,万一,将来我落难时,希望大人不要袖手旁观。”
“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
“……”
詹石修沉默许久,郑重点头,“你就是不这么说,本官也不会做那等下作之事。”
在他看来,对邱氏袖手旁观,便是下作之事。
二人同时点头,像是定了契约。
詹石修又笑道:“只是,这样一来,你公公、婆婆会愿意?”
悠然低头笑了,“多费些口舌与之周旋罢了。”
完全不当回事儿的样子。
詹石修哈哈大笑。
“邱氏。你可知,本官已经把你的水利之法呈了上去。并且,并不仅仅以本官的名义,其中还有你。邱氏。”
“大人!这是为何?”悠然惊的站起,“我们不是说好的吗?那是大人想出的主意。”
“我知道,也明白你的想法。”
其实,在詹石修看来,这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邱氏聪慧,爱钻研,又胆大包天。就像这回,疏通河道,其实刚来寿安时,他詹石修何曾没有想过?只是考虑到工程量与人工成本,他放弃了。对于这次旱灾,他所做的努力,也仅仅局限于早早准备好救灾粮,早早向朝廷报备。以等将来可以申请减免赋税。
他所做的努力,仅此而已。
然而邱氏,因为她胆大心细,向来不走常规之路,硬是扯着、鼓动着自己,把这次被动的等救变成主动的自救。
而用火药炸河道改变地势这么惊天的主意,也为邱氏所想!
现在看来,也只有邱氏能想,敢想!
自打邱氏第一次行为胆大异常的走进自己的视线,一步步。一桩桩到现在,詹石修对邱氏胆量的看待,不知不觉中,已经默默形成一种信奉。
他不止一次感叹。若是邱氏为男子,该有多好!
也正因为她不是男子!所以,她就不该有如此多的曝光率,不该有如此丰富的造诣。
为何?
因为她不是男子!
所以,邱氏的担忧与顾虑,詹石修完全理解。
“邱氏。你放心,本官只是略提,说受到你的启发。你的绝大部分功劳,还是被本官给抢了!”
难得!詹石修如此风趣。
悠然也笑。
令悠然意外的是,詹石修突然长叹,盯着悠然道:“邱氏,你可知,本官有多么希望,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在我朝的“农”字上写下点儿篇章!”
悠然眉色凝重,蓦然,似乎很理解詹石修的心情。
是啊,若不关心“农”字,岂会在意一个小小农妇无意间发现的小小蔬果?
若不关心,又岂会对一个五分理论、五分可行的梳理河道的方案选择完全信任,并拼死一搏的执行?
若不关心,当初也不会因为土地之事而触动权贵,被贬至此,而他也成为整个家族的不齿与污点。
悠然重重点头。
临走之前,悠然突然回首冷道:“大人,民妇在对待不可知或不可握之事上,最喜欢的做的,就是徐徐图之。因为,那样,会很有趣儿。”
悠然走了,詹石修笑了。
在那张写着“黑白分明”的纸上,又添了“胆气吞天”四字。
詹石修说的没错,悠然回到家里,高柱与吴氏快气疯了。
经过教养嬷嬷一段时间的指点,悠然觉得吴氏该有一些进步,可是,她还真是高估她了。
吴氏一张口便咄咄逼人,什么顾忌、忌惮的,也给忘了。
“菊子!我听说,你要把红果与孜然降价出售?”见悠然沉默,当做默认,事实上,大街小巷已经传疯了。
“你脑子进水啦?明明可以赚大把大把银子的事,你居然将银子拱手让给别人!你简直就是……平日里,你挺聪明的一人呐!怎么如今变得如此蠢笨?你说你,忙前忙后,抛头露面,到最后,得了成果,却要降价出售!咋,你想当大善人?免费供村民使用井水难道还不够?你这是活活的败家啊……”
吴氏捂着胸口,旁边的吉祥、如意很有眼色的与她端茶,捶背。
悠然仍沉默不语,现在还不到说话的时候,高柱不发表完毕,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
高柱狠狠的吧嗒一口旱烟,叹道:“这件事,你确实莽撞了。”
“你买了那么多田地,又派人走南闯北的寻找当地特产种子,想尝试新作法。看在三郎的面子上,我当时没有反对,也没说啥。就是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做事肯定经过三思,才下的决心。供村民无偿使用井水这件事,就算了,毕竟当时情况紧急,而且,你也为咱高家赚足了好名声。但是,红果和孜然降价的事,确实不妥。”
高柱的口气,语调,要比吴氏温和多了,但是,也更自以为是多了。
悠然并未接二人话题,转而笑道:“前些日子,陈府、吴府的谢礼,公公与婆婆可见了?”
好好的,提谢礼作甚?
二人不解。
“我无偿让村民使用井水,可是救了这两家不少的田产。”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上水村大半的土地都是这两家的,你当时解决了雇农的危机,也等于救了这两家的庄稼,所以他们给我们送些谢礼,很正常!”
高柱接道。
悠然面色一笑,“在那些礼物中,难道公公没有见到一样十分熟悉的东西?”
悠然挑眉,“红果酱?”
红果酱?高柱、吴氏面面相觑,当时二人忙着核算礼物的价值,像玉雕啊,蜀锦啊……谁顾得上几瓶子果酱。
哦……吴氏凝眉,好像当时被她随手分给几个儿媳了。
“好好的,陈府哪来的红果?没有红果,又哪来的红果酱?”
话已至此,再说等于废话,悠然也不多做解释,借口田里还有事等她处理,便告辞了。
高柱呆愣在原地,面色复杂,一旁的吴氏不停地摇晃他的胳膊,询问悠然话中之意,被他一膀子甩开……(未完待续。)
第96章 全胜
readx;过两日,悠然的瓜果菜蔬终于到了出园子的日子。
第一批红果和孜然刚宣布成熟,便被人们哄抢一空,都根本来不及搬上驴车拉到集市上售卖。又因为孜然与红果的带来的连锁效应,就连价格昂贵的北蜜瓜、南菜蔬都售的红红火火。
“东家,您看看这订单。”
忙忙碌碌一整天,周叔递来一张纸,上面勾勾画画,划掉的全是已经送走的订家,但是没来得及送的,还有大片大片。
周元成抹了一把汗,叹道:“东家,当初我们制定这个送货上门计划,是不是有些莽撞?不是我等偷懒,实在是订单太多,咱们伙计有限,根本忙不过来啊。”
一旁的周叔等人点头,没想到生意好也这么愁苦。
旁边来买蜜瓜的几个村民听见了,慢慢围上来。
面露迟疑,似乎要说什么。
他们都是来买瓜的,虽然悠然的郁金香、天山蜜瓜等价格昂贵,可是架不住家里孩子们嘴馋,买个一两个为他们解解馋,一般的家庭还是买的起的。
“你们何事?”
悠然问道。
其中一个村民大着胆子道:“太太,您若不嫌弃,我们几个可以帮您往各大订家送货。”
又怕悠然误会,他又赶紧道:“我们什么都不要,只是想还太太恩典。当初,若不是太太让我们用井水灌溉麦田,如今我们哪里有这个闲钱给孩子们买甜瓜吃?”
男人抱着甜瓜,像抱着一个孩子般珍惜,满脸期待。
其余几人也跟着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道:“小人叫常刚,家就住在村南头,太太可能不太熟悉。”
悠然点头,“好,常刚,我也不推辞,现在。我确实需要人手。你们若是愿意无偿帮忙,可以。但是,你们有驴车吗?”
常刚忙道:“我没有,但是他们其中有人有。再说,我们可以去借的。太太,这点您就放心吧。”
悠然答应了。
谁知,不到两天时间,上水村一半以上的村民都跑到瓜地里找到悠然。皆信誓旦旦的要无偿帮忙,理由,都是同一个,报恩。
悠然来者不拒,人员全都由周叔、周元成安排。
解决一大困境,悠然淡悠悠的坐在帐篷里喝茶。丫鬟端来几块刚切好的天山蜜瓜,高香草见到,立马扑来。
周大奋看见,不由得笑着摇头。
悠然把瓜递给周宏一块,又给桂花一块。自己拿一块咬了一口,真甜!
虽比不上真正的天山蜜瓜,但是能甜到这份儿上,已经算大大的成功了。
又看向津津有味的高香草,不由得捏着她的小脸笑道:“熊孩子,吃多少了?”
高香草眨眨大眼睛,跟悠然撒娇,“娘,我再吃一块。”
“去去去,只能再吃一块哈。”悠然盯着娃子。眼睛里都是笑。
高香叶似乎对所有的吃食都不太敢兴趣,悠然也一向认为她的食用细胞在娘胎时全被高香草盗了。
高香叶很乖巧的拿了最大的一块,双手捧着,递给坐在轮椅上的周大奋。“奋叔,你吃瓜!”
声音甜甜地,比天山蜜瓜还甜。
周大奋欣喜的接过甜瓜,放在桌上,摸了摸高香叶的小脑袋,若不是牵挂着男女有别。真想亲小丫头一下。可是高香叶已经六岁,不是五岁或者四岁。已经不能随便亲了。
“还好,还好,总有一个不让我那么羞羞。”悠然笑道。
周大奋却笑着摇头,“哪有,人家草儿还没送我呢。是不是草儿?”
高香草小脸正埋在蜜瓜里,听周大奋这样说,立刻抬头,满脸都是蜜瓜籽儿,帐篷里的人看见,都忍不住大笑。
高香草见案子上已经没瓜了,便默默的看了看手中的,然后举起小手,给周大奋递去。
“哈哈……”
连周大奋都忍不住大笑。
周叔、周元成走了进来。
“大奋,那些方子写了多少?”周叔急急问道,“快一些,下一批货马上装好。”
和去年冬日一样,对于那些大的订单,悠然都会附上一两张方子。
因为多,所以写单子的任务便落到周大奋、高香叶以及高香草身上。
“刚刚写了十几张。”
周大奋将一沓纸递给周叔,周叔接过赶紧出了帐篷。
悠然给丫鬟使眼色,又端了一碟蜜瓜。
“先别出去,喝口茶,吃块瓜,歇一歇。”
悠然对周元成道。
“是,东家。”
周元成口中很恭敬,实际却无比随和,喝了一杯茶,又递给丫鬟续上,舒了一口气,显得畅快淋漓。
突然道:“东家,您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一天?”
什么?
不仅悠然,就连周大奋也停笔,抬头。
“您让村民们无偿使用井水这件事啊!”周元成觉得东家有些装糊涂。
悠然没说话,轻笑。
周元成又道:“您让他们无偿使用井水,有恩于他们,所以,他们现在纷纷来报恩。不仅如此,前些日子,小顺子,栓子,虎子他们巡田时就发现,本村的村民都很自觉的帮忙,好几次,有外村的不怀好意的人想偷瓜菜,都是上水村的村民通报的。”
“不仅如此,第一批蜜瓜出园子,他们都纷纷来买,虽然每家买的都不多,但是看得出,都是来捧场的。”
周元成分析完毕,望向悠然,期待一个答案。
悠然却噗嗤笑了。
“话都被你说了,我还说什么?”
“真的东家?”周元成惊的站起来,他知道东家聪慧、未雨绸缪,可是,他没想到东家精打细算到如此地步。
周大奋听到这里,面色凝重,眼眸深沉的望着悠然,陷入沉境。
周元成像得了比蜜瓜还要甜的赏赐,端着一块甜瓜,轻快的走出了帐篷。
悠然敲了敲怀里的高香草的小脑袋,笑道:“吃完瓜,快去抄方子。”
说完,又亲了亲小娃子的额头。
嗯嗯!高香草很听话从娘的身上滑下去,跑到姐姐身边,掂起笔,一笔一划的写起。
悠然喝了口茶,也走了过去。
第一批瓜果菜蔬售完,悠然挣了八百两银子。并且,随之而来的,是第二批更多的订单。
夜深人静的时候,悠然独居在自己的小室,把身上所有的银子、票子都掏出来,数了又数,还差一点儿,不到一千两。
而这财源滚滚的势头,才刚开始而已。这次她制定的所有的明、暗的计划,大获全胜。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钱,不是万能。但是,有钱,可以做很多你想做的事。无论,在哪个世界。
今夜悠然有些兴奋,失眠了……
躺在炕上,闭上双眸,脑子却十分清醒。忽然,隐隐之中,她仿佛听见院里有人在低泣,悠然凝眉,起身。
披了件外袍,悄悄开门走了出去。
丰茂的草丛里,竟是桂花在哭。
(弟结婚,回老家。近日只能双更,完事后会加更。谢亲党!)(未完待续。)
第97章 明夺
readx;悠然走到桂花背后,站了许久。
几日前,悠然派往江州寻找桂花女儿的人全部撤回,谁也没找到王丁香的下落。据回来的人所报,根据桂花的男人王仁虎提供的线索,他们找到了那个从寿安买走王丁香的人贩子的据点,可是到的时候,那人贩子已经死了。而他买的几个女孩儿也全都不见。
江州天大地大,线索一断,任谁也发愁。
无奈之下,这批专业人士只好先折回。
自打桂花听见这个消息,唯一的精神支柱顿时破裂倾塌,每日更加郁郁寡欢,除了细心的照顾高香叶、高香草两个孩子,便门也不出。
饭吃的也少,现在,连觉也不睡了……
“桂花。”
站在桂花身后的悠然见她许久不动,终于轻轻的唤了一句。
桂花身子僵硬了一下,默默回身。
“东家……耽误您睡觉了。”
桂花满脸歉意。
这半年来,丰盛精细的食物使她的身上有了力量,让她的脸色泛着红润,让她的身形不再那么骷髅。高香叶与高香草的陪伴,让她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然而现在,因为这个不幸的消息,她的面容渐渐憔悴,身形渐渐消瘦。
作为同样是一个母亲的人,悠然很心痛。
这是一开始买桂花时,从没有的感觉。
“桂花,昨日,我又往江州派了一批人,这次,人数更多,比上回多一倍。”
桂花听完,猛地抬头。
“东家!”
她跪走了两步,抱住悠然的大腿。
“桂花,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桂花泪眼朦胧,望着悠然。
“卖你的那个男人。王仁虎,被人打断双腿,现在正在沿街乞讨。”
桂花的身子猛然一僵,手攥的紧紧。几乎把悠然的衣角给拧烂。
“东家!我要杀了他!”
一向逆来顺受,温顺无比的桂花突然化成了一个狠厉的女鬼一般,面色沉沉,眼眸中,全是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并越来越旺盛。
悠然蹲下身子,对上她的眸光。
“桂花,你不觉得,现在让他死,是便宜他么?”
“……”
“我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让他疯狂的翻盘狂赌,全是为了今天……桂花,你可不能犯傻。”
悠然用一种极幽深的调子说出这些话,为无尽的幽幽夜色。骤然添上几分鬼魅般的薄凉。桂花瞪大了眼睛。
悠然又道:“很多时候,死,是一种解脱。活着,才是赎罪。”
悠然抹去桂花眼角的泪水,低头又道:“一点一滴的看着他疯狂,看着他走向绝望,毁灭。你不觉得,这样才最爽吗?”
“……”
“桂花,起来吧。夜深了,去睡吧。你的女儿。终有一天,会回到你的怀里。”
苍凉的夜色中,桂花恍恍惚惚,如遇谪仙。心中的痛、恨、怒、悔瞬间爆发,让她一下子趴在花坛上愤愤低泣,像一种爆发,更像一种宣泄。
发泄完毕,她才忽而想起了东家,但再抬头时。早不见了悠然的身影。
“太太,周爷爷过来了。”
次日,悠然正指导娃子课业,丫鬟长乐打帘进来。
“让周叔进来吧。”
桂花立刻将两个娃子带去厢房,长乐引周叔进来。
周叔第一次来高家宅院,显得有些拘束。
“周叔,您坐。先喝口茶歇歇。”
“东家,您别客气。早上才吃了饭,不渴。”
丫鬟还是奉了茶,悠然笑道:“您尝尝,这个是老君眉。”
周叔尝了一口,笑道:“这可比我那茶叶沫子好喝多了。”
悠然笑。转身捧来一个瓷瓶。
“这都是别的府里送的,您带回去尝尝,说起来,大奋也爱喝茶。”
周叔也不推辞,笑着接过,道谢。
“今天叫您过来,是想说一说,护院的事。”悠然转向正题。
周叔正襟危坐,等待悠然的吩咐。
“人数,不需太多,三四个就行。要签死契的。还有,身家功夫一定要上乘,那些仗着三脚猫的功夫扯幌子的,你要当心,别上当。”
“您放心,东家!我一定办好!寿安有好几家武馆,另外,人牙市场,也有些被卖的打手。”
“那你要小心,武者最向往的便是身家自由,能被人扯到人牙市场贩卖,想必背后不会太简单。”
“这个您放心!”
周叔再次颔首道。
“周叔,您办事,我一向放心,只是嘱咐您,小心一些。还有,再买一个小厮,现在我使的这个,太鸡贼。”
周叔顿时明白悠然的意思,面露凝重之色,“东家,那您要当心。”
悠然噗嗤笑了,周叔也笑了。倏尔觉得自己多心,是啊,堂堂大东家,什么时候会被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厮威胁住?
悠然理解他的好意,将他一直送到外院门口,才复回。
“三太太,老太太请您过去。”
中途,悠然又被吴氏截走,这次与上次不同,钱三丫与王冬梅都在。二人规规矩矩的立在吴氏首下,一副大户人家婆媳应有的模样。
悠然扫了三人一眼,对三人的打算一目了然。
吴氏终于沉不住气了,恰好,今日高柱不在家,可有了她的“威风”耍。
“哟,菊子来了!”
吴氏喜盈盈,悠然冲她微微行礼。
笑道:“不知婆婆唤儿媳来,所为何事?”
吴氏笑了,“瞧瞧,到底是读书识字的人,就是知书达理。菊子,咱们家虽然与往日不同,但是也没那么多琐碎的规矩,不然还不得把人累死,坐吧,坐吧,你们也坐。”
后面一句,是对钱三丫与王冬梅二人说的。
钱三丫甜甜的谢过吴氏,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王冬梅面上不动声色,眼睛里却划过不屑、不满的光芒。
哼!她邱菊花才识了几个字,就是知书达理,而自己,堂堂一秀才的女儿,却从未得到这般待见!
本来,因为钱三丫的缘故,王冬梅心里的不平衡已经很高,而这回,因为悠然,她心里的不平衡之感猛窜,几乎达到顶端。
吴氏说了几句废话,开始转向正题。
“菊子,你的瓜果菜蔬第一批卖完了吧?”
悠然点头。
“菊子,你就是有本事。竟然能想到将西北的瓜,和南州的菜蔬弄到我们这里来种植,还真成了!话说,那蜜瓜,可真叫一个甜!”
“婆婆爱吃,等过几天,田里再有成熟的,我还会命人送来。”
“呀呀呀,我们菊子就是孝顺。”
吴氏笑盈盈,望向另外两个儿媳。
钱三丫忙道:“是啊,是啊,三弟妹孝顺爹娘,我们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每样都给我们两房送了几个。那么贵!听说,吃一个郁金香,就等于吃二百个铜板呢!高中、高举那俩皮孩子昨日一口气吃了俩,把我心疼的哟……”
吴氏轻咳了两声,瞥了钱三丫一眼,你娘的跑题了……
钱三丫忙笑道:“哎呀,你们瞧我这张嘴。那个,三弟妹呀,这回,你定是赚了不少吧?”
“嗯。”
悠然喝了口茶,只淡淡嗯了声。
“多少?”
吴氏很急切,前躬着身子,眼睛直放红光。
“一千两银子而已。”
悠然淡淡道。
一千两!还而已?
吴氏惊的站起,又坐下,拼命的朝钱三丫使眼色,却没发现,钱三丫比自己还惊,已经呆在原地,动也不动。
吴氏再等不及钱三丫的铺垫,直接冲悠然急道:“菊子!那么多银子!你自己拿着多不安全,还是放到公中把!再说,这样用起来也方便,派人去取就成了。”
噗……
悠然想喷。原来钱放到别人手里自己用着才会更方便!
一段日子不交锋,吴氏的战斗力下降了啊!
自己才轻轻抛出这样一个饵,她便激动的连话也说不利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