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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准时不早退的阿洁     探宝修真在都市txt下载     探宝修真在都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章 骄兵必败

    这痛感瞬间涌遍他全身,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只轻轻皱了皱眉,利落的使出另一把宝剑,凝力斩断祝融的手腕,带着宝剑暂且脱身而去,体内又是灵力流转,复原了他的伤势。

    祝融同样大叫一声,火焰沿着它的伤口生长,不多时,也重新长出了新的手腕。

    它眼里火光更甚,深吸一口气,口中吐出无数暴虐的烈火。

    汪文迪不慌不忙,稳住身形,念道,“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水非凡水,北方壬癸,一点砚中,水须臾至,邪魔消除,百灾不侵!!”

    咒语念罢,他剑尖立即射出同等数量的玄冰,以水克火,那玄冰中更有许多凝结成弯刀的形状,将差点烧到自己的烈焰全数切割吞噬。

    烈焰散去后的一瞬间,汪文迪的剑已经对准了它的命门。

    祝融眼神凶恶,刹那化作分散的火星子应对,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空中,紧接着,汪文迪就好像被什么拽住了一般丢到了更高空,身体有那么一霎时的失控,他听见对方一声冷笑,随后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的,是浑身熔浆的无数火龙。

    他挣脱了对方对自己的压制,千钧一发之时抬手应对,喷出滔天巨浪,毫无死角的与那些火龙对抗。

    道行上的较量,他自然不会输。

    嘭!!

    在神水的不断渗透反攻之下,只听一声巨响后,火龙身上的熔浆火焰被水浇灭,发出‘兹兹’的刺耳声音。

    他从无边的巨浪中持剑刺出!

    不好!!

    祝融方从这水幕里回过神来,力量暂时还不足以再立即做出反应,只能被这一剑正中腹部中央,飞出去十数米远,在地上拖出一条火痕才停了下来。

    “咳咳……!!”它只感觉这一剑当真是差点要了老命了,剧烈的痛感涌遍全身。

    汪文迪居高临下,抽出宝剑,抵住它始终因高傲而昂起的脖颈,似是胜负已分。

    再说张霏霏这头。

    祝融甩出三道火光,她镇静应对,凝力招架,抵挡了第一道,眼见第二道随后袭来,她也是反应迅速,架开火光,回身扭开,一边纵身后退,一边寻找有无什么能拿来当武器的东西。

    那三道火光却不止这么简单,头两道立时合在了一处,虚晃一招,最后一道火光便擦着她的肩头划了过去。

    “嘶……!”她望见与祝融专心缠斗的汪文迪,压抑住了自己的痛呼。

    这三道火光,她一定可以自己对付!

    好在方才灵敏的避开了,否则若是被打中,恐怕整个肩膀连带这条胳膊都要被卸下来不可。

    张霏霏沉了沉呼吸,眼见三道火光汇成一处,变化成了一个浑身着火的小孩儿形状。

    火童子见她轻易负伤,开口嘲讽道,“你这不堪一击的废物,怎敢一同前来闯吾祖巫之阵?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承认这句话多多少少有点打击到她了,但她一路到此的那些经历、磨练和汗水,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不必

    再那么依赖别人的保护吗?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真真正正的独当一面吗?

    张霏霏抿了抿嘴,反驳道,“不尊重对手的人,不配获得胜利。”

    “哈哈哈哈……死到临头还嘴硬,你可知吾要杀你,一招就足够了!”火童子张狂的大笑了一阵,语气里的得意丝毫不减。

    她盯着它,面不改色,冷静道,“有句古话叫做‘骄兵必败’……我看你是一点文化也没有的样子,难怪没听过。”

    “听没听过又有什么不同呢?!”

    火童子言语同脾气都十分火爆,听她反讽起自己来,当然不肯甘于人后,还未说完便飞身上前,口中再度吐出更多的烈焰。

    耳畔汪文迪念咒的声音被她清楚的捕捉到,张霏霏清楚的明白,自己虽然有一些灵力,但不可能凭借自己凡人的肉体去跟祖巫的火力对抗,这烈焰不是凡火,或许只有借助神水才能抵抗一些。

    以五行相克之法弥补自己的不足之处,觉得此法可行的她当即学了起来,凝神念道,“水非凡水,北方壬癸,一点砚中,水须臾至,邪魔消除,百灾不侵……”

    她掐去头前的部分,但念到此处时,她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些汪文迪并没有念出来的咒语,而她却似极其自然一般顺口一同念了出来,“……一洒甘露,无惧猛火……”

    此言一出,烈焰竟避开了她的身体,从她两边扫了过去,而且她丝毫不觉得炎热,只是从火童子的角度来看,恍若她真的被火焰吞噬了一般。

    “二洒法水,神生大罗……”

    周边空气中的水分子好像被她以灵力通过这道口诀调动起来,一点一点附着在还未烧尽的烈焰上,将其蚕食。

    “三洒慈悲,润及一切。”

    水势陡然变大,沿着火焰消失的痕迹凝结成了一把冰枪,反刺向了火童子。

    火童子得意的笑都还没笑完,就被冰枪整个贯穿,与笑容一同消失的,还有它的生机,它化作一阵红色的焰气,完全被冰枪驱散。

    张霏霏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能使出来的招数,那根锐利的冰枪在剿灭火童子之后落到了她面前,好像在示意她张开双手,接住武器。

    正在此时,只听见祝融一声仰天怒吼!

    她抬眼望去,便见原本被汪文迪剑指喉管的祝融像疯了一样迎着宝剑撞了上去,与此同时,它心口的邪气和血气变化起来,就……就仿佛是在它体内四窜一般,使得它爆发出一股难以抵挡的剧烈力量!

    汪文迪选择了暂时后撤,又见祝融身上的伤口没有愈合,它扬起双手,足下双龙也暴躁起来,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自口中、手上、龙身上全数喷出磅礴的烈焰来,刹那间,明亮如昼!

    轰!!

    这袭过来的根本不是火焰,而是一整片的火海!!

    “吾乃祝融,怎会输给你?!”

    惊天动地的一吼。

    他抬起双剑,抵挡住迎面而来的火焰,恍惚间,他似乎看见祝融心口的血气正在被

    消耗。

    汪文迪眯了眯眼,喃喃道,“这股力量到底是如何使用的?明明强度不弱,为何前几位都不用?”

    “文迪!!”

    张霏霏大叫一声,她自然是看见这火海吞噬了汪文迪。

    她也没时间再考虑许多,一把握住了面前的冰枪,借力跃起,那是她目前还到不了的高度,但她不能就这么干看着什么都不做。

    “全靠你了!”她凝力,到自己高度的极限时,投出了手里的冰枪,对准的乃是祝融的后背。

    一道银光从火焰中穿透而来。

    祝融瞪大了双眼,闷哼一声,火焰的势头逐渐小了,它偏了偏头,斜视张霏霏,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是你……吾……如何败在、在废物……手上……”

    等到火焰完全消失的前一秒,它心口的血气再度活泛过来,那一缕邪气纠缠其中,将之完全拉出了祝融的身体,又是凝成了一颗血滴子,但这滴血明显不如前面那几位身体中的血滴亮眼,着实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了。

    汪文迪也掷出宝剑,想要直接斩落那一滴血。

    最后一刻,却是祝融用它已经残败的身体为血滴子挡去了这一剑,给它制造了逃跑的机会。

    哐!

    祝融落在地上,半边脸都陷进了泥土中,它艰难的转了转濒死的眼珠子,以一种极其凶恶的眼神转而盯住了张霏霏,道,“吾……怎么会输……”

    张霏霏没被那火焰的气势吓到,倒是被这可怕的眼神慑住了,她捏紧了拳头,咬着下嘴唇,脸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毕竟到死,祝融都没明白骄兵必败的意思。

    说完这最后几个字,祝融的身体迅速干枯,化在了大地上,一点渣滓也没有剩下,周围的温度也是泠然降了下来。

    汪文迪回到张霏霏身边,握住她攥得紧紧的拳头,安慰道,“没事,已经赢了。”

    他幽默道,“出乎意料,祝融是第一个死前没威胁我的。”

    好一会儿,张霏霏才回过神来,忙查看起身边人的状况,松了口气道,“还好你没事,这火之祖巫的确是风行电扫、来势汹汹啊。”

    其实方才在火焰中时,汪文迪没打算迎着烈火上去刺死祝融,而是想要看看这血气被消耗完,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不过他知道张霏霏是因为担心他才出的手,这事儿就没必要提了。

    “它看不起你,最后却被你关键一击打落,怕是真的死也不甘心吧,”汪文迪望了望周围,早已不见了那冰枪,转而问道,“我知道你足以应对那几道火光,可刚才那招我从未教你,你是怎么使出来的?”

    张霏霏摇了摇头,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就是面对烈焰之时,我觉得凡人之躯难以抵挡,恰巧听你念咒,唤得神水,我就想仿照你的做法,也引一道水来抵抗火,就按照你念的念了咒。”

    “念到后面,我突然感觉对着咒语十分熟悉,更顺口起来,自己体内的灵力随咒语而动,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两人分隔

    听完她的讲述,汪文迪思考了一阵,道,“我所念的的确是敕水之咒,可只能唤来天水,并不能令水结冰、甚至是冰枪,还主动自己攻击的,令水结冰一类的法术,乃是我灵力所为,与咒语无关。”

    张霏霏答道,“我念到后面,不像是我在念咒,反而像是咒语主动从我嘴里蹦出来,主动通过我的灵力,主动做了一切。”

    他惊奇道,“还有这种事?”

    她答道,“有几句是你没有念过的,不知道是否与这有关。”

    他为防万一,手中化出纸笔递给她,“写下来我看看。”

    张霏霏依言照做,快速写出,“一洒甘露,无惧猛火,二洒法水,神生大罗,三洒慈悲,润及一切。”

    沉默。

    微妙的沉默。

    汪文迪顿了一下,将纸张烧去,皱着眉头道,“你以前学过这些咒语吗?”

    她诚实答道,“没有,完全没学过。”

    他不明所以,道,“这就奇了怪了,你念的这个,道门中称为‘甘露咒’,还不是基础咒语,是进阶修士学的,你如果一点基础没有……就算能一字不落的念出这东西,也绝不可能出现效果的。”

    可她念了,无师自通的念了,而且还有效了。

    被他这么一说,张霏霏摸了摸鼻子,道,“我……我也不清楚……”

    他伸出手,抚上她的天灵盖,一道金光涌现,他道,“让我看看。”

    探查了一番,汪文迪并未发现什么不同之处,还是和一直以来的状态一样,虽然她总是能给出意外的惊喜来,但她的身体还是普通人的身躯,只是经过长时间的修炼,体内有了一丝灵力和一缕清气。

    她能够运用一些基础的招数是在情理之中的,可化出方才那种程度的冰枪……要说惊喜,这也太惊喜了吧?

    看见他眼中的不确定,她心中不由得对自己也怀疑起来,略显得有些着急道,“文迪,没事吧?”

    他收回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答道,“放心,没事儿,说不准霏霏你是什么天赋超高的选手!”

    “咱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后头还有两关呢!”

    张霏霏眼下除了相信这个说法,也找不到更多可信的理由了,她朗声应道,“说不准是你教得好!”

    气氛空前轻松起来,两人暂且将此事翻了篇,再度往第六道结界出发了。

    一路披戴着血月的颜色,他们离邪气根源所在的那座山头越来越近了,又走了一会儿,左右竟又渐渐漫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这雾十分轻柔,还带着一点水汽,让人感觉好似自己要随这雾气羽化了一般。

    汪文迪放慢了步子,金光在手里化作了一把细剑,他将武器递给张霏霏,道,“这雾气来的不明不白,你拿着这个防身。”

    张霏霏接过武器,离他更近一分,道,“文迪,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走了很久,可是离那山还是这么远。”

    单从时间上来说,前五道结界都是一道接连一道,这次倒确实走得有

    些久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唯一的动静,便是起了这阵雾气。

    他点了点头,应道,“的确如此,说不准我们已经身处阵中了。”

    说罢,他率先停下了脚步。

    周围的雾气并没有浓厚到连原本的景象都看不清,沉静下来看时,反而只觉得是一层披散的薄纱。

    其中一处开始发生变化。

    渐渐的汇聚起来,凝结起来,勾勒出一个形状。

    那形状一点一点靠近了张霏霏,她看的十分真切,赫然是人手的形状,她心下一惊,本能反应的抬手挥剑,劈散了这一道有形的雾气。

    不止是她,汪文迪的面前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状况,他只用手一挥,也将其驱散,可没多久,这些手又再度凝聚成形,缓缓的靠近两人,所有的指节还很明显的在活动,诡异极了。

    而不管两人怎么打散它,它都会重新在离两人更近一分的地方堆积起来。

    汪文迪微微皱起了眉头,拉住张霏霏的手,在两人的脚底瞬间形成一个八卦阵,圈形外扩,变成了一个足以容纳两人的结界,那些手无法打破结界壁,只能在周围反复的做着挠痒痒一样的动作。

    虽然危机是没有,但看上去着实恶心且瘆的慌。

    一道猛烈的金色光芒陡然冲了过来。

    轰!!

    压制力随着这一招同时压了过来,光球瞬间撞上结界,汪文迪骤然加大了力度,与之对抗起来。

    那金光并不罢休,平铺上整个结界。

    哐!!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这声音是从脚底传来的,两人还未反应,就好像有另一股力量与金光相汇,引起了脚底的坍塌,使得他们统统掉了下去。

    在这极其快速的下落时间,一道黑光趁此机会张扬入侵,配合那金光,从中将张霏霏卷走。

    她连惊呼都还未发出,整个人就被黑光包裹住。

    汪文迪意欲追去,率先射出了宝剑,却被金光一挡,那金光中有一把形似三叉大戟的武器,其尖端又分裂出两个圆环,气息非常霸道。

    他飞身上前接剑,挑开三叉戟,将双剑握在手里,顶着黑暗前行,纵身一跃,便回到了地面上。

    雾气没了,黑暗没了,但张霏霏也没了踪迹。

    汪文迪稳住身形,正欲念咒找寻张霏霏的踪迹,却见又是一道金光打断了他的动作。

    金光变化之中,出现了一道全新的身影。

    “想找那小丫头?先过了吾这关吧!”一道浑厚的声音随之而来。

    这怪物长得不如前几位夸张,但压制力却超过了前边几位,甚至超过了祝融。

    汪文迪一见它,便也知晓了它的来历——

    据载:西方蓐收,左耳有蛇,乘两龙。

    这位乃是金之祖巫一脉,真要论起来,十二祖巫中,除时空间两位祖巫外,这排在最前头的,就是蓐收。

    对方也稳住了身形,将三叉戟竖在身旁,气势凛然,道,“不过恐怕要不了多久

    ,那小丫头就没命等你去救她了。”

    汪文迪心下细感,的确是已经察觉不到张霏霏的气息了。

    他眼神暗了暗,将宝剑对准了蓐收,即刻出手。

    蓐收脚底下的金龙也是立马对准了汪文迪,吐出一道猛烈的金光撞上他的剑锋,二者僵持不下之际,蓐收直接抬起了三叉戟,朝他的脑袋刺了过来。

    应声,汪文迪先行后撤,身旁席卷烈风,转了方向,直冲它手中的武器而去,蓐收似乎比之前几位都要更加灵活,与他近身对抗,还在招式之间打的有来有回。

    他将灵力往宝剑中注入更多,眼底有一丝深深掩藏着的兴奋,他知道,若不专注于眼前的战斗,是没办法用最快的速度把蓐收放倒的。

    他也知道,张霏霏也会尽最大的努力,等到他。

    蓐收脚底的金龙脱身而出,给蓐收当了开路的先锋官,口衔金光敏捷的朝汪文迪攻了过来,二者瞬间碰上,霎时间天地色变,风雨雷电一同交织而出,此处一度成为了最极致的战场。

    金龙张牙舞爪,与他双双弹开,身躯又缩成一处,形成一团巨大的金光,叫人已经看不清原本龙的形状了。

    它移动的速度虽然慢了些许,但汪文迪很快发现,自己不管如何闪躲,这团金光都在跟着自己,自己向左,它便向左,仿佛是铁了心了要把他吃进光中。

    这招式他不知为何,但却正是蓐收的秘术,寻常修道者一旦被吸入其中,则受堪比五马分尸之苦,而后丧命其中,魂魄被吃、万劫不复。

    略加思索,汪文迪当即有了决断,暂且收了宝剑,手中的清气快速变化,随后凝出一道烈风,他再凭借自己的气力,将这烈风催大了好几倍,转而朝那团金光抛了出去。

    烈风跟着化作无数风刃,把金光层层切开。

    什么也没有。

    很快,金光又重新汇聚起来,追着他的方向,再次靠了过来。

    “既然如此……”汪文迪不再闪躲,选择了以身试法,直接飞身撞进了那一片金光里头。

    见他想要鱼死网破,外头的蓐收自然最是得意,不由自主的大笑起来,道,“你小子,也该尝点苦头了,这里头的滋味,一般人可受不了!”

    金光中的汪文迪刹那便感受到了一股冲天的蛮横力量,还有传遍全身的、肉体被撕裂般的痛楚,源源不断,好似要把他的身体和他的灵魂都拉扯开。

    但是对于他来说,这种程度的痛苦还是可以忍受的,他架起双剑,自内部放出更加剧烈的金光。

    他口中念道,“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天地同生,炼化九道,还形太真,节节受新,清虚掩映,内外敷阴,吉日良辰,为我执巾,玄台紫盖,冠带其身……使我长生,天地同根,破!!”

    金光产生了一丝裂缝。

    蓐收当即变了脸色,道,“这么快?!”

    紧接着,汪文迪就化作一道清光从中整个破出,凝了气力,一剑刺向还在震惊中的蓐收。

第三百四十二章 都天七绝阵

    砰!!

    防御的金光屏障骤然形成,宝剑撞到了屏障上,发出一声剧烈的响音,他这一剑第一时间没能打破这道屏障,屏障内瞬间金光大作。

    他凝力一推,剑锋破开防御,但消去金光之后,原地已不见了蓐收的影子。

    背后一把三叉戟破空刺来,他反应迅速,回身招架,双方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皆是死死的抵住手中的武器,谁都不肯先让一步。

    但他的双剑,是不会败给任何兵器的。

    他撤了手,徒留宝剑与之相抗,跟着便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了蓐收的身后,手中扫出无数剑气,与宝剑前后夹击,一时间立刻占了上风。

    然而面对危急情况,蓐收的脸上得意丝毫不减,道,“哈哈哈……你别忘了,那小丫头还在吾等手上!”

    闻言,汪文迪心间一紧,不由自主的松懈了一分气力,他脸上虽还尽力保持着平静,但那细微的变化已经泄露了他极其担忧张霏霏的事实。

    此次不同以往,他不知道张霏霏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趁着空隙,蓐收当机立断,挑开了他的宝剑,顺势后撤,纵身凝了又一道金光,再次转了攻势,那金光不同寻常,变化之中,好似既能攻又能守,一面射出无数金针,一面恍若垂下的幕帘一般护住了蓐收。

    汪文迪拧着眉头,调整平复心绪,他并未把这东西放在眼里,眼下稳住心态才是最重要的,他手中清光一现,射出一道弯刀状光芒飞速与金光撞上。

    蓐收此招仍旧没有让它占到任何优势,但它心里却明白得很,只要……那女娃儿死在他之前,它们就算赢了。

    这人实在是太强了,一招一式之间气势凌厉非常,哪怕它们乃是祖巫一脉,拥有最强韧的肉体,也难以接住他的宝剑,故而,要想胜利,必得智取。

    二者相撞之间,汪文迪已经发觉这道金光虽然看似能攻能守,但实际上仍是以防御力为主,大约蓐收是在等待机会,真正的攻击一定被它集中在那三叉戟上才是。

    他面色完全沉了下来,不紧不慢的使了一道清光包裹自身,转了方向冲向蓐收,就在它要招架之时,他又倏忽之间化于无形里,好似一阵烟雾一般,猝不及防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做好了十足打算的蓐收这下有些犯难,它没想到汪文迪会出如此巧招,更重要的是,它根本感知不到对方化去了何处,也就谈不上预知他会从什么地方进行下一步攻击。

    它只能警惕戒备,下一秒,从昏暗的天地间忽的便飞出一把宝剑,直冲蓐收的头顶而去,气势若排山倒海,仿佛要一招就把它的脑袋刺穿劈开!

    “哼!还是慢了!!”

    蓐收发现了致命的杀招,得意的喊了起来,讲金光防御尽数集中于头顶上方,似乎吃定了自己一定能接下这一招。

    谁料,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金光清气席卷而来,它再一看,自己已然被这阵势包围了,再仔细一瞧,周围还是没有出现汪文迪的影子,但它却在自己的

    身侧不远处发现了被灵力裹挟的另一把宝剑。

    轰!!

    头顶的宝剑携金光落下,笼罩了蓐收全身,它虽然抵住了这招,但却没有多余的气力再出另外的招式了。

    “如何?跟本尊玩花的,一般都会死的很难看。”

    这时,它才听见了汪文迪的声音。

    他淡定如常的出现在指着它的那一把宝剑后方,周身灵力澎湃非常,宛若此间唯一的审判者。

    天地之中,乾坤之内,任他遨游,力量取之,用而不竭!

    气势当如此。

    蓐收面上不服,大叫道,“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了!”

    汪文迪知道,不能跟它急,一急,上当的就是自己了,现在这种情况,比的就是谁更淡定,谁的心理素质更强。

    它命在他手中,但张霏霏却在它们手中。

    他歪头一笑,道,“得意?本尊没有得意,本尊说的是实话。”

    蓐收盯着他雷打不动的表情,心中迟疑,嘴里仍是大叫,道,“你可知吾等弟兄驻守此处,布的是什么阵?!吾瞧你连这都不清楚,就敢硬闯破阵,后果……”

    “后果?什么后果?”汪文迪还是一副表面笑嘻嘻的样子,道,“本尊是不知道这是什么阵?怎么,你要教给本尊?”

    蓐收道,“无知小儿,说出来吓死你!”

    跟着,它转了转眼珠子,没了下文,原来是说话间它一直在尝试破开对方的压制。

    见状,汪文迪娴熟的操纵自身的灵力,加固了对它的束缚,跟着握住了面前的这一把宝剑,居高临下的盯着它,依旧面不改色,可无声之中蔓延出来的威压,无异于在告诉蓐收——

    他可以在接下来的一招之间,就解决它。

    蓐收头顶的金光再度变大了几倍,它双手撑住金光,操纵三叉戟飞出,想要攻击汪文迪,来缓解自己的压力,这的确已经是它最后的气力了,若是防不住,一切真就结束了。

    汪文迪看了一眼它的心口,那邪气与血气纹丝未动,不若与祝融交手时有所消耗,它身上的这道好似泰山矗立,即便蓐收命在旦夕,也不曾动摇一分一毫。

    他眯了眯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腕翻转,刹那便刺了过去。

    锵!!

    三叉戟撞上宝剑,但无济于事。

    剑锋破开三叉戟,身处防御之中的蓐收甚至能明显的感受到这一股暴虐的灵力,它心中的傲气虽然不甘低头,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执剑的少年,是它碰上的所有人中最强的那个。

    至于有多强,它已经没时间形容了。

    祖巫一脉素来皆以实力为尊,说不准若非情势对立,还能不打不相识。

    可惜呀,可惜。

    那四面八方都的力量只想要杀死蓐收,它的防御遭到了更大的重压,帘幕早已扭曲得不能看了,它知道,自己的防御无力再抵抗了。

    歘!!

    眨眼之间,汪文迪手中利刃,直指蓐收的命门,此

    刻的它不过是个待宰的羔羊。

    他保持着笑容,道,“蓐收,只要你上对苍天、下临大地、面对三界生灵、九天之魂,尊称本尊一声‘祖’,再将霏霏下落何处恭恭敬敬地告知于本尊,本尊可以饶你一命。”

    是死是活,这周边的力量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此番话中有张扬的挑衅,一字一句皆正中祖巫的死穴,蓐收身为祖巫一脉,心气颇高,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更是怒上心头。

    它冷笑了一声,脱口而出,“呸!!黄毛小子,不知入了吾等都天七绝阵,还在这信口开河,哈哈哈!吾会怕你?吾等巫族儿郎,何曾贪生怕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吾如你所愿,痴心妄想!!”

    哦?

    这不就正中下怀了吗?

    都天七绝阵?

    汪文迪面色一凛,心道,不会真有人觉得自己会饶它一命吧?

    没等它再说些辱骂自己的话,他也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人,直接凝力,宝剑刺了出去,蓐收的防御也是瞬间便炸裂开来。

    他的剑尖抵住它的命门,上头的金光在它全身流转,只要一个用力,它整个都会被割开。

    一声令下,金光炸裂,宝剑刹那夺去了蓐收的生命。

    他将双剑重新握在手里,意欲扣住那道作祟的邪气与血气化成的血滴子,却见自远方的山体中陡然射出一道杀气腾腾的黑光,使得血滴子又一次从他手底下逃脱而去。

    “罢了,眼下先救霏霏才是最重要的。”他眉头未曾放松,先落到了地上,如是决断道。

    所谓都天七绝阵,据说是祖巫才会摆的法阵,道门中虽有记载,但却只记录了如何摆阵,关于此阵的用途、破阵之法、破阵后果……等等,一概没有记录。

    要摆出都天七绝阵,必要有七位祖巫一脉者占住七个阵眼,摆阵口诀为,“前四一循,后三渐进,阵型千变,威慑万灵,又道,‘一循可相容,渐进却为克,寻阵眼之方,依同源之物’。”

    汪文迪的脑子即刻飞速思考起来,前四一循,他所入的都天七绝阵,前四个阵眼分别由雨之祖巫玄冥、雷之祖巫强良、风之祖巫天吴以及天气祖巫奢比尸坐镇。

    而一循可相容,指的就是这四者之间有一个阵眼可以‘包容’另三个。

    正是天气涵盖了风、雨、雷。

    他要找出还未出现的阵眼,必须先知道是由谁坐镇的,既然前四个已经与口诀对上,那么只能在后三个中找了。

    后三渐进,现在只出现了两个,一为火之祖巫祝融,另一为金之祖巫蓐收。

    渐进却为克,说的是后三个阵眼中存有五行相克的关系。

    火克金……金克木,水克火。

    他顿了一下,回想起不久前与张霏霏分开之时的那阵雾气,心中已有了主意。

    随后,汪文迪找了一块平整的土地,捡起一根枯枝,在上头写了一个‘田’字,又将枯枝折断,把它变作一根冰针,竖立在‘田’字的最中央。

第三百四十三章 水之祖巫

    “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今有都天七绝大阵,欲寻此中阵眼所在……道由心学,心假法传,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佩临轩,遥达九天,水之阵眼,当现!!”

    他口中念完咒语,冰针陡然失去了支撑力,倒落下来,直直指向了‘田’字的上方一横正中间的那个交叉点。

    咻!!

    冰针势若脱兔一般射了出去。

    当它飞到某一点时,似乎到达了临界处,被一股位置的力量挡了下来,汪文迪凝力射出一道金光,光芒顺着冰针扩散,把结界的边际实体化成肉眼可见的屏障,随后又在上面割开了一道可以进入的口子。

    他即刻飞身而去,道,“找到了,霏霏,我马上就来。”

    却说张霏霏那头。

    人在睁眼时,看见什么东西是最恐惧的?

    对于她来说,见到物是人非的场景是最可怕的,好像心里被挖空了似的,那感觉着实叫人无助。

    比如很久以前,张德音刚去世一两天、三四天的那个时候,她每天早晨在家醒来,都会产生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家还是那个家,窗口的绿植摆放的方向都不曾变过,但却少了一个人,少了她的爷爷。

    她每天睁眼,都要接受一遍这样的事实,那段时间,她经常觉得,偌大的房子非常之冰冷,非常之可怕。

    黑光散去,她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把细剑,环顾四周。

    还是一样的路径,一样的荒芜偏僻,一样的寸草不生,那座山头也还是孤零零的矗立在那个地方,一动也不动,她现在却觉得有些害怕了。

    她明明在这片地方走了许久,称得上对环境熟悉了,可她心底清楚的知道,害怕的根源,就在于她睁眼之时,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找到汪文迪的影子。

    没有找到那个一路与她同行的人,换个角度来说,她未曾独自走过这些路。

    张霏霏这次都没有立即出声寻找,因为她明白,两人是被外力强行分开的,光是靠叫喊,是找不到他的。

    她心道,“文迪一定也在找我,我一定要坚持住。”

    正在确定方向之际,一个清润的陌生声音飘进了她的耳朵,道是,“泯然凡胎,如何可败祝融?”

    那声音的语气里有一丝打量、一丝不满,以及一丝疑惑。

    她细细感知,猛然回头!

    这声音的主人不知何时已到了她身后!

    与此前所见的几位祖巫不同,这位却不是以原身现形,反而做了一番变化,外表看上去大体与人类无异,只是它整个都散发着浅浅的蓝光,发丝略长,遮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瞳仁也是好看的冰蓝色。

    它的衣摆拖到了地上,有些摇曳,看上去就像泛着涟漪的水面。

    它与她的距离不过两米,它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蝼蚁一般。

    张霏霏始终紧握自己的武器,将心思更加集中起来,回话道,“我的确是个普通人,打败祝融的

    并不是我,而是……”

    她想把功劳归给汪文迪,奈何眼前这位却根本不买账,直接打断了她,道,“吾观战许久,心中自有定论,能败祝融,你是关键。”

    但它很快又接着道,“可你实在是太普通了……败在你手上,祝融怕是就算活着,都会羞愧而死。”

    她没空再听对方数落自己,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当然是知道的,她利落的抬了细剑,快言快语道,“我承认自己现在还学艺不精,但你把我单独掳到这里来,总不会是专门为了说我弱吧?”

    “自然,”话题被她带回了正轨,它显得有些不悦,道,“是为了替祝融报仇。”

    只是它原本以为会是个实力强劲的对手,可这样看来,眼前这小丫头似乎根本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她浑身上下唯一还算能看的,只有她手里的那把细剑,那还称得上是个利器,别的一概没有。

    对方的目的其实与她心中所料没有太大出入,听完,她便道,“既然要报仇,总要先报上你的名讳吧!”

    话音一落,只见它手里化出一面幡旗,通体是黑色的,上面用蓝色的花纹勾出一个特殊的形状,那形状上半部分酷似一座锋利的山,下半部分是一个圆,圆里还有一个复杂的图案。

    它大方道,“也罢,吾让你死个明白,祝融那家伙对付不了的人,吾替它解决,吾名,共工。”

    张霏霏脑子里迅速找出了对应的信息,水之祖巫,共工。

    水,什么克水?

    她倒是知道土克水,可她不知道如何念咒移山填土啊!

    以水对水,只要她的灵力处于下风,她必败无疑的!

    共工不知是否看出了她的窘迫,却不出手,只是道,“吾让你先攻,如何?”

    所谓敌不动我不动,这道理她懂,但若要是敌逼我动呢?

    那当然是直接动给它看了!

    脑子里已经走完了一出小剧场,张霏霏明白,硬碰硬,她没有胜算,对方这么说,就是吃准了她横竖都是死,她可不能让敌人这般称心如意,它觉得她不敢动,她就偏要动!

    语毕,她回忆汪文迪使剑时的身形,反手出招,细剑如同一条灵性的小蛇,径直刺向了共工。

    细剑只到了共工眼前,就见它只是端立不动,光凭灵念之力就抵住了她的进攻,紧接着,它手中的幡旗射出蓝光,自她的剑尖便开始结冰,一时间水汽涌动,寒气暴涨,周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张霏霏凝力其上,立时后撤,将上头的冰晶打碎,转而又一掌推出,冰晶化作无数道细小的冰刺,尽数刺了回去。

    共工纵身一跃,手中幡旗一扬,便将这些小把戏扫了个干净,它抛出幡旗,攻向她,又见她横置手里的细剑,费劲的抬在自己心口前,与幡旗相抗,二者之间形成一道屏障。

    但共工的招式显然不止这么简单,幡旗猛地变大,随后更是不停的变大,好像要变成一道足以遮天蔽日的幕布,方才抓住张霏霏的,

    也就是这面幡旗。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紧紧咬着后槽牙,清楚的能感觉到自己力量的消耗。

    她一狠心,架开对方的法器,转而调整了方向,想要直接攻击后面操纵的人,就在她飞身上前之时,共工眼里忽的闪过一丝寒意,如同冰凉的刀锋一般,跟着瞬然便消失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那面本在不断变大的幡旗。

    周围似乎更黑了。

    关于共工,她根本不了解,以前只在神话书中看到过,对它的印象停留在‘怒触不周山’一事上。

    果然还是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如今她这般对敌,简直就像是个没头脑的苍蝇一般乱撞,不知如何进攻,也不知如何防守,活像个睁眼瞎。

    忽然之间,水针漫天飞舞而来!

    其中夹杂着强大的杀意,张霏霏必得拼尽全力凝神应对,她艰难的躲过一次又一次射来的利刺,她清楚的看见这些水针的尖端带有狰狞的黑色,如果她猜的没错,这水应该十有八九是有毒的。

    她眉头拧得更紧了,随后,她将手中的细剑高高抛弃,又把食指与中指并拢,贴近唇边,专心的把自己的力量导入细剑中,操控其化成一道金光,洒落在自己周身,将她包围起来,形成一个防护,为她暂且隔绝这些水针。

    共工再度出现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也不好看,它感觉自己或许是低估了这小丫头,可是自己一再探查之下,怎么看她都是个普通人。

    但它的水针却没办法突破她的屏障,它浑身笼罩上一股寒气,袭来时好似其中有两条水龙的影子。

    张霏霏没有坐以待毙,她又把金光变回细剑,握在手里,一面招架躲避那些水针,一面刺向了两条水龙。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说到底,共工的实力还是在此时的张霏霏之上,它两条水龙都被她所灭,但也趁此机会近了身,刹那之间,背后的皮肤撕裂,从中伸出另外两只手来,手中各握着一厚实锐利的冰刺,凶狠的扎向了张霏霏。

    张霏霏虚晃一招,霎时间绕到了共工身后,不过因为自己的气力后劲不足,仍是被这两道冰刺划开了口子,然她即刻还以颜色,手起剑落,刺穿了共工的后背。

    双方弹开,她的胳膊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但好在这两个自它体内生出来的冰刺不曾带毒,虽然痛是痛了些,却也可以接受。

    她利落的从自己里衣上扯下一块布条,紧紧绑在了胳膊上,又分了些气力凝血,作为医生,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不然还没等再过几招,她自己就先流血流死了。

    再看共工,背部口子大小程度丝毫不亚于她的,只是对它来说,那算不上什么重击。

    它脸上的表情再度发生了变化。

    这小丫头片子,竟然真真切切的给了自己一剑?!

    周围的温度再次降低,它机械的转过身来,面上的神色已寂然莫测。

    万籁俱寂之时,张霏霏听见了水流的声音。

第三百四十四章 全力一斗

    轰!!

    地面剧烈颤动,数道水柱从地底破土而出,气势熏天赫地。

    张霏霏反应迅捷,立刻跳起身,闪到了旁侧,原本她站着的位置也是破出了一道通天水柱,其中水流之快速,使得它像刀刃一般锋利,人根本是一下也不能挨着。

    一道水柱消失,马上又有另一道水柱从不同的地方出现,但都是紧跟着张霏霏移动的动作,她闪躲了一会儿,便发现,统共只有六道水柱。

    一直这么躲下去肯定不是办法,若不能找到破解之法,迟早被耗死在里面,何况外头还有一个捉摸不透的共工,它一出手,自己更将防不胜防。

    这么一想,她便拿了主意,手里的细剑再次变成细碎的金光,附着于自己的拳头之上,跟着,她一面闪躲,一面却直冲共工飞了过去。

    她避开了六道水柱,一拳正对共工的面门。

    共工似乎没想到她在面对实力差距之时全然不退,反而还选择了攻击自己,它眼神暗了暗,跃然闪开。

    张霏霏这一拳直接打在了后方的石头上。

    看着被她打的四分五裂的石头,共工若有所思,身边的灵力沸腾起来,它决定理性的把眼前这普通女子当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对手来看待,而不再把她看做一个平庸的小丫头片子。

    它骤然提速,一个瞬身就到了张霏霏身后,转身一腿径直踢在她脊背中央,将她弹出老远。

    张霏霏双手护住头部,勉强从烟尘中撑起了身子,但她必须得立马进行下一次闪躲,因为那六道水柱始终还在追着她进攻。

    但她要的就是这个。

    她迎面一闪,共工也知晓她会闪开,没给她更多喘息的时间,再度冲了过来,扬手劈了下来。

    她咬牙抵挡,与所算计的时间正好,共工的手刀离她的脑门不过一公分的时候,底下突然涌起一道锐不可当的水柱!

    张霏霏顺势撤力,这水柱全然冲在了共工身上。

    不过那毕竟是共工自己的力量,待它察觉时收力也不算太晚,它消了水柱,悬停在空中。

    它算是看明白了,这丫头非常讲究战斗技巧,十分懂得扬长避短,并非是那种只会凭借力量硬冲的莽夫。

    为防止她再次借力打力,共工直接收了剩下的五道水柱,将幡旗重新握在一只手里,拿出了百分百的专注,又以星驰电走的速度整个刺向了她。

    共工的拳头此次正中张霏霏的腹部,让她整个人都疼得扭曲了起来。

    她紧咬牙关,连忙拼力后退,拉开了较远的距离,见状,共工一挥幡旗,面前骤然形成了一股大水,直冲她扑了过来。

    水势中又盘旋而出一条水龙,张牙舞爪,似乎要把她完全吞噬。

    她瞪大了眼睛,金光化为细剑,迎面劈开这条水龙,但自己却免不了被这道大水携卷,这水倒是不深,可却明显的让她感觉自身难以行动,连抬手的动作都不得不被放缓下来。

    近战,她还能接上几招,只是不敌祖巫之力。

    远攻,它乃水之祖巫,能够操纵大水,她更占不到便宜!

    那怎么办?

    近战不敌,远攻不能,张霏霏感觉平日里谈生意用的脑子都不日今天一日用的多,她不敢怠慢,一面稳住面上的神色,不叫它看出自己心中所思,一面快速的转动脑子,到底还有什么她能用的办法?

    她眼中灵光一闪,抿着嘴把手里的细剑送进了水底,细剑又化为金光,旋即便不见了踪迹。

    跟着,她面不改色的站起身来,手上凝出一些金光。

    共工只当她是没招了,不得不化攻为守才如此,毕竟它身为祖巫,对方一个普通人跟它对战许久,也该黔驴技穷了!

    它眼中一狠,操作起幡旗,冷声道,“吾这就送你上路!”

    幡旗中射出无数极速又锋利无比的水针,张霏霏行动被限制,自然是不可能躲开的,这些水针会直接刺入她的身体每一个要害之处,把她扎成个刺猬。

    她手中的金光形成一道并不稳固的屏障,但她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一丝害怕,那些水针疾如雷电一般刺了过来,虽然她挡住了一部分,然而还是有一些穿透了她的防御,利落的贯穿了她的身体。

    张霏霏嘴角溢出鲜血,她死死的盯着共工所在的位置,看着它脸上胜利在望的表情。

    咻!!

    就在她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一道金光从水中猝不及防的射了出去,那位置正好在这道大水的边缘,也就是共工的脚底。

    仔细一看,正是张霏霏的那把细剑,直接刺进了未曾防备的共工的身体。

    时间好似突然静止了一般。

    攻击张霏霏的水针,和限制她行动的大水转眼之间就消失了,她微微松了一口气,便感觉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瘫坐在了地上,她费劲的抬了抬手,将细剑收回了手里。

    近战远攻都不可,那就只剩下偷袭了。

    这水会限制她的速度,自然也会限制细剑的速度,她把武器埋在水里,手中假意化出金光,迷惑对方,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是困兽之斗了,而那其实是她自己所剩不多的力量,好在在被扎死之前,偷袭这招先成功了。

    共工难以置信的盯着她,随后那眼神变成了愤怒,它怒不可遏的发出一阵低吼,身上炸开一道剧烈的蓝光。

    光芒四射之中,它的身形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最终,它化作了一只硕大无比的怪物,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完全愈合,它长着蟒蛇的头,人的身子,身上披着一层黑色的鳞甲,手臂上缠绕着青蛇,脚底还踩着两条黑龙,原先的那面旗子贴在了它的后背,也变得十分庞然。

    上面的标识也就更加醒目起来。

    共工的语气更加飘渺冰冷,但听得出其中饱含怒火,道,“竟能将吾原形逼出,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张霏霏哪还有力气跟它拌嘴,自己已经是一丝力气也没剩下了,如何应对共工的原身?

    她咽了口口水,感觉又累又渴,道,“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只

    是不想被人看轻了去,方才能胜你一筹,靠的也是这股精神,并非别的,你小看我,却不知,人类的潜能是无限大的!”

    她见过很多人类创造的‘奇迹’。

    人工建造起直破云霄的金字塔,一砖一瓦搭建成气壮河山的万里长城,一次又一次突破潜海的最深深度……人类登顶过珠峰,用身体抵挡过滔天的洪水,从古至今,人类创造的奇迹太多了。

    也许这一点,共工是不会明白的。

    但张霏霏始终相信,人类具有无限的潜能。

    共工果然摇了摇头,惋惜道,“很可惜,你好像已经没有再与吾对抗的能力了。”

    说罢,它抬起手,上头的那条青蛇刹那活了过来,挟带无边无际的寒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

    张霏霏知道自己可能是躲不过去也招架不住了,但她还是握住了剑,支起了身子,像是还想要反击。

    是的,哪怕最后一刻,她也不会放弃的。

    一道锐利的金光秋风扫叶一般刺了过来。

    青蛇径直被这道金光切成两段,定睛一看,乃是一把刃如秋霜的宝剑。

    她眼里瞬间燃起了更甚的星光。

    紧接着,一道身影极速闪过,拾起宝剑,又落到她身前,凌然傲视共工。

    来的正是汪文迪。

    共工一惊,沉着道,“是你?!这么说,三哥它……”

    汪文迪眼神中似藏着一把能杀人的刀子,语气也同样的冰冷锋利,道,“蓐收死了。”

    “现在,轮到你了。”

    说话间,已有一缕金光从他身上剥落下来,递进后头张霏霏的身体中,为她调息疗伤,不过片刻,张霏霏便能感觉到痛感消去了大半。

    共工早料到了蓐收大概率不是这人的对手,可着实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赶来了,更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如何寻找都天七绝阵的阵眼!

    它没应话,凶狠的眼神瞥了一眼后头正在恢复的张霏霏,脚底的黑龙当即飞了出来。

    汪文迪不慌不忙,手中的宝剑一击将一条黑龙纵向切开,又将另一条挑开,反向共工射出三道剑气。

    共工身后的幡旗发出一道猛烈的黑光,收了三道剑气,随后它便携了幡旗,主动朝他攻了过来,汪文迪上前几步,脚下一稳,以自己的宝剑撞击对方的幡旗,相撞之下,发出一阵嘈杂的嘶鸣声,恍若两把武器都在为自己的持有者呐喊。

    双方短暂僵持不下,两两弹开。

    汪文迪甩了甩手,眼里的杀意满溢,周身的气流瞬间颠簸轰动起来,如虎啸龙吟一般脱身刺向了共工。

    它来不及闪躲,再用幡旗做防御,没想到汪文迪直接用一把剑架住了它的幡旗,产生的暴动声较方才过之无不及。

    汪文迪扬起了嘴角,他手中的另一把剑越过了架住的两个武器,转而离共工的要害越来越近。

    共工强行撤手,眼色一变,接着把幡旗扔了出去,长吼一声,以自己的肉体抵住了他的攻击。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三招就三招

    两边心里都清楚,共工支撑不了多久。

    下一秒,耳边传来一声惊叫。

    “啊——!”

    属于张霏霏的声音让汪文迪迅速回头,只见那幡旗挟持了她,共工也趁此机会瞬步便到了幡旗那处,将她死死扣住。

    它怒道,“在被你杀了之前,吾一定要杀了她替祝融报仇!!”

    汪文迪留意了一下它心口的血气,亦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沉了脸色,不悦道,“你觉得本尊会让你得逞?”

    “那你觉得吾拧断她的脖子,需要多久?”共工冷笑了一声,它没把握,它就要让对方也没把握。

    汪文迪接着道,“共工,你乃祖巫一脉后裔,如今在此挟持人质,这般卑劣的手段,还要不要脸,有没有点巫族的血性了?”

    共工却与祝融不同,它加紧了手上的力度,虽然是不甘心被一个小子如此评论,但仍旧保持着理智,道,“哼,血性……血性可不能让吾赢!”

    “吾本来也没打算从你手上苟且存活,此处利用吾等布下的乃是都天七绝阵,就算你的本事足以让你破阵离开,以后你也别想好过!”

    这下汪文迪倒听糊涂了,便停住了脚下靠近的步子,接着继续尝试周旋道,“你既然要为祝融报仇,就该冲本尊来,霏霏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孩子罢了。”

    “不!”共工截然反驳道,“她不是普通人!”

    “吾看得清清楚楚……你二人合力杀了祝融,吾才与三哥制定了将你二人分隔的计划,你连破吾四位弟兄,吾若还来找你,这仇如何可报?!”

    看来周旋是不成了,汪文迪一个瞬身到了共工跟前,它正欲下手掐死张霏霏,却被恢复了七七八八的她趁隙反手补了一剑,共工招架不及,让她顺势逃到了安全范围。

    接着,汪文迪一手扼住它的手腕,转身将它摔了出去,随后以更快的速度在它要落地之前就又补了一剑。

    轰!!

    共工落地的地方瞬间炸开一个大坑,周围的地势为之刹那坍塌。

    汪文迪悬在它身体上方,以剑指向它,眯了眯眼,威胁道,“说说吧,这都天七绝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它看着反射着致命寒光的剑,还颇有心情的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指着张霏霏道,“你让吾杀了她,吾就告诉你。”

    他的剑离它更近一分,耐心也减到只剩一丁点儿,道,“你没有资格同本尊开口,你体内有一丝盘旋不去的怪异邪气,本尊是为了弄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并不是对这阵法感兴趣。”

    这话听上去更像是在为共工考虑,奈何它仍是油盐不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你当吾不知道这缕邪气的存在?哈哈哈哈……你要杀就快杀,若不让吾报仇,你就什么也别想从吾嘴里知道!”

    听着双方僵持许久,谁也不肯让步,倒是后方的张霏霏主动走上前来。

    她与汪文迪交换了一下眼色,清了清嗓子道,“你既然一口咬定我是造成祝融死亡的最

    大祸首,那我们不如来一次公平的博弈。”

    “哦?”共工偏了偏视线,望向这个一身泠然的姑娘,道,“说来听听。”

    “你与我三招定胜负,”张霏霏笑道,“文迪不必出手,若我输了,你就直接打死我,若你输了,你就将这都天七绝阵如何布下等等一概的消息告诉我们,怎么样?”

    “三招?”

    共工得意的都要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她怎么天堂有路不走,自己来送死?

    它思及此前张霏霏在与自己战斗中的表现,又冷静了几分,把那得意的上扬语调压了下来,反问道,“吾如何信你?”

    她答道,“我是个生意人,诚信乃立足之本。”

    说着,她看了一眼汪文迪,道,“文迪,你退后一些。”

    两人视线相撞,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随后手中化出和原本那把一样的细剑,交递给了她,仔细叮嘱道,“自己小心。”

    他一说完,真的收了剑,退到了外围。

    金光流遍张霏霏的全身,温暖非常,她眼中仍有一丝精光,转而再冲共工道,“这样你要是还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

    这对共工来说,是仅剩的机会了。

    它凝力飞身而起,一口应下,“好!三招就三招!!”

    见张霏霏十拿九稳的模样,恐她留有什么后招,这第一招共工便先将幡旗丢了出来,自己按兵不动。

    张霏霏凝力,以细剑挡住了幡旗,随后翻转手腕,利落一击,将它的幡旗挑落,随后直冲共工而去。

    幡旗回到共工手里,招出无边黑水,堕了她的身形,又转瞬扬手,自己再度攻来,口中吐出三道黑光,对她形成围攻之势。

    她手里的细剑上金光大作,化成一道屏障将她完全保护起来,她专注应对三道黑光,不为脚底下的黑水所影响。

    三道黑光被她化解之际,共工才显得有些急了,念出一串咒语,连忙祭出十二道洪水,齐齐攻了过来。

    张霏霏心间一动,即刻念道,“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为吾关奏,不得留停,有功之日,名书上清……乾坤阴阳,移山大法!!”

    语毕,她鬓边滑落几滴汗水,显然是驾驭这道咒语还有些困难。

    紧接着,便见天边一声惊雷,一座满是黄土的山丘真的被她召了出来,径直压在了十二道洪水之上,土自是克水,顿时就削减了对方招式的锐气,她手中细剑来回劈砍,把十二道洪水纷纷斩断。

    那风姿与汪文迪相比,倒真有内味儿了!

    哐!!

    共工招式被迫,手持幡旗与张霏霏手中的细剑撞上。

    她朗然笑道,“此是你最后一招了!”

    且听她继续念来,道是,“幡悬宝号,普利无边,诸神卫护,天罪消愆,经完幡落,云斾回天,各尊法旨,不得稽延……落!!”

    共工手里的幡旗忽然开始剧烈的颤动挣扎起来,她唇色渐白,用尽了自己最后的所有气力,击落了共工。

    见她身形摇晃,汪文迪立即上前揽过她的腰身,代替她出剑,压制住了已经失败的共工。

    “你……!”共工明白自己已经败了,故而即使汪文迪此时出手,它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这两道咒语乃是汪文迪递给她细剑时,随金光化在她脑海中的,两人相视一笑,他让她完全倚靠在自己身上,轻声道,“做得很好,休息一会儿。”

    张霏霏勾住他的脖子,的确是累极了,但她也知道,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便听汪文迪逼问共工,道,“你输了,愿赌服输,现在可以开口了。”

    共工半直起了身子,望了一眼深黑的天空,语调轻了下来,叹气道,“你想知道什么,你问,吾答。”

    “都天七绝阵是谁布下的?目的为何?”

    “不知。”

    这怎么第一个问题就不知道?

    汪文迪眯了眯眼,道,“不知是什么意思?”

    共工面上无动于衷,但还是解释了一番,道,“吾的确不知,吾等七位被唤醒时,已在都天七绝阵中坐镇。”

    它说着,看了一眼后方的山,又接着道,“那山中气息可疑,吾曾经怀疑过此事乃有心之人做下,未免被人利用,吾意欲探查那方山脉,可吾却发现,吾不能离开阵眼,更无法靠近那座山。”

    这话倒在汪文迪的意料之中,巫族是很有心性的,断不可能甘愿被他人利用。

    他又问道,“那体内的邪气呢?”

    祖巫之间血脉联系非常之深厚,所以虽然不能见到彼此,但要和另外坐镇阵眼的兄弟联系到,也不是难事。

    共工想了一会儿,道,“一开始,吾以为是天地间的邪气太过浓厚,故而并未在意,直到后来,与其余几位兄弟交流之后,才知晓,每个人都有这么一道邪气,它与吾等共生,亦不干预吾等的力量。”

    “就好像……存在跟没存在是一样的。”

    说罢,汪文迪沉吟半晌,才继续问道,“你说你观看了我们与祝融之间的战斗,那你是否发现,在最后关头,祝融体内的邪气与一道血气纠缠在了一起?”

    讲到这,共工眼中暗淡了下去。

    它回望这两人来时的路,道,“吾发现了,那道血气本是吾等祖巫之精,可不久前,你一一打破结界之时,吾便感觉到,精血飞遁离体之事。”

    “而后,吾曾与祝融那家伙提过,可它却偏不信,说这血气本就是吾等自己的力量,怎可能离体而去?”

    战斗中,唯一一个爆发出祖巫之力的,也正是祝融。

    加上共工的这番话,汪文迪几乎可以肯定,那血滴子就是祖巫的精血,他与张霏霏又对视了一眼,其中的疑问不言而喻。

    到底这些精血是如何离开盘古大殿,到了此处的?

    他抿嘴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正是这道邪气阻止了你们与精血之间的完全融合?”

    此言恍若一语惊醒梦中人,共工如醍醐灌顶一般,声音也高了起来,“你说什么?!”

第三百四十六章 理智与感性

    它喃喃道,“阻止了吾等与精血相融?到底是何人所为?!”

    汪文迪直接道,“方才你也与我们交过手了,你觉得自己的力量如何?”

    共工没说话,它脸上凝重的表情大概已经说明了一切。

    噗!!

    一道黑光不知从何处射了过来,径直穿透了共工的心口!

    随后甚至带出了那一缕邪气和血滴子,转眼间,共工的幡旗倏忽变大,遮天蔽日,再一次让这血滴子逃走了。

    共工强忍剧痛,念出控制幡旗的咒语,将幡旗的大小恢复成可以握在手里的程度,又把它递给了汪文迪,艰难道,“你……很聪明……此乃吾之……控水旗,后面……后面一定会有用的,吾、吾只能帮你们到此了……”

    汪文迪接过旗子,想用自己的法力为它续上一些生命,可双方力量相悖,完全无法融合。

    它的身形一点一点飘散,仍努力说道,“你的猜测可能是真的……只可惜祝融那傻小子,到死也没明白这些……它总是如此,愚不可及,冲动易怒……”

    “你若真有心弄懂此事……便是吾等巫族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盘古大殿……”

    共工没有力气撑住身子,它以眼神示意汪文迪走到它身边。

    汪文迪依言照做,牵着张霏霏,凑近它完全倒下的身体,只听它细细念了一句,随后便化作了飘渺的黑光,消散在天地中。

    它最终的眼神望向祝融倒下的方向,好似在寻找那一点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火光。

    张霏霏打了个哈欠,面上的精神状态十分不佳,似乎急需一场高质量的睡眠,她揉了揉眼睛,又按了一会儿太阳穴,共工最后的眼神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说话的语气也跟着五味杂陈起来,“没想到连祖巫后裔这等身份的它们……也在敌人的算计之中,如此布局,到底想做什么?”

    “祖巫的精血本也非常人能得,敌人已经有了这般本领,何必还要做出这些事来,徒增杀生之债,白白使得天地间一片狼藉,那些死去的或人或非人……又何曾做错过什么?”

    汪文迪听得出她语气里的疲累,只是现在,的确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眼下都天七绝阵被破,下一步,他们该进军前往那山脉里一探究竟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慰藉,道,“万幸,共工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她重新打起精神,问道,“什么消息?”

    “关于祖巫精血……祖巫一身的修为凝成的精血,每位祖巫都可凝成四颗,其中包含了它们的肉体强韧度和所修法则之力、创造的文字阵法和巫术,分别在四个不同的地方保管。”

    “盘古大殿是四法地中难度系数最高、最难闯入的一处,而此次摆下都天七绝阵,它们每位身上的血滴子,只不过是一滴精血而已,也就是说,余下的,应该还安然无恙才是。”汪文迪没有隐瞒,详细的解释了共工最后留给他的话。

    张霏霏追问道,“那

    另外三处是什么地方?”

    他答道,“不清楚,共工它没说……我对巫族的历史了解的也不多,不过其中的盘古大殿因为同时还是十二祖巫的降生地,所以与巫族有特殊联系,若是盘古大殿有什么闪失,天下巫族必一拥而起,共伐异类。”

    所以可以肯定,这滴精血,不是来自于盘古大殿中的。

    顾虑到张霏霏的状态,两人朝山体进发的步伐比之前稍慢。

    她微微点头,接着叹了口气道,“共工好像与之前的几位不同,它对祝融……”

    他没回答,突然问道,“你知道它为什么说我聪明吗?”

    “因为你推测出了那邪气存在的目的?”她反问道。

    “不,因为我要从它嘴里获得情报消息,”他摆了摆手,冲她轻轻笑了一下,把玩着另一手里的控水旗,道,“前几位阵眼,我皆占上风,可都是将它们直接斩杀,未曾问过它们关于邪气与血气之事。”

    张霏霏回想了一下,似乎的确是这样,他很早就发现了邪气与血气的存在,可直到碰上共工,才要挟它说出所知。

    她好奇道,“这却是为何?”

    他答道,“十二祖巫脾性各个不同,就算我问前边那些,也一定什么都问不出来,唯独水之祖巫共工,是十二人中最理智、思虑最多的。”

    “从它言语中也的确证实了,它本身也对身上的邪气和血气有所怀疑,只是无法行动而已,然后它又不是最聪明的,我告诉它我的推测,它觉得有理,就会把它所知道的统统告诉我。”

    张霏霏歪了歪头,又问道,“那它这么做,不却是证明了它并非最理智的吗?”

    他捏住控水旗,道,“我认为,这世上完美平衡理智与感性的,只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水。”

    她面上有些茫然,道,“水?”

    他笑容的弧度更深了,道,“拿人来打比方,在一件事情来临之际,他们所做出的行为或偏理性,或偏感性,或者完全理智,或者完全感性,比如一个人杀了一个欺负邻里的恶霸,邻里以道德感性为出发点,会觉得这人无罪。”

    “而若以理智为出发点,会认为这人终究还是杀了人,他是有罪的,所以法律就是极致的理智,法不容情。”

    “但是水不一样。”

    “理智时,我们说它冷若冰霜,感性时,我们又说它温柔似水,归根结底,都是水,它包容了理智与感性,让它理智还是感性的,取决于外部的条件,水本身,是同时具备这两种特性的。”

    “放到共工身上来说,因为它理智,所以它留心了身体里这一道邪气,它怀疑过自己与兄弟们是不是被利用了,又因为它感性,它不会完全把闯入阵中的我们当做绝对的敌人,我只要给出事实,它就会把它思考的结果反馈给我。”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张霏霏感叹一般心中自愧不如,她更加好奇起,汪文迪到底是如何做到能够如此准确

    的拿捏、揣摩心理的。

    他继续讲述道,“再比如,共工和祝融。”

    “一个是水之祖巫,另一个是火之祖巫,本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它却要亲自帮祝融报仇,关系剑拔弩张,乃是因为水天性克火,它心中的感情容不下火这一元素。”

    “又要亲自帮它报仇,却是因为,它理智清楚的明白,二者是同根同源的兄弟,只是修行法则不同,大义在先,何谈私情?”

    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张霏霏似乎有一点能理解共工最后的眼神了。

    将这些话消化了一会儿,她试探的问道,“文迪,我也被你看穿了吗?”

    事实是,张霏霏是他至今为止唯一一个没有看透的人。

    他希望这份情绪能一直保温,保温到哪怕某一天他将她看穿了,他也还是能找出她独一无二之处,他也还是如同一直以来的一样对她视若珍宝。

    他会的。

    回望她的眼神,他忽的问了一句,“那你呢,霏霏?你看穿我了吗?”

    他补充道,“若有人能看穿我,那便是知己,我相信,你的心底是很了解我的,我在你面前一丝伪装也没有,我想被你看穿,我愿意被你看穿。”

    心照不宣,默契到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心中所想。

    “我知道了。”她重重的点头。

    随后又轻松的问了一句,道,“那十二祖巫中最聪明的是谁?”

    他耐心答道,“时间祖巫,烛九阴,它是祖巫中的智者,且十分有远见。”

    “最有统领力、最重义气的是空间祖巫帝江,最团结的是金之祖巫蓐收,最有才学、博识的是木之祖巫句芒,最暴躁易怒的是火之祖巫祝融,最讲究效率的是风之祖巫天吴,最勇敢、爱拼的是电之祖巫翕兹。”

    “雷之祖巫强良最是专心刻苦,雨之祖巫玄冥最是深沉寡言,天气祖巫奢比尸则是老实憨厚、敬重长辈,土之祖巫后土最是无私正直。”

    她惊道,“文迪,你了解的这么详细?”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了解的都是初代祖巫,以前修行的时候听闻过不少它们的轶事,虽然不知今日的巫族如何了,但有一点,一定是传承至今的。”

    “那就是它们身上的血气和傲气,巫族儿郎,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死,所以少招惹它们,否则就是你到了天涯海角,它们也要追来,向你讨个清楚明白的说法。”

    张霏霏暗自记下,赞叹道,“这可真是有骨气。”

    说话间,两人离山脉已经越来越近,期间也没有受到其他的任何阻拦,此时他们离山脉的主体不过十米之远,视野开阔,能看清上面棱角锋利的巨石。

    又走了两米,汪文迪脸上的神色微微变了,道,“看来得回家之后才有空给你讲祖巫的故事了。”

    张霏霏脸上的表情也沉了下来,道,“嗯。”

    两人的面前横着一条足有五米多宽的河流,水是黑的,看不清到底有多深。

第三百四十七章 以魂过弱水

    但最奇怪的并不是这平白无故横在这里的河流,而是它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没有一丁点儿能被捕捉到的流水的声音。

    “文迪,”她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放小,伸手指了指河边的一堆杂乱的石子,道,“那有一堆奇怪的石头。”

    稍稍走近,那些石子果然是摆成了一个图案,张霏霏看着那图案,拧了眉头道,“这图案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

    汪文迪很快给出了答案,道,“你看这个。”

    说着,他展开手中的控水旗,上面的图案,正是这些石子摆出来的形状。

    “这花纹到底是?”她不解,问道。

    “这是巫族的图腾,”他答道,又指了指地上几根歪歪扭扭垫在石头底下的枯草,推测道,“枯草的形状视作水波,加上这个图案……这条河应该是用共工的力量唤出来的。”

    “难怪它要把控水旗交给你,原来是要助我们过河的?”

    综合共工所说,这道旗子后面一定会有作用,这种推论也是站得住脚的。

    “应该是这么回事,我来试试。”

    汪文迪说着,便念咒将控水旗变大了几倍,握在手中,操控灵力,意欲收水。

    果不其然,河里的水很快就有了动静,随后纠缠成了一股,全数汇入了控水旗中,不多时,就把这一条河吸了个干净。

    可惜的是,还不等二人高兴,又从地下涌出一样的黑水,再次填满了河流。

    与此同时,地上的石头发出一阵诡异的黑光。

    可它仅仅是发出了一阵黑光,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动静了,而且不等汪文迪捕捉到这一道黑光,它便蓦然之间消散了。

    有如昙花一现,好像在嘲讽对此一无所知的汪文迪。

    “怎么回事?”张霏霏问道。

    摇了摇头,汪文迪并未急躁,而是再一次抬起了控水旗,又将这一条河水完全吸入其中。

    与此前相同,不过一秒,河水再度涌起,黑光再度从两人眼前稍纵即逝。

    “难道这堆石头是个术眼?”

    他疑惑推测,转而化出一道金光,朝石子堆砸了过去。

    意料之外,石子堆不堪一击,全数被金光扫落在后头的黑水河里。

    没有‘扑通’的落水声,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就通通沉到了底下。

    张霏霏皱了皱眉头,惊道,“文迪,你看那几根枯草!”

    顺眼望去,只见那同石子堆一起落水的几根枯草竟然也全部都沉了下去!

    石子沉底本无可厚非,因为它具有可观的重量,可枯草的重量轻如羽毛,按常理来说,是会浮在水面上才是,现在两人却清楚的看见,就连枯草也沉入了水底!

    汪文迪捏着下巴,思考道,“这是弱水。”

    她问道,“弱水?”

    他再度打量了一番控水旗,眉头皱的更紧了,道,“弱水,是只有共工能传唤控制的一种水,上古时期划分巫族各部落领地时,共工就在自己的部落外设下了弱水,作为屏障,防御入侵。

    所以共工知道他们在前进的路上会遇到弱水拦路,这才是给他控水旗的真正原因。

    然而问题在于,控水旗失效了。

    “弱水是一种密度极低的水,换言之,我们说它‘没有重量’,任何东西碰到水面都会沉底。”汪文迪解释道。

    “那我们能不能直接从上方跳过去?”张霏霏神色也不轻松,问道。

    他没说话,而是随手捡了一块石头,眼前的河宽不过五米左右,要把石头扔过去,这事儿不难。

    石头自他手中被用力抛出,可就在它一进入弱水边缘上方时,就像突然没了重量一般,直直的坠入了水中。

    他才道,“共工用弱水做部落的防御,这弱水当然不止这么简单。”

    “弱水可自成屏障,故而有言,‘三千弱水深,凡飞鸟皆不得过,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想淌水过去,是不可能的,想像鸟儿一样从上面飞过去,也会受到弱水之力的影响,还是不可能的。”

    她叹了口气,道,“唉,但我们想要进山,一定要过这弱水,照你所说,咱们不是没路可走了吗?”

    “这弱水上肯定是还被高玉绳加了别的法术,导致控水旗根本吸不完这里的水,”他想起石子堆摆的图案,喃喃道,“但归根结底……这还是巫族之术,还是共工召唤的弱水。”

    “有主意了?”张霏霏忙问道。

    “有一个很冒险的主意。”汪文迪照实答道。

    “怎么说?”

    “弱水还有一个别称,叫做‘脱尘路’,道是‘蓬莱不可到,弱水三万里’,讲的是求仙拜佛,必经弱水一关,只有纯净的、毫无杂念的灵魂,才能被视为‘无重量之物’,视水为平路,一路直达目的地。”

    她感叹这求仙拜佛中其实有很多讳莫如深的大学问、大智慧,也很快抓住了汪文迪话语中的重点,一语道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以灵魂过河?”

    他点头道,“不错,正是以灵魂出窍之法,灵魂过河。”

    听闻‘灵魂出窍’四字,张霏霏心中又觉得好奇,又觉得深奥、难以驾驭,她记得她之前在张青阳墓中,被强行灵身分离,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知晓她有此经历,他又耐心问了一遍,道,“霏霏,你害怕吗?”

    她还是笃定道,“我不害怕。”

    “被外力强行灵身分离和主动作法灵魂出窍,是不一样的,我们后者只需要注意法术的维系时间,在时间内及时回到身体里,就不会有问题,当然,身体要保证没有损坏。”汪文迪细细说来,“所以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做冒险的事,我相信你,进山的重任在我们俩身上,我不害怕,”张霏霏语气却轻松了起来,打趣道,“我知道一个把灵魂出窍这招使得炉火纯青的大英雄,你猜是谁?”

    “谁?”

    “孙悟空!”

    “噗!”

    汪文迪忍俊不禁,气氛一下被她的话语给缓和了不少,他笑了一阵,收了控水旗

    ,清了清嗓子,才道,“好了霏霏,开始了。”

    见她点头,他手中凝出金光,在地上画了一个直径约有三米的圈,又在其中画了一些复杂的图案,嘴里念道,“乾坤无极,道法天下,一阴一阳,成我仙命……今吾欲施以灵魂出窍之法,肉身存寄天地之间……”

    “设下此阵,百祸可消、百邪可避、百鬼可驱、百无禁忌……金光护身,阵起!”

    阵法骤然燃起金光,他把张霏霏安置其中,示意她与自己面对面的盘腿坐下,后又双双抬起双手,掌心相贴,灵力贯通,阴阳相会。

    一层淡淡的金色爬上了两人的身体,汪文迪又示意她闭眼,便当即开始做法。

    片刻之后,张霏霏再一次被他叫醒。

    周围的环境与闭眼前完全一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已经没有金光了,她看上去和一个正常人无异,疑惑道,“文迪,我们这是成了还是没成?”

    汪文迪柔和的笑了笑,指着旁边道,“你看这儿。”

    不看不要紧,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他和她正坐在圈中,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汪文迪道,“这阵法能使得只有你和我看得见自己的身体,咱们的灵魂出窍时间能够维持两个小时,事不宜迟,走吧。”

    两个小时,是张霏霏的灵力和身体能坚持的极限。

    她在这七道结界中,一路走来已经消耗的太多了。

    张霏霏会心一笑,同他一起朝弱水走了过去。

    行至岸边,他止住了步子,又重新取出了控水旗,从两人魂魄中皆抽取出一丝灵力打入旗中,随后便道,“你跟着我一块念,一道‘开经玄蕴仙佛咒’,以表心诚,一念开门。”

    “好。”她应下此言。

    两人同声道,“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

    等到咒语念毕,便有一阵蓝光自控水旗上飘进了面前的弱水中。

    他问道,“准备好了吗?”

    她握紧了他的手,“准备好了。”

    即便是灵魂的状态,也能与之相扣,这种感觉对她来说非常奇妙,汪文迪偏头冲她安心一笑,率先迈开步子,一步就走到了弱水的水面上。

    河水在他脚底好像凝固了一般,稳稳的拖住了他,没有让他掉下去。

    张霏霏也随后跟上,他们每踩出一个步子,就会在河面上引出一个散着幽蓝光芒的脚印。

    她想,如果灵魂真的有颜色,那一定是蓝色。

    直到两人走到了河中间,脚底升起一道水柱,水柱又变化成一道平坦宽阔、足以让两人站在上面的平面。

    随着河水的不断加入,汪文迪手里的控水旗跳到了二人跟前,像是在为二人指引方向一般,河水表面托着二人,直直冲着山体的某一处飞了过去。

第三百四十八章 新的身体

    那感觉简直就像是在坐飞天魔毯!

    汪文迪怕她掉落,始终紧紧护着她。

    灵魂的温度,与脚底的水的温度交融在一起,让她突然想起一句俗语。

    她抿嘴巧笑,问道,“文迪,这弱水是否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此言有关?”

    他知晓她心中所想,却故作不知,道,“我简单给你讲个故事吧。”

    跟着,他亦笑道,“有一个人,他有权有钱有势,还有一个爱他的妻子和完美的家庭,可是他却不快乐,佛祖就问他了,你还有什么可不快乐的呢?”

    “那人回答说,正是因为他自己拥有的东西太多了,不知道究竟孰重孰轻,更不知道如何取舍,所以才每天都那么的烦恼。”

    “然后佛祖又给这个人讲了个故事,说一个游客要渴死了,佛祖把他带到一个湖前,而这个游客却一口也没喝,佛祖问他为什么不喝,他说湖那么大,自己的肚子那么小,肯定装不下那么多水,既然要不完还不如不要。”

    “讲完这个故事,佛祖对那个不开心的人说,世界上有太多美好的东西,但其实只要好好用心把握住一样,就足够了,太贪心、什么都想要的话,反而会失去更多,所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足以’。”

    张霏霏虽然明白了个中道理,却还是作势瞪了他一眼,嗔怪他不解风情,道,“真是的,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想要听这个大智慧的嘛。”

    汪文迪宠溺的笑了笑,哄道,“好啦好啦,我还有另一个故事,你还听不听?”

    眼见着脚底下的水流还在上升,似是还没有到达目标处,她忙道,“听!”

    “咳咳,请听本回‘纵淫/心宝蟾工设计,布疑阵宝玉妄谈禅’。”

    他一派说书人的架势,又逗笑了她。

    看她乐了,他继续讲述下文,“却说那黛玉问宝玉,‘宝姐姐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不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前儿和你好,如今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今儿和你好,后来不和你好你怎么样?’”

    “宝玉呆了半晌,黛玉哪肯放过他,追问起来,‘你和他好他偏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你不和他好他偏要和你好你怎么样?’”

    “你猜宝玉是如何答的?”

    这哪儿用得着猜,张霏霏酷爱看书,这四大名著她是反复看了几遍的,书中便道——

    宝玉忽的大笑,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她望向汪文迪,回应道,“我不知道,你告诉我。”

    他与她对视,眼神丝毫不逃避,笃定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这不是宝玉说的,是我说的。”

    她满意的听着他的誓言,她就爱听他说这些。

    弱水破开层层迷雾,最后停在了接近山顶却未到山顶的一处小小平台上,河水使二人稳稳的着陆,恍若最忠心的仆从似的在二人面前绕了一圈,随后在控水旗的指挥下,又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控水旗被汪文迪牢牢收回,

    他望着眼前的景象,道,“看来这里就是高玉绳所设的法阵所在了。”

    他扫出三道金光,击碎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

    巨石后头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有一些枯萎的藤蔓垂落,更添几分阴森诡异。

    然而还不等两人进去,就有一道声音先飘了出来——

    “汪先生,好久不见了。”

    那声音很是奇怪,明明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高玉绳的声音,但其中还有一丝别的、明显不属于高玉绳的声音,就好像……是两道声音合成的,一个全新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听起来,的确让人浑身鸡皮疙瘩。

    而之所以他们会那么肯定有另一丝不属于高玉绳的声音,却正是因为,这所谓的另一个声音也让他们觉得非常之熟悉。

    是那种盘桓在记忆深处,即便过去很久,也无法去除、根本挥之不去的声音。

    一道身影随后走了出来,昂首阔步,身姿挺拔。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压制力,还有扑面而来的寒气。

    血月的光透过山间薄雾打在了这人身上。

    待到完全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张霏霏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脑海中重复的画面层层叠叠如浪潮一般想要淹没她的意识,她只能紧紧的抓住汪文迪,把他视作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的手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即便明白自己是灵体的状态,可她还是真切的感觉到了不能呼吸的窒息感。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逼得她马上就要失去意识,脑内传来的剧痛如崩裂一般,她陷入黑暗之中,眼前尽是那些重复的画面。

    羊肠小径,高槐夏,还有一个张氏财团的员工。

    “这里是江宇要的实验样本,合作愉快。”

    随后员工将黑袋子递给了他,拿着小罐子匆匆离去了。

    这是此前她从秘境中,跳进月牙湖里,过门的时候,握住灯芯后出现过的画面。

    高槐夏拉下了黑袋子的拉链,以确认里面的东西是否就是自己需要的东西。

    在脑子剧烈的痛感之下,张霏霏逼迫自己看清楚了接下来的画面。

    黑袋子里,是一具尸体。

    尸体的脸,和眼前从山洞中走出来的人的脸,完全重合了。

    她脑子里的嗡嗡声逼得她快要疯了,她红了眼,几乎是从嗓子眼里费劲千辛万苦才挤出来那么几不可闻的两个字——

    “爷爷……”

    这是她第一次痛得失去理智,忽的崩溃大叫,“为什么?!爷爷!!”

    眼前的人,正是张德音。

    准确的说,是顶着张德音身体的高玉绳。

    黑暗的天空,血红的月亮。

    张霏霏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眶里已经都是泪水了,滑落一些,又重新蓄满,整个灰暗的世界都是模糊的,唯一清晰的,是脑海中的那些画面里、那个黑袋子里的那张苍白的脸。

    她一下就明白了。

    她最敬爱的爷爷,她没来

    得及见最后一面的理由,根本就不是江宇为了掩盖爷爷的死因,而是他拿去与高槐夏做了交易。

    或许高玉绳有什么理由需要张德音的尸体,但她无法接受。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身边的汪文迪正紧紧的抱着她,一遍一遍捋顺她的头发。

    他见到这人以如此模样出现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张霏霏会崩溃。

    他不能阻止这崩溃,这崩溃与她心中没有见到至亲最后一面的遗憾交织在一起,崩溃才是合乎逻辑的,崩溃过后,才能重拾理智。

    汪文迪能做的,只有护住她,将她裹紧,传递给她属于自己的温暖,告诉她还有自己在身边。

    高玉绳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怎么?张姑娘见到自己的爷爷,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汪文迪眼中似有霜刃,他把张霏霏牢牢护住,为她隔绝这些刺激人的话语,自己沉声讽道,“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父子俩一个德行,口口声声要清洗世界,做的事儿却是鸡鸣狗盗,小人行径!”

    他已经察觉,张霏霏身上的灵力非常不稳定,再这么下去,这灵魂出窍别说坚持两小时了,恐怕连一个小时都难以为继!

    “为儿的挪用别人财团的资产,为父的偷前董事长的身体,真是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高玉绳还是依然颠倒黑白,自有一套理论,道,“汪先生不懂我的良苦用心,实在是可惜之至呀。”

    “清洗世界这般的宏伟目标,何拘小节呢?”

    “张德音先生本就病入膏肓、身死医院,我原本的身体也该换换了,难道照汪先生的意思,要我再去现杀一人,做我新的身体吗?”

    没等他继续说,张霏霏就先愤怒出声,叫道,“你这个畜牲,你不配叫我爷爷的名字,更不配顶着他的身体在此处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她已经要歇斯底里了,汪文迪注意到她紧攥手心、用力到浑身都在发抖,连忙握住了她的手展开,露出一片被她深深抠出来的血痕。

    他触目惊心,眼中满是心疼,将她伤口愈合,又轻抚着她的头发,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安抚道,“好了霏霏……我在这儿。”

    她想哭,可她不想当着高玉绳的面哭。

    又闻高玉绳道,“据我所知,张德音为医无能,做商更奸,他既敢妄动三清宫建厂,又敢一意孤行助江宇研究梦真丸……哈哈哈,恐怕他做的错事也不少吧?”

    “啧啧,若我记得没错,汪先生本是张乘风的关门弟子,又是现下的三清宫之主,难道不该惩治张德音而后快?怎么反倒一起怪起我来了?”

    张霏霏更气急了,“你……!!咳咳!!”

    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汪文迪忙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接过话茬,义正言辞道,“张老先生自认为医无能乃是因为他没能救得了自己的儿子,弃医从商却是为了给予失去父母的霏霏更好的生活环境与条件,他动桃木林之土虽是无知,但也因此中了血脉之劫的诅咒。”

第三百四十九章 决战在即

    “至于你说他帮助江宇研究梦真丸,你当真以为一个从商多年的老人会一点头脑都没有?江宇在药学上的天赋少见,张老先生惜才才把他带在身边,愿意培养他,只是他自己不争气,走偏了路,你怎么甩锅都甩不清楚?”

    他一通话下来却是有理有据,说的高玉绳脸上的笑意不见了踪迹。

    对方不再与他辩论,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边的血月,自顾自道,“我没空跟你在这里争个高低,故人的祭礼马上就要开始,我要让他看看,他所向往的纯净的世界。”

    汪文迪顿时就要出手,高声道,“休走!!”

    “汪先生,如今,你怕是拦不住我了。”

    高玉绳冷声应话,抬手之间手里黑气满溢,好似天地邪气尽皆来朝,在他手中化出无数武器的形状,一应而起统统攻向了汪文迪和张霏霏两人。

    眼下的状况,他的确不得不先顾及张霏霏,只得握剑在手,扫出几道金光,并无数烈焰急速反扑向高玉绳。

    二者的力量相撞,那一刹那,汪文迪便知,高玉绳与初次和他交手的时候是大为不同了,他这没上心的攻击竟未抵过那些黑气,再看时,黑气形成的武器上又仿佛有数不清的黑洞,要把一切都吞噬进去。

    危急之中,汪文迪抬手一挥,宝剑架住攻势,反手把哀恸失神的张霏霏背在了身上,眼中冷冽一片,眉头紧皱,嘴唇微动,道,“天地玄黄,万法归一,灵魂归体,解!!”

    话音刚落,两人面前的景象一变,空间扭曲,一瞬间就回到了自己肉身所在的法阵中,也算是避开了这气凌霄汉的一招。

    方一解了灵魂出窍之法,张霏霏的身体就歪倒在地上,法阵也是支撑不住,灵光阵阵破灭,最后完全消散。

    她消耗的实在是太多了。

    汪文迪把她揽在怀里,一股巨大的杀气飞速逼近,他眼中更冷,立时再度在周围布下了一个防御结界,端坐其中。

    主动追来的竟是方才说没时间与两人辩驳的高玉绳,他一眼就瞧见了虚弱无比的张霏霏,再一看汪文迪主动设下防御结界,便知此乃消灭二人的最好时机。

    他们是状态最差之时,一来他们本就是灵魂才回归身体,需要一些时间调息理气,二来,张霏霏急火攻心、虚耗过度,不说为战了,恐怕自保都无力,汪文迪既不会丢下她,带着个拖油瓶,总是不便全力应战的。

    而反观高玉绳,得了新的肉身,正是鼎盛之际,这可不就是他除去眼中钉、肉中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人总是贪婪的,何况此时除了这两人,不是百利而无一害、一劳永逸的事儿吗?

    想到这,高玉绳脸上的笑意又去而复返了,他站在防御结界外,但仿佛根本也没把这个结界放在眼里,道,“照我说,不如丢下她,你活下来的几率大得多。”

    汪文迪不为所动,转了个向,背对着他,“本尊就不信,你能打破本尊的结界。”

    受了挑衅,高玉绳也不再多言,手中黑光倏忽射了出去,只见汪文

    迪还是面不改色,完全没有打算闪躲。

    嘭!!

    黑光毁天灭地一般席卷了整个结界,显然是威力无穷。

    但撞上结界时,也不过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响动,结界宛如忠心的奴仆一样,发出的金光愈发强烈刺眼,与黑光相较也不遑多让,更是蛮横的把黑光全数挡在了外头。

    结界内似是另一番天地,汪文迪轻轻的摇晃着怀里的人,一遍一遍耐心的、对外界发生何事充耳不闻的轻唤她,“霏霏,霏霏……我在这儿呢……”

    这样的呼唤让张霏霏不舍得在沉浸在梦中,让她终于睁开了双眼,她无法逃避的记忆如雪崩一般涌来,化在她酸涩的眼中,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砸落下来。

    她无力的询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爷爷?”

    “爷爷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们……他们怎么有资格评述爷爷,怎么有资格妄自定论爷爷?!”

    汪文迪温柔的抱着她,不让她去看外头的高玉绳,他说话的语气更加小心温柔,道,“乖,霏霏,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问题。”

    “他们做这些,是因为他们自私寡性、虚伪无心、刚愎自用,他们颠倒了是非黑白,违背了‘道’,所以他们会失败的,你放心,霏霏,他们会失败的。”

    “他们当然没有资格评述定论你的爷爷,功过相抵,成败不过转头空,我想你的爷爷,到离去的那一刻,心底自是问心无愧的,霏霏,做人最重要的就是问心无愧,你的爷爷做到了,你也做得很好。”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击败高玉绳,抢回你的爷爷。”

    “他们会失败,而我们,会成功。”

    在这狰狞的、象征着邪恶的红月下,面前这个朗朗如日月之入怀的少年,眼神温柔而坚定,他轻轻的俯下一些身子,又轻轻的吻在了她的额心。

    她哭的幅度渐渐小了,抽泣道,“我、我明白了……”

    “交给我。”他站起身子,意欲走出结界。

    她拉住他的手,抹了一把眼泪,道,“文迪,我也想和你一起。”

    他何曾不明白她想亲手夺回张德音尸身的心情?

    但他这次不能答应她,她灵力损耗严重,已经损伤了几分心脉,若再动手,恐怕很难调养回来,而且高玉绳此次的功力深不可测,他不能让她以这种状态冒险。

    汪文迪回身,眼角挂笑,情深意重道,“霏霏,此次你就不要出头了,交给我。”

    “给我一个保护心爱女人的机会。”

    说罢,他抽出手,手中化出双剑,凌然走出了这道结界。

    这边双方决战可谓是一触即发,再说那另一边。

    瞿星言和陈月歆按照汪文迪的吩咐要去找到江宇,倒也不知道该从何找起,只得先草草锁定了两个地方。

    一个是研究所,一个是他的家。

    两人先去了江宇的家。

    一路上空空荡荡,整个大街上一点生气也没有,真正像一座死城,

    而这一切,可以说都是拜江宇的梦真丸所赐。

    他的家也同样如此,早是人去楼空的景象了。

    陈月歆看了看里头的摆设,皆是死气沉沉,不像有人在,便摇头道,“你说阿迪让咱们两个来抓江宇,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对付他一介凡夫俗子,我们俩任择其一都能轻松拿下吧?”

    瞿星言也转了一圈,走到了落地窗前,落地窗仍旧对着那方不远处的教堂,总让人觉得十分庄重肃穆,只是现在天未明,便显得沉寂幽然了。

    他道,“汪文迪是觉得,江宇身上持有碎片,碎片的力量非比寻常,我们二人合作,能保证万无一失。”

    她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他随口道,“你动动脑子不就知道了。”

    是了,当初周孟春是当着她的眼前,顺势抢走藤原离鸾身体里被打出的碎片的,还把它吃了下去,可后来周孟春死时,却不见碎片的踪迹。

    陈月歆自言自语道,“我记得阿迪很久之前就同我说过,江宇他身上有一股被压制的奇怪的力量,说不定是咱们道门中人,与此法有缘……可高玉绳那么阴险的人,怎么会把碎片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江宇保管呢?”

    瞿星言一语道破,“因为高玉绳他自诩知晓江宇与他们有二心,但自信即便如此,江宇也一定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总之我跟着你行动就对了。”

    他不置可否,环顾了一圈,道,“不过看样子他也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当初我与上官别鹤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此处。”

    陈月歆望向他,疑惑道,“说起上官别鹤,这人倒奇怪得很,母子成仇,还莫名其妙拐了藤原离鸾就跑了,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藤原中吕已经活了,咱们不用管她吗?”

    瞿星言答道,“现在破了高玉绳的阵法,恢复天地秩序是首要任务,等到汪文迪料理了高玉绳,自然会去会会藤原中吕,而且她也还要与上官建巳一见,暂时不会闹出什么别的事儿来。”

    说的在理,毕竟天已经黑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从江宇的家移动到了研究所所在的地方,可这地方他们并不知道如何进入研究所,起先陈月歆来的时候,是江宇带她进入的,后来她再和张霏霏一起来的时候,却没找到进入研究所的机关。

    这里的废置厂房大半都坍塌了,要找到原来的路就更难了。

    瞿星言望向陈月歆。

    陈月歆翻了个白眼,一副‘你可别指望我给你找路’的模样。

    他斜睨了她一眼,手中一道金光凝出,化出了此前被她吐槽过的罗盘。

    罗盘定向,多少还是可靠的。

    他抬手往其中注入力量,东走走,西走走,似乎在勘测什么。

    陈月歆自是闲得无聊,也不懂他的道法,主动找起了话题,问道,“上官别鹤最后就带走了个藤原离鸾,你一开始知不知道他要找的是藤原离鸾啊?”

第三百五十章 再进研究所

    瞿星言一面专注手上的工夫,一面耐心答道,“上官别鹤初见我时,他说请我为他算一卦,并没有说要找东西,待到卦辞卜完后,卦象指引,说他心之所向在信州,我便据实相告了。”

    “再后来,我才知道他要寻一样东西,也就在藤原离鸾布下五芒离魂阵困住你的时候,我去救你时恰巧发现,那处就有他要找的东西。”

    “我一直以为上官别鹤要找的是个物件,所以当时不曾往藤原离鸾身上想。”

    那可不嘛,藤原离鸾是个直愣愣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物件呢?

    陈月歆凑到他身边,不以为意道,“嗨,要我说呀,藤原中吕也够倒霉的,本以为复活了一家子能享天伦之乐,结果第一个搅局的就是她的亲儿子。”

    瞿星言盯着罗盘上忽明忽灭的光芒,径直朝一个方向走了出去,边走边道,“其实最倒霉的应该是程朱明。”

    照藤原中吕那句‘等你们到了地府里,去问问程朱明,就都明白了’来看,程朱明估计已经被处理了,而且他的圣器紫砂壶也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从生前到死后,恐怕都在被藤原中吕所利用。”

    听他这么说,陈月歆也沉思了一会儿,想起汪文迪之前所言,句芒讲述的初遇程朱明时的情景,那时正在扔小蛇的程朱明,说不准就已经是在帮助藤原中吕布局而自己却不自知了。

    她砸了咂嘴,道,“那倒是,活着活不明白,死了也死不明白,这可真是倒霉到家了。”

    陈月歆快步跟上,转了话题道,“你找到入口了?”

    他没回话,但是听他嘴里念叨,道,“物件?人?”

    她有些茫然,连忙问道,“什么物件,什么人?”

    瞿星言停下了步子,答道,“你倒是让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我们之前在藤原中吕主墓室中时,知道她复活需要一具全新的身体,她也说了一开始看准了张霏霏,然后是你,最后是藤原离鸾。”

    “但藤原离鸾也不可能活了几百年,她既没有圣器庇佑,如果借她的身体复活,早就烂了。”

    陈月歆反问道,“是啊,那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什么可能?”

    他沉声道,“藤原离鸾不是人,是个物件,是个能保证几百年不腐朽的物件。”

    她一愣,干笑了几声,道,“什么物件跟人长得一样,还几百年不腐……”

    “泥人。”

    一阵阴冷的风刮了过去。

    陶土捏出来的泥人,若干了成形,别说几百年了,那他妈兵马俑从秦朝到今天都还没烂呢!

    而一个泥人要想活灵活现、栩栩如生,那就同捏泥人师傅的手艺有关了。

    恰巧,程朱明毕生绝学,就是陶土活儿。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了沉,陈月歆连忙把话题拉回了正轨,道,“管她是不是泥人,咱们现在的任务是找到江宇,你赶紧的!”

    瞿星言自然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再说了,这也不过是他的一种推测,便重新迈开了步子,走到了厂房里头,一扇破碎的窗台下方。

    此处也是陈月歆第一次来时,江宇打开机关的地方,只是在她第二次再来的时候,就怎么也找不到机关所在了。

    她忽然想起当时打败那放电的怪物的场景,冲瞿星言道,“那日阻拦我和霏霏的,是研究所的一个工作人员,他体内也被植入了巫法,要开口说出机关时,就自爆身亡了。”

    “不过在他死之前,确实留下了半句,说是‘机关的位置每时都在变化’,他才说了‘按照’二字,还没等说出后文呢,巫法就发作了,他就死了。”

    瞿星言眯了眯眼,道,“每时?”

    难道共有二十四种变化?

    他将罗盘又转向了其他方向,上面的光稍稍暗了一些,他以此反复转了一圈,只有在其中五个方位时,上头的光是亮的。

    陈月歆看着都觉得复杂,摆了摆手道,“要是咱们费这么大劲找到进入研究所的机关,结果人家根本不在研究所里头,咱们可就是白费功夫了,要我说,还不如直接把地炸开得了。”

    瞿星言白了她一眼,道,“既然有机关,还是按照机关所示来的好,他连人身上都植入巫法控制,你强行将机关直接炸开,说不准反而给了人逃跑的机会。”

    她‘嘁’了一声,道,“行行行,你说的有道理。”

    他没再理会她,又重新走回了窗边,只见能清楚的看见外头的血月,血月亦把光辉投射了下来。

    “月歆,你过来。”他眼中闪过一丝灵光,似乎是有了主意。

    陈月歆没好气道,“叫我干嘛?”

    她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

    直到站到窗子下方,他才点了点头道,“对,就站这儿,站着别动。”

    她叉起腰,“哈?你让我站这我就站这,你算老几……”

    他又斜了她一眼,打断她道,“闭嘴。”

    见他正在专心的寻找机关,陈月歆这才吐了吐舌头,收了开玩笑的心思,老老实实的站在他指出的地方,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窗台上的碎石渣滓。

    瞿星言循着第二个光芒较强的方向走了过去,在那处也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却看不全,只能看见半个月亮,他在原地留下一团青光,再朝第三个光芒较强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又在第三处做了同样的事,接着是第四处、第五处。

    留下最后一团青光,他又回到了陈月歆身边,也就是第一处光芒最甚的地方。

    她问道,“什么情况?”

    他答道,“每一处看见的月亮都是不同的,在你这看见的是一整个,然后看见的越来越少。”

    陈月歆摸了摸下巴,催促道,“说点我能听懂的。”

    他解释道,“对应的是月亮的五种状态,望月、凸月、弦月、娥眉月、新月。”

    其中望月指的就是满月,弦月又分上弦月和下弦月,娥眉月说的是残月,新月即是朔月。

    “每时都是按照月亮的状态变的?那今日是满月,机关应该就在我站的这地方啊!”陈月歆道。

    “不对,从第一处到第

    五处完成了一个周期的运转,二十四往小了说,是一天的运转,无法对应到这个大圈上来,只能往大了说。”瞿星言接着分析。

    “往大了说是什么?”

    “一年中的二十四节气。”

    她又问道,“什么意思?”

    他自信答道,“从零开始,以零时对应第一个节气小寒,以此类推。”

    说着,瞿星言甩出千丝万缕的青光,将几团青光与陈月歆所站的位置连接起来,不止如此,其中又两两相连,再成一圈,反复过后,到最小的圈中,把原本是五等分的圆变作了怕有几百等分。

    看得陈月歆眼花缭乱,道,“然后呢?”

    他问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她仍是一头雾水,答道,“十二月三十一。”

    他扯了扯嘴角,来了一丝兴致,道,“我考考你,你知道二十四节气指的是那二十四节气吗?”

    她则不耐烦的道,“我是笨了点,你也不至于把我当做白痴吧!”

    说着还是答复了出来,道,“二十四节气嘛,谁还能不知道似的,小寒、大寒、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呗。”

    正是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每月两节不变更,最多相差一两天,上半年来六廿一,下半年是八廿三。

    瞿星言笑道,“那十二月三十一离那个节气最近?”

    陈月歆歪着脑袋思考了一阵,答道,“小寒咯。”

    他从众多青光中指出一条,解释道,“小寒乃是第一个节气,方才我也说了,小寒算是零时,对应的应该是新月之相。”

    “不过现在还没到小寒的日子,所以机关就在从你那点往左侧这个光点移动的路上,即满月变化为新月之间。”

    看他胜券在握的模样,陈月歆立即在他的允准下离开了自己的位置,顺着那一丝圆滑的青光去往下一个光点。

    就在她脚底踩中一块不起眼的砖头的时候,忽然便听一声粗糙的机械摩擦声传来。

    而后,她原本站着的窗前又传来‘啪嗒’一声,果然再次见到了那条无尽黑暗的密道,她知道,研究所就在这密道的另一头。

    瞿星言一挥手,青光倏忽散去,周围又恢复了黑暗静谧。

    他挑了挑眉,望向陈月歆,道,“愣着干嘛,走啊。”

    陈月歆忙连蹦带跳的过去了,先顺着密道的台阶走了下去,冲跟在身后的瞿星言道,“可以嘛,看不出来你这破落罗盘还有点用处。”

    “道家奇门异术多得很,有的是你没见识过的。”他以一贯的语气回话。

    换来的仍是她的一个白眼,两人走了九曲十八弯,到了一个木门前。

    一切情形都与江宇初次带她来时一样,她也是见过这道木门的。

    她还记得那时他自负过头的样子,称这道门后,就是全世界最超前的科技。

第三百五十一章 血吸虫

    陈月歆对此到现在也还是持不屑与轻蔑的态度,她提醒道,“这木门上是有机械锁的,好像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这道门。”

    “那你看清楚密码了吗?”

    “没有。”

    他复又挑了挑眉,道,“你没看清密码你说这个不是多此一言吗?”

    她满脸黑线,辩驳道,“我当时就觉得这地方像个搞生化毒药的,哪还有心思看密码……”

    瞿星言打断她,走到前头,伸手探查了一番,道,“你就是笨,蠢钝如猪。”

    陈月歆气的快要炸毛,咬牙切齿道,“是是是,你聪明,那你说怎么办吧?”

    他收了手,道,“这上面没有阵法也没有结界。”

    她立马收了气性,转而把火气都发在这道门上,一拳砸了下去。

    效果立竿见影,门直接被她轰开了。

    瞿星言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这么讨厌我?”

    陈月歆率先走了进去,答道,“我只是想揍你。”

    他随后跟上,追问道,“你要是不讨厌我,为什么会这么想揍我?你要是想揍我,那不就是讨厌我?难道还能有别的原因?”

    她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你这都是些什么问题,讨厌你,和想揍你,是不相干的两码事。”

    研究所里头的景致和以前大体上没有两样,通亮透彻的白色,一丝杂质也没有,完全的、完美的一尘不染,仪器、机械什么的也都还摆放在原处,但就是没有研究人员了,一个都没有了。

    两人直奔最里面的科研室去了,瞿星言不明白她所说的这两种情绪的区别,仍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你不讨厌我?”

    陈月歆愣了愣,挤眉弄眼,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也没想出怎么给他解释,只得赶忙终结这个话题,“你快把我绕糊涂了,本来我是清楚的,但被你这么一绕,我自己都不明白了,哎呀,赶紧办正事吧!”

    最大的科研室是一个隔间,陈月歆也曾经来过这处,便不费劲的找到了入口。

    可原本那机械式的厚实推拉门已经被破坏了,电力好似也失去了效用,将这道门卡在了半开没合上的地方,不过足够两人依次进入了。

    里面的情况和外头截然相反,吊顶的灯通通砸在了地上,已经失灵的仪器和被毁坏的试管、玻璃皿等等到处都是,实验床也断成了两截,像是被大闹了一场留下的痕迹。

    瞿星言清理出巨大仪器投屏的前方操作台,仔细检查了一下上边的按钮,尝试性的想要修复这台仪器。

    陈月歆也由着他去,自己也四处翻翻找找,却在最左边的墙壁后,找到了一个暗门。

    她忙叫道,“瞿星言,你快来看。”

    闻声,他撇下了手里的活计,先走了过去,暗门后有一些纸箱。

    两人检查了所有的纸箱,全是空的,不过纸箱子总共的数目也不多,只有十来个。

    上面最显眼的还要数那几个字,摆明了写着‘梦真丸’。

    这是原本存放梦真丸的箱子,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所有的梦真丸都被带走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被谁带走的。

    除此之外,小小的暗门里再也没有别的收获。

    两人重新回到那台最大的仪器之前,陈月歆调侃道,“你不会还能修得好这玩意儿吧?我可是看见那些现代的电子产品就头痛。”

    瞿星言摇了摇头,却神色认真,道,“我倒是研究过很多现代电子科技,知晓一些通用的使用方法,但不会修,只是看这上面的按钮和周边细微的痕迹,我感觉这台仪器应该没有被蓄意破坏,可能重新通电启动一番,还能操作。”

    在忙活了片刻之后,果然真如他所说,仪器上重新出现了画面。

    有地图、有一些他们看不太懂的数值。

    在历史操作记录中,瞿星言打开复原了最后两条。

    按时间先后,第一条是这台仪器测量了某个东西的数值,而这个数值猛然增长,完全超过了仪器的最大值,而后不得不取消了这次测量。

    第二条记录则比较费解了。

    第二条记录是一个画面,但不知是何处的画面。

    画面是黑白的,很是清晰,一个个圆柱形、似是胶囊状的闭合物搁置在底座上,除此之外,上头还连接了许多复杂的导管延伸,最后汇合在另外一台仪器上,不过因为胶囊表面并非透明,所以也看不到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这些胶囊个个足有半人高大,陈月歆自是摸不着头脑,道,“研究所里还有这么个地方?”

    本着要对里头每一处都查个干净清楚的心态和原则,瞿星言仔细观察起画面来,意图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道,“四处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暗门。”

    陈月歆应了一声,跟着再次到处翻找起来,她找东西也是毫无规律和技巧可循,走哪算哪,翻到哪儿算哪儿。

    又过了半晌,细致研究画面的瞿星言才出声叫了一句,“月歆,你过来。”

    她放下手里的药罐子,回身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你看这儿,”他把画面放大了数倍,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红色痕迹,道,“这有些东西。”

    陈月歆更凑近了几分,盯着他指出来的那处,道,“好像是……什么虫子?”

    那些虫子个体非常小,以至于要把画面放大到最大才能看清楚它们的存在,而由于数量之多,放大之后看见它们聚在一起蔓延成的一条红色痕迹,以角落为起点,随后往外延伸,几乎连结到了每一个胶囊存在的底座中。

    但其中唯有一条一直蔓延到了洁白墙面上的某一处,痕迹就被切断了。

    痕迹断的整整齐齐,在接近地面的位置上,而那处并没有胶囊容器的存在。

    瞿星言眉头微动,道,“不会是血吸虫吧?”

    她忙问道,“血吸虫是什么?”

    他答道,“一种寄生物,一般以红虫为目标,但它们可以感知热量,一旦察觉到热量更高,即更为热

    血的生物体,比如人类,它们就会选择新的寄主,毫无痛感的穿过人的皮肤,进入人体体内。”

    陈月歆又看了一阵,道,“这么小的虫子能做什么?”

    瞿星言耐心的科普了几句,道,“一般血吸虫只有一厘米左右的长度,但它以寄主的血肉为食,寄居在人的身体里可以长达十二年,它会渐渐破坏人类的器官,现在世界上有将近七千万的人受血吸虫折磨,且他们大部分会因此而亡。”

    “卧槽,”她不由得惊道,“那这里怎么会有血吸虫?”

    她话音未落,瞿星言就拽住了她的手腕,制住了她的动作,转而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戳,指尖锋利的青光瞬间切断了一缕就在她手掌边的红色。

    那红色果然不过一厘米长短,正是血吸虫。

    不远处的一些药罐子开始摇晃起来,起先幅度很小,而后越来越大。

    “什么情况?!”陈月歆叫道。

    叮!!

    玻璃磕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丝丝缕缕的红色挤爆了药罐子的瓶塞,蜂拥而上的朝陈月歆涌了过来。

    她挥出一道火光,将虫子尽数湮灭。

    但很快又有更多的虫子汇在一起冲来,恍若野草一般怎么也烧不尽。

    她一边对付一边骂道,“本大人跟你们无冤无仇的,怎么都冲我来啊?我旁边不也这么个大活人站着呢吗?!”

    瞿星言差点笑场,不过也立即出了手,划出一道完全隔绝外界的屏障,将两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他道,“还不是因为你的血太热了。”

    她翻了个白眼,收了神通,老实的呆在屏障内,道,“哼,你这冷血动物!”

    屏障将两人的气息完全隔绝,那些血吸虫便像突然之间失去了方向一般,倏忽停止了前进。

    作为大部队的‘领头虫’们,在最前方的几只血吸虫开始微微立起了它们的小脑袋瓜,在空气中左探探右探探。

    瞿星言道,“仪器里的画面中,有一道血吸虫留下的痕迹被横向切断了,我猜那里可能就是进入那一空间的门所在,也许这些虫子能带我们找到那地方。”

    陈月歆没否认他的话,只是略有些失望,道,“照我看,江宇那小子十有八九不在这里,你说要是他真不在这,我们接下来去哪找他?”

    沉吟了一会儿,瞿星言也没有个定论,只得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些血吸虫没有找到诱人的血肉香味,在屏障外绕了一会儿就集体重新调整了阵型,汇成一条细长的红线,密密麻麻的、有序的朝另外一个方向进发了。

    瞿星言立即提醒道,“跟上。”

    屏障随着二人的动作一并移动起来,他们跟在血吸虫队伍的后半部分,一直走到了隔间内最大的一面墙前头。

    然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墙中央与地面相连之处,血吸虫一拨接一拨的仍在往前移动,最后竟统统穿墙而过,那红色的线越来越短,直到完全没入墙体里面。

第三百五十二章 酸与

    陈月歆看着最后一点红色消失,伸手摸了摸面前的这堵墙,面色忽然变了变。

    “有结界,”她与他交换了一下眼色,道,“还有一股邪气在墙的那边。”

    “看来这里的确是门。”瞿星言点了点头。

    说罢,他手中化出金轮,将其贴近墙面悬空停住,以金轮为面,打出一道青光,输送到了整个墙体。

    很快,他就收了金轮,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圈,道,“结界薄弱处,就是这。”

    陈月歆会意,活动了一下手上的筋骨,朝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哈了两口气,一个凝力,一拳砸在了墙上。

    一声闷响。

    一道冲击波从她出拳为中心朝四周扩开。

    紧接着,墙上出现了一个门的轮廓。

    先是门框,后是把手。

    待到变化完全结束,瞿星言才以青光控制住门的把手,用力这么一拧,便听‘咔嚓’一声,门真的被打开了一条缝。

    打开门,为防止血吸虫去而复返,他依旧保留着屏障做防御,两人这才一同进入了这一方秘密的天地。

    空间虽然很大,但很空旷,一眼就能望到头,东西主要集中在中间靠前这一块,后方什么也没有。

    摆放着的是几十个他们在仪器画面中看见的胶囊容器,底座也是金属的,上头的导管连接了一台并没有关机的更大仪器。

    顺着地面上的红线,他们在墙角找到了一堆血吸虫,还有很多,连接着各个胶囊容器。

    两人走到那台仪器前,大约是因为里面过于空旷,说话时声音既空灵又带着些许回音,听上去略显得压抑而可怖。

    “这仪器又是做什么的?”陈月歆不由自主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仪器的屏幕上有一些英文单词。

    她一个也看不懂,倒是瞿星言能简单看懂其中的几个基础词汇。

    他触碰了‘打开’的按钮。

    从那些胶囊容器上发出一阵机械启动的声音,两人纷纷回头,便见胶囊上下打开了头一层合金制的不透明外壳,露出了第二层透明的玻璃外壳。

    陈月歆神色巨变,难以置信道,“卧槽,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瞿星言更为冷静,只是拧紧了眉头,带着她走到了离两人最近的一个胶囊容器前头,冷声道,“这不是玩意儿,这是人。”

    容器里头充满了像是营养液的东西,浸泡在其中的是一个个不过一岁大、甚至还有些像是刚出生似的人类婴孩。

    “简直是……丧心病狂!!”陈月歆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看见这些东西的心情,愤愤不平道,“这些孩子该不会都是江宇抓来的吧?!”

    瞿星言绕着容器走了一圈,摇头道,“应该不是。”

    她顺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容器外头贴着一个不很显目的标签,上面写着容器内婴孩的姓名,每一个容器上都有一个这样的标签。

    他又把她带到了那仪器前头,触碰了‘详细资料’的按钮。

    界面上弹出来几个框框,是一张张

    详细的资料记录表格。

    姓名:李正阳

    年龄:47

    工号:IMM-02217212427

    实验状况:服用梦真丸一个月,身体机能与各项指标、外貌等皆从47岁状态变为21岁,后因变化速度剧增,身体无法承受停药,停药后身体变化没有停止,直至变为三个月大的婴孩,送入容器内观察。

    观察结果:死亡。

    实验结果:失败。

    两人迅速的把所有的资料浏览了一遍,根据皆能找到对应的容器,他们的情况大同小异,都是服用了梦真丸,之后出现了各种异状,无论是停药还是没停药,最后都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最要紧的是,所有人的观察结果和实验结果两栏中,写得清清楚楚的,无一例外的都是死亡与失败。

    “那这么说这些人全是研究所的工作人员?”陈月歆感觉汗毛倒立,赶忙运力驱散自己周身的寒凉之意。

    瞿星言点了点头。

    她又问,“人都死了为什么还放在这儿,不应该埋了吗?”

    他看着那些还在移动的血吸虫,道,“那你觉得这些血吸虫为什么会出现在明明一丝尘埃都没有的研究所呢?”

    陈月歆看着容器里的尸身,感觉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到了嘴边,就要呼之欲出了。

    或许,这些尸体蕴养了血吸虫。

    哐!!

    两人还在沉思之际,入口处的门一声巨响便完全合上,将此处形成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

    紧接着,许多细小的响动合在一起,使得那声音也变得足以听见。

    那是血吸虫爆炸的声音。

    一条条、一团团、一簇簇的血吸虫,不知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回事,全部争先恐后的自爆,从红线变作了猩红的血气,并且全部汇到了整个空间的后半部分,化作了一片血红的雾气。

    这时,那股原本就被感知到的、蠢蠢欲动的邪气才算张扬的显露出来,红色雾气形成的幕布后,有一团颜色最深的地方,随着血吸虫的爆炸,那暗红还在不断的扩大。

    按照这速度,恐怕这地方根本装不下它。

    一条巨尾从里头扫了出来。

    两人因专注而及时避开,暗红色的巨尾打破了所有的容器,里面的尸体并液体全数流了出来,空气中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而所有的尸体一接触到外界的空气,就迅速干瘪下去,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与血液。

    天花板也颤动起来,两人都知道这地方怕是要给那东西给顶塌下,便都没有着急动手,只待整个塌陷的一刹那,化作一青一红两道光芒,趁隙落到了安全的地方。

    怪物自然不会罢休,周围弥漫的红色尽数被它收在了身体中,它嘴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叫声,既不是野兽的嘶吼,也不是尖锐的叫唤。

    那声音先是扭曲着拉长,但并不高昂,真要说起来,就有点像恐怖片里高潮部分的单音BGM。

    两人这才看清了怪物的模样。

    说它是鸟吧,它又长着巨蛇的模样,却又有两对翅膀,腹部下方长着三只锋锐的爪子与翅膀相连,每一只翅膀上都长着一只眼睛,连同它脑袋上那俩,一共有六只眼睛,浑身暗红,非常之狰狞。

    陈月歆打趣道,“这不会是你哪个远房亲戚吧?我早就说了你们龙蛇一类长得又长又丑,你看看咱们朱雀神鸟一类,瞅瞅姑洗山上的凤凰,再瞅瞅九凤,那个顶个的颜值多高啊!”

    “我看你是大字不识一个,还给我胡乱攀扯上亲戚了?”瞿星言立即反击,又解释道,“不是每一个身形长者都属龙蛇一类,你能不能用点脑子?这怪物分明就是酸与。”

    “酸与?”

    据载:又南三百里,曰景山,南望盐贩之泽,北望少泽,有鸟焉,其状如蛇,而四翼、六目、三足,名曰酸与,其鸣自詨,见则其邑有恐。

    他道,“酸与是惊恐之物的化身,乃是凶兽。”

    她不以为然答道,“管它什么凶兽不凶兽的,杀了它不就是了?”

    说罢,她正要动手,却被瞿星言拦住,道,“这只酸与是由血吸虫养成的,我来,到必要之时,需借你一道极火,方才算灭了它。”

    稍加思索,陈月歆决定听从他的安排,收了手道,“也好,那你快些,别让我等急了。”

    瞿星言点了点头,手中祭出金轮,直接飞身应战。

    那酸与见他纵身前来,也不闪躲,六只眼睛中皆射出血色红光,朝他劈了过来,瞿星言反应迅速,一面闪躲一面操纵金轮,锋刃连续割出,也是把这些红光全数切断开来。

    酸与匆忙挥动两对大翅,想要抵挡他的攻势,却不想瞿星言的速度显然在它之上,早到了它的跟前,数道青光齐发,它身边长出无数密集的树枝,将它整个扣了起来,而手中金轮已到了它的脑袋前。

    它将力量集中于双目之中与之对视,其中两道幽暗的红光震慑心魂,让人感觉天地间好像有无数只鬼怪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既是猝不及防的一招,瞿星言愣神的瞬间,便被酸与的利爪摁倒在地,本要割开它脑袋的金轮也未能得手。

    他回过神来,耳边传来陈月歆一点也不担心的叫喊声,道是,“喂,你行不行啊?”

    瞿星言没理会她,轻松挣开束缚,接下来出招亦更没有丝毫迟疑,直接以银轮锁住了它的三足,又挥出一片青光遮蔽了它四翼上的四只眼睛。

    金轮悬于身前,他捏了法印,当即念道,“香应乾坤,清透天门,奔走云箭,光辉车轮,南辰北斗,五色彩云,紫薇圣殿,拜请三恩,列圣诸尊,玄天真武……以阴为精,以阳为形……结阵!”

    念罢,银轮上的银光遍布了酸与全身,他一把握住金轮,全然不躲避它的眼神,迎面而上,背后更有一道耀目的青光化出四把利剑,瞬间穿透了它的四只翅膀。

    他的金轮刺进它的眉心,冷声提醒道,“月歆!”

    那一刹那,酸与发出一声震天痛呼,浑身的血气似乎骤然崩塌,如一盘散沙一般就要四散开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最后的俘虏

    陈月歆见状,立时收了玩笑的神情,凝力屏息,道,“临兵斗者,无所不辟!”

    一道紫炎自她嘴中喷出,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去,瞿星言死死的控制着酸与,直至紫炎烧到他背后,他才撤手飞身离去。

    轰!!

    紫金之色完全盖过了酸与身上的暗红色,暗红色在火焰中挣扎、翻转,最后被生生的拖拽下去,化作了这一道火焰的点缀。

    瞿星言落到她身边,道,“看来江宇真的不在研究所里头。”

    她拍了拍手,道,“你说他知不知道研究所里有这么个怪物?”

    邪气滋生,不见天日。

    这地方本就偏僻荒芜不说,现在再这么一闹,更是一片狼藉,不过研究所里面也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不怕毁去什么重要的物件。

    见他没说话,陈月歆看着眼前的废墟,道,“接下来去哪儿?”

    他捏着下巴,转而问道,“你觉得研究所里的梦真丸是他带走的几率有多大?”

    陈月歆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血月,道,“百分之九十以上吧,这玩意儿别人要了也没用,江宇把它视作毕生追求的理想,即便眼下服用梦真丸的人后果已经摆在眼前了,以他偏执的性子……而且剩下的梦真丸数量也不多。”

    要全部带走并不是什么难事,她又想了想,道,“不知道他自己吃了梦真丸之后是什么结果。”

    瞿星言赞同了她的说法,猜测道,“也许正因为梦真外在他身上毫无副作用,反而效果很好,他才不甘心、不情愿接纳梦真丸会导致这些人变异而死的结果吧。”

    她语气轻快了一些,道,“看你这样子,已经想到了下一个要去的地方了?”

    “嗯。”

    他应了一声,同她一起看着天上的血月,但神情却并不轻松,道,“他带走了所有的梦真丸,一定急于找到新的实验体,可现在……哪里还有没服用过梦真丸的人呢?”

    这话让陈月歆脸上的轻快也顿时僵住了,她收回目光,道,“你说的不会是……”

    “霏霏的诊所吧?!”

    真要说起来,张氏诊所还真是如今本市最后的一片净土了。

    因为梦真丸的效用不明不白,怪异的病人们也都集中在张氏诊所治疗,再加上张霏霏理性而严肃的控制,诊所里所有的医生、护士包括其他的员工,从未碰过梦真丸,对这世人眼里的‘神药’可谓是避而远之。

    两人赶到张氏诊所并没花多少时间。

    而张氏诊所内眼下的状况,也是一目了然。

    大厅内并没有人,两人是循着熟悉的气息,径直落在了建筑后方的空地大院中,也就是当日鬼车曾与凰鸣鸡一战的地方。

    所有人都在这。

    另有一方高台,高台上是脸色苍白的熊巍,和满脸怒意的云哥儿。

    熊巍身上大部分地方都缠了绷带,显然是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

    他们俩被背对背的五花大绑,完全动弹不得。

    高台下的则都是张氏诊所里

    的医生和护士。

    方才瞿星言和陈月歆赶来时,便感知到了外头有一道保护结界,十有八九应该是离去的朱夏设下的,因为邪气与尸气蔓延,设下结界才能保护这里头的人们少受侵蚀。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反而给了江宇寻找试验品的极佳场所。

    江宇在哪?

    放眼望去,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但每一个群众的面前,都摆了一粒丸药,准确的说,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梦真丸。

    “啧啧,贵客来的还真快。”

    一道熟稔又阴冷诡异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两人同时侧目,眼角的余光便瞥见那依旧打扮的一尘不染的人定定的站在了他们俩的后边。

    光从他的气息上来感知,的确有一些深不可测,比之前要更加难以捉摸。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瞿星言率先开口,冷声道,“恐怕我们来的也不那么是时候吧?”

    江宇一晃身形,便又到了那高台之上,他好似完全无视了两人,一挥手,一道黑光铺在了所有人身上。

    下一秒,底下的人都直愣愣的捧起了面前的梦真丸,意欲往嘴里送。

    高台之上的熊巍挣扎起来,喊道,“别吃!!那会要了你们的命的!!不要吃啊!!”

    他因为用力幅度过大,撕扯开了一些伤口,绷带上染上新鲜的红色。

    一旁的云哥儿也是咬牙切齿的望着江宇,骂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还不快住手,你这个魔鬼,老天爷不会放过你的!!”

    江宇不为所动,以一种轻蔑的语气冲熊巍道,“傻子,你看看,你的救兵那不是来了吗?”

    顺着他所指,熊巍这才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瞿星言和陈月歆,又拼命喊道,“你们别过来啊!!江宇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你们快走吧!!”

    若是此前,听见这句话,陈月歆一定会挑眉嘲讽,因为她根本没把江宇那三脚猫的功夫放在眼里,可如今的确不一样了。

    本在那黑光燃起之际,他二人就该立即出手,但导致他们还看了这么一出的原因,就在他们的脚底。

    脚底有一圈诡异的黑光,压制住了他们俩的行动,而且他们还都不知道江宇是何时、如何使出这招的。

    眼见那些人真的呆愣愣的要把梦真丸吃进肚子里,瞿星言忙收了金轮上的锋刃,使其成一金环状,飞出之后接连击中了众人的手腕,以巨大的冲击力逼得他们丢开了手里的丸药。

    紧接着,他又立时以青光铺开一张大网,笼罩住失去意识的人们。

    江宇不以为意,暂且收了梦真丸,他自然知道与对方免不了一战,但他更知道,梦真丸真正的效用他还未得到实验结果,此次战斗,他只许胜,不许败。

    他其实也没那么怕,他手里是有两张底牌的。

    其一自是那力量无穷的碎片,虽说他现在能感觉到还没有能够吸收融合它的力量,但光是有它的加持,他都能发觉自己的力量有了质的提升。

    其二,就是熊巍了

    ,胁迫无辜的人,就算他真的不敌,最后也一定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只要留得青山在,自然不怕没柴烧。

    在他思索之时,瞿星言已经作法强破了脚底束缚行动的黑光,金轮亦重新回到了手里。

    江宇说话时无有起伏,一如既往的是那种无谓又自傲的态度,语气既轻却又蛮横,道,“你二位身份非同凡响,不会也想仗着人多,对我一人吧?”

    瞿星言不买他的账,音如寒风,道,“真正算下来,好像是你人手比较多。”

    说罢,陈月歆倒是拦了他一手,低声言语,道,“我去牵制他,你先救人。”

    她上前一步,高声大方道,“对付你何须我们两人动手?我一个人足够了!”

    话音刚落,她立刻甩出三道火光,江宇则对这招数丝毫不惧,动也没动,只是手里凝出黑光,在身前自成漆黑的屏障,将火光全数消磨干净。

    不过屏障消失的那一瞬间,陈月歆便以极快的速度已然到了他跟前,一拳就冲他脸上招呼过去,与此同时,更是勾出一腿,使他现下无法接触到熊巍。

    陈月歆这一拳没用十足的气力,不过是试探的一拳,拳风冷冽袭来,但江宇还是从容不迫,因为在他的眼里,这拳头来的并不快。

    他眼里显出精光。

    这一定是那碎片的力量,此前他也曾数次看过陈月歆之战斗,招数真快起来他是很难看清楚的。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就在拳头极近的时候,他微微闪身,轻松躲过了这一拳,而后反手侧身,拽住她的后背,欲要击中她的腰部而将她甩出去时,陈月歆同样反应迅速,身上骤起火焰,逼得他一时先松了手。

    她不打算拉开两人的距离,再次回身,数招相逼,双方缠斗在一处,被迫离开了施展不开的高台上。

    趁此机会,瞿星言骤然出手,直冲高台上两个亟待解救的俘虏去了。

    砰!!

    “啊——!”

    一声巨响并一声惨叫传来,同时也吸引了陈月歆的目光。

    只见那头瞿星言与一道结界相撞,未能顺利到达熊巍跟前,而相撞之时,发出惨叫的却是云哥儿,他好似受了极大的撞击,回过神来时,口中便吐出一口鲜血。

    怎么回事?!

    分心之际,一道猛烈的黑光已经到了跟前。

    陈月歆防备不及,只得抬手招架,不想对方一瞬便又到了她身后,迅速改变了进攻的方式,以黑光附着在手肘上,重重一击,砸在了她的脊背中央。

    这一击的力度让她感觉脊柱都要断裂开来,五脏六腑都为之一震。

    她连忙唤出流火扇,以紫炎抵消黑光,顺力往前落地,踉跄了好一阵才稳住身形,灵力流遍全身,一边疗伤一边回头重新审视了眼前这出手极狠的人。

    几个呼吸之间,她的伤势已然好转。

    而本在尝试破解结界的瞿星言这时却跟着落到了江宇的身后,形成了二包一的局面。

    他问道,“这些邪法都是高玉绳教你的?”

第三百五十四章 二打一

    江宇按兵不动,道,“这世上最强者,必集大成,不管是高玉绳,还是上官别鹤,甚至是你们……只要有我能学到的东西,我都会学,这点法术,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陈月歆啐了一口,不悦道,“我呸,也没见你跟我们学点好的!”

    “好的?什么是好的?”江宇优哉游哉的与两人拉扯阵型,淡定回击道,“你们所谓的重情重义,会耽误成功的最佳时机,我为什么要学?你们所谓的诚心诚信,会让我失去本该拥有的利益,我为什么要学?”

    “就比如现在,你们二位实力很强,如果能完全不顾着那个傻子与我放手一搏,说不准我就败于你们之下,一切听从你们的安排发落,不是吗?”

    “难道,失败也是好的吗?”

    她火冒三丈,道,“你……!强词夺理!!你不配为人!”

    阵型最终被拉扯成一个三角形,瞿星言瞥了陈月歆一眼,又将视线拉回江宇身上,沉着道,“云哥儿与我们无关,你拿熊巍威胁我们足矣,何必还用这一个无辜孩子的身体来维系阵法?”

    听了这话,陈月歆更气了,骂道,“你他妈真不是人,云哥儿跟你见都没见过,你就拿他的身体来设结界?!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心?!”

    故而此等术法被视为邪法,若要破此结界,要么施术者解开结界,要么维系结界之人身死,否则绝不可破。

    江宇一向对她的辱骂充耳不闻,又接着挑衅瞿星言,道,“说起来,瞿先生与我是一类人,事到如今,想必当初你也是假意与高玉绳合作吧?”

    “如何?瞿先生,背叛这事儿,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的,不如我给你支个招,眼下你与我还能合作,只要你把陈小姐杀了,我就把极致的神药第一个赐给你,这买卖不错吧?”

    瞿星言面如冰雕,道,“你那梦真丸强身健体,我对它不感兴趣。”

    江宇勾了勾嘴角,笑道,“谁说只是强身健体了?”

    “它能让你长生不老。”

    说到‘长生不老’四字,他眼中难得的燃起了非同一般的光辉,好像提到了他心目中极致的理想国一般,哪怕要他为此献出生命,他也在所不惜。

    如此狂热者,下场或许不会比高槐夏好到哪里去。

    陈月歆抢在瞿星言之前回话,暴躁道,“长生不老?我去你奶奶的长生不老,你研究所里那些吃了梦真丸变成婴儿后死亡的研究人员,怎么没见他们长生不老?你一介匹夫,妄谈长生之事,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所谓长生,哪怕是修道之人也不敢轻想,古往今来,除了成圣者不死不灭,哪有什么长生不老的说法?

    昔有始皇派遣徐福谋求长生仙丹,后果如何,不过是葬身孤岛、石沉大海。

    江宇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丁点儿的波澜,他稍稍提高了音调,“正是因为前无古人,那些人都失败了,所以这使命与理想落到了我头上,我一旦成功,享誉万世,我就是古

    往今来、通天彻地的第一人!”

    他的神情好像这事儿是什么不容侵犯的神圣之事,又道,“你懂什么?那些工作人员死了也只能怪他们自己,他们的力量与生命不能与梦真丸完美相融,既然是长生,怎么可能没有一丝风险?”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你看看我,我也是吃了梦真丸的,我一点事也没有,而且感觉力量日益增长,所以……所以他们的死如何能怪到梦真丸头上?!只能怪他们,是他们自己还没有得到长生的资格!!他们不配!!”

    “我一定会找到新的样本,我一定会找到和我一样能与梦真丸相融的样本,只要我成功了,哪怕你是四圣,你那点力量在永远的生命面前也不堪一击!!”

    永恒,即为极致。

    可如长生不老一般的永恒,怎是凡人能轻易达到的境界呢?

    听完他像连珠炮一样的呐喊,陈月歆对他的追求依然理解不了,皱了皱眉道,“我看你是有点失心疯了!”

    语毕,又是三道烈焰扇了过去。

    江宇身子一闪躲过一道,转而射出两道黑光与剩下的抵消,二者相撞落下的火星砸在地上,使得地面烟尘滚滚,布满裂纹。

    他敛了眼里的神情,声音沉了下去,道,“陈小姐与我的理想不同,不明白我的话也属情理之中,但若要反驳、践踏我的想法,我就让你后悔今日出现在此处。”

    在他说话之时,瞿星言早已飞身向前,一击轰在了他的背上。

    这一击所用力气不小,几乎是毫无防备的江宇身体也跟着不受控制的横飞出去,直直跌出十数米远才撞到了那头建筑的墙壁上停了下来,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咳咳……”

    他从散去的烟尘中爬起身子来,擦去了嘴角的血迹,顺便扒下了镜框弯折的金丝眼镜。

    咳了一阵,他身上涌起黑光,随意的把眼镜扔在了脚边,随后一脚踩了上去,眼神中尽是狠绝而锐利的光,自言自语道,“差点忘了,你们今日真得二打一了。”

    到了这种真要动真格的关头,陈月歆反而没那么严肃了,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怪物?”

    瞿星言简短答话,道,“他身上确有碎片的力量,不过尚未完全融合。”

    言下之意,自是要想办法将他逼到绝境,而后分离出他身上的碎片来。

    陈月歆身上的彤色骤然沸腾起来,她活动了一下关节,一手持流火扇,另一手凝结出一团巨大的火球,倏忽之间就冲了过去。

    滚烫灼目的红色与对方凝出的黑色球体碰撞在一起,发出恐怖刺耳的互相吞噬之声,二者短暂的僵持在一起,有如九天之上的电闪雷鸣一般。

    瞿星言丝毫不介意二打一,准确的说,是他不理解,既然二打一能百分之百赢下这场战斗,那为什么不二打一呢?

    他向来只做有十成把握的事情。

    见陈月歆当了先锋官,他自然也立马跟上,手持金轮,

    以肉眼根本看不清的速度一个瞬身就到了江宇的身后,表情一贯的冷冽,抬手就要把金轮的锋刃送进他的身体中,来一个血溅当场!

    就在那寒光刀刃离江宇的身体只有半寸之时,江宇竟然忽然转了攻势,那黑光球体愈发巨大,他反手转身扼住了瞿星言的手腕,不过眨眼的工夫,场面上的局势就完全变了。

    他借力顺势抽了身,如今再看,正是瞿星言的金轮对准了陈月歆的火球。

    银轮及时出现,青光附着其上,陈月歆也赶忙收力,二者的招式虽然撞在了一块,但好在双方配合不错,并未造成太坏的后果。

    三人再次各自弹开,又成了先前的三角形。

    江宇站定的一瞬间,完全没给喘息的机会,立刻吹出两道黑光,各自成了两个巨大的黑色风刃,速度极快,分别朝对立的两人攻了过去。

    陈月歆微微低了身子,扇出一道紫炎应对。

    瞿星言同样神色自若,金轮中空处扩展出一面巨大的木制屏障,完全护住了他。

    他瞥了陈月歆一眼,眼神微动。

    趁此机会,陈月歆借紫炎与黑光相撞之时纵身跃起,自天上再次打出一道紫炎,顿时气势滔天,瞿星言则召出两道龙卷,加在紫炎上头,熊熊烈焰御风后化作了一道巨大的火焰飓风,仿佛势要将对方一击必杀。

    江宇显然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面对如此攻势,他镇定的操纵力量,一面巨大的土墙在他面前拔地而起,而后又从土墙中张开一道开口,喷涌出无边的巨浪,以土挡风,以水克火。

    陈月歆眯了眯眼睛,抛起手中的流火扇,一声怒吼,化形而出,一对利爪紧随飓风之后,不依不挠的撞在了那道土墙之上,爪子伸进吐水的开口,带着万夫莫敌的气势硬是刺了进去,将其一概粉碎。

    她一直讨厌水,这一击中,她能感受到对方巨大的力量,但比起她的四圣之力还是差了一些。

    眼见屏障被破,江宇想要逃跑,却见一道巨大的青光飞速刺来,其中依稀可见青龙之形,但还没看清楚,他就已经被那道青光给缠上了,困在其中,根本动弹不得。

    陈月歆变回人形,接住了正好落下的流火扇,她以扇面为刃,直逼江宇的喉管。

    江宇额上滑落几滴冷汗,但脸上神情依旧未变,赶忙念了一道咒语。

    黑光乍现,他突然消失了踪迹,青光捆住的,变作了一个纸人替身,但与上官别鹤的纸人不同,这个纸人是黑色的。

    瞿星言也恢复人形,即刻便找到了江宇所在之处。

    此刻的江宇正在那高台之上的结界之内,单手拎着被捆着的瘦削云哥儿,凛然站在熊巍身边,略带得意的看着没法硬破结界的两人。

    “江宇你这个混蛋,你放了云哥儿!!”熊巍无力的大喊,巴不得用自己的脑袋去撞他,可惜他本就是个伤重的状态,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咬牙切齿道,“云哥儿是无辜的!他还是个孩子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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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宝修真在都市介绍:
他化生当世,一心想要重回巅峰却遇上可以携手的她和一众伙伴,重聚灵力的修真过程中更是危机四伏、九死一生。
面对最终的惊天阴谋,他又将如何抉择?十二风华在手,他又如何利用这份举世无双的力量?
天机所在,四象得现,十二风华,一聚成仙!探宝修真在都市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探宝修真在都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探宝修真在都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