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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准时不早退的阿洁     探宝修真在都市txt下载     探宝修真在都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七章 第九层

    “那里就是通往地下的入口了,”河伯指了指那团光,又冲泰阿剑道,“就送到这吧,我还有些话同他们几位说。”

    泰阿剑轻声嗡鸣,瞬间又飞遁而去。

    河伯的视线跟着停在了陈月歆身上。

    陈月歆注意到了瞿星言冷冽的目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才单独出列,与河伯借一步说话。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河伯摇着扇子,轻松惬意道。

    她简短道,“你说。”

    两人的声音都很轻,低得只够彼此听见。

    他沉吟道,“我想问问,你找九神秘法,既是为了解那位身上的陨圣露,但为何不愿让他知晓?”

    “这……”她挠了挠头,觉得这问题复杂极了,好半天才道,“因为他个性傲然,向来有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不习惯借助他人的力量。而且此法到底是不是为解陨圣露而生,还不确定,我想等所有材料都收集好,再告诉他。”

    瞿星言一贯只做有十成把握的事,她也不想给他一个虚假缥缈的希望,若此法到底解不了陨圣露,失望时只会更难受。

    “原来如此。”河伯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好像从这答案中发掘出了千丝万缕不一样的东西,汇聚成了他自己心底真正想要的答案,他继续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要这样照顾他的感受?”

    “因为……他为我做了很多?”她摸着脸道。

    这个问题是真的把陈月歆给问蒙了,以至于她给出回答时,用的都是疑问的语气,随着她的深入思考,她感到似乎有什么堵在了喉咙口,有什么……即将呼之欲出。

    “没关系,这个问题想不出来也无所谓,因为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河伯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他长舒了一口气,接着转了话题道,“看得出来,他对你很重要。你之前问我关于其他几位的下落,我没回答,现在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消息告诉你了。不过我和他们也同样不熟,所以并不知道太多。”

    “可以肯定的是,昆仑神境中,如今只有太一一位九神,另外的和我一样,都离开了昆仑。你真要找他们的话,不妨先去雁门江找找,运气好的话,能碰上两位也说不定。”

    陈月歆暗自记下,客气道,“多谢。”

    “不必谢我,”他摆了摆手,道,“你的回答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何况等你们从昆仑回程,若要再原路返回,我也帮不上你们了。”

    她疑惑道,“嗯?这是为何?”

    “我要走了。离开锁妖塔。”他语气淡漠平静,宛如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这地方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吧?”她大跌眼镜,问道,“你走之后,第八层妖主之位不就空悬了?你离开这里,又要去哪儿?”

    河伯笑了一阵,难得的耐心解释道,“我本是神非妖,只要通读塔内经文,领悟其中净化之灵,我就能一层一层,最后从锁妖塔顶离开了。妖主之位,更于我无意,我一走,自然会有新的妖主诞生。”

    “至于我要去哪儿……”

    “总之我还不会回昆仑,我要去人间游历一番,直到找到我要的答案。”

    他说的颇为认真,眼中纨绔的光竟消去了大半。

    “答案?”陈月歆跟着笑了笑,调侃道,“不会是姻缘镜的答案吧?姻缘镜是天地灵宝,指引也会出错?”

    “没错,就是这个答案。”他不以为意,答道,“我也认为姻缘镜不会出错,所以我没有收回宝贝,而是把它留在了金乌手里。”

    没给她在继续追问详细内容的机会,他转身时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朝汪文迪一行人走去。

    “我也还有一条消息,要送给你。”他道。

    汪文迪挑眉,道,“哦?”

    河伯摇头晃脑道,“第九层在地下,没有妖。一只都没有,甚至连妖灵都没有,妖气也一样,第九层很干净。”

    他思考了一阵,问道,“那岂不是很容易就能进入魔界之门?”

    “那却不是,要入魔界之门,就要通过第九层镇守神剑的考验。”河伯上下打量他,笑道,“这考验可不简单,很难。”

    “什么样的神剑能扫清锁妖塔第九层的妖气?”他兀自嘀咕着,道,“真有这么厉害?”

    “诸位,吾去也!”河伯没再回答,扭头化作一道清蓝的光,瞬间远去。

    陈月歆汇入众人的队伍,休整了一番,七人便齐齐踏入了那光芒四射的法阵之中,前往第九层。

    落下的过程有一种很奇异的空间撕裂感,仿佛第九层完全独立于上八层一般,是一个自成天地的空间,不仅灵气四溢,这灵气中,还有一道不容忽视的威压。

    正如河伯所说,第九层真的很干净,一丝妖气也没有。

    瞿星言拉住了陈月歆的手,使两人落到了队伍最后面,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有什么事要河伯帮忙,能为此拼命与金乌对抗?当初你牺牲自己精血救张霏霏的时候,我就说过,看重点自己的命……”

    “哎呀我的乖乖,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陈月歆神色如常,但嘴里却不住的吐槽。

    他冷声道,“告诉我。”

    她想了半天,还是没改变心中的想法。

    或许在他看来,他以为他们二人之间是从无秘密的,至少在很久以前时,的确是这样。

    陈月歆反拽着他往前走,道,“能有什么事儿啊,不就是一些昆仑的事吗?”

    她大方一笑,冲他眨眼,又丰满了一下自己的说法,找借口道,“女人总是有点自己的小秘密的嘛,你就别一直问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很快跳到了前头的人群里去。

    瞿星言在后头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妥协,他决定暂且不再追问,他也相信,无论是什么,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就算是秘密,也不会有永远的秘密。

    “阿迪!”陈月歆找了另外的话题攀谈起来,第九层的气息令她感到温暖而舒适,道,“

    你是怎么打败无支祁的?”

    汪文迪面色沉沉,道,“在它杀死天马后,我发现它的力量在重新汇聚。”

    随后飞来的血夭飞刀在众人周围画了一个圈,把人拦在了里头,好像是为防众人阻止无支祁重新站起来一般。

    发现它具体变化的是张霏霏,她在凝神之中,恍然看见无支祁的尾巴上有一团不一样的紫光。

    张霏霏接过话茬,道,“无支祁原形虽然是一只巨大的猿猴,但其实它的力量本源全部都在它的尾巴上。”

    双方再一次碰撞,汪文迪斩断了它的尾巴,打散了它的修为,血夭飞刀也一同碎裂了。

    瞿星言此时也已经跟了上来,插了句话道,“和孙悟空一样。民间中有许多传言,认为无支祁就是孙悟空的原形。不过这种说法并不成立,它俩是不一样的东西,只能说类属同源而已,因此弱点也相同。”

    藤原离鸾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惋惜,道,“如果当初承影神剑能发现它这个弱点,或许当初就赢了,或许天马也不会……”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我倒不这么觉得,”张霏霏勉强挤出一缕笑容,道,“如果神剑当年赢了,也就不用被调去第一层镇守了,说不准它与天马之间,关系不会好到如此地步。”

    熊巍也叹了口气,道,“天马,还有回来的机会吗?”

    汪文迪摇头,道,“没有。”

    “但我想,它与神剑在一起的日子,直到最后,它一定都非常开心,一定是它最快乐的日子。”张霏霏柔声道。

    熊巍正想开口赞同这话,手臂上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

    他一偏头,才看见朱夏拉着自己的手不住的用力,而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阿夏?”他自己的伤势还未愈合,但连忙扶稳了她,步子跟着慢了下来,关切道,“阿夏,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朱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有点头晕,闷得慌。”

    众人都放慢了前进的步伐,张霏霏连忙查看了一番,可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担忧道,“阿夏,要紧吗?要不休息一会儿?”

    她沉沉道,“没有大碍,就是有点发晕。从落到第九层时就如此了,刚刚还好好的。没事儿,我没关系的,咱们继续走吧!”

    闻言,汪文迪皱了皱眉,注意到她眉间的天眼痕迹竟有不受控的趋势,缓缓显露,又被她强硬控制合上。

    他打量了一下其他人的脸色,其他人的脸色倒都比之前要更好,道,“第九层灵气充沛,难道是你与这灵气不能相容?”

    陈月歆疑惑道,“不会啊,九凤之体,怎会与灵气不相容?”

    正在思索之间,一道肃穆的灵音传来,其中威压似乎是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般,逼得人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起来。

    那声音空灵道,“何人要过魔界之门?”

    这股灵力非同凡响,使人感觉到一种傲然俯视天下、称王称霸的气势。

第六百二十八章 轩辕剑

    “我!”汪文迪径直站了出去,凛然答道,“我们几人,皆要入魔界之门!”

    话音一落,一道金光闪过,瞬间射来后在众人跟前又化作了七道,把他们个个分隔开来。

    金光铺成一面面屏障,使他们无法轻易穿透打碎而抵达其他伙伴所在之处。

    一道更加猛烈刺眼的金光悬于众人头顶,那道声音愈发近了。

    “那就要接受吾之考验!”

    张霏霏率先从金光中看出了那化出形状来的东西,道,“文迪!是一把剑!!”

    这剑浑身金光大作、通透无比,剑刃边还镀着一层耀眼的银芒,剑身上刻着复杂的花纹,剑柄更是流畅利落,一看就不是凡物。

    汪文迪眼中一动,宝剑在手中化形而出,赞叹道,“这是……轩辕剑!!”

    轩辕剑,天界诸神集日月精华、天地宝气附着于其上,是一把旷世神兵,在诸神之战中帮助黄帝战胜蚩尤,后传给人祖,乃是一把通天彻地的圣道之剑。

    山川草木、日月星辰,农耕蓄养、四海统一,恢弘大气、传世千古。

    其上的花纹飞速的变化起来,又见它化作七道剑影,落在了每一人跟前。

    它毫不犹豫,径直发动了攻击。

    瞿星言扬起手中金轮,架住了剑面,两方弹开,他正欲回望陈月歆之际,轩辕剑没给他开小差的机会,刹那射出无数金针,从四面八方包裹了他,逼得他无暇分心,必要专心应对轩辕剑。

    何况剑身上有圣道之力,要挨着一下,那真不是闹着玩的。

    这边陈月歆也已经动手,火焰减缓了轩辕剑袭来的速度,但可惜被其上的金光融化,又见它剑身一闪,从剑尖引出一道滔天大水,陈月歆吐出紫炎,才与这水抵消,还没喘气,剑刃到了跟前,她赶忙以流火扇与之撞上。

    再看张霏霏,她本想用金线缠绕轩辕剑,限制对方的行动,奈何才布置了阵型,轩辕剑剑锋一扫,金线齐齐失去了效用,她紧握手里金针,一面闪躲,一面招架,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火星子四溅,她眉头也越来越紧。

    朱夏倒本就身体不适,此时也只能强打起精神面对如此劲敌,轩辕剑射出三道金光,一时间仙音袅袅,加剧了她的头痛,她紧咬牙关,显出天眼,急急化出一道结界抵挡,转手凝出黑雾,趁隙反攻。

    若说这几人中最弱的,定然是现在身为人类的藤原离鸾,可她好像是几人中最轻松的,轩辕剑虽然也在攻击她,却更像是在喂招,看她脸上稍显吃力,但每一招她都能恰到好处的接住,她身上金光若隐若现,局势还算不错。

    熊巍自是难受,他要一边与轩辕剑缠斗,一边关心朱夏,他无法做到不分心,故而没多久就占了下风,被打的连连后退,可脑子里还在想,如何能将七羽锥扔过去相助朱夏。

    轩辕剑似乎知晓他分心,攻势更加密集,更增添了他身上的伤口。

    汪文迪手中双剑皆撞在了轩辕剑的剑面上,他心中明白,自己的诛神与镇天即

    使有‘凡兵者,皆臣服’的气势,是万中无一的神器宝剑,而在人间的地位,却不如轩辕剑。

    轩辕剑中有人族的信仰,若论功绩,更是数不胜数,助黄帝灭蚩尤,后又传给了夏禹,再后来更是为周武王灭商……桩桩件件,都是民心所向。

    所以它才称为圣剑轩辕剑,持有轩辕剑的人,才被称为人主。

    在人间,轩辕剑有数不尽的气运。

    它将双剑轻松挑开,宛如毫不费力一般,立刻又是数道金光齐发,他抛开双剑接招,双剑有灵自护在他左右,为他抵挡攻击,他自亲身上前,手中凝出一道红光,直冲轩辕剑而去。

    轩辕剑没把这招放在眼里,但不想他是虚晃一招,那红光射来,他自己竟然转了手,朝剑柄伸了手来。

    它忙撤力后退,身上挨了这一下,顿时震开一道灵光,剑身嗡鸣,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可轩辕剑的本事远不止此,它须臾调整,射出无数紫电袭来,剑身上同样附着雷电刺了过来,又引起两道飓风,使汪文迪必要与自己相撞。

    那紫电全部导入了汪文迪身上,他在这雷电中挣扎,品味着许久未曾感觉到的肌肤撕裂、产生伤口的痛感。

    轩辕剑再度一挑,把他挑出去数米远,又是瞬时跟上,剑尖直指他的脑门。

    他眯了眯眼,道,“不愧是人主之剑。”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轩辕剑后方袭来两道利落干脆的金光,汪文迪的双剑倏忽折返,携带气势毁天灭地的剑气逼来。

    汪文迪陡然闪身握剑,两者又一次撞上。

    双方之间的屏障越来越大,轩辕剑问道,“你为何要过魔界之门?”

    “身负螭毒,欲往昆仑,采寒冬绿,救己性命。”他回答了最紧要的一个缘由,而后又补充道,“祖巫精血遗落人间,我还要去确认,昆仑深渊中封印的祖巫精血是否还在,若灵脉有损,人间也将不保。”

    既为自己,也为天下。

    轩辕剑没有再出声,两者之间的屏障已经到了即将崩坏的临界值。

    汪文迪眼神一变,陡然注意到,与自己对抗的这把轩辕剑,身上的花纹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速来助我!!”他突然大喊一声。

    这句话不像是说给某一个人听的,而像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张霏霏将六道金针留在原地,六道握在双手中,不顾一切的扑向了把两人隔开的金光,意料之外的,她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她倏尔就到了他身边,在他的灵力中加注了自己的气力。

    随之而来的是瞿星言,他炸开一道青光,同时飞身而去,还不忘提醒那沉溺打斗的人,喊道,“月歆!”

    陈月歆这才反应过来,纵然她很不甘心与眼前这柄剑还未分出胜负,不愿就这般离去,但还是分得清轻重,咬牙扫出一道紫炎,跟着纵身跳了过去。

    而后是朱夏、熊巍、藤原离鸾。

    七人的力量合在了一处,屏障整个炸裂开来。

    轰!!

    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冲击波向四周扫开,七人及时张开了金光结界,无人受伤,而轩辕剑也在其中剑影归一,毫发无损。

    “你果然很聪明。”轩辕剑如是评述了一句,又问其他六人,道,“那你们呢,你们又为何要入魔界之门?”

    张霏霏义正言辞,答道,“为了助他,为了与他并肩作战,为防有心人利用祖巫精血,闯下使生灵涂炭的大祸。”

    轩辕剑仿佛在等所有人的回答。

    瞿星言面色沉平,静默道,“为了完成我的使命,说到做到,言而有信。”

    他望向沉思的陈月歆,她捏着下巴,恍若想得十分认真,道,“我倒没什么想说的。真要说的话,就是为了力量吧,为了追回我的力量,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眼下有这条路,我就走这条路而已。”

    藤原离鸾接过话茬,轻声一笑道,“那我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别鹤让我跟着来,我就来了。”

    熊巍略作调息,答道,“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大家是伙伴、是兄弟,既然要去,就一起走,有能帮得上的地方,我一定尽全力!”

    众人中只剩朱夏没有作答了。

    她正要开口,轩辕剑却先打断了她。

    “你不必说了,想来你也是不会和他们分开的吧。”

    尽管她与熊巍的身份天差地别,但大伙好像都已经明了、接受这差别了。

    她点了点头,头疼的感觉稍好了一些。

    轩辕剑没再言语,以自己的灵光在空中主动画出了一个法阵图形,面前忽然有一口深不见底的井拔地而起。

    它悬在井上,似乎在为众人护法。

    众人交换了眼色,终于要踏出这前往魔界的一步了。

    汪文迪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深吸了一口气,冲轩辕剑点了点头,道,“告辞了!”

    随后他拉起张霏霏,果断的踏入了井内,后头五人也没有迟疑,紧随其后。

    巨大的魔气很快笼罩在了所有人周围。

    依之前的吩咐,众人立刻站好了队形,汪文迪保护张霏霏,并以冥界众生相纳入熊巍,由朱夏护法,其余人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谁也不敢怠慢,这魔气来势汹汹、暴虐无比,不愧是魔界最纯粹的气息,谁也不想挨着一点。

    陈月歆集中了精神,随口道,“河伯那老家伙说第九层的考验会很难,我看也没什么难的嘛,你们有受伤吗?”

    张霏霏答道,“我们都还好,就是巍哥有些不敌,不过幸好,轩辕剑也没对巍哥下重手。”

    朱夏的头痛感神奇的完全消失了,她又恢复了灵力充沛的模样,感觉浑身舒畅,点头道,“我们只要尽快从魔界过去就好,我会护好冥界众生相的。”

    藤原离鸾保护自己也算轻松,只是感觉到了周围非同一般的寒冷和阴森,令人十分压抑与不适,便也开了口,想分散点注意力,道,“所谓轩辕剑的考验,难道是只需要打赢它就行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过桥

    “没那么简单,”汪文迪轻松一笑,道,“但我们确实占了人数上的便宜。”

    “轩辕剑的考验,实际上不是实力的考验,它是人道圣剑,自然是人性的考验,我们需要在七个方面都达到它的判断标准,它才会放我们过去。”

    说话间,六人已齐齐落地。

    此处已是另一个空间了,阴沉沉的天空,天空中飘着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的血气,纠出随风而散的暗红色,地面上有一些坑坑洼洼,盛着漆黑的水,向远处望去,岩石峭壁,简直就是一方未经开发过的蛮荒偏僻之处。

    张霏霏握紧了汪文迪的手,靠近了他一分,减缓了心口传来的闷感,呼了口气道,“我们这是……到了?”

    “不错,这里就是魔界。”他沉静道。

    瞿星言出声补充道,“不过是魔界的边缘之处,抓紧时间吧,要尽快找到那未被封闭九井之一所在。”

    一边说着,他手中一边化出了罗盘,口中念咒,司南顺之而动,不过片刻,定在了某一个特定的方向上。

    他又接着道,“魔气太浓,干扰过多,纵使这方向有了,但是不能确定是否就是九井的方向,我此咒寻灵,除了九井外,也有可能寻到灵力能同昆仑之神力相提并论的……魔物。”

    陈月歆道,“这么猛?能拥有这等力量的,那不就只有魔界之主了?”

    她笑了起来,打趣道,“你这玩意儿果然不靠谱,要是一会儿真把我们引到魔尊处去了,那岂不是自找麻烦事?”

    汪文迪瞥了她一眼,笑道,“你就别乌鸦嘴了,走吧。”

    几人重新迈开了步子,张霏霏好奇道,“文迪,魔尊是……?”

    对于这两个字的印象,她脑海里还停留在仙侠小说或影视一类中的形象,暴虐霸气、残酷冷血,更重要的是,魔尊的实力非常之强。

    知晓她心中所想,他也是略加整理了一番自己所知,回答起来,道,“魔尊,即魔界之主,魔界魔物属混沌生物,其中以夜叉族、修罗族居多,你别看我们眼下踩的这块地方荒芜破败,但他们也是有自己的组织、城镇、国家等等的。”

    “而他们的国主,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魔尊了。夜叉族和修罗族中的魔物修炼到了一定的程度后,就可以借助足够的力量化为人形,不过此时他们仍与常人有异,比较好辨认。”

    “男的可隐去青面獠牙,眉心额上会生出一只独角,有大有小,坚固锐利无比,女的则会变得妖异鬼魅,一双耳朵拔尖挺立,瓷白如雪,宛如幽灵一般。若要变得与常人难以分辨,那就需要很高的修为了。”

    “至于魔尊的实力嘛……”

    他顿了一下,似乎开始琢磨起来,毕竟他的确没有正面与魔界生物交手过。

    瞿星言跟着道,“魔界中人崇拜力量,以实力为尊,大多邪恶嗜杀,他们新旧国主交替的方式,其中就有实力一环,新国主即便得到了各方的支持,最后也一定要亲手杀死老国主才算完成继位。”

    “也就是说,新国主会越来越强。”

    他脸色微沉,补充了一句,道,“真要说现任魔尊的实力……应该和轩辕剑差不多,我们之中,除我与你之外,其余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对这话陈月歆也没法反驳,如果是以前的她,倒还有一战之力。

    只是要把她实力不济这件事真正放到明面上来说,她心里还是会有点难受。

    藤原离鸾带过这个话题,直接问道,“现任魔尊是谁?”

    汪文迪摇了摇头,答道,“不知道,对于魔界的事我们的确没有多少了解。”

    周围吹来的阵阵寒风中仿佛夹杂着特殊的煞气,张霏霏不想在魔界的地盘上聊魔界的事,便岔开了话题道,“文迪,方才你说轩辕剑的考验是人性的考验,具体怎么说?”

    他源源不断的补给在她周身的灵力,道,“剑身上的纹路就是关键。”

    “纹路随着轩辕剑一分为七的时候消失了,上面原本纹着的是天、地、人、神、日、月、星,七法为七轮,缺一不可。”他语气尽量轻快,继续道,“详细来说,考验的是和、义、智、德、力、气、恶。”

    陈月歆眼中一亮,道,“那不就是人性七魄吗?”

    “正是,从我们的答案中,它认为我们通过了考验,霏霏为气,代表正义之力,阿瞿为德,代表品行之力,月歆是力,代表的是力量,藤原是和,代表的是平衡,阿巍是义,代表的是义气,阿夏是恶,代表的是邪恶之力。”他接着道。

    “朱夏体内有鬼车之力,表示邪恶最合适不过,而藤原身有双圣之气,也是圣与人最好的解释。”瞿星言详细说明,解释了一番,道,“至于你,就是智,代表的是智慧,你要合我们之力过关,故而轩辕剑才会说你很聪明。”

    汪文迪点头道,“解得不错。”

    张霏霏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又走了一会儿,天空愈发低矮起来,远处仍是望不到边界,好像一方无边无际的牢狱,令人堕入其中,万劫不复。

    藤原离鸾喘了口气,解开了自己大衣上的扣子,又运力平复了呼吸,道,“呼……怎么感觉热起来了?”

    周围升高的气温让汪文迪很快注意到了不对,也一眼就找到了那温度的源头。

    离他们不过五米开外的地方,断开了一条巨大的沟壑,直径约有三十米,从中冒出丝丝缕缕的热气。

    走到跟前一看,底下竟是滚烫的熔浆,通红一片,视觉上极为震撼,再朝两边看去,竟也看不到头,不过好消息是,有三道看不出材质的桥连接了彼岸,让人不至于无路可走。

    朱夏扫视了一眼三条路,问道,“要走桥吗?”

    汪文迪没回话,但手里已经变出了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抛了出去。

    石头一分为三,各自落在相隔并不远的三道桥上。

    瞬间,三道烈焰齐齐燃起,电光火石之间,石头就化为了灰烬,消失了存在的痕迹,速度

    之快,令人不禁汗颜。

    他兀自判断道,“那就只有越过去了……”

    陈月歆上前一步,自主做了这先锋官,和此前数次一样,瞿星言拉她的手晚了半步,人已经率先跳了出去。

    可他这次没有任由她去,而是随后便跟了出去。

    两人到桥上空时,两道灼目的火焰自熔浆中冲了出来,热气亦朝他们汇聚,形成了致命的利器。

    她化出流火扇,扇出火焰与火焰抵挡,又闪过两道利气之时,却有另一道缠住了她的脚腕,把她狠狠朝断壁上甩了过去。

    瞿星言眼疾手快,以银轮收了利气,纵身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发力,想要借这个劲直接落到对岸。

    两道暗光迎面射了出来!

    他化出金轮,抵消暗光,又反手射出一道青光,但在青光抵达对岸一刹那,就撞上了一肉眼看不见的结界,完全被结界吸收了去。

    陈月歆稳住两人身形,欲要双双返回。

    半途中,熔浆里的火焰宛如不知疲倦一般,毫无停歇的射向二人,被躲过之时便发生一道接一道的爆炸,把他们卷进了浓烟之中,周围全是火焰,根本看不清里头的局势。

    汪文迪皱了皱眉,扫出一道金光相助,这才勉强消去了一些火焰的势头,令两人得以脱身,落回到众人身边。

    “有结界,”不等他问,瞿星言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结论,道,“强度不弱,而且这些熔浆里的火也不寻常,恐怕只稍逊于月歆的紫炎一些,如果不能保证一击破除结界,很难对付这些纠缠不休的火焰。”

    “当然可以,”汪文迪自信说着,在手中化出双剑道,“放着我来。”

    “慢。”又被瞿星言出声打断,差点闪了他的老腰。

    “有何不妥?”他止住了出手的动作,问道。

    瞿星言细细思考,沉声道,“魔界为何会有如此大面积的结界?能设下这种防护的,肯定也不是一般魔族。”

    汪文迪也跟着想了想,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结界是魔尊留下的?”

    他解释道,“就算不是魔尊,怕也是魔族长老一类的重要人物,而且我认为结界的那头,应该就是他们的主城区,会有众多魔族出没。强行打破结界,要是引来魔族围攻,不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可是这破也不能破,桥也不能走,”汪文迪沉思道,“这左右两边也看不到别的路,总不会要耗在这吧?”

    这情况众人一时都没了法子,短暂的陷入了沉默。

    最终还是他收了手里的宝剑,上前几步,琢磨道,“既然这熔浆和结界已经够厉害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设三道桥呢?反正走上去也会被烧死,为什么呢?”

    他手中化出三颗圆滚滚的石头,又在其上注入了三道金光,分别将石头滚上了三座桥。

    石头依旧霎时便燃起了火焰,金光反扑,与火焰对抗,只见石头一路未曾停歇,竟然直直的滚到了对岸!

第六百三十章 魔族国主

    方一抵达对岸,石头上的火焰就消失了。

    三颗不起眼的石头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一点动静也没有,汪文迪抿嘴道,“看来眼下只有过桥这一个冒险的办法了。”

    众人交换了眼色,他立刻排好了六人的阵型,由瞿星言和陈月歆走前头,朱夏和藤原离鸾在中间,他和张霏霏走最后。

    瞿星言和陈月歆依言头两个便踏上了桥道,一股猛烈的灼热感果然从脚底蹿了上来,仿佛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般。

    陈月歆对这样的温度熟悉得很,连忙运力由内而外对抗,便让那吃人的火焰浮在自己周身,并未接触到自己,而除此之外,还真的没有别的招式再出现。

    身边的瞿星言亦是燃起青光防护,他回身点头示意,表示这温度还在可以运力对抗的范围内。

    后面四人尽皆踏了上来,却是靠着汪文迪一人的力量,在维系四人的安全。

    朱夏得尽心护着冥界众生相,而藤原离鸾虽不惧魔气,到底还是凡人之躯,面对无可闪躲的火焰还是毫无办法。

    汪文迪始终紧紧牵着张霏霏,这让她心里也十分的踏实。

    他声音平稳,安置道,“等会越过结界后,若果真进入了魔族的主城区,我会立刻作法隐去我们身上外族人的气息和仙道的灵力,其余的见机行事,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九井之一后离开,在这儿呆得越久,魔气侵蚀就会越强……”

    话还没说完,只待六人全数到了桥道中央时,便听一声穿云裂石的巨响。

    另两座桥竟瞬间起了变化,周围煞气刹那融合在一处,使其好像两只硕大的黑手,朝向他们所在砸了过来。

    众人还来不及尖叫,汪文迪又以更快的速度先支起了双剑,一剑护住眼前的人,一剑抵住那压下来的攻势,勉强撑起了一片不受影响的领域天地。

    “走,”他皱了皱眉,加大了手上的气力,道,“我撑住,你们先过去。”

    见他模样,便知这剑一旦松开,攻击就会落到其余人头上,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瞿星言手中立刻射出一道青光,将藤原离鸾拉住,率先送到了对岸。

    他冷静道,“我帮你。”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朱夏抱起了冥界众生相,伸手拉住了陈月歆递过来的一道火光,两人也随后跳了过去。

    “霏霏,快过去!”汪文迪轻声催促道。

    张霏霏抿着嘴,没动脚下的步子,紧张道,“但、但是月歆他们……!”

    两人这才向那头看去,不同于那三颗被送过去的石头,在越过结界之后,陈月歆三人都消失在了原地,根本找不到一丝痕迹。

    没有呼喊声,也没有求援声。

    桥的力量越来越厚重,四边的煞气也愈发汹涌起来,汪文迪拧着眉头,揽过张霏霏的腰,收剑撤手,朝对面一跃。

    三座桥霎时坍塌,瞿星言亦紧随其后,中途两人合力又驱散了不少肆虐而上的火焰,可谓是费了好些气力才抵达,脚下踩着稳当的地面,可三人的面色一点也轻松不起

    来。

    落地之后,眼前出现了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热闹喧嚣,有来有往,就和人间的集市没什么区别,只是售卖的大多是他们不认识的物件,天空也依然是低沉的暗色,而且最重要的是,三颗石子仍在脚边,他们的伙伴却是真的不见了踪迹。

    汪文迪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下不妙了。”

    瞿星言明白他的意思,七人中最强的战力被分在了一处,那边四人要是碰上什么麻烦,后果定是难以想象,何况要是陈月歆冲动行事,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给她自己兜底善后。

    他没说话,打量了四周,脑子里飞快的运转起来。

    张霏霏也是一脸担忧,压低了声音道,“文迪,现在怎么办?”

    实际上,他们身边就有不少来来往往、外貌各异的魔族中人,而他们虽然隐去了身上的气息,但还是略显引人注意且格格不入。

    好在魔族中人若能化成完好的人形,修为必然是不低的,所以即使有不少人朝他们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可也只是看了一两眼,没有敢上来质问的。

    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张霏霏内心高度集中,不一会儿手心里就冒出了汗。

    “别怕。”汪文迪拍了拍她的后背,悄声安慰了一句,转而问瞿星言道,“罗盘所示的方向,你心里记下了吗?”

    瞿星言应了一声,随后道,“出主城区后,继续往西北方向走。我去找月歆。”

    他说完,甚至都没给汪文迪拒绝的机会,就快步汇入了来去的人群中,随便找了一条与之方向不同的岔路,越走越远了。

    “文迪,要不我们也先找……”张霏霏并未完全放松,道,“我总有些不放心。”

    “分散开目标更小,有助于我们行动。”汪文迪面上神色自若,拉着她走动起来,扫去了那些打量他们的目光。

    见她还有些不安,他又补充道,“阿瞿和朱夏都是稳妥的人,我们一确定九井所在,就即刻去和他们会合。”

    “好吧。”她挨着他行进,同意了这个办法。

    虽说是集市,可张霏霏在这些街上的人中,却看不见几个开心的,他们大多数阴沉沉的,似乎有什么沉重的心事,就和这处笼罩的天空一样。

    走了没几步,人群中忽然炸开一声高喊。

    “抓住他!!”

    汪文迪本能性的伸手护住的她,两人皆退到了路边上,朝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一个狼狈不堪的人冲了过来,浑身是伤,从他额上的独角能看得出,他乃是魔族人的身份,他脚底跑的不管不顾,一连撞翻了好几个来不及闪躲的行人。

    在他的身后,两人还看见了一队和他拥有同样外貌特征的人追了过来,手里拿着兵刃,神态无比凶恶。

    紧接着,一道凌厉无比的黑风迅猛的射了过来,径直砸在了这逃跑的人跟前。

    两人还没看清,又是一道黑光从里头射出,正中他的心口,直接把这人打出去十数米远,一路卷起了凌乱的烟尘和张狂的烈风

    后才堪堪停下。

    受伤的人只剩下了一口气,瘫在地上宛如烂泥一样,嘴里不住的吐出鲜血,根本没力气再爬起来。

    拦路的黑影散去了周边的黑风,显露出里头的人来,路上的行人竟全数跪拜了下去,低垂下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张霏霏看呆了,而汪文迪也根本没拉她,因为他自己也完全没有要跪拜他人的打算。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额上没有独角,他剑眉斜飞,一脸傲然。

    身着暗金纹边的黑色锦袍,目光锐利无比,眼中仿佛盛着一潭黑水,狰狞而透彻,也根本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只看了两眼,张霏霏便能感觉到,此人绝非善类。

    小队中有一个人拖拽起那半死不活的人,拖回了他的脚下,撂在那处,随后又恭敬的行礼,重新跪了下去。

    男人凌然开口,狠戾道,“本王的东西你也敢碰,不想活了?”

    他的语气平静,但其中有深深的厌恶,如同在他眼底挣扎求生的不是同族,而是肮脏的垃圾。

    “……陛、陛下……”地上的人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艰难的动了动手指,哀求道,“我可以、可以去死……求你、求求你……饶了……”

    不等他说完,那被称呼为‘陛下’的人便利落的甩出一道黑光,冷笑一声道,“本王大发慈悲,让你们去地狱里做鸳鸯吧!”

    他干脆的割开了那人的喉管,呈现了头身分离的十分血腥的一幕。

    跪趴在地上的行人们没有敢动的,全都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除了对他手段的害怕,还有为那股与生俱来的气势所恐惧。

    张霏霏不自觉的嘀咕道,“陛下?不会是……魔族国主吧?!”

    汪文迪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一分。

    一阵冷风袭来,又是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汪文迪抬手射出一道金光。

    锵!!

    两招相抵,不过须臾之际,他们俩就被包围了起来。

    “你二人胆子倒大,”男人冷声开口,不悦道,“为何见孤不拜?!”

    他这样说话,反而让张霏霏放下一分心,起码应该可以肯定,他没看出他俩异族人的身份,只是要治他们一个大不敬之罪了。

    她咽了口口水——就是他治罪的手段,实在是太过极端凶残了。

    汪文迪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沉着应对道,“魔界魔尊,不是灏宸那家伙吗?”

    他采取周旋的方式,若能不动手,最好是不要妨碍他们找九井的进度。

    “哦?小子,你认识灏宸?”男人好像来了点兴致,扯了扯嘴角,反问道。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和他是老对手了,可……没听过你啊。”

    周围传来路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他怎么敢在魔尊面前这样口出狂言?!

    男人笑了几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妙的凶光,道,“灏宸……被我杀了。怎么,你要是怀念他,本王可以送你去地下与他相伴!”

第六百三十一章 沧溟

    他话音一落,随即便攻了过来。

    汪文迪对阵之余,还找机会低声安置了张霏霏一句,道,“霏霏,我拖住她,你找机会先走,我很快来和你碰头!”

    没想到这话一字不落的全部被男人听了个清楚,他嗤之以鼻,道,“原来后面那个是你相好的,本王一向心怀慈悲,黄泉路上也让你俩做个伴吧!”

    张霏霏原本就没想过逃跑,见周围十数个魔族人手持刀兵一拥而上,她也是利落出手,以武器扫开了一众喽啰,为汪文迪解决了背后的障碍。

    汪文迪也不再言语,两人配合默契,他并未抽出双剑,只是在手中凝了气力,径直与对方射来的黑光相撞,他身形灵动,消去数道黑光,转而一个漂亮的闪身,就飞速接近了对方。

    谁知还没等他出手,男人一掌已经利落的直冲他面门而来,速度何其之快。

    他连忙稳住,侧身避开,顺势抬起一脚,勾开了对方来势汹汹的手掌,双双弹开,他还稍有余力射出两道灵光,击倒了两个想要偷袭张霏霏的人。

    男人脸上这才收了张狂的神情,瞬身上前,黑光缠住汪文迪的手腕,将他逼得连连后退,与此同时,以掌为刃反手一挥,离他的喉咙不过毫米之差。

    汪文迪炸开一道灵力,也更加严肃起来,跃身而起跳到高空,推下双手。

    对方抬手与之相对,瞬间向四周炸开一道冲击波,离得近的魔族人皆受到了牵连,被撂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从这道巨大的能量中救下两个孩子的张霏霏皱了皱眉,她能看见男人的表情,自己的臣民受伤,他竟然波澜不惊,完全不为所动。

    男人的目光刹那投了过来。

    她被那气势吓得一愣,但很快屏住了呼吸,稳住自己面上的情绪。

    这眼神冰冷锐利,好像能把人的灵魂穿透后千刀万剐一样。

    他和汪文迪仍是僵持不下,可他脚底所立的地面已经出现了裂痕,他眉头一紧,凝力将人架开,任凭这道毁天灭地的力量炸开,随后他身边凝聚出一股更大、更浓厚的黑光,不过须臾,竟直接朝张霏霏刺了过去!

    没人能看清的速度,也没人能跟得上的速度!

    汪文迪一咬牙,无心抵御那炸开的灵力,转瞬飞身,也冲向了张霏霏。

    他嘴角渗出血来,却是硬生生抬手抵住了黑光,就连掌心也出现了用力过猛的伤痕,而张霏霏毫发无损的呆在他身后,紧紧地扣着他另一只手,似乎想递给他自己的力量。

    但这次男人没有坚持多久便收回了这道久久散不去的黑光。

    黑光轰然落在他手里,与地面相接,发出一声清灵而干脆的声音。

    这时黑光才被他尽数收回,露出其中东西的模样来。

    那是一柄长约三米的长枪,通体漆黑,枪尖如剑刃,反射着冷冽的寒光,与枪柄相接处以银纹勾着一个隐约泛着紫光的图案,杀气四溢,锐气更不可挡。

    他手执此枪,宛如身披战铠的绝世武神。

    汪文迪也收了手,那手被张

    霏霏立刻捧在手里,为他细心处理伤势。

    他面不改色,开口道,“诛神槊,看来你果然是新的魔尊。”

    对方倒也难得捧场,露出了一丝有趣的神态,道,“你还认识这把枪,哈哈哈哈,小子,本王姑且相信你是灏宸曾经的对手。”

    “与灏宸交手过后,我便隐居于偏远之地,”汪文迪顺着话头继续瞎编,道,“不知时局变化,刚才失礼冒犯,实属无心。”

    “无妨,本王对有实力的人才素来宽厚,”他说着,收了那傲然天地的武器,接着道,“若你肯入本王麾下,与本王兄弟相称也无妨,本王还能给你本国长老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觉得如何?”

    “那……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呢?”汪文迪笑道。

    这是他第二次听见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哪有人敢如此大胆,明知眼前人身份,还要往人家枪口上撞的?

    张霏霏也捏紧了他的胳膊,换来的却是他一个让她安心的手势。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极了!!”男人蓦地大笑了一阵,仿佛许多时日未曾这般开心了。

    他直视汪文迪的眼眸,那眸子里虽然有欣赏,但也有警告与威胁,一贯的保持着他为最高主宰者的高傲,朗声道,“本王名讳,沧溟!”

    汪文迪主动上前,伸出手去,慢条斯理道,“幸会,沧溟兄。”

    在他的注视下,沧溟也慢吞吞的伸出了手,与他的握在了一起。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陈月歆那边,她与朱夏、藤原离鸾跨过结界,眼前便是黑光一闪,一阵撕裂感传来,卷走了全部意识。

    可奇妙的是,这样的感觉只有短暂的一下。

    恢复过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漫天黄沙,就恍若回到了锁妖塔第四层一样,不过这里的温度要明显更高,高的令人沸腾。

    她挣扎着从干燥的沙子里爬了起来,向四周更远处看去。

    看不到边际,若非这阴沉沉的天空和浓郁的魔气,她都差点要以为又落入了天人袋里,好在她很快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朱夏和藤原离鸾都摔在了不远处,黄沙没过了她们半个身子。

    她快步上前,扇开黄沙,将人叫醒,除此之外,她没有看见其他的人。

    朱夏先回过神来,仔细检查了手里的冥界众生相,松了口气,继续道,“我们这是到哪儿来了?”

    陈月歆摇头答道,“不知道。”

    没多久,藤原离鸾也恢复了过来,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四处张望道,“看样子应该是和他们分开了。”

    “离了汪先生,这宝物会消耗我更多灵力,”朱夏调理内息,道,“我们还是要尽快汇合,才好行事。”

    “但我并不会驱使罗盘寻找方向,”陈月歆直言道,“你有法子吗?”

    “我可以用鬼车之力寻灵,我想道理应该是一样的,跟着我走吧。”她轻轻点头,答道。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藤原离鸾也跟着点头,

    道,“要一直呆在这,肯定只有死路一条了。”

    陈月歆也应了一声,三人抱团,由朱夏带路。

    随着行进的时间,藤原离鸾的体力逐渐有些跟不上,周围的气温没有降下来,视线内也没有出现任何除了沙子以外的东西。

    “呼……呼……”她擦了把汗,紧抿着嘴,像是在强忍着。

    见她模样,身边的陈月歆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分出一缕灵力,带走了她体内令人不适的高温。

    “再坚持会儿,这地方可没处找水。”陈月歆淡漠道。

    藤原离鸾知道她是在帮自己,道,“谢谢。”

    她面上有些不自然,没有搭话,转而去同带路的朱夏聊天,好奇问道,“阿夏,阿巍他呆在冥界众生相里头这么长时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毕竟那画里的世界她是去过一回的,也不适合常人呆着才是。

    朱夏温声解释道,“没事,汪先生还留了一道灵力给阿哥,我现在以我的神力护他,也可以通过宝物与他沟通,阿哥现在没事。”

    “他要是撑不住了,”她兀自想象着,又道,“难不成还能放他出来喘口气?”

    “恐怕不行,魔界的魔气太强了,他出来一定会受到影响的,”朱夏耐着性子答道,“所以我们还是要尽快行动,早些离开魔界。”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藤原离鸾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也说起话来,评述道,“魔界还真是个险象环生的地方。”

    “比你母亲的墓中可差得远。”陈月歆翻了个白眼,抱怨道。

    “你……还挺记仇。”她忍俊不禁,又无从反驳,只得摇了摇头道。

    朱夏的步子忽的慢了下来,她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以眼神示意其余二人不要轻举妄动。

    “你们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动静?”她将声音压至最低,问道。

    陈月歆细细感知起来,眉头一皱,道,“好像是……地、地在动?”

    那震感越来越清晰,连藤原离鸾也立马反应了过来,因为这令人惶恐的巨大震感源头,似乎就在三人脚底!

    她大叫一声,道,“躲开!!”

    说话间,她不忘伸手抱过藤原离鸾的腰肢,纵身跳出去十来米远,朱夏也是凝力一跳,避了开来。

    唰!!

    黄沙猛然炸开,自地底不知多深的地方冲出一道直朝天顶而去的黑光,宛如不把天捅个窟窿誓不罢休。

    还没等看清楚这黑光中冲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地下的震感有增无减,陈月歆和朱夏对视一眼,脸色皆是一变,再度飞身而起,离开了逗留的地方。

    瞬时之间,又是两道黑光冲了出来。

    没给她们落地的机会,黑光接二连三的自地底冲出,瞄准的就是她们。

    如此这般,统共射出来十二道巨大的黑色光柱。

    放眼望去,那场面极为震撼,陈月歆和朱夏都索性悬停在了空中,看着这些褪去的黑光,黑光中显露出来的,是十二只形态外貌一致的怪物。

第六百三十二章 肥遗

    遮空蔽日、硕大无朋的十二条蟒蛇!

    这蟒蛇生得诡异,浑身黑光,一头两身,尾部与地底相接,很快那凶残的目光就锁定了空中的活人。

    陈月歆望向身边的人,她的眼神表明了她要投入战斗当中。

    藤原离鸾会意,低声道,“我能保护好自己,你去吧。”

    她点了点头,撒开了抓着的手,接着化出流火扇来,与不远处的朱夏视线相撞,两人瞬间一同展开攻势,占据先机。

    应声,蟒蛇也是分成了两拨,与两边对上。

    说时迟、那时快,陈月歆扫出数道烈焰,要将它们尽数烧光,但见蟒蛇等瞬间飞身而起,果断从地面内抽出了自己的身体,灵活迅速的避开了火焰,在地面留下了一个方才它们各自容身的大坑。

    别看它们体型庞大无比,速度上竟然也不遑多让,而在攻击之间,她便发现,这些蟒蛇的身体坚硬无比,像是自带一身鳞甲,周身更是环绕许多黄沙,任凭操纵调遣。

    其中两条蟒蛇左右攻击陈月歆,又飞来两条拦住她的退路,随后另外两条口中吐出无数砂针,被她的火焰所吞没,见此情景,随后而来两条蟒蛇口中扑出数道雷电为掩护,好让自己的伙伴趁隙抓住她的四肢。

    陈月歆看穿了它们的想法,选择了径直撞上那巨大的雷电。

    电流遍布了她全身,传来嘶嘶的声音,她还没应对,周边六条蟒蛇立刻凝成了一团,口中的能量汇聚到一处,刹那在她身边四方形成了四道闪电龙卷!

    她眉心神印霎时亮起,双眼似乎也燃起了火焰之光,霎时提升了自己的速度,从龙卷中窜了出去,反手扇出一道紫炎,灭了身上的雷电。

    但她没注意到,背后早有两条预备偷袭的蟒蛇。

    藤原离鸾一直关注着战局,她提醒已是来不及,只能亲自飞身而去,扬起一抔黄沙,短暂的阻挠了蟒蛇的攻击进度。

    陈月歆因此得以反应过来,面色一凛,回身对上两条蟒蛇。

    不料蟒蛇须臾射出了信子,承受了火焰一击,可也顺势缠绕上了她的四肢,又见这一瞬时,无数蓝紫色小蛇顺着它们的桎梏,爬上了她全身。

    蟒蛇们猛然发力,这些小蛇倏忽便放出了比刚才还要强数倍的闪电,让她整个人都看上去宛如一个电团子,发出刺眼的光芒。

    藤原离鸾忙用手挡住了眼睛,随着闪电散去,她也焦急在其中寻找起那道红色的身影来,呼喊道,“陈、陈姑娘?!”

    朱夏闻声,连忙抽空甩开了与自己纠缠的四条蟒蛇,飞身而来。

    一道火光从地面上陡然扑了上来,正中一条毫无防备的蟒蛇,陈月歆随之而来,直接落到了它身上,加大火焰的力度,火焰与鳞甲互相摩擦,她瞪着一双愤怒的眸子,不断地用流火扇劈砍它七寸的部位。

    摩擦出来的嘶鸣声越来越大,盖过了怪物哀嚎的声音。

    一条蟒蛇轰然倒地,化作黑气,最后淌进了地面的一个

    大坑中。

    她仿佛是打了个痛快,周身的火焰再度沸腾起来,与另两人汇合到一处。

    看着迅速围上来的十一条蟒蛇,朱夏低声道,“这些东西当真难对付,如此才去其一条。”

    陈月歆皱了皱眉头,道,“这怪物像是肥遗。”

    据载:浑夕之山,有蛇,一首两身,名曰肥遗,肥遗为物,与灾合契,见则其国大旱。

    还没等朱夏应话,对方就紧接着发动了新一轮攻击,十一道闪电直冲中间而来。

    她正欲出手,又被陈月歆拦下。

    只见人脸色狂傲,捏紧了流火扇,神印中一闪而过更加耀眼的光辉,迅速念道,“临兵斗者,无所不辟,灭!!”

    一道宽广若海洋、气势非同凡响的火焰被扇了出去,陡然形成了一面焰墙,强度丝毫不亚于这十一道闪电,不多时,甚至反吞了闪电,直冲十一条肥遗去了。

    对方自见不妙,立即反应,收了包围圈,抱作一团,使出了浑身的力量,互相之间形成了一道防御屏障,消去了火焰中剩下的力量。

    “我来,”陈月歆凝神屏息,直勾勾盯着那些怪物,吩咐道,“你留下可作掩护和支援。”

    “好,我也听说过肥遗这种怪物,”朱夏思虑周全,提醒道,“但没听说过它们会成群结队的行动,恐其中有别的变数,你自己当心!”

    点了点头,陈月歆做了个深呼吸,化作一道红光,射了出去。

    肥遗对朱雀来说,不过是小小精怪,根本不能让她放在眼里,可在刚才的打斗中,她因为力量上的缺失,的确感到了吃力。

    她不会输给这些小角色的,虽然只有二成灵力,也要将它们杀个片甲不留。

    本着速战速决的心态,她直接化出了原形。

    这是自七极玄灵落火阵后,陈月歆第一次化出朱雀的身体来,不如原本大,也不如原本灵力充沛,尾羽甚至黯淡无光,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是真的很难接受这样的自己,即使说了那么多漂亮话,到底她想要的,却还是原本的强大与力量。

    但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随着化形,她倏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快、准、狠的射向了抱团的肥遗,接近之时射出一道火焰,强行对准了其中一条的脑袋,想要各个击破。

    肥遗凝力吐电,两方相撞,复又弹开。

    无边的烈焰火气纷纷朝朱雀身上聚拢,无数的火星蔓延开来,把空气中的温度拉高到难以忍受的程度,如同身处炼狱一般,这样的力量,肥遗必然也要全力以赴才行了。

    它们的退路已被火焰切断,她周身萦绕紫炎,再度利落的刺了过来。

    肥遗被逼得连连后退,一面招架一面汇聚力量,旋即又见一阵紫黑色的光芒突破了火焰飞出,还未看清,又分裂为三道迅猛无比的闪电,这闪电与方才的有些不同,宛若活物,更加危险、更加致命。

    这回倒是被它们用电灭了火,朱雀长

    鸣一声,身上的紫炎咆哮着射向闪电,将其完全消融。

    两条肥遗从力量团中显形,口中吐出滔天洪水来。

    她不甘示弱,强行吐出烈焰猛火,逆转五行相克之法,双方不过僵持了一会儿,这壮观的局面就被火焰划破,可还没打中后面的肥遗,它们就又窜进了团体中,分散了火焰的力量。

    见状,她扇动双翅,火光化作无数把利剑,自己亦随后跟上,一对利爪霍然冲去,火星子全数同时被调动起来,无法被捕捉到。

    又闻肥遗大吼一声,双双飞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她,一时间天地色变,无数冰雹闪电裹挟着无边的魔气反扑袭来,身后的朱夏自天眼中射出一道狂暴的烈风,将这里的冰雹尽数卷走,帮了她一把。

    朱雀的火焰中染上金光,两爪深深刺入了两条肥遗的头,紫炎瞬息跟上,这两条肥遗痛呼一声,坠落在地,与之前那条一样,变作了黑气,流进了大坑里头。

    她越战越野,吐出火焰形成两条火龙,急速击中了又两条肥遗。

    剩余七条肥遗换了阵型,漫天黄沙骤然狂舞而起,在她周围形成了一道厚重的雾气,让她短暂的失去了视野。

    朱雀迅速振翅,下一秒就震开了这些黄沙,好像力大无穷一样,一翅膀拍落了两条肥遗,看着那黑气露出了嫌恶的眼神。蓦然之间,又有无数道雷电降下,落在她身边,源源不断,拦住了她下一步动作。

    她以自己的身躯去撞闪电,无谓痛楚,一个闪身,电光火石之间就到了肥遗跟前,照着对方面门就是一道紫炎,回身张口,咬断了另一条肥遗的脖颈。

    这场面不可谓不血腥暴力,朱夏和藤原离鸾看着朱雀占据上风的局势,稍稍松了口气。

    还剩三条,她没有停歇,缠上一条,身上的红光与其黑光交织相撞,打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不过片刻,肥遗落地,宣告了她又一小场的胜利。

    朱雀化回了人形,正落在一条肥遗身上,陈月歆眼中得意而狂暴嗜杀,流火扇握在手中,一道紫炎直冲最后一条肥遗而去,同时利落干脆的挥下了流火扇,切开了自己身下这条肥遗的脑袋。

    十二条,一条不剩。

    她回到观战的两人身边,不着痕迹的喘了口气。

    刚才一战,消耗了她太多力量,若短时间内再碰上什么对手,只能暂且倚赖朱夏了。

    三人还未落地,地面上的十二个大坑却先传来了动静。

    从中升起了浓厚的黑气,凝结在了一起,成了一股更加纯粹的黑气。

    “什么情况?”藤原离鸾拧起了眉头,道。

    “看样子是还没结束了。”陈月歆眼底无波,眯眼道。

    自黑光中显形的,果然还是肥遗,三人注意到,地面上的大坑全数被黄沙掩埋上了,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再看眼前这肥遗,也是完好无损,宛如没打过架、没受过伤。

    那望向三人的眼神中有一缕明显的嘲讽与轻蔑。

第六百三十三章 魔界之旅

    陈月歆冷哼一声,勉强射出一道紫炎。

    肥遗口中吐出一颗巨大的能量球,与紫炎碰撞后抵消了火焰,随后炸开的能量纷纷朝三人射了过来。

    她没想到它的力量有增无减,一瞪眼,果断甩开了那闪躲不开的两人,自己方才进行闪避。

    如此行事,仍有一道黑光打在了她小臂上。

    一阵痛感瞬间传遍全身,陈月歆定眼一瞧,小臂上出现了一道扩展开的伤口,黑气缭绕,周边紫黑一片,她咬了咬牙,道,“小心应对,这玩意儿……带毒了!”

    是的,明明刚才,肥遗不曾放过毒!

    而且她们认知中的精怪肥遗,也是不具备毒性的。

    藤原离鸾上前搀住了她,也知她现在难以再战,朱夏同样明白,好言道,“月歆,你专心调息,先把毒逼出来。”

    说罢,朱夏刹那就腾空而起,攻向了肥遗。

    她熟练操控自身灵力,张口便是吞云吐雾,唤来狂风暴雨,雨滴穿透了肥遗周身的黑气,它若不闪躲,就要被这雨水刮掉一层皮。

    只闻它一声吼叫,全身忽的剧烈颤动起来,身形整个暴涨数倍,自鳞甲上生出无数骨刺,密密麻麻的覆盖了满身,形成了一个完全体的防御,转而仰天长啸,召唤来了一阵更大的、带有雷电的黑云,与她较起劲来。

    她身前凝出两道灵光射出,一道化作一张巨大的网,包裹住了雷云,另一道直冲它的脑袋去了。

    朱夏灵活的躲避着落下的闪电,同时一面快速接近肥遗。

    当它还在为两道灵光纠缠的时候,她已到了跟前,背后九道黑光,两道捆住了它的身子,两道压住了它的头,另外五道纷纷化作了利刃。

    三道刺进了肥遗的身体,两道瓦解了天空中盘旋不去的雷云。

    它一声久久未散的哀嚎,紧接着变成了划破天际的愤怒高亢鸣叫,它凝力与口中,吐出一道好像要席卷一切的烈风。

    稍加思索,她选择了撤力避开,后退了数尺又稳住身形,在空中带出一道烟尘,它则趁这机会挣脱了黑光的束缚,瞬间刺了过来,身后拖着的两个身子竟然分别行动起来,一左一右的攻击她。

    她将黑光也附着于身上,汇聚灵气直冲肥遗而去,二者径直相撞,那一瞬间,灵气盖过了它的力量,刹那扩大,演变成了一片挟带无数利刃的黑气,吞噬了它。

    还没等朱夏松口气,一干锐利的黑针反从其中射了出来。

    她连忙念咒防御,将黑针扫落,地上的沙子皆被其腐蚀,里头的毒性可见一斑了。

    只见黑气被它所吸收,它的身体更大了一圈,眼神中是餍足与贪婪。

    后头的陈月歆哪里坐得住,皱眉道,“鬼车这招竟然对其无效,我去帮她……”

    藤原离鸾轻轻拽住了她的手腕,摇头道,“你还没休息够,这怪物来头奇怪,还是先让朱夏对付的好。”

    她没说话,勉强沉下了自己的心绪,继续观战。

    肥遗变得愈发灵活,接连闪过

    了数次朱夏的攻击,旋即扬起一阵黄沙,中有无数隐藏着的黑针,再次朝她射了过去。

    她集中注意力,连连闪避,或是唤出灵光与之抵消,然黄沙不散,黑针就不止,陈月歆看明白了这点,强行吹出一道烈焰,浇灭了势头正盛的沙子,让她得以闪过剩下的几道黑针。

    不料它却是虚晃一招,截住了朱夏的退路,口中一道雷电喷薄而出,面前又是一根漆黑的骨刺击来。

    她一咬牙,周身灵光大作,俨然化出九凤之身,向四周扫开一道能量,这才没让肥遗得手,只是因此冥界众生相从身上滑落,坠了下去。

    在陈月歆接住宝物之前,它先吐出了一道硕大无比的雷电,直冲宝物砸去。

    九凤连忙回防,九头皆射出金光攻击它,自己也飞速朝宝物冲去。

    好在她及时制止了这道雷电,才让陈月歆夺回了宝物,两边交换了眼色,她很快回身,视线直勾勾盯着肥遗,脑中快速思索起如何才能一招制敌。

    它射出两道巨大的黑光,在冲过来的途中,或是消失了一道,或是凝结成了一道,她不得而知。

    但九凤自己是振翅而去,似乎天际都有无数金光为她这一招凝聚而来,在她的九头中凝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球体,与之轰然撞上。

    哐!!

    天边落下惊雷,宛如这里阴沉的天空都要被这道冲击波所割开。

    金光的势头越来越猛,肥遗承受不住如此威压,身上的鳞甲骨刺皆开裂,渗出它体内携带剧毒的液体来,看上去恶心极了。

    连同这道黑光一起,它最终被金光绞碎、炸裂。

    还没等她再专心抵挡这些四散的毒液,后边先传来了一声大喊。

    那是藤原离鸾的声音,道,“小心!!”

    放眼望去,只见一道不弱的黑光从虚空之中窜了出来,刺向了后边两人。

    九凤的思考仿佛停顿了一下,而下一秒,她就率先动作,在黑光之前,挡在了两人面前,口中吐出一道灵光,灭了黑光。

    即便她身上因此被溅上了不少毒液,她也在所不惜。

    也许,她是不想让冥界众生相有损。

    天地间终于安静了下来。

    九凤化回了朱夏的模样,焦急道,“没事吧?!”

    “我们没事,你来得及时,”陈月歆摆了摆手,打量她时发现她周身干净非常,一点毒液存在的痕迹都没了,便以为是鬼车之力助她排干了毒性,又一把将冥界众生相塞进她怀里,打趣道,“也太紧张阿巍了!”

    就算陈月歆刚才不运多少力,单凭冥界众生相的法力,大约也足够防住那道偷袭的黑光才是。

    朱夏好生收着宝物,脸上流露一丝温柔的笑意。

    “你呢,你没事吧?”藤原离鸾也关心了一句,道,“刚才陈姑娘身上的毒,调息了好一段时间。”

    她点头答道,“我没事,我们抓紧时间赶路。”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气息就闯入了众人的感知范围。

    陈月歆抬眼看去,视线里出现了和自己预料之中一样的人。

    快步赶来的正是瞿星言,他面色沉平,眼神中的严肃之下深深地掩藏着一丝担忧,他看到她的时候,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凌厉的冷冽变作了淡漠。

    “怎么就你一个?你怎么找过来的?”她直接开口问道。

    他答道,“汪文迪和张霏霏进了魔族的主城区了。越过结界的时候,你们和我们落在了不一样的地方,我也费了些劲,通过结界上残余的力量找到这里的。”

    瞿星言的视线始终在她身上,还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她表示明了,又道,“那既然你来了,也好带路,我们赶快去和霏霏他们会合吧。不过我还是得批评你一下哈,这回可是来晚了,没看见本大人大战肥遗的英姿!真是太可惜了!”

    见这两人攀谈,另两人倒也不插嘴,兀自笑着。

    “朱姑娘,你还好吧?”藤原离鸾扶住脸色有些发白的朱夏,问道。

    “还好,又头晕了一阵,”朱夏揉了揉脑袋,紧紧扣着冥界众生相,道,“在锁妖塔中也晕了一下,应该没事。”

    “先去休息一会,”瞿星言开了口,指着一个方向,冷声道,“出了这片沙地,是个偏远的小镇子,我们可以先在那里落脚,稍作休整再出发。”

    众人没有异议,因为有了确定的目标方向,行进的速度也快了好几个档次。

    唯一叫人不习惯的是,这里的天空一直是阴沉沉的,分不清白天黑夜,隐藏在其中的只有压抑和窒息。

    没多久,果如他所说,这个镇子规模也不大,与主城区相比,那可谓是相差甚远,跟热闹两字一点也不挨边。

    街道上只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大多还未脱离它们最初的模样,少有化形者。

    为方便行事,四人自然也都隐去了气息。

    进了这镇子,没走多久,就有一棵巨大的枯木,说是枯木,但不是那种腐朽的、一碰就碎的枯木,它很结实,只是上面没有一片绿叶,光秃秃的。

    它的枝干向四周延伸,粗壮而坚硬。

    “这树好大!”陈月歆扫视了它的全景,惊讶道,“卧槽,上面还住了人!!”

    最底下的一层被人工修葺了基底,作为承重的托盘,再往上看,就能看见树枝之间建造的小木屋,还有一些搭建出来的秋千架,若有绿色,想必会是一道极其亮丽的风景线。

    可因为这树也是三角形生长的,上窄下宽,再往上就还是光秃秃的,只有几根直挺挺的枝桠,不能再构建容身之所了。

    “走了。”瞿星言拉了她一把,往旁边走去。

    镇子上的旅店就在这棵树旁边。

    藤原离鸾低声道,“魔界竟然还有人开旅店……”

    “当然有了,不止魔界有,连地府都有呢。再说,等你去了主城区,你就知道了,不仅有旅店,还有赌场,要什么有什么,只不过和人界不同,这些店是为魔族服务的罢了。”陈月歆跟上步子,解释道。

第六百三十四章 王城

    “原来是这样,陈姑娘以前就来过魔界吗?”她好奇道,“我看这里也没有日出日落之分,难道魔界的人不睡觉吗?”

    几人已走进了旅店,瞿星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直接不客气的打断了她。

    魔界本有魔界流通的货币,但看他们几人都是人类模样,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店主十分殷勤,道,“几位大人,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在小店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全当自己家就行!”

    瞿星言给了他一个眼神,他立马会意,麻溜的滚了。

    “这店主也太精了!”藤原离鸾忍俊不禁,掩嘴憋笑。

    陈月歆瞥了一眼不适的朱夏,道,“找个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瞿星言与她对视一眼,补充道,“休息好了就在门口的大树底下集合,去主城区。”

    朱夏点头,在藤原离鸾的搀扶下走远,陈月歆摆了摆手,本也想去稍作调整,但被他拉住了手腕。

    他道,“跟我来。”

    她虽是疑惑,可也没多问,跟着他转出了店家,任由他领着自己纵身跃到了大树顶端,他在树枝上站着,俯视周围萧瑟的黄沙与简陋的镇子。

    “你身上有伤,”他注视着远方,淡然道,“体内还留有一丝毒气。”

    说话间,银芒渗入了她的身体,勾出一缕黑气,她果觉神清气爽,比方才通透多了。

    她将灵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循环,道,“还是你细致!”

    “这伤是肥遗造成的?”他接着问道。

    “是的,”她应了一声,随后思索道,“不知道阿夏怎么样,最后那肥遗整个炸了,她离得极近……”

    瞿星言目光微变,冷声答道,“我也察觉到了,朱夏体内的毒气很重,不过和她的鬼车之力缠在了一起。”

    “看她样子,应该不会有大碍。”陈月歆兀自考量道。

    鬼车乃是天地秽气的集合体,对邪气、阴气、毒气等等,一概都具有常人想象不到的免疫性,其攻击与防御也是依靠这秽气之力布下的。

    他没否认,收回了目光道,“只是肥遗本无毒,这点你也清楚。毒来得奇怪,我怕有什么变数。”

    她靠近了他一分,嗅着冷冽的空气,轻松道,“能有什么意外啊,一会儿等她休息好了,我再问问她不就得了。若是没能将毒祛除,你再帮她一把就是。”

    “而且肥遗原来也不是魔界的生物,”他还是保持着应有的谨慎,道,“如果它是因为受了魔气影响才变得有毒,驱除时就会更难。”

    “你就别瞎操心了,她可是鬼车啊,就算魔气对她来说是有点难度,却也不至于那么厉害,你太小看人家了!”她耸了耸肩,阐述了自己的看法,跟着道,“我倒觉得藤原离鸾说的那个……这里头日夜不分更为蹊跷呢!”

    方才在说话时,她并未反驳,但她的确是清楚明白的记得,魔界原本就是另成天地,也有昼夜之分,魔族生活之人,也会依据日夜来制定自己一天的计划,甚至是分配其他工作,并不是每一个魔族

    之人天生都是修炼的好体质的。

    她随身坐了下来,在树枝上摇晃自己的双腿,远处的黄沙安安静静,她突然觉得,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好像想起了很多原本记不清楚的事情。

    可她不知道的是,瞿星言比她更在意这一点。

    “和魔主有关。”他直言道。

    “怎么说?”

    “魔主有一把自开天传承至今的武器。”

    陈月歆捏着下巴,道,“你是说诛神槊?”

    瞿星言点了点头,解释道,“诛神槊,既可诛神,有千魔邪光凝铸,上头的魔气可遮天地,消日月之光。距离上一次神魔大战至今,中间魔族没有任何动静,所以能使魔族如今不见天日的,十有八九是诛神槊的原因。”

    她疑惑道,“但诛神槊只有魔尊能操控吧?魔尊身为国主,怎么会使用武器夺走自己臣民们的光明呢?”

    他也有些迟疑,道,“这我不知。在魔族历史中,也未曾有过这种情况。而且这么做对魔族众人百害而无一利,确实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两人站得高,自然看得也远,在树顶吹了一阵风,便见朱夏和藤原离鸾自店内走了出来。

    陈月歆顺势落了下去,毫不费力的跳到了朱夏跟前,见她脸色已好了许多,周身并没有遭受魔气侵蚀的痕迹,心也就彻底放了下来。

    瞿星言也跟了过来,敛了神色道,“走吧,该出发了。”

    却说另一边。

    自汪文迪与魔尊沧溟相识,对方竟真的一副丝毫不计前嫌的模样,将二人领入了王城宫殿所在。

    张霏霏一路警惕,她见识过这人实力,尤其那一把长枪,即使并未亮相多久,可还是让她觉得震撼非常,只有世间少有的强者能配的上这样的武器。

    宫殿甚是气派,只是大体颜色都是华贵的暗金,看上去像一座矗立在云端的不朽堡垒一般,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感。

    内里的道路也很是复杂,不过沧溟当然是轻车熟路,直抵大殿。

    这一路上,她看见了不少来去侍奉的魔众。

    有的低头走路,手里捧着什么物件,有的跪坐在台阶上,有的在洒扫,还有一些在摆弄花草。

    无一例外的,都是化形妖异的、保留着特征的女人。

    她特地留心了一下,在她们手中娇艳欲滴的花朵,那是一种紫色的五瓣花,中央是暗红色的花蕊,叶片是奇异的黑色,一株上只有一朵花,还散发着一股勾人心魄的浓香。

    张霏霏不喜欢这种浓香,让她觉得浓的刻意,带有某种不可言说的目的性。

    在沧溟走过时,所有人都会行礼,跪拜叩首,生怕慢了。

    他的眼眸则很是沉静,还有一丝厌倦与乏味。

    沧溟径直走向了主座,至高点上的、属于自己的第一无二的宝座,他回身坐下,斜倚在上头,一手撑着脑袋,略显随意。

    他道,“如何?方才本王所言,你要是同意,就可在此处住下,一生有名有禄,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张霏霏拽了拽汪文迪的手,示意他尽早将真相说出来,否则真入了魔尊幕僚,那岂是能说来就来,想走又走的?

    汪文迪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答道,“实不相瞒,我闲云野鹤惯了,对这些东西向来无所求。”

    见沧溟脸上神色微变,他也是立马说出了后话,道,“我会跟着沧溟兄你来到此处,的确是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想请教。”

    听闻他十分自然的称呼,沧溟脸色又恢复了平静。

    就在他话音刚落下之时,殿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紧接着有一个侍从模样的人快步走了进来,低头行礼道,“启禀陛下,她不肯就范,还一直咒骂陛下……”

    “嗯?”沧溟一个单音打断了汇报的侍从,怒道,“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要孤来教你怎么做?!”

    “是、是!陛下恕罪,陛下饶命!”侍从当即重重磕头,讨饶起来。

    “把她刨心挖腹,丢到城外去!”他厌恶道。

    侍从应了,连忙退了出去,带着那阵从未停止过的哭喊声渐渐远去了。

    沧溟换了个姿势,抬手朝某个虚无的方向勾了勾手指,一阵黑气落到他跟前,汇出了一个形状。

    这是个男人,额上没有独角,显然是个修为远高于其他魔族的人。

    他面无表情,浑身死气沉沉,只有那一双眼珠子能表明他是个活物。

    “去,杀了他,孤手下不留废物。”沧溟不耐烦的吩咐道。

    他平平应话,道,“领命。”

    说罢,又化作了一阵黑气,了无踪迹。

    沧溟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向了汪文迪,道,“何事请教?不妨说来听听?”

    汪文迪不傻,他能从其处理这事儿的态度中看出对方对自己的警告,总结为八个大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吸了口气,拦在了张霏霏面前,沉声道,“我想问的是,魔界有九井之一,可通往神界昆仑,不知这井在何处?”

    沧溟盯了他好一会儿,让人根本猜不透这位高位者到底在琢磨些什么,甚至会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好像下一秒他就要将人剁碎踩烂的可怖之感,张霏霏皱了皱眉头,这人身上的杀气太重了。

    汪文迪也知道,他身为魔尊,是不可能不知道九井在哪儿的。

    “二位一路风尘仆仆来到王城,”他忽然转了话题,扯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道,“何不稍作休息,再谈后话?”

    没给两人拒绝的机会,他就提高了声调,吩咐道,“来人,带二位贵客去休息!”

    “是。”

    应声的是两个妩媚的侍女,她们身段娇柔,好似无骨一般,声音也酥到了骨子里,上前来冲二人行礼,娇滴滴道,“客人,请随我来。”

    汪文迪拉住了张霏霏的手,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沧溟。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沧溟保持着那个不好看的笑,旋即消失了踪迹,这使得偌大的大殿中,一下就只剩下了他们俩。

第六百三十五章 咫尺颜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可是沧溟的地盘。

    张霏霏叹了口气,道,“文迪,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宫很大,从远处看时,这矗立的建筑群映衬着黑压压的天空,底下是那些妖冶的花朵,也许下一秒就会有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从缠绕的魔气中冲出来,将误入此间的人一口吞掉。

    房内的汪文迪站在窗户边上,眺望着远方灰色的幕布,目光深沉,轻声道,“这整座宫殿都在沧溟的掌控下,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联系到阿瞿和月歆他们,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张霏霏在他身后摆弄着侍女刚才送来的晚膳,也压低了声音,面不改色道,“整个主城区都有结界,王宫也有,照你的意思,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魔尊的监视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继续道,“那倒不至于,但可以肯定,一旦有大动静,他是一定会察觉的。”

    她瞥了一眼门口,很快收回了目光,又细细查探了一番,道,“除了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女之外,没有其他可疑的气息。你的灵力发散出去,还需要多久?”

    “快了,大概五六分钟。”他做了个深呼吸,又道,“一路走来,这王宫内行走伺候的大多是女子,一点没有戒备森严的样子,那些花也不简单……”

    “这魔尊似乎狠极,”她叩了叩桌子,接着问道,“魔尊历来如此?你之前提到的那位灏宸,也是这样?”

    “据我的了解,灏宸是历代魔尊任时最久的一个,很得族人爱戴,性格如何我不知道,可应该没有沧溟这么狠。”他想了想,答道。

    “唉,要是他不肯告知我们九井所在,还要把我们强留在此,那怎么办?”她担忧道。

    还没等两人商讨另拟计划,汪文迪眼神微动,脑中捕捉到了熟悉的声音。

    道是,“我已和月歆几人会合,正在赶往主城区的路上。”

    这是瞿星言传来的消息。

    汪文迪回身走到张霏霏身边,将之如实告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和他们碰面。”

    是他们也进王宫来,还是二人出得王宫去?

    张霏霏考虑道,“看魔尊方才的态度,我们恐怕一时半会出不去。如果让他们进来,不管让不让魔尊知晓,情况都会对我们不利。”

    他捏着下巴,皱了皱眉,拿捏道,“时间不多,还是我去主动找一趟沧溟吧。”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一阵凛冽的气息便先飘了过来,落在了屋门口的位置。

    一道死气沉沉的身影出现在那处,两个侍女纷纷低头行礼,他不予理会,兀自走了进来。

    汪文迪记得这人,出现在沧溟身边,没有独角,领了命去杀废物的人。

    他直勾勾的盯着汪文迪,目标十分明确,直言道,“陛下有命,请你过去一叙。”

    说话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语调起伏,就连身上的血腥气息也丝毫不加遮掩。

    汪文迪和张霏霏交换了一下眼色,也不多问,径直答应下来,道,“带我去吧。”

    他自然的牵过她的手,欲要跟在这人后

    面。

    这人却没有挪步,跟着道,“陛下之命,要你一个人去。”

    张霏霏的手一紧,俨然是不想让汪文迪孤身赴这万分危险的虎穴龙潭。

    “这是什么意思?”汪文迪也直接问出了口,道,“沧溟兄有什么事,要单独找我?”

    “我只是奉命办事。”他滴水不漏的答道。

    两人僵持了半天,汪文迪率先移开了视线。

    他发现了,这人的嘴里不可能吐得出半个字的情报,从这人的眼神里也是看不出任何东西。

    “霏霏。”他扭头拉远了两步,拍了拍握在手心里的手,唤了一声。

    她明白他的意思,抿着嘴道,“若万一与九井有关,你就去一趟吧。只是不要让我等太久,还有,魔尊心狠手辣,在他地盘上行走,千万当心,顾好自己。”

    他答应下来,道,“我明白了,你也是。”

    复又交代了几句,汪文迪这才直面沧溟的使者,示意他可以带路了。

    出了房间后,走的是一条全然不一样的路,便知这是要去往一个新的地点。

    汪文迪看着前面人的后脑勺,搭话道,“喂,我看你很听沧溟兄的嘛,他脾气那么大,你就不怕哪天他一发怒,把你也杀了?你这一身修为,在魔族中,也是个佼佼者了……”

    他把话打断,道,“与你无关。”

    “切,我这也是关心你,好心当成驴肝肺。”汪文迪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这人的油盐不进。

    “我不需要。”他生硬的回答,又补充了一句,道,“陛下若要杀我,那一定是我不中用了,陛下身边不留废物。”

    汪文迪一惊,道,“我该说你蠢呢,还是该夸你忠心呢。你跟着他多久了?”

    “六百年。”他果断道。

    “这么久?”

    “不久。”

    “你多大了?”汪文迪捏着下巴,接连问道,“叫什么名儿?”

    他语气平平,但个个问题都回答了来,道,“六百岁。名称殷扬。”

    “这么简单就告诉我了?”汪文迪挑眉道。

    “陛下有命,”他顿了一下,简短道,“你的问题,我都得回答。”

    汪文迪挑毛病道,“那刚才我问你沧溟兄找我何事,你又不答,只说是奉命,你是不是糊弄我呢?”

    “陛下说的是我必须要回答你的问题,可没说要我如何回答。”殷扬冷声道。

    他眉目间依旧没有什么情绪,看上去好像一台现代人工智能,既规规矩矩、冰冰冷冷,但又有自己的思想。

    “六百年?六百岁?”汪文迪的白眼早翻上了天,没与他继续做口舌之争,自顾自的琢磨起来,道,“你从出生就跟在他身边了?”

    交流间,两人已走到了一偏僻之处。

    之所以说其偏僻,是因为于华贵典雅的宫殿相比,这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建筑,眼前的景色一眼就可以看尽,没有人靠近这里。

    说是园子,又没有围墙和拱门,只有随意的一道栅栏,上面爬满了青黑色的藤蔓,周围黑气缭绕,

    让人都分不清这是人工修葺的,还是天然形成的。

    待到走近时,汪文迪便感觉到了那一股冲天的魔气。

    殷扬没有再和他继续刚才的话题,停住了步子,道,“陛下就在里面。”

    他瞥了一眼,察觉了对方不会同他一起进去的意思,点了点头,重新看向眼前的路。

    寸草不生,了无生机,也根本没有一条能明确通往内部的路。

    汪文迪凝神屏息,走了进去。

    他不露声色的使盘桓的魔气不能近自己的身,一路畅行无阻,道路两旁多得是动植物的尸骸,唯一长盛不衰的只有一种花。

    就是他此前在王宫中曾经见过的那种,散发着浓香的花。

    不知走了多久,一抬眼,一道挺拔凛冽的背影出现在了前方不过五米处。

    他走了过去,与之站在一处,面前的地势下降,形成了一个直径约有二十米的深坑,坑中黑不见底,什么也看不清,坑的周边,那些花更加茂密的生长在一起,株株分明,又簇拥成团。

    沧溟没看他,始终盯着这个坑,他的气息与这里面的浑然一体,却更出类拔萃,高之一等。

    汪文迪直言道,“沧溟兄,找我何事?”

    他淡然道,“你不是想知道通往昆仑九井在哪吗?”

    “孤很好奇,”他背着手,神态稀松平常,道,“昆仑到底是神境,就算你有很强的修为,但神魔究竟是不两立的,你为何非要去昆仑?”

    “找东西。”汪文迪简单答道。

    “找什么东西?”他接着问道。

    汪文迪摆了摆手,笑道,“这就是私事了。”

    沧溟沉默了一会儿,嘴边又浮现出了令人胆寒的笑意,道,“在这里,没有人敢不回答孤的问题。”

    两人之间掠过一阵冷风,他也跟着笑了,保持原本的态度,道,“那是因为沧溟兄直到今时今日才遇见我。”

    “很好。”沧溟没有追究,转了话题道,“那就等价交换如何?”

    他道,“我觉得不错。”

    “你仔细看看眼前的坑中,能否看见别的物件?”沧溟沉静道。

    闻声,他眯了眯眼,专心朝黑气之下、更深的地方看去。

    那更深的黑色好像在底下勾勒出了一个特殊的形状,占据了整个坑底,隐约还散发着淡然的银光,透过这极薄、极轻的,不易察觉的光,他似乎能听见其中夹杂着的幽婉的哀鸣。

    “这是……”他琢磨了一阵,道,“有点像花?”

    沧溟继续道,“魔界至宝,咫尺颜。”

    他就介绍了这么一句,随后扬起手,挥出一道黑光,拨开了坑中凝聚不散的黑气,让里面的东西得以被清晰看见。

    那的确是一朵巨大的花,可根茎枯萎,花瓣干裂,俨然一副死物的样子。

    没多久,黑气又慢悠悠的埋没了它的模样。

    他单刀直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道,“你若能令咫尺颜重现生机、焕发魔能,孤就告诉你九井在哪,并且亲自护法送你通过九井,前往昆仑。”

第六百三十六章 松心花

    汪文迪盯着坑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沧溟兄抬举我了,连你都拿它没办法,何况是我呢。”

    闻言,沧溟面上的神态倒也没什么变化,沉默了半晌,才又开了口,道,“无妨,你还有考虑的时间。”

    “孤知道你实力不俗,你既然敢到王城来,孤便告诉你,这能连通二界的九井,只有孤能带你前往。你可以仔细想想,孤从不勉强任何人。”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汪文迪皱了皱眉,继续周旋道,“误会,并非我不愿帮这个忙,恕我直言,沧溟兄你的实力定然是魔界第一的,你都救不了这朵花,整个魔界也就没有人能救它了。”

    “哦?那看来是孤没有说清楚了。”他拉长了音调,蓦地转过头来,眼神睥睨万物,道,“灏宸在位时,咫尺颜还是完好无损的状态。”

    “天大的误会,”汪文迪假意松开了眉头,道,“我与他不过是一场切磋的对手罢了!”

    话音一落,对方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他心里愈发觉得不对劲。

    他一握拳,凝力拉开了距离。

    “你在试探我!”汪文迪猛然喊道。

    “答对了。”沧溟淡然道。

    他说出了自己试探的结论,轻飘飘道,“你不是魔界中人。”

    汪文迪心中一凛,但反而松了口气,道,“你要如何?”

    “孤向来通情达理,”他收回了视线,并不惊讶,道,“咫尺颜,你救不救?”

    救,顺利获悉九井的情报,通往昆仑,与魔界无半分冲突。

    不救,难以离开此处,沦为魔界异数,与魔界免不了恶战。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沧溟说的全是实话,而且他必须是一个守信用的君主。

    “救可以,”汪文迪思考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做出了决断,顺水推舟道,“你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我也就直说了,我还有几个朋友,此时就在主城区中,要令他们与我会合,事成后,告知我九井位置,我们就算两清。”

    “是他们吧?”他反问了一句。

    说着,沧溟扬起手,在空中一挥,四周的灰色瞬间变得透澈起来,立马就凝结成了一面清晰的镜像。

    镜像中映出的正在城中市井行进的四人,正是瞿星言一行人。

    “对。”汪文迪道。

    沧溟收了本领,刹那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一道余威不散的声音,道,“孤自会派使者去接他们,你等候便是。”

    好在汪文迪向来记性不错,虽然没人带路,也能顺畅的返回此前被安排的住处。

    桌上的食物已经被撤了下去,门口侍奉的随从也站在了更远的位置,张霏霏就在屋内,一会儿坐,一会儿站,眼中的担忧十分明显。

    他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察觉动静,张霏霏立刻起了身,迎上前来,关切道,“文迪,没事吧?”

    他拉着她走到离门口最远的位置,答道,“没事,沧溟知道了我们是假扮魔族人的事,不过他没有为难我。”

    她听得心惊肉跳,

    疑惑道,“这是为何?”

    “我心里也有点说不出的怪异,他还派人去接阿瞿和月歆他们了,”他捏着下巴,道,“我也传音给阿瞿了,等他们来了之后,再讨论后话。”

    “你呢?我走之后,一切还好?”他转而接着问道。

    “我很好,门口守着的人除了不让我随意出去走动外,没有限制我,我也和她们聊了几句。”她乖巧回答,继续道,“在这儿伺候的,都挺倒霉的。”

    汪文迪知道她擅长沟通交流,欣然道,“怎么说?”

    “她们都很害怕沧溟。”她说出了最直接的观点。

    张霏霏捋了捋思绪,跟着补充道,“据我的了解,前任魔主还在位时,王宫中来去行走待命的,大多是男性,如今这情况,是从沧溟即位起形成的,王宫中的女性越来越多,且被他视为地位低下的玩物。”

    她叹了口气道,“我们在大街上撞见的那事儿,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

    剖心挖腹,双双殒命。

    每个人都想脱离沧溟的掌控,每个人都盼望着新的魔主继位,可惜他实在是太强了,至今为止,还没有能胜过他的挑战者。

    强权之下,那般压抑的氛围也就变得可以理解了。

    说话间,熟悉的气息愈发的近了,紧接着,合上的房门被不客气的推开,率先跨步进来的人带来一缕张扬的红色。

    张霏霏抬眼,喜悦道,“月歆!”

    往后一看,四人一个不落的走了进来,最后跟着的是那以死气沉沉为标识的魔尊使者,殷扬。

    他朝汪文迪看了一眼,规矩道,“我已奉陛下之命将人带来,这便复命去了。”

    言罢,倒也没什么迟疑,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这里。

    藤原离鸾扫视了一眼房内的装饰,咂嘴道,“这待遇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瞿星言重新合上了门,眼神也望向了汪文迪。

    他这才朝众人招了招手,示意所有人围绕着桌子坐下,把沧溟与他所说的内容全数重复了一遍。

    朱夏安放了冥界众生相,不解道,“先生,他是如何察觉你身份的?”

    陈月歆撑着脑袋,道,“因为咫尺颜吧。”

    瞿星言斜了她一眼,接着解释道,“他说了,咫尺颜是魔界至宝,他又刻意提及灏宸在位时,咫尺颜魔能充足,一个与灏宸交过手的魔族中人,怎么会不认识咫尺颜?”

    他全然说破,道,“而且他到底也是魔尊,若主城区前那道结界真是他为控制所设,我们就算不是强行打破闯入,他多少对我们的气息也会有些察觉。”

    “原来如此,”藤原离鸾又问道,“那这个咫尺颜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才能让它重新活过来?”

    汪文迪沉思道,“沧溟身为魔尊,都救不了咫尺颜……难道是说,咫尺颜要活过来,需要的不是魔力?”

    张霏霏皱了皱眉,道,“所以他在知道你身份之后,还在问你救不救咫尺颜的事!会不会就是因为,非魔族人,反而能救咫尺颜?”

    “没这么简单。”

    瞿星言摇了摇头,道,“要问清楚,咫尺颜是何时枯萎、如何枯萎的,未枯萎时,又有何讲究。”

    “你也不了解这东西?”汪文迪笑问,道,“我还以为你多少知道一点。”

    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没多久,门外先传来了叩门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浓香,交换了一下眼色,陈月歆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四个侍女,每人手里都端着一盆植株,盆内盛开一朵妖冶的紫花,香味就是从这花上面散发出来的。

    不管看几次,张霏霏果然还是对这花喜欢不起来。

    “何事?”汪文迪出声问道。

    最左边的那个侍女答话道,“陛下有命,让我们把这四朵松心花送来,给四位姑娘。”

    他眯了眯眼,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侍女答得不紧不慢,道,“宫中有贵女时,陛下都会命人送上一朵松心花,以示礼节,客人无需见怪。”

    “既然如此,”他无意与之多言,简短道,“放下后便离开吧。”

    侍女继续道,“不可,须要四位贵女亲手接过才行。”

    陈月歆翻了个白眼,随手就端过了其中一盆,没好气道,“事儿真多!”

    见她分毫未损,其余三人也只留了个心眼,纷纷走了过来,一一接过。

    唯独要到张霏霏手中时,那侍女一个哆嗦,连花带盆的砸在了地上。

    她连忙叩首,怯怯的缩在地上,也不说话,身边的两个侍很快把她钳制住,拖了出去。

    余下的那个正是刚刚答话的侍女,她道,“我为贵女再取一朵松心花来。”

    张霏霏出声打断,道,“等等,她也不是故意毁坏器物的,你就让她再去拿一朵。”

    她脸上平静而麻木,道,“松心花珍贵,她既犯了错,便要依规矩受到处罚。”

    “这花本也是给我的,我并不介意,”张霏霏委婉求情,道,“不必这般为难同僚吧?”

    她冷漠道,“若如此,就是贵客在为难我了。”

    藤原离鸾也有些看不下去了,道,“一朵花而已……她要受到什么处罚?”

    她望了过来,但没有回答,眼神中好像还有一点为藤原离鸾贬低松心花而愤怒的情绪。

    汪文迪上前,把张霏霏护在身后,直言道,“这花既然打了,就算了,不用再取新的来,沧溟问起……算了,我自会去和他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侍女似是斟酌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打扫了地上的狼藉后就走了。

    “被带走的那个侍女,是你被沧溟叫去时,同我说话聊天的那个。”张霏霏重重的叹气,脑中乱作一团。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的意思是,她这样做,是有什么想提醒你的?”

    陈月歆放下了手里的松心花,思索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关键就在这花上了。”

    “我看这花上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只是太香了……”朱夏反复打量,道,“或许真的仅仅是魔界的一种礼仪?”

第六百三十七章 松心契

    张霏霏咬了咬下唇,道,“不知道她会如何。”

    “想知道?”陈月歆凑近她,好言道,“趁她们现在还没走太远,我跟去看看怎么样?”

    “这倒也是个办法,”汪文迪挑眉,道,“注意点,别暴露了。”

    点头应下,陈月歆刹那化作一道红光,窜了出去。

    她离开之后,三朵花也被随意的安置在了一旁,无人问津。

    未免打草惊蛇,汪文迪决计先整顿一番,理清思绪,把能打探到的消息都收集起来后,再处置咫尺颜与脱身之事。

    这地方虽然难分白天黑夜,但根据侍从们来往的频率以及周围的声息,还是能判断出,当万籁俱寂时,便是该休息的时候了。

    瞿星言一直没睡着,这点没瞒过汪文迪。

    “从到这里来起,你就一直是这副苦瓜脸,想什么呢?”汪文迪大方的进入他的领地,问道。

    他也没起身,保持着冥想的姿势,道,“想咫尺颜和松心花,这两件东西我应该是听过的,只是事情太多,需要安静的想想。”

    汪文迪坐在他对面,扯了个懒腰,道,“那现在想到什么了没?”

    “有点头绪,”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就是疑点越想越多。”

    “说来听听,”汪文迪打起了精神,道,“我以往了解的都是仙道之宝,对魔界宝物知道的屈指可数。”

    “那就先说咫尺颜吧。”他睁开了眼睛,道。

    瞿星言自然的垂下双腿,神情颇为专注认真,继续道,“若论知名度,咫尺颜远不如诛神槊,出现的时间也要晚很多,不过一定是早于灏宸的,这花原本是专供魔尊使用,助其修炼的。”

    所谓‘天威不违颜咫尺’,其中的‘颜’乃是代指帝王的象征,因其只魔族国主能用,故而被命名为咫尺颜。

    “咫尺颜一般不会被展示给其他人,”瞿星言跟着道,“还有一点奇怪的是,根据你的描述,即使模样上相差无几,可沧溟给你看的那个咫尺颜很大,几乎填满了那整个坑底,真正的咫尺颜……却远没有那么大。”

    “你的意思是,这个咫尺颜不一定是假的,只是遭遇了某种特殊的变故,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汪文迪一针见血,总结道。

    他捏着下巴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道,“这个变故会不会是救活咫尺颜的关键?”

    思考了一会儿,他又放下了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咫尺颜出了变故,沧溟不可能不知道。

    这东西专供魔尊使用,沧溟若真的一心想救活咫尺颜,这般看重,又怎会让它出现变故?

    除非,这变故就与沧溟本身有关!

    是其不可避免,也无法挽救的变故!

    他望向瞿星言,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再说松心花。”瞿星言收回目光,没有多说。

    他缓缓说来,道,“在魔界众多宝物中,我其实并未听过这种东西,但魔族有一种仪式,仪式名称与这花……极为相似。”

    “什么仪式?”汪文迪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催促道

    ,“快说!”

    “松心契,”他直言道,“魔族中这种叫做松心契的仪式,原本是结义、结亲时,或者合作双方在达成合作之前使用的。”

    “说得通俗点,就有点像人族中所说的歃血为盟,结成松心契后,若有一方不忠,就会被视为败类,然后被烧死。”他仔细解释道。

    “结契的条件是什么?有没有什么必需的媒介?”汪文迪追问道。

    瞿星言拧起了眉头,沉思道,“具体的我不知道。”

    他利落的站起身来,迟疑道,“你不觉得……月歆去的太久了吗。”

    话音刚落,他与汪文迪皆是眉间一紧,察觉到了一股爆发出来的巨大力量。

    其中暴虐的灵力和冲天的魔气,他们都认得。

    汪文迪道,“走!”

    另一边。

    在一个空旷的,弥漫着血腥气息的大广场中,一道狰狞的红光和一道紫的发黑的光正缠斗在一起。

    地上还有另一道调理内息的身影,他显然负伤不轻,可脸上一点痛苦的神情都没有。

    除此之外,便是那血腥气息新鲜的源头,一具新鲜的,不成样子的尸体。

    在两道光芒再度相撞又弹开的时候,陈月歆丝毫没有停歇,反手又扇出了一道紫炎,灼热感席卷而去,弥漫在整个空气中,似乎要把所经过的一切烧蚀干净。

    她瞪着一双杏目,不服道,“你臣民的性命竟然比不过一朵花?!”

    一国为君者,先百姓,后天下,最后才是自己,她所识所学,使她是这样认为的。

    沧溟脸上有一丝不屑的神情,瞬间化作一团黑气,在躲过紫炎后,射出三道迅猛的攻击,轻蔑道,“你与那死去的渣滓,又有几分交情?为她受罚一事打伤殷扬,如今还要挑衅本王?真是可笑!”

    他以更快的速度随后冲了过来,不以为意道,“本王要教教你,在此处,孤是唯一的王!”

    四面八方的攻击密集且致命,陈月歆眯了眯眼,眉间神印刹那熠熠生辉,强行化作朱雀的形态,稍显暗淡的火光萦绕在她周身,抵消了对方这一招。

    “四圣?”他认出她的来历底细,面上依旧从容不迫,道,“有点意思。”

    她没有回话,口中凝聚一道强力的紫炎,霎时瞬发而去,半途便凝结了四周的热气,汇聚成一支巨大的箭矢,径直撞上了那毫不后退的沧溟。

    他双手撑开防御,手掌心中出现了些许烧伤的痕迹。

    但这些痕迹在她要得意之前就愈合而消失了,他冷笑起来,大有气吞山河之势,那股巨大的威压感更是不容忽视。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色利刃竟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她的侧面!

    陈月歆闪躲不及,翅膀被被黑气所伤,那黑色更是与翅膀上的火焰纠缠在一起,宛如食髓知味一样要深入她的身体,侵蚀她的力量。

    “与本王对战,你要是还有所保留,恐怕这世上就要少一位四圣了!”他张狂的大笑了一阵,嘲讽道。

    “保留?哼!”她勉强掩盖下伤口带来的痛感,以不弱

    的语气回击道,“小小魔尊,本座是觉得你还不配本座使出全力罢了!!”

    她周身出现无数团火焰,齐齐攻向了那高高在上的人。

    黑气汇聚,自发的消融了火焰,保护了沧溟,他须臾之间就到了陈月歆跟前,巨大的黑气仿佛能将她整个淹没。

    她心知不妙,勉强再出一道紫炎切割黑气。

    趁着短暂的时间,化回了人形,这才艰险的从这致命的招式中脱身。

    她落在地上,手臂上的伤口愈合的十分缓慢,加剧了眼前不妙的状况,那具烂泥一样的尸体就在她身边,不过半个时辰前,她亲眼见到,那打翻松心花的侍女在这里被处决,极其残忍。

    恍若不是一位臣民百姓,而是一只牲畜。

    陈月歆做了个深呼吸,她知道,现在的自己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对手,速度和力量,她都跟不上。

    沧溟察觉到了,她有些底虚的事实。

    可他到底不是个仁义之士,没有不趁人之危的讲究。

    他手中凝结了一团黑气,自其中散出无数黑色长矛,纷纷对准了她,毫不犹豫的刺了过来。

    她难以为继,只得不着痕迹的燃烧精血,击碎这些长矛,这却不是长久之计,仍有两支穿透了她的防御,刮伤了她的腹部。

    还没等陈月歆屏息凝神,再一看,他已然到了眼前。

    大手一扬,沧溟掐住了她的脖颈,把她摔到了十数米外。

    “咳咳……咳!!”她剧烈的咳了一阵,不肯就此放弃,又爬了起来。

    与此同时,身后燃起猛烈的火焰,红得发紫,她向来是要在战斗中拼尽全力的,无论自己是生是死,拼死一战,也好过被他人嘲讽。

    轰!!

    两招相撞,向四周炸开一道巨大的灵能,飞沙走石,席卷一切!

    滚滚烟尘盘旋而起,调息的殷扬也被迫反应,不得不避开这道冲击波。

    陈月歆等了一会儿,没有后招接连而来,她才轻微的喘了两口气,静静等待烟尘散去。

    那冷漠发狠的声音自背后传来,道是,“四圣就这点本事?”

    她一愣,后脖颈上传来一丝凉意。

    这个距离实在太过危险,只需要一秒,沧溟就可以掐断她的脖子。

    陈月歆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嘴上仍是不肯放松示弱,道,“本座堂堂四圣,何须你品头论足?!”

    “哈哈哈哈,有个性,”他抵着她的命门,摇头道,“本王印象中的四圣朱雀,并非如此。”

    她叫道,“朱雀如何,与你无关!”

    “既然你认为本王错杀了宫人,本王就成全你,送你去黄泉路上与她做个伴!”他下了审判,冷声道。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光与一道金光干脆的射了过来,其一勾住了陈月歆的腰身,另一则攻向了就要动手的他。

    赶来的正是汪文迪和瞿星言,还有同样察觉了灵力波动而放心不下的张霏霏。

    沧溟脸色一变,撤手接招,将金光抵消,陈月歆也顺势被那道青色夺了回去。

第六百三十八章 烟萝接翠微

    瞿星言紧紧的护着她,低声道,“白痴!”

    他自是察觉了她身上的伤与消耗精血的痕迹,一时又急又气,千种滋味全数涌上心头。

    她松了口气,悄悄的勾住了他的外套一角,没有说话。

    汪文迪走向沧溟,语气平平,道,“沧溟兄,怎么与我的朋友动手了?”

    “你不妨问问你的朋友。”沧溟没好脸色,冲后头招了招手。

    殷扬身上的伤势很重,只勉强恢复到能站起来的程度,他低垂着眼眸,走到了沧溟身后。

    汪文迪及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陈月歆,等着她的说法。

    她眯了眯眼,微昂起脑袋,指着不远处触目惊心的尸体,道,“她有什么错?至于到这个下场?”

    张霏霏一偏头,心猛地沉了下去。

    沧溟满脸不耐,便由殷扬代答道,“她损了松心花,按律当处以极刑。”

    “那朵花本就是给我的,我既不介意,她也只是一时不察……”张霏霏略显着急道。

    她的话被汪文迪打断,他往前一步,心中对来龙去脉已有数了,沉声道,“这一路走来,在宫中见到的松心花数不胜数,想来在培育松心花这件事儿上,是没什么难度的。”

    “侍女犯错,的确该罚,但为了这不稀罕的物件便要丢了性命,这处罚是不是有点过了?长此以往,难免叫人觉得沧溟兄过于残酷,人人惜命,又有谁还愿意到王宫里来侍奉呢?”

    闻言,沧溟竟是冷哼了一声,嘴边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意味深长的看了众人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殷扬抱拳,接着道,“几位初来乍到,对魔界规矩不明白,是情理之中。”

    “所有的律例都是陛下一人定下,若有不满,除非取陛下而代之,否则绝无他法,不会为任何人更改。”

    他直起身子,扭头追随沧溟而去,末了还补充了一句道,“至今为止,无有胜过陛下之人。”

    天空好像更低了,那种压抑而窒息的感觉,能被更清楚的感觉到。

    在这个领域中,沧溟就是绝对的法则。

    汪文迪抿着嘴,若有所思道,“恐怕这次,我们管不了魔界的闲事了。”

    “为什么?难不成我们还怕他不成?”陈月歆甩了甩拳头,不平道,“他不肯改,我们就打到他肯改为止啊!”

    众人沉默了下去,直到察觉到她快要爆发,张霏霏才拉住了她的手,附耳道,“文迪之前与他战过,若要取胜,不仅要使上全力,胜负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分得出的。”

    “若打持久战,他有魔界魔气和诛神槊的加持,而文迪却身有未解尸毒,情况显然不利于我们。”

    陈月歆也知道,他身上尸毒也拖了很久,解尸毒,才是第一要务。

    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把视线望向瞿星言,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意料之中的,瞿星言拒绝了她的请求。

    他道,“魔尊行为与我们无关。魔界律例连他们自己人都不反抗,何需我们外人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替他们反抗?”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不是不反抗,是反抗不了?”她争论道。

    “就算如此,”汪文迪长叹了口气,道,“我们也没资格替他们做什么,我们不是救世主,他们也没有拜托我们做什么。而且沧溟也不是今天才即位的,这律例已经存在了这么久,不是我们一朝一夕、单单打赢他就能完全参与进去的。”

    那就这样目睹悲剧的发生?

    陈月歆脑袋里突然混乱起来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既不占理,也没有那个实力。

    见她不再说话,瞿星言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但莫名感到一阵浓厚的恶意。

    似乎从她的脊梁骨,发散到她全身,甚至张牙舞爪的在恐吓自己。

    他收回了手,还没开口,她先回了头,那陌生的视线把他想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她眼睛里没有烧得极旺的火焰了,却又并非是死气沉沉。

    可他看不清里面蠢蠢欲动的是什么。

    陈月歆盯了一阵他收回的手,兀自朝来时的方向,率先走了。

    张霏霏担忧的看着她的背影,连忙跟了上去。

    另一边。

    天空格外的暗沉,万籁俱寂,宛如已经到了安眠的深夜时间,热闹繁华王城中的灯火也渐渐灭了下去。

    紫色的光亮被放在了桌上,除此之外,屋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有一道清丽的女声传来,疏离且客气,道,“为什么找我?”

    一阵幽谧的风吹过,撩起了那缀着大片黑珍珠的帘子,后头的人身姿挺拔,有种睥睨万物的感觉,只是他的脸在阴影之中,根本看不真切。

    她的语气笃定了一些,客气也多了几分,称呼道,“魔尊大人。”

    那头的人反问道,“你不打算告诉你的朋友们吗?”

    “什么意思?”女人脱口而出,但很快反应过来,随即倒吸了一口寒气,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鬼车之身,”他说话依旧慢悠悠的,与此前的冷冽锋利仿佛有些不同,道,“难解肥遗之毒。”

    女人走近了两步,紫光映在脸上,赫然显出朱夏的面庞。

    她面前的,就是松心花。

    “你用这花引我过来,总不会就为了说这个我已经知道的事情吧?”朱夏镇定道。

    当时为了保护藏身冥界众生相的熊巍,她顾不得许多,只能亲身上前。

    原本想着自己身上有鬼车之力,千毒不侵,万邪不惧,哪怕沾染肥遗身上的毒,也应该无有大碍。

    可谁知,调息之后,毒既没有溶于鬼车的邪气之内,也没有排出体外,反而愈演愈烈,与自身力量相抗,令她十分苦痛难熬,却只能拼力压制。

    更不想让朋友们看出异样,不想让那样努力的熊巍自责担心。

    “那肥遗之毒,只要沾上,就是神仙难救。你身上的神力损耗很多,再这样下去,你撑不了多久。”对方淡定的解释道。

    这点,朱夏也知道。

    他抬起手,灭了松心花上的微光,使整个空间完全陷入了黑暗,才接着道,“我

    可以给你一个保命的办法。”

    朱夏一愣,追问道,“什么办法?”

    “借魔气来平衡毒性,这样你就不用消耗自身的神力了。”他径直答道,“我可以教你一套转化接纳魔气的功法,以此保你不死,如何?”

    她自有顾虑,道,“这么简单?”

    “这功法虽可保命,但有一个缺点。”他平静道。

    “什么缺点?”

    “用了之后,你不能离开魔界,一旦离开魔气的滋养,毒性依旧会发作,你活不过七日。”

    “不能离开魔界?”她在心底已然否定了这个方法,自顾自道,“这怎么行,你明知道,我们不会停留在此处。”

    他轻描淡写道,“若不用此法,你余下的神力支撑不过三日。”

    眼前的人过于淡定,淡定到让她觉得与此前见过的沧溟大不相同。

    可那压制不住的力量和浑然天成的傲然之气,魔界中除了沧溟,找不出第二个。

    朱夏的思绪飞快运转起来。

    三日?三日能做什么?

    三日她甚至都不能和熊巍好好道别,时间太短了。

    只有活着,活着才能有后续,她早就知道魔界之旅万分凶险,如今这样,她也不怨任何人,更不后悔亲身救下那冥界众生相。

    “请魔尊大人告知我此法。”她咬牙,恍若和自己妥协了一般道。

    对方却在恰当的时机得寸进尺了一番,提条件道,“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朱夏问道,“什么事?若有违原则或要伤害我的朋友,我不会答应,死也不会。”

    “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恍惚间能听见他轻叹了一口气,沉重道,“没有任何人会受到伤害。”

    一缕黑光带着他想要传递的信息,进入了她的眉心之中。

    他要她做什么,她心中已然知晓了。

    她略显愕然,呢喃道,“灵洞古坛基,烟萝接翠微?”

    再往后看,确有一套她从未见过的修行心法。

    风又一次吹动了珠帘,但这一次,珠帘后深邃的轮廓全然消失,那里空无一物,如同从未有人存在过。

    朱夏回到住处的时候,与陈月歆撞了个正着。

    她也是刚从哪儿往回走的样子,周身散发着轻易就能被察觉的灼热气息,带着些许狼狈和狰狞。

    “月歆,”朱夏听说了她因那侍女被处死而与魔尊动手的事,对她的心情也明白一二,便主动招呼,关心道,“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

    陈月歆斜了她一眼,随口道,“没去哪。”

    这略带敷衍的回答让她清楚,陈月歆的心情并没有恢复。

    “他即使是一国之主,可如此作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你无需想得太多,月歆,你做得很好了。”她跟上步子,真诚的安慰道。

    “是吗。”陈月歆脚下没停,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甩上门前也还是满不在乎道,“你用不着劝我,我的煎熬和痛苦,没人能明白。”

    朱夏被怼在了门外,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六百三十九章 深夜的咒语

    九凤与朱雀同为神鸟,算是远亲,对这个神位比自己高等阶的大神,九凤一向是很敬重的,一路走来,陈月歆对她来说,也是重要的朋友。

    她只能双手合十,为朱雀祈福,希望朱雀能早日走出泥潭。

    陈月歆其实明白朱夏的心意,但她更加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

    她刚才也不是去做什么别的事,而且偷偷的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练功,她现在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弱到虽然它明显变得纯粹了,这股纯粹都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情况下,在她自己没调整过来之前,谁和她说话都会被怼,再多说两句,就会暴跳如雷。

    瞿星言为什么不帮自己动手了?他那所谓的规矩与理智又占据了上风吗?

    可是,如果自己和以前一样强,或者比以前还强,她哪里需要和他们商议动手的事?

    没有火光的黑夜对她来说太漫长了。

    次日的同一时间,沧溟同样派人送来了松心花。

    朱夏看着另三位女性和她一样接过花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一整天,陈月歆都处于一个深思的状态,她拒绝了张霏霏的开解,也拒绝了和瞿星言进行交流。

    加上汪文迪体内尸毒的情况似乎明显开始恶化,张霏霏一人也无法兼顾两边,众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不能再继续在魔界浪费时间下去了。

    汪文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一趟殷扬,打听一下王宫内有没有类似于藏书楼的地方,记载了魔界的事务,好去搜集一些关于咫尺颜的相关信息。

    结果是好的,他自然也跟着殷扬立刻去了书阁。

    当夜,又是一个魔界万物苏醒与休憩的轮回。

    本在闭目养神、等待汪文迪回来的张霏霏鬼使神差的站起了身,宛如置身云雾之中,等她再次恢复自己的意识,而能够自己控制睁开双眼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一处空旷的走廊上。

    她手上的重量感传来,紫色的微光和浓郁的花香率先被她感觉到。

    低头一看,她手上确实捧着沧溟派人送来的松心花。

    张霏霏眯了眯眼,扫视了四周的环境,兀自道,“……什么情况?”

    “这花上被动了手脚。”肃穆的女声清晰的传来,但却没有任何回音,仿佛只有她一人能够听见。

    她很快想起来这个声音是属于谁的。

    曾经在锁妖塔里,天人袋中帮过自己的那位。

    她迟疑道,“又是你?”

    对方不予理会,继续自顾自道,“在你接过花的时候,咒语就会生效,控制你的心神,在某个特殊的时间段触发,神不知鬼不觉。”

    “魔尊下的咒?”她认真的听着,不再追究其身份来历,接着道,“为什么在他送来时,你不提醒我?”

    “其一,这里是魔界,魔界力量与我相克,与你沟通,要消耗我许多。”那声音详细解释,强调道,“其二,你与你身边的人,皆有天机,我说过,除你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我的存在,

    否则……大难临头,无人可救。”

    难怪来魔界这几日,张霏霏完全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原来是魔气的影响,使她也要被迫隐匿。

    “那其他三人不也被控制了?”张霏霏担忧道。

    “另三人与你不同。只有你是凡人之躯,要控制你,一株松心花足以。”她道。

    张霏霏轻叹了口气,很快打起了精神,反应过来,道,“那昨日……?那位侍女打翻松心花,真的是为了提醒我这花不能接?!”

    对方没有回答,她又道,“可她一个侍女,怎么会知道花有问题?”

    “难道是说……”她捏着下巴,琢磨道,“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花有问题?!”

    那声音这才再度开口,打断道,“魔界之事,我略知一二,这松心花,本与松心契有关,是在结成松心契的仪式上要用到的东西,只是据我所知,却不是这么用的,而且原本的松心花,在外观上与此也有所差距。”

    “松心花、咫尺颜……这二者的改变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她自言自语道。

    手上的花光芒渐弱,恍若即将消失一般。

    张霏霏拿了主意,问道,“那你可知晓这花原本要带我去何处?”

    此言一出,对方也知道,她想要自己前去调查一番的心思。

    “从这条走廊一直走到尽头,那股操纵松心花的力量,就在尽头旁的宫殿内,你虽勇气可嘉……”女声中染上一丝疲累,道,“但我力量消耗过大,难以为继,小妮子,有缘再会了。”

    声音一落,那股与她共存的感觉也同时消失了。

    张霏霏深吸了一口气,踏着最后一点点紫光,集中了自己的精神,装作一副神情呆板的模样,朝目的地走去。

    最终到达宫殿的时候,殿门自主敞开,盛情邀她进入其中。

    里面的光线不亮,一切装饰以紫黑为主,张霏霏努力平复内心的紧张与恐惧,因为她的视线范围内,能看见不远处一张软榻上侧卧的人,正是魔尊沧溟。

    有一缕紫气绕在他的指尖,他身上卸去了繁重的服装,只随便披了一件玄色袍子,露着紧致的肌肉线条,他眼神冷冽,依旧锐利如鹰,震慑万物。

    他瞥了一眼张霏霏,眼神波澜不惊,如同已经料到了来的人只有她一个。

    紫气脱离他的指尖,落在松心花上,点燃了花的微光。

    这花在引导她走向他。

    她迈开了步子,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通往软榻的一级台阶。

    越来越近了,三步、两步、一步……

    沧溟眼中划过一丝无趣,懒懒起身,把她按坐在了榻上。

    他冷声道,“人类,总是这么脆弱,不堪一击。”

    说着,他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拉,随后一个用力,使她整个人都被推倒下去,另一只手在她的肩上,好像随时能扯掉她的外衣。

    张霏霏心下一紧,可她还在等,等一个一定能一击反客为主的机会。

    他果然扯坏了她的衣服,露出她雪白的香肩,手

    又顺势往下,摸到了她的大腿。

    “看来在那小子找到恢复咫尺颜的方法之前,你要先走一步了,”沧溟脸上有一丝扭曲的笑意,道,“我看他很紧张你,只可惜在这里的一切,都是本王的所有物!”

    她忽然出声,道,“是吗?”

    张霏霏即使害怕得语气发虚,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落在他手里,奋力一搏,或许有一线生机。

    他一愣,欲要催动松心花上的魔力。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早有准备的她瞬间发力,金光迸发,她刹那捏碎了松心花,金针霎时射出,她又借力将他撂开,翻身而起,朝大门迅速跃去。

    大门自是须臾关闭,她只得落在门内,回望他瞬时就消去了金针的力量,把金针反向自己射来。

    张霏霏被迫收回武器,凝力调息,紧抿嘴唇。

    “很好,很好!!”沧溟亢奋道。

    硬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她知道。

    “陛下,我自问我与我的朋友们自入魔界,只是路过,未做任何与陛下、与魔界结仇之事,”她背靠大门,周旋道,“敢问陛下,为何如此对待我们?”

    他俯视着她,道,“既入此地,就是本王手中的一只蝼蚁,是生是死,为奴为食,皆由本王来定!”

    “若果真如此,陛下何必对我等表面客气,这般两面三刀,怎为国主?”她拧着眉头,反问道。

    “怎为国主,不必蝼蚁来教本王!”他甩了甩手,似乎耐心即将用尽,道,“此处实力为尊,光会耍嘴上功夫,本王无须费力,就能捏死你!有什么意见,不如能赢本王再说!”

    说完,三道黑光便前后射来,丝毫不留情面。

    这第一道黑光,张霏霏已是拼尽全力也未能完全躲开,胳膊上应而出现几道斑驳的伤口,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她咬牙,想要凝神注意第二道袭来的黑光。

    她又一次调动自己的武器,奈何双方力量差距过于悬殊,黑光吞没了金光,打在了她的身上,唯一的好消息是,偏离了要害。

    “噗!”

    张霏霏吐出一口鲜血,剧烈的喘息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处于超负荷的状态,此前的任一次对拼,也没有如此吃力过,这种压力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

    第三道黑光,要取她性命,应当是轻而易举的。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蛮横的力量撞开了宫殿的门,随后一道铺天盖地的滚烫紫炎猛烈的浇筑过来,扑灭了黑光。

    陈月歆落在张霏霏身前,背影挺拔而孤傲。

    不知为何,这一次,张霏霏清楚的看见了她和陈月歆之间这仅仅只有两步的距离,在她想要伸手拉住陈月歆的手之前,沧溟已经攻了过来。

    她没能拉住,一时间,竟有愧疚与悲伤一齐涌上心头。

    陈月歆纵身接招,道,“想要打架,本座奉陪!你堂堂魔尊,怎么欺负我们中最弱的?要不要脸?!”

    “最弱?”他与陈月歆撞在一起,扯了扯嘴角道。

第六百四十章 献祭

    黑光与红光纠缠、互相啃噬,最后爆出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双方又两两弹开。

    沧溟刻意道,“她一介凡人,但能破除本王在松心花上留下的咒语,依本王看,她可不弱。说不定,比你还强?”

    “哼!巧言夺理!”陈月歆脸色微变,主动化出流火扇,飞身攻去,道,“本座看你,实在欠打!”

    他以掌为刃轻松抵住流火扇,嘲讽道,“本王已经赢过你一次了,若玄女在世,见你如此无用,岂不心痛?”

    “朱雀烈火,乃世间极火,不由你放肆!!”她怒道。

    身后似有双翅轮廓,火光冲天,神印显形,随着她口中咒语,一道焰气灼目的紫炎汇聚而来,昭显最纯粹的烈火之力。

    只挨着一点,沧溟便知这火焰难以抵挡,立刻收了身法后退,神情也严肃了几分,在他看来,这才能算得上四圣的招数。

    黑光呜咽,在紫炎打中自己之前,他手中化出威力无边的诛神槊,枪尖如龙,挥手一挑,破开紫炎!

    火光洗礼了枪身,保他于极火中安然无恙。

    陈月歆没看见他眼中的一丝压抑,低吼之时就要照着刚才的阵势再来一发。

    沧溟不给她聚力的机会,横置诛神槊,以极快的速度射出铺天盖地的黑光作为掩护,倏忽之间踏着紫气而来,枪尖抵住了她的喉头。

    那些黑光转而刺向了后方的张霏霏。

    陈月歆暗自咬牙,抬手握住枪身,阻止它刺进自己的命门。

    剧烈的痛感自掌心传来,枪身上的魔气好像在叫嚣着撑裂她的手掌,但她仍是强忍,分出一道紫炎追上致命的黑光。

    她嘴角溢出血液,灵力几乎见底,拼着一口气与之对峙。

    好在对方忽的先行撤了手,陈月歆才得以回到张霏霏身边。

    在紫炎的帮助下,张霏霏也成功抵挡了黑光,只是身上的伤势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过来的。

    沧溟收回了诛神槊,面不改色的在手中凝聚更加强大力量,冷声道,“孤再说最后一次,从则安之,不从则诛之!”

    陈月歆勉强挺直身子,骂道,“痴心妄想!”

    黑光猛然扑了过来,一分为二,攻向两人。

    “哪个敢动她!”一道熟悉的声音沉沉的砸了过来。

    随后射来两道炫目的金光,要将来势汹汹的黑光抵消,可沧溟的反应十分迅速,瞬间便飞身上前,一个甩手就抵住了那道还未能帮到陈月歆的金光,另一只手趁势掐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扣住。

    紧接着,更是纵身后退,一气呵成。

    金光中是两把宝剑,再一看,正是汪文迪执剑护住了张霏霏。

    而拉开距离的沧溟一手锁住陈月歆的手腕,另一手抵在她脖颈前,已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面对显然变成了人质的她,汪文迪深吸了一口气,冷静质问道,“沧溟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沧溟同样淡定,道,“找到救咫尺颜的办法了吗?”

    他追问道,“这与救咫尺颜何干?

    “你既没有办法,”沧溟的手逼得更紧,道,“那就用孤的办法……”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道凛冽的气息强行闯入。

    瞿星言压制着拜入下风的殷扬,站到汪文迪前头,一双星眸直直看着陈月歆。

    “怎么,想与孤交换?”沧溟自然洞悉了他的想法,冷笑道。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沧溟眼神更加轻蔑起来,道,“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孤从不吃亏。”

    汪文迪脑中快速的思考起来,眉头也不禁拧在了一起,殷扬曾经说过,若有一天沧溟要杀了他,那肯定是因为他自己不中用了,能为沧溟去死,对他来说,是死得其所,他根本不会后悔。

    再说沧溟,心狠手辣,到了眼前这种地步,也是表明了,就算殷扬真的死了,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想到底,吃亏的还是他们,他们不能损失陈月歆。

    汪文迪抬手拦了一下瞿星言,再度开口问道,“你要如何?”

    沧溟扯了扯嘴角,道,“复活咫尺颜,需献祭九千九百九十九条性命。”

    众人脸色微变,又听他继续道,“看在你应下替孤救咫尺颜的份上,孤才未将你们赶尽杀绝、一网打尽。如今你并无头绪,我就将你的朋友们一一献祭咫尺颜,一日一个,也算本王宽仁了。”

    “一网打尽?”汪文迪挽了个剑花,道,“沧溟兄,你是否太小看我们了?”

    “孤说过,孤看重能者,”他自有自己的观点,看了看汪文迪与瞿星言,道,“你的实力,孤算是认可一二了,至于他,青龙神力在身,孤也无意为难。”

    “还有孤手中这个,朱雀之身,孤亦可不强求,另外三人中,两人是人类之躯,有一个却被圣气护体,动起手来相当麻烦。”

    “你挑错人了。”汪文迪声音更冷了,同瞿星言交换了一下眼色。

    但他们都忘了,陈月歆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性格,也绝不能容许自己落在他人手中成为突破口,哪怕是死,也决不要死的这么憋屈。

    她嘴唇翕动之时,默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以吾精魄祭法,召万世之极火,凭吾朱雀神名,始灭沧溟……开!!”

    一股灼热的力量猛然令空气翻涌起来!

    彤色迅速的遍布了她的身体,红的发紫,焰气统统攻向了沧溟的双手。

    沧溟一惊,连忙撤手,双手遍布黑气,刹那悬空飞起,脱离了这股暴动的热量,重新审视了她——

    难道此前,她真的在保留实力?

    瞿星言眼中划过一丝不妙,射去一道青光,唤道,“月歆!回来!”

    青光被融进了红光中,愈演愈烈,火焰层层叠加,不过须臾之际,就变成了一枚巨大的火球,以她为中心,毫不留情的向四周炸开!

    汪文迪一把拉起张霏霏,喊道,“快躲开!!”

    电光火石之间,他俩率先退到了殿外,瞿星言紧拧眉头,祭出双轮,以宝器的力量抵挡热浪,自身化作一

    团青光,冲向了陈月歆。

    同在空中的沧溟不悦的‘啧’了一声,不耐烦的俯冲下来,捞起了地上的殷扬,一同撤出了殿外。

    轰!!

    房顶被掀开,房梁也被震的七零八落,然后跟着其余的一切,全部变成了灰烬,消散在红色的余光中。

    “冷静点!!”瞿星言缠着她飞上高空,安抚道,“月歆,冷静下来!”

    陈月歆清楚的听见了她的话,可自己的心根本不想冷静下来,她眼中狂热,自燃起一股长盛不衰的烈火,她以一种非常清醒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他认得这个眼神,朱雀的眼神。

    而后她吐出紫炎攻击他,趁他反应的时间甩开了他的纠缠,径直锁定了自己的目标,猛烈的砸了下去,手中所有的火光尽数对准了沧溟。

    沧溟收了脸上的神情,随口道,“朱雀如此,你竟能与之同行到这里,真难得啊。”

    汪文迪叹了口气,带着张霏霏往更远的地方撤离,摇头道,“唉,你惹错人了。”

    殷扬想要挡在他跟前,道,“陛下,我……”

    他冷声打断道,“滚。”

    说罢反手胳膊肘就撞在了殷扬的腹部,把人撂出老远。

    跟着,他闭目凝力,热气越来越近,直到不能再拖的距离时,他才重新召出诛神槊来。

    一时间,天地之际黑光涌来,风云突变,巨大的能量皆汇聚在枪尖。

    砰!!

    这股冲击波的时间与力度和方才的那道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汪文迪必须要用双剑架起结界才能抵挡一阵,那仍在空中的瞿星言也必须得停下追她的步伐,尽力招架方能保自身不受损害。

    殷扬正欲运力,脚底却升起了一道黑光,瞬时包裹住了自己,连结成一片结界,仔细一察,便知这是沧溟的力量。

    张霏霏第一时间焦急开口,道,“文迪,咱们得想个法子,救救月歆啊!!”

    汪文迪无奈道,“这力量太猛了,现在出去,呆不了多久就会被伤到,再等一会儿。”

    待到这股冲击波的力量一减弱,他和瞿星言皆是陡然立动,逆流而来,汇合两人之力,强行把对拼的陈月歆与沧溟分开。

    瞿星言身上浮起青光,在汪文迪前先扶住了陈月歆,那冰凉的力量和火热的力量一点点抵消,让他得以能此时在她身边亦安然无恙。

    殷扬也是不敢怠慢,快速的接住了收回诛神槊的沧溟。

    除了他苍白的脸色之外,殷扬一眼就看见了他想要掩饰住的手上的血迹。

    “陛下……”

    “废物。孤回头再跟你算账!”

    陈月歆的精血也支撑不住继续这样大的消耗,再来一次,她就会落得个当场燃尽精血,死在这里的下场。

    对自己的理智和清醒,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红光在青光的帮助下缓缓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擦了一把嘴角溢出的血迹,略显虚弱道,“这沧溟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一些,赢了他,我们自己去找九井!”

第六百四十一章 伤口、私事

    不远处的沧溟也没和他们有什么交流,脚踏黑光,当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汪文迪思虑道,“看他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找我们的茬了,只是他占据地利,恢复的应该不慢。”

    “或许月歆说的是正确的,稍作休整,我会去与他做个了断。”

    张霏霏恢复了一些伤势,建议道,“要不去找那个叫殷扬的使臣试试?我看……魔尊也不是全然不在乎他。”

    “殷扬如今六百岁,在沧溟身边六百年……”他想起此前的问话,琢磨了一阵道,“可以一试。”

    另一边。

    偏殿的大门紧闭,殷扬在门外候命。

    门内的沧溟兀自调息,倏尔之时,体内两股力量交融相冲,屋内强大的气流四处乱窜,他紧咬牙关,一向气宇非凡的眉目间竟显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噗!!”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沧溟睁开双眼,额上汗珠滑落,他收了力,剧烈的咳嗽了一阵。

    “陛下!”门外的殷扬唤了一句。

    沧溟回应道,“进来吧。”

    殷扬推门而入,地上的血迹映在他眼中,他快步上前查看状况。

    “孤无碍,”沧溟摆了摆手,冷哼道,“倒是你,怎么越发废物了?”

    他低头行礼,道,“是,属下有罪!”

    “你是不是只会顺着孤说话?”沧溟反问道。

    “顺从陛下,乃属下分内之事,”他快语道,“请陛下允许属下为陛下清理伤口。”

    沧溟挑了挑眉,道,“伤口?”

    经此一言,他这才注意到,刚才只顾着调理自己的内伤了,手上被诛神槊魔光震裂的伤口根本忘了处理,现在还异常狰狞。

    他不悦道,“不就是一点小伤,孤无碍……”

    “请陛下允许属下为陛下清理伤口!”殷扬强调道。

    “这伤孤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好,”他垂着手,道,“你与青龙有战,身上有伤,自己都顾不好,还想顾着本王?”

    殷扬没说话,但看着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愈合了手上不到一半的伤口。

    “还是这样。”沧溟不屑道。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可很快,这种沉默被王者的暴怒打破。

    除了殷扬之外,应该没人知道沧溟为什么突然发怒了。

    他吼道,“你留在孤身边,是不是也是为了看孤的笑话?!”

    “你说!!”他一把拽住了殷扬的领口,几乎将人提了起来,恶狠狠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孤不配为王!是不是也觉得,孤做的既不如灏宸,也不如他!!”

    殷扬无视了痛苦,简短道,“属下没这么觉得过。”

    “那你说,在你心里,到底孤与他,谁更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只复原了一些的伤口再度裂开,新鲜的血液浸染了殷扬的衣襟。

    “陛下有没有想过,有时候适不适合并不重要,”殷扬的目光依旧沉平,如磨砂的镜面,即便里面有痛色,也根本看不清,他继续道,“重要的是,是陛下胜过灏

    宸,是陛下现在在这个位置上,好好的坐着。”

    沧溟微微愣了一下,火气好像去了大半,但仍不死心,又追问了一句,道,“那你为什么留下?”

    “属下觉得,陛下会需要我。”他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沧溟的手。

    沧溟沉默了片刻,最终放下了他,随后移开了视线,将手伸了出去,平铺展开,露出上面的伤口。

    主仆二人都知晓,这伤是诛神槊造成的。

    诛神槊是一件至宝,至宝会择主而事,它也不例外,故而从古至今,只有魔尊能使用诛神槊。

    可沧溟不行,他每一次拿起诛神槊,都是极其费力的,而且上面的魔气会与自己进行对抗,导致他无法长时间使用这件至宝。

    却偏偏,诛神槊,乃是魔尊身份的象征,他非用不可。

    否则别说他的臣民了,他自己就要先怀疑自己,自己就要先放不过自己。

    殷扬手中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耐心的帮他上药。

    说来神奇,这闪着微光的细细粉末,一接触到伤口,就很快将其愈合,对比下来,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

    药快上完,殷扬眼中眸光微动,动了动嘴,默然开口道,“陛下,有两句话,属下希望陛下能斟酌一二。”

    沧溟只简单的应了一声,脸上的神情似乎是随着这药粉的气息沉寂了下去,思绪神游,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一,诛神槊对陛下损耗巨大,”他沉声道,“不再用,也未为不可。”

    “这不可能,诛神槊,必须要归本王所有。”沧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眯了眯眼道,“二呢?”

    “其二,寻他回来辅佐陛下……”

    殷扬的话还没说完,他锐利的眼神骤然就杀了过来。

    下一秒,他扬手一挥,将那瓷瓶以黑光射碎,脸上阴沉得像要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一样。

    “滚!”他怒道。

    殷扬被迫起身,无奈的离开了殿中。

    但他也并未继续守在门外,思来想去,明确的往某个方向去了。

    他找到汪文迪的时候,对方也没在屋里呆着,而是在门口的连廊下站着。

    抬眼望着远方,那个方向有明显传来的灼热感,殷扬能猜到,他同行人之一的陈月歆,应该就在那个方向。

    汪文迪察觉了殷扬的气息,在他进一步靠近之前,就把目光投了过去,问道,“有事?”

    他答道,“的确有事。私事。”

    “私事?”汪文迪干笑了两声,道,“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可以先听听,也不碍事。”他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的放轻松,就像朋友之间在寒暄一样,接着道,“你的朋友不休息,在那边做什么?”

    “练功。”汪文迪道。

    “她已是四圣,力量之极,还需这般废寝忘食的练功?”他不解道。

    汪文迪眼神沉了下去,细细思索了一阵,继续道,“需要,怎么不需要?有时候专注于练功可以忘记很多事情,练功把自己练趴下、累到不行,才能好好休息,睡个

    好觉。”

    殷扬摇了摇头,道,“那她这就不叫练功。”

    “那叫什么?”

    “被困住了,被自己困住了。”

    有一个一直令她钻牛角尖的点,自己想不明白,就会不断地折磨自己,这般折磨生出无数苦难,而这些苦难又会反过来加剧她的折磨,直到这个点完全把她摧毁。

    殷扬一语中的,这也是为什么汪文迪会站在远处看着的原因。

    他想帮她一把,可不知道从哪儿下手,最初时,他可以直接掏出双剑,帮她灭了雷劫,现在却不能这么做,再对她拔剑,只会让她更加鲜血淋漓的认识到,她现在很弱的事实。

    不过好在有瞿星言,他纠结下不下手,瞿星言可不会纠结这个。

    “你的私事是什么?”他及时止住了话题,转而问道,“总不会是睡不着觉,想来找我聊天吧?”

    “有件私事请你帮忙。”殷扬尝试同化他的心理,跟着道,“我也有个朋友,被困住了。我太弱了,救不了他。”

    “那我为什么要帮你?”他反问道。

    “你帮我,我给你一个救咫尺颜的办法。”殷扬平静道。

    汪文迪忽的笑了,道,“哈哈哈,沧溟都救不了咫尺颜,你怎么会知道如何救?”

    殷扬并不在意,道,“我是不知道怎么能救咫尺颜,但有一个人知道,而且那个人不仅能救活咫尺颜,还能救出我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个人?”汪文迪更疑惑了,道,“找我岂不浪费时间?”

    他叹了口气,道,“我太弱了。那个人不在魔界,凭我的修为,根本无法去找他。”

    “那他在何处?”汪文迪道。

    “具体的我不知道,我只能肯定一点,”他敛了目光,笃定道,“他在昆仑。”

    “昆仑?他是天神?”

    “他不是天神,他是魔。”

    “可……也不能完全算魔了。”他目光更深了一分,惋惜的补充了一句。

    汪文迪大约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摆手道,“也就是说,救你朋友和救咫尺颜的方法都在他身上,你想让我帮你去找他。眼下的情况却是,我救不活咫尺颜,沧溟都不会放我去九井,如何还能去昆仑?”

    他背过手去,接着道,“除非,你能先让沧溟送我们去昆仑,我自然就答应帮你办这件事。”

    殷扬抿嘴,道,“如果我能告知你们九井的位置呢?”

    “你?”他显然有些不信,道,“九井非同寻常,整个魔界,我想也不过沧溟一人知道罢了。”

    是的,殷扬虽然修为在魔族中算上等,却也没到那个地步。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殷扬脸上的神情反而松泛了一些,道,“给我点时间,我会来告诉你,九井的位置。”

    说完,他略行一礼,便匆匆离去了。

    他走之后没多久,那头涌动的阵阵灵力也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道身影渐渐出现在了视线内。

    是瞿星言,他背着陈月歆,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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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化生当世,一心想要重回巅峰却遇上可以携手的她和一众伙伴,重聚灵力的修真过程中更是危机四伏、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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