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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准时不早退的阿洁     探宝修真在都市txt下载     探宝修真在都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三十二章 窃脂

    “什么?卫开冬死了?!”陈月歆拧起眉头,询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你又为什么要找我?”

    “就刚刚!阿冬自杀了!”她哭得撕心裂肺,往外传递着失去挚爱的情绪。

    哭了一阵,小阳春吸着鼻子又道,“他留了一张纸条,说要找你……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她哭得陈月歆心烦,没再多问便直接切断了电话。

    瞿星言盯着她的脸,“怎么回事?”

    “卫开冬自杀了。”她简短答道,看着手机上传来的医院

    陈月歆拧着眉头,深吸一口气,“换一下,我和霏霏去找小阳春,你去雁门江。”

    瞿星言点头,“好。”

    双方各自出发,陈月歆与张霏霏一路无话,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治安队员在门外守着,卫开冬的父母还没赶来,停尸房里只有小阳春一个人,她瘫坐在地上,脑袋轻轻地靠在床架边缘,一只手紧紧握着白布下的手,抽噎着哭泣,应该是还没缓过劲。

    “汪先生的手机号码是之前留在队里的,这是死者留下的纸条。”治安队员见到陈月歆,立刻解释了一句,把东西递了过来。

    他们脸上的神情也很是惊疑,不过之前已经目睹过于小田的消失,便也不再大惊小怪,专业的事情自然有专业的人员处理。

    纸条上的钢笔字还算工整,写着:如果我死了,就去找红头发的少女,我死后还会和她再见的。

    陈月歆眼神沉了下去,不顾在场的其他人,手心里直接燃起一团火焰,一瞬间就把纸条吞噬了,她踏步进入门内,张霏霏紧随其后。

    她停在离小阳春两米外,是张霏霏上前安抚了人的情绪,把小阳春扶了起来。

    对方一看见她,抹了把眼泪,“你见到阿冬了吗?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怎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咱家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呜呜呜……”

    陈月歆眼神里有一丝天生的傲慢,不耐烦道,“他随口说的话你也相信?人死后怎么能复生?”

    小阳春的逻辑已经被卫开冬的突然死亡给冲碎了,“我本来是不信的,但是我亲眼见到了啊,你和阿冬的确和我们不一样,你一定有办法让阿冬回来,不然他也没必要留下这种话!”

    “求求你了,”她差点给陈月歆跪下,可被张霏霏拉住了,“求求你也让我见一面阿冬吧,只要见一面,我保证不再烦他!”

    张霏霏安慰道,“你别这样,死者已矣,家里还有父母需要你的照顾,你得振作起来啊。”

    “你现在也是亲眼看见的,”陈月歆还是不怎么客气,“卫开冬不就在那躺着?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能去哪找我?去哪见我?”

    说着,小阳春又哭了起来。

    陈月歆绕过了她,直奔后面的尸体。

    致命的伤口在颈动脉上,人也确实断气了,可离得近了,陈月歆竟能从尸体上感觉到一丝残余的灵气。

    她使一缕红色流遍尸体全身,确认再三,这的确是一丝极细微的灵气,而非阴力邪气,这灵气因太弱了而即将消散,却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比起‘熟悉",或许用‘亲切"来形容这感觉更为合适。

    就像……就像接近雁门江中那棵树时产生的感觉,也像刚见到朱夏时的感觉。

    世间有灵物千千万万种,都在三界之内、五行之中,想到这里的时候,陈月歆能明白,让自己产生这种感觉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双方之间的力量有相似之处,或者是同源之物。

    比如,她会与朱夏亲近,是因为朱雀和九凤同属羽族。

    不多时,卫开冬的父母也来了,张霏霏和小阳春忙着劝慰、陪伴两个老人,陈月歆又从治安队那里了解了一下前因后果。

    卫开冬被带回治安队后受审,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供认不讳,期间一直表现得无比正常,甚至就像恢复到了很久之前的样子,被关起来后,他要了一支钢笔和一张白纸。

    他用这支钢笔刺进了自己的脖子。

    有治安队员在场,他被送到了医院,但抢救无效,还是死了。

    得到的消息仅有这些,待小阳春三人情绪稍稍好转,她便和张霏霏一同返回了喆时。

    瞿星言办事效率一向很高,她们俩回去的时候,他也已经回来了。

    双方马上交换了信息。

    “护宝者就在雁门江底,”瞿星言神情并不轻松,“可是对方拒绝与我沟通。”

    “也就是说,你没打听到那是什么宝物?白去一趟咯。”陈月歆打趣道。

    “不能算白去,我见到了护宝者。”他道。

    陈月歆打起精神,“什么来历?”

    瞿星言突然看着她,扯了扯嘴角道,“窃脂。”

    她想了一会儿,挑起眉头,拉长了音调,“哦——原来是个小冤家。”

    张霏霏好奇道,“什么小冤家?月歆,你们认识?”

    “算认识吧,这哥们儿也听命于玄女娘娘,只是地位远比不上我们四圣罢了,”她详述道,“当年三方大战,他听玄女娘娘调遣,也帮人族干了点实事,后来娘娘身入轮回,他就隐居了。”

    据载:又东一百五十里,曰崌山。江水出焉,东流注于大江,其中多怪蛇,多执鱼。其木多楢杻,多梅、梓,其兽多夔牛、麢、犀、兕。有鸟焉,状如鸮而赤身白首,其名曰窃脂,可以御火。

    瞿星言补充道,“他也算是元尊最早的追随者之一了,因有御火的能力,月歆和他交过手。”

    “打过三回,都是我赢了。后来他就避着我,也不与其他几位四圣交流,只和玄女娘娘共处。”陈月歆得意道。

    “隐居至今,因灵宝而现,那雁门江中的东西定然不简单,”瞿星言顿了一下,喊了她一声,接着道,“月歆,这次我与他相见之后,他直接让我回来找你,他说他要见你。”

    陈月歆不以为意,“那不是来得正好?我去一趟就是了。”

    “我和你一起去。”瞿星言眉目之间有一丝泄露出来的担忧。

    她明白他在担心什么,窃脂的实力他们心里清楚,而现在的她并非鼎盛时期,万一双方动手,有他在场,总归更好。

    陈月歆承认,自己心里的自尊心此时冒出来作祟了,她拒绝道,“我不和他动手,有老相识的交情在,我只是去问问他,那宝物到底是什么来头,后话再论。”

    “霏霏,你也别担心,窃脂并不清楚我现在的实力,”她察觉到了另一道关切的目光,回头冲张霏霏道,“我在卫开冬的尸体上捕捉到了一丝灵气,他的死没那么简单,这边还需要你盯着些。”

    “他写下的话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张霏霏靠近了她一些,思索道,“我想去问阳春姑娘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她问道。

    “那本书,他从科研会上带回来的那本。”张霏霏答道。

    一边的熊巍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几人,感叹道,“都说从书上是学知识的,什么书能把人学成这样?唉,假书害人。”

    张霏霏忽的皱起了眉头,“假书害人……”

    她脑海中的回忆清晰起来,“你们记不记得,之前那个梦游杀人的尹鸣蜩?他也是看了书里的文章才魔怔的!”

    陈月歆对这人印象很深,点头道,“记得。不过他说那书里写的是关于梦游的文章和一些其他的科学理论……咱们还能找到他说的那本书吗?”

    “或许可以,书会被当成那件案子的证据,”张霏霏分析道,“拿到卫开冬看过的这本书后,我会联系一下咱们那儿的治安队,征求一下借阅的权限。”

    陈月歆表示同意,转而道,“瞿星言,你保护霏霏!”

    瞿星言依旧没能拒绝她,应承下来,“知道了。你自己小心行事。”

    天色渐晚,雁门江边的风带走了一些她身上的灼热感,吹的人很是舒适。

    要入夏了,她接近那棵树,自从上次在这里听见了窃脂发出的叫声后,这里又恢复了冷清,只有人类搭起来的棚子还留在这里,却也被那时炸开的力量波及了一部分,歪七扭八的,在夜幕下的远处看过去,像一处破败而危险的残垣。

    那股亲切的熟悉感还在,她又一次想起了朱夏。

    朱夏离开好长时间了,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陈月歆和熊巍之间还是那样不冷不热,似乎没有人愿意主动提及那天的无心之失,她兀自想着,熊巍只是对朱夏用情太深,也许自己可以去和他解释一番?但也不对,既然朱夏和他好好的,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她冷静的思考起来。

    ‘我明明都快要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带着阿夏留给我的心愿"。

    熊巍是这么说的。

    这不像是好好的会说出来的话,这像是朱夏不会再回来了说出来的话。

    朱夏留给他什么心愿了?他又在收拾什么心情?难不成张霏霏在骗她?

    咔嚓!

    细微的声音响起,像是相机快门发出的声音。

第七百三十三章 宇宙母体

    陈月歆整理了思绪,抬眼寻找声音的源头。

    那棵树附近,与她相对的另一边,站了个小姑娘,小姑娘一脸涉世未深的笑,面前还有一个固定着手机的三角支撑架,手里的相机正对着她。

    小姑娘转过支架,把手机也对准了陈月歆,赞叹道,“兄弟们你们看,怪物没找着,找着个大美女!这个姐姐真的好漂亮啊!”

    陈月歆明白过来,这姐们搁这直播呢。

    她对这些现代的事情不感兴趣,扭头就往雁门江中上游的方向走去。

    小姑娘在她身后喊,“哎哎,姐姐你等等!”

    说罢,她小跑着追上了陈月歆,手里的相机吐出来一张照片,她把照片递来。

    “姐姐,你刚刚站在那不苟言笑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幅画!”她真诚道,“没经过你同意就给你拍了一张,送给你啦!”

    陈月歆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对真诚的人事物不设防,她往照片上粗略一瞄,少女迎风而立,红色的发丝与黑色的夜幕形成完美的光影结合,身材修长、五官精致,简直惊为天人。

    这是人类送给她的第一件东西。

    即使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她接过照片,随手揣了起来,小姑娘见她收下,放心的往回走。

    “回家吧。”她看见小姑娘疑惑的回头,移开了视线道,“很晚了,这里很不安全。”

    陈月歆知道,她和窃脂,十有八九会动手。

    “不行姐姐,据说这里有怪物,我才来这里直播探险的,你看,这是我直播以来数据最好的一场,放心吧,我带了自我防卫的工具的!”小姑娘显然没明白她话里深层的意思,朝后指了指扔在地上的登山包。

    陈月歆想了想,凡人的工具,怎么能用来抵抗天神的力量?

    “那你带上这个吧。”她稍加思索,决定回礼。

    手腕翻转之间,手心里便出现一个通透的玻璃球,里面有一团被困住的火焰正在燃烧。

    小姑娘惊喜不已,接过玻璃球,“姐姐,你是魔术师吗?你从哪里拿出来的!”

    陈月歆无心与她多做解释,只是安置道,“如果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危险,就摔碎它,里面的火焰会保护你一次。”

    她冲陈月歆的背影挥手,欣然道,“谢谢姐姐的礼物!我叫应钟儿,下次有空来我直播间看看!拜拜姐姐!”

    陈月歆勾了勾嘴角,没再回头。

    雁门江中上游的风景更好,夜幕下的江面倒映着天上的银河,好像一条蜿蜒在地面上的银龙,身上的鳞甲正反射着点点寒光。

    她身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光,随后坠入了江中。

    刚一接触到水,便有一股灵力与之对抗,似乎想把她从水里推出去,她亦加大了自身灵力的强度,顺利下坠。

    雁门江中很黑,起码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清澈,也不如在江边看到时的潋透,到了江底,她必须要燃起火焰才能获取一些可见度,她看见有不知名的黑色悄悄地攀附在她的小腿上,顺着她的大腿往她的前胸后背蔓延。

    一道黑光直击面门!

    火焰本能性的想要阻止这道黑光,而她不知为何,选择了先驱散身上的黑气。

    黑光打在她身上,和预想之中一样,一点痛感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月歆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是幻觉吗?”

    脚下才迈开一步,脑海中便炸开一道极具诱惑力的声音。

    “死怪物,本座绝不逃跑!”

    “如果可以来救我就好了,臭小子,就这么死本座真的……不甘心啊!”

    陈月歆一愣,这明明就是自己的声音!

    记忆犹新的事情,他们在阳翟时,高玉绳将桃缘母子炼制成尸母和尸童王,她和汪文迪因中计被迫分开,她找到了尸童王,但同时触发阵法,遇见了烛龙,那里面力量无处补给,她被逼上了死路!

    她很快意识到,真正让她记得这么清楚的,并不是她和汪文迪如何并肩作战,更不是她与尸童王之间多么温馨的互动,而是那股不甘心的劲头!

    若问起来,她现在还是不甘心。

    烛龙怎么会是四圣的对手,四圣是星辰之力的掌控者,更是四方星辰始祖,所谓‘有星丽天,烛龙不敢张炬",后来为救她而显形的瞿星言不就是吗?轻取烛龙!

    是她,忘记了战斗的方法。

    脑海中的声音宛如能读懂她的心声,竟果然开口发问,“你甘心吗?”

    “你身为四圣朱雀,除青龙外,难道不该绝无败绩吗?”

    她没回答。

    陈月歆突然觉得,自己居然对这道黑光的引导,有一丝丝的渴望,可她还是忍着那股濒死的灼热感与痛感,强行把这道声音驱散了,重新燃起了属于自己的火光,灵力炸开,她周围的黑色也不见了踪迹。

    黑色消失的一瞬间,她眼前出现了另一张脸。

    青年与她对立,银色的头发向后扬起,身披红袍,眯着一双凤目,动了动黑色的嘴唇,开口道,“朱雀,好久不见。”

    “这大晚上的,还是在水底,”陈月歆似笑非笑,语气傲慢,“窃脂,你也不变个好看点的样子,想吓死谁?”

    窃脂保持着与她的距离,也不与她玩笑,直奔主题道,“你既来了,便是青龙将我的话带到了。”

    “是啊,听说你要找我?”她收了笑容,反问道。

    “不对,是你们要找宝物在先,”他给出了无懈可击的回答,“四圣中,我与另外三位都聊不来。”

    陈月歆语气松泛了一些,开门见山,“那这样就好说了。我有一友人身受重伤,想借灵宝上的灵气复原伤势,不知道雁门江下游的宝物是何来历、能否有所助益,也不知你肯借否?”

    “千万年过去了,朱雀大人也交到朋友了?”窃脂嘴角弧度深了深,如是道。

    双方之间的温度猛然降了下去,却不知是不是因为陈月歆清醒的克制,而没有使它达到临界值,窃脂随后得意道,“只要你那朋友还有一口气,不论他修为几何,是低阶修士还是手可通天,那宝物都能帮他恢复如初。”

    但他很快捏碎了陈月歆眼里燃起的火光,“可是我不能借给你。”

    陈月歆皱眉道,“为什么?”

    “我只是个护宝者,又不是宝物的主人,”窃脂无谓道,“借不借当然不是我说了算的。”

    “那宝物的主人是谁?”她追问道,“你带我去见他。”

    “不知道啊,我只是与其气息同源相近,才被召唤到这里来的。”他道。

    “那你还要找我来干嘛?浪费我的时间,我直接去把它抢走不就得了。”她翻了个白眼,甩了甩手就要离开。

    窃脂笑道,“说的对,你只有抢走它这一个办法。”

    他身后出现数道白光化成的长矛,“然而你要抢走它,就必须要经过我,说不定你把我打败,那宝物的主人察觉到宝物有危险,自然就现身了呢?”

    长矛刹那齐齐射了过来,陈月歆抬手形成一道焰墙,吸收了长矛,又从中为长矛附上一层火焰,反手掷了回去,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不是想找我,是想再试试本座的火!”

    水中出现单独剥离出来的水泡,吞没了长矛。

    “的确如此,当年你重创我三次,”窃脂敞开红色外袍,数道龙卷吹出,又与水泡缠绕在一起,几乎把江底河床搅碎,“我记至今日,便让我看看你的火焰,还是否如当年一般强盛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陈月歆出发之后,张霏霏也没闲着,转头便联系了小阳春,对方还在医院,得知张霏霏来意后,给了她一个小区

    因为有陈月歆的嘱托,瞿星言也一同前往。

    小阳春家里有点乱,显然是卫开冬之前在家里大闹留下的痕迹还没来得及收拾,沙发上也没多大能坐的地方,两人便站在门口,没有勉强小阳春再做招待客人的工夫。

    她在卧室里翻找了一阵,将找到的书本递给了两人,“就是这个。如果两位能发现什么与阿冬的死有关系的线索,我感激不尽……”

    书不算很厚,差不多三四百页的样子,中间也没夹什么书签,从封面上看,说的确实是一些科技理论,打开一看目录和小标题,记录的是宇宙、星系、外星人什么的,看不出什么问题。

    瞿星言接过书,以最快的速度将书翻完,再打开第二遍时,他准确的找到了一处,指了指下面的页码,“237,242,少了两页。”

    他抬眼问小阳春,“能找到吗?”

    小阳春也有点惊讶,连忙又返回了房间,“我去仔细找找。”

    “你看看这个,”见张霏霏想去帮忙,他回身把人留下,又快速的翻到了此书接近尾篇的389页,上面写着,“‘宇宙是一个庞大的母体,星系是她的各种器官,生命体则是她的细胞"。”

    张霏霏算是明白了,他根本不是在读书,他在吃书!

    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也没有这么夸张啊!

    张霏霏看着那些文字,思维跟着发散起来,“不论什么生命体都是细胞,也就是说外星人和人类地位同等,在宇宙这个大母体中扮演的是细胞的角色。”

第七百三十四章 书丢了

    她分析道,“正如我们人类的身体一样,有好的细胞,就会有坏的细胞,坏的细胞就是……癌细胞,而好的细胞,诸如巨噬细胞等,会为了保护我们的身体,攻击病变的细胞。”

    “所以卫开冬的意思是……他是好的细胞,而我们都是癌细胞?”张霏霏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要清除癌细胞,指的是,他在拯救宇宙?!”

    两人还未进行下一步交流,小阳春又步履匆匆的从房内跑了出来,她脸上和手上都有些灰,头发也有些乱。

    “呼,找到了,”她把皱巴巴的纸张递过来,“在床底下,还没烧完。”

    如她所言,纸张上还有大块大块斑驳的黑棕色,上面的内容和书里缺失的内容也能对得上,但除了原本书里的内容外,还有几句写在空白处的字,可惜的是,因为火烧的缘故,看不完整,留下的字也只能勉强看见几个。

    “节荣……太玄……守……什么东西?”张霏霏费劲的拼了半天,问道。

    “‘玄灵节荣,永保长生,太玄三一,守其真形"。韩信念的那句。”瞿星言皱起眉头。

    他又问小阳春,“你认识卫开冬的字吗?这字是他写的吗?”

    “我能认得阿冬的字,我看看。”小阳春点头,说罢凑近辨认。

    她看了一会儿便道,“这不是阿冬的字,可这本书他拿回来后非常宝贝,根本不让我们碰的。”

    瞿星言眉头更紧了,嘀咕道,“那就是拿回来之前就写上的……”

    张霏霏神情也严肃起来,“瞿先生,你看这里。”

    她指着其他几处写上去的‘字",那些字不像是普通的文字,而像是一些繁复的古文,“这几个符号,我在家里的书中见过。”

    “要不要回去一趟?”她提议道,“我正好联系治安队,申请借阅尹鸣蜩的那本书。”

    小阳春很是着急,忙问道,“二位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阿冬他……”

    “你先去照顾老人,这本书我们先拿走了,有什么重要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你这边如果有什么情况,也及时和我联系。”张霏霏安抚了她,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双方达成了一致,她和瞿星言先离开了此处。

    寻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瞿星言当机立断,直接摆阵做法,将两人传回了三清宫。

    没时间逗留,张霏霏一边联系治安队,一边往自家赶。

    宅门打开,满地狼藉。

    张霏霏难以置信道,“这……?!”

    “有人来过,”瞿星言扫了两眼,快步走了进去,“找找有没有丢的东西。”

    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张霏霏应了一声,跟在身后,直奔几个存放重要物品的房间,两人合力,找了一圈后发现,最乱的居然是书房。

    那用来存放古书的箱子已经被扯开了,里面的古老书籍也散落了一地。

    张霏霏在一堆纸张和册子里翻找起来,面色逐渐凝固,“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格天论。”

    “就是那本全是古文的书,”张霏霏抿着嘴,“我刚刚确认了房间里的东西,整个家里,只丢了这一本书。”

    没有被撬保险柜,没有拿走金银珠宝、古董花瓶,只丢了一本格天论。

    格天论是什么书,大家心里心知肚明,对方来这里的目的显然十分明确了。

    “是不是在卫开冬书上写字的那个人拿走的?”她问道。

    “不确定。如果是的话,恐怕会很难对付。先去治安队。”瞿星言没有迟疑,决断道。

    张霏霏能明白瞿星言话里的意思,这人不仅能编出高阶的咒语,实力可见一斑,最要紧的是,他还知道格天论在她家里,这就说明,他一定对己方很熟悉。

    敌暗我明,情况被动。

    只有一点,他没必要这样大张旗鼓的拿走格天论,这行为简直就像是在宣战,不像是暗地里的人会做的事,而缺少了格天论上的注释,张霏霏也就看不懂那本书上的那些古文了。

    张霏霏和治安队已经确认过了浏览档案的时间,两人又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与此同时,雁门江中的战斗正打的难舍难分。

    白光化成的矛握在窃脂手里,毫无间歇的攻击红发少女。

    陈月歆面上淡然,连流火扇都未曾化出,单是把火焰的力量集中在双手,就足以接下这些简单杂乱的招数。

    水底已然沸腾,她投出四团火球,自己化作一道红光直袭过去,嘲讽道,“躲了千万年,本事不会一点没长吧?”

    她从来是看不上手下败将的,无论在什么时间与地点,她只要赢过一次,她就一定会赢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直至把对手打死。

    “看在玄女娘娘当年救我三次的份上,我不会让你死在你最讨厌的环境里。”窃脂不慌不忙,白光霎时结成结界,防住了她的火球。

    “哈哈哈哈,”她确实讨厌水,却还没有吃力到那种地步,火团之后,结界发出一声巨响,从流火扇击出的缝隙须臾破碎炸裂,她的扇刃切断白矛,直指咽喉,“你在说什么大话?!”

    话音一落,眼前的人眼神一暗,陈月歆背上便传来一阵痛感。

    有一支白矛刺进了她的脊背。

    窃脂后闪拉开距离,抬起双手,制成水牢,想要趁她病要她命。

    那股痛感让陈月歆的思考愈发清楚起来,她面上的神情完全冷了下去,自体内炸开一股灼眼的红色,竟硬生生把白矛从身体里挤了出去,再说这水牢,在她的紫炎浇筑下,也变得不堪一击。

    她又一次以火焰为刀刃,抵在了窃脂命门上。

    对方周身的气息飞速变化起来,水流往他身上汇聚,一点一点湮灭火焰,一点一点化作力量进入他的身体,他用一种带着怜悯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低语道,“现在的你说出这样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朱雀,使出全力吧!”

    话音落下,巨兽从江底破水而出!

    那拉长的嚎叫声带来的冲击,让四周的树木都为之倾倒。

    陈月歆不屑一顾,抓住里灵力的尾巴,红光包围全身,同样跃然而起,朱雀直击天空中的窃脂。

    两缕红色中夹杂着些许白色,衬得双方碰撞之时发出的光芒更加耀眼。

    不知打了多久,直到天边冒出破晓的光,朱雀也没能给他致命的一击,对方每一招每一式都快而狠,双方不停负伤、不断愈合,只是在这样巨大的消耗下,朱雀的灵力很快就所剩无几。

    她知道,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早就可以使出致命的招式了。

    他们从上游打到下游,掉落的火星子蒸发雁门江的水,甚至使泥沙地短暂的坚硬起来。

    陈月歆不会让自己的火光暗下去,她燃烧精血,为最后一招聚力。

    窃脂看出了她的意图,也凝聚起力量,赌上自己‘御火"之名,能不能证明自己,就在这一招之间。

    轰!!

    两团巨大的灵力相撞,天幕下降落无数火星子,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场盛大的、独一无二的烟花,而从近处看,却要遭殃。

    在这里直播的应钟最后如愿等到了人们口中的‘怪物",但自己正身处怪物争斗的漩涡中央,她已经无暇顾及直播间如何、自己的东西如何,在恐慌的支配下,只知抱头狂奔,奈何两只怪物争斗范围实在太大,她一时半会根本跑不出去。

    火星子在地上都能灼烧出一个大坑,何况是在她身上。

    灼热感疯狂逼近,千钧一发之际,她想起了陈月歆送给她的玻璃球。

    应钟儿脑海里把玉皇大帝、观音菩萨都想了个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砸碎了玻璃球。

    她被冲击力甩出十数米远,玻璃球里的火焰及时的活了过来,在她身上炸开一道红光,融化了要她命的火星子,她得以毫发无损。

    可是陈月歆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虽然与窃脂拼到了最后,能量炸开时,两方承受的是同等的力量,她却被这力量穿心刺骨,在砸落到地面上之前,她的灵力就不足以维系她庞大的原形了,她坠落下来,就在离那棵树不过几米的地方。

    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毁了。

    她没力气再爬起来,她望着天上的星星,眉间的神印忽明忽灭,一如她眼里的火焰,没有人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

    先恢复过来的窃脂到了跟前,白矛直指她的心脏,很明显,他还有给她致命一击的力量,“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即使昔日九天玄女救了他三次,但从未对朱雀做出任何惩罚,他怎能不恨?

    陈月歆眼神涣散,只能看见窃脂一张一合的嘴唇,可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她只觉得,他的表情好得意,他的样子好嘲讽……好想撕碎他,好想杀掉他,为什么,为什么千万年前,打败他三次,都没杀他?

    她隐约想起,是玄女娘娘不让她那么做,玄女总是教导她,不要为自己徒增杀债,却不曾计算过,她身上的杀债少吗?

第七百三十五章 力量恢复之始

    濒死的痛感被不甘心所替代,心底的声音响起——

    “世间最极致的火焰难道就要在这里熄灭吗?”

    不,不能就此熄灭,世间最极致的火焰应该长盛不衰、无可匹敌!

    “想拿回自己的力量吗?”

    想,想重新振翅于九天,烧杀掠夺、所向披靡!

    “你要做朱雀,还是要做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凡人?”

    陈月歆不想再和这声音对抗了,她选择了妥协,任由那抹黑色从心脏溢出,与她体内的火焰纠缠、融合,最后填补她灵力的空缺!

    她眼中猩红,浑身暴起一阵嗜血的杀气。

    “我、是、朱、雀!”她一字一顿,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抬起手,轻易的折断了指着自己心脏的白矛,一团火球直冲窃脂面门而去。

    那火焰里,有一丝缠绕的黑气。

    窃脂猝不及防的挨了这一下,猛的吐出一口血来,他正欲再次化形与之较量,陈月歆便先一步如闪电一般冲了上来,提起他的肩膀,照着脸上就是一拳,又迅猛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这力量中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压制力,简直就和鼎盛时期的朱雀一样!

    他眼里流露出一丝本能的恐惧,开始拼尽全力挣扎起来。

    陈月歆从未感到如此轻松,她觉得自己的力量充盈了一倍,狂笑起来,挑衅道,“如何?你真觉得,你能杀死本座吗?!”

    “你是、怎么……怎么可能……”窃脂不服气,抓住她的手腕,“你的力量、明明……”

    她把人摔在地上,一脚踩住胸口,居高临下道,“明明什么?本座懂了,原来你是个只敢趁人之危的小人!不敢挑战本座全盛时期,你比那些死在本座火焰下的对手还要窝囊!还要废物!你根本不配为一个对手!”

    “本座现在给你三条路,”陈月歆指尖凝出锐利的红光,“要么把宝物拱手相送,要么告诉本座,是谁告诉你本座的力量有缺口,要么就去死!”

    她冷静的可怕,往常这个时候,她杀红了眼根本不会停手,而现在,她可以注意到一切她以前注意不到的细节,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陌生,但是她喜欢这样的自己,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双方的僵持还未开始,她身后就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因为好奇而再次卷入争斗漩涡的应钟儿,她此时还停在一个安全距离上,可浑身都在颤抖,进退两难道,“姐、姐姐……别杀人好吗?”

    陈月歆听见了熟悉的人类的声音,短暂的愣了愣神。

    就在这须臾间,窃脂费劲挣脱了她的压制,重新化形,直冲高空飞去。

    “滚!”她不耐烦的低吼一句,随即毫不在乎的跟着化形,以更快的速度射向空中的窃脂。

    朱雀的利爪刺进了他的皮肉之中,在高空中过了不到两招,他就完全被朱雀抓住,双翅被火焰遍布的锁链扣住,动弹不得。

    陈月歆一用力,就会扯开新的口子,她又问了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我说……我说就是了……”锁链陷进身体,灼热难当,要把他体内的灵力都烧完,下一步就是他的元神内丹,这么多年的修为,一把火便散了,窃脂怎能愿意?

    他思索了一阵,喘了口气道,“灵宝之主,我实不知其是谁,只知他来自昆仑,你可以去昆仑打探……”

    第一缕阳光从天边探出了头来,陈月歆感受到一缕温暖,脑中思考起‘昆仑"二字。

    窃脂口中射出一支白矛,对准的却是底下渺小的人类。

    陈月歆当机立断,将锁链化成利刃,刺进他的背部,随后振翅将其甩开,任由他借力飞远,自己则全速下落,半空中化作人形,手里流火扇切断白矛,又提前落在应钟儿面前,张开结界,吞噬了白矛余下的力量。

    她做完这一切,甩了甩手就要离开。

    应钟儿又一次叫住了她,“姐姐!”

    她没回头,但停住了步子,“你很烦。”

    “嘿嘿,谢谢你救我,你救了我两次,”应钟儿傻笑了几声,“你真厉害,只是……杀人是不对的,你别杀人,好吗?”

    陈月歆背对着她,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说的挺认真的。

    “你不怕我?”陈月歆不置可否的扯着嘴角,“你不怕我现在就变成怪物杀了你?”

    “不知道,不管漂亮姐姐是不是怪物,总之我觉得姐姐会保护我,不会伤害我,而且……杀人就是不对。”她执着的强调了一遍。

    “随你的便吧。”陈月歆懒得解释,她知道自己没杀得了窃脂,纵然最后一招足以重创他,然而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杀了他,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应钟儿跟了两步,语气里有几分希冀,“姐姐,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吗?”

    陈月歆问道,“你要见我做什么?我和你不是一类人。”

    她答道,“谁说的,你这样子明明和我就是一类人。”

    “我没什么朋友,我想和姐姐你做朋友,”她连忙接着补充丰富自己的理由,“我们可以一起玩,一起吃好吃的,一起逛街……可以吗姐姐?”

    陈月歆摇了摇头,轻蔑道,“小丫头,你成年了吗?”

    “没有,我才十六。”尽管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应钟还是照实回答。

    “那我们逛不到一起去,”陈月歆彻底拒绝了她,“我已经好几万岁了。”

    说完,她也不再等应钟的后话,自顾自的离开了。

    天亮了,陈月歆回到喆时的时候,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复原,瞿星言和张霏霏还没回来,屋里只有在准备早餐的熊巍。

    熊巍见到她时,眼神里有一丝稍纵即逝的疑惑,但还是和她打了个招呼,“歆姐,面条快好了,来一碗吗?”

    陈月歆直奔沙发去了,目不斜视道,“不了,我休息一会。”

    其实她能闻见满屋子的清香味,可对‘面条"二字,她提不起任何食欲。

    就是那种,吃一口也可以,不吃也不会怎么样的感觉,跟好不好吃完全无关。

    熊巍以为她遭遇了滑铁卢,便不勉强,顺口道,“也好,我刚刚联系了小姐,她和瞿先生快完事儿了,马上就会回来。”

    话音刚落,里屋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陈月歆还没坐热乎又起了身,直奔床上那位伤员去了。

    屋内的情况一目了然,汪文迪醒了,身上有些水渍,手里还握着喝光了的水杯,正在咳嗽,陈月歆抽了两张纸递过去,“喝那么快干什么?”

    他放下水杯,接过纸擦拭起来,随意答道,“渴了当然要喝水。”

    “恢复的怎么样?”陈月歆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盯着那个空水杯,简短道,“雁门江中有能帮你的东西,我会把它拿回来。”

    汪文迪沉心静气,在手掌上使了使力,摇头道,“还差得远。”

    “我若要报当日双剑之仇,现在是不是就是最好的机会?”她突然道。

    “我现在看起来虚弱到那种地步了吗?”汪文迪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好像他与陈月歆说话,用不着那么认真较劲,他抬起目光,上下扫视了她一遍,兀自道,“你似乎恢复了一些。”

    他很轻松,他感觉到,和陈月歆相处时,比和张霏霏在一起时还要轻松。

    陈月歆笑了起来,“是啊,我的力量回来了一些。”

    “是雁门江中宝物的功劳吗?”他问道。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喂喂,就不能是本大人自己厉害吗?”

    “这力量是我在战斗中悟出来的,”她收回手,讲了一遍她与窃脂交手的过程,省去了其中她的心事,笃定道,“张南吕说,我只要绝无魔性,力量就会回来,我想,也许指的是‘纯粹"的道心。”

    汪文迪顺着她的话想了想,点头道,“有些道理,此前我寻宝时,也多次听过‘纯粹"两个字。”

    纯粹的善,纯粹的恶,只有纯粹,就是极致。

    “只要我一心追寻力量,不为其他凡尘俗事所扰,我的力量就会慢慢全部回来。”她下了结论。

    汪文迪此时的思路并不通透清晰,总觉得她说的不完全对,可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便岔开了话题,“那宝物有护宝者,要拿到不是易事,你与护宝者大战,宝物的主人有感,只会把你当成敌人。”

    陈月歆没好气道,“你说话倒是轻松,等会倒头又睡过去,还不是把这些难题都丢给我们了。”

    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像个教训人的长辈,“还要睡多久啊?大伙都快乱了!”

    “睡觉恢复的快,”他嬉笑了一阵,见人要揍自己才清了清嗓子,掐指一算,模糊道,“快了,在我昏睡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听阿瞿的话,一定不要离开他的视线。”

    “为什么?”她疑惑道,“瞿星言那家伙也和我这么说,说是什么李积……”

    “不止如此,我梦见了玄女。”他正经了不少,说话也郑重起来。

    “真的假的?”她惊讶道。

    汪文迪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叮嘱道,“玄女说,你还有一段因果劫,我昏睡的时间越长,我就越不放心。”

第七百三十六章 扶桑树,昆仑祸

    陈月歆一愣,迟疑道,“你在……担心我?”

    她以为他从来不会担心自己。

    他点头,“嗯。以前我说过,我进一尺,我身边的人就进一尺,绝不会让同伴受伤,绝不会置同伴于险地,我没做到。现在我没能通过天道的考验,却是我的同伴们给我争取来的第二次机会。”

    “你们和我是平等的,我要尽全力,保护你们所有人,而不是只保护某一个。”他眼皮有些沉重起来,靠在枕头上道,“我不在,阿瞿可以保护你,只有他可以。”

    他睡过去了。

    陈月歆盯着他的脸,他和瞿星言完全是两种长相,瞿星言冷冽又锋利,黑色与其极为相称,但这家伙少年感十足,带着少年当许凌云志的热血,又带着点偏坐金鞍调白羽的纨绔与随性。

    睡着的时候,让人想掐一把他的脸蛋。

    床边的人托着腮帮子,自言自语道,“本大人还用得着你们保护?一个个的,都是些小屁孩儿罢了!”

    熟悉的气息闯入她的感知范围,外头同时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女声。

    “我去!还得是巍哥的厨艺,一碗面都煮的这么好吃!”

    陈月歆起身走了出去,便见坐在桌边狼吞虎咽的少女,正是此前回师门复命去的方可离。

    她依旧扎着马尾,看上去也依旧英气利落。

    看见陈月歆,她也是大方打招呼,“嗨,歆姐,你不来一碗吗?”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陈月歆摇了摇头,又瘫在了沙发上,与之搭话道,“蜀山老头这么好对付?”

    方可离将汤都喝得干干净净,道,“我才懒得和那几个老顽固多说,复命完就直接请命下山了,没待多久,我一直在外出任务,在山下待着还是更习惯些。”

    “不过我来时见雁门江中长了棵树,”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树上的灵力极灼热充沛,这世间灵宝稀少,恐怕会吸引不少玩意儿来争夺。”

    “别想了,那东西是有主的。”陈月歆说道。

    两人正寻常聊天,便见张霏霏和瞿星言从外头走了进来。

    “霏霏,瞿先生。”方可离招呼道。

    “小姐和瞿哥回来了,”熊巍探出头来,“忙活了一晚,吃碗面吧?”

    瞿星言摇头拒绝,径直走到陈月歆身边坐下,张霏霏则温温柔柔的笑了笑,自己去厨房端了一碗出来,坐在方可离身边动筷。

    陈月歆也习惯了挨着他,问道,“怎么样?你们那儿有什么收获?”

    他把事情详述一遍,答道,“在治安队里我们看了尹鸣蜩的档案,他看的那本书里,也有一些看不懂的古文。”

    张霏霏跟着道,“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些古文格天论里都有记载。”

    瞿星言望向陈月歆,“你和窃脂动手了?”

    她并不隐瞒,直言道,“嗯,他跑了。”

    “按伤势来看,短时间内是无法恢复的,”他皱了皱眉头,又道,“只是我们回来时,我察觉到雁门江中那棵树上的灵力更充沛了,你和窃脂相斗时,那棵树就在你们战斗的中央,可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方可离道,“这说明那棵树上的灵力大到足够在这样的战斗中保护自己。”

    “不对。”瞿星言摇头。

    “因为那棵树还没有成形,如果成形了,它的主人会第一时间出现,它现在还在发育,换言之,不过只是棵幼苗罢了,”陈月歆一点就通,接着道,“幼苗状态都能毫发无损,只有一种可能。”

    瞿星言道,“它的灵力和你与窃脂同源相近。”

    窃脂和朱雀都是羽族,修为力量却不一样。

    张霏霏放下了筷子,“什么东西能同时满足这个条件?”

    “窃脂告诉我,这玩意儿的主人,与昆仑有关。”陈月歆说出关键一语。

    瞿星言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扶桑。”

    “扶桑是什么鸟?没听过有这种神兽啊!”熊巍挠了挠头道。

    “树是扶桑树,”瞿星言解释道,“树上孕育的力量是——太阳之精。”

    据载:下有汤谷。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

    “它的主人不会是……”张霏霏惊诧道,“东皇大神吧?”

    千万年前,天地初开,创世神盘古左眼变成太阳星,右眼变成太阴星,二星上孕育有太阳之精和太阴之精,太阴星上诞生两位女神,一为羲和,一为常曦,太阳星上则诞生两只三足金乌,一为帝俊,一为太一。

    “后来帝俊创立天庭,他与羲和成婚,乃天地间第一场婚礼,有无上功德,两人孕育出的,就是十个太阳,当时正值巫妖大战的量劫之时,十个小太阳还无法熟练运用自身的力量,扶桑树就是被找来保护他们的。”瞿星言讲述道。

    陈月歆也知道这段历史,后来九个太阳纷纷陨落也就不必多说,她继续道,“所以扶桑树天生与太阳之精相融,并能孕育太阳之精,且使其愈发充盈。上面的力量确实是为太一所提供的。”

    熊巍似懂非懂,一拍手道,“那不是好说?可以问东皇大神借宝物一用……”

    瞿星言给他泼了盆冷水,“宝物的力量是为他所用,主人却不是他。”

    “啊?这又是怎么回事?”张霏霏问道。

    他道,“扶桑树虽是太阳之精的温床,但当时的十个太阳年纪实在太小,所以天庭之主还为扶桑树找了一位管理者。”

    “谁?”

    “也是昆仑九位大神之一,东君。”

    几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陈月歆才皱着眉头道,“而且扶桑树出现在这里,很不妙。”

    “第一,扶桑树本归东君保管,而且也有自己生长的宝地,第二,它就算要在雁门江冒出来,也该生在水中,可它却生在泥沙地里,”她直接说出下文,“第三,扶桑树不会轻易出现,它显出真形,就代表世间的太阳之精……正在消亡。”

    “东皇大神出事了?”方可离跟着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扶桑树上的灵力充盈的越快,东皇太一的处境就越危险,而且这里与昆仑相距太远,树上聚集的灵力也不一定第一时间能补给他,”瞿星言瞟了一眼陈月歆,沉声问道,“要去昆仑吗?”

    “要去。”陈月歆脱口而出。

    她的回答完全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东皇太一独自返回昆仑,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不可能坐视不理,无论是出于朋友还是对手的立场,她一定会去,这才是她的性格。

    就像她明知道自己要报双剑之仇,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而她一定不会趁人之危,尤其对方是汪文迪,这就是陈月歆的性格。

    东皇太一离开前跟她约好了,那边的事情结束,他还会来找她。

    陈月歆不想他失约。

    “我也可以一起去!”方可离突然说道。

    张霏霏摇头拒绝道,“昆仑之事不便牵扯到你,海陵阴力未平,你和巍哥一起留下,他照顾文迪,你可以先在外完成师门的任务,等我们回来。”

    谁知她神色格外坚定,理智道,“昆仑乃神境,此前你们去昆仑,就是通过神魔之井才到达的,神魔之井在蜀山锁妖塔,非蜀山内门弟子不许靠近,掌门已经为你们破例过一次,这次有我同行,当然更方便!”

    这话倒合情合理,四圣二位虽有神通,但对于昆仑来说,到底是‘外神",要进去没有昆仑人引路,便只有依照上回那个办法再故技重施一次。

    熊巍表示赞同,通情达理道,“她说的也有道理,汪哥这里我一个人照顾就行了。”

    陈月歆默然道,“霏霏,你留下吧。”

    张霏霏担忧道,“月歆,我和你一起去,我想陪你……”

    她抬手用手势打断了关心的话语,扭头冲方可离也道,“你也别去。”

    “我呢?”瞿星言听出了她想自己一个人去的意思,眯了眯眼问道。

    “你们有什么非要去昆仑的理由吗?”陈月歆眉目之间冷傲无比,语气也像是天神在与凡人对话,“东皇太一,和你们很熟?”

    瞿星言皱起眉头,“你和我不够熟?”

    “很熟。但是我不想你插手这件事,我一个人足够了。”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扭头竟直接走了出去。

    “瞿先生,月歆她……”张霏霏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哀伤的感觉,自责道,“我总觉得月歆变了,可是我每天都呆在她身边,为什么我没发现呢?肯定是我对月歆的关心还不够……”

    他这回也没立刻追出去,淡漠道,“我会和她一起去昆仑。”

    那淡漠中,明明有一缕比张霏霏还深的自责。

    他们之间的羁绊,不是外人能比拟的,这也正是为什么汪文迪能放心把陈月歆交给他保护的原因,如果在这种前提下,陈月歆还是出了问题,他就是罪大恶极的那个人。

    他还清楚的记得东皇太一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没护好她"。

    身上的伤口可以轻松的愈合,心里的却不行。

第七百三十七章 烟萝

    “去昆仑要经过魔界,那里还有我们的老对头,而且扶桑神树又与东君有关,她一个人很难应付过来……”他给出了完美的理由,随后拿主意道,“你们都留下,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方可离拦在他面前,脸上已经没有半分笑意了,“我要去!”

    “为什么?可离,你为什么这么想去昆仑?”张霏霏问道。

    她抿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好好呆在这里吧。”瞿星言扫了她一眼,冷声道。

    “我……我要去找我师父!”她咬牙道,眼中竟然涌起了泪花,“大伙儿都不让我找寻当年的真相,但我一定……一定要找到我师父!”

    她的神情足以让人触动,熊巍问道,“你师父不在蜀山?怎么会在昆仑?”

    “我师父与魔族有纠葛,十多年前,就被逐出师门了!”她后退了两步,抹了把眼泪。

    众人惊讶之时,方可离猛的伏身拜行大礼,“各位,我知道你们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此事,我的同门与我相处这么多年,如今还是因我师父之事不肯接纳我,我明白,魔族为恶,你们如果不愿再与我做朋友,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她吸了吸鼻子,“只要你们能给我这一次同去昆仑的机会,各位,我从未害过你们,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从前、现在、以后都不会有害你们的心思,我一定要去昆仑,一定要找到我师父,亲口问问她……”

    张霏霏反应过来,连忙把她扶起,叹息道,“唉,你不用这样。”

    即使他们相处时间不长,可她的活泼与坦率众人是有目共睹的,何况每个人都会有难言之隐,她肯这样大方的面对,内心必定要比别人经历更多的煎熬。

    “你怎么知道你师父在昆仑?”熊巍被她绕糊涂了,耿直道,“魔族是魔界,昆仑是神界,她与魔族有纠葛,怎么会跑到昆仑去?”

    “我不确定,”方可离手足无措道,“师父被逐出蜀山后,我被牵连,不允许过问此事,师门内部却还在追查我师父的下落,我是偶然偷听见两位长老的对话,知晓他们遍寻魔界无果,而神魔之井有近期开启过的痕迹。”

    “他们推论,我师父还活着,要么在人界,要么在昆仑。我这么多年在山下,一是为了避免同门纷争,二是为了打听我师父的消息,但也一无所获。这次你们要去昆仑,请务必让我同行!”她详细解释道。

    “你师父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没有?”熊巍问道。

    方可离直言答道,“我是我师父养大的,随她的姓,方烟萝,是我师父的名字。”

    张霏霏脑中闪过一丝灵光,“方烟萝……烟萝……好熟悉的名字……”

    激动的方可离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你见过我师父?!”

    “不、不是见过,”张霏霏努力回想了一阵,念叨起来,“对了,‘灵洞古坛基,烟萝接翠微"!这是阿夏托给我的话!”

    “灵洞古坛基,烟萝接翠微,”方可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手也止不住的颤抖,“不会有错……是我师父!这句话是很多年前,她拜入蜀山门下的时候,那时候还不是掌门的师伯听闻她的名字,赠她的一句诗!”

    “阿夏姑娘是哪里听来这句话的!这句话极少有人知道!!除了我师父本人,一定是极亲密的人!”她激动不已,连忙问道。

    一听与朱夏有关,熊巍自然也按捺不住情绪,“小姐,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为什么从来没听你们说过?”

    “别急,这件事除了文迪,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张霏霏安慰了两个人,拉着他们到沙发上坐下,琢磨了好一阵如何开口。

    若不是熊巍这段时间以来情绪还算稳定,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起这件事,“巍哥,你还记得魔尊沧溟送来的‘松心花"吧?”

    见人点头,她还是避开了其中容易使人情绪决堤的部分,概括道,“阿夏收到的松心花引她去了另一处地方,那里有个人,告诉她了这句话。他说阿夏不必多问,只要见到了那个人,就能明白这句话。”

    方可离身子一软,有些难以置信道,“魔尊?魔族……魔族有人要找我师父?难道我师父真的堕入魔道了?”

    “一切还未有定论。”张霏霏只能这样安慰,接着道,“阿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又不想失信于人,所以在救你的那片羽毛中,藏了这句话,交付给了我。”

    熊巍沉默了一会儿,自嘲的摇了摇头,“阿夏一定是觉得我太弱了,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小姐和汪哥,可只让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活着……一定是我还不够厉害,我太没用了。”

    “巍哥,你别这么想!阿夏不是交给你更重要的事了吗?她要你照顾我们所有人啊!”张霏霏连忙开口,她很怕熊巍再像那次一样沉睡于意识领域中,永远也无法醒过来。

    他叹息道,“我也只能干这些活了。”

    一边的瞿星言居高临下,一针见血,“你想没想过,你要是不干这些活,我们之中谁来干?你还是没懂,朱夏给我们各自的交托,都同等重要,你干的并不是杂活,而是‘守护"。”

    力量会因为守护而强大,朱夏说过,只要每一天太阳照常升起,她就会和那一缕朝阳一起永远陪在他身边,她会看着他的。

    熊巍沉默下去,周身的氛围却没那么哀伤了。

    瞿星言又提醒道,“还有,殷扬也曾托付汪文迪,要找一个‘非神非魔,或者原本是魔,现在不是"的人,如果不是魔,在魔界是根本待不下去的。无论这个人指的是不是方烟萝,线索既然到这了,昆仑必须要去。”

    没人接话,因为朱夏牵扯进来的原因,被吩咐留下的人,也变得想参与这次行动。

    张霏霏打破了沉默,“我留下。魔界有混沌罡风,魔气浓厚,我就不去了。”

    她拍了拍方可离的肩膀,从体内引出金针金线,“我知道你有折月,而且为了找到你师父的下落,你什么也不怕,带上这个吧,能让你的行动更方便一些。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方可离无法拒绝她,收下了她的宝物,“谢谢你,霏霏,我一定会将这宝贝完璧归赵的。”

    “我也留下。”熊巍忽然道,他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与情绪,“我还与阿夏计较这些,我真是太小家子气了,我勉强要进魔界,又要让你们分心照顾我,我就在此处照顾小姐,你们早去早回就是。”

    “随便你们。”瞿星言没有异议,往外走去,“我去找月歆。”

    不出所料,他在雁门江边找到了陈月歆。

    她正隐藏在树林里的某一棵树上,远远的看着河道中央的扶桑。

    他并不隐藏气息,径直落到她身边。

    “这么担心东皇?”瞿星言没看她,和她一起看着那棵又长大不少的树。

    陈月歆歪着头,随口道,“这么喜欢吃醋?”

    他一愣,脸庞迅速染上一抹红晕,低垂眼角,收回目光,难得说得如此老实,“我也不想。”

    他还真不想,却控制不了。

    陈月歆甩着腿,语气里居然有一丝缠绕在风里的忧愁,“跟我离得太近,总没好事。你为我受的伤就很多了,我不想再牵连多任何一个。在我身边的人,我一定要保证他们不会因我而伤。”

    换个角度想想,他竟觉得她只允许自己为她受伤,浑身居然舒坦了不少。

    瞿星言往她身边挪了挪,好言道,“我和你一起去。”

    “上次我说了,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他又为自己多找了几个理由,“有方可离在,蜀山长老更容易松口。”

    “我会让你一起去的,”陈月歆笑了笑,“你用不着为她说话嘛。”

    “她要去昆仑,找她师父。”瞿星言没有隐瞒,连忙解释。

    “跟我无关。”她不再对其他的事情好奇,平静答道。

    瞿星言这时才把视线投到她身上,沉吟道,“你的力量……”

    她不以为意,“回来了一些。大概回来了两成吧,足够走这一趟了。”

    他想抬手握住她的手,“我是说,你身上的气息也变了。”

    陈月歆反压住了他的手,却不阻止他探寻的动作,“我感觉很好,我还是我,一点没变,是你们太小题大做了。从古至今,我不是都如此追求力量吗?只是此前被一些俗事困扰,玷污了心境罢了。”

    他确实没在她身上找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体内的力量很纯粹,没什么其他的力量,全部都是她的火。

    “俗事是用来磨炼心境的,”瞿星言也放松了一些,“有磨炼就会有所悟,悟到了,自然就突破枷锁、更进一步了。”

    “对了,你看这个,”她欣喜的取出那张应钟儿为他拍的照片,“好不好看?”

    照片里的人在他眼里向来都是无可挑剔的。

    “好看。”他如是道。

    “送你。”陈月歆把照片塞进他手里。

    瞿星言动作不由自主的轻了下来,仔细的看着照片里的人,时不时的又瞄两眼就在身边的真人,“为什么突然送我东西?”

第七百三十八章 再入锁妖塔

    陈月歆挑眉,“不要?不要还我。”

    他背过手,侧过身继续看那张照片,轻声道,“要。”

    照片很精致,但远不如本人。

    “等等,”他摩挲着照片中间,更加聚精会神起来,“你看看……这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一开始拿到这张照片的时候,陈月歆还真没仔细看,只确定了上面的主角是自己,背景是雁门江便收下了,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她才顺着他的指尖细致的观察了一番。

    就在她的人像旁边,有一丝极细微的亮光,而且明显不像是自然光,像是相机曝光过度形成的,亮光勾勒出线条,线条又勾勒出形状,只是单凭看的,根本看不出来那具体是个什么玩意儿。

    陈月歆先没了耐心,“什么东西?”

    “要找专业人士进行锐化处理才能知道了。”瞿星言一贯的冷静,把这件事记下便把照片收了起来。

    他跟着拉起她的手,“走吧,昆仑之事不是越快越好?”

    两人先与方可离会合,又把照片暂时交给了张霏霏,互相交托了几句,三人就往蜀山去了,因着陈月歆与张南吕之间的矛盾与事态的紧急,他们打算直接禀报了纪迎寒后立刻出发。

    到了蜀山,瞿星言对方可离心中存有的几分防备与疑惑也消去了大半,他和陈月歆都能听见蜀山弟子背后对她的议论声,也能看见他们看她的眼神,虽然方可离就在当场,他们也毫不掩饰。

    陈月歆忽然有点同情方可离,自己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心性稍有不坚定的人,都会被这种眼神杀死千万遍。

    三人很快找到了依旧待在大殿中的纪迎寒。

    也很快得到了第一个好消息,张南吕和贾雁来不在,闭关去了。

    纪迎寒精神矍铄,单刀直入,笑问,“二位可是有何要事前来山门?”

    陈月歆简单概括道,“我们要去昆仑救一友人,若是晚了,恐他有性命之忧,或将使祸事殃及人界,望掌门开锁妖塔,放我们进神魔之井。”

    这理由一下大到了天下人身上,纪迎寒还是如记忆中一般好言语,他只点了点头,把视线投向了一边的方可离,问道,“可离也要一起去?”

    方可离行了礼,语气里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忧伤,强做镇定道,“掌门师伯,我非去不可,你这是在明知故问了。”

    “哈哈哈,你这丫头,养在你师父身边这么多年,不仅样貌与她有几分神似,这股倔强的劲儿更是分毫不差,”老头儿捋着胡须大笑了一阵,一挥拂尘,淡然道,“魔界与昆仑不是普通人能去的……”

    闻言,方可离忙展示了自己的护身法宝,表明自己毫无惧意的决心,追问道,“师伯,你还是要阻我?”

    “我不会阻你,就如当年我不阻拦你师父一样。”他收了笑意,手中闪过一阵金光。

    一枚玉牌出现在他手里,他把东西递来,“过神魔之井要通过轩辕剑的考验,可离你到底还是嫩了点,这是我的掌门令牌,带上它,轩辕剑自然不会为难你。”

    “师伯……”方可离一愣,随后惊喜万分的接过了世上独一无二的玉牌,叩首谢道,“多谢师伯!”

    纪迎寒又道,“锁妖塔中因上次招妖幡一役战败,近日平稳,许多带头作乱的大妖都偃旗息鼓了,你们直冲神魔之井去便可,不过凭二位的本事,就算起了冲突,塔内还有神剑相助,想来不会有问题。”

    他把目光望向了陈月歆,脸上的笑意重新浮现,好言问道,“不如休整一日,去悟剑天池调养一番?明日一早,我送你们入塔。”

    陈月歆摇头拒绝,“不了,我们想马上出发。”

    “也好,”他并不强迫,起身带路,“随我来吧。”

    众人都无耽搁,一路上又听了不少闲言碎语,说纪迎寒偏心方可离,有意袒护一类,纪迎寒倒不甚在意,方可离明白他的态度,走路时竟昂首挺胸了不少,直到赶到锁妖塔,耳边才终于清静了。

    “师伯,我若去昆仑见到了师父,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她?”趁着他摆阵做法的空隙,方可离为自己心中的期望不落空,如是问道。

    “可离,不要勉强,一切自有天机。”谁知他这么答了一句,并没有半个字要带给自己昔日的师妹,但他语气里的关心能让人感觉到是真切的。

    方可离明白,就算找不到,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坚持这件事,一直去做罢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率先踏入法阵,郑重道,“掌门师伯,弟子去了。”

    陈月歆随后跟上,不仅是因为她急着见到东皇太一,更是因为她感觉纪迎寒一直在看自己,不是‘看",是‘打量",更是‘审视",这样的眼神令她很不舒服,而她也能清楚的知道,凭纪迎寒的修为,他能看出自己身上的力量恢复了。

    可这应该是好事。

    瞿星言却在踏入法阵之前被叫住了。

    纪迎寒也没看他,只是看了看塔顶的金铃,问道,“朱雀大神的力量,是她在修行中悟出来的吗?”

    只因‘朱雀"二字,他当即停住了脚步,答道,“是,有何不妥?”

    纪迎寒摇头,“那就无甚不妥了。”

    瞿星言抿嘴反问,“我观掌门处事,自有一套规矩,又见掌门仙姿不凡,与道有缘,敢问掌门,掌门以为,何为‘道"?”

    “哈哈哈,我哪有什么规矩,”他语气更加随性,毫不拘谨,“我之道,顺心而为!”

    “若此间事了,有缘再来蜀山,可随时与我论道!请吧!”纪迎寒没再多说,朝那法阵比了个手势。

    瞿星言也不再追究,跟着进入了锁妖塔。

    “神神叨叨的,”陈月歆见他没多久也进来了,翻了个白眼,问道,“纪老头和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没说什么,谈论了两句‘道,"”他如实相告,“他问我你的力量恢复,是不是自己修炼得来的。”

    “当然是了!!”陈月歆有些生气,她不喜欢别人质疑她的力量。

    方可离也知道一些此前的事,忙打圆场道,“你别着急,掌门没别的意思,只是与‘道"有关之事,他总是会多说两句。”

    陈月歆摆了摆手,往前走去,“我看他是怕我力量恢复找张南吕报仇吧!”

    “这你可真冤枉纪掌门了。”瞿星言轻笑一声,追上她的步子。

    她道,“我哪里冤枉他?”

    他答道,“他一心向道,来日哪怕你真要找张南吕报仇,我看他也不会插手。”

    瞿星言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她想了半天,印象里纪迎寒和这两人说的确实差不太多,勉强算是消了气,懒得再计较此事。

    他们都还记得第一次进锁妖塔发生的一切,嗜杀的大妖、不愿为神的鼓、为非作歹的无支祁,还有因此丧命的天马,因天马丧命而丢失神性的神剑,好战的金乌以及求亲的河伯,当然,还有神力无边的轩辕剑。

    鼓和顒还在第四层争斗不休,和以前的相处模式没有任何不同,不过这次他们能认出瞿星言和陈月歆,还挺客气的跟两人打了招呼,让了通往下一层的路,又继续处理互相之间的矛盾了。

    正如纪迎寒所言,诸多大妖还真没有主动出来挑事的。

    第六层的无支祁已死,自然也有新的妖主替代它的位置。

    见到第六层妖主的时候,陈月歆还着实小小的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看着眼前主动显形的女子,她上下打量,确定了身上那股灼热的火属性力量,问道,“你不是在第七层吗?”

    金乌笑了笑,指着墙壁上刻着的仙家咒语,答道,“看懂了一些,就跳上来了。”

    “真的假的?”陈月歆更惊讶了。

    金乌的脾气好像收敛了不少,没有那种见人就干的锋利劲儿了,但真正让她惊讶的并不是金乌性格的转变,而是这锁妖塔内的咒文,即使是能增长修为的,可寻常妖类很难看懂,若是能看懂,力量会增加,妖性却会消失。

    直到第五、第四……第一层,然后就出去了。

    她依旧笑着,“真的呀。”

    陈月歆狐疑道,“你想出去?”

    “嗯,我得出去,”金乌正经了一些,走近了两步道,“跟你打听个事儿。”

    陈月歆本来也不是扭捏的性格,两人力量同属,又交过手,自然能称得上‘熟人",对方已经这么大方了,她也直接道,“你说,什么事?”

    “你们出去后有没有见过河伯?”金乌移开了视线。

    “没有,”陈月歆摇了摇头,回想起上次河伯娇羞要问姻缘的样子,她内心一阵吐槽,转而问道,“你怎么突然要找他了?”

    金乌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河伯不在这里了,却留下了这个。”

    她从神识中唤出宝物,“姻缘镜。”

    “哦,那他还是想娶你。”陈月歆扫了一眼宝物。

    “咳咳,不是这样的,”她脸上‘唰"的一下就红了,将宝物往前推了推,道,“这东西不是他给我的,他头一回给我,我把话说清楚后,就想把东西还给他,他死活不要,是我硬塞回去给他的。”

第七百三十九章 计蒙

    后话两人都不清楚,那时陈月歆帮河伯问清楚答案后,就赶去和汪文迪一行人会合往下走了。

    陈月歆问道,“那为什么现在又到你手里了?”

    “你们走后我也不知道多久,我在修炼时,他突然来找我,说他要走了。”金乌回忆起来。

    她早就知道河伯是神非瑶,出这锁妖塔比她要简单几千几万倍,只需要通读理解墙壁上的咒文,他就可以出去,所以河伯跟她说离开的话时,她没多在意,两人最后一次的交谈也不欢而散。

    金乌继续道,“这宝物被他丢在了第八层。”

    她也是偶然感知到了第八层神剑的神力发散出来,说明第八层的妖物肆虐,神剑正在镇压,她一时兴起去了第八层,河伯真的走了,众妖为争姻缘镜大打出手,第八层打的是昏天黑地。

    姻缘镜是宝器,灵宝当然有灵,她出现在第八层的时候,宝物直接就不容分说的窜进了她的神识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金乌解释道,“我只能带着东西回到第七层,直到现在还是一样,只要我有想把它扔掉或者送给其他人的想法……”

    她话音未落,姻缘镜化作一道红光,撞进了她眉心。

    “一定是这老家伙为了我拒绝他的求亲算计我,”金乌愁眉苦脸,五官都拧在了一起,“这宝物我又不知来历,更看不出上面是不是被动了什么手脚,真是气死我了!”

    说白了,只有找到河伯才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陈月歆拍了拍她的肩膀,聊表安慰,但八卦的心一分不少,脑洞大开道,“你要是真从锁妖塔第一层出去了,你就不算是妖了,也就能和他在一起了,我去,河伯为了娶你真是煞费苦心!”

    “朱雀,你还取笑我!”金乌急得跺脚。

    “我记得河伯也是昆仑九神,”方可离接过话茬道,“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你出去就是为了找到河伯,然后把这件事问清楚?”陈月歆也收了玩笑,摆手道,“那这代价也太大了。”

    金乌不置可否道,“我出去还有另一件私事。”

    她没说,三人也就不问,只答应了帮她去昆仑寻找河伯,若能找到,就将此事转告便是。

    离开第六层之前,金乌还告诉他们,第八层已经有了新的妖主。

    新的妖主有些来头,说是呼风唤雨,是位大能,不好对付,陈月歆和瞿星言都不甚在意,没放在心上,方可离倒是显露出一丝兴奋来,她常年在人界行走,虽斩妖除魔、锄强扶弱,但到底没有见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妖。

    经过第七层,下到第八层,空气中弥漫着氤氲的水汽,微风拂面,带来毛毛细雨,轻柔的贴在发丝上、脸上,让人感觉湿漉漉的,可并不黏腻,还有几分清新透亮的感觉。

    陈月歆不禁打趣,“走了个河伯,又来个雨神?”

    水和雨,本也密不可分。

    瞿星言提醒道,“别放松,有东西正在接近我们。”

    薄薄的雾气后,一个身影愈发清晰,三人靠在一起,身上的灵力无形之中便与此处的妖气相对抗。

    面孔映入眼帘,是个看上去年龄不过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陈月歆问道,“什么人?”

    小男孩像是看不见他们一样,直接从三人身边路过,走到了后方,等三人回头,后方的景象已经全然改变,再没有锁妖塔内冰冷的石壁,雨还在下,不温不火,小男孩身边的雾气全然散去,环境也瞬间清楚了。

    他面前出现一个和蔼的老人,手执毛笔,在宣纸上写着字。

    小男孩开心的掏出手机和一堆现金,摆在桌上,满脸喜悦,“爷爷你看,今天的字帖全都卖出去了,一共是二百七十六元。”

    老人笑着放下笔,把糖推了回来,奖励似的拍了拍他的头,夸赞道,“我们玄英真棒,今天这么快就卖完了!”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凑到近前,迫不及待道,“为了早点回来让爷爷教我写字,我今天叫卖的很努力,跑了好几个地方呢!等什么时候我的字也和爷爷的一样漂亮,爷爷就可以休息了,我来写,我来卖,嘿嘿。”

    旁观的三人循声望去,即使有些距离,纸张上的字却看得一清二楚,遒劲有力、入木三分,横竖工整、撇捺张弛有度,让那独属于墨水的黑色都灵动起来,能看得出这老头是有些功底的。

    闻言,老人把手机和钱都推给了他,语气里满是疼爱和自责,“傻孩子,跟着爷爷苦了你了,你别担心爷爷,爷爷不累。”

    “爷爷你不要这么说,我不苦,我很开心的,”说着,他又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两颗包装精美的糖来,剥开一颗递过去,“对了爷爷,我花了两块钱买了两颗糖,你尝尝,很甜!”

    “爷爷不爱吃糖,玄英吃,都给玄英吃。”老人眼中晶莹闪烁,连忙扭头整理桌上的纸笔,自顾自道,“玄英饿了吧,爷爷去把汤热一下。”

    “我来做饭,爷爷。”小男孩拦住了老人要起身的动作,执拗的把剩下的一颗糖塞进了他手里,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明媚,哼着欢快的小曲就进了厨房。

    正当这种氛围足以让观众沉溺于其中的温馨之时,一阵狂风袭来,暴雨如注,浇碎了触手可及的画面。

    当画面重铸时,铺天盖地的悲伤席卷而来,他们没有再看见那名被叫做‘玄英"的男孩,只看见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纸笔被随意的丢在地上凌乱,他精神萎靡,好像奄奄一息。

    他们只能听见他一遍又一遍的喊着‘玄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问,“我的玄英,你在哪?”

    画面最终被黑暗淹没,连带着那温柔缱绻的蒙蒙细雨,一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周围的妖气暴涨,三人纷纷警惕起来。

    一道从容的男声传来,问道,“你们可知老者为何会如此?”

    此事并非几人亲历,他们当然不知情。

    方可离大着胆子回话,“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让我们看见这些?”

    那声音有几分怒意,“人类!愈发愚蠢!规矩与法制,形同虚设,道德与良心,泯灭无存!若如此下去,当有妖族出世,横扫人界,重创天庭!”

    “哼,横扫人界?”陈月歆语气里有一丝嘲讽,“如果凭你真能横扫人界,又怎么会被蜀山抓进这锁妖塔里?”

    “无知!我妖族之谋,岂是你们能明白的?”对方不屑的评了一句,随后又忿忿不平道,“若非蜀山插手,我定要将余下那人也碎尸万段!”

    瞿星言理智道,“人界自有人界的秩序,你若做了扰乱秩序之事,被抓进来,也不算冤了你。我们与你并无纠葛,如今要下第九层,你还是把路让开。”

    “要我让路?”对方反问道。

    空气中那种湿漉漉的感觉又回来了,伴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让不让路在你,要死要活,也在你。”陈月歆傲然道,战斗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她根本不在意是不是要动手。

    对方冷笑一声,竟然张口提了条件,“你们把那蜀山弟子的性命留下,我就把这条路让开!一进来就是一股令人恶心的灵力,污了我这方天地!”

    话音未落,瞿星言的银轮率先刺了出去,破开黑暗,银光大作,直抵的某个角落,随后那头立刻传来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银轮被弹了回来,妖气猛然汇聚在那处,显出另一个形状。

    此物长着龙首,一大一小两对龙角在他头上格外醒目,四肢健全,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脚底下就是一片水泽,他目不斜视,怒意更甚,“青龙老贼,你暗算我!”

    瞿星言端详了他一会儿,也直呼其名,“计蒙,我只是觉得在明处说话更好。”

    据载:又东百三十里,曰光山,其上多碧,其下多水。神计蒙处之,其状人身而龙首,恒游于漳渊,出入必有飘风暴雨。

    初代计蒙便是上古天庭十大妖圣之一,后来陨落在巫妖大战中。

    即使计蒙是妖族,但在人们眼中,一直被奉为雨神,因为他并不倚仗身份作威作福,也从不欺侮人类,且在妖族中,甚少武斗,长于出谋划策。

    人们对妖的目光,多少都是有些偏见的。

    “与我明着说话不难,你终日处在人界,当心哪日遭人暗算!”计蒙甩了甩手,还是指着方可离,语气不善,“我说了,留下蜀山弟子,我就让你们过去!”

    “你可以想想,”瞿星言了解几分计蒙并不嗜杀的性子,尝试说服他道,“我与朱雀皆在她身边,锁妖塔内还有驻守的神剑,你一对四,怎会有胜算?”

    “不如放我们过去,待等我们回到蜀山,一定替你向他们要一个说法。”他给出了更好的提议。

    “你若清楚此间因果,就会知道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有多虚伪、多迂腐!”计蒙直接拒绝。

    陈月歆手里已经燃起了火团,准备随时发动攻击。

第七百四十章 未成年

    僵持了几秒,方可离向前一步,自信道,“要不这样,我们单打独斗,我要是输了,就留下听你处置,我要是赢了,你就告诉我们前因后果,并放我们过去。”

    计蒙轻蔑道,“就你?”

    “就我,”她无所谓的笑了笑,重复问道,“怎么样?”

    不得不说,方可离的外形足以让大部分人对她的实力放松,就连陈月歆等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只像个普普通通的蜀山弟子,因为有折月她才强,可也正是因为有折月,才遮去了她本身的光辉。

    陈月歆心头忽然一愣,原来这姑娘一直活在她师父的影响下。

    如果没有折月,她还会像现在一样自信吗?

    计蒙果然同样轻敌,轻巧应战,“如你所愿!”

    回神时,瞿星言已经带着她脱离了战斗的范围。

    他盯着深思的她,忍不住问道,“想什么呢?”

    陈月歆摆着一副同样无所谓的态度,目光却一直随方可离而动,“你觉得她能打得过计蒙吗?”

    瞿星言中肯道,“她不弱。纵然没打赢白起,但有折月之后,她赢了。”

    她歪着脑袋道,“为什么你可以看见事物本身,而我只能看见事物的表象呢?我是刚刚才想起来她并不弱的,之前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折月上。”

    “你只是没有深入思考罢了,任何东西都有表里两面,不管什么时候明白过来,都是一种进步,”他耐心安慰,视线也和她一起投入了不远处的战斗中,补充道,“何况当事人本身,都被折月过于明亮的光辉遮住了。”

    从方可离的动作完全能跟上计蒙的速度这一点来看,她算的上是蜀山弟子中的佼佼者了,只是力量上稍有欠缺,而那种欠缺,总显得她在打斗中似乎不够专心,直到手里的剑被计蒙一招弹开,她的眼神才变了。

    蓝光一闪,折月已在她手,三道如弯月般的利刃射出,一道替她抵挡了劈头盖脸冲来的龙卷,第二道消去了缠绕在她身边的水势,最后一道攻向了计蒙。

    计蒙不识此物,可也马上唤出一道雨云为自己吞没了弯月,转身跃起,不料方可离速度竟然更快,已经到了自己的头顶,折月的尖端正对自己的天灵盖。

    他此时才知轻敌,周围暴雨如注,他尽管挨了一下,却也得以顺利遁形,消失在一片雨水中。

    方可离落地,调转折月,摆出不一样的手决。

    折月悬浮于空中,雨水无法近其身,她重新唤出自己的宝剑,一道道清光流转间,折月的中央由雨水构筑出一片水面,她刹那凝力,将手里的宝剑刺破水面。

    一声闷响,计蒙被迫现身,她则收了宝剑,手持折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霎时到跟前扬手便劈了下去。

    “赢了吗?”陈月歆看着被刺中的计蒙,皱起眉头道,“妖气的波动变了。”

    须臾之际,计蒙身体炸裂,猝不及防的变成了一滩水渍,因为距离太近,有不少水都溅到了方可离身上。

    那些水顺着她的发丝、脸颊、四肢、身体往下落,表面上似乎和寻常的雨水没什么两样……只是,她手里的折月不知为何,竟越来越重了。

    “水带走了她的灵力。”瞿星言平静道。

    “她还能赢吗?”陈月歆手里又重新燃起了火焰,不管方可离输还是赢,他们都不能在此被绊住步子,如果计蒙执意要拦,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没多久,折月在方可离手上消失了,这代表着,她现在的灵力根本不足以支持她操控折月,一道水弹破空袭来,她抬起双手,勉强挡住了这一招。

    空气中的水滴越来越多,要命的水弹也越来越多,她身上的灵力只剩薄薄一层,每一次抵抗,都会更弱一分,痛感也越来越明显,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显露出一丝痛苦。

    “没了那件宝器,你就这点本事?”计蒙嘲笑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速速认输,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没有得到方可离的回应,计蒙也很快失去了耐心,在无数的水弹之后,汇聚了一团更大的妖气,如果被这一招击中,她必死无疑。

    陈月歆轻轻叹息,“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必杀的招式在水弹的掩护下击向了方可离,她强迫自己凝心静气,察觉到了这股冲天的妖气后瞬时召出了自己的宝剑,一剑破空,准确的刺向了另一个方向。

    计蒙的痛苦呼喊和火焰熄灭水球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方可离刺中了他的本体,陈月歆则帮人消去了袭来的那团妖气。

    “你们以多欺少!”计蒙显形,不服的大叫道。

    他怨恨的望向陈月歆,强调道,“若不是你出手,我便赢了!”

    “我确实没你厉害。”方可离有些失落,收回了手里的剑,重新汇聚起自己被雨水带走的灵力。

    陈月歆走到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计蒙,不悦道,“是她先刺中了你。”

    计蒙还是不服,“就算是她先刺中我,这点力气根本不至于打败我!而我的那一招,就能要了她的命!输得是她!”

    “她才多大个人类丫头,你跟她这么较劲,不觉得丢了你的身份?”她沉着脸,接着道,“而且为恶之人又不是她,抓你进来的也不是她,怎么非要她的命,才能解了你的仇怨不成?”

    趁着计蒙愣神的时候,方可离又开了口,认真道,“我可以承认我不如你强,也可以愿赌服输,但我一定要过去,去魔界、去昆仑,完成我今生至此唯一的愿望后,就算要我交出性命,我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瞿星言也上前道,“你还是告诉我们来龙去脉,这世间就算不是黑白分明,可自有黑白分明的利剑。”

    多个人不仅打架好使,说话也好使,计蒙最终还是妥协了。

    雾气渐起,破碎的画面又再一次拼接起来。

    他们看见小男孩接了朋友的电话后放下饭碗出了门,再也没有回来过,他的爷爷只能日复一日的等着他,盼着他,老人尝试过寻求帮助,却没有等来任何好消息。

    “他被他的朋友杀了,”计蒙说的笃定,“他以为他朋友是找他出去玩的,但不知人性丑恶,玩丢了自己的性命。”

    瞿星言追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亲眼所见。”他答道。

    原来因为雁门江中长出扶桑神树,灵力波动,也引来了好游玩山川河流的计蒙,就在距离雁门江没多远的城郊区,他亲眼目睹两人将小男孩虐杀后活埋。

    “我们近日就在海陵,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点舆论消息都没有。”瞿星言思索道,“你没报案?”

    计蒙有些咬牙切齿,“我本来是想报案的。”

    他回忆了一会儿,直言道,“那两个杀他的人都没成年,有人告诉我,人界华夏有一个什么叫‘未成年保护法"的东西,就算我报案找到证据抓了他们,也判不了死刑。”

    “他们不该死吗?”他紧攥拳头,“既然人界的规矩制裁不了他们,我只好亲自动手了!妖族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后来他了解到被杀的小男孩叫吴玄英,家里只有一个爷爷相依为命,平常靠售卖爷爷写的字帖为生,没人买的时候爷俩一个馒头都要分成三顿吃,而吴玄英学习成绩虽不出类拔萃,可功课从未落下,为人又十分孝顺。

    “我送那两个畜生归西,却引来了蜀山的人。”计蒙解释道。

    他狂笑了一阵,“是非不分,好坏不明,就算抓了我又怎么样?这世间只会越来越黑!”

    “等等,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吗?”瞿星言打断了他的评论,又问道。

    计蒙直视他的眼睛,沉声道,“是还有一个。还有一个目击者,是个女的。”

    这个目击者全程没有参与施暴与虐杀,但和计蒙一样看见了所有的事情没有选择报案,仅仅是因为,那两人把吴玄英手机里仅有的三百块转给了她,她就笑吟吟的选择了给吴玄英尸体上再添两掊土。

    方可离算得上是个爱憎分明的,此时已是气得不轻了,“她也未成年?”

    计蒙点了点头。

    瞿星言镇定道,“我们回去以后会查此事。”

    “若吴玄英果然含冤而死,”计蒙显然不是很相信他们,质问道,“你们能替我杀了她,再问蜀山要句公道吗?”

    “我能。”在另外两人的沉默中,陈月歆做出了令他满意的回答。

    瞿星言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提醒道,“月歆,不要冲动。”

    陈月歆同样动作轻柔的抽出了自己的手,坦然强调道,“我说我能。”

    “朱雀大神竟能懂我的心性。”计蒙稍有吃惊。

    她并不磨叽,催促道,“能让我们过去了吗?”

    计蒙打开了通往下一层的通道,“我会等你的回复。”

    “我不会食言,”她让另外两人先走,跟着道,“还有个问题问你。”

    他道,“你问。”

    “是谁特地告诉你‘未成年人保护法"的?”陈月歆问了一个令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第七百四十一章 错认

    这很重要吗?

    未成年人保护法,在华夏地界上,众所周知!

    “是一个老人,”计蒙想了一阵,仔细答道,“嗯,是个老乞丐。具体别的特征……没什么特征,他很脏,又脏又破,脸都看不清。”

    陈月歆冷笑了一声,随意的应了一声,便离开了这里。

    瞿星言和方可离就在神魔之井前等她,轩辕剑也在,纪迎寒的玉牌是真,神剑也确实没有为难方可离,只等人员到齐,便起阵做法,护送他们三人前往魔界。

    “月歆,不要杀人,”瞿星言有些着急,他不想陈月歆重蹈覆辙,一字一字说的很正经,“这事我们一起去查,查清楚后,我们还有很多手段和途径可以制裁真凶……”

    陈月歆不耐烦的打断了他,“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没什么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你不是说自有黑白分明的利剑吗?”

    她踏入法阵中,“我就是这把剑。”

    “月歆,不要干扰人界的秩序……”瞿星言没抓住她,也没能说出后面的话,只能在法阵消失之前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魔界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凉、不见天日。

    “这就是魔界啊,”方可离遥望四周,感受着体内金光对自己的保护,也感受着无边无际、肆无忌惮的魔气,轻叹了一句,“师父,这样的环境,会孕育出怎么样的种族呢?”

    “我们可没时间游玩,”陈月歆脚下步子未停,“我还记得神魔之井的位置,走吧。”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三人还没往前挪半步,周围黑光乍现,倏忽之间便出现两支魔族士兵组成的军队,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粗略一看,至少也有百来个魔众,全副武装、有备而来。

    其中领头的那个径直往远方射出一团黑光,一边喊道,“就是他们!留住乱贼,魔尊大人重重有赏!!”

    “就凭你们?!”陈月歆大叫一声。

    一道紫炎喷薄而出,把空气中的魔气都连带着沸腾起来,然后烧焦,席卷一切的朝四周的士兵涌去,炎炎热浪,若无高阶修为,根本抵挡不住。

    他们身上的铠甲还未接触到紫炎就被融化,百来个士兵下一秒就溃不成军。

    但很快有新的士兵从魔气中化形而出,不要命似的扑向她的紫炎,直至不知道杀了多少魔众,这道烈火才停歇,零零散散的士兵不敢怠慢,又一次把他们围了起来。

    正如他们自己所说,他们根本没想打,他们只需要把人留住。

    瞿星言道,“这样根本是杀不完的,我留下清理他们,你们突围先走,我们在神魔之井处会合。”

    树木破土而出,陡然就成了一片林海,尖锐的树枝刺穿魔众的胸膛,或是将他们束缚在其中,又有一道青光射在陈月歆和方可离脚底,直接把两人送出了这片战场。

    陈月歆当然也知道这些玩意儿不可能是瞿星言的对手,她心里更清楚要对付他们的只有那位高高在上的魔尊。

    事与愿违,纵使两人摆脱了魔众的纠缠,可还是晚了一步。

    王城外,黑光席卷热浪,几乎是遮天蔽日,其间狂妄而饱含怒意的魔气冷冽肃杀,一道锐利的黑光迅猛的自高空射了下来。

    陈月歆登时唤出流火扇,一声铿锵的轻鸣,双方被迫弹开。

    “好浓厚的魔气!”方可离脚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沧溟的声音就在那一片黑光中,凌然众生道,“朱雀!真当魔界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诛神槊握在他手,黑气从他身边褪去,尽数掩映在他的黑袍里。

    陈月歆拧起眉头,叮嘱道,“魔尊你对付不了,你与我分散而行。”

    方可离应道,“好,我会找机会走。”

    沧溟不屑一顾,现如今他的魔力比之前还要更强,“你带个这么弱的帮手来,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眼神瞟了一眼方可离。

    在陈月歆回击他之前,两人都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流骤变。

    他先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随后视线重新回到方可离身上,脸上爬满了滔天的恨意。

    陈月歆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低声问道,“你见过沧溟?你认识他?”

    方可离摇头,“并不认识。”

    “你竟然还能活着踏入我魔族地界,”沧溟化作一道锐利的黑光冲了下来,直接无视了刚刚还视作对手的陈月歆,诛神槊枪尖直指一脸茫然的方可离,“孤必将你斩于此处,以祭我族千万亡魂!”

    陈月歆正想出手拦下这气势汹汹的一招,一道黑光却陡然从两人脚底射出,硬生生分开了两人,在高空中又炸开,分成数不清的、带着厚重魔气的土方块,统统朝她砸了下来,把她的位置逼得越来越远。

    方可离虽反应迅速,但奈何双方力量悬殊,她刚握在手里的宝剑就被诛神槊的气锋挑断,她只得连忙闪身,被枪尖在肩膀上划出一道萦绕着魔气的血痕。

    “嘶,”她发出一声痛呼,勉强站定,从这一击中,她能感觉到,这位与她素未谋面的魔尊是真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她唤出折月架住诛神槊袭来的下一招,趁隙问道,“不知我何处得罪了魔尊?”

    不过坚持了倏尔,她就被诛神槊挑开,两道黑光迅猛逼近。

    “哼,你不是答应他,绝不再用折月?!满口谎言!他呢?!”见到方可离的武器,沧溟脸上的面具撕裂的更大了,那股恨意中能让人听见无数的哀嚎一般,他步步紧逼,打的人毫无还手之力。

    “谁?”方可离被他的话搅得思绪混乱,不明所以。

    沧溟一脚踹中她的腹部,在人摔在地上的同时,枪尖就抵住了她的喉咙,皱眉逼问,“别装疯卖傻!他呢?!”

    方可离被这惊天的力量压得喘不过气,如实道,“我当真不知魔尊说的是谁!”

    闻言,他面上更讽刺了,笑道,“哈哈哈!孤当年就说,蜀山弟子全是一群虚伪之徒!怎会有例外之人?!孤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多久!”

    黑气骤然变成锁链,把她四肢全部捆绑起来,锁至半空中,诛神槊枪尖凝结出黑色的闪电,横扫了她全身。

    “啊——!”

    短暂的尖叫之后,地上的折月被她忍痛操纵起来,利落的斩断了一根锁链。

    “你变弱了?”沧溟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的神情,自言自语道,“为何与当年差距这么大?”

    方可离有些慌乱的看着即刻就要击中自己的第二道闪电,慌乱的操控折月去破第二条锁链。

    “欺负一个小辈,”三道炫目的红光骤然射来,帮助方可离顺利脱困,陈月歆把黑色的闪电吸进流火扇周围的火焰里,站在她面前,嘲讽道,“你也不嫌丢人?”

    “小辈?”沧溟像听到了笑话一样。

    他看着整理伤势后重新站起来的人,冷笑道,“她是在蜀山里都能排的上号的人,就算你是四圣,用‘小辈"称呼她,也太看不起蜀山了吧?”

    方可离拦下要开口的陈月歆,推测道,“魔尊说的,应该是我师父。”

    “他见过你师父?”陈月歆问道。

    “应该是,”她又往前走了两步,扬起手里折月,冲沧溟提高了声调,恳切道,“这武器,本是我师父的,魔尊若知晓我师父下落,还请告知于我!”

    沧溟不信,手里直接甩过来一道黑光,“笑话,在魔界大闹一场,又成你师父了?你敢说这画像上之人,不是你?!”

    黑光没什么攻击性,落在方可离面前后就展开了。

    画上画着一个还没补全眼睛的灵动女子,亭亭而立、翩然似仙,最醒目的还是旁边那一行锋利的字——‘灵洞古坛基,烟萝接翠微"。

    “……师父,师父。”方可离伸手去抚摸画上人的脸,泪水夺眶而出。

    她想获得这幅画,但被沧溟收了回去,她收回了折月,表示不想再动手,追问道,“方烟萝是我师父,我是她的弟子!这幅画是谁画的?我师父在哪里?当年之事,魔尊能否赐教一二?”

    “方烟萝……哈哈哈哈,真是你师父?”见人点头,沧溟眼中更狠,反问道,“既然是你师父,她没有告诉你一点关于画下此画之人的事?”

    方可离认真答道,“没有,我一无所知!”

    “也没有告诉你她的去向?”

    “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方可离兀自失神,“魔尊说师父在魔界大闹一场,说要杀师父祭奠魔族万千生灵,可蜀山却说师父勾结魔族,还把师父逐出山门,到底哪边是真,哪边是假……师父,师伯……你们给弟子一点指示啊!”

    “方烟萝被逐出蜀山了?”沧溟饶有兴趣的问道。

    对方又轻轻点了点头,回忆带来的痛苦在脸上显而易见,沧溟脸上则更加痛快了,一挥枪尖,疯狂道,“那是她活该!但她欠魔族的,孤今日就杀了她的弟子来还!”

    现在的方可离哪里还有心再战?

    陈月歆长叹一口气,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后甩去,自己飞身上前,流火扇撞上诛神槊,得意道,“还是本座陪你玩玩吧!”

第七百四十二章 又跟来了

    沧溟的脸与她近在咫尺,两人手里的武器都不肯退让分毫,他冷冽的气息与火焰纠缠碰撞,皱眉道,“朱雀,你自不会无事来闯魔界,只要你让孤杀了她,我们之间的仇怨可以往后再论!”

    陈月歆当然知道自己还要赶去神魔之井,赶去昆仑,赶去东皇太一身边。

    可她能丢下方可离吗?

    她手中凝力,架开沧溟那冷得让人不适的气息,随即扇出两道紫炎,答道,“本座赢了你,自然能走!用一个‘小辈"换来的机会,本座会稀罕要?”

    两道紫炎虽然都被他的诛神槊给吞噬,却还是逼退了他一些,陈月歆乘胜追击,射出无数道火团,几乎是毫无死角的前仆后继袭向了他,他稳住身形,躲过了大部分的火团,诛神槊挥舞之间,湮灭了剩下的。

    “这种雕虫小技,伤不了孤一根毫毛!”沧溟比她更加得意,瞬步上前,诛神槊与流火扇之间出现一道能量碰撞的屏障,无数黑气在他身后显形,暴涨的魔力好像勾勒出了恶魔的形状,“还是使出全力,与孤一招定胜负吧!”

    红色的灵力也在陈月歆背后肆虐,似乎长出了一对遮天蔽日的巨翅,她的手和沧溟的手几乎同时滴落下鲜血,诛神槊和流火扇的地位相当,一个是魔尊能用的,另一个是只有朱雀能用的。

    按理来说,她现在身上只有四成左右的离火之精,若拼到底,是打不过带着十足十力量的沧溟的,但她确实看见了,他也有些承受不住这股力量。

    为什么?

    如果不是使用者的问题,那就是武器的问题了。

    “沧溟,你的这把诛神槊,”陈月歆无心之语,可直直戳到了对方心底,“有点不怎么听你使唤呢。”

    “你找死!”逆鳞被触及,沧溟不顾疼痛,加大了自己的力量注入,屏障很快出现了力量失衡导致的裂缝。

    裂缝越来越大,陈月歆脸上闪过一丝不妙,锋利的魔气在突破结界的下一秒,全部刺进了她的身体,她被冲击力弹出去数米远,在途中她勉强挥出一道火焰,以防止沧溟追击。

    她摔在地上,体内的灵力与魔气对抗,然后清除魔气,四圣天生圣体,伤是伤,魔气却是断然不会留在体内的。

    沧溟果然还有后招,与火焰对上,诛神槊瞬间消去了火焰,冲了过来。

    但看得出来,他也有点勉强,还没刺中陈月歆,诛神槊就从他手上消失了。

    他不甘心的凝力于手掌,以手掌为刀,劈砍下来。

    陈月歆缓过劲来,抬起流火扇,跟着拍地而起,化解这招,一晃身形绕到沧溟身后,扇刃直攻他的后脖颈。

    “怎么,要不本座把流火扇借你使使?”她抓到了人的痛处,言语之间还不忘再给他两刀子。

    沧溟怒了,在流火扇于他身上切开伤口的一刹那,无数黑光从他的体内自伤口涌出,霎时就淹没了流火扇上的红色,立时张牙舞爪的扑向还未防备的陈月歆,把她推出十来米远。

    陈月歆翻手驱散黑光,可已不见了沧溟的身影。

    “月歆姐,在上面!”方可离的声音焦急的传来。

    她猛地抬头,黑光坠下,黑光后是沧溟肃杀的脸,周围的空气都被这道黑光摩擦出了火星子,她没有轻敌,眉间神印显形,照出一道红光,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四周扫开一道猛烈的灵力。

    沧溟见这招还是没能打败陈月歆,沉声道,“聒噪!”

    一道黑光被他打入地下,整个脚下的大地都开始颤动起来。

    须臾,风暴皱起,地上裂开一个又一个的黑色口子,自其中冲出无数硕大似蛇的怪物,前后共有六只,将方可离团团包围。

    陈月歆认识这东西,上一次来魔界时,她和朱夏并肩作战杀死的东西:肥遗。

    怎么还活着?

    她连忙提醒,“你自己小心!这玩意儿有毒!”

    陈月歆现在只能回身继续面对沧溟,沉声质问,“这东西是你操控的?”

    沧溟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身的力量,宛如为了证明什么一样,重新强行唤出诛神槊,随口答道,“这东西在魔界地底活着,不该为魔界做点什么吗?”

    “狗屁!”陈月歆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她将流火扇收了,不屑一顾的看着那散发着凛然黑光的诛神槊,双目迸发红光,手中掐诀,“临兵斗者,无所不辟!”

    紫炎与诛神槊撞上的瞬时便一分为二,左右包围了沧溟,又二分为四,一条变作了火龙缠绕上诛神槊,另一条变作了锁链,顺着沧溟的手连他的腰肢捆缚在一起,强行分开了他和诛神槊。

    陈月歆一声令下,两道左右的火焰便齐齐冲向中间,火舌冲天,滚烫的空气、被火焰嚼碎的黑色,诛神槊也与火龙同归于尽。

    “唔!”一声闷哼,痛苦却是从她的身上传来。

    低头一看,消失的诛神槊正从背后横***自己的腹部。

    远方的火焰散去,沧溟就站在那里,他身上有火焰肆虐的痕迹,嘴角也有血迹,但眼中只有无尽的疯狂与暴虐。

    “朱雀,你要明白,诛神槊怎会不听魔尊使唤?”他对自己的伤势恍若不知,浑身都在兴奋的颤抖,让人觉得他是真的执着于魔尊之名,大喊出声,“孤,就是魔界之尊!!”

    诛神槊被收回,开膛破肚的痛感更加清晰。

    她根本没心情听魔尊狂妄的说了什么,她只一心盯着自己肚子上空洞的伤口,伤口淌了一会儿血,血才被她的灵力缓慢的止住,然后修复。

    恢复的速度肉眼可见,可她还是觉得慢。

    她能感觉到的,只有自己灵力消耗的速度,快,快得不得了。

    区区魔尊,她本也不放在眼里的。

    陈月歆重新抬头,面色沉平,眼里的火焰跳跃着狂怒的形状,“沧溟,本座今日就告诉你,什么叫‘引火烧身"!”

    伤势还没复原前,她就轰出了一道更加灼眼的紫炎,速度之快、力量之足,根本让人难以想象,这是带伤的朱雀释放的招式。

    沧溟看见这火焰里有一丝黑色,却没想到,这黑色比火焰本身更加锋利。

    紫炎浇筑在身上的时候,那痛感还能自持,他也还能与之对抗,但那黑色裹挟着火焰一起扑来时,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被凌迟,那种切肤刺骨的痛,能把人直接逼到死地。

    他猛地咳出好几口血来,脸色煞白。

    陈月歆已经到了眼前,她眼里没什么感情,只有一团燃着的火焰。

    两人的力量再一次撞上!

    这股力量如果再度炸开,魔尊能活,可她不能活,经脉寸断、痛不欲生的后果她已经预料到了,陈月歆无动于衷,要固执的在这一招上,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即使这力量顶多只有如今魔尊的一半。

    嘡!!

    屏障最终还是炸了。

    在陈月歆感觉到痛苦之前,她先感到的是愤怒、傲慢、不甘。

    痛苦却并未来临,她也没有落到地上,有人先一步挡住了这一击,而且正拽着她的一只胳膊,强迫她好好的站着。

    无谓的声音自耳畔传来,“你还真是到处树敌啊。”

    陈月歆斜眼看这位老熟人,脑子里的混沌一扫而空,很快甩开了他的手,自己站好,收回视线道,“你怎么也来了?跟踪我们?”

    江生微微上前了半步,淡然道,“扶桑树快长成了,你还在魔界耽误事?”

    “什么?”她显然没料到这么快,东皇太一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又消散,她捏了捏手掌,声音低了一些,“我要去昆仑。你一个人能行吗?要对付魔尊,和肥遗。”

    他轻笑一声,“就算不行又怎么样呢?你们人手也太少了。”

    也是,就算不行,陈月歆也要先去昆仑,扶桑树一成,东皇太一就完蛋了,而她心里也没底,昆仑到底出了多大的事,至于如此?

    “走了。”她之前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打了个招呼,便飞身往已被斩杀三条的肥遗中间去了。

    “休走!”沧溟哪肯?

    黑光被一道闪电击中,他被江生拦了下来。

    “魔尊,”江生伸手,从闪电中抽出离天飞镰杵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音,他笑得像个人畜无害的孩子,轻声道,“此路不通哦。”

    从剩下的三条肥遗里带走方可离,对陈月歆来说难度不高,两人也不致力于战斗,脱身后便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期间方可离心不在焉的说出了疑问,“白虎大人数次出手相助,你们又是同僚……为什么不索性与我们同行?此前青龙大人提及此事,他也拒绝了,但他总是在关键时候……”

    她没说完,陈月歆就翻了个白眼,对江生还是没有好感,“别管他,白虎那人脑子不正常。”

    两人直抵神魔之井,期间也受到了一些魔众的阻拦,可没有主战力在,到底是拦不住她们的。

    熟悉的身影就在神魔之井边,法阵正在打开。

    瞿星言看着陈月歆,皱眉道,“你受伤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 东君

    她摆摆手,“沧溟那家伙视我为死敌,没事,这只是一点小伤罢了。”

    他一如既往的为她输送一些疗伤的力量,语气里明显有些不悦,“你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下次不要这样拼命,等你恢复后,再如你所想的去战斗就好。”

    她伤势到底如何,他一贯是清楚的。

    “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完全恢复,我可不想当缩头乌龟,”她感觉到了一丝偏爱,却还是不愿他阻挠自己战斗,索性转了话题道,“江生也来了。”

    “我知道。”

    “你知道?”

    “他先见到我,我对付的那些都是小儿科,”瞿星言稍微解释了几句,接着道,“是我让他去找你的。”

    “你这么相信他?”陈月歆疑惑道。

    “他喜欢用不同的方法,到达同一个结果。”他点了点头,如是评价道。

    陈月歆自顾自的调整着体内的力量,将力量融会贯通、运行几个大周天,瘪嘴道,“听不懂。”

    瞿星言耐着性子讲述,“就是他不会更改认定的结果,但是会通过不同的方法达成结果,在他心里,四圣就是他认定的一个整体,像我们这样直接就集合在一起是一种方法,他还有另外的、他自己的方法。这样懂了吗?”

    她明白了,可还是无法对江生过去的所作所为完全理解与释怀,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哀伤,默然道,“不会晚吗?”

    “晚?”瞿星言以为她是在担心江生来晚一步,没有拦下魔尊,也没有让她救走方可离,于是答道,“不会晚,江生虽然贪玩,却很有分寸,他不会耽误什么事。”

    “不是,我是说,”她否认了,离他近了一些,盯着他的眼睛道,“在锁妖塔里,我说我只能看见表象,你教给我任何事物都有表里的道理,你说无论我什么时候明白,都是一种进步。”

    “这种进步,不会晚吗?”她道。

    空气中有一丝从未有过的忧伤,与她的火热丝毫不符的忧伤。

    这次轮到瞿星言听不懂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没听懂她的话,甚至还觉得她这句话里一定有什么讳莫如深的意思。

    方可离提醒道,“法阵开了。”

    她也有心事,她迫不及待要去昆仑。

    陈月歆笑了笑,先跳了进去。

    三人很快抵达昆仑,她还记得,上一次到时,和那缕灿烂的阳光照到自己脸上几乎同时,东皇太一就狡黠的笑着出现在她面前了。

    这次没有,而与他们想象中并不相同,东皇太一作为昆仑九神领头级别的人物,面临陨落的大问题,怎么说昆仑也应该是战火纷燃、硝烟四起,再不济,也总该有遭到破坏的痕迹,但他们眼前的昆仑,和上一次并没有任何分别。

    冰块又融化了一些,景色如春,万物生机盎然,仙家福地、美不胜收。

    “去东皇神殿。”瞿星言皱着眉头,决断道。

    三人一路畅行无阻,可不得不说,昆仑神境灵力充沛,这样美的环境下,越容易使人放松警惕。

    东皇神殿盘踞在云雾缭绕之中,好不威严壮观。

    瞿星言眉头松了松,“还好,神殿还在。”

    方可离不解,“怎么说?”

    陈月歆率先走了进去,简单解释道,“神殿也是神的根基之一,神殿没毁,说明那家伙还没死……还没死透。”

    是谁敢在昆仑地界上,这样对待昆仑九神?

    答案呼之欲出,除了他们自己昆仑内部的神只,没有任何人会做到这一步。

    另外两人进入神殿后的一瞬间,神殿敞开的大门就被关上了。

    殿内灯火通明,一丝阴暗的气息也没有,陈月歆在里面随意的逛了一圈,笑了笑道,“看来不在这里呢。”

    方可离看着这个笑容,心头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这皮笑肉不笑放在她身上时,格外的恐怖,好像有些人要倒血霉了。

    她回到门口,手心里已然有一团火球,明显是想直接把这门给轰开。

    没想到的是,火团撞向大门,却被一股无形的灵力吸收了,跳跃的火星子坠落在地,一道沉稳而陌生的声音伴随着巨大的灵力波动响起,“朱雀大神还是这么暴躁。”

    “再不出来,本座直接烧死你,”陈月歆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指尖窜起火苗,眼底压抑着一丝即将破土而出的狂怒,“太一呢?”

    对方从容不迫,“若烧死我,这大殿和扶桑树都会被毁,你要找的人也不复存在,你舍得吗?”

    “你可以试试。”她无所谓的说着,指尖火焰的颜色缓缓变紫。

    对方能感受到那股致命的杀意和灼热,但瞿星言能在这浮着的一层紫色之下,看见她心底的在意,他能看穿,陈月歆不会动手烧了这里。

    不过只要对方看不穿就行了。

    “我也无须与朱雀大神争论,”声音勾勒出形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轻慢,“你到这里来找东皇,是来错地方了。”

    人形出现在门前,他身着白色长袍,一头白发披散着,发梢有一些看起来正在向上爬的绿色,他手里有一根木头雕制的手杖,五官端正,眼睑下有一抹红色蜿蜒着向鬓边飞去。

    他眉目之间的温和在与陈月歆对视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成了高高在上的傲气。

    陈月歆盯着他的手杖打量了一会儿,追问道,“这里是东皇神殿,东君在此处待着,不是主客倒置、鸠占鹊巢吗?这里的主人呢?”

    “朱雀大神说话好不客气。”东君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她仍是冷笑,“你难道与太一有何仇怨?”

    东君倒是没有逃避这个问题,直言回答,“无有仇怨。只是东皇行事不妥,有碍昆仑,或致大祸降临,他自出世继任东皇至今,行事乖张,为所欲为,是该管教一下了。”

    “管教?”陈月歆更觉好笑,“你有什么资格管教于他?”

    他反问道,“朱雀又有什么资格插手昆仑之事?”

    “你以为你们昆仑是什么香饽饽?本座插手的,是太一之事!”她一甩手,刹那冲了过去,一团火焰在手掌,直扑东君面门。

    他抬起手杖,吸收了火焰,可未做出什么主动反击的招式动作,只是连连后退,避开火焰最灼热的地方。

    瞿星言一直仔细的观察着他的动作、语言与神态,在陈月歆杀红眼之前,他先行一步射出金轮,强行将人分开,带回了自己身边,轻声道,“不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了,这不是东君的本体。”

    “既然东君认为东皇缺少管教,我们本也是外神,不便多问,”他安抚了陈月歆,上前几步,沉声道,“然扶桑神树突然现世,太阳之精若完全消亡,东皇恐有性命之忧,出于朋友之间的道义,还望东君准我们见东皇一面,以明生死。”

    言语之间以退为进,也让东君冷静了几分。

    “好吧,”他长叹一口气,“我只能带一个人去见他。”

    陈月歆立刻应话,“我和你去。”

    还没等他答应,瞿星言又开口了。

    “此来昆仑,我们还有另外两件事,如今西王母沉眠,东皇不在,不知可否由东君做主?”他勾了勾嘴角道。

    “什么事?青龙大神可以直说。”东君对瞿星言和陈月歆完全是两种态度,和他说话时,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瞿星言道,“湘夫人在神境中吗?我有事要见她。”

    东君脸上显露一丝惊讶,“湘夫人此时应该守在赤海,你去寻她便可。第二件事呢?”

    他指了指方可离,没有明说。

    东君想了想,也是,这姑娘是青龙与朱雀带来的,朱雀去找东皇太一,青龙要去找湘夫人,那她呢?既不便跟着,也不便留在这神殿里,何况今日昆仑对外来者防范心极高,若无人看着她,东君心里更不放心。

    思虑再三,东君敞开了神殿大门,往外射出两道去了不同方向的金光,又回头冲方可离道,“这位姑娘,我为你寻了一位导游,就由那位引你游历昆仑神境,也好打发闲暇无聊的时间,等两位大神办完事后,再带你一起出昆仑。”

    方可离明了,点头应下,“求之不得,有劳东君。”

    陈月歆催促道,“快走吧。”

    “不急,”东君视线里出现一抹蓝色,“蓝鱼使会为你带路。”

    蓝色很快就到了眼前,他看陈月歆的眼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陈月歆也看着它,总觉得它与汪文迪解毒那日碰上的老实巴交还有些胆怯的蓝鱼使不同,她也能感到它身上散发出来的纯粹灵力。

    它与东君打了个招呼,领走了陈月歆。

    瞿星言看着她的背影,问询了赤海的方向,也化作一道青光离开了神殿,移动的过程并不慢,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好像每次他看见陈月歆背影的时候,陈月歆都不曾回过头。

    还是别看背影了,他要和她面对面,肩并肩。

    赤海水域虽然广阔,他却是带着目的来的,所以无心风景,很快在其中发现了湘夫人的踪迹。

第七百四十四章 更极致的火

    水面中心,有一艘小船,船很普通,就是那种小木舟,中间还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壶琼浆玉露,但小船上除了湘夫人外,还有另一个人。

    他起先以为是湘君又能化形了,可仔细一看,那人并不是湘君。

    因为在蒙蒙的海面雾气上,他能看见与湘夫人对坐的人,头上长了一对晶莹剔透、似乎蓝色水晶做成的鹿角。

    湘夫人的语气不善,“东皇已在你的算计之中了,什么时候还我弟弟的命?”

    对方畅饮着仙界玉液,“不要着急,还有最后一步,你弟弟湘君就能重聚元神、永离赤海,而赤海中的魔气也不会被释放出来,一举多得,造福众生。”

    她枕着手搭在船边,另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拨弄着水花,感受着海底最亲近的气息,略有恨意道,“吾胞弟乃是昆仑九神,不知比那些异类高贵多少,没想到当年连那人也对他见死不救,哼!”

    对方将杯子砸在了桌面上,不发一言,直接消失了。

    瞿星言自知或许他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便顺势现了身,落在船中,就站在刚刚还有人坐着的地方。

    湘夫人斜了他一眼,脸上没泄露出什么情绪来。

    “不知青龙大神来此何事?”她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与胞弟素来与你们没什么交情吧。”

    瞿星言单刀直入,“为什么陷害东皇?”

    “陷害?我区区一个湘水之神,怎能陷害他?”她挑起眉,不以为意的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仿佛说的是轻如鸿毛的事情。

    “我自然不管你们九神内部有何谋划,有何矛盾,”瞿星言的话语使命感十足,重如泰山,“元尊却极敬重西王母,昆仑若因私情分崩离析,甚至导致九神消亡陨落,我不会袖手旁观。”

    “九神怎会轻易没命?”她又反问了一句。

    湘夫人用手舀起一勺水,又重新洒在海面上,但坐起了身子,正色道,“昆仑需要重整,需要新的统领、新的规矩,东皇行事,并不能服众。大司命、云中君、东君,甚至更贪玩的少司命,都比他好。”

    她直视瞿星言的双眼,客气了一些,脸还是沉着,问道,“我们也敬重玄女娘娘,东皇可曾提起过,他做过一个梦。”

    瞿星言听汪文迪说过,昆仑崩塌、众神丧命,重新冰封之下,是无数的尸体,有一具尸体就是他自己的,瞿星言也明白,神的梦境,带有天机的指示,所以更能理解,其他神不能接受东皇太一私自放外人进昆仑。

    “可比起梦境本身,窥探他梦境的云中君更可疑。”瞿星言理智道。

    “这点不用你提醒,我们也不会完全信任云中君一面之词而任他摆布,”湘夫人明显对自己的智商很自信,接着道,“然而我们九神中的所有人,在苏醒时,都做了相同的梦。”

    “梦见这等末世的灾难降临。”她皱起眉头。

    瞿星言彻底明白过来,他们并不是听命于云中君,而是真的觉得这件事十分严重,而东皇太一却不以为意,因此他们只能选择限制东皇太一。

    他沉声道,“就算是这样,也没必要伤到东皇。”

    昆仑有很多可以用来关押神只的深渊,大多数神都会在里面闭关悔过,根本用不着闹到扶桑树都重现的地步。

    湘夫人面色平静,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后话我不知晓,我只是配合罢了。”

    另一边。

    陈月歆与蓝鱼使就更没什么交集了,她与昆仑九神也只谈得上是知其名,有交情的唯有东皇太一一个。

    她在来这一趟之前,只听东皇太一提过一嘴,说他此前在昆仑解开了蓝鱼使的禁锢,许了它自由之身,这事儿汪文迪是亲历者,具体来说,是蓝鱼使以告知窥探其梦境之人是云中君,交换每日一个时辰的自由。

    汪文迪问过,那个禁锢虽然是东皇太一在把持,命令却是西王母下的。

    没人知道,西王母为什么要下令囚禁自己最信任的七位使神之一。

    蓝鱼使带她到达的地方与昆仑外面的景象全然不一致,是一处漆黑的深渊。

    它指了指最黑的地方,“东皇就在那里。”

    “我有多少时间?”陈月歆难以想象,东皇太一会被困在这种地方,就像也想象不了自己如果呆在这里,会有多狂暴,她身上的火不能熄灭,东皇太一身上的自然也不能,她又问道,“你不和我一起进去?”

    蓝鱼使表情里竟有一丝愉悦,“以朱雀大神的地位,不是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吗?又怎么会用得着我来陪同?”

    “你什么意思?”语气里的恶意被她捕捉到,陈月歆皱了皱眉,若非急着要确定深渊里的人安然无恙,她不介意现在就一道火光烧了它的胡须。

    “没什么意思,”蓝鱼使往外飞去,没有多说,“朱雀大神怕了?不敢进去?”

    陈月歆冷哼一声,孤身闯入黑暗,与之相反的方向。

    不知下坠了多久,久到不辜负这‘深渊"二字,她脚底才算踩到了地面,这里寒冷刺骨,她燃起火焰驱散寒意,这才看清,周围全是冰块,冰块之下还有数不清的骸骨,不知是从何而来。

    这样令人恐慌的环境,明明应该与‘神仙"二字毫不沾边。

    周围的寒气开始与她身上的灵力对抗,她惊觉这股寒气十分不一般,恍若天性最克有温度之物,就算是毫发无损的她来到这里,也最多只能支撑这寒意累积三日,便会开始消耗她的生命。

    她想起东君的话和瞿星言的提醒,面色更冷了几分。

    是的,若是为了管教,本不至于此。

    有人在说谎。

    还没等她深入思考,一股熟悉的灵力传入她的感知范围。

    好熟悉,但也很明显,不是东皇太一的。

    这股灵力不弱,如果东皇太一身上还有这样多的力量,他根本不会允许自己被困在这里。

    陈月歆并未退却,直冲那处去了。

    亮光越来越清楚,寒冰铸成的高台之上,有一个被光芒包裹的物件。

    她隐约看见了一些红色,在接触到光芒的须臾之间,那盘旋在心头的熟悉感终于有了着落,她鼻头一酸,竟是万般委屈涌上脸庞,轻声唤道,“玄女娘娘……是你,你回来了吗?”

    光芒猛地变大,把她吞噬了进去。

    可这光芒实在太温暖了,温暖到她很愿意在那些杂乱的画面中沉睡。

    她看见了姑洗山,“只是人未有双翅,不能一飞冲天,否则登顶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她看见了格桑花田,她看见了商懿的画,她看见了有人在家门口,等了一整天,只为等他心爱的女孩到自己身边来。

    她又看见了雁门江,“你真以为!你能杀死本座吗?!”

    所有的画面杂糅在了一起,她重新睁开了眼睛,手里竟有一片柔软,定眼一看,是一片漂亮的羽毛,她抓了抓手,羽毛飘散了,只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红光,飘进了寒冰之上的物件里。

    陈月歆确定自己手里什么也没有,盯着那团光芒,自言自语道,“这是……我的羽毛吗?”

    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是。”

    只有一个字,她却感觉这声音沉厚低哑,有如千回百转,光凭声音,想象力都会被限制,根本无法找到能和这声音匹配的脸。

    她猛地回头。

    “怎么是你?!”陈月歆大吃一惊,戒备起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乞丐,老乞丐,又脏又破的乞丐,没有特征的乞丐,只有脖子上挂着一串脏兮兮的铜钱,连脸都看不清。

    对方这次说开了话,“我带你去见东皇。”

    “回答我的问题!”陈月歆射出一道红光。

    红光消失了,她完全没看见这个人出手!

    他又笑了起来,他的笑令她不适,“别闹。”

    说这话时,如同把朱雀当成了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现在的你,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我如果不在这里出现,你根本找不到被关在这里的东皇,”他脖子上的铜钱宛若动了起来,“同样的,现在的你,也没有资格触摸那件宝物。”

    眨眼之间,两人周边的环境已经换了,还是黑暗与冰块,恐惧与骸骨,但没有了光与熟悉的感觉,陈月歆知道,他们还在深渊里。

    她握出武器,扫出紫炎,“凡人!竟敢与本座谈论资格!”

    陈月歆发动着无比狂暴的攻击,大叫道,“那东西也不是你配拥有的,受死吧!”

    这些攻击对他统统无效,可他并不介意一般,飞速的靠近了她。

    他外表很腌臜,身上倒没什么难以言喻的气味。

    “快点找回你的力量,做回朱雀吧,否则这道紫炎也不能再称之为极火了,只是一些小火苗罢了。”他直接戳穿她心底最痛苦的地方,直接告诉她,她并不是不能伤到他,只是现在她的力量,还太弱了!

    他伸了伸手,嗓音又充满了诱惑力,“你修炼离火之精,却不知,这世上还有另一道由其衍生出来的极火。不是紫炎,但比紫炎更极致。”

第七百四十五章 少司命

    陈月歆一愣,硬生生压下了眼底要杀了他的疯狂。

    如果自己身上的力量十成都在的话,刚才那一道火焰,没有任何人敢不躲!

    他最终也没碰到她,只是简短的告诉她,“窃脂死了。但若他不死,死的就是你。你其实已经悟到了一些恢复力量的眉目,要不要那样做,是你的自由,不过我相信,你最终会选对的。”

    事实是,就算她选的是错的,以她的个性,她也会一条路走到黑。

    陈月歆没往后拉开距离,只是看着他凌乱的头发,皱了皱眉,问道,“我以前……见过你吗?”

    “算是见过吧,”他沉吟道,“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

    说完,他没给她再多问几个问题的机会,便原地消失了踪迹。

    这里变得更冷了,但光线亮了一些,应该比刚刚她看见灵宝的地方更浅一点。

    果然,那件散发着强烈灵力的东西里,有和她同源的力量。

    往前又走了一会儿,空中传来一道刻意拉长的女声,语气里带着好奇的兴致,“哦——真的来了呢。”

    陈月歆感到有一道目光在自己头顶。

    朝上一看,在某一块突出的冰石上,站着一个不加遮掩的身影。

    少女有和她一样的红色头发,头上别着一支鹿角状的玉钗,不知是不是因为周围都是冰块,那红色有些淡,不过并不暗,她眉眼温柔、柳眉樱桃口,手臂轻挽绣着祥云的披帛,穿着粉色的大袖襦裙,仪态万千、高贵妩媚。

    陈月歆不喜欢处人之下,一跃而起到了同样的高度,直接发问,“你是谁?太一在哪?”

    对方掩唇而笑,说起话来如春风拂面,“朱雀大神不知道我也很正常,上一次神魔大战,我出入魔界与人界更多,你在主战场上没见过我,可应该认识我师父——大司命,怎么样,还有印象吗?”

    陈月歆眼神暗了暗,想起了战场上那个雷厉风行却有几分木讷的男人。

    “原来是少司命,”她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语气缓和了一些,然三句话不离主题,又问了一遍,“太一在哪?”

    “他就在前面,”少司命手里出现一枚玉如意,和她的人一样温润,“跟我走吧,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这么好说话?

    陈月歆心底存疑,但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最终到达的地方空间非常广阔,虽然仍旧被寒冰包裹,可视野拓开了许多,此处高约有十几米,只有一条可以通进来的小道,小道尽头下陷,人若站在边缘,只如沧海一粟。

    四周的几道冰柱上延展出来冰链,往最中央伸着。

    冰链的另一端是冰做成的环,扣着人的掌心、足踝以及脊背,穿过皮肤,血液染在上面,与蓝色交融、相抗。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不可一世的东皇太一。

    陈月歆想叫出他的名字,动了动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的震惊根本无法言说,她想起东皇太一苏醒时,遨游天际四海,以主宰的目光俯视时间的一切,他把人界看做不过是自己的一方苗圃!

    但现在呢?

    她看见他赤裸的上身满是伤痕,的左右两边,有两座石像,面前还有一面通透的镜子,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中间的他,身上了无生机。

    震惊之下,还有愤怒与哀伤。

    “为什么把他变成这样?!”她捏紧了拳头,不知在吼谁。

    “他的神性,需要净化。”少司命漂亮的眼睛里一点感情都没有,说的好像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她想起瞿星言此前也曾说过,要用阴阳神轮审判白虎,把他重新送回西方天宫修行。

    他们,都是审判者。

    而自己和太一,哪怕再算上白虎、玄武等等,在他们眼里,都是必须遵守审判者定下规矩的人,她又一次清楚的感觉到了那道逾越在双方之间的、不可跨越的鸿沟。

    陈月歆压着怒火,周身的火焰难以控制的变得锋利起来,“我要带他走。”

    她不是在征求谁的意见,她是在通知对方。

    少司命冷冰冰、规规矩矩的话触了她的霉头,“四圣不在昆仑等阶之中,无论你神位多高,你都没有资格带走他。”

    她叫道,“你们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当我也是傻子?这里的寒气与精火相背,你们把他关在这里,是在净化他?你们这是在杀死他!我没资格带他走,你们有资格杀死东皇吗?!”

    少司命居然笑了,“哈哈,你真的是来救他的。”

    “他被抓住的时候,”她把玩着自己柔顺的头发丝,“哦,也就是他快死的时候,他说会有人来救他。”

    “我师父和我一样都很好奇,就问他了,是谁会来救你呀。”她玩笑的语气里藏着无边的冷漠。

    陈月歆没等她说完,自己胸腔中有一道狂烈的猛火,想立刻冲出来,烧死眼前的人,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少司命用玉如意抵挡这一招,火焰被她变成了一朵朵桃花,花瓣散落了一地,她故作惊讶,指了指中间的人,歪着头道,“你攻击我做什么?我可没有拦着你啊,论起来,还是我带你来的呢。”

    说完,她就先一步拉开了距离,让开了路,像是在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陈月歆一甩手,跳进了下陷的坑里。

    等她一步步接近东皇太一的时候,她发觉这坑内的温度似乎更高几分,紧接着,脚底下的触感也变了。

    她不再踩在僵硬的冰块上,而是踩在柔软的草地上,草地上落满了花瓣,粉粉的厚厚一层,如坠花海,陷入云端梦境一般,远方笼罩上一层雾气,导致她只能勉强看清那散发着寒气的冰链。

    “太一,”她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想替他斩断其中一条锁链,“我会带你出去的……”

    话还没说完,她也还没出手,雾气瞬间散去,眼前被束缚住的人哪里还是东皇太一?!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眼前重伤濒死的,是她自己!

    陈月歆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却撞上了一个冰冷的物体。

    回头一看,她又与自己四目相对,她在自己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慌乱,但她很快发现,身后不是另一个她,而是一面镜子,再一回头,眼前绑着的还是只剩一口气的她,而她被夹在了镜子与自己中间。

    有声音传来,“再这样下去,你只会固步自封,谈何恢复?”

    “在你身边的人,用情义绊住你,用道德绑架你,他们可曾给你的修为带来过什么好处?可曾为帮你恢复修为而做过什么?”

    “他们并不真心当你是朋友,他们只想利用你,甚至于……他们只想超越你,体会把你踩在脚底的快感!”

    是镜子里的她在说话。

    她重新面对了镜子,被锁住的痛感宛如传到了她的身上。

    “汪文迪曾帮我破了雷劫,他要渡劫,没有我的帮助也不行。”她倔强道。

    那声音也是属于她自己的,透彻又清晰,“你帮他做的事情也不少,他什么时候优先选择过你?在姑洗山秘境中,他毫不犹豫的伤了你,后来种种,他皆是毫不犹豫的抛下你。”

    “没有人渡劫是必须靠他人帮助的,玄女娘娘一身修为,难道是别人送给她的?若是没有你,汪文迪就不能得道了,那难道不是他自己废物?若是没有他,难道当日雷劫,你渡不过去?”

    陈月歆想起来,是的,是他伤自己在先,灭雷劫在后。

    凭自己的力量,雷劫根本不在话下,否则她早在这千万年间就死了千百回,何来累积到今日的道行?

    她抿嘴道,“霏霏,霏霏一定需要我的!”

    “她哪里会需要你?”对方嘲讽道,“她有汪文迪的保护,汪文迪实施以她为先,除此之外,她修炼进步的速度你不是不知道,还有诸多灵宝护她,针神的金针,就连你们原来的死对头上官别鹤,他的纸伞都在她手里!”

    陈月歆被这些话逼得快疯了,她的手都在颤抖,语气仿佛抓住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哆嗦道,“瞿、瞿星言……他,他说过会一直在我左右,止必交颈,飞定双翔,他说过他不会说谎的!”

    “哈哈哈哈!”传来的笑声尖锐而疯狂。

    那声音告诉她,“你忘记你们以前是怎么战斗的吗?他为什么会一直看着你,是因为这世间只有你才是他的对手!你不会真以为他心里不想赢你吧?你什么时候这么愚蠢了?!”

    “那些凡尘俗事,只会干扰你修行的速度!是他,帮张乘风封印了你!是他每一次都在你濒死之际,抢了你的风头!他说的那些好话,就算是真话,也只是为了让你放松戒备,耽误修行!”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配当他唯一的对手!”

    如果只能当对手,才能拥有这‘唯一"二字,那她一下就能想通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是这样,唯一的对手!

    有些问题的答案,其实就藏在问题本身里。

第七百四十六章 她不让

    她眼里的情绪全部沉了下去,往前走一步,那镜子里的人也往前走一步,最终她和镜子里的自己融为了一体,她能感觉到自己眉间的神印不受控制的闪了一下,她不在意,因为她体内的力量莫名的兴奋了起来。

    陈月歆又一次回头,面对的是遍尝苦痛、生死攸关的自己。

    她抬起手里的流火扇,扇刃边缘有一层淡淡的黑色,她切开眼里的暴风雪。

    在坑外透过镜子看着这一切的少司命以为,她简单的突破了自己心里的弱点,这一刀一定会用来切开绑住自己的锁链,救下陷入深渊里的自己。

    陈月歆选择了刺进自己的心脏。

    少司命眼中闪过一丝有趣的光,“疯子。”

    她可以用自己的灵力张开一片花海,所有进入其中的生灵,都无法逃避自己的灵魂,必须直视自己最大的弱点,她看过无数人无法突破自己的弱点,被困死在里面的样子,她只觉得无趣。

    而大多数突破自己弱点的人,选择的都是击败自己的心魔,陈月歆是第一个,选择成为自己心魔、且灵力没有丝毫紊乱的人。

    四周的花和热度一起褪去,陈月歆能看见,她和东皇太一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她没再往前走,流火扇扇出数道火焰,对准了那些冰链。

    吼!!

    意料之中的粗犷叫声响起,东皇太一左右两边的石像只在刹那之间就活了过来,炸开的灵力很轻松的挡住了那些火焰。

    陈月歆淡漠的看着它们。

    两只怪物长得差不多,左边那只九头一尾,右边那只一头九尾,她也认得这两只神兽,左边的是开明兽,右边的是陆吾,两只玩意儿身份地位都差不多,算能排得上号的强力灵兽了。

    据载:昆仑南渊深三百仞。开明兽身大类虎而九首,皆人面,东向立昆仑上。

    或: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而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在八隅之岩,赤水之际,非仁羿莫能上冈之岩。

    另载:西南四百里,曰昆仑之丘,是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其神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

    “噢哟噢哟,”少司命也未离去,仍旧站在原地,语气一如既往,“孩子们被你吵醒了。”

    “它们是不会放过干扰昆仑秩序的人的,包括东皇太一,包括你。”她笑道。

    陈月歆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一团张狂傲慢的火焰,锐利的视线刺得得人浑身一颤,那种目光不似寒冰般冷冽刺骨,却足够让人恐惧害怕。

    开明兽和陆吾果然一前一后的扑了上来,陈月歆捏住流火扇,吹出两条火龙与之纠缠,待等两只野兽捏碎火龙后,她已经先到了陆吾跟前,电光火石之间,在陆吾的眼睛上划开一道血痕。

    野兽哀嚎一声,被迫闭上了一只眼。

    开明兽嘴中凝出金光,朝她急急射来,她抬起另一只手,在自己身侧凝成彤色的屏障,阻拦、消融金光,另一只手仍然挥舞着流火扇,眼中只有陆吾,她速度极快,一晃身就到了陆吾庞大的身躯下,狠狠击中它的下颚。

    她正要接近被自己打飞的陆吾,不料被开明兽的尾巴锁住,陆吾也跟着稳住了状态,回身扫来利爪。

    陈月歆抬手不及,被抓伤了手臂,她被这鲜红的颜色刺激的狂暴起来,身上霎时燃起一层紫色,差点把开明兽收回去的尾巴燎了,她转手射出流火扇,自己飞速上前,双手直接扣住了陆吾的一只前爪。

    “守门就好好守门,”她把爪子折断,回身又接下速度快如闪电的金光,“拦在本座面前,是你们找死!”

    话音一落,空中凝出新的火焰,那些刚刚被两只神兽看似很简单挡下来的火焰又重新活了过来,顺着空气中的热度,匍匐爬上了冰链,这样的温度仿佛足以让锁链中间的人动动手指。

    她脑子清楚得很,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打死这两只神兽,而是救出东皇太一。

    开明兽与陆吾仰天长啸,恍若也明白了她的目的,金光猛然暴涨,在遍及一切的光芒中,两只神兽身上的灵力开始交融,随后完全融化在了一起,出现了一只新的、九头九尾的怪物。

    这才是他们的真形,头分为开明,尾分为陆吾。

    合体时,就是一加一大于二了。

    “正合我意。”陈月歆冷哼一声。

    她瞬时化身而出,因双方巨大的身形,撞碎了不少周围的冰柱,把这里又扩大了几倍不止。

    两只庞然大物在空中猛地撞在了一起,怪物咬住朱雀的脖子,但锋利无比的牙齿被火焰硬生生架住,没能对朱雀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朱雀的利爪划破它的身躯,有力的翅膀朝它背后砸去。

    怪物先行后退,嘴里射出九道更强的金光,朱雀则吐出九道紫炎,两两抵消。

    它索性以金光为铠甲,与朱雀对拼蛮力,朱雀自然不甘示弱,周身的红色红得发紫,让周围的温度猛然激增,她与对方再一次撞上。

    撕咬、啃噬,最原始的搏斗方法。

    朱雀背上的火焰中又化出数条火龙,齐齐冲向下方的锁链。

    怪物果然扫出九尾,阻止了火焰靠近东皇太一,可也因此被朱雀挣开,使她的爪子在自己脑袋上挠开三道伤口。

    朱雀长鸣一声,在蔓延向四周的无边无际的灵力冲击里,她在嘴中汇聚一团大到足以盖过怪物的火焰,所有的灵力都被击中在了火焰里,沸腾的狂暴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怪物同样凝聚起金光,两边的力量撞在一起。

    陈月歆等的就是这时候,她率先化回人形,以自己的身躯承受了大部分炸开的力量,随后立刻落地,她知道对方受的伤不会轻于自己,眉间神印散发着最纯粹的光辉,一道烈焰自其中冲出。

    火焰似刀,击碎了东皇太一面前的镜子。

    她一个利落的回身,扬手切断所有的锁链,那些火焰通通进入了东皇太一的身体。

    熟悉的灵力唤醒了心底最深处对生的渴望。

    神印暗下去的须臾,她听见了厚重无比的钟声。

    无数的庞大灵力一道一道从破碎的镜子里冲出来,汇聚在东皇太一身后,支撑修复他的身体,组成了混沌钟的形状。

    他再一次睁开了眼睛,金色的光芒被他漂亮的眼睛收起,转而变成了如愿以偿的欣喜,他的声音还有几分疲累,却遮盖不住这份兴高采烈,“阿月!”

    砰!

    怪物落地,无力再战。

    两人的头发被这阵狂风吹的飞扬起来,发尾在空中来了个亲密接触。

    陈月歆平静的看着他,但他能醒过来,她心底自然是高兴的,“怎么落到这个地步了?”

    他把目光越过她,投向还在那里站着的少司命,问陈月歆,“她伤你了没有?”

    陈月歆放松了几分,抬手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不屑道,“她要是伤了我,谁来救你啊?现在还在我跟前逞英雄,说好了处理完昆仑的事就来找我,就是这么处理的?差点把自己处理了吧?”

    “痛痛痛,”他大方的撒娇,抓住她的胳膊,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我现在是伤员!你对我温柔点!”

    “东皇,你根本就没突破自己的弱点,”那头的少司命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互动,有几分居高临下道,“你确定不接受天道的洗礼吗?”

    “阿月,你让不让我接受天道的洗礼?”他煞有介事的问陈月歆。

    “你问***嘛?”陈月歆脱口而出,可看着他认真而灼热的目光,她蹙起了眉头,想了一会儿,“什么狗屁天道的洗礼?那样哪叫洗礼,你都快被弄死了,我不让你死。”

    东皇太一又抬眼看少司命,语气冷了不少,“听见没,我不接受。”

    “朱雀大神突破了她的弱点,却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别人的弱点吧,真是个自私的家伙呢。”少司命勾起嘴角。

    东皇太一不想让她攻击陈月歆,用语言也不行,他往前一步,捏紧了有力的拳头,“别想岔开话题,九神之间的恩怨,该清算了吧!”

    少司命不慌不忙,“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我和师父一直在等这一天,不过东皇,你别着急啊,七圣使乱成那样,九神都还没归位,你难道要与空气清算这些吗?我和师父是不会逃跑的,因为……”

    她笑的更开心了,“因为你有弱点,我和师父没有。这样看来,谁输谁赢可不一定呢。”

    “等等。”陈月歆出声阻止了她离开的脚步。

    “还有事吗?”

    “有,我要借九神神力一用。”

    “哦?”少司命眼光深邃了一些,捏着下巴道,“我听河伯说过,是为了解青龙大神身上的陨圣露吧?”

    陈月歆追问道,“河伯在昆仑?”

    “不在,你来晚了,他离开昆仑了,呆在这里,他和湘夫人都会不自在的。”少司命不以为意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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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宝修真在都市介绍:
他化生当世,一心想要重回巅峰却遇上可以携手的她和一众伙伴,重聚灵力的修真过程中更是危机四伏、九死一生。
面对最终的惊天阴谋,他又将如何抉择?十二风华在手,他又如何利用这份举世无双的力量?
天机所在,四象得现,十二风华,一聚成仙!探宝修真在都市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探宝修真在都市,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探宝修真在都市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