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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昊远     明扬天下txt下载     明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6章 踏上官途

    第二天一早,秦牧开始穿戴起意外得到的新行头,青色的七品官服,补子上绣着的是鸂鸂,这是一种水鸟,形似鸳鸯而稍大,多为紫色,雌雄偶游。别名紫鸳鸯。

    嗯,乌纱帽也很帅,前低后高,靠后脑的地方,左右各有一片长椭圆形的帽翅,帽内有网巾束着头发。

    和宋代官帽的官翅相比,明朝的帽翅短了很多。这充分体现了朱重八穷苦出身,勤俭持家、杜绝浪费的核心思想,

    在云巧儿的帮助下,秦牧将新行头穿戴整齐,然后将双手拢在袖子里,他倒不是想学满清四九城里那些老冬烘,实在是他那双大蒲团有些影响官仪。

    秦大公子..............呃不,现在该叫秦大知县了,轻咳两声之后,他迈开四方步,在房内转了一圈,看得小丫头两眼直冒星星。

    秦大知县走到桌子前一坐,拿起桌上的镇纸..........苦也,拿不起,他连忙向巧儿使眼色,小丫头可机灵着呢,飞快地跑过来拿起镇纸一啪,呯!

    “升堂!”

    “威武!”

    “巧儿,你这声音忒嫩了点,这堂威没气势啊!”

    “那人家去把店里的掌柜和小二叫来一起喊好了。”

    “哈哈哈..............去吧,让他们把早饭给本老爷端到房里来,咱们吃完了好早点出发。”

    “嘻嘻!”

    秦牧轻轻跺了跺官靴,心里颇有些感慨,这七品官来得太容易了些,虽然这是别人挖的一个坑,正把不得他往下跳。但无论如何,自己好歹是衣冠禽兽了..............

    哈,各位看官别误会,“衣冠禽兽”这个词本来是褒义词的。

    大明朝的文官官服绣飞禽,一品绯袍,绣仙鹤;二品绯袍,绣锦鸡;三品绯袍,绣孔雀;四品绯袍,绣云雁;五品青袍,绣白鹇;六品青袍,绣鹭鸶;七品青袍,绣鸂鸂;八品绿袍,绣黄鹂;九品绿袍,绣鹌鹑。

    武将则是绘走兽,一品绘麒麟,二品绯袍,绘狮子;三品绯袍,绘老虎;四品绯袍,绘豹子;五品青袍,绘熊;六品、七品青袍,绘彪;八品绿袍,绘犀牛,九品绿袍,绘海马。

    “衣冠禽兽”这个词由此而来,原指朝廷命官来着。

    当然了,朱重八对官员有种发自骨子的敌视,到死也忘不了小时候那段比白毛女还悲惨的经历,大明朝的官服一改历朝历代的风格,又是绣禽,又是绘兽,搞得这么生动活泼,花俏浪漫,这可不象放牛娃朱重八一向勤俭严谨的性格。

    很可能一开始他给官员们弄出这样的官服,就是要时刻提醒自己,自己每天是在和一群“禽兽”打交道,得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千万不能麻痹大意,时刻不忘阶级斗争。

    朱重八心机深着呢,即便他真有这层意思,也绝对不会显露出来,咱们也只能海阔天空的猜测一下。

    秦牧买了一把刀,雇了一辆破车,带上几套衣服,就这么踏上了“官途”。

    这些日子他虽然交游甚广,但这个官职是通过“内线”得到的,南京城里知道的人不多,秦牧本着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原则,将能通知的人都通知到了。

    他这么做,自然是别有用意。

    他乘坐的那辆破车走起路来吱呀有声,看上去随时可能趴窝,甚至四分五裂,西门的胜棋楼上,姜曰广为首的众人见了这情形,都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汗,这破车能走到会昌吗?

    唉,秦大才子若就这么赴任,不这是给南京的官员丢脸,给我大明朝抹黑嘛,这成何体统?自己不来饯行也就罢了,来了不送上些程仪,今后是要被别人指脊梁骨嘀,

    于是乎,秦大才子“拼命推辞”、“十分无奈”地收下了一份份程仪。并一再表示,各位若来会昌,俺一定夹道欢迎,热情接待。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送行的人不由得暗暗苦笑,就你那破地方,山贼横行,谁吃饱了撑着跑那儿去,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吗?

    其实许多人给秦牧送上程仪,不过是碍于姜曰广的面子,姜曰广身为詹事,掌南京翰林院,目前虽无多大实权,但地位崇高,他都送了,你不送这未免有些“出格”。

    另一方面,秦牧最近名声响彻江南,几十两银子对这些人来说不是多大的数目,官场上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总之,秦牧从多胜棋楼下来时,怀中又多了五六百两银票。嘿嘿,这胜棋楼风水不错,是个聚水藏风生财之地啊!

    这胜棋楼还有个典故,传说当年朱元璋与徐达在楼上下棋,俩人从早上下到中午,朱元璋节节逼进,眼看胜局在望,便高兴地说道:“徐卿,这局以为如何?”

    徐达含笑答道:“请万岁纵观全局。”朱元璋起身细看,不禁惊叹:“哦,朕实不如徐卿也!”原来徐达的棋子竟布成了“万岁”二字。

    秦牧觉得自己这回不但沾上了点皇气,还沾了点财气,以至于他还想再上胜棋楼,重新辞别一次,这招兵买马哪样不要钱,咱容易嘛!

    楼边的莫愁湖春波澹荡,游丝拂水,翠叶藏莺,一派风光依稀如画,秦大知县上了车,在车把式有节奏的甩鞭声中,在破车吱呀吱呀的合奏声中,哼起了轻柔的歌谣:

    莫愁湖边走,春光满枝头,花儿含羞笑,碧水也温柔。莫愁女前留个影,江山秀美人风流,啊!莫愁、莫愁,劝君莫忧愁............

    秦大知县怀揣着银票,确实没什么好忧愁的,他已经想好了,若是摆平不了会昌的山贼,就干脆逃之夭夭,或上井冈山落草为寇得了,事实证明,井冈山是可以作为龙兴之地嘀!

    车行至十里长亭,亭中突然传出一阵琵琶声,有人在婉转而歌:“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秦牧掀起车帘,见亭中一修长窈窕,一娇小玲珑两个丽人,衣裙漫飘,香鬓如云,水沉为骨玉为肌,千娇万态破朝霞。

    秦牧昨天已经到媚香楼道别,没想到她们今日还会远出长亭相送,而且一来两个,很让他意外。

    入亭相见,三杯饯行酒饮过,秦牧突然不知说什么了,昨天该说的都说了;

    现在的自己,连个立足之地都还没有,眼看大明朝摇摇欲坠,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让自己流连于花丛,再者,就算李香君真属意自己了,自己现在也没能力帮她赎身,能说什么?

    “香君姑娘,赛赛姑娘保重,我会常稍信来的。”

    听他匆匆道出这句离别的话,李香君欲言又止,倒是卞赛赛为免冷场,从旁作答道:“秦大人此去,艰险重重,更须保重才是。”

    “多谢赛赛姑娘,我与二位姑娘相知一场,临别之时有几句肺腑之言相赠,纵观天下大势,我大明已势若垒卵,朝堂上仍是乌烟瘴气,南都醉生梦死,不出一年,天下恐将有大变................”

    “不至于吧?”李、卞二人愕然抬头,惊疑不定地问道。

    “但愿我是杞人忧天吧,然我大明朝廷内无资用之财,外无可战之兵,更无良相名将足以扭转乾坤,算了,不说这些了,说了你们大概也不会相信。二位姑娘只须谨记,来日若有大变,可往会昌来;

    秦某此去,极有可能弃文从武,尽自己的能力为国朝多争取一丝生机,然时间仓促,能做到哪一步尚未可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秦牧这番话若传出去,已经够诛他九族的了,李香君与卞赛赛无法将他这番话完全当作疯言疯语,这天下的时势她们并非一无所知,甚至比许多官员看得更清楚,只是没有亲见到北方惨景,还象生活在童话里的人一样,无法相信童话会这么快破灭。

    听了秦牧这番话,二人惊心的同时,对他的这份信任也十分感动,秦牧等于是把命交到了她们手上,至于他说的弃文从武,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了。

    “国难时危,时不我待,秦某就此别过,二位姑娘珍重。”

    “秦大人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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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收藏推荐,全家光荣!

第017章 怎样当好一个知县

    如何你是大明朝穷苦人家的一个苦命娃,幸运的是你有机会读书了,更幸运的是你捡到了几瓶生命一号,或者一台步步高点读机,总之你一路过关斩将,通过了县试、乡试、会试,从秀才到举人到进士,或者你长得人五人六的,顺利通过了吏部“选美大赛”,给你放了个知县。

    问题来了,你家穷啊,你请不起师爷,而你又从未接触过官场,更没有治理一方的经验。

    现在突然让你去治理一个县。而你这个知县还兼着公安局长、法院院长、税务局局长、国土局局长、农业局局长、教育局局长等等,甚至殡仪馆馆长都由你来兼任,还有一大**滑如油小吏在等着蒙你,你到任后知道应该怎么开展工作吗?

    别吹,答案肯定是不知道,世间没有生而知之之人。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身为我大明朝的“衣冠禽兽”,你非常幸运。

    当年我太祖朱皇帝未曾发迹,还在墙角抓虱子时,就练就一身事无巨细一手抓的好本领,这样的难题我太祖朱皇帝早就替你想到了。

    为此太祖朱皇帝亲自主持编撰了一本《到任须知》,这可是本朝独有,他朝绝无的为官秘笈,堪比《葵花宝典》,你只须按这本秘笈去做,当个知县不过是“涩涩水”!

    破车子不停地发出吱呀的响声,一路西去,因路途遥远乏味,车上秦牧垫了个软枕,也拿起一本《到任须知》,想看看朱重八怎么教人为官的。

    秦牧原本以为到任后第一要务是查账呢,但按朱重八的《到任须知》要求,知县到任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弄清装神弄鬼的场所在何处。

    当然了,装神弄鬼是普通的说法,文艺点的说法是:祀神若干?

    意思是要你到任后首先要弄清本县有几个社稷坛、土地庙、城隍祠之类的。

    正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一个县也是这样,春祈秋报二次祭祀是头等大事,作为知县首先要弄清楚这些。

    第二件事是:视察慰问养济院孤老。

    这个也好理解,历朝历代多以孝立国,尊老爱幼是必须的,所以弄清在那儿装神弄鬼之后,你就要先去慰问孤老了,月支粮米,岁支布疋,遂一开报,须亲自点视给赐,毋致失所,以副朝廷存恤之意。

    第三件要做的事,是视察狱囚。

    刑狱者死生所系,实为重事,故报祀神之次即须报知。本衙门见禁罪囚议拟已完若干?见问若干?其议拟已完者,虽系前官之事亦宜详审决放,见问者到任尤宜究心。中间要知入禁年月久近、事体重轻。何者事证明白?何者取法涉疑?明白者即须归结,涉疑者更宜详审,期在事理狱平,不致冤抑。

    第四件事才是要查清官田民田、官粮民粮若干。

    这份《到任须知》共计三十一条(昊远特将后面的27条附于章节末尾,想一看究竟的书友可在章节末尾详察),每条之下又一一说明了处置的方法,秦牧都详细看完了。

    可以说朱元璋这份《到任须知》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创举,没有为官经验的进士,只要按这份《到任须知》去做,大致都能把一县之事理出头绪来。避免了因无知而害民的弊端。

    秦牧打算从一个小县起家,后世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未必都适用,那么借鉴一下朱元璋的章法便是很有必要的了。

    比如第一条装神弄鬼,就非常值得借鉴啊!

    这一条在后世不太管用,但在这个时代,却有极为重要的意义:谁争到了与天神沟通的权力(祭祀权),谁就能成为人间的代理人(统治者)。

    这一条提醒了秦牧,自己不是正好能和天神沟通、能预知未来吗?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啊!

    行至太平府时,便可感觉到与南京的浮华绝然不同的景象,这是一种末世的景象,富人穷凶极恶,脑满肠肥;贫者衣不遮体,三餐无着。

    沿途随处可见拖老带幼的逃难之家,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小儿无力地啼哭着,老人眼泪流干了,神情一片麻木,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

    路边处处是连墓碑也没有新冢,不难猜到都是亲人草草埋下的饿死之人,有的尸体甚至根本无人掩埋,只用破草席或树叶遮盖在野地里。

    秦牧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惨绝的景象,心头不由阵阵的抽搐,在后世秦牧也常会埋怨国家这样不好,那样不好,但和这样的乱世相比,后世的人确实是生活在天堂里了。

    在这万家哭嚎,流离失所的乱世,尸骨露于野无人埋,靠树皮草根度日,甚至被迫易子而食,生命在这里贱如草芥,秦牧虽已作好了心里准备,但真看到这种惨景时,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了。

    路边一株老榆树下,一个白发零乱的老妪,正在用木拐棍驱赶着要靠近的一个赤足男人,老妪身边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正在奶孩子,几人都是衣不遮体,那妇人想是饿久了,根本没有奶水,孩子吸不到奶水,奄奄一息地哭着,妇人也跟着嚎淘大哭。

    秦牧不忍再看,紧紧闭起双眼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巧儿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摇头,再扯..........

    他只得让车把式停下车来,把车上的十来个煎饼拿下去一股脑塞给了那妇人,外加送了一两碎银。然后不顾妇人与老妪的千恩万谢,一言不发地回到车上。

    此后,每遇到这样的事情,小丫头就来扯他的衣袖,秦牧每次都咬牙不去看路边的惨景,也不再施舍。

    多次之后,小丫头不再扯他衣袖了,卷在车角里默默流着眼泪。

    秦牧不得不说道:“巧儿,咱们身上是有千把两银子,但这样救不了他们,更救不了全部,我必须得留着这笔钱,必须!我要用这笔银子做更重要的事情,若是做成了,才能真正救得了他们。”

    “可是公子.............”

    “我知道,我也不忍心,但现在咱们的力量太弱小,救不了几个人。”

    “公子要做什么?”

    “你将来会知道的,会的,你会知道的。”

    “.............”

    去年二月,张献忠部曾攻占与太平府一江之隔的巢湖地区。包括庐州(合肥市)、舒城、六安、无为、庐江等城皆为叛军所破,攻下这些地方后,张献忠在巢湖大练水军,有东下进攻打南京之意,并击败了总兵官黄得功、刘良佐的官军。

    凤阳总督高斗光、安庆巡抚郑二阳因此被朝廷下狱,并起用马士英代之,十月,张献忠被刘良佐率军击败,西走郸水。

    叛军、官军在太平府北岸的拉锯战持续了将近一年,叛军来叛军抢,官军来了官军抢,北岸的百姓家破为亡的不计其数,秦牧所见到这些难民多是从长江北岸逃过来的。

    若不是他身上穿着一身“虎皮”,只怕这一路行来未必能这么顺利,秦牧一心只想快点赶往会昌,过太平府时未作多留。

    出太平府西行十来里,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秦牧掀开车帘一看,后面黄尘弥漫,有一人双骑;

    马上的大汉戴着斗笠遮住了面目,背弓挎刀,向他的马车直冲而来,势若奔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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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5)节次圣旨制书及奉旨榜文谕官民者若干;(6)本衙门吏典若干;(7)各房吏典不许那移管事,违者处斩;(8)承行事务已完若干,已施行未完若干,未施行若干;(9)在城印信衙门若干;(10)仓库若干;(11)所属境内仓场库务若干;(12)系官头匹若干;(13)会计粮储,每岁所收官民税粮若干,支用若干;(14)各色课程若干;(15)鱼湖几处,岁课若干,备开各湖多少;(16)金银场分若干,坐落何山川,所在若干;(17)窑冶各开是何使器及砖瓦名色;(18)近海郡邑煮海场分若干;(19)公廨间数及公用器皿裀褥之类若干;(20)邑内及乡村系官房舍,有正有厢若干;(21)书生员数若干;(22)耆宿几何,贤否若干;(23)孝子顺孙、义夫节妇,境内若干,各开;(24)境内士君子在朝为官者几户;(25)境内有学无学,儒者若干;(26)境内把持公私,起词讼者有几,明注姓氏;(27)好闲不务生理、异先贤之教者有几;(28)本衙门及所属该设祗禁弓兵人等若干,各报数目;(29)境内士人在朝为官,作非犯法,黜罢在闲者几人,至死罪者几人;(30)境内民人犯法被诛者几户;(31)境内警迹人若干。

第018章 乱世匪踪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我想不明白,你一个名动江南的才子,怎么会看上我这叛党。”

    “看上你?瞧瞧你这德性,臭烘烘的粗鄙汉一个,老子会看上你?少他娘啰嗦,你现在就还我十二万两银子来,立即可以走人。”

    蒙轲显然没想到,文质彬彬的秦牧会突然暴出满口粗话来,他一怔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秦牧则懒得废话,将那破马车打发回南京后,自己抱着巧儿上了马,向前疾奔而去。蒙轲注意到他的动作标准,骑术竟是不差,不由得又有些诧异。

    从太平府向西,一路过芜湖、铜陵、池州,除了睡觉和吃饭,秦牧马不停蹄,即便是蒙轲这样的壮汉,也颇有些吃不消了,秦牧却还在咬牙苦撑着,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整的意思。

    进入东流县境内之后,蒙轲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般紧赶慢赶,把自己累个半死,所谓何来。”

    秦牧头也不回地答道:“咱们时间不多,败走郸水的张献忠很快会攻下黄州、麻城等地,声势大振,五月会从鸭蛋洲渡过长江,攻武昌府城,八月南下岳阳,陷长沙,席卷湖广,兵指江西、广西、广东等地。留给咱们的只有五个月时间。”

    这一番话差点让蒙轲石化,望着一骑飞驰在前的秦牧,久久难言。如今的张献忠,只是一个败走郸水的流寇,手下不过一两千残兵,秦牧对他今后的一切言之凿凿,难道秦牧竟有未卜先知之能?他这样紧赶慢赶,究竟意欲何为?

    蒙轲深思良久,若有所悟,又难明透彻,不由得洒然一笑,或许,秦牧所说的,不过是他个人臆测而已,书生嘛,就喜欢空口白牙,大放厥词。

    “巧儿,能支持得住吗?”秦牧看了看怀中满脸疲色的巧儿,甚为担心,其实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骨头快要散架了似的。

    “公子能支撑得住,巧儿就能支撑得住。”

    “丫头,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误会什么?”

    “啊哈,没什么,再坚持一下,咱们到前面的南岭再休息。”秦牧这也算是苦中作乐吧,意淫一下以分散身上的酸痛感。

    又奔驰了一盏功夫,来到东流县西南面的南岭,岭不高,乱木丛生,远远望去一片苍翠,上岭一半,向北望去,便可见万里长江滚滚东去,洪波浩渺,烟气蒸腾。

    见这滔滔江流,秦牧只感一股浩然之气激荡在胸中,不禁仰首长啸:“我志未酬人犹苦,河山到处有啼痕.........”

    秦牧的啸声方起又止,因为一个拐弯之后,树林间一棵树木横倒在路中间,这意味着什么秦牧再清楚不过。

    这乱世,流民遍地,匪患丛生,这一路行来,他们已遇到四股劫道的匪徒了,大多数是些被迫落草为寇的难民,少则七八个人,多则百十人。每次都是蒙轲一个冲杀之下,草寇为其悍勇所慑,很快溃退而去。

    秦牧一勒马缰,正要掉头,两边林中便响起一阵吆喝声,树叶草丛晃动不停,仿佛狼群在其中冲突。秦牧一手搂着巧儿,一手抽刀出鞘,游目四顾之下他不由得暗自叫苦,林间冲出的匪人足有一百多,大部分拿的是木棍,少部分拿刀;

    但从他们凶狠的眼神,满身的匪气可以看出,这伙匪人绝不象先前遇到的那几伙“菜鸟”。干这杀人越货的勾当绝不止一次了。

    更要命的是,此时蒙轲落后数十丈,而这伙匪人冲出来后连个场面话也没有,便一窝蜂的冲上来。

    靠,你倒是喊几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啊!这就么冲上来也忒没有职业道德了。

    秦牧拨转马头后,狠拍着马屁........股,只望能冲回去,他手上虽然拿着刀,但那不过做做样子。

    这副身体还没锻炼出来,一路过来累得浑身酸软,他可没自认能牛到以一敌百的地步,这个时候不跑那是傻子。

    但要跑又哪里是这么容易,一众匪人嚣张地大喊着,趁他马速未快,纷纷围了上来,其中后头一个大嗓门高喊道:“小的们注意了,这匹马不错,本大王要,大伙可别弄伤了。”

    秦牧回头望去,一个满口大黄牙的家伙,肩上扛着大刀正对他咧嘴桀桀而笑,这下秦牧拍马更急。

    “大王放心吧,看我的。”右边一个赤着膀子的匪徒桀笑一声,手上的木枪一挑而来,“啪!”秦牧奋力砍出一刀,将挑来的木枪砍歪。

    就在此时,一点寒光朝他飞射而来,“嗖!”的一声贴着秦牧的身体飞射而过,吓得他冒了一身冷汗。

    “啊..........”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大王!大王!”四周的匪人为之一滞,纷纷惊呼起来,此时又连着传来几声呼啸,最靠近秦牧的几个匪徒应声而倒,身上剩半截在外的的箭矢还在颤动着。

    前面拐弯处,蒙轲一马如龙,狂冲而出,他直着身子,一箭射完,一箭又发,如连珠不断。

    秦牧趁匪人大乱的瞬间,边拍马猛冲,还边大骂道:“蒙轲,你想要老子的命是吗?他娘的,知不知道刚才那一箭有多险,老子皮都被刮掉一大片了。”

    蒙轲哈哈大笑,蹄声如雷飞冲而来,秦牧连忙大喊道:“别逞能,这伙人是惯匪,不好打发,先脱身再说。”

    蒙轲恍若未闻,连头上的斗笠都未取下,收弓,出刀,动作如行云流水,悍然杀入了匪人之中。

    “靠!都他娘的是亡命之徒。”秦牧再骂一声。

    对于蒙轲的底细,秦牧一直也想探个清楚,他来自辽东,曾是袁崇焕部下将领,但具体曾任何职,带过多少兵,秦牧不知。后世看过的史料中,更从未见过蒙轲这号人。

    不过袁崇焕镇守辽东时,明军一直采取守势,这种依城防守的战争除了主将外,中下层将领很难有留名青史的机会,所以没有留名青史并不代表就是无能。

    前面的蒙轲一刀在手,杀气弥漫,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突然挥出一瞬间,刀光化成一道幻影,带着慑人的劲风横扫而出,这凌厉的一刀,竟是一刀两命;

    第一个头颅冲天而起的一瞬间,战马狂冲而过,刀光如彗星尾焰,再拖过另一个匪徒的脖子,那匪徒连一声惨叫都不及发出,喉咙已血喷如泉,倒翻出去。

    四周的匪徒大乱,纷纷走避。

    这时一个躲在树后,有若瘦猴的匪徒大喊道:“兄弟快退到林子里,别慌别慌,退到林子里他们奈何不了咱们,快快快,捡石头,砸死他们!”

    “二当家,听二当家的,快砸.........”

    这下不光秦牧一惊,就是蒙轲也是脸色一变,这些匪徒在他纵马冲杀之下,溃不成军,但若是让他们退入树林,上百人用石头猛砸,恐怕霸王再世,也只有满头包的份。

    “快走!”秦牧大喊一声,当先往回冲出,身子尽量伏下,将巧儿压在马背上。

    四周的石块说来就来,呼呼地砸出,蒙轲飞马冲到秦牧一则,刀光盘缠如练,为他当住一则,大刀拍在石头上,呯呯作响。

    呼的一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擦着秦牧头顶飞过,把他的乌纱帽都给砸落了,长发披散开来,飞舞在身后,这一下惊得秦牧头皮阵阵发麻,这他娘的绝不比在枪林弹雨里冲锋来得舒服,一个不好就能砸你个脑袋开瓢。

    紧接着秦牧小腿上就挨了一下,幸运的是石块不算大,打在腿包肉上不至于砸断骨头,即便如此,也够他“咬牙切齿”的了。

    眼看就要冲出石弹袭击的范围,岭右则的林子边突然又冲出一群人,一个个光着膀子,流里匪气的,更要命的是前面的六七个匪人竟然骑着高大的战马,这些人个个膀大腰圆,吹着胡哨,挥舞着大刀,一看就知不是易与之辈。

    冲在前头的一个大笑道:“兄弟们,今天运气不错,碰到个七品官儿。”

    “哈哈哈,最好是个贪官。”

    “他娘的,这年头有不贪的官吗?”

    这伙匪徒显然和刚才那伙不是一起的,要彪悍十倍不止,他们已经把秦牧两骑看作自己碗里的菜,一边笑骂,一边冲来,铁蹄铿锵,卷起黄尘弥漫,连人都看不清。

    “这天下,匪类何其多也!”秦牧突然有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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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一男养一猪,特烦它,就想把它给扔了,但是此猪认得回家的路,扔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某日,此人驾车弃猪,当晚打电话给他的妻子问:“猪归否?”其妻曰:“归矣。”男非常气愤,大吼道:“快让它接电话,我迷路了。”

    昊远也迷路了,女盘友无房不嫁,天下之大无我家,新书成绩如龟爬,喝口凉水还塞牙,迷惘中..............嗯,各位回头见,昊远先到银河系边界去享受一下阳光沙滩,顺便找只螃蟹按摩一下。

第019章 谁是狼谁是羊

    “哟嗬!”对面冲来的匪徒肆无忌惮地叫嚣着,最前头那匪人手一抖,一根套马索准确地向秦牧头上套来,秦牧身体一伏,险险躲过。

    秦牧心中为之大讶,要知道中原人马术好的不鲜见,但会用套马索的绝对不多。

    那马上的匪人似乎也有些惊诧,套马索一收,嘿嘿大笑道:“这狗官遥遥欲坠的,没想到还能躲过俺的捆天绳,真是八十老娘倒蹦孩子,邪门了!”

    “哈哈哈,霍大哥慢慢玩,兄弟们给您看着四周,包管肥羊跑不掉就是。”

    “霍胜!”蒙轲突然摘下头上的斗笠猛吼一声,声如炸雷。

    “蒙.............啊!是蒙将军!是蒙将军!”对面的匪人一看清蒙轲的面貌,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是惊是喜是诧难以形容,一个个猛勒缰绳,飞身下马,推金山倒玉柱,齐齐单膝跪地而拜。

    “蒙将军!拜见蒙将军!”

    “太好了,蒙将军没死,蒙将军没死,太好了!”

    “蒙将军!”

    蒙轲安坐马上,如同一座山岳巍然不动,目光炯炯地扫过拜倒的六七人,沉喝道:“霍胜、崔锋、宁远、凌战,好好好!你们真出息啊!我当日军中的四大金刚,竟成了劫道的毛贼,还劫到老子头上来了!”

    “请蒙将军恕罪,我等以为蒙将军已被阉贼所害.........”

    “所以你们就落草为寇?”

    “蒙将军!”

    “少他娘的废话,后面这些就是你们的喽罗吧,我给你们一柱香时间,给我把山上那伙毛贼击溃,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末将遵令。”

    地上跪着的几条大汉一跃而起,招呼身后的几十个喽罗立即向林中杀去。

    这一切变化太快了,以至于秦牧有些应接不暇,他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蒙轲在发号施命时,那股子铁血的味道让秦牧印象十分深刻;

    这绝对是从死人堆里爬过来才能形成的一种强大气场,森冷,坚硬,杀伐果断,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直到发现秦牧似笑非地看着他,蒙轲才收回那炯然的目光,他知道秦牧不会主却打听他以前的事,这回倒是比较光棍地说道:“当初在辽东,他们虽都只是百户,但作战极为悍勇,只是性子也桀骜不驯,参与了军中闹饷之事,是我向袁督师求情保他们一命,并调到自己麾下管束,后来.................”

    后来怎么样,蒙轲没说下去,似乎不愿提。

    但秦牧已经能猜到大概,袁崇焕想来也知道要五年平辽是痴人说梦,但话已经放出,这个坑他必须得想办法填。

    到辽东督师后,他与皇太极常有私信往来,希望促成大明与满清议和,因为双方一议和,他就不必“五年平辽”了。

    从当时的大局来说,与满清议和对大明未必不好,当时皇太极皇内有兄弟叔侄争位,西有蒙古林丹汗虎视眈眈,东有朝鲜牵制,皇太极当时是迫切地想与大明义和,议和的诚意不用怀疑。

    双方若真议和,大明可以集中精力平定国内叛乱,梳理内政以待来日。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若当时真与满清议和的话,明朝绝对不会这么快灭亡。

    但大明朝廷坚持不妥协,拒绝议和,这使得袁崇焕难以填平“五年平辽”这个巨坑。

    清军第一次攻到北京下,主要还是想逼明廷议和。而袁崇焕也难以洗脱与鞑子私下存有协议、逼崇祯签下城下之盟的嫌疑。

    不管袁崇焕初衷是什么,因为他洗脱不了与鞑子勾结的嫌疑,最终落了个千刀万刮的下场。

    象祖大寿这样的重将是辽东人,家族势力在辽东军中盘根错节,朝廷不敢追究,但若是在辽东根基不深,又是袁崇焕心腹,这样的将领就难逃被清洗的命运了。

    蒙轲很可能就属于后者。

    秦牧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探询这些人的过去,而是怎么让这些人真正为自己所用。

    这世上虎驱一震,别人就纳头便拜的事情或许有,但时也势也,缺一不可。你掌握了足够强大的“势”后,要让别人服帖不难。

    但秦牧现在没有这样的“势”。蒙轲愿跟来,一是他没有别的好去处,二来他欠秦牧的一条命,但这绝不等于他就会对秦牧服服帖帖。

    这一路行来,秦牧与蒙轲的关系有些微妙,秦牧不时对他呼来喝去,但这种呼喝是秦牧以“债主”自居发出的,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主从关系。

    蒙轲一向沉默寡言,对秦牧的呼喝只要不太过分,他都照办,但又保持着一种原有的傲骨,绝不象普通仆役那样俯首帖耳。

    山上的草寇被霍胜、崔锋等人轻而易举地击溃了,霍胜等人回来时刀口上还滴着血,一个个杀气腾腾,视此举如儿戏一般。

    他们只瞟了秦牧一眼,便上去向蒙轲缴令,从他们的眼神不难看出,没人把秦牧当根葱。

    秦牧淡淡一笑,索性带着巧儿到路边的树下歇息,任他们说什么也不去理会。

    小丫头的坚强程度令秦牧刮目相看,这一路过来,她从未喊过一声苦,一声累,一停下来她还坚持替秦牧端茶递水。

    秦牧接过水囊,拍拍身边的草叶把小丫头拉过来:“先坐下喝口水,若是累了,就躺一下。”

    “公子,我没事。”小丫头一边作答,一边帮他拢起满头乱发,从包袱里拿出四方巾系好。

    “好了,坐下,这是命令。”

    小丫头立即乖乖地坐下,秦牧看了不由得自嘲地一笑,看来自己现在也只能让这丫头听令了。

    好吧,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号令天下就从号令这小丫头开始吧。

    蒙轲这边,与霍胜等人谈了许久,最后霍胜扭头扫了远处的秦牧一眼,略带轻蔑地说道:“照将军所说,此人不过是个落榜举人,运气好补了个七品知县的缺而已,将军和他在一起有什么奔头,不如带着我们干吧,凭咱们的实力,多拉些兄弟,未必就比那李自成差。”

    崔锋、宁远、凌战三人也纷纷劝说,蒙轲不表示可否,只淡淡地答了一句:“我欠他一条命。”

    “将军,就算你欠他一条命,刚才也还清了,若是不将军相救,刚才他早就死十回了。”

    “你们别小看了他,除了救命之恩外,我对他更是好奇万分,会昌如今有山贼盘踞,前两任知县都死在任上,已有一年无人敢去赶任,他孤身一人,不但丝毫没把会昌的山贼放在眼里,还紧赶慢赶,说败走郸水的张献忠很快会攻下黄州、麻城等地,声势大振,五月会从鸭蛋洲渡过长江,攻取武昌府城,八月南下岳阳,陷长沙,席卷湖南,兵指江西、广西、广东等地.........”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人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就是,如今张献忠还缩在郸水,随时可能被朝廷的军队灭掉,他说的这些都哪跟哪啊?”

    蒙轲淡淡一笑道:“你们若是愿意跟着我,自己可以观察一下,他象不象得了失心疯之人,总之我非常好奇,他要赶在张献忠前面赶什么?”

    “将军,他这分明是胡扯,你真信他不成?”

    “就是,将军还打算跟他走下去不成?”

    “不管如何,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我至少要护他到会昌,等他安顿下来再定去留。”

    “好吧,既然将军已做了决定,我等就追随将军走这一程便是。”

    “你们要跟着我可以,以后不要再叫我将军了,叫蒙大哥吧。”

    “是,蒙大哥!”

    秦牧再上路时,身后又多了二三十名彪形大汉,一个个狼顾虎视,凶光毕露,这对秦牧谈不上什么好事,至少目前是这样,这些人看向他的眼神就象狼看着羊。

    若不是有蒙轲在,秦牧随时有可能成为他们宰杀的对象。

    这倒提醒是了秦牧,此后他也开始在沿途收留一些身体健壮之人作为随从,在这流民遍地的乱世,只要你能提供一日三餐,就有大把的人愿意跟你走,就怕你要不了这么多。

    秦牧本着兵贵精不贵多的原则,所收之人全是精挑细选,非身材魁梧,年轻体壮之人不要,军人优先,在流民中,有不少溃兵,秦牧前后收了一百条壮汉,多有从军经历。

    他也丝毫不浪费时间,早晚要这些人练习技击,白天就当作急行军拉练,谁敢叫苦叫累,就把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然后提头滚!

    这一路上,霍胜等人不时想宰掉秦牧,好拉着蒙轲去“干大事”,而秦牧也想着如何吞掉他们,这谁是狼,谁是羊,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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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一路剿匪

    秦牧收编流民,蒙轲只是冷眼旁观,也不插手,而霍胜等人更是当作笑话看。在他们看来,秦牧又是教技击,又是拉练,就象小孩子过家家。

    象秦牧这么练,全是些花架子,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秦牧也不管他们怎么看,其实他开始练的主要是体能,以及团体协作能力,多采取后世军中的一些训练方法,比如一百人每天要绑着沙包行军,或两个人扛着一跟木头行军什么的。

    霍胜等人大概没见过,觉得他这是花架子很正常。秦牧也不刻意去拉拢他们,别人现在连瞧都瞧不起你,你凭什么去拉拢人家?

    这一路过去,霍胜等人每天惬意地看着,秦牧与那一百人则是累得要死要活,秦牧一个书生,竟与那一百人同吃同练,而且还咬牙坚持下来了,以他的体质,要比那一百壮汉付出更多的毅力才能。

    光是这一点,就让霍胜、崔锋等人不知不觉对他收起了轻视之心,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有这等毅力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快到南昌时,北边传来了张献忠攻破黄州、麻城,并在麻城招募得数万人马,声势大壮的消息。

    蒙轲、霍胜一干人看向秦牧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象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或者是秦牧与张献忠暗中有勾结,提前得到了张献忠的进兵路线?

    还是秦牧真能未卜先知?

    不管如何,秦牧无形中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秦牧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径直进南昌各个衙门拜见上官。

    大明朝的地方构架有些复杂,名义上布政司、都指挥司、按察司是一省最高的权力机构,一个管政,一个管军,一个管司法,三者互不统属,相互牵制,这样可以有效防止地方官员权力过大,威胁到明廷的统治。

    但进入明朝中期之后,地方上吏治逐渐败坏,民乱曾多,这种三权分立的地方构架因事权不一,相互推诿扯皮的问题就突显了出来,于是朝廷会经常往有事的地区派出巡抚,总领一省、甚至几省军政,事了还朝。

    随着中后期阶级矛盾越来越尖锐,事情越来越多,一些巡抚派出好几年也没能把事情处理完,比如当年王阳明巡抚江西就达十年之久。渐渐地,抚巡就成了常驻地方的朝廷机构,他直接架空了原来的布政司,都指挥司、按察司。

    但巡抚权力太大,不能不制衡,这又出现了总兵和巡按监察御使衙门,用于制衡巡抚。这就造成了严重的机架重叠。

    秦牧拿着朝廷的委任文书,在南昌城里转得晕头转向,好在各个衙门的主官知道他出自韩赞周举荐,虽然秦牧没有送礼,也没有太为难他。

    搞定南昌一大堆衙门后,接下来便要赶往赣州府了。

    会昌县是赣州府治下,赣州知府将是秦牧的顶头上司,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这个顶头上司更须慎重对待才行。

    在南昌城里,秦牧便开始打听赣州知府杨廷麟的为人秉性了。

    杨廷麟,字伯祥,崇祯四年进士。其性勤学好古,闻名翰林,充讲官兼直经筵,与黄道周、倪鸿宝并以文章节义名天下,称为“三翰林”。曾授以兵部职方主事,赞卢象升军。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十一日卢象升兵进驻巨鹿的贾庄,仅剩五千残卒,已断粮数日。派遣杨廷麟求助太监高起潜于鸡泽。高起潜置之不理,卢象升军中大哀。

    杨廷麟在保定往真定路上听闻卢象升全军覆没,放声大哭。当时朝中内阁首辅杨嗣昌本与杨廷麟不和,以为杨廷麟亦死,及闻杨廷麟正好奉使在外,怅恨久之,再贬江西。

    杨廷麟到江西数年,因治理地方有功,升赣州知府。

    这样一个人,想玩些花哨手段应付是不行的了,必须拿出点真才实料来。否则摆不平这个顶头上司的话,有些事情会很麻烦,还没等你成气候就恐怕就被打成叛贼了,那来会昌也就失去了意义。

    从南昌沿着赣水一路往南,沿途难民有逐渐减少的趋势,但劫道的毛贼反而更多了,这与江西的整个地形有很大的关系。

    江西是因唐玄宗时设江南西道而得名,江西省境内除北部较为平坦外,东西南三面环山,中部丘陵起伏,成为一个整体向北面鄱阳湖倾斜的巨大盆地。

    越往南走山地越多,南部是极佳的落草之地,山势起伏,却又物产丰富。

    江西所处的战略位置更不待言,南扼两广,东连福建,西接湖广,但因山势阻隔,四面又难对它形成合围之势,一但在赣南站稳脚跟后,向北一俯冲,拿下南昌这样的重镇后,就可以顺江而下直逼吴越,则江南半壁尽入囊中矣。

    后世太祖跑去江西起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老人家的战略眼光无须怀疑,放眼古今能与他比肩的还真不多。

    从地形上来说,拿下江西,则富饶的江东便是囊中之物了。

    而秦牧此去会昌,与之相邻的瑞金那可是龙兴之地,嘿,这可是风水宝地啊!

    当然,秦牧也知道,战略构想是美好的,但也得看什么人去实施,实施得怎么样,弄不好,你就会成为玻璃瓶里的苍蝇,前途光明,出路没有。

    第一步,剿匪,沿途的草寇不少,草寇不来找他麻烦,秦牧就主动找上门,以实战练兵,谁战死算谁倒霉,这样的乱世,最不缺就是兵源,君不见,张献忠登高一呼,立即就招募得几万人马,秦牧想补充百十人有什么难?

    谁不想死,那平日就得拼命练,战时拼命砍,秦牧就是要用优存劣汰方法,用鲜血浸出一支精锐的核心力量来,这很残酷,但这是世乱,容不得你慢慢去练兵。

    要不了多久,满清鞑子就要席卷华夏大地,秦牧不愿匍匐在地做奴才,那只有以血荐轩辕了!

    蒙轲、霍胜一干人见秦牧用如此残酷的方法来练兵,没人敢再笑他是花架子了。

    相反对他的狠劲有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和他说话时,桀骜的语气少了,渐渐用上了“秦大人”的尊称。

    在剿匪时,对秦牧指派给他们的任务,也不再抵触,配合越来越默契。

    从南昌到赣州,这一路秦牧走得比较慢,但有一点,沿途匪患几乎被他清剿一空。有这样的成效,一是他的狠劲,不计伤亡的猛拼,二来得益于蒙轲这伙猛人的协助。

    他还没有走到吉安府,整个江西就为之震动了。

    一个小小的知县在前去赴任的路上,把沿途的匪患清剿一空,可谓是千年未闻之事;

    沿途州县的官员无不为之侧目,对秦牧不敢有丝毫怠慢,吃的住的,包括武器补充,一样都不敢少他的。甚至有些州县的官员开始给他送钱,请他去剿灭境内的山贼。

    秦牧则视实际情况,容易清剿的就去,要钻深山老林的,对不起,以后再说吧,老子的地盘还被山贼占着呢!

    从南昌到吉安,秦牧整整走了一个月,他整个人晒黑了不少,但因每天抓爬滚打,身体却比原来健朗了不少,二头肌已经开始出现了,身体的敏捷程度大大增强,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过了吉安府后,秦牧突然加快了行程。

    因为他听说会昌一带的山贼,在匪首马永贞的率领下,半月前数百人马西掠靖石、祁禄山、禾丰、罗江等镇,所过之处势如破竹,竟有星火燎原之势,兵锋已经逼近赣州府城,赣州震动!江西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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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血溅桃花扇

    四月下旬的阳光已经有些热辣,媚香楼前的柳丝显得娇弱无力,柔柔地在风里飘拂着。

    李香君云鬓上戴着金丝点翠蝴蝶钗,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一袭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衬得那玲珑的体态如同含苞欲放的娇蕾。

    她依在茵榻上,就着袅袅薰香,小心地将秦牧通过驿传寄来的一封信,秦牧离开南京已经有月有余,但每隔三两天就会给她寄来一封信。

    每封信内除了聊聊几句问候,甚至有时连问候也没有,就只有一首诗词。不知不觉间,收读秦牧的信已经成为李香君生活的一部分,成了她每天最期待的事情。

    信纸展开了来,纸上字迹有些缭草,似乎下笔时很仓促,上面只有一首《生查子》,李香君一看之下,便有些痴了,口中喃喃地念道:“短焰剔残花,夜久漏声寂。倦舞却闻鸡,暗觉青绫湿。天水接冥蒙,一角西南白。欲渡浣花溪,远梦轻无力。”

    这首小令融情于景,描写入夜起徘徊,离忧难禁,惆怅难眠的情景,透着若淡实浓的相思意,读完之后让人倘恍中渐生怨情与离忧交织的款曲。

    与之前秦牧寄来的诗词相比,这首《生查子》并不是最出彩的,但每一首诗词都是一次情感的累积,最终这首《生查子》成了冲溃李香君感情防线的最后一个浪头。

    这一两个月来,侯方域虽然让她异常失望,却一时还难以割舍得下,因为这几年来,侯方域一直是她编织才子佳人的梦幻,是她通向她理想生涯的必要途径。

    虽然她知道自己错了,但几年的感情又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所以当初秦牧来辞别,以诗表明了自己的情意时,李香君仍是没有正面回应。

    现在秦牧虽然离开了南京,但两三天一封信寄来,不但让李香君无法忘却他,心中的天平反而一点一点的倾斜着。以至于让她忍不住通过一切可能的途径,去打探秦牧的消息。

    好在秦牧的消息并不少,他到江西之后,收编流民,沿途所过之处,草寇被他清剿一空,这消息经商旅传回南京后,为人津津乐道。

    听到这个消息时,李香君不由得想起了秦牧那天放出的豪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秦牧用事实证明,他并非只会大放厥词,而侯方域等人除了在桃叶渡狂醉悲歌之外,都做了些什么?两相比较之下,二者高下立判。

    这一点一点的积累,让李香君心中的天秤一点点的倾斜,终于在秦牧再寄来这封满带着相思意的信时,她的情感盈过了心的堤岸,倾泄了一地。

    “女儿,你这是做什么?”李香君的养母李贞丽接到秉报之后,匆匆赶到李香君房中。

    “妈妈,女儿要替自己赎身。”李香君一边翻出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一边答道。

    “女儿,你疯了吗?你说,你为什么这么做?是为了那个秦牧吗?”李贞丽的声音突然提高,一脸难以置信。

    “女儿不想骗妈妈,女儿确实是为了秦牧。”别看李香君娇小玲珑,但性子刚烈,极有主见,一但她决定了的事,谁都难以劝阻。

    李贞丽深知她的性格,只得好声相劝道:“香君,你虽身为妓籍,但妈妈我苦心培养这么多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样样精擅,非一般的青楼姑娘可比。秦牧年轻英俊,才华横溢,此番孤身赴任,竟是连连破贼,这样的人物,若是与女儿你相情相悦,倒也不委曲你,妈妈我本也不应拦着,但你这样自我赎身,无名无份的送上门去,算个什么事?这事万万做不得。”

    “妈妈养育之恩,女儿永世不忘,女儿不管别人怎么说,这事女儿已经决定了。”

    “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秦牧想娶我的女儿,除非他自己抬着花轿来替你赎身。不然我绝不答应。”

    “妈妈,当今天下,鞑子窥于外,叛贼乱于内,大明江山岌岌可危,秦牧刁然一身,一心只想着报效朝廷,匡扶社稷,哪来的银子替女儿赎身?妈妈一向侠而慧,仁心豪义,难道妈妈要他去搜刮民脂民膏来替女儿赎身吗?”

    李香君倒不是乱捧,李贞丽确实是个性格豪爽有侠气之人,尝一夜博输千金而淡笑如常。所交多为当世名士豪杰。秦牧文武出众,确实是李贞丽推崇之人,经李香君这么一说,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但她辛辛苦苦把李香君培养出来,绝不比培养一个公主花的心思少,一直把李香君当亲女儿看待,现在秦牧不但不花一文钱,连人都不来,让她就这么把女儿送出去如何甘心?

    因此不管李香君怎么说,她就是不答应。

    她争不过李香君,就将赎身价格提高,李香君有多少私房钱她再清楚不过,这价格往上提一半,李香君念及她这么多年养育之恩,不想在赎身银子上和她争,一时也无法可想。

    然而第二天卞赛赛知道李香君的事后,不但把自己的私房钱全拿了来支持他,还四处借债,硬是给李香君凑够了赎身银子。

    第三天,李香君如数奉上赎身的银子后,李贞丽仍不想放人,她拉着李香君的衣袖劝道:“女儿啊,去年秋夜,保国公迎娶寇白门,特派五千名士兵手执红灯,自武定桥开始,沿途肃立至内桥朱府,何等的盛况,香君你哪点比寇白门差了,岂能如此轻贱自己,连赎身银子都要自己出,此事传出去,世人会如何看待女儿你?不行,此事我万万不能答应。”

    李香君毫不动摇地答道:“寇白门出闺是很风光,但如今又如何?君恩绝履綦,弃之如秋扇。女儿不图那些虚华,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不管别人如何笑话,女儿都无怨无悔,请妈妈成全。”

    李香君说到这里,萎身跪倒在地,李贞丽见她怎么劝都不听,不由得有气,大声叱道:“不行,你是我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你如此轻贱自己,妈妈我绝不答应。”

    “请妈妈成全。”李香君一下接一下地拜着。

    “不行。”李贞丽干脆别过头去不看她。

    “既然妈妈不肯成全女儿,养育之恩女儿只有来世再报了,昔有绿珠坠楼明志,女儿今日也只有一死以谢秦郎了。”

    李香君心中大悲,泪落如珠,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起身,一头撞上旁边的柱子,“呯!”的一声,楼中所有人心头一阵发麻,只见李香君血溅扇面,艳若桃花,身体随即萎靡倒地,不省人事。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让楼中所有人难以置信,个个目瞪口呆,直到李香君倒在地上,李贞丽才先反应过来,“女儿啊。”李贞丽又惊又怕,急忙奔上去抱起满头是血的李香君,口中大叫着,“快,快救,快叫大夫,快啊。”

    媚香楼中顿时乱成一团,有人奔出去请大夫,有的围上来救人,有的被满地的鲜血吓得尖叫连连。

    此事不到半天功夫,就传遍了南京城,令无数人唏嘘不已,有关李香君和秦牧的各种传说,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江南,惹得许多痴男怨女心潮澎湃,不知暗洒了多少伤情泪。

    崇祯十六年五月,张献忠率数万人马西取汉阳,从鸭蛋洲渡过长江,迅速攻占武昌府城。

    武昌为楚王朱华奎的王府所在地。守城官吏闻风而逃,楚王所募兵为张献忠做内应,大开城门迎接张献忠。

    张献忠处死楚王后,与部下分食其肉,同时“尽取宫中金银各百万,辇载数百车不尽”。发银六百余万两,召集各地流民。

    在武昌,张献忠自称“大西王”,建立了大西政权。设六部和五军都督府,及委派地方官吏。“改武昌曰天授府,江夏曰上江县”,并开科取士,招揽人才,共录取进士三十名,廪膳生四十八名,都授以州县官职。

    消息传来,江西一片风声鹤唳,各级官员惶惶不可终日。

    而这个时候,秦牧刚好到达赣州,这个消息与当初秦牧的预言一丝不差,时间地点完全吻合。

    霍胜、崔锋、宁远、凌战四人拉着蒙轲躲到一边,窃窃私语了许久,其间不时窥视秦牧一眼,那眼神极为复杂。

    最后霍胜蹭到秦牧身边,小心地问道:“秦大人,您说八月张献忠以二十万重兵攻岳阳,随后席卷湖广,兵逼江西是真的吗?”

    秦牧淡淡地反问道:“你说呢?”

    “这..........秦大人是从何得知这一切的?”

    秦牧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根本没有作答的意思。

    若是秦牧前头的话没有得到印证,光是这冷傲的一眼,就足够霍胜给他一刀了,但现在,霍胜竟不敢正视他的目光,心中感觉秦牧此人更是高深莫测,身体不由得躬下一些来。

    他还有些不死心地问道:“除了张献忠外,秦大人还能说说别的吗?”他依然有些怀疑,是不是秦牧根本就是张献忠的人,从而提前得知了张献忠的作战计略。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要知道战场上千变万化,就算是张献忠自己,恐怕也不知道几个月后自己的行止。

    秦牧仰头望了望天空,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十月,李自成破潼关,孙传庭死。正月李自成在西安府称帝,以李继迁为太祖,建国号大顺。”

    霍胜下意识地跟着望向天空,但见白云飘动,阳光耀眼,无尽天穹莽莽苍苍,深邃幽远,平静之中带着无限神秘,他本能地感觉到天空中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不知道为何突然有这种感觉,但这一瞬间他确实无法承受莫名的心里压力,低下了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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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人质事件

    从来没有哪个知县象秦牧这样,赴任的路上还一边剿匪,还没到任就已经政绩斐然了,尽管这些政绩有狗拿耗子的嫌疑。

    若是承平时期,还定会遭到弹劾,估计朝廷也不用你去赴任了。若换在朱重八时期,直接让你往阎王爷那儿去赴任也不奇怪。

    但如今世道不好啊,连没牙的八十老太都成了反王,三岁的娃子敢站在上风口朝父母官撒尿,谁还有心去管秦大知县这么做合不合体制?

    再者,考虑到秦大知县的地盘如今被山贼占着,他有此惊人之举还是可以理解的。

    秦牧到达赣州时由于会昌叛军已经逼近,离城不过五十里,赣州府城已经戒严,四门紧闭。

    秦牧带着一百多人马到来,让城上守军紧张了好一阵,仔细验过他的官凭印信后尚不放心,又请示了知府杨廷麟,才敢开门放他入城。

    赣州城作为赣南重镇,依山临河,城墙高达两丈余,颇为雄伟,望之巍峨。

    由于会昌匪乱漫延,城中拥进了大量拖家带口的难民,街边檐下到处都是,小童在哇哇啼哭,妇女在凄然垂泪,男人在黯然伤神,许多人身上那褴褛的衣衫还染着血迹,蓬头污面,景象凄凉。

    秦牧一行经过,街边的难民纷纷向他们乞讨,很是可怜。

    好不容易走到了府衙前,看到官府已经开始沿街设粥铺,向难民施粥,城中士绅富户也有一些在自家门前设了粥铺,但对满街的难民来说,这些粥铺只怕远远不够。

    府衙旁的粥铺前人头攒动,挤成一团,尽管有兵丁在维持秩序,场面还是很乱,不计其数的难民你争我抢,吵闹声,叫骂声,哭喊声如浪潮汹涌。

    秦牧看到一个撑着“杨”字旗子的粥铺里,竟是一个妙龄少女带着丫头小厮在施粥,她穿着浅绿色挑丝双窠云雁宫装、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材曼妙动人,脸上虽然蒙着轻纱,但五官隐隐可见,玉鼻樱唇引人无限遐思。

    “大家一个一个来,都别挤,都别挤,还有粥的,大家都能分到的..........”粥铺前挤上来的人太多,连粥锅都差点被挤翻了,那个妙龄女子不停地安抚着,声如黄莺,极是温柔动听。

    秦牧注意到这个女子,是从穿着不难看出她是个大家闺秀,因为朱程理学的盛行,大明的女子通常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象这样的大家闺秀,出来施粥的极为罕见,因此秦牧不免多看她两眼。

    秦牧到府衙前,守门的衙役验过他的官凭印信,正要引他进去,粥铺那边突然大乱,拥挤的难民中有人冲出,掀翻了大锅,还有人在人群中大喊。

    ”乡亲们,官老爷个个贪得无厌,刮地三尺,如今咱们都活不下去了,他们却不开仓放粮赈济,没天理啊!”

    “就是,他们设这几个粥铺做做样子,能救了得几个人,迟早咱们都得饿死。”

    “乡亲们,府仓里有的是粮食,咱们冲进去,抢他娘的!”

    “不抢也是饿死,抢他娘的!”

    “...............”

    乱糟糟的难民中,不断有人大喊着,极力鼓动着难民的情绪,粥铺一下子全被掀翻了。

    秦牧一见这情形,不由得大惊,他想了也没多想,立即对自己那一百多人马下令:“给我杀,凡造谣生事者,杀无赦!”

    蒙轲等人也没有多想,立即结阵冲了上去!

    秦牧知道,这多半是混进城来的叛军奸细,想煽动民乱,以便夺取赣州城。

    此刻府衙前至少有五六千百姓,一但乱起来,很快就会波及城中数万难民,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同时他也知道,光是杀人还不够,他一边冲,一边让手百一百多号人跟着齐声大喊:“乡亲们,这是混进城的叛贼在散布谣言,目的是为了让大家乱起来,他们好里应外合,攻下赣州城。乡亲们,你们千万不要上了叛军奸细的当,一但叛军进城,就会杀了你们,**你们的妻女,乡亲们千万不要上当啊。”

    “现在乡亲们都不要乱,通通蹲下!快蹲下,凡不听号令者,将会被视为奸细射杀,乡亲们快蹲下!蹲下!”

    秦牧一百多号人结成重阵,刀出鞘,箭上弦,步步进逼,前面的百姓被这凝重的气势所逼,望着那森冷的箭头,纷纷惊恐地依照他们的大喊声蹲下身子,数千难民就象风吹过的麦浪,一浪一浪的矮下去;

    剩下那些奸细还在口沫横飞的鼓动着,蒙轲等人便再不留情,立即开弓射杀,一时血花飞溅,附近的百姓吓的尖叫连连,有的受不住惊吓,整个人趴到地上;有的则吓得身起躲开,四处乱冲,眼看场面又要大乱。

    秦牧立即又让手下跟着大喊:“不许乱动,蹲下!蹲下!谁再乱跑格杀勿论!蹲下!蹲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数个壮汉冲进粥铺,他们不选那些负责施粥的小吏,却专选那个蒙着面纱的妙龄少女以及旁边几个丫环,匕首架到了几个女人脖子上,对秦牧厉声大吼道:“你们再过来,我就宰了这小娘们,这可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别过来!别过来!”

    这些人大概没想到场面这么快就被秦牧控制住,他们方才大声煽动百姓时已经暴露了身份,不得已只能挟持人质以求脱身。

    “知府千金?知府千金算个屁!”秦牧一边桀桀冷笑,一边带人逼上去,蹲着的百姓纷纷爬开,让出道路来。

    此时四面都有官军匆匆赶来,刀枪森然地顶在难民四周,场面真个得到控制了。

    “别过来!再过来我真宰了她!”挟持少女的那个大汉脸色狰狞,见秦牧穿着七品官服,带着一干彪悍的手下步步逼近,便一边厉吼,一边挟持着那少女往人群里退去。

    “知道我是谁吗?本官就是新任的会昌知县,一路从南昌府剿贼过来,本官何曾向贼人妥协过,不就是一个知府千金吗?和万千百姓比起来,一个知府千金算得了什么?有胆你尽管杀,想走,没门!”

    “我真宰了她,你再过来,我真宰了她!”那奸细神色具厉地大吼。

    “宰啊!你他娘的倒是宰啊!”不想秦牧吼得更利害,声如炸雷!

    秦牧经过两个月的拼命锻炼、剿匪,比后世新兵入伍前三个月的体能训练还要苦,如今他可不再是南京城里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颇有几分蛮横之风。

    那奸细被他逼着步步后退,手上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难以取决,微微颤抖着,明晃晃的匕首把少女的脖子划破了皮,鲜血一点点的往下滴,少女吓得尖叫不已。

    那奸细在后退之时,难以顾及脚下,踏在一根圆木棍上,身子一个趄趔。秦牧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时疾扑而上,长刀猛然刺出。

    “噗!”的一声,刀锋深深地刺进那奸细的胸膛,那奸细双目圆睁,致死也不相信秦牧竟真的不顾人质的安危,悍然上前杀人;

    他死不瞑目的萎靡倒地,那妙龄少女惊吓过度,脚下无力,眼看也要跟着倒下去,秦牧左手一抄,搂住她的纤腰把人抱了过来。

    旁边几个奸细见挟持人质无效,纷纷放弃人质,夺路奔逃,嗡嗡几声弓弦响起,便个个惨死在箭下。

    府衙内冲出来的一群官员望着这场面,都有些发怔,大概谁也没想到,奸细竟敢混到府衙门煽动百姓生乱。

    其实不是奸细蠢,相反,是赣州府的官员太蠢,在府衙前的空地施粥。

    你在这儿施粥,必定会引来大量难民聚集于此,奸细一但煽动成功,就能直接冲击府衙,把赣州的主官给一窝端掉,到时赣州群龙无首,必定大乱,一座雄城将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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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赣州危局

    ···

    赣州知府杨廷麟大概四十多岁,面容清癯,-相貌儒雅,他与黄道周、倪鸿宝并以文章节义名天下,称为“三翰林”。

    在治政方面他颇有建树,但在军事方面却是弱项,当初在卢象升军中,他也只是负责筹集后勤粮草,有关作战事宜,他一向插不上嘴。

    南赣巡抚进京述职,刚好碰上清军入叩京城,并肆虐河北山东等地,到四月底才撤军出关,南赣巡抚因此滞留京城,至今未返。

    杨廷麟身为赣州知府,现在赣州事务都得他来承担,会昌贼势日盛,除了督促赣州卫指挥使朱腾尽力剿贼之外,自己也拿不出什么高明的办法来。

    堂中坐着的还有赣州同知陈绍平,判官高定方。赣州卫指挥同知马思忠。

    再有就是兵备道王拱了。

    王拱身份比较特殊,兵备道是介于省之下与州府之上的权力机关,类似于后世的地区行政公署。

    弘治年间始于各省军事要冲遍置整饬兵备之“道员”,称为兵备道。掌监督军事,并可直接参与作战行动。

    此官由按察使或按察佥事充任,是分巡道的一种。又称兵备副使,兵宪。

    兵备道这个衙门说来有些复杂,要说清楚它,有必要说说朱元璋设立的明朝政治构架,朱元璋主要把国家权力构架分为三个体系,分别是政、军、监察这三大体系。

    在省级权力构架中,对应以上三个体系的分别布政司、都指挥使司、按察司。

    兵备道原来也象巡抚一样,只是临时性机构。

    它本身属于监察系统,但却干着行政、事军这两个系统的活计;

    它本是按察司的派出机构,但设置与革除又均由兵部负责;

    你说他是属于监察系统吧,他干着行政系统的活,你说它是行政系统吧,它的设置或革除由军事系统说了算,你说它是军事系统吧,它的官员都是监察系统的...............

    这简直比制造核弹还复杂,当初也不知是哪个天才把兵备道弄出来的,有这么精明的头脑,用来造核弹大明朝还会亡吗?

    而且,现在兵备道虽然成了地方常设衙门,但尴尬的是,它又不象府、县官那样,有历代相承约定俗成并通过“诸司职掌”确认的职权。

    它所有权力全部通过一纸敕书得来,敕书上若规定你有行政、财政、监察、督军等方面的职权,你就可以凌驾于本道所辖的知府、指挥使等所有官员之上。

    若是敕书上规定你只有军权,那么对不起,知府、知县不鸟你,王拱的职权刚好就是只管整饬兵备,现在赣州乱起,按说王拱职权应该突显出来,众人应以他马首是瞻才对,但是别急。

    咱们得先弄清楚赣州兵备道衙门坐落在哪儿才行,它坐落在该死的——会昌。会昌扼守江西、广东、福建三省交界,地理位置很重要,所以当初把兵备道衙门设在会昌,而非赣州城内。

    明白了吧,王拱现在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自己的衙门都丢两年了,他到现在还没被革职,这绝对是一个奇迹,是李自成、皇太极、张献忠等无数风云人物一起努力,替王拱创造了这个奇迹。

    王拱虽然还没有被撤职,但他本身就管不了杨廷麟这个知府,现在又是“丧家之犬”,待罪之身,所以在坐的官员都以杨廷麟为首,反而把他给冷落在了一边。

    杨廷麟等一干官员忧心忡忡,面色凝重,今天若是不秦牧应对有方,及时制止了奸细煽动民乱,城中几万难民被煽动起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今天侥幸逃过了一劫,但大家知道,若继续这样下去,城中数万难民迟早会被有心人煽动起来。

    如何安置这几万难民,就成了眼下议事厅中所有官员必须尽快解决的棘手问题。

    赣州同知陈绍平一脸忧色地说道:“如今正值青黄不接之时,府仓之中虽然还有些米粮,但须得先确保前方剿贼官兵的口粮,能用于赈济百姓的不多,这可如何是好?”

    赣州兵备道佥事王拱接口道:“大凡匪人作乱,总是想方设法招纳难民,以壮声势,这次匪首马永贞却大反常态,照下官看来,他分明是早有预谋,将难民驱赶到赣州来,让咱们作难,这数万难民之中,还不知道混进了多少奸细,绝不止今日擒杀的这十来个,咱们不得不防啊。”

    “王佥事言之有理,照本官看来,府库既然拿不出足够的粮食赈济难民,再留这些难民在城中,迟早会引发大变。”赣州卫指挥同知马思忠补充道。

    坐在上首的杨廷麟蹙眉问道:“照马大人的意思要如何处置?”

    “立即将难民集中到城外安置。”

    坐在下首的秦牧一直没有出声,听到这他终于听不下去了,一抗声说道:“你今日能把数万难民驱赶出城,明天他们就能打进城来。”

    马思忠冷冷地扫了秦牧一眼,未等他出声,杨廷麟已经先说道:“不错,马永贞叛军已经逼近府城,此时将百姓驱赶出城,百姓必定心生不满,这无异于将他们推给叛军,万万使不得。”

    马思忠神色有些不渝,论品级,这的卫所指挥同知是从三品,比杨廷麟这个四品知府还高,只不过因为他是武职,品级虽高,在杨廷麟面前却不得不低一头,见杨廷麟支持一个小小的知县,而驳他的面子,便不耐烦地反问道:“杨大人既然这么说,那如何安置这数万难民,就全凭杨大人作主了。”

    马思忠这分明是赌气撂挑子了,杨廷麟为了顾全大局,也不好说什么,现在赣州民变渐成燎原之势,连府城都岌岌可危,武官不甘再被压制,出来争取话语权这很正常。

    他略一沉吟,向秦牧问道:“秦知县可有何良策。”

    秦牧也不拖泥带水,立即起身答道:“如今只有在城中找一空地,集中安置入城的难民,派兵加强防备,同时在难民之中,编户为甲,选出甲正,甲丁,令其协同维护治安,每甲之中,但凡有人散布谣言,煽动叛乱者,由甲正甲丁负责扭送衙门治罪,若是甲正甲丁失职,致使谣言在本甲内传播,则全甲治罪。”

    马思忠立即讥讽道:“我道你有多高明,这些方法当我等不知道吗?不解决赈济的问题,百姓饥肠辘辘,你再如何编甲也是枉然,他们为求活命,仍免不了铤而走险。有本事你就生出点钱粮来,这些就不用你来班门弄斧了。”

    秦牧不理他讥讽,接着说道:“城中并非无粮,赣州府南通两广,东接福建,西带湖广,自古商路不断,下官想来城中巨商富户必定不少;

    方今天下局势不稳,这些富户家中必定多存钱粮。如今官府要向他们晓明利害,若无粮赈济,则赣州不保,赣州不保,则他们万贯家财必为叛军所夺,如此之后,再由杨大人出面向富户借粮,申明以来年赋税尝还。”

    “别人若是不借呢?”马思忠冷笑道。

    秦牧也立即冷声道:“谁不借,就是通敌!”

    杨廷麟摇头说道:“秦知县此举过激了,只怕会激起民变,不妥,不妥。”

    秦牧一揖道:“杨大人,张献忠攻下武昌,得数十万众,南昌方面为防着张献忠乘虚而来,必定不敢派兵助我赣州剿贼,如今的的赣州,外无援兵,内有数万难民如同火药桶一点就爆,下官敢肯定,若不尽快安置好这数万难民,赣州必定不保;

    当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举,杨大人借粮,会不会激起民变下官不知道,但借不来粮,下官却敢肯定民变就在眼前;

    这等情况下,没有多余的道理好讲,强借也好,硬抢也罢,顾不得许多了。杨大人只须守好本心,将来平贼之后,主动偿还他们便是;

    至于拿什么偿还,杨大人也无须太过担心,如今叛军所过之处,官绅富户被抢杀一空,叛军得了不少脏银,咱们若能迅速平乱,这些脏银足够偿还借粮所欠了。”

    赣州同知陈绍平脱口问了一句:“若是不能平乱呢?”

    秦牧摊摊手,懒得回答这么白痴的问题。

    陈绍平很快反应过来,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讪然之色。可不是嘛,你不平贼,贼就平你,到时还用得着你去还债吗?

    秦牧的这番话,或许确实是解决眼前危机的唯一方法了,但这无异于强抢民财,一但激起民变,就算镇压下去了,将来也顺利平定了叛军,但过后朝廷追究起来,杨廷麟等人仍是免不了要被治罪。

    而且杨廷麟也觉得,此举太过激进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至于什么时候才到万不得已,各人心中的认知自然不尽相同。

    杨廷麟沉吟着向在坐的众官问道:“各位不防各抒己见,看看究竟秦知县此策当行不当行。”

    马思忠立即答道:“下官仍坚持己见,将难民集中安置到城外,若是杨大人打算强行向城中富户借粮,下官不敢附和,一切全由杨大人定夺。”

    陈绍平,高定方,王拱三人犹豫了一下,也各自表示,与其强行向城中富户借粮,还不如将难民安置到城外。

    秦牧明白,谁都不想承担责任,谁都想得过且过,强行借粮的风险对他们自身来说,比将难民驱赶出城高得多。

    将难民驱赶出城,难民必然会投向叛军,这个大家没有太大的疑问,但他们还有一丝侥幸,认为就算这几万难民都投向叛军,赣州城也未必就不能守住,只要赣州不破,他们的罪责就轻得多。

    而一但强行向富户索粮,在城中激起民变,将来他们必受朝廷追究,这是跑不了的。

    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些官员作出这样的选择再正常不过。

    杨廷麟艰难地权衡了许久,最终他还摇头说道:“本官身为赣州知府,替皇上守牧一方,当此之际,万不能将百姓逐出城外,这与逼他们从贼无异,若真到了那时,在坐的各位恐怕同样难逃朝廷追究。这样吧,先将难民安置到府学,派兵严防,同时编甲户,查处奸细,开设粥铺赈济。本官再把城中富户请来,晓以利害,想来多少能筹到一些钱粮,暂且应付着,再派人前往南昌府,请巡抚大人调粮赈济。”

    杨廷麟这翻话说完,除了马思忠冷笑不言外,陈绍平,高定方,王拱同意了这折中之法。

    秦牧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心中也不禁暗暗冷笑,和崇祯相比,你杨廷麟算那根葱,李自成打到北京时,崇祯出面让京中权贵捐款筹集军饷,结果京中权贵宁愿坐等城破,也没人愿拿出钱出来,最后白白便宜了李自成。

    越是乱世,富户越是想多留棺材本防身,这是必然的,除了强“借”,想让他们把钱粮拿出来,一个字,难!两个字,休想,三个字,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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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因为合约在路上延迟,弄得俺七万字了还没个版面推荐,十分忧桑,等到下周的话,俺都成半老徐娘了。

    过了别离时,还解相思否?

    亲们,求安慰,求狠狠的安慰。

第024章 有心打鼠却遇虎

    ***

    按洪武十七年确立的卫所编制,一卫有兵五千六百人,其下依序有千户所、百户所、总旗及小旗等单位。

    但随着时间推移,军屯制渐渐败坏,出现了大量的“奸军”和“贫军”现象,所谓“奸军”,是军中将领强占军田,或两到三成或五至六成不等,甚至强指邻近的民田为己田。

    而“贫军”指的是军户中贫困者,债主不但夺其田,而且放高利贷,在利滚利之下,让军户债欠得越来越多,不得不给债主当奴仆一样驱使。

    各级将领侵占屯田,吃空饷,情况日渐严重,致使不少军户不得不逃亡,赣州府志上有明确记载,到嘉靖年间,赣州卫只剩下屯军二千七百六十有五人。到崇祯年间更少,所余不足一千八百人。

    秦牧打听到,所谓的会昌山贼,其头目马永贞与顾宪成原来都是会昌千户所的兵丁,因不堪将领的压榨,才悍然杀官泄愤,上山落草的。

    联想到李自成、张献忠等各路反王多曾是明军士卒,可以说明亡于军屯制败坏也不为过。

    秦牧坐在府衙后面的一家小酒馆里,无聊地喝着酒,赣州府的官员现在大都忙于安置难民,筹措军需,根本没人理会他这个连自己地盘都去不了的小知县。

    除了杨廷麟对他还算客气之外,陈绍平,高定方,马思忠、王拱几人对他都不甚待见,秦牧自嘲地笑了笑,或许是自己做事有点高调,还没到任,就名动江西了,这会让人看不顺眼嘀!

    小丫头托着下巴坐在桌子对面发呆,秦牧伸手在她脑门轻轻一弹:“丫头,想什么呢?”

    巧儿小嘴一嘟,揉着脑门道:“我在想,这天下怎么这么多难民呢?我原以为到了赣州会好些,可没想到这边难民更多,这天下究竟是怎么了?唉!”

    “呵呵,我家巧儿竟学会忧国忧民了,不错,不错,怜我世人兮,忧患实多。”

    巧儿有些妞妮地问道:“公子,咱们还去会昌吗?”

    “为什么不去?”

    “可是,会昌的山贼不是要打来了吗?”

    “哈,山高岂碍白云飞!”

    坐在隔桌的蒙轲几人听了这句话,不由得暗自交换了一个眼色,如果说之前一路上的剿贼体现了秦牧的筹划能力,那么今天衙门前平乱就体现了秦牧的应变能力。

    加上他身上那莫名的神秘感,让蒙轲、霍胜几人丝毫不怀疑他这句话。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刘猛终于回来,刘猛是秦牧招纳的那一百人马中的一个,因勇猛而忠诚,被秦牧提拔为连长,连长这个职衔是秦牧随便安上去的,这一百人马毕竟不是朝廷编制的军队,跟着叫百户有些不妥。

    蒙轲几人也围了过来,秦牧稍一示意,刘猛便轻声说道:“大人,属下打听到叛军如今兵分两路,马永贞率领的北路人马号称一万,向北攻下瑞金后,接着向西转战,连下西江、白鹅、庄口、禾丰等镇,接着攻破雩都县城,现在逼近罗江镇,离赣州城不过五六十里,赣州卫指挥使朱腾率领一千人马目前防守罗江镇的南蛇山,双方正在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大人,属下还打探到一个消息,马永贞虽然号称一万人马,但最多不过几千人,而且大部分是辅兵,用来维持所占领县镇的治安,真正用于作战的只有八百人马,这八百人马颇为精锐,朱腾前天与之遭遇,两军激战了一场,结果朱腾一千多人马不敌,这才退守罗江镇西侧的南蛇山。”

    听完刘猛的话,秦牧与蒙轲交换了一个眼神,俩人都不由得谨慎起来,看来马永贞此人并非一般的流冠可比,兵贵精不贵多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但造反之人,能真正忍住扩军欲望的不多。

    纵观历朝历代造反的农民军,几乎无一例外都是迅速地膨胀,象滚雪球一样,所以初期即使人数发展得很快,但战力都很差,其兴起勃然,其亡也忽焉。

    一般只有撑过了几年的流动作战,在优胜劣汰的法侧下,慢慢才锻炼出一支精兵来。象马永贞这样一开始就走精兵路线的几乎没有,这样的叛军往往更难扑灭。

    秦牧沉声问道:“还有一路呢?”

    “回大人,还有一路是叛军二当家顾宪成率领的南路军,从会昌走西南方向,先是攻破安远县,顾宪成与马永贞不同,他攻破安远县之后,大肆杀掠,开仓放粮招兵买马,人数一下子就增加到了八千多人,接着肆虐重石、版石、新田、安西等村镇,所过之处,官绅富户被杀掠一空,百姓被裹挟从贼,人数已经增加到一万两千人,并号称八万,如今已经逼近南面的信丰县”

    赣州府下辖县城中,如今已经有四个被叛军占领,信丰县眼看也不保,秦牧来的时候,只是打算剿剿山贼,因此他只招了一百人马,可事态的变化太快,打老鼠却变成了打老虎。

    蒙轲不动声色地问道:“接下来大人有何打算?”

    秦牧不答反问刘猛道:“马永贞与顾宪成俩人关系如何?”

    “这个,属下未曾打听到。”

    “立即去,务必要打探清楚。”

    “是,大人。”刘猛一抱拳,立即转身离去。

    宁远问道:“大人可是觉得两路叛军不和。”

    蒙轲帮着答道:“北路马永贞与南路顾宪成行事作风完全不同,现在顾宪成又在拼命招买兵马,只要攻下信丰县,其声势就会盖过大当家马永贞,在我看来,二人分道扬镳,甚至狗咬狗只是迟早的事。”

    秦牧淡淡地说道:“关键就在于迟还是早,若是朱腾先支撑不住,马永贞和顾宪成在还没有撕破脸就拿下赣州的话,他们将来撕不撕破脸还关咱们什么事?”

    蒙轲点头答道:“城中有数万难民,大人何不从中再招些人马,然后出城寻找战机,南路顾宪成的人马也都是刚拉起来难民,人数增长得这么快,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还能一拥而上,若是遇到袭击,或是强攻,人数越多只会崩溃得越快,实不足为惧。”

    “没钱!”秦牧干脆地答了一句,他来时带的那点钱,如今已用得差不多了,养军确实是花费巨大的事情,他这一百多人,才一个月时间,两千两银子就基本花光了。

    现在赣州城的官员对他又不待见,容不容他在城内难民中招兵买马还是一回事。

    崔锋诧异地问道:“难道大人准备袖手旁观?”

    霍胜、宁远、凌战也一齐向他望来,从秦牧这一路所作所为来看,他可不象个甘于寂寞的人,他与一百手下同吃同住,拼死苦练,难道真是打算剿几个山贼而已?

    四人望向秦牧的眼神带着几分热切,甚至可以说是恐怖,因为四人都彪悍之极的猛人,这么灼灼地盯着一个人,跟猛虎仆食差不多。

    秦牧在他们注视下,泰然自若,笑而不语。

    蒙轲横了四人一眼,轻声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霍胜四人听了豁然开朗,秦牧若是打算袖手旁观,便不会把刘猛的人手都派出去打探消息了,而且,不光要探明叛军的情况,还要弄清赣州官方的情况,这样出手时,才能利益最大化。

    只是秦牧给人的感觉太过淡定,不免给他们造成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错觉。

    想清楚这些后,霍胜主动请缨道:“大人,信丰离此百五十里地,在下立即出城,明日晚间即回,包管把顾宪成的情况给大人摸个一清二楚。”

    “那就有劳了。”秦牧含笑应了一句。

    旁边的宁远也跟说道:“我去探探马永贞,此人颇有些看头,我喜欢!”

    常言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宁远、霍胜几人有此表现,秦牧表面虽不动声色,心里却是非常高兴,秦牧有信心,迟早会让这些猛人甘为自己所用。

    而此时,赣州知府杨廷麟正在招集城中士绅富户,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城中富户甘愿捐献钱粮。

    结果会如何呢?秦牧很期待杨廷麟能得到一个令自己意外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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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第025章 玉漱公主

    赣州知府杨廷麟把城中士绅富贾请到一起,大谈皮之不存,毛将..............呃,就会象原始的处.女地,一根毛都难附的道理。

    结果,赣州的士绅富户立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个个都说自己早已返老还童,变回处.女地了,哪来的毛拔给您啊!

    杨廷麟忙碌了一个下午,磨破了嘴皮子,还以身作侧,带头捐出了三百两钱粮,但最后募到的不过银三千两、粮两百多石。

    这点钱粮,如果是给三口之家,足够这家人一辈子安享生活了,但摊到五六万难民身上,不过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城中几万难民嗷嗷待哺,赈济不及时必将成为最大的乱源。

    城外两路叛军已成气候,南北夹击而来,情势岌岌可危。

    而满清大军刚刚肆虐河北山东,四月份才大摇大摆出关离去,历经烧杀抢掠的无数难民急需朝廷救济。李自成和张献忠相继在襄阳、武昌称王,声势浩大,这一件件,一桩桩,令朝廷焦头烂额,顾此失彼,根本不可能调集大军到赣南来平乱。

    筹不到钱粮的杨廷麟忧心如焚,回到府衙后左思右想,无计可施,没奈何只得让人在后衙置办了几个小菜,然后将秦牧请来。

    秦牧随着杨廷麟家的小厮从侧门进入后衙,庭中有数种盒花,厅中有几张素椅,壁间字画周之冕,桌上砂壶时大彬,虽然算不上富丽堂皇,但总个是桌明几净,清雅宜赏。

    “秦大人请稍候,小人这就往二堂并报我家老爷。”小厮奉上茶水后,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秦牧坐在厅中,门边站两个小丫头侍候着,内外静悄悄的,他一边赏看壁上的字画,一边思索。杨廷麟找他过来的目的秦牧大概能猜到几分,问题在于,自己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呢?

    首先赣州不能失,否则赣州极有可能成为一座空壳,这不是秦牧希望看到的。

    其次是取得杨廷麟的信任,让他支持自己一系列的方案。

    第三要帮杨廷麟提高威望,尽量让他集赣州府军政大权于一身。

    杨廷麟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平时要做到这几点不大可能,但现在,若能借势而为,倒未必没有可能。

    秦牧正独自在厅中思索着,厅外隐隐传来一缕环佩轻响。

    “我阿爹回来了吗?”接着门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温柔婉转如莺声呖呖,极为动听。

    “回小姐,老爷还在二堂处理公务呢。”门边的丫环敛衽一福。

    厅门边走出一个娉婷的身影,淡黄色的衣裙款款轻摆,似云出岫,让秦牧诧异的是她的相貌,竟是非常象电影《神话》中的玉漱公主,只是由于年龄更年轻,她显得更清丽娇嫩,就象一株笼烟芍药,含娇带露。

    她显然是没想到有外客在厅中,一惊之下便连忙退下去,又是一阵环佩轻响。

    虽只是惊鸿一瞥,但那美丽的倩影已深深印入秦牧脑海中,嗯,真的很象年轻版的玉漱公主。

    秦牧正有些遗憾时,那少女竟又再次出现在厅门外,并向他敛衽作礼道:“小女子谢过秦大人救命之恩。”

    秦牧起身还了一礼,答道:“杨小姐不必客气,当时我虽有心救杨小姐,但也确实是拿您的性命在做赌注,所以杨小姐大可不必谢我。”

    “杨大人过谦了,当时若换了别人,小女人只怕难免被贼人掳去,他们一定会用小女子来挟迫我爹爹,为了不让我爹爹为难,到时小女子也只有自寻了断,秦大人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这句话说完,她脸上已经若染轻霞,时下礼教森严,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若不是秦牧曾救她一命,是应该早早回避的。

    听她前面的分析,倒是明事理,可听到最后一句,秦牧不禁腹诽了一句:什么感激不尽,嘴上说得轻巧,你倒是来点实在的啊!俺一百手下快断粮了。

    这时杨廷麟刚好从前堂进来,远远便问道:“芷儿,你在这儿做甚?”

    “爹爹您回来了?”门口的女子闻声转身,留给秦牧一个美好的背影,那约略女儿腰,恰似隔户杨柳弱袅袅。

    秦牧忽然想起,自己是抱过她那纤细楚腰的。

    “你不在闺房呆着,跑出来做什么?你还嫌爹这不够乱吗?你若再敢往外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杨廷麟脸容清癯,看上去很是严肃,但眼角终是难掩父亲的慈爱。

    少女却并不怕他,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说道:“阿爹,女儿知道错了,以后都听你的话,再也不出去了就是,爹爹终日操劳政务,女儿担心阿爹的身体,熬了些药膳,出来想看爹爹回来没有,好教人端来给阿爹补补身子。”

    杨廷麟脸色大为缓和,拍拍女儿的手背和声说道:“芷儿先回房去吧,阿爹还有事。”

    那酷似玉漱公主的少女乖巧地应了声,又向秦牧敛衽一福便退下去。

    杨廷麟看了看自己女儿的背景,再扫秦牧一眼,神情若有所思。

    主客见礼重新落坐之后,杨廷麟当先开口道:“这次请秦知县过来,首先是要感谢秦知县对小女的救命之恩。”

    “知府大人不必客气,下官侥幸而已。”

    杨廷麟听出秦牧不想在此事上多言,而赣州的危机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程度,杨廷麟也确实没心思谈私事,客气几句后也不复再提。

    他将秦牧引到左边的花厅,府里的丫环很快端上几样酒菜,才饮了两杯酒,杨廷麟便转入正题道:“秦大人自南昌一路过来,清剿了近十股山贼,本官是早闻大名,如今会昌叛贼流毒赣州各县,南北两股叛军对府城眼看已成夹击之势,南昌方面一时又无兵来援,我赣州可谓是势若垒卵啊,对此,秦知县可有何对策?”

    “知府大人过奖了,我这一路过来,肃剿的不过是几伙因衣食无着被逼落草为寇的难民,实不足道也。”

    “秦知县无须自谦,如今赣州形势逼人,若有良策,还望及早道来,也好让百姓少受些流毒。”

    杨廷麟态度很诚恳,秦牧便也不再矫情,不疾不徐地答道:“知府大人既然垂询下官,那下官便直言了,叛军其势已成,要想剿灭,需要综合统筹,全面考虑才行;

    首先,赣州事权必须高度集中,令出一门,避免不必要的扯皮,以免贻误战机,这就需要知府大人敢于承担,敢于独断才行。”

    “秦知县请继续。”杨廷麟不置可否。

    “赣州境内多山,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易于隐藏贼寇,加上地处三省交界、五领之要会,又有赣江水运之利,流窜较为容易,因此贼寇一但成势,要想剿灭就非常困难;

    还有一点也必须考虑进去,那就是赣州的民情。自古以来,赣州俗杂风殊,质而少文。地偏俗朴,多出武夫劲卒。居民伉健,嗜勇好斗;

    下官查过赣州府志,宋元时期,赣州府共发生较大规模的动乱62次,因赣州境内多山,动乱初期往往难以剿灭,因此动乱规模往往发展得很大,动辄涉及多省,人数上万甚至十万之众。

    自本朝以来,波及赣州府治赣县地区的较大动乱就有14起,整个赣南地区多达102起;可见此地民风何等彪悍好斗。面对这样复杂的地形,好斗成风的民情,一味采取军事手段是难以剿灭叛乱的。”

    秦牧列出如此详实的数据,令杨廷麟暗暗惊诧,也让他对秦牧接下来的策略充满了期待,他举杯敬了秦牧一杯,才说道:“秦知县所言甚有见地,那么如何剿灭眼下的叛乱,想必秦大人胸中也定有成竹吧?”

    “知府大人过奖了,胸有成竹不敢说,只有一二浅见供知府大人参考。”

    “秦大人不妨直言。”

    “军事方面,匪首马永贞与顾宪成理念不同,咱们不妨分而化之,在我看来,顾宪成一路叛军虽然声势浩大,反而容易应付;

    倒是马永贞此人颇有些谋略,所过之处纪律也比较严明,没有肆意流毒百姓,很得百姓的支持,这一路叛军人数虽不多,要想剿灭反而不容易。下官的意思是,对马永贞最好是以招抚为主。”

    “招抚?”

    “不错,赣州多山,象马永贞这样的人,一但躲入山区,就算朝廷派来十万大军,也难以在短期剿灭。招抚无疑是最为合算的,据我所知,马永贞为人颇为仗义,当初是为了帮朋友还高利贷,被会昌千户所千户逼得家破人亡,才杀官造反的。这样的人,一但接受招抚之后,便不容易再反。不过如今其已成势,想要成功招抚他,没有个千户的官职,只怕不行,这一点知府大人须有个准备才行。”

    对于招抚,杨廷麟是很赞同的,毕竟现在赣州岌岌可危,能不能保住府城还成问题,若能招抚那是再好不过。

    “好,本官立即上书朝廷,不过要等到朝廷答复,只怕.............”

    “知府大人,这就是我开始要你独揽事权的原因之一,当此之时,已经来不及等朝廷回复了,知府大人必须有先斩后奏的果决,招抚条件不防先答应下来。”

    “没有朝廷的首肯,只怕马永贞未必能信得过本官啊!”

    “这就要知府大人拿出点诚意来了。”

    “诚意?”

    秦牧点头道:“而且光有诚意还不够,一味施恩,而无威以加,要想招抚马永贞只怕也不行。”

    “秦大人的意思是?”

    ***

第026章 朱腾战死

    ***

    “杀鸡儆猴。”

    秦牧淡淡地说出这四个字,神态之中充满了自信的味道。

    杨廷麟略一沉思后问道:“秦大人自信能迅速剿灭顾宪成?”

    “迅速剿灭不容易,但迅速击败他,把他打回原形则不难,当然,这需要赣州上下全力支持才行。”

    杨廷麟下意识地上下扫了秦牧一眼,似乎在判断他这句话的可靠性,秦牧从南昌一路过来,剿灭了近十股山贼,从这一点上说,他具备了说这句话的资格,若是得到赣州上下全力支持,他能击败顾宪成倒是有可能的。

    按秦牧的意思,无非是趁叛军兵分两路之机,先击败顾宪成这一路,起个杀一儆百的作用,再挟大胜之威,招抚马永贞。

    本来千头万绪零乱不堪的的事情,经秦牧列出处理方案之后,就显得条理分明多了,至少没有了那种狗啃乌龟,无从下嘴的感觉。

    光是这一点,就令杨廷麟对他刮目相看,这样的人,竟然三试不第,看来真是朝廷埋没了人才啊。

    只是按秦牧的策略施为的话,杨廷麟自身要背负起所有的责任,就算顺利平定叛乱了,将来朝廷方面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摆平,比如擅自招抚许官的责任,将来他未必能扛得下来,这无疑是要他把一生的荣辱压在上面。

    要做出这样的决定,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行。

    “秦大人方才说若是平定叛乱,一味采取军事手段行不通,不知秦大人还有什么辅助策略?”

    “知府大人,这又不得不提赣州山多田少、民风彪悍的问题了,若纯粹以军事手段,即便这次能平定马、顾之乱,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这次马、顾之乱,已流毒数县,让许多百姓成了无家可归的难民,赣州民风本就好斗,这么多难民生活无着,知府大人以为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杨廷麟颔首道:“本官为此也是忧心如焚啊。”

    “所以,无论是剿还是抚,都只是治标,还要配以一套治本的政策才行,二者相辅相成,标本兼治方能奏效,这其中的关键,就在‘土地’二字上。”

    “土地...........”杨廷麟若有所思,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

    ***

    李香君为了秦牧,自赎自身,不惜血溅桃花扇,这可歌可泣的事情一时传遍了整个江南,坊间很快有人以秦、李两人的故事为原形,加以创作,写出戏本在坊间传唱,观者如山,喝彩如潮。

    水西门外的胜楚楼上,换上了男装的李香君仿似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前来送行的人,有李香君之前的养母李贞丽,更少不了卞赛赛。

    楼外杨柳堆烟,日照栖霞,白云缈缈,卞赛赛梳着飞鹄髻,玉脸含烟,双眸似水,绿玉耳坠儿在风中轻轻摆动着;

    她从栏杆外折下一枝垂柳,轻轻吟道:“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李香君犹豫着接过那柳条,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这次若不是卞赛赛全力支持,她根本凑不够赎身的银子,对于这个姐妹,李香君无比的感激,此刻别离在即,心中自是万分难舍。听了卞赛赛吟出的这首送别诗,她眼中不禁涌上一层热雾。

    “卞姐姐,我.............”话到嘴边,李香君便以哽咽难语。

    卞赛赛尽量挤出一丝笑容,反而安慰她道:“妹妹不必如此,秦公子三两日便寄来一封书信,可见他对妹妹用情之深,秦公子文才已不用多说,一弱质书生孤身赴任,竟能一路剿清沿途的匪患,不知令多少马上将军汗颜。象他这等允文允武的好男儿,能得他垂青是咱们女儿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妹妹有此福缘,应该高兴才是,何至于落泪呢?”

    李香君紧紧拉住卞赛赛的手说道:“姊姊大恩,妹妹来日必有所报。”

    “妹妹打算如何报我?”卞赛赛用手指刮了刮李香君的琼鼻,带着几分俏皮问道。

    李香君微微一怔,平时卞赛赛总显得有些忧郁,很少开这样的玩笑,虽然知道她是在逗自己,李香君还是说道:“妹妹一定帮姊姊了结平生最大的一个心愿。”

    “姊姊只是跟妹妹开个玩笑,妹妹别当真。”卞赛赛的俏脸莫名有些发烫,她连忙左右而言它道,“如今世道乱,路上不平静,妹妹此去,定要小心行事,若是有何情况,需驻留沿途州县,观望清楚了再定行止。”

    旁边的李贞丽插话道:“女儿啊,我本不该再拦你,可如今贼人张献忠大破武昌,随时可能顺江东下,你不如再等等吧,先捎个信去,好歹让秦大人派几个人来接你,这样也稳妥些。”

    “妈妈放心吧,女儿自己会小心的,仁通商号是赣州最大的商号,此次商队有近两百人一同上路,他们对沿途的情况又熟悉,女儿随商队同行,不会有事的。”

    李贞丽望望楼下足有半里长的商队,负责保护商队的足有上百壮汉,稍稍放心了一些,她对李香君的感情有些复杂,不光把她当作自己的摇钱树,多年的培养,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又岂能没有些感情?

    临行之时,她送了李香君一千两银子作盘缠,又一再叮咛商队的许掌柜帮着照顾李香君,等商队启程,看着李香君的车子逐渐远去,一向豪爽的她,竟也不禁泪眼朦胧。

    名满江南的李香君,就这样踏上了一段未知的旅途。

    若是承平时期,从南京到赣州,不过是十数日旅程,但在这大明末世,一切都充满了变数,谁能预料这一路会发生些什么呢?

    ***

    秦牧与杨廷麟交谈了将近两个时辰,后面还谈了些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出来时,是杨廷麟亲自送他到大门外的。

    秦牧正要离去,便见一骑飞驰而来,马上的士卒慌慌张张地翻身下马,向杨廷麟并报道:“知府大人,大事不好,贼人马永贞部今日内乱,朱指挥使趁机引军去攻打,不想中了马永贞的埋伏,朱指挥使被一箭射死,全军大乱.................”

    “住口!你竟敢谎报军情,该死!”不等那报信的士卒说完,秦牧突然大喝一声打断。

    “小人没............”

    那报信的士卒还待自辩,“啪!”秦牧一个耳光狠狠地甩过去,把他打得嘴冒鲜血,整个人歪向了一边。秦牧立即对守门的几个士兵喝道:“你们一起来,把这谎报军情的奸贼押到内堂去!快!”

    秦牧不顾极度震惊中的杨廷麟,凛然下令,那几个守门的士兵望了望杨廷麟,见知府大人既惊且讶,没有什么表示,只得遵从秦牧的命令,将那报信的士兵押入内堂。

    秦牧一扯杨廷麟,急步跟着往里走,反应过来的杨廷麟向他问道:“文治啊,你这是做什么?”

    “这厮谎报军情!知府大人想过没有,那几万难民如今衣食无着,正人心惶惶,怨声四起,这个时候,这厮还来谎报军情,一但消息传出去,赣州城只怕会乱成一团,即便暂时不崩溃,下官与知府大人商定的计划也无法再实施了。”

    听了秦牧的话,杨廷麟顿感脊背生寒,不错,这个消息必须先封锁住。

    一入内堂,秦牧再次越俎代庖,向那报信的士兵问道:“你进城的时候,还曾向谁道及朱腾战败的消息?”

    “没有,因情况紧急,小人急着来府衙报信,未曾向他人提及朱指挥使战败的消息。大人,小人真不是谎报军情,小人............”

    杨廷麟先吩咐几个士卒去传令封锁四门,不准朱腾战败消息传入,然后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沉声问道:“本官来问你,兵备道王大人不是前往南蛇山督军了吗?他人在何处?为何没有阻止朱腾擅自出战?”

    “回知府大人,本来朱指挥使不愿出战,就是王大人下了严令,朱指挥使不得以才出战,这才在南蛇山东面五里的草岭坡遇伏。”

    “草岭坡地势平缓,只有十来株树木,一目了然,根本无法埋下伏兵,你撒谎!”

    “知府大人,小人所说句句属实,贼人没有在草岭坡没埋下伏兵,只在树上隐藏了一名死士,因为四周空旷,大军经过时也没太注意路边的那棵大榕树,朱指挥使被隐藏在树上的死士一箭射中眉心,紧接着数里外突然鼓声齐鸣,我军顿时大乱;

    贼军很快追来,许多士卒见机不妙纷纷逃走,现在李杰李百户收拢起五百多溃兵,依旧退守南蛇山,急派小人回城并报知府大人,让知府大人赶紧增兵,李百户说南蛇山易守难攻,是赣州最后一道屏障,若是南蛇山失守,赣州必定不保..............”

    “王拱王大人呢?”

    “王大人在逃回时摔断了腿,被李百户救上了南蛇山。”

    问到这,杨廷麟已是心急如焚,李杰是朱腾帐下百户,他那百户所不但罕见的满员,而且是赣州卫最精锐的军队,一向被朱腾作为亲兵看待。现在幸得李杰死守南蛇山,才不至于让贼军攻到城下。

    南蛇山几百残兵新历大败,刚失主将,若是不能及时增援,只怕真的守不了多久。

    但现在让杨廷麟去哪儿找兵来增援?赣州城连老弱病残一起算上,也凑不出一千兵力,再抽调兵力派往南蛇山的话,赣州城不要了吗?

    杨廷麟一咬牙说道:“你立即回去告诉李杰,要兵没有,但有一个指挥使的官职给他!明日本官会派人押运粮饷去南蛇山犒军。只要他守住南蛇山,本官担保,赣州卫指挥使的职位就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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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哭泣的信丰城

    ***

    李杰能不能撑住,又能支撑多久?这只有鬼才知道。

    还是那句话,赣州绝不能落入叛军手里。毫不夸张地说,从踏入赣州那一刻起,秦牧的潜意识里已经地将赣州城当成自己盘里的菜,绝不容别人染指。

    眼看危机在步步逼近,逼使他不得不困兽犹斗,太祖他老人家当初上井冈山时,情况比自己眼下的还遭,虽然不敢和伟人比,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刁然一身,又极度讨厌瓜皮头,那也只有拼了,为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毅然说道:“知府大人,现在已刻不容缓,首先,要稳住李杰,务必让他顶住。第二,务必封锁好四门,朱腾战败的消息能瞒多久就先瞒多久。

    第三,立即派人与马永贞接触,能施住他也一时也好一时。第四,立即将城内几万难民编成保甲,并从同抽调精壮甲丁,由知府大人自亲统辖,带着他们向城中士绅富户借粮。有粮之后,才能安定城中民心。

    最后就是请知府大人从城中守军中,抽调两百精勇士卒给下官,下官这就率军出门,按计行事。”

    之前,俩人商量了一套平贼方案,本来还想按步就班地实施,朱腾战败,真正把赣州逼上了绝路,现在也不得不硬拉鸭子上架了。

    杨廷麟一咬牙说道:“好,就这么办,城外之事,就指望文治了。”

    “知府大人切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城内之事,必有人从中作梗,大人万不可存妇人之仁,一切为了保住赣州!”

    秦牧身为下官,用这种口气和杨廷麟说话,很是突兀,但他顾不得了,杨廷麟治理民生方面还行,但在军事方面却是弱项,秦牧真担心他关键时下不了狠手。

    ***

    信丰县位于赣州南面,距离一百五十里左右,居贡水支流桃江中游,地势由南向北倾斜,南岭山脉的大庾岭、九连山余脉分别从县境西南绵延,周围群山环绕,中部地势低平。

    说信丰县是赣州南面最后一道门户也不为过,境内原驻有赣州卫辖下的一个千户所,按原来的编制,一个千户所有兵1200人,但从明朝中叶起,编制就只是编制,与实际兵力早已是两回事。

    现在信丰千户所总兵力不到五百人,而能拿得动刀枪上阵的不过两百人左右,相对于其他卫所,这已经是好的了。

    靠着这两百人马退守县城,信丰县整整顶住了顾宪成两天的攻击。

    县城之下,顾宪成的叛军连营数里,声势很吓人,攻城时一万多人黑压压的拥到城下,喊声震天,十数里可闻。

    远远望去,不大的信丰城就象是汪洋中的孤岛,随时可能会被汹涌的人潮淹没。

    但靠近一看,却是另一回事,实际投入攻城的也不过一两千人,很多人手上拿的还是锄头铁锹,甚至是木棍。

    更多的是衣衫褴褛的老弱,他们没有实际攻城能力,顾宪成将他们驱赶到城下,无非是为了增加声势。

    顾宪成三十多岁,身材不算高大,但双臂特别长,有如猿人,双颊颧骨很高,让他整个脸形呈两头小、中间宽的形状,左腮下还有一道淡红色的刀疤,仿佛一只小蚯蚓爬在脸颊上。

    他的大帐内铺着精美的西域地毯,几坛开了封的美酒让大帐内弥漫着浓浓的酒香。

    顾宪成光着上身,斜靠在虎皮大椅上,他脚下两个姿色颇美的女人同样是光着上身,一个三十六七岁,一个只有十四五岁,光看相貌就不难看出这是一对母女;

    顾宪成攻打安远县时,安远知县拼死抵抗,誓不投降,后被叛徒乘夜打开城门,城破之后,顾宪成将知县家男丁屠杀一空,见这对母女有几分姿色便掳了来;

    母女俩不堪忍受,几度寻死皆未遂,遭受半个多月非人的**后,母女俩早已麻木了。

    “用力点!他娘的没吃饭吗?”顾宪成将金樽里的美酒一倾而尽,一手摸着左脸颊上的刀疤,对正在给他捏脚的母女怒喝一声,“行了,行了。”

    “二当家的,恭喜二当家的,贺喜二当家的,狄凡被流矢射死了,城上的官军大乱,咱们的人马已经攻上城头了,二当家的,城破了!”

    “城破了?真的破了?”

    “大王,小的岂敢骗您,不信大王您去看看,城真的破了。”

    顾宪成哈哈笑道:“走,去看看!”

    狄凡是信丰千户所千户,这两天全靠他率军死守,方才在城头激战时,不慎被流矢射中颈部,壮烈殉国,他一死,本就岌岌可危的城头顿时乱成一团,攻城的叛军蜂拥而上,守军溃不成军。

    顾宪成来到城下时,东门已经被打开,欢呼声响彻云霄,无数的叛军蜂拥汇聚,就象一道巨大的洪流从东门倾泄而入。

    在冲入城的叛军当中,或许大部分几天前还是受害者,但此刻他们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恶魔,在这种无序的状态中,他们仿佛要把自己不久前遭受的苦难,十倍的施加给城里的人。

    沿街的店铺民房被蜂拥而来的叛军轰然撞开,值钱的东西被哄抢一空。

    整个信丰县城很快被火光、血光映红,街上随处可见狼藉的尸体,撞门声,打骂声,砸抢声,哭声,喊声,求饶声,哀嚎声,呜咽声,无数的声浪让整个信丰城如同人间地狱,惨不忍睹。

    顾宪成在亲兵的簇拥下,志得意满的进入东门,对城中烧杀哄抢,**掳掠的情景,顾宪成不阻止。

    他派人守住了县衙,以及一些大户人家,这些是他的,至于城中一般的百姓人家,随手下的人马怎么抢,不把东西抢光,不把城中百姓逼上绝境,怎么有人愿意跟着造反呢?

    当初李自成等人还不是这样做,所过之处被烧成白地,绝了生路的百姓除了跟着造反,别无选择,所以李自成等人虽屡经挫败,总是很快又能聚拢起大股人马。现在李自成已经在襄阳称王了。

    这么好的榜样,顾宪成岂能不学?烧吧,抢吧,烧光了,抢光了,再开仓放粮,一下子又能招集大量的人马。

    顾宪成的心腹手下马三落后他半个马头,嘿嘿地笑道:“二当家的,我听说大当家的还死守着那破规矩,攻下的地方是不少,可手下还不到一千人马,二当家的,咱们今天顺利拿下信丰城,过不了几天手下人马就能增加到两万,甚至三万..........”

    顾宪成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信丰城算个屁,让兄弟赶紧,咱们在信丰不能久留。”

    “二家当的意思是?”

    “赣州城里有无数肥羊,和赣州城相比,信丰算得了什么,嗯?明白了吧,我要赶在姓马的前面,拿下赣州城,到时整赣南就是咱们的了,谁也别想跟咱们抢!”

    “二当家明见万里,小的佩服,佩服。”

    信丰城的抢掠不因夜色到来而消停,一栋栋房子被当成了巨大的火把,把整个县城照得如同白昼,打砸抢掠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城内百姓正处于炼狱之中。

    而赣州城下,秦牧趁着夜色,带着三百多人马匆匆出了东门,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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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雨夜奔袭(求推荐票)

    ···

    秦牧于入夜时分,领着将近三百五十人马悄然出城,前去打探消息的霍胜和宁远都未曾回来,夜色中又飘起了淫淫细雨,道路泥泞难走。

    秦牧原来的那一百多人马还好,刚刚跟随他出城的两百官军很快就开始抱怨起来,行军时拖拖拉拉,走两步停一步,秦牧看得直皱眉,在城中集结时他已经训过话,但很显然,这两百老爷兵并未将他的话当回事;

    特别是夜色中行军,天上的雨越下越大,从衣领直浇而下,在这种情况下行军确实很苦,秦牧又不准打火把,谁拖拉秦牧也看不清,根本没人怕他。

    秦牧把两个百户叫来,两人一个叫苏大忠,一个叫袁业,秦牧还没开口,苏大忠却先抱怨了起来:“秦大人,你究竟要带着兄弟们去哪儿?这雨大天黑路滑,这么走下去,只怕不到半个时辰,兄弟们就全掉队了。”

    秦牧寒声说道:“带你们出来,自然是为了作战,我再次警告你们,管好你们的手下人马,莫贻误了战机。”

    苏大忠抗声道:“秦大人,有本事你去管,没见过这样的雨夜行军的,兄弟们满肚子怨气,谁管得住?”

    另一个百户袁业犹豫地问道:“秦大人,可否说说此行的目的,这样我或许还能对手下士卒安抚一二。”

    “奔袭顾宪成部叛军。”

    “什么?秦大人你开什么玩笑?顾宪成有数万人马,咱们只有两三百人,这不是去送死吗?要去你去,老子不奉陪。”

    苏大忠惊得跳起来,脱口而出的话丝毫不客气,仿佛他不是在和上官说话,而是在喝斥疯子,四周的士兵听了也一片哗然,论议声在夜雨中嗡嗡作响。

    “举火!”

    秦牧一声令下,上百个火把燃了起来,雨点浇之不灭,把四周照得一片通明,雨水落在四周的树林里,沙沙作响,左边不远,贡江河水汩汩北去。

    秦牧原来的一百多人马肃然静立,岿然不动,而那两百官军则是交头接耳,满脸惊容。

    秦牧手按刀柄,突然沉喝道:“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

    就在秦牧两声斩字刺破夜空之际,刘猛霍然拔刀,“锵!”的一声,金铁交鸣之时,苏大忠一颗头颅横飞出去,滚落两丈多远,无头的尸体血如泉喷,噗声倒地。

    秦牧视若无睹,再次沉喝道:“尔等从军多年,对军规应该都很熟悉,现在本官再强调一次,十七禁五十四斩,只要犯其中一条,必斩无疑。”

    上百支火把熊熊燃烧着,那两百士兵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被秦牧的目光扫过时,人人只感一股寒气自尾椎直冲头顶,苏大忠好歹是个百户,秦牧说斩就斩了,谁还敢怀疑他的手段?

    “本官治军,一向从严,绝不容任何人犯禁,违者必斩。当然,本官也绝不亏待听话的部下,顾宪成的叛军如蝗虫过境,抢掠了无数财宝,只要尔等听令行事,等击败了顾宪成的叛军,这无数的财宝就由咱们来接手了,到时本官绝不会亏待参与作战的每一个人。”

    镇之以威,诱之以利,光是这样还不够,谁都知道,财帛虽动人心,但也得有命花才行。

    针对于此,秦牧不顾两百士兵脸色变幻难定,继续喝道:“这次奔袭顾宪成部叛军,看似凶险,其实不然,顾宪成人数虽多,却不过是一群扛着锄头的乌合之众,若遇突袭,必溃无疑;

    为了达到突然袭击的目的,本官才下令连夜出发,并不准举火。现在天下起了雨,道路虽然难行,却是天赐咱们的良机,敌人一定想不到咱们能在这样的雨夜行军,防备必然松懈;

    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们,本官已经在顾宪成叛军中安排好了内应,只待咱们一到,本官安排的内应就会适时发动,只要各位听令行事,忍住一时艰苦,到时咱们里应外合,顾宪成抢来的无数财宝在等着你们去拿了!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大丈夫立世,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本官身为知县,这条命比你们的贱命值钱得多,本官都敢去博一次,你们怕什么?拿出你们的勇气来!金银财宝、功名富贵,终将是你们的!”

    秦牧喊完,目光沉沉一扫,刘猛仿佛打了鸡血,立即大吼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他娘的!”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他娘的!”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他娘的!”

    “...................”

    秦牧那一百手下跟着吼了起来,声浪直拍贡江水面,那两百官军受了感染,纷纷跪地表示愿意听从秦牧号令,

    整个场面中,大概只有蒙轲一人保持着平静,他就象一头林间的老虎,无声地看着秦牧的一举一动,一言不发。

    秦牧迅速作出调整,让崔锋和凌战接任百户之职,管辖两百官军,袁业被降为总旗(明军编制:十人为小旗,五十人为总旗。),戴罪立功。有苏大忠人头在,谁也不敢有异议。

    火把很快又息去,三百多人重新踏上了征程,这回行军速度快了至少三倍,在夜雨中无声地跋涉着,再没有一个人敢叫苦;

    秦牧已经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们,什么叫杀伐果断;

    同时在他们前方描绘了一幅财宝堆积如山的诱人画面。

    更重要的是秦牧说有内应,谁都知道,再坚固的堡垒也经不住从内部破坏,有内应就代表着成功率会成倍增加,危险系数会大大降低。

    不错,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知县大人都舍得去拼命,咱们一条贱命,怕个鸟!

    这会儿秦牧可没力气喊口号了,这副身体虽然苦苦打练了两个多月,比以前好了不是一点半点,但和蒙轲这些猛人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夜色茫茫,雨下不停,道路一片泥泞,一脚下去泥浆就漫过脚背,抽起来特别吃力,走了两个小时这样,秦牧已经累得两脚灌铅似的。

    但他除了咬牙强撑着,别无它法,这样的雨夜,路面泥泞湿滑,在不打火把的情况下骑马非常危险,就连蒙轲等人都得牵马而行,他就更别提了。

    可以说,此刻的他全靠一股毅力在支撑着,蒙轲一直走在他身边,每次秦牧摔倒,赶上来扶起秦牧的总是他。这丫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但沉默绝对不代表他是羔羊。

    天蒙蒙亮时,累得半死的三百多人马在阳埠镇南面的一片茂林内休息,秦牧有些怀念巧儿那双小手了,小丫头按摩起来那叫一个舒泰,以至于秦牧从来没有役使童工的愧疚。

    这丫头如今寄住在赣州府衙里,大概正一边吃着煎饼,一边往身上藏煎饼吧,现在不担心饿肚子了,但小丫头还是习惯随时往身上藏吃的,想起她这个习惯秦牧不禁莞尔。

    前往信丰打探情报的霍胜竟能准备地找到众人藏身的树林,秦牧敢肯定他一定是属狗的,甚至忍不住往他屁股上扫了一眼,看看没有没有尾巴露出来。

    “大人,信丰县被叛军攻破了!”霍胜从凌战手上抢过一个煎饼,一边咬一边说道。

    “就这些?”秦牧用手扳着自己的麻木的脚趾头,嗒嗒地响着。

    “烧杀抢掠这些没什么好说的,顾宪成也就这点出息了。”霍胜一脸不屑。

    “别忘了,你也抢过本官。”

    “噗!”旁边的蒙轲正在喝水,全喷了出来。

    霍胜一脸肝红,一口煎饼卡在喉咙,咽不下,吐不出,蒙轲一掌拍他背上,终于把他那口煎饼给拍了出来。

    “大人...........您不是官嘛,咱们抢当官的还说得过去,顾宪成他...........别提了,信丰城里那叫一个惨,我当时差点忍不住提刀冲进去砍一通。”

    “少废话,说正事。”

    “顾宪成似乎不想在信丰多留,昨天抢掳大半天后,已经着人准备开仓放粮,招纳难民,今天中午很可能就会开拔北来,我猜他一定是想乘胜直扑赣州。原来他手下就有一万多人,攻下信丰后,人马必定大增,极有可能增加到三万以上,大人要有心里准备。”

    “附近的地形探清楚了吗?如果顾宪成北上,会走哪条路,哪里最适合伏击?”秦牧直接了当地问道。

    “大人,无须这么麻烦,顾宪成学人家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他正在大肆招纳难民,咱们何不做回难民呢。”

    秦牧眉头一挑,嘿嘿地笑道:“本官正有此意!事不宜迟,你就带你原来那几十人去吧!”

    几人三言两语就商定了破贼的方案,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又接着讨论一些细节问题后,霍胜便带人投奔顾宪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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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第五纵队

    赣州城中,杨廷麟同样把数万难民编成了保甲,并从中抽调了三千青壮,由原来的城中守军任各级军官,整编成军后,杨廷麟亲自带着这支队伍上门,向城中士绅富户借粮。

    城东张家第一个被找上门,谁让他家最富呢?张员外仗着京中有关系,坚决不借,杨廷麟当场没有发作,回衙后却立即贴出告示:张家私通叛贼,全家打入大牢侯审。

    常言说得好,民心似铁,官法如炉。赣州现在就象巨浪中的孤岛,杨廷麟现在不但是赣州最大的官,而且手上握着兵权;

    赣州同知陈绍平,判官高定方,赣州卫指挥同知马思忠等害怕日后朝廷追究,巴不得撇清一切干系,杨廷麟这么做他们只是装模作样的劝阻一下,便不闻不问。

    如今赣州城内一切由都由杨廷麟说了算,他既然不惜下此狠手,进大牢后,谁敢保证他不会真给你叩上一个通贼的大罪呢。

    自张家举家被打入大牢之后,杨廷麟再上门借粮,便没有一个敢说不借的了。

    每当末世,天下往往就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国家没钱,普通百姓吃不上饭,而官绅富户家中却是钱粮堆积如山。

    赣州城里也不例外,杨廷麟每家只借取三成,府库就堆不下了。若是全刮来,真不知是何等壮观的场面,而之前这些官绅富户还口口声声哭穷,一毛不拨。

    真想不明白,若是让叛军打进来,他们又有几人守得住自家的钱粮,这天下鼠目寸光的人何其多也!

    几万难民终于可以吃饱了,对知府大人自然是感恩戴德,特别是那几千青壮,可以说杨廷麟指哪打哪。

    在这样的乱世,为一个煎饼卖身的绝不止是云巧儿一个人。

    城中几万难民不再是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相反,他们成了杨廷麟手上最重要的力量。

    ***

    秦牧他们在泥水里跋涉了一夜,每个人身上都脏兮兮的,比难民还难民。

    霍胜带着二三十手下来到信丰时,分散成三五人一伙,然后根本不用他们再费事,就被叛军主动招纳了,你不想入伙,人家还跟你急。

    真应了那句话,上帝想让你灭亡,必先让你疯狂。

    顾宪成学人家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却忽略了他不是韩信的事实,这样盲目扩军,又没有经过合理的整编就拉出去,确实是够疯狂的。

    当然,顾宪成绝对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军与这都差不多,甚至到了二战时,苏联还将没有经过任何训练,连武器也没有青年推上战场。

    没有武器上战场能干什么?斯大林同志会告诉你,你至少能消耗敌人一颗子弹,甚至十几颗;

    如果你没有成功消费敌人的子弹,那你也可以从战场上捡起遗落的枪支,让敌人来消费,总之,咱们杜绝浪费。

    顾宪成同样不想浪费,哪怕是七旬老翁,只要你还走得动,只要你有志加入我们光荣的造反事业,我们都热烈欢迎,你至于能为我们的队伍增加一个数字,有时候,光凭数字都能吓跨敌人。

    来吧!加入我们其实并不可怕。加入我们的队伍后你无非有两种可能:参加作战或者不参加作战,不参加作战有啥可怕的?

    参加战斗后又有两种可能:受伤或者不受伤,不受伤又有啥可怕的?

    受伤后又有两种可能:轻伤和重伤,轻伤有啥可怕的?

    重伤后又有两种可能:能治好和治不好,能治好有啥可怕的?治不好更不可怕,因为你已经死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不加入我们,你会死得更快!

    经过新一轮疯狂扩军后,顾宪成手下已经剧增到了三万多人,稍稍编成小旗、总旗、百户、千户等作战单位后,顾宪成便拉着这支人马向赣州进军了。

    几万人马浩浩荡荡,绵延十多里,好不壮观。霍胜成了一名百户,手下一百多号人,不但满员,还超编了。

    但霍百户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绝不单是百户的军职,他身上至少还兼着孤老院院长,幼儿园园长、妇女主任几个职位。

    瞧瞧他手下一百多人马都是些什么人吧,撑着拐杖,牙齿快掉光的老翁有十一个,一边走还一边尿裤子的娃娃有七八个,坐在破牛车上奶孩子的妇女同志也有好几个,也不避人,白花花的**往外一掏就喂上了,惹得几个半大的小子眼珠差点掉出来,走路忘了看路,撞成了一团。

    霍百户很想肃整军纪,但十七禁五十四斩里面没有禁止行军时奶孩子这一条,他实在找不到法律依据来禁止这种行为。

    然而就是这样一支人马,当他们参与到烧杀抢掠中去时,却丝毫不逊色于虎狼之师,甚至更狠,抢得更彻底,看看他们身上连抢来的东西中,连锅铲都有你就知道了。

    走了一天,走出三十里,晚上来到一个叫西牛镇的地方扎营。

    西牛镇不大,不到两百户人家,半数还是竹木结构的茅草房。

    叛军到来前,镇上的百姓已经逃得差不多了,也有少量生活无着的夹道相迎,等着加入叛军,顾宪成仍是来者不拒,全部收编。

    到晚上顾宪成带着比较精锐的两三千人马住在镇子里面,四周派了大量警哨把守,其余的老弱则驻扎在镇子四周,团团拱卫着小镇。

    顾宪成在信丰抢来大量财宝和美人,为了迅速北上攻打赣州,还没来及享受呢,这天刚入夜,小镇里便传出阵阵淫乐声。

    霍胜这个妇女主任外加幼儿园园长无缘进驻小镇里面,顾宪成也不真是个草包,小镇里驻扎的大多是比较可靠的人马,而且都是挑选出来的青壮,还是有些战斗力的。不象外围的杂七杂八,老弱妇孺皆有,根本就是用来充数。

    外围的队伍的扎营时,与小镇还保持有一里宽的空地,空地上所有的树木都被顾宪成下令砍光了,小镇里的警哨又比较警觉,这让霍胜很是为难。

    霍胜本计划一发动就直捣中枢的,没想到顾宪成来这么一着,让他的计划彻底落空了。

    秦牧带着三百人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从出赣州城后就昼伏夜行,躲在山林里靠着干粮充饥,忍受着蚊虫叮咬,等的无非就是一个夜袭的机会。

    当然,别人也不是傻子,晚上不会不派警哨,凭他三百人马,一但提前露出形迹,别人用石头砸也能砸得你抱头鼠窜。

    就算能神不知鬼不觉摸到别人的营寨边发动夜袭,能突袭敌人一部,其它的敌人也反应过来了,想要彻底让敌人溃不成军,也很有难度。

    幸好,秦牧还有个第五纵队。

    1936年10月,西班牙叛军和德、意***军队联合进攻西班牙共和国首都马德里时,领军将领拉诺带着四个纵队进攻马德里,当被别人问及谁先攻入马德里时,他答道“第五纵队”。暗指那些在城内暴乱的奸细、破坏分子。

    事实证明,能顺利攻下马德里,确实是靠“第五纵队”的大肆破坏。此后“第五纵队”便成了内奸和间谍特务的代名词。

    然而一切准备妥当的秦牧,直到三更天也没能等来“第五纵队”的内应。崔锋凑到秦牧身边问道:“大人,怎么办?”

    “沉住气,再等等。”战争往往会出现各种意外,本来计划得好好的战争,演变成乱七八糟的大混战的比比皆是,所以事前虽然作了周密的安排,此刻秦牧也不得不沉住气。

    作为“第五纵队”的队长,此刻霍胜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试了多次,都无法潜入小镇内,一气之下,他带人跑到外围营寨的上风口,分头点燃了数十处火头,然后在一群牛尾巴上绑上鞭炮,噼噼啪啪的鞭炮一下子惊破了夜空,几十头牛受惊之下,在营寨里亡命狂奔,轰隆的蹄声震耳欲聋。

    东面的营寨很快就乱成一团,熊熊的大火被风一卷,直冲起数丈高,一座座帐蓬被迅速点然,火光映红了半天边。

    成千上万的叛军连衣服都顾不得穿,乱轰轰地冲出帐蓬,见到处是大火,到处是狂奔的疯牛,还有人在不停放声大喊:“官军打来了,官军打来了,快去报告二当家的!”

    “官军打来了,快跑啊!再不跑就没命了!”

    “快啊,往镇子里躲,往镇子里躲!”

    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叛军听到这样的喊声,根本没有多想,一个个屁滚尿流的往镇子里冲去。

    而此时,营寨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战鼓声,漫山遍野都是火把,就象一片火海向营寨迅速蔓延过来,秦牧带着两百多人马,每人打着几个火把,尽量的分散开队形,向着已然大乱的叛军东面营寨狂冲而去。

    快,一定要快!秦牧在山上已经看得很清楚,起火的只是叛军东面的营寨,若不能随东面的乱军杀入小镇入,今晚的袭击必然失败。

    所以要快,一定要快,一定要紧咬着东面的溃兵冲入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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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 受伤的小鸟(求推荐)

    ***

    秦牧一马当先,猛冲向叛军营寨,背后刘猛举着数支火把,那火苗被风撕扯飘拂如旗,远远望去,秦牧就象京剧中背后插满了旗帜的武生。

    按京剧的定义,长靠武生都是身穿着靠,头戴着盔,穿着厚底靴子。这类武生,不但要求武功好,还要有大将的风度,有气魄,工架要优美、稳重、端庄。

    此刻的秦牧,感觉自己就是《回荆州》一剧中的赵云,在飞驰的马背上不但工架优美,背后多了几根火把后,更显得万分威风,如同火神一般冲入叛军营寨。

    东面营寨中的叛军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大火一起,惊牛一冲,早已是慌不择路,狼奔豕突,再被漫山遍野压来的火光一逼,个个哭爹喊娘的向小镇内奔逃而去。

    “杀啊!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善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啊!杀完你爹杀你娘,只留你妹来暖床!”

    这就是稳重、端庄、有风度、有气魄的秦大人,只见他挥舞着马刀大呼小叫,横冲直撞,反正蹄声隆隆,烈火熊熊,营寨里哭喊声冲霄盈耳,谁也没去注意听他具体喊些什么,他便想到什么喊什么,总之能增加声势就好!

    数千乌合之众被他们追杀着,亡命地向中间的小镇冲去,就连没牙的七十老翁也返老还童了,一个个健步如飞,甚至还能拿拐棍扫翻挡路的人。

    秦牧甚至怀疑自己到了湘西乌龙山,前面健步如飞的分明是比狗跑得还快的榜爷嘛!

    镇子里头,顾宪成被惊醒过来,连忙从一堆女人身上爬起来,匆匆忙忙往身上乱套了一件外衣,就提着大刀冲了出来,这个时候,镇子四周的山上一齐传来了隆隆的战鼓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山上更是火光冲天,声势惊为吓人。

    在夜色火光中,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官军杀来,小镇四周的营寨已经全部乱起来,成千上万的叛军被吓破了胆,都在盲目地奔逃着,只有小镇里还没有被波及,但里头的两三千叛军同样是人心惶惶,焦躁不安。

    在“第五纵队”的带领下,在秦牧等人的追赶下,东面的叛军潮水般向小镇里涌去,刚刚赶过来的顾宪成立即下令镇里的人马放箭,数百支箭矢在火光中腾空而起,向外面涌动的人潮射来;

    中箭者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倒地,立即被无数双脚丫践踏而过,因为夜色的掩盖,看不真切,箭矢可怕性没能体现出来,前冲的浪潮并不成为少部分人中箭倒地而停止,象漫过堤岸的洪水,几千人一窝蜂地冲进小镇;

    霍胜等人夹杂在乱军中当,一边砍杀,一边大喊:官军杀来了!朝廷派十万大军来平叛了!快逃啊!

    夜色中,火光冲天,血腥满地,恐慌的情绪被无限的放大,小镇里面的两三千人马被逃进来的乱军一冲,也顿时乱成一团,被裹挟着晕头转向地随着大流奔逃。

    敌人崩溃的速度超出地秦牧的意料之外,一场袭击战彻底演变成了乱七八糟的追逐战,不光敌军乱,秦牧他们也有些乱,这个时候什么指挥系统都见鬼去了,基本上都陷入了乱战当中,大家也不用指挥,反正冲到哪儿砍到哪儿,往敌人多的地方冲就对了。

    叛军实在太多,为了彻底将他们击溃杀散,这个时候绝不能有妇人之仁,必须将叛军杀得连头也不敢回才行,否则让他们回过神来死的就是自己。

    蒙轲猛冲在秦牧前头,长长的马刀寒光吞吐不定,每一次挥出,便是一蓬血光喷洒如雨,满身血红的他就象地狱恶鬼一般,显得凌厉无比,有的叛军甚至被他吓得尿了裤子。

    秦牧落在蒙轲身后,连砍人的机会都没有,只有闻尿骚味的份,气得他放声大骂:“蒙大婶,算你狠,有本事你别跟我抢这些小鱼小虾,你砍顾宪成去啊!得瑟个屁啊!”

    蒙轲却是充耳不闻,只顾猛砍,崔锋、凌战两人也不赖,一个人追着上百叛军狂砍,暴喝如雷,有若杀神,听到秦牧的怒骂,凌战还抽空掉头打趣他:“大人,你就歇歇吧...........”

    “歇个屁!这个鬼时候你叫什么大人,这是故意暴露我的身份,若是老子少了一根寒毛,回头拔光你的毛!”秦大知县正苦大仇深,好不容易逮住一回顺风仗,本想在手下面前抖一下万人敌的威风,结果风头全被抢去了。

    秦大知县左冲右突,只望能冲出蒙轲“阴影”,蒙轲这条不叫的狗却故意跟他作对似的,也是纵横捭阖,比“一扫光”杀虫剂还利害,硬是把他前路扫得光洁溜溜,连个喘气的都没留下。

    “大人别生气,蒙大哥这是为了保护大人您..............”

    “老子拳打七旬老翁,脚踢三岁小童,乱坟冈上一声吼,个个躺着不敢动,老子用得着他保护吗?”

    秦大知县一边冲还能一边吹牛打屁,顾宪成就没这么好命了,他的这支人马拉起来不过十天半个月,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这半夜遭遇袭击,顿时溃不成军,放眼望去,到处是火光,到处是奔逃的人影;

    四边的山上,秦牧早派有人在击鼓放火,大造声势。此刻四面鼓声隆隆,大火焚山,更加剧了溃兵的恐慌情绪,根本看不清有多少敌人杀来,黑暗中敌我难分,为了活命,很多人是见人挡路就砍,自相残杀也不可知。

    顾宪成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袍,在几十亲兵的保护下向西亡命奔逃,身上的外袍散开后横飘在身后,让他的身体大部分裸露出来,那叫一个狼狈,小鸟儿耷拉着,随着奔逃的脚步甩来晃去,实打实的成了“惊弓之鸟”。

    “噢!”在跃过一丛荆棘时,顾当家的突然惨嚎一声,捂住下体蹲了下来。

    “二当家的,快逃啊!官军追来了!”

    “二当家的,怎么了?”

    怎么了?顾当家的小鸟儿被荆棘刮了一下,这一针见血的,谁受得了啊!

    这一幕刚好被追近的秦牧看到,他不禁脱口嚎起来:“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秦牧一边大嚎,一边打马狂追,他虽然不认识顾宪成,但直觉告诉他这是条大鱼。

    顾宪成这下顾不得呼痛了,捂着受伤的小鸟继续狂奔而去,而且狂奔时似乎能减轻鸟儿的疼痛感,这促使他的潜能全部发挥了出来,速度快若奔马,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带人追在后面的秦大知县看得目惊口呆,这回真是开眼界了,没想到刺激小鸟还有这种效果。

    “刘猛,记住了,以后逃命时别忘了这一招!”

    “大人,算了吧,小的宁愿被砍死。”

    刘猛这狗娘养的心口不一,嘴里喊着宁愿被砍死,手上却猛砍着别人。

    顾宪成那几十亲兵跑得没他们当家的快,顾宪成一消失,他们也随即失去了主心骨,顿作鸟兽散,刘猛一边砍一边大呼过瘾。

    这回就连秦牧也逮住了机会,斩首一级,成功取得了零的突破,也摆脱了蒙轲那鸟人笼罩在他头上的阴影。

    这一场追击战一直持续到了天亮,累得象狗一样的秦大知县靠在一株相思树下休息,刘猛兴冲冲地跑来并报:“报告大人,叛军一部分被围奸,还有不少受精而逃................”

    “什么乱七八糟的!”刘猛的报告分明是对秦大知县人品的污辱,他怒了!

    “大人,您怎么了?三百打三万,把叛军打得溃不成军,大人不高兴吗?”

    “行了,行了,说正事,情况怎么样?”

    “回大人,俘虏不少,虽然还没具体统计出来,但粗略估计在六七千人。镇内还有堆积如山的粮草物资、金银................”

    “放屁!”秦牧一弹而起,怒指着刘猛说道:“你他娘的胡说什么?哪来的金银财宝?哪来的金银财宝?嗯?”

    “大人............”

    “刘猛听令。”

    “小的听令!”

    “匪首顾宪成至今未见踪影,极有可能还藏在镇内,你带些兄弟,守住小镇四面,严加盘查,没我的命令,擅自出入者,斩!”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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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扬天下介绍:
崇祯十六年,一个真正的乱世: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一阵烟尘又一阵的烟尘,华夏大地在鞑子的铁蹄下颤栗不止......
秦牧手提巨阙剑,身后是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黑得深沉,黑得冷酷,黑得神秘,黑得庄重,那是权力和力量的象征。大旗之下,黑色的铁流如怒海奔涛,一如当年那支横扫六合的铁军。
“我志未酬人犹苦,江山处处有啼痕,杀!”
然苦中亦有乐,君不见香君侍酒,醉卧横波,君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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