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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昊远     明扬天下txt下载     明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7章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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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刚一身是伤,显得十分虚弱,含着泪便要拜倒,秦牧连忙上前把他扶起。

    “臣孤军冒进,以至一千将士全军覆没,请秦王降罪。”

    “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没有辜负本王的期望。你们都是好样的,个个都是好样的.......生而为英,死而为灵,你们没有给我大秦丢脸,所有牺牲的将士,本王都会追认为大秦烈士,并厚恤烈士家属。”

    “秦王.........”韩刚在敌人面前铁骨铮铮,此刻,在秦牧面前却忍不住哽咽难语。

    司马安等人看了,也是嘘唏不已,茶山一战,三天两夜,一千人马战死,没有一个投降。韩刚力竭被俘,受尽酷刑却宁死不屈。

    见韩刚落泪,没有一个人露出轻视的神色,此战,韩刚可以说是虽败犹荣,费扬古不但损失了一倍的兵力,士气还遭到严重打击,以至于后来再也难以发动象样的进攻,使得整个浙西形势逆转了过来。

    秦牧好声安抚道:“你有伤在身,别的不暂且不要多想,先下去让吴有性给你好好医治,本王还等着你再次上阵杀敌呢。”

    秦让人把韩刚扶下去医治,并亲自过问茶山战死将士的抚恤情况,才把精力放回到眼前的战事上来。

    蒙轲一身玄甲,沉稳地说道:“刘猛兵临金陵后,徽州的伊尔都齐和杜尔德已紧急撤兵回援金陵,目前两万五千大军已过溧阳,不日可到金陵。马鞍山之敌在得到金陵被围之后,军心动摇,逃兵剧增。臣认为我军发起总攻的时机已经成熟,目前唯有迅速突破马鞍山,才能向金陵城推进。以免刘猛四万大军被清军四面合围。”

    “嗯,蒙都督认为这一仗当怎么打?”

    “回秦王,臣以为,采石矶之敌只留一万人马牵制即可,余下五万大军全力攻取马鞍山,马鞍山一下,采石矶便成孤岛,必将不攻自溃。”

    秦牧又询问向连城、宁远、郝摇旗、郭云龙等将领意见,蒙轲的计划得到了大家一至认可,秦牧当即决定。由蒙轲负责具体指挥,即日对马鞍山发起总攻。

    蒙轲先派人到马鞍山下嘲骂了一番,然后约尼堪下山决战,尼堪这回竟然答应了。

    一方面,尼堪生性桀骜不驯,目中无人,难以忍受秦军的辱骂。另一方面,金陵被围之后,军中逃兵剧增。若是还龟缩在山上任秦军辱骂讥讽,则说明是怯敌畏战,士气更低、逃兵更多是必然的。

    在尼堪看来,与其等着大军自溃。还不如尽快与秦军决战,哪怕一时分不出胜负,只要小胜一场,也能稳住士气。

    就这样。尼堪把马鞍山上余下的三万多人马全部拉下山来,依山布阵,蒙轲则尽出五万大军。由南向北层层压进。

    马鞍山下,五万秦军铺开七八里,黑甲如云,寒刀如雪,战马嘶风,旌旗遮日;

    尤其是秦牧全身披甲,亲自到南面一处高坡上观战,五万将士望见他那面随风翻卷的王旗之后,士气更是澎湃,数万大军高声齐吼“秦王万岁!”“秦王万岁!”“秦王万岁!”声浪磅礴,直撼九霄。

    反观对面的清军,因金陵被围,大量逃兵出现,清军士气不振,听了秦军惊天撼地的呐喊,人人都不禁露出戚戚之色。

    秦牧拿起鼓棰,亲自擂响那面巨大的中军大鼓,咚!咚!咚!沉重的鼓声一声紧似一声,震得人心头发麻,血气直冲头顶。

    两万前军,在战鼓声中踏步向前,数里宽的巨大军阵,气势无比磅礴,凝重如山,每一步踏下,都会掀起阵阵烟尘,大地在震撼,群山为之久低昂。

    再看旌旗猎猎,金戈如林,杀气凌霄,几万秦军在在沉重的脚步声中,慷慨激昂,同声怒喊: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天下纷扰,何得宁康?

    秦有锐士,剑有锋芒。

    气吹昂月,力射天狼。

    黑衣玄甲,横扫八荒!

    凯旋归日,再贺我王。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在如天雷震震的战鼓声中,在如怒海奔涛的的战歌声中,在滚滚烟尘弥漫之中,两万黑甲秦军赳赳向前,巨盾如墙,金戈如林,推到敌军阵前。

    “蓬!”一阵难以言喻的声浪传来,敌我双方几乎是同时发动,无数的箭矢如同大片的乌云腾空而起,交织着遮住了阳光,天地为之一暗。

    劲箭互射入对方的军阵,一蓬蓬的鲜血溅洒如雨,一声嚎叫刺破天穹,一个个中箭的身影轰然倒地;

    “杀!”前锋大将郝摇旗纵马如飞,带着一面玄旗,直摧敌阵。

    敌阵依山,俯冲压下,就如同一面山峰塌下,滚滚如雷。斗志昂扬的秦军死战不退,势摧山岳,力挽狂澜。

    蒙轲一看前军与敌人陷入胶着,立即命向连城、宁远各率一万大军自左右杀出,黑色的洪流再次腾起巨浪,滚滚向前。

    从秦牧所在山坡上望去,展开十里的巨大战场上,烟尘弥漫,喊杀声穿空入云,回荡四野,就在向连城和宁远两军分左右杀入敌军大阵之时,敌阵左侧突然冲出数千铁骑,却不是疾攻宁远,而从相对薄弱的战场左侧杀过来。

    蒙轲令旗一摇,胡守亮五千骑兵随之杀出,向敌方骑兵迎撞而去,无数的铁蹄敲击着地面,山川摇撼,大地震眩,两支骑兵以惊心动魄之势撞在一起,撞得杀气排空,激射如潮,那瞬间,敌我双方不计其数的人落马,然后被狂奔的马蹄踏成肉泥。

    而就在这时,敌军的几千骑兵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形态,竟然分裂开来,但见其后面约两千人马飞一般划出一道弧线,绕过正面的胡守亮的部,向秦牧所在的山坡杀来;

    而领兵之人赫然是清军主帅尼堪,紧随他身后的两千铁骑全部是鞑子的旗兵,个个凶狠如狼,虽只两千骑,却卷起烟尘漫漫,势若狂潮。

    巨大的战场上,秦军凭着优势的兵力和昂扬的斗志,本已取得压倒性的优势,然而,当这两千敌骑舍弃同伴,孤注一掷的向秦牧所在的山坡冲来时,所有秦军都不禁为之一滞,为秦牧的安危担起心来。

    现在秦军几乎所有兵力都投入战场了,秦牧身边只剩下五千骑兵,五千对两千,看似兵力上还占优,但凭心而论,此时的秦军骑兵在战力上不及真正的鞑子这是事实。

    敌骑汹涌而来,身材魁梧的尼堪一马当先,一往无前,顾君恩等文臣神色大变,宋献策忍不住惊叫道:“快保护秦王先走!”

    “走?往哪儿走?”秦牧厉喝一声,大吼道,“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你当这是喊着好玩的吗?敢乱我军心,斩!”

    “秦王.........”

    秦牧冷冷地横了宋献策一眼,转身拔起自己黑色的王旗递给牛万山,然后迅速翻身上马,拔出巨阙剑向山下一指,厉吼道:“有敌无我,杀!”

    黑色的王旗,飞扬的金龙,带着一片黑色的洪流,从山坡上席卷而下,势可排山倒海。

    蒙轲马背上横着丈八大刀,郭云龙握着一双巨锤,外加雄壮的牛万山、李式等人,就象一群门神,紧紧护着秦牧。

    五千铁骑顺坡冲下,不断地加速,如风飞云涌,而尼堪的两千人马同样把战马的速度提到了极限,嗷嗷叫着冲来,他已经孤注一掷,只有迅速击杀秦牧,才能力挽狂澜于既倒。

    两军如乌云飞掠,呼啸而来,近了,更近了,鞑子嗷嗷的兽吼,雪亮的马刀,森森的白牙,桀骜的眼神,冰冷的杀机已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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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带血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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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千铁骑顺坡冲下,不断地加速,如风飞云涌,而尼堪的两千人马同样把战马的速度提到了极限,嗷嗷叫着冲来,尼堪已经孤注一掷,只有迅速击杀秦牧,才能力挽狂澜于既倒。

    两军如怒海奔涛,对撞而来,近了,更近了,鞑子嗷嗷的兽吼,雪亮的马刀,森森的白牙,桀骜的眼神,暴起的青筋尽收眼底。

    就在两军进入一箭之地时,尼堪暴喝而起,力挽长弓,三箭连珠,雷奔射来,射的不是秦牧,却是撑旗的牛万山。

    好个牛万山,暴吼而起,精钢打制的旗竿在他手中运转如飞,巨大的旗面翻卷而下,赫然将尼堪射来的三箭尽数拍飞。

    秦军顿时暴出雷鸣般的喝彩,便是鞑子箭雨袭来,漫空呼啸,意气仍不减分毫。

    轰!两股奔泄的铁流如彗星互撞,一时天崩地裂,攻势之迅猛,如雷鸣闪电,激起的血花飞洒如幕,厮杀声令天地为之震撼。

    蒙轲一柄长刀挟着开天辟地之威狂劈而下,尼堪挥刀来挡,“当!”的一声,火花四溅,声刺耳鼓,两马一错而过,尼堪凌厉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笑,狂刀一旋,势如闪电横砍向秦牧。

    “找死!”秦牧长啸一声,巨阙剑疾扫而出,另一边,牛万山也怒吼如雷,精钢旗竿呼啸着扫来。

    尼堪大惊,锵!一声铮鸣,沉重的巨阙剑斩过,尼堪的刀生生被斩成两截,抛射半空,他庞大的身躯顺势滑向马背一边,快着猿猴,避过牛万山那一扫之威。

    尼堪万没想到秦牧的宝剑如此锋利,一击不中反而被毁了兵器。只有抽出铁弓硬挡接踵砍至的秦军刀枪,狼狈之极。

    此时两军不断相互凿穿着,交撞之间,敌我双方不断有人落马,金戈铁马轰鸣如雷,刀光剑影飞舞如雪,惊沙入面,利镞穿骨,到处是血肉横飞的杀戮;

    蒙轲勇不可挡,一把长刀挥霍横斩。一个个迎面之敌被斩成两断,血肠飞舞,郭云龙那双巨锤出则暴头,敌人的头颅就象被击爆的西瓜,炸裂飞散,令人惊心动魄。

    而秦军之中,同样是落马纷纷,凶悍的鞑子掀动一幕幕的腥风血雨,一条条断肢残臂飞向天空。一声声惨叫动人心魄。

    坠马之人不论生死,瞬间都会被暴乱的铁蹄踏成烂肉,坡上的战鼓再次响起,无数的战马在嘶鸣。白刃相交,宝刀摧折,每一个人都在浴血拼杀,天幕沉沉。腥风肃煞,败马号鸣向天悲。

    在杀戮如潮有战场上,再一次响起了秦军那无限悲壮的歌声: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天下纷扰,何得宁康?

    秦有锐士,剑有锋芒。

    气吹昂月,力射天狼。

    黑衣玄甲,横扫八荒!

    凯旋归日,再贺我王。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粗犷的歌声有如天神怒吼,又象万兽嘶鸣,那面黑色的王旗在战场上高高飘扬,飞驰如电,秦军所有的血气都被激发了出来,赳赳如虎,争相杀伐,黑色的浪潮不断推进。

    秦牧称王后,听从大臣们的劝谏,没有再亲入过战场。或许是知道自己亲入战场的机会越来少,或是这腥风血雨的杀戮激活了身体里的冷酷,他不断催动着战马,四蹄飞扬,逐渐脱出蒙轲等人的守护;

    一个满脸虬须的鞑子自道有机可乘,凶猛的斜冲而来,闪烁的马刀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狂砍而来。

    “秦王小心!”李式大喊。

    秦牧不避不让,举着沉重的巨阙剑,暴啸一声怒劈而去,锵!宝剑直摧敌刃,余威不减,暴虐地劈入敌人的脸庞。

    “啊!”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敌人那满是虬须的脸颊被劈下半边,白骨森森尽露,鲜血狂喷不止,高大的身躯斜翻落马,蓬!那只剩大半的脑袋瞬间被狂暴的铁蹄踏碎,脑浆飞贱。

    “秦有锐士,剑有锋芒!黑衣玄甲,横扫八荒,杀!”秦牧凭借着巨阙剑毕露的锋芒,又再砍飞前敌一条臂膀,敌人的鲜血喷了他一身,如同血人一般。

    牛万山挥舞着铁旗竿,旗面翻卷如云,旗竿横扫劈挡,有若疯魔,“秦王威武!”随着他的虎吼,数千将士也是咆哮如雷,血气激荡。

    天上日光黯淡,耳边风声呼啸,战鼓催人,蹄声如雨,杀声如潮,马鞍山在摇撼,长江水翻起红浪。飞扬的刀光,漫天的箭矢,倒地的战马,绝命的哀嚎;

    呯!左边的一名士卒被敌人长长的马枪刺穿,那士卒发出一声狼一样的咆哮,弃去自己的武器,握住敌人的长枪;

    后面的同袍狂冲而至,战刀带着无尽的愤怒劈入敌人脖子,把敌人的头颅整个劈得冲天飞起。在他吐气长啸一瞬,一支劲箭疾射而来,没入他的口中,在落马一刻,万般不甘的他带着无尽的仇怨,硬生生将战刀送入敌人的马脖子,敌骑轰然倒地,撞出大片烟尘。

    在十里宽的战场上,黄尘卷送,硝烟弥漫,每一刻都有不计其数的人倒地,一片片鲜血染红了战旗刀甲,一个个烈士用生命写下了最壮丽的史诗。

    群山幕幕,万马悲嘶,鬼神嚎哭,血染天穹。

    催人的战鼓还在激烈的回响,无情的杀戮还在持续不断;

    在这血与火的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有不断的前进,前进,踏着敌人的尸体前进,将所有的敌阵摧垮,你才能赢得生存的希望。

    秦牧的王旗在烟尘中若隐若现,激励着数万秦军前赴后继,奋勇当先。赳赳老秦,复我河山。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当秦牧五千骑兵与尼堪两千人马冲凿而过时,已承受了巨大的伤亡,地上留下成片的尸体,五千骑兵至少伤亡了一千,战死者的尸体基本没有完好的,显得无限的惨烈。

    但是尼堪没能达成自己最初的目的,秦牧的王旗依然猎猎翻卷,五爪金龙还自振振欲飞。

    秦牧没有再给尼堪机会,他没有掉头与尼堪缠斗,而是顺势提速,带着剩下的四千多骑如暴泄的山洪,向敌人的步兵席卷而去。

    那泰山压顶的磅礴之势,惊得那些绿营兵魂飞魄散,掉头就逃,然而两条腿又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秦牧带着四千多铁骑从敌军左翼狂暴的冲进去;

    敌军左翼大溃,无数敌军在哭喊着奔逃,最终却在奔腾的铁蹄下化着血泥,左翼的溃败随即引发了清军全盘崩溃,数万敌军兵败如山倒,溃势一发不可收拾。

    秦军无论是步骑,都在发力狂奔,奋勇追杀,掉过头来的尼堪满目悲凉,见大势已去,带着余下的一千骑向东飞逃而去。

    秦牧却是不甘心放过他,只留下三百亲卫,便命蒙轲带着数千骑兵追击而去,不死不休。

    与胡守亮缠斗的两三千敌骑也开始漫山遍野的溃逃,胡守亮同样是死咬不放,漫山遍野的追杀。

    几万敌人溃兵眼看逃不掉,纷纷跪地求饶,武器盔甲抛了一地,秦牧带着几百亲兵在战场上交驰如电,哪里还有反抗,就杀向哪里,那面黑底金龙王旗往来飞舞,所有秦军看在眼里,欢呼如潮。

    “秦王万岁!”

    “秦王万岁!”

    “秦王万岁!”

    这一战,尼堪一开始就是想来一场豪赌,可惜他只有一次机会,一轮冲击没能将秦牧斩落下马,秦牧便再也不给他第二次机会,顺势冲入步兵大阵的行动,更象是在利用尼堪,让敌人的步兵防不胜防,被一举击破。

    蒙轲追击而去,不死不休,一时还没会有回报,但马鞍山一战的胜利,却先迫使采石矶上的两万清军没胆再顽抗,全部放下武器投降了。

    大秦的战旗很快插上了马鞍山和采石矶,在硝烟之中迎风飘扬,将胜利的喜悦尽情地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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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订阅量来看,这或许不是某个人的看法,这书的订阅量真的不怎么样,均订一千才有机会上“赞榜”,这书现在连上榜的机会都没有,心里十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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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靖江水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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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芝龙带着他那横行四海的舰队驶入长江,在朦胧的晨光中杀到靖江。

    狄中行、郑四海、顾容合计大小战船七百多艘,早于上流严阵以待。

    狄中行先派出小艇向郑芝龙询问来意,并声称秦军正在与鞑子大战,为免影响粮草输送,请他暂时不要进入靖江上游河道。

    郑芝龙既然是打着“北伐”的旗号而来,秦军自然也要先礼后兵,以免将来落人口实。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对于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郑芝龙来说,狄中行他们这些在澡盆里游过两个来回的娃儿岂入得了法眼。

    郑芝龙能有今天,是经过一次次的血拼,一次次的血腥兼并才有今天的。对待潜在的对手,最好是在他弱小的时候就把他掐死,这个道理郑芝龙自然不会不懂。

    秦军水师现在还弱小,但是以秦牧对水师的重视,它迟早会威胁到郑家海上的霸主地位,所以郑芝龙来了,要把这弱小的婴儿掐死在摇篮中。

    何况他已经得知洪承畴被围金陵的消息,一刻也拖延不得了,秦牧占去金陵后,江南就尽入囊中,秦国的崛起将势不可挡。

    郑芝龙不是傻瓜,秦牧夺取江南后,下一个目标一定是福建郑家。

    卧榻之傍不容他人鼾睡,到时秦牧怎会容得了一个隆武在福建自成一体?

    而且满清不是腐朽的蒙元可比,秦牧要想一统天下,也必须先整合南方,才在能力北伐中原。

    总之,只要秦牧拿下了江南,郑家称霸一方的日子就必然结束。

    对于郑家来说,最理想的莫过于让秦牧与清军保持一种均势,这样郑家才能在福建继续称霸下去。并且还能左右逢源。

    找个借口对秦军水师开战太容易了。郑芝龙也派出一艘小艇,去命狄中行让开水道,声称自己是奉隆武帝之命北伐,要进兵南京驱除鞑虏。

    狄中行当然不让会,双方发生争执,郑家的小艇随即莫名起火,郑芝龙以此为名,扬言是秦军先发起进攻,于是号令数百艘大小战船发起了进攻。

    此时的郑家舰队绝对可用船坚炮利来形容,其横行海上。水手操帆控船娴熟,两列纵队逆流而上,仍是速度飞快。小艇出没烟波,如浪里飞鲨。

    敌我双方合计起来,共有大小战船一千多艘,云帆遮日,战鼓隆隆,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血战。

    郑家的前主炮首先轰鸣出来,巨大的弹丸随着火光呼啸喷出。接着郑芝龙一声令下,纵队划出了完美的“之”字形,侧舷的火炮也纷纷开火。

    几乎在同时,秦军布于靖江岛上的炮阵也轰鸣起来。连同上游的炮舰,一次两百枚弹丸如流星赶月,布满了天空,砸落江面之后。激起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令人惊心动魄。

    让郑芝龙万万没想到的是,秦军的岸炮之精准。简直骇人听闻,第一轮齐射,竟有十枚弹丸准确地命中他的舰船,其中三艘被命中双弹;

    二十几斤重的实心弹威力何其惊人,如陨石一般砸在船体上,瞬间把船体砸出两个巨大的破洞,船舷尽碎,江水随即倒灌而入,眼看是难以航行了。

    郑芝龙哪里知道,长江航道毕竟有限,秦军早就定好的药量,测好了炮弹落点,并用浮标为记,专等郑芝龙的舰船进入了靶位才开炮,因此射击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郑芝龙在第一轮对射中就被重创了五艘炮舰,轻伤四艘,另有三艘小艇被轰沉。

    虽然相对于他五六百艘战船来说,没有伤筋动骨;但这毕竟只是第一轮齐射,郑家的船队还只是在效对目标,秦军的炮弹却重创了他这么多战船,这对郑家舰队的士气无疑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一经接战之后,不管伤亡如何,再没有心痛的余地,秦军的千斤佛朗机炮以每分种三发的速度,不断向郑家船队倾泄着炮弹,浓烈的硝烟瞬间让江面变得一片迷茫;

    郑家的舰队同样是猛烈还击,水手们赤膊上阵,炮手们满脸烟灰,呼喝不断,无比娴熟地操帆放炮,射击速度一点也不比秦军慢。

    就在郑军渐渐挽劣势之时,前头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一船战舰的舰首被猛烈的爆炸抛离水面,在巨大的火光中断为两截,紧接着船上的火药殉爆,整条巨舰被一团熊熊的烈火吞没。

    这是水雷,水缸那么大的水雷,而且定深作了改进,小艇碰不到,只有吃水深的巨舰才会碰得到,这硝烟弥漫的满面上,目难及远,很难提前发现水下的威胁,再大的战舰只要碰上一枚水雷,就足以化为灰烬。

    那熊熊燃烧的巨舰很快被江水吞没,火光息去,只剩下大片的碎木板和尸体飘浮在水面上。

    水雷的巨大威力,再次给郑家的水师来了一次重挫,阴沟里翻船,郑芝龙的愤怒难以言喻,在他的鼓声指令下,郑家水师将所有怒火灌入炮弹中,随着一道道火舌喷薄而出。

    秦军岸上的炮阵修了工事还好,和郑军对射的水师舰艇无遮无拦,不断有舰艇中弹,甲板砸裂,船体进水;

    双方这次水师大战,共投入战船千余艘,大小火炮也有六七百门,虽然不是所有火炮都能同时开火,但天空中仍是炮弹交织,呼啸不断;

    声势之浩大,令天地为之变色,江流腾起巨浪。浓浓的硝烟将浩渺的江面全部笼罩住,呛得人涕泪俱下,几乎要窒息。

    郑家的小艇不畏水雷,如狼群飞驶,首先杀入秦军的舰队,腾空的火箭,呯呯的枪声,江面上就象开了锅的粥,一片沸腾。

    此时朝阳初起,万道金光射不透江面上的浓烟,猎猎江风吹不去浪潮般的杀声。

    而在南岸的江阴城下,率三万大军猛攻了一夜的苏谨刚退回江阴城不到一个时辰,鏖战了一夜的清军到河边要取水做饭,却惊奇地发现河道已经枯竭;

    原本深近两丈的锡澄河只剩下涓涓细流,大群鱼虾在浅水淤泥里活蹦乱跳,清军一时不明所以,还兴高采烈地下河捉鱼。

    也有些警醒的,将这奇怪的现象上报了李成栋,李成栋不敢怠慢,匆匆赶到河边查看。

    就在此时,上游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有一种沉闷的轰隆起由远而近,清军营中的战马变得躁动不安,纷纷嘶鸣起来,有的甚至挣脱缰绳,发疯地狂奔起来,把营中的的清军撞倒一片,场面乱成一团。

    李成栋望着上游,瞳孔在迅速的收缩,最后见鬼一般凄厉地大吼起来:“快逃!快逃,洪水来了........”

    是的,李成栋料事如神,可惜晚了,洪水来得太快来,转瞬即至,浊浪排空,汹涌澎湃滚滚而来。

    那些还在河道里抓鱼的清军没有机会享受鱼虾的美味了,相反,他们将成为鱼虾腹中的美味。

    大浪飞冲而来,巨大的声势令为心惊胆战,清军为了取水方便,营寨就扎在河边,在涛涛的巨浪面前,那些寨墙就象是纸糊的一般被冲垮,营中的帐蓬也随之被冲倒,不及逃出的清军被席卷在内,淹死无数。

    那些在帐蓬外的侧幸运得多,江阴毕竟不是在山区,加上地势开阔,冲下的大浪实际上只及人腰部,把人冲出十来丈之后,往往就能挣扎起来,当然,如果被浪头带来的石块木头击伤撞死,那另当别论。

    总之,这次水淹七军虽然没有让清军全军覆没,但死者数千,营寨也被摧毁了,武器也找不着了,所有劫后余生的人凄凄惶惶。

    浪头一过,苏谨带着三万人马再次杀出城来,而在上游,十多万军民也挥舞着刀枪,扛着锄头铁锹,如同另一波巨浪杀下来。

    惊魂未定的清军眼神中透出的不再是恐怕,而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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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人霉喝水也呛死,没有比这更悲摧,五点去取钱才发现银行卡被盗了,今天什么时候被盗的不清楚,赶紧打电话报失,随后赶往银行,但银行关门了,现在还不清楚卡里的钱还在不在,钱包里还剩下四块六现金,要是卡里的钱没了,后天就可以出去讨饭了。

    今晚是没法静下心来码字了,不过还有三章存稿,明天....泪奔一个先....

第350章 天怒人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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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面上的水师大战正如火如荼,江面突然掀起大浪,同时数以千计的清军尸体被水流卷来,浮满了满面。

    南岸之上,十多万军民欢呼声直上云霄,便是江上隆隆的炮声也掩饰不住。

    江阴的清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秦军水师士气大振,而郑芝龙侧不禁迟疑不定,加上水道中恐怖的水雷使得他的大舰突进艰难,接连又损失两艘炮舰之后,郑芝龙不得不暂时下令收兵,退向长江口的崇明岛。

    崇明岛此时为义阳王朱朝墠占领,由前明总兵胡来贡所拥立,号称拥兵十万,实际上这十万大军是连没牙的老太婆一起算上了的。

    在明朝,一字王为亲王,两字王为郡王。除了几十位亲王,还有数不胜数的郡王,比如周王一系,也就是周王的子孙封郡王的分别有:

    义阳王、汝南王、顺阳王、新安王、永宁王、汝阳王、镇平王、宜阳王、遂平王、封丘王、罗山王、内乡王、胙城王、原武王、鄢陵王、河阴王、项城王、颍川王、汝阴王、临汝王、沈丘王、上洛王、鲁阳王、临湍王、堵阳王、河清王、新会王、义宁王、平乐王、崇善王、海阳王、安定王、曲江王、博平王、聊城王、汾西王、信陵王、邵陵王、莱阳王、东会王、富阳王、会稽王、浦江王、丽水王、应城王、益阳王、奉新王、南陵王、京山王、华亭王、宝坻王、汤溪王、瑞金王、商城王、临安王、柘城王、修武王、安吉王、汝宁王、彰德王、顺庆王、保宁王、仪封王、安昌王、遂宁王、洧川王、宁阳王、仁和王。

    各位看官眼花缭乱了吧,但这绝对不只是眼花缭乱的问题,这简直是恐怖。

    一个亲王世系之下就有如此多郡王,所有亲王世系加起来,有多少郡王?

    而这些郡王都是要伸手向朝廷要俸禄的,光是禄米一年就要两千石,但这绝对只是小意思,这些亲王、郡王自己占去多少封地?每年从当地百姓手上抢去多少钱粮?

    如果全部统计起来。绝对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朱元璋这么干,大概是想让千年之后,全天下只剩下他朱家子孙,这样朱家就能万世传承,永垂不朽了。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无数的亲王、郡王最后变成遍布大明身上的毒瘤,就象顾君恩指出的那样,大明的灭亡,与这遍布天下的“毒瘤”有着密不可分的直接干系。

    现在大明亡了,这些“王”还不甘寂寞。扯大旗立山头的多得很,绝不止鲁王和唐王两家,抗清没一个在行,添乱倒是不落人后。

    当初江阴被围,阎应元派人冒死突围来到崇明岛求援,义阳王朱朝墠送了一大堆屁话,就是不发有一兵。

    苏谨忙着对付清军,没顾得上抢收他,但初战不利。正一肚子气的郑芝龙却没有这么客气了。

    舰队退到崇明岛之后,郑芝龙让人上岸传话,要朱朝墠乖乖的奉福建的隆武为正统,同时给他的大军供吃供喝。

    朱朝墠派太监季太传带些财物上船。想象糊弄阎应元的使者一样,把郑芝龙糊弄过去,但他忘了郑芝龙是干什么起家的。

    郑大当家当即祭出隆武的大旗,打着清剿逆臣之名。干起了最熟悉的老本行,但令郑大当家没想到的是,朱朝墠的人马还颇有些战力。在总兵胡来贡的指挥下,竟把郑大当家派上岸的两千人马打败了。

    去时两千人,回来时丢盔弃甲,只剩下一千六百人,郑大当家一看,小小的崇明岛一下子竟让他损失了四百人马,比在靖江与秦军大战损失的还多,这还得了?

    靖江打不下也就罢了,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崇明岛?杀!郑大当家一声令下,所有炮舰抵近岸边,开炮狂轰,把崇明岛轰得瑟瑟发抖,然后郑芝龙亲自率军上岸,与胡来贡大战。

    郑芝龙花了两天时间,损失了一千多人马,终于把胡来贡击败,生擒了阳义王朱朝墠。

    伤亡如此之重,郑芝龙怒火越发旺盛,当天就把朱朝墠给烹了。连同崇明岛上的百姓也不放过,一起洗劫了一遍。

    派去打探消息人也回来了,不但江阴城下的数万清军全军覆没,太平府的五万清军也被秦牧击破,成功逃回金陵的仅有尼堪以下八百人。

    秦牧的大军已经从太平府向金陵推进,离金陵仅有一日路程。

    而江阴城的苏谨也挟大胜之威,以五千骑兵急取常州府,一日而下,如今惠登相和阎应元率领的大军也已向镇江府推进,眼看已经对金陵形成合围之势。

    另外刘猛派出的一万大军在金陵东面的宝华山一带,利用山势阻击博洛的三万大军,博洛被阻在宝华镇,迟迟没法突破。再拖两日,反而会被杀到镇江的苏谨大军从后面夹击。

    郑芝龙综合这些情报之后,感觉清军在江南大势已去,不禁默然暗叹,再也没有心思去攻打由靖江了,但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便一直在崇明岛上观望。

    在金陵城里,洪承畴面对几十名巡逻的清军被围攻至死的事件,终究没能想出好办法来解决,最终同意了拜音图屠杀震慑的做法。

    但他还是认为只要达到震慑的效果就行,不能无限度地扩大屠杀规模,以免震慑不成,反而引发金陵城内全面暴乱。

    洪承畴划定的屠杀区域是桃叶渡附近两坊的百姓,但让洪承畴没想到的是,这个消息在清军还在集结时,就被人传扬了出去;

    桃叶渡附近两坊的百姓听说清军要展开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后,有的惊惧,更多的愤怒,人群中有人在大喊:“乡亲们,鞑子要屠城了,要屠城了,乡亲们听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咱们团结起来,和鞑子拼了。”

    “拼了!”

    “和鞑子拼了!”

    城外秦军猛烈的炮火给百姓带来了反抗的勇气;百姓们不再甘心任人宰割,不论男女老幼纷纷抄起家什,青壮们被组织起来,站到了第一线,并在街口设置路障阻挡清军。

    清军要展开大屠杀的消息绝不仅仅是在桃叶渡附近传播,这个消息就象恐怖的瘟疫,以惊人的速度传得满城皆知;

    金陵城内两百万市民,总有些富有血性之人,何况还有黄连山等人在,一见民情可用,纷纷站出来鼓舞百姓,组织抵抗。

    此时太平门、神策门外秦军攻势正猛,炮火隆隆,清军只有两万多人马,大部分都在城墙上防守,城中实侧只有几千人马在维持秩序。

    对于有两百万人的金陵城来说,几千人撒出去其实十分稀薄,清军要展开大屠杀的消息一传开,民情汹涌,根本难以压制,相反那些巡逻的小股绿营兵还被吓得纷纷逃走。

    拜音图率两千大军来的桃叶渡时,发现所有的路口都已被砖石杂物堆满,无数百姓站在路障之后,手持木棒铁锹,砖头菜刀,愤怒地望着冲来的清军。

    “杀!给我杀!把所有敢于反抗的人通通杀光!”拜音图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

    命令一下,清军立即引弓漫射,对面的青壮举着铁锅,扛着桌子挡箭,冲到障碍物前,用石块砖头加以还击,不少人被劲箭射死,浓浓的血腥味飘开来,一场血战就此拉开。

    眼看第一道防线要失守,青壮们便放火引燃堆积的杂物,然后退到第二道防线。拜音图被这样的反抗气得怒火冲天,下令清军从各个街口一起发起进攻。

    他的行动一开始,无疑证实了之前清军要展开大屠杀的传言的真实性,其他各坊的百姓有的躲起来,更多的是纷纷抄起家什走出家门。

    城中民情汹涌,形势一发不可收拾,洪承畴接到消息后大惊失色,连忙赶到桃叶渡,阻止拜音图的屠杀行动,还极力想挽回局势,但是,局势还能挽回吗?

第351章 夜不收

    ******

    城中民情汹涌,形势一发不可收拾,洪承畴接到消息后大惊失色,连忙赶到桃叶渡,想阻止拜音图的屠杀行动,尽力挽回局势。

    他对着路障那边的百姓大喊道:“各位民众听着,所谓的大屠杀纯属子虚乌有,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散播的谣言,大家别上了奸细的当,赶紧放下武器回家去,否则大清军队就真的将你们当成暴民处置了..........”

    “奸细?你他娘的才是奸细,你是满清的走狗,是鞑子的奴才!”

    “就是,就是,史笔传芳,未能平虏忠可法;洪恩浩荡,不思报国反成仇。你这狗娘养的活该千刀万剐。”

    “洪承畴,大汉奸,全家不得好死。”

    “洪承畴,你一定会断子绝孙........”

    愤怒的百姓骂声如潮,前面已经死了不少人,受伤者血还在流,洪承畴这时候来说什么大屠杀只是谣言,晚了。

    他不来还好,他的出现更加激起了市民的恨意,讨伐之声如惊涛拍岸,砖头石块不断砸出来。

    洪承畴可不是什么善类,一见局势再也没法挽回,立即让拜音图继续大屠杀的行动,而且范围不再限制于桃叶渡两坊之地;

    他非常清楚,这是他最后一博,若不能把暴乱镇压下去,不用城外的秦军杀进来,两百万民众就能把他淹没,必须趁百姓还没有全部被煽动起来,用血腥手段镇压下去,必须。

    黄连山就在路障这边,他取来弓箭,瞅准洪承畴的身影突然放箭,劲箭呼啸而去,洪承畴的护卫大惊。连忙推倒他,狼狈不堪。

    这边的百姓顿时暴出热烈的欢呼,士气大涨,黄连山大呼可惜,他匆忙之间,把这里交给手下陈百慕来指挥,自己飞快地向神策门方向奔去。

    陈百慕带着十来个夜不收成员,将青壮们组织起来,用街道两旁的房屋做掩护,与清军展开激烈的巷战;

    清军欺百姓武器简陋。一边射箭,一边冲上来清除路障,陈百强等人隐身的房门内,点燃了几个震天雷一齐扔出去。

    轰!轰!轰!

    激烈的爆炸将清军冲倒一片,断裂的残肢直飞到房顶上,“冲!”在陈百慕的大吼起中,早已准备好的青壮顿时顶着铁锅冲出,砖头石块如雨点砸出去,把硝烟里的清军砸得头破血流。惨叫不绝。

    “撤!”一招得手,陈百慕再次大吼,青壮们砸完砖头石块,顶着铁锅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下子又消失在两边的房子里。

    此时整个金陵城已陷入一片混乱,为了保命,胆小的关门躲进家中的暗处,胆大的抄起武器涌上街头与清军拼命;

    已经不用夜不收再鼓舞了。城外隆隆的炮声就是最好的鼓励,稍为想想大家就明白,城中的反抗一起。秦军就能打进来,到时就得救了。

    南京城两百万人口,此时至少已经有十万民众冲上了街头,清军在城内的兵力有限,总计不过几千人,对那些小街小巷很快就失去了控制力,只能退守一些主要的街道。

    房前屋后,不断飞出砖头石块,街上的清军冷不防就会被砸死砸伤,报复性的杀戮此时不但不再能起到震慑作用,反而激起市民更大的愤慨,反抗也更加激烈。

    ***

    燕高飞拿着一个小信筒冲入都察都大堂,下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刘都督,快.........快....城中市民群起反抗,大乱已起,黄指挥使决定提前发动,请.......刘都督急攻神策门,另外派军赶往定淮门,在大军到达之时,定淮门上的内应会发动,同时黄指挥使还会率众一起夺取定淮门,城门升起三盏红色孔明灯之时,就是黄指挥城中内应全面发动之时..........”

    刘猛霍然而起,不等燕高飞说完,立即大声下令:“命霍胜全力攻打神策门,命史青率一千骑兵赶往定淮门,命吴汝义率一万大军紧随其后,赶赴定淮门。”

    刘猛军令一下,史青带着一千骑兵很快飞驰出城,沿玄武湖北岸狂奔而去,随后不久,吴汝义一万步兵也跟着出发,向定淮门急奔。

    神策门与太平门只隔着一个玄武湖,位于玄武湖西北角,依山而建,曲折迂回,地近幕府山和长江,是军事防守要地,金陵十三个门中唯神策开两个门洞,目前为许定国率军防守,而负责攻打神策门的是霍胜率领的一万秦军。

    定淮门位于金陵城西面,南为清凉门,北为仪凤门,因其跨秦淮河上而称定淮门;

    定淮门地处幽僻,加上秦军围城之后,只派一百人马在门外监视,一直没有攻打,是以此门守军也不多,只有三百人,以牛录章京阿克马为首,下辖十五名旗兵,两百多名绿营兵。

    满城百姓奋起反抗,城中一片暴乱,定淮门上军心惶惶,绿营兵的营将江南心如电传,他担心阿克马派自己入城镇压民乱,连忙说道:“阿克马将军,城中突然暴乱,暴民很可能来抢夺城门,咱们得加强防守才是。”

    阿克马确实有意派江南入城镇压,听了江南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便下令在城门内设置防御工事。

    就在此时,城中升起三盏红色的孔明灯,扶摇直上云天。

    江南一瞧见,突然拔刀从背后砍向阿克马,噗!的一声,阿克马那大好的头颅瞬间落地,直滚到城下。

    “兄弟们快动手!”江南同时大吼起来,“绿营的兄弟,鞑子败了,江阴五万人马被全歼,太平府只的尼堪带着八百骑逃回,大家还等什么,杀了鞑子,夺取城门,我们秦王定有大功赏下........”

    在江南动手的同时,与他一起的二十六名手下也一齐发动,从背后斩杀那十五个旗兵。其中有六人猝不及防之下,与阿克马一样被一刀砍死,又有一人受伤,剩下八个旗兵暴怒如雷,与江南他们杀在一起。

    这忽如其来突变,让两百来个不明真相的绿营兵不知所措,江南一边挥刀劈砍,一边急声劝说着:“兄弟们,大势已明,跟着鞑子只会是死路一条,你们看,满城百姓奋起反抗,金陵保不住了,鞑子必败无疑,都别迟疑了,归附大秦吧,这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啊!”

    就在两百绿营兵无所适从的时候,黄连山带着二十多人狂奔而来,冲上马道,而在他们身后,足有数百被煽动起来的青壮,挥舞着棍棒跟着冲来。

    在三盏红色孔明灯升起一刻,在北面的神策门,同样发生了类似的一幕,敌将许定国被心腹手下杨浦突然暴起,斩杀在城头上;

    杨浦提着他的人头大声疾呼:“绿营的兄弟们,许定国已经受首,你们还要跟着鞑子送死吗?是好男儿的跟着我,杀鞑子,投秦王,秦王有重赏,一个鞑子人头赏银五十两!”

    外有秦军猛攻,内有无数市民暴乱,眼看大势已去,城头的绿营兵早已各怀心思,杨浦提着主将许定国的头颅登高一呼,顿时有数百绿营兵响应;

    与许定国一同镇守神策门的清将洛德桑,正在城门左侧指挥火炮向城外的秦军轰击,忽见祸起萧墙,再顾不得城下猛攻的秦军,用满语暴喝着,组织起鞑子旗兵奋起平乱。

    响应杨浦的绿营兵匆忙之间缺少组织,被杀得节节败退,杨浦一边抵挡,一边大声疾呼:“城中市民起来反抗,鞑子必败无疑,一个鞑子头颅五十两,绿营的兄弟们还等什么?杀敌呀!杀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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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没有比这更悲催的了,俺明天得讨饭去了.............

    自我安慰一下:有时生活让我们跌入深渊,并不是要把我们摔死,而是想要教会我们——飞翔!

第352章 烈火焚城

    ******

    在满城抵抗的斗争中,贡院一带已经成了金陵市民与清军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清军分兵从各条街道杀来;

    而金陵市民则在淮清桥、文德桥、清平桥、大中街、内桥、中承街、存义街、里仁街等各处桥头、街口大量堆积杂物阻敌,以所有能找到的武器还击;

    无数城中青壮占领各条小街巷之后,开始向退守大街的清军发动袭击,房顶墙头,门背窗口,到处飞出砖头石块,乒乒乓乓的如雨点落下,在那些兵力薄弱的地方,清军被砸得哭爹骂娘,狼奔豕突;

    这使得民气大涨,杀敌之声响遏满城,震撼云霄。金陵城内两百万人口,此刻暴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每条街口都有不计其数的人冲出来。

    只有贡院一带由于拜音图集结了两千兵力,还占着压性的优势,百姓伤亡非常惨重,节节败退,鲜血染红了秦淮河。

    刚从太平府逃回来不久尼堪,又带着几百清军兵骑从聚宝门方向杀来,两面夹击,铁蹄敲打在青石板路面上,声若惊雷,震耳欲聋,冲得百姓溃不成军,伤亡满地。

    “都退入小巷,快,都退入小巷!”陈百慕疾声大呼着,退入小巷之后,与二十多名青壮合力将泥墙头推倒,清军的箭矢打着头上的铁锅上,当当作响,旁边一名叫洪大明的壮汉刚起身要砸出石块,噗的一声,一箭深深地射入他的眼眶,一声惨叫,洪大明倒地抽搐翻滚;

    “炸他娘的!”在陈百慕的怒吼声中,又是几枚震天雷扔出去,在街边炸响,纷飞的弹片瞬间收割去**名清军的性命。轰然倒地的战马悲鸣不己,街边一栋房子也被炸垮下来,又压死几名清军,尼堪也被飞落的瓦片划得一脸是血,显得无比的狰狞。

    “杀鞑子!”街边一个窗口上,一个老妇人突然推窗大喊,噗!老妇人胸口被劲箭射入,血花暴出,仰面便倒,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的时候。她却满脸扭曲地再度出现在窗口,艰难而又决然地将一桶滚烫的热水泼下。

    尼堪抬头上望时,一桶开水当头泼下,“啊!”尼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烫着的坐骑悲嘶着人立而起,然后发疯似的冲出,尼堪掀落下马后一脚卡在马蹬里,被发疯的战马拖出十几丈,那发疯的战马才被清军砍死。将尼堪救下。

    百姓受此鼓舞,又是大片的石块砸到街上,把清军砸得头破血流,满脸水泡的尼堪双眼难睁。歇斯底里地大吼着:“杀,鸡犬不留,杀光他们!”

    就在此时,西北方向传来浪潮般的欢呼声。人们不停在大喊定淮门破了,秦军打进城来了,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直上九霄。

    陈百慕狂喜不己,立即疾声大呼起来:“鞑子完了,秦王的大军杀进城来了!鞑子完了!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杀鞑子啊!杀啊!”

    街上的清军此时陷在人海之战中,根本不知道定淮门的情况怎么样,但满城百姓欢呼如潮,不免让他们更加惶恐,很多绿营兵开始丢盔弃甲,夺路而逃,有些则直接倒戈,砍向身边的鞑子,取其人头以自保。

    定淮门确定破了,在黄连山和江南配合之下,成功肃清了定淮门上的鞑子,并说降了两百多绿营兵,打开了定淮门,史青率着一千骑兵狂奔而来,直接冲进了定淮门。

    匆忙之间,史青听从黄连山建议,留五百人马守定淮门,防止清军反扑。由江南带路,史青自己率领五百骑兵向神策门杀去。

    定淮门大街、古平街、小门口、和曹街、蔡家巷、紫竹林,许家巷,神策门内大街。在江南带领下,五百骑兵选最近的距离,最好走的路,杀向神策门。

    一路上本来大部分路段还在清军控制中,一见黑衣玄甲的秦军杀到,蹄声如雷,杀气凌霄,所在绿营兵顿时一哄而散。

    城中百姓见了秦军,欢呼声更是惊天动地。神策门上杨浦暴起斩杀主将许定国,并使得数百绿营兵倒戈,与清将洛德桑组织起的女真旗兵杀在一起,城头一片大乱。

    城外的霍胜当机立断,亲自率军踏梯登城,数以万计的秦军士兵黑压压的冲来,不断有人翻上城头,加入城墙上的激战中,洛德桑顾此失彼,士气大泄。

    等城内五百秦军在万众欢呼中杀到神策门,别说普通的鞑子了,就连洛德桑也绝望了,带着几百旗兵向东面的太平门方向且战且退,神策门随即落入秦军手中,霍胜的一万大军潮水般涌入。

    定淮门与神策门相继失守,大势已去,清军绿营几乎全部溃散,尼堪带着几百旗兵从聚宝门逃出了城。

    拜音图在向东撤退时遇上从北面逃来的洛德桑,合起来还两千人马奔回东面皇城,皇城因为都是朝廷衙门,没有普通百姓居住,目前还相对平静。

    洪承畴半日之间仿佛老了十岁,一脸憔悴,眼中尽是绝望,金陵一失守,无论是博洛还是伊尔都齐、杜尔德、或是杭州的费扬古,都必然陷入绝望的困境,他们辖下的绿营兵崩溃已不用怀疑。剩下几千旗兵陷在江南,灭亡也只是迟早的事.......

    “洪大学士,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趁秦军还没有正阳南门,先退出金陵城再说。”洛德桑急吼吼地嚷道。

    洪承畴自知就算能逃回去,自己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算多尔衮想护着他也护不住,而且江南大败,多尔衮也需要要一个替罪羊。

    此时此刻,洪承畴可谓是万念俱灰,洛德桑见他不言不语,不由分说将他挟上马,洪承畴还有用,至少在成功逃过江北之前,洪承畴还有用。

    拜音图望着巍峨的宫殿,听着满城的喊杀声和欢呼声,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洛德桑吼道:“你先带人去守住正阳门,我随后就来。”

    拜音图说完,带着上千人纵马冲入午门,在奉天殿、武英殿、文华殿、华盖殿,乃至后廷的乾清宫、交泰宫、坤宁宫等处大肆放火。

    当初李成自撤出燕京时,也曾放火焚烧宫殿,把燕京前朝的三大殿都给烧了,拜音图更狠,连后廷也不放过,整个宫廷都放了火,打算什么不给秦牧留下。

    拜音图逃到正阳门时,整个南京宫城已经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走!快走!”拜音图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感觉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不禁桀桀而笑,与洛德桑、洪承畴带着两千人马逛奔出正阳门。

    但拜音图笑得太早了,他大概忘了南京外还有一道城墙,他们只是出了京城,还在外廓之内,外廓的城墙虽然不象京城城墙那样巍峨高大,但也不是随便谁想翻就能翻过去的。而且外廓足有八十万百姓。

    从正阳门往南,奔过山川坛,到达跨越秦淮河的中和桥时,就遭到了原来监视正阳门的两百秦军的阻击。而在两百秦军骑兵后面,还有上万外廓的青壮;

    拜音图不敢恋战,一冲不过之后,从中和桥下退下来,折道向东狂奔而去,两百秦军骑兵立即让青壮入正阳门救火,自己对拜音图紧追不舍。

    拜音图向东刚冲过天坛,又有三百秦军骑兵从朝阳门赶来,加入了追击之中,拜音图和洛德桑且战且走,逃向最近的外廓沧波门。

    这一路上,到处是百姓设置的障碍物,或是几辆破车,或破椅烂桌、房梁木栏,这些东西不会对清军造成什么伤害,却能拖延清军的速度,而此刻时间对他们来说就是性命;

    而这些杂物还是好的,搬开就是了,反而是地上那些不起眼的木板,上面有大铁钉,清军忙着逃命,不时有坐骑失蹄倒地,弄得清军草木皆兵,惶惶如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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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谢小飞龙ぜ剑、scmuller、青竹1224、红军100000、碟帅、烟易戒书难断、一亩薄田、权倾朝野、呈猾等朋友的打赏,非常感谢。

    俺这些天比较倒霉,各位的打赏对我来说都是雪中送炭,感谢每一位给予支持的书友。

    “如果你的生活处于低谷,那就勇敢的往前走,因为无论怎么走你都是向上。”谨以此句与大家共勉。

第353章 雨花台下贼成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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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间图带着两千逃兵,好不容易穿过满路的障碍物,来到外廓东南侧的沧波门一看,但见城门紧闭,城上足有数千青壮在几十秦军的率领下,于城楼上严阵以待;

    拜音图刚冲近,城楼上连发两炮,全是霰弹,恐怖的弹幕一下子射死几十个清军,战马倒地撞得烟尘漫漫,惨叫不断。

    而后边不远,五百秦军又追杀而至,拜音图心头大骇,不及多想,掉头向北就逃,但凡经过有房屋的地方,迎接他们的总是在阵阵的砖头石块,砸得逃命中的清军狼狈不堪,不时有人被砸落马下。

    整个外廓到处都是成群的百姓依据房屋,山势,河流阻击,清军未到,已是锣声阵阵,喊杀如潮。

    若是清军敢停下来攻打,不难攻破这些百姓据守的地点,但作为丧家之犬,胆气已丧,一听到锣响,生怕被缠住的清军就吓得主动绕开。

    后面的五百秦军就象猫捉老鼠,缀在后面不时冲杀一阵,拜音图被惹毛了,回头要灭掉这五百秦军,这股秦军却是掉头就跑,将拜音图引向京城方向。

    一看方向不对,拜音图哪里还敢追,他一掉头,后面的五百秦军又追来,紧咬不放。

    四处是锣鼓声和喊杀声,清军慌不择路,冲过一处树林后,才发现道路突然变窄,很多战马被挤进稻田里陷住,立即就成了落水狗,追在后面的秦军冲上来射杀,一下子消灭了上百鞑子。

    拜音图好不容易逃到北面的仙鹤门,发现这里虽然没有火炮,但在城头防守的军民足有两万之多,拜音图正下令一千人下马攻打城门楼,北面又有上千秦军杀来。呐喊声大作。

    拜音图带着几百骑兵迎击上去,一直追在他们后面的五百秦军又从后面冲来,对拜音图两面夹击,拜音图带着几百人在仙鹤门下来回冲杀,保护攻城的人马。

    城上滚石如雨落下,滚烫的热油一盆盆的泼下,下马攻城的清军惨叫不绝,洛德桑也被烫伤,整条大腿红肿一片。

    城上城下,大战不停。将近半柱香之后,清军久攻不下,朝阳门方向又是烟尘滚滚,史青带着一千骑兵又来增援。

    拜音图真个绝望了,扔下攻城的上千人马不管,自己带着几百人先逃了。

    那些负责攻城的鞑子见拜音图一跑,顿时大溃,退下来想夺马而逃,城上城下军民一拥而上。石块砖头、马刀锄头,纷纷而下;

    痛打落水狗的兴奋劲让百姓象打了鸡血一样,欢呼阵阵,拼命地追打。就连十岁八岁的半大小子也敢冲上去用弹弓乱射,平时打鸟练出来的准头,全招呼到抱头鼠窜的鞑子身上。

    皇宫被拜音图烧了,大火还在熊熊燃烧。史青恨不得剔了拜音图的骨,率领一千骑兵猛追不舍,拜音图这下连回头交战的勇气都没有。被一路追杀,跳到哪个城门都有百姓把守,根本冲不出去,稍慢点被史青追上就是猛砍猛杀;

    而且秦军围过来的人马越来越多,外廓的百姓也群起而攻,到处设置路障,拜音图被逼得晕头转向,不辨别东西,多次被逼入稻田之中,每次陷进去就要损失上百人马,能逃出来的都是一身泥一身水,四肢无力,狼狈不堪。

    转来转去,又逃回到沧波门内,远远看到有人正在攻打沧波门,那不是尼堪是谁,拜音图大喜,可没等他冲过去,城上又传来炮声,接着又是石块砖头如雨而下,尼堪也被轰得向这边逃窜而来。

    细看对面的难兄难弟,天啊,尼堪比他还惨,一脸水炮,红肿不堪,有些地方还溃烂了,几乎认不出来,他身边只剩下不到百人,很多人连武器都丢完了,见了拜音图,有些人激动得哇哇大哭起来,也不知道受挨了多少砖头,受了多少攻击,才为让这些平时凶残的鞑子哭成这样。

    问题是拜音图不是救星,向拜音图哭诉也没用啊,固山额真大人自己还被砸得一头是包呢。

    两伙人来不及细诉别后衷肠,史青又杀到了,“额真大人,和秦军拼了吧!”有人大喊,拜音图用坚定的背景回答了他。

    跑啊!跑啊!跑到最后,拜音图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可惜是自己人越来越少,而不是追兵越来越少。

    整个外廓,他跑到哪里,哪里就是锣响鼓响,百姓以这种方式,通知其他地方的人马,哪里锣鼓响,秦军就往哪里围去,象围捕盗贼一样。

    拜音图的战马累得跑不动了,皇宫大火送来滚滚的浓烟,让四周景物有些模糊,这时但见前面有在座郁郁葱葱的山,拜音图不禁暗喜,还以为是跑出外廓了呢。

    他停下来喘着大气问洪承畴:“洪........洪大学士,这是哪里,咱们这......这是到哪里了?”

    洪承畴答道:“雨花台,你向北望望,就可以看到聚宝门了。”

    洪承畴的声音镇定得让拜音图心惊肉跳:“什么?雨花台,北边就是聚宝门?不这是还在外城里吗?洪大学士........”

    “拜音图大人,投降吧,别浪费力气了,只会招人笑话。”

    “不,一定能冲出去的,一定..........”拜音图歇斯底里地吼到一半,噗!一粒指头大小的石仔狠狠地打在他额头上,额头上顿时鲜血直冒。

    “我打中了!我打中了!”

    雨花台上,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小子拿着一个弹弓,举高采烈地大喊起来,拜音图大怒,可没等他作出反应,雨花台上又是锣鼓喧天,大片石块呼啦啦的砸下来。

    天啊,就搞不懂了,南京城怎么就这么多石头呢?这到处乱砸的.........好吧,就算你叫石头城,可这样乱砸,砸断了花花草草总是不好吧,万一砸到了小朋友怎么办?

    拜音图欲哭无泪,此刻不但战马累得跑不动了,人也累得四肢瘫软,往日的威风早已不再。

    身边剩下百十人,也个个跟死狗一样伸着舌头喘大气。这一通乱石砖头砸来,一个个被砸得哭爹喊娘,最惨的是那丢了盔甲的,直接就被砸得头破血流,死于马下。

    “鞑子跑不了啦,杀鞑子啊!”

    “杀啊!”

    山上的民众,甚至是山上报恩寺和西天寺的武僧,也一齐冲下来,这下拜音图、洪承畴、尼堪一个也没跑掉,被围上来的百姓擒住痛殴,若不是赶到的史青阻止,这些人当场就会被愤怒的百姓给打死。

    城里,刘猛顾不得清剿溃逃的绿营兵,带着一万多人马以及组织起数万百姓赶到东侧的皇宫救火。

    然而大火蔓延开后,风助火势,火助风势,皇宫的宫殿又高大,全部燃烧起来后熊熊烈焰高达数十丈,远远的都感觉热浪逼人,根本没法靠近,这火哪里还救得了。

    刘猛一筹莫展,望着熊熊大火心丧欲死,无可奈何之下让人守住宫城四周,防止火势蔓延出来,好在宫城四周有高大的宫墙,还在宽大的护城河,形成了一道隔火带,大火没有蔓延出来。

    秦军一开始没有直取金陵,而是想等外围肃清之后再兵围金陵,就是不想让金陵城毁于战火,当然也包括南京的皇宫。

    然而现在,皇宫全毁了,秦王到金陵后,住哪儿?

    皇宫被毁,他攻下金陵的大功基本被抵消了,就算别人不说什么,刘猛自己都不好意思去领这份功劳了。

    想到这些,刘猛怒不可遏,当即把俘虏的拜音图扔进油锅给炸了。

第354章 守江必守淮

    ******

    秦牧随大军推进到江宁镇时,传来了刘猛成功拿下金陵,俘虏洪承畴、尼堪、拜音图、洛德桑得人的消息;

    金陵总算拿下了,但随之而来的一连串问题,却必须尽快作出决策。

    在江宁镇,秦牧连夜招开了一场战略会议,随行的军政大臣全部参加,其中有两位副指挥使是新人,此二人就是忠州秦家的秦佐明,秦祚明,年纪比秦牧稍大,但属于秦牧的孙字辈。

    只是现在大家没心思去顾及他们,甚至连南京皇宫被焚毁的事,也暂时顾不上了。

    灯火通明的大帐里,何亮侃侃说道:“金陵一下,剩下的博洛、伊尔都齐、杜尔德以及杭州的费扬古已不足以扭转乾坤。秦王,目前我军应该立即转入新的战略阶段。”

    秦牧一抬手道:“何尚书请说。”

    “秦王,自古以来,守江必守淮,长江不但是南方最后的防线,而且是兵力物资调动的命脉,两淮一但落入敌手,敌人的大军就能直趋长江北岸,可在巢湖、洪泽湖等处大练水军,到时长江将不再为南方所独有,所谓的长江天险便也谈不上天险了。

    三国之时,由于江淮一带为吴魏分享,虽然魏国远强大于吴国,但在未取得蜀地和荆州前,魏国始终不能在长江中下游取得对吴国的战略优势,反而遭受吴国的多次进攻。

    晋室南渡之后,江淮也成了东晋和北戎反复争夺的战略要地,江淮一带连年争战几成空白地。北戎大军被阻于江淮,始终不能形成对东晋的正面威胁。淝水之战更是打破了前秦苻坚统一南方的梦想;

    再看南宋前期,女真人占据江淮,南宋空有强大的水师,仍阻止不了女真大军,女真人每每渡江征伐。迫使宋帝多次逃窜海上;直至宋孝宗北伐,取得江淮部分地域,使女真大军无法直趋长江北岸。从此大江以南才得享安宁。

    再看史可法,丢下高杰二十几万余部,两淮全部弃守,退至扬州,导致清军得以长驱直入,江防一朝即溃,江南尽落敌人。因此,我军现在必须乘胜北取江淮。至少了要先将淮南掌握在手,以为江南屏障。”

    守江必守淮,这一点秦牧是知道的,如兵部尚书何亮所说,没有江淮在手,几乎没有哪个朝代能守住南方。

    因此,江淮一带向来是南北势力决战的地方,明太祖是一例,后世的淮海战役又是一例。

    江淮的重要性秦军能想到。清军也一定能想到,北上两淮,等于和清军决战无异。

    问题是现在秦军有能力与清军决战了吗?

    李源就持不同意见,只听他说道:“秦王。臣以为此时不是北取两淮的时机,首先,我大秦与福建已经撕破脸,郑芝龙的水师还在崇明虎视眈眈。万一水师失利,此时派兵北上后果不堪设想;

    再看博洛与、伊尔都齐、杜尔德以及杭州的费扬古,合计起来尚有几万大军。若不全力剿灭,江南难安,万一让这几股人马合兵一处,恐怕就不是短期内能剿灭的了;

    之前敌守我攻,我军占着主动,现在情况反了过来,将变成我军防守,博洛处处可攻,行动方面已占着主动,所以万不可轻视这几股余敌,若是让他们与郑芝龙水陆配合,事情会更加麻烦;

    何况洛阳方面正在作战略撤退,几万大军能不能安然退回襄阳尚未可知,此时兴师北上江淮,无异于再辟一条战线,秦王,一根琴弦绷得太紧,是容易绷断的呀!”

    喻大猷立即反驳道:“秦王,目前江淮清军比较薄弱,且多为绿营,金陵一下,江北绿营必定军心惶惶,此时我军挟大胜之威北伐,江淮一带有望传檄而安,若是等多铎再度南下,再想夺取江淮会困难百倍。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秦王,犹豫不得呀!”

    邵华、杨慎、顾君恩、吕大器、宋策献、郭都贤、宁远、向连城、赦摇旗、胡守亮等人也纷纷出来发言,支持和反对出兵江淮的大致各占一半。

    秦牧不置可否,问一直在沉思的蒙轲说道:“蒙都督认为该不该出兵江淮?”

    蒙轲抱拳答道:“回秦王,北线不容乐观,江南余敌尚未剿清,尤其是将士们历经连番大战,都十分疲惫,此时实在不宜大举出兵江淮。”

    秦牧听了这番话,暗暗欣慰,不管文官们在战略上有万语千言,说得天花乱坠,但军事方面秦牧更在意的是蒙轲这些武将的看法,因为嘴上说得再好,最后去实际执行的终究是他们这些武将,若是连蒙轲这样的大将都没有自己的主见,秦军还有指望吗?

    秦牧轻轻一展大袖,平静地说道:“蒙都督似乎还有话要说,快请道来。”

    蒙轲当即说道:“秦王,目前虽然不宜大举出兵江淮,但有两座城池必须立即攻取,并牢牢守住。其一,庐州;其二,淮安。”

    秦牧听了之后,不禁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他转向司马安说道:“司马学士以为如何?”

    司马安答道:“回秦王,臣认为蒙都督所言甚善。”

    大家听后,立即明白蒙轲的意思了,这是一个从“面”到“点”的战略转变,既然目前无力占领整个面,那么就先占领一两个战略要点。

    而蒙轲选择的这两个战略要点也非常讲究,从地图上看,一个位于巢湖边,一个位于洪泽湖边,可以说控制了庐州和淮安,就相当于控制了巢湖与洪泽湖水系。

    清军要南下,必须先拔除这两座城才行,否则就要小心自己的后路了。

    而要拔除这座城不是容易的事,因为这两座城临湖,秦军可通过水路不断增援,甚至可以透过巢湖、洪泽湖和淮河切断敌军的后勤补给。

    秦牧立即拍板道:“好,就由蒙都督率两万大军北取庐州。另传令金声桓与水师刘忠秦,走大运河北上夺取淮安。”

    让金声桓取淮安,是因为目前驻守淮安的绿营兵是左梦庚刚带过去的左军,金声桓与之本是同出一脉,此时挟大胜之威北上,招降淮安守军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至于庐州,同样是左军在驻守,上次安庆被围时,余育贤在洪承畴严令下,曾率军南下增援过安庆,只不过两万人马离开桐城不远,就被吓得迟疑不前。

    现在连洪承畴都被灭了,他吓成什么样可想而知,由蒙轲亲自去攻打,应该不难攻下。

    此事解决之后,接下来还有很多问题,秦牧一一列举了出来,请大家一齐讨论。

    第一件事,襄阳方面,要不要派军增援,以防万一。

    第二件事,是怎么对待江南的降清官员,当初洪承畴为了安抚江南民心,让钱谦益铨选了三百人到各地去做官,这三百人多是东林党人,而且多出自江南世家大族,对这些人是既往不咎,还是趁机连根拔起,两种做法之间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这需要慎重斟酌。

    第三件事是如何对待隆武、鲁王监国这些龙子凤孙,是用军事手段剿灭,还是从政治上逐步瓦解,这些关系到民心向背的问题,还涉及到福建郑家,也需要慎重考虑。

    第四件事是两广和云贵四省,应该如何争取,包括刘文秀和孙可望两支人马如何对待,也虽然提前商拟预案。

    第五件事才是博洛、杜尔德、费扬古这几股清军残余该如何才能尽快剿灭。

    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让人头痛的事。

第355章 一帐秋光

    ******

    江宁镇离金陵城已经非常近,只有几十里路程,明天一天时间,大军就可以到达金陵城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对于云巧儿来说,什么出兵两淮、福建郑家、博洛余部都不是问题。或许,这些事也从来没入过她的法眼。她只知道,金陵城打下来了,又可以回金陵了。

    秦牧忙着与手下要员讨论下一步的计划;云巧儿忙着采野花,摘野菜。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到江南草未凋。八月的江南,草色青青,平沙落雁,翠叶满山,烟波茫茫。

    云巧儿忙了整个黄昏,不但让帐蓬里摆满了各色野花,还做好了几样香喷喷的小菜,可是左等右等,月亮都挂上半空了,秦牧还没有回来,终于忍不住跑到秦牧议事的大帐外张望。

    李式见了连忙迎上来说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跑来这里干嘛?”

    最初追随秦牧的那批人,无不将这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当妹妹看待,平时这群铁铮铮的汉子就象冷血动物,但每次见云巧儿,就连蒙轲那样的人也不禁露出温暖的笑容来。

    李式也不例外,初到江西时,在那样的乱世,一群汉子天天苦练,和山匪拼命,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在那段日子里,唯有云巧儿天真无邪的笑脸,能带给大家一份温情和快乐,让那个团体有一种家的感觉。

    “李大哥,这都二更了,秦王他什么时候才能忙完?”云巧儿踮着脚尖往大帐里张望,大帐里好多人,根本看不到秦牧,她不禁噘起小嘴来。

    李式见她怏怏不乐的模样,心头一软,连忙安慰道:“巧儿别急。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秦王很快就会出来,下霜了,你先回账等着.........”

    “不回,我就在这儿等着,对了李大哥,给你。”云巧儿说着变戏法似的掏出三个鸟蛋说道,“今天我在草丛里捡到一窝鸟蛋,煮好了,剥去蛋壳就能吃。”

    “这.......真的给我?”李式有些发愣。云巧儿什么都好,但有一点,她的“预备粮”除了秦牧之外,谁也别想让她拿出来,难道这姑奶奶改性子了?李式望着手上的三个鸟蛋,一脸不信。

    “嘻嘻......李大哥快吃吧,人家还有八个呢。”

    “喔喔........”突然享受到这种待遇,李式就象喝到蜜一样,笑靥如花。幸福象毛毛雨。

    这时会议终于散了,大臣们离去,秦牧站起来刚伸了个懒腰,就见小丫头象只猫儿似的出现在眼前。身上有一缕淡淡的处子幽香,闻了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丫头,你怎么窜这儿来了?”

    “你忘了,今天是重阳节。人家等你一起吃饭,可现在都二更天了。”

    “哎呀!快走......”

    “怎么了?”

    “吃饭去呀!”

    秦牧不由分说,拉着小丫头奔到她的帐蓬。但见里面簇拥满了各色野花,而最多的是野菊花,还有红色的朱萸,小小的帐蓬里花香弥漫。

    “嚯!不错不错,丫头啊,你什么时候变成采花贼了?”秦牧三下五去二,将冠戴和鞋子都脱掉,拉着云巧儿往中间的小几一坐,俩人就象坐在了花海里。

    “什么采花贼,真难听,你才是采花贼呢。”

    “好好好,我是,我是。”

    “今天是重阳节,秦大哥没时间去登高观赏秋景,人家就把一季秋光全采回来了,秦大哥快赏吧!”

    “采回一季秋光?哈哈哈........我一定要好好赏赏。”秦牧将她拉过来,小声地问道,“丫头,有酒吗?这赏花无酒怎么行。”

    “当然..........没有。”云巧儿一扭小蛮腰儿,扑闪着灿若星辰的双眼笑道,“军中禁酒,这可是你自己下的禁酒令,人家担心被军法处置,哪敢私自带酒进营呀?嘻嘻........”

    “笑成这样,非奸即盗,还不快把酒拿了来。”秦牧将她轻盈的身子抱到自己膝上,巧儿以为他要施以惩罚,连忙去捂自己的香臀儿。结果秦牧顺手一抄,从她方才坐位旁边捞出一壶酒来。

    “呀,秦大哥,人怎么知道人家把酒藏在这儿的,人家又没开盖儿,难不成你的鼻子比那.........嘻嘻......还灵?”

    “说什么呢你,小声点,别让外头的家伙听到。”

    “那你说,你怎么知道人家准备了酒的?”

    “你个傻丫头,这是什么?”秦牧往小几上一指。

    “酒杯.........呀!”

    “此地无银三百两,哈哈哈........倒酒,倒酒。”

    云巧儿一脸挫败,一边倒酒一边不服输地说道:“还不都是你,二更了还不回来,人家一个人无聊,就在这儿瞎琢磨还有什么没准备好,不小心就把酒杯摆上了,这才让你拆穿.........秦大哥,你以后别这样了好吗?有什么事吃了饭再去商议不行吗,你看菜都凉了。”

    “没事,没事,天不冷,只要是巧儿做的,凉了也是香的,咦,鸟蛋,你又爬树了?”

    “秦大哥胡说,这是鹌鹑蛋,有鹌鹑在树上做窝吗?”

    “这是鹌鹑蛋吗?”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它是。”

    紧接下来,俩人在花丛里研究起鸟蛋来,秦王根据中庸大学外加史记后汉书记载,断定那不是鹌鹑蛋:

    云巧儿根据女训女则外加三从四德,认定那就是鹌鹑蛋。俩人展开了热烈的论战,互不相让。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应该是睢鸠蛋。”秦牧突然冒出一句。

    云巧儿一听,自己的女训女则里可没有这样的诗句,不行,她也立即脱口道:“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这是鹧鸪蛋。”

    “咦,你不是说这鹌鹑蛋吗?怎么变鹧鸪蛋了?”

    “鹧鸪就是鹌鹑,你懂不懂?”巧儿努力摆出一脸严肃的样子,但是眼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喔,那好吧。我还有证据,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这应该是白鹭蛋。”

    “才不是哩,半脱莲房露压欹,绿荷深处有游龟。这是乌龟蛋。”

    “哈哈,难不成乌龟也叫鹌鹑?”

    “当然啦,乌龟和鹌鹑都一样,一遇到危险就把头缩起来,五百年前它们是一家你不知道吗?”

    噗!秦牧一口酒全喷了出来。

    云巧儿拿出手帕要帮他擦酒时,已是嘻嘻哈哈地笑倒在他怀里,秦牧顺势必往花丛里一靠,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身心。

    有巧儿在身边,繁忙之余总能带给他一分轻松和快乐。

    就在此时,帐帘一动,红娘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帐门处,秦牧见她张嘴欲言,连忙示意她禁声,“嘘!”

    “嘘什么嘘?你自己偷偷在军中饮酒,自坏规矩,还不许我出声?”

    “哎哟,姑奶奶,你小声点,今天不是重阳节嘛,算了不解释了,还有半壶,都归你了行吗?”

    “这还差不多。”红娘子毫不客气地坐到小几边,一手拿筷一手提壶,标准的江湖女侠样,拿过一个大碗倒满,一口气喝光,看得秦牧和巧儿一愣一愣的。

    “莺姐,你少喝点,万一醉了怎么办?”巧儿好心地提醒道。

    “醉?就这半壶酒?还有吗?”红娘子连发三问,巧儿太嫩了,下意识地向花丛里望了一眼。

    红娘子的手和比巧儿的目光还快,瞬间从花丛里拉出一坛酒来,赞许地说道:“巧儿好样的,记得明天再准备一坛。”

    “啊?”巧儿越发懵了。

    “别理他,坐过来陪姐姐喝杯。”红娘子把巧儿拉到自己身边,自己又倒了一大碗,然后给巧儿半个牛眼杯。

    秦牧把杯子抢过说道:“这可是陈年女儿红,别带坏巧儿,我来。”

    “那巧儿多吃菜。”红娘子帮巧儿挟了一块肉,自己又干了一碗酒,脸上才露几分惬意来。

    “你来不光是为了蹭吃蹭喝吧,说吧,有什么事?”

    “还真有事,听说你不打算处理那些投降满清的狗官?”

    “这事比较棘手,还没想好。”

    “这有什么好想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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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杀人的理由

    ******

    秦牧望着大碗喝酒的红娘子,笑着摇了摇头,拿过酒壶自斟了一杯。

    红娘子不满地说道:“你摇什么头,那些人不该杀吗?大明就是亡在这些人手里的,当初我们为什么造反,还不是被这些人贪官污吏逼反的?这些蛀虫把大明咬得千疮百孔,大明垮了,他们立即就投降鞑子,这样的人还不该杀?”

    “没错,他们都该杀,但该杀的绝不止是他们。当年曹操在官渡打败袁绍后缴获很多书信,这些书信都是他手下的人战前写给袁绍暗通款曲的,曹操缴获这些信后,一把火都烧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红娘子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大道理我不懂,但有些简单的道理我懂,比如,越有钱的人越怕死,地盘越大胆子越小,你就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在袁州城下见着你时,挺干脆利落的一个人,京观垒了一堆又一堆,那时你手下才两千人。现在手下几十万大军,打下了半壁江山,反而变得胆小如鼠,我说你怎么这样?在江南再垒他几个京观又怎么了?喔,鞑子的屠刀他们怕,咱们屠刀他们就不怕了?”

    秦牧微微一怔,端着酒杯不说话。

    红娘子又倒了碗酒,连喝了两大口,脸上的英气更盛,让秦牧不禁想起了两句诗:谁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慢点喝,明天到了金陵城,还怕没酒给你喝吗?”秦牧劝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还有没有机会喝酒?”

    “你喝多了吧,说这种丧气话。”秦牧说着要抢她的酒碗。

    红娘子动作迅速地避开,碗中酒水一滴不洒,瞪了秦牧一眼后平静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不就是怕杀了他们,担心以后别人都死心塌地跟着鞑子一条道走到黑吗?”

    “你知道就好。”

    “我知道的还多着呢,我还知道什么叫打一棒给一个甜枣,你知道吗?”

    “你有什么看法就直说吧,如果有道理,我一样会接受的。”

    红娘子不自觉地学着他揉了揉巧儿的小脑袋,才开口道:“在武昌的时候,很多北方的官员主动投奔,你都酌情录用了,这是一个甜枣。那你的大棒呢?到了江南,这些人可没有主动来投降你,现在你打下金陵了,他们才来降的话就不算了。以这样的理由给他们一大棒还不够吗?”

    “有些道理,继续说。”

    “以前跟着闯王,都是靠杀那些地主豪绅才能开仓放粮,招兵买马。这天下处处战乱,这么多饥民,现在总算把富裕的江南打下来了。你不杀这批人,你有那么多钱粮来赈济饥民吗?就算你有,那你留着这些蛀虫继续咬你的秦国吗?还有,田地都让这些人占完了。你前些日子让人在江南到处宣传分田分地的政策,不杀他们,你哪来的田地分给穷苦百姓?我就想不通了,怎么就不能杀他们呢?他们可是鞑子的帮凶。不杀他们何以平民愤?”

    仇富心里,劫富济贫,秦牧相信红娘子的思想深处缺不了这些东西。但她的话让秦牧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你说的,我都记下了,我会认真考虑的,这儿毕竟是军营,你别喝太多,等明天进了金陵城,我再请你喝个痛快吧。”

    秦牧刚说到这,帐外传来司马安求见的声音,秦牧便对云巧儿说道:“乖,送送你莺儿姐姐。”

    红娘子似乎还意犹未尽,一脸不快地离开了。

    司马安随后进帐,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坐下来后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杀!”

    “杀?”秦牧怔了怔,才明白他要杀谁,颇为诧异地等待他们的下文。

    “秦王,一味采取安抚的政策,并不足以安天下,虽得恩威并施才行。咱们兵临城下时,洪承畴任免的那些官吏没有几个主动投诚,对这些人,咱们有充足的理由杀之;

    再者,秦王一直避免用东林党人,为的是哪般?东林党人多是江南世家大族,底子深厚,关系盘根错节,若不趁此机会清理一批人,秦王入主江南后很快就会陷入泥潭;

    秦王可还记得当年明太祖开南北两榜取士的事吗?在没一统天下前,秦王连开南北两榜的机会都没有,东林党在江南根深叶茂,不加以清洗,他们很快就会站满我大秦朝堂,到时有了掣肘,秦王再想清理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秦牧含笑点点头,这样的态度,轮到司马安有些诧异了,他哪里知道听了红娘子刚才那番话后,秦牧已经想通了很多事,甚至说已经下了决心。

    司马安接着说道:“历朝历代,初立国祚之时,民生都能很快得到发展,国家欣欣向荣,最根本的原因是旧有体系被打破了,土地、财富得到重新分配的机会;

    如今整个天下,处处残破,唯独江南殷富,江南家资比前明岁入还多的豪富之家比比皆是。天下财富半过集中在这些人手上,若是这些财富得不到重新分配,只会富者愈富,贫者愈贫,我大秦很快又要陷入前明财税枯竭的困难,难开万世太平之基。”

    确实,要杀这批人有一万个理由,而且还都不是枉杀。当初金陵一降,整个江南都跟着降清了。现在起来反抗的并不是那些降官。而且象江阴那样的并不多,至今江南大部分州县名义上还在清满统治之下呢。

    而洪承畴接手江南军政之后,采取的是以抚为主,以剿为辅的政策。江南原有的士族体系并没有被打破,士绅还是原来的士绅,豪强还是原来的豪强,相反还得到了加强,因为钱谦益选出来的那几百人,多是江南豪族出身的东林党人。

    如司马安所说,若不收拾这群人,首先土地和财富就继续垄断在他们手上,而比财富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盘根错节的人脉,今后政策上稍有不合他们的意,他们就能多方作梗,利用强大的人脉和影响力加以掣肘和抵制,再好的政策颁布行下去,都会被他们弄走样。

    “秦王可还记得上次邵华提到事?”

    “记得。”

    在太平府时,左都御史邵华曾提到,江西这半年来已经出现十二例地方豪强贿赂官员,隐占户口,瞒田偷税,逃避差役的案子,而湖广一例都没有,原因就是因为江西原有的官绅体系没有完全被打破。

    “司马先生以人如何掌握好这个度?”秦牧平静地问道,凡事都要适可而止,打破原有的官绅体系是必要,但也不能无限度的妄杀。

    “至少钱谦益铨选到各地当官的那几百个人不能放过,还有,但凡帮着鞑子镇压义民,为虎作伥过的豪强也都要议罪,不过此事可等平定江南后,再由三司上表议处,秦王万不可直接下令。”

    秦牧直接下令,和群臣上表请杀,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在朝堂上,作为君主,往往不会主动表达自己的观点,而是听取臣子的见解。

    哪怕君主有自己有想法,也不会直接说出来,而是找个臣子来当枪使,唯其如此,万一出了问题后,才有回旋的空间。

    因此在朝堂上,往往是臣子争得面红耳赤,而君主很少说话,如果哪个君主总是直接下令,不但会被指为刚愎自用,出问题后还矛头还会直指君主。

    司马安特意提醒秦牧,正是担心他忽略这些为君之道。

    秦牧点点头,笑道:“打一个大棒给一个甜枣,光施棍棒不行,与此同时,如何安抚江南民心,司马先生也别忘了先思虑一番。”

    “秦王放心,此事不难。”

    “好了,今日是重阳,司马先生陪本王饮一杯吧。”

    “不打扰秦王的雅兴了。”

    司马安倒没提军中禁酒那一茬,但这“雅兴”二字,却让秦牧颇为尴尬,心道自己和红娘子又没什么?当然,俺倒是想有点什么,可红娘子是那么好什么的吗?

    等司马安离开后,秦牧才突然想起,靠,不正是这老家伙把红娘子惊走的吗?把人惊走了才让我“雅兴”,我雅你个妹。

    “咳咳,刚才红娘子走时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是不是把她再叫过来,一起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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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早上醒来,听到了今年的第一声蝉鸣,一个热闹而又寂寞的夏天开始了。

    在古代,人们认为蝉是餐风饮露,品性高洁,我想做蝉,想有一个热闹的夏天。但我毕竟不是蝉,无法靠餐风饮露活着;

    昨天借了300块,补办了一张银行卡后剩下280块,这点钱就要撑到下月十号了,很多年没这么狼狈过了,一个黑色的幽默,嘿嘿,今年夏天就在这样一个黑色幽默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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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一饭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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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

    飞甍夹驰道,垂杨荫御沟。

    凝笳翼高盖,叠鼓送华辀。

    献纳云台表,功名良可收。

    金陵是六朝古都,但进入明代后,金陵才真正进入鼎盛时期,十里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秦淮河上,轻舟如梭,柔橹如梦,烟雨迷蒙,灯红酒绿,人自醉也。水也动,波也摇,琴也奏,箫也鸣。

    无论晨岚晓雾,还是夜风星月,莫不入曲,曲曲动人心弦。笙歌彻夜,六朝金粉,随着歌声混在微风中。

    而支撑起金陵万般繁华景象的,是城中数十万户人家,两百多万的人口,和数之不尽的财富。

    在政治上,金陵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永乐虽然迁都燕京了,但有明一代,金陵一直是留都,是南六省的中枢首脑。

    现在中原以北被鞑子占领了,那么天下之人望,自然而然就全聚集在金陵这座帝王州上来。

    秦牧刚得传国玉玺不久,又拿下金陵,有几人还会怀疑他真龙天子的身份?

    这种认同在金陵城的百姓身上具体表现,那就是万人空港,满城出迎。

    数万秦军,旌旗遮日,黑甲如云,浩浩如涛,秦牧头戴梁冠,身着黑底王袍,在大军簇拥之下,沿着正阳门外大街策马北行。

    正阳门外大街西侧原有神机营,东侧是京营大校场,洪武时大军出征,皆在此举办誓师仪式,大校场可容纳百万大军,此刻全站前来迎接的百姓,放眼望去,人山人海。一望无边。

    见识秦军严明的军纪,雄壮的军姿,百姓欢呼如潮。

    “秦王来了!”

    “什么来了,是回来了,秦王回来了!”

    “对对对,金陵是秦王桑梓之邦,是回来了,秦王终于回来了!”

    “...........”

    那面庄重而深沉,充满权力和力量象征的王旗在大军前头迎着晨风猎猎招展,路边百姓望见纷纷拜伏相迎。

    但凡乡里之间。出了一个大官或是名士,乡人无不与有荣焉。何况金陵出了一个秦王,把鞑子打得魂飞魄散的秦王,金陵的百姓能不引以为豪吗?迎接的欢呼声能不直上云霄吗?

    现场的气氛无比的热烈,连树枝墙头都爬满了人。刘猛、史青、黄连山、燕高飞等人也在中和桥南相迎。黄连山还特意带来了一个老妇人,就是当初在文德桥附近卖煎饼的李大娘。

    秦牧远远瞧见便翻身下马,然后对跟在后面的马车叫道:“巧儿,下车。”

    云巧儿走下车来,见四周人山人海。倒也不怯场,只是下识意是靠近秦牧一些,仿佛这样更有安全感。

    秦牧干脆在万众注目之下,牵起她的手前行。李大娘诚惶诚恐,就要拜倒,秦牧快步上前将她扶起道:“李大娘,一饭之恩。不敢或忘。当日若不是李大娘接济,或许也不会有我秦牧今天,巧儿。替我向李大娘施个礼。”

    “秦王,使不得呀,折煞贱妇人了,贱妇人岂敢受王妃的大礼.........”李大娘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委身又要拜下,再被秦牧扶住。

    云巧儿依言敛衽一福,说道:“李大娘在上,请受巧儿一拜。”

    “王........王妃快快请起,贱妇人当不得王妃大礼,当不得呀!”

    被人叫成王妃,巧儿小脸蛋全红了,呡着嘴儿瞟了秦牧一眼,向李大娘小声解释道:“李大娘,人家可不是王妃,对了,李大娘,人家想吃你做的煎饼了,这回不白吃,我攒有钱了。”

    秦牧忍不住笑了,这丫头!

    得了秦牧示意,李式捧上一个箱子,在万众注目下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一百个金饼,一两重一个,在阳光下发着金灿灿的光芒,围观的百姓不禁一片哗然。

    秦牧对李大娘说道:“李大娘之恩,非金钱可以衡量,但这是当年秦某许下的报酬........”

    “不不不,秦王,当年你给贱妇人的已经够多了,贱妇人岂能再要您的报酬,秦王快收起来,折煞贱妇人了。”

    “言出必行,一诺千金,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我秦牧岂能自食其言?李大娘快收下吧。”

    秦牧说完,巧儿也跟着劝起来,李大娘三再推辞不过,才眼含热泪收下。

    秦牧随后面向四周围观的百姓团团一揖,朗声说道:“我秦牧生于金陵,父母早逝,多年来承蒙金陵的父老乡亲关照呵护,始能长大成人。乡亲们的大恩,秦牧一刻不敢或忘;

    金陵沦陷之时,秦牧不及相救,让乡亲们陷于腥膻,心中万分愧疚。今日率军前来,又得乡亲们奋起相应,方能一朝破敌,各位父老乡亲的情义,秦牧记下了;

    从今往后,秦牧但有一口气在,便不让鞑虏再犯我金陵,大秦百万雄师,将是保证乡亲们安居乐业的长城。”

    秦牧一拜,四周的百姓不敢站着受礼,纷纷拜倒,齐呼秦王万岁。

    耆老们上来敬酒,满城百姓欢呼雷动。

    司马安静静地看着,心里很清楚,有刚才对李大娘的一诺千金为铺垫,秦牧再来这一拜,拜倒了朱家的南京城,从今以后,这里将真正成为大秦的帝京。

    秦牧在百万市民的欢呼声中,马踏中和桥,自正阳门入城。

    从正阳门向北,是皇城正门洪武门,进入洪武门之后便是御街千步廊。

    千步廊两侧是前明的中央官署区。西侧是高级军事指挥机构,包括中、左、右、前、后五军都督府;以及太常寺、通政司、锦衣卫、旗手卫、钦天监等;

    东侧是六部官署,包括宗人府、史部、户部、礼部、兵部、工部,以及翰书院、詹事府、太医院等。

    其中有一点非常特别,主管刑法的都察院、大理寺、刑部,没有象历朝历代那样,同中央其它机构在皇城内办公,而是被洪武帝设在了京城的太平门外。

    当初朱元璋任用刘伯温建金陵城,采用道家堪舆术中的风水理论,仿效宇宙星象,利用金陵旧有的城垣,以及军事防御的需要等,设计出的京城城垣营建平面图呈“南斗星”与“北斗星”聚合形。

    而根据星象,太平门外玄武湖东侧的置对应天市垣的贯索星,即天牢。所以洪武帝把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都设在这里。

    朱元璋这干有装神弄鬼的意思,他曾对三法司的大臣讲:我每天晚上都要在皇宫里仰观天象,如果发现流星经过贯索星,就表明有冤案,我就要责罚你们;如果流星明亮,则表明有大冤狱,我就要动大手段了。

    这等帝王心术,不免让主管刑法的官员为之股慄,想做贪赃枉法之事时就得小心天上有没有流星了。

    过了千步廊,还有三道门,分别是承天门、端门,午门。

    承天门中间的御道上,有五座石桥,名“外五龙桥”,桥下就是外御河。承天门与端门之间东设太庙,西设社稷坛。过了端门再向北,就是宫城正门午门了。

    午门以内本来又有五座石桥,称“内五龙桥”,过桥是奉天门,之后就是前朝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其中奉天殿是皇帝临朝的地方,也就是俗称的金銮殿。

    三大殿之后是皇帝与嫔妃生活起居的后廷,有乾清宫、坤宁宫、东六宫、西六宫、御花园等。

    “后廷”与“前朝”一起,合称起来就是所谓的“朝廷”。

    但是现在,原本殿宇重重,雕梁画栋,万户千门,气势恢宏的宫城已经被大火焚毁,午门以内只留下一片焦黑色的废墟,且尚有余烟袅袅,看了让人无限嘘唏。

    秦牧走到这里,刘猛、黄连山、燕高飞等几人不禁跪倒在地,低头请罪道:“臣等无能,致使宫城被焚,请秦王降罪。”

第358章 黄振林

    ******

    李自成在一片石大败之后退回燕京,匆忙之间还要在燕京的金銮殿即皇帝位,是因为金銮殿有着特殊的政治意义。

    金銮殿是宫廷的主体大殿,坐北朝南规制宏大,面阔9间,进深5间,取帝尊九五之制,是最高权力的象征。

    现在南京的宫殿全部被焚毁,秦牧入城无法在金銮殿上接受文武大臣的朝拜,在政治上是一个重大的缺憾。

    也正为如此,除了已经率军追击博洛的霍胜之外,参与攻取金陵城的刘猛、史青、黄连山、燕高飞等人才纷纷跪下请罪。

    秦牧脸无表情,望着宫城里焦黑的废墟久久不语,刘猛等人跪着待罪不敢稍动,尤其是黄连山与燕高飞,二人忐忑不安,身上已是汗流浃背。

    就连跟在后面的司马安等人,也不知道秦牧会不会雷霆震怒。当初费尽心机,就是不想金陵被战火毁坏,现在不但毁了,而且被毁的还是最具政治象征意义的宫城。

    这时在迎接的士绅之中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声称有言要奏,秦牧让人把他带上来,但见他剑眉星,身上透着一股英气,步履稳健。

    等此人施礼报上来历,才知道他竟不是金陵人,而是福建漳州府长泰县人,姓黄名振林。

    秦牧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有何话要说?”

    黄振林长袖飘然,抱圆一揖答道:“启奏秦王,先秦灭六国一统天下,始皇帝命建南斗、北斗庙。按《上清经》所述,北边坐人是北斗,南边坐人是南斗。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凡人受胎,皆从南斗过北斗。所有祈求,皆向北斗;

    另,《史记.天宫书》有云,斗为帝星,运于中央,临至四乡,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渚汜,皆系于斗。

    是以,北斗应居众星之上,受众星拱卫,明初刘伯温受命营建帝京,也是取北斗、南斗聚合之意修建,京城十三门,正是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合数。

    其中以聚宝门、三山门、石城门、清凉门、定淮门、仪凤门六座城门代表南斗六星;

    以通济门、正阳门、朝阳门、太平门、神策门、金川门和钟阜门七座城门代表北斗七星。

    而紫微帝星应于燕雀湖之位,以龙广山为枕。按帝星高居众星之上的规制,是以明太祖下令填高燕雀湖以为宫廷。

    然帝皇宅,须仁德君主方能居之,燕王以臣伐君。篡权夺位,诛忠臣义士十族,有失仁德,是以填燕雀湖时虽打入木桩,巨石铺底,以及石灰三合土打夯等方法加固地基,但到燕王夺位之后。宫廷地基仍然下沉,每蓬大雨,宫内成涝,此帝皇宅实已为燕王败坏;

    如今大火焚之,岂非天意呼?秦王。此残宫败廷恰如明祚之倾覆,不可逆转。秦王于前明废墟之上树大义之旗,集英才劲旅,重塑华夏正统,重铸万山河山,实为天意也!”

    秦牧听完黄振林这番话,嘴角终于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说之前宫廷被焚,隐喻着他无德居住的话,那么黄振林这番话,立即让这层含义反了过来。

    按黄振林的意思,这座皇宫被焚不是预示秦牧无德居之,而是代表朱明的江山已毁,预示着上天要秦牧在朱明的废墟上重建帝皇居所,重铸华夏正统,这一切都是天意。

    别看这只是换了一个概念,但天下人就吃这一套。遥想当年,燕王朱棣造反,仗打了四年,好不容易把南京城打下,他正急不可耐的直奔皇城而去,准备接受文武大臣朝拜;

    有个叫解晋的人跑出来挡住他的马头问道:“殿下是打算先登基呢,还是先去谒拜太祖孝陵呢?”

    朱棣受此当头棒喝,惊醒过来,二话没说,拍马就奔自己老子的孝陵去了。

    实际上朱棣无论是先谒陵还是先登极,他篡位的本质都没有改变,解晋在这里不过把整件事偷换了一个概念。

    经他偷换概念后,天下人对朱棣第一印象就不再是“篡”,而是“孝”。

    黄振林这番话与解晋偷换概念有异曲同工之妙,按一般人的观念,皇宫本来是好的,快到你手上就毁了,说明你的德行不够享受这座皇宫。

    现在这种观念被黄振林倒转了过来,不是秦牧无德享有这座皇宫,而是这座皇宫早就被朱棣败坏了,配不上秦牧。

    而且他不是无的放矢,这番话引经据典,极有说服力。首先秦牧向天下宣称自己是继承始皇帝法统,黄振林一开头就强调,以“南斗”和“北斗”聚合为帝王居所是始皇帝首创,以此隐喻秦牧入主金陵是天意。

    接着他把毁坏这座帝王宅的责任扣到燕王朱棣头上,而且有理有据,燕王篡位之后,皇宫地基开始下沉,风水坏了,这是不争的事实,由此否定了燕王得位的合法性,进而否定朱棣之后整个明王朝的合法性。

    引伸开来,既然朱明的法统从朱棣开始就不合法了,那么现在的朱家子孙但凡宣称继承崇祯法统的,岂不是都不合法?

    黄振林不但把对秦牧不利的一面转化为了有利的一面,还狠狠把隆武等人踩在了地上。

    司马安等一众文武听了黄振林的话,会过意来,纷纷大礼参拜:“我王重塑华夏正统,重铸万世基业。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在场的将士,以及在远处观看的百姓也纷纷下拜,高声同喊: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秦牧站在午门的台阶上,转身面南而视,一展大袖,沉稳地说道:“平身!”

    秦牧本来还想把精力放在征战上,但经黄振林这么一说,重修皇宫就不得不为之了,这不是贪图享受,是出于政治的需要。

    皇宫代表不只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它更是皇权的象征,七月初一称王之时,因陋就简,连大秦的宗庙、社稷坛等都没有修建。

    那时战争迫在眉睫,因陋就简还说得过去,但现在打下金陵后,再不把金銮殿、太庙、社稷坛等建起来,怎么成个国家的样子,怎么汇聚天下民望。

    当日,秦牧暂时入住夫子庙西侧的中山王府,是徐永顺主动提出让秦牧入住的。

    中山王府独占一坊之地,楼榭亭台富丽堂皇,西园引水为湖,奇峰叠嶂,清幽素雅。

    秦牧招集众臣议事之时,众臣提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议建宫城,而黄振林得秦牧特许,也与一众大臣参与讨论。

    金陵皇宫地基下沉,使得前高后低,从风水上讲这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

    喻大猷提议另外选址修建皇宫,被秦牧一口否决了。

    黄振林也说道:“宫城位置,应于紫微星位,若是另外选址修建,就得连外墙及城门也另建才行,如此一来,未免劳民伤财,秦王是有德君主,在旧址上重建,也必能保万世无忧。”

    秦牧很清楚,皇宫地基下沉这主要是因为当初皇城是镇燕雀湖而建,跟燕王造反没有什么关系,不过经过两三百年沉积,该沉的地基都已沉结实,只要重新把宫城北部填高就行了。

    黄振林敢说在旧址重建可保万世无忧,其实也是看清了这一点,只不过不能直说,所以只能拿秦牧的“德”来说事。

    秦牧让司马安考校了黄振林一个多时辰,他不仅在天文、地理、历法等方面十分精通,而且在儒学,经世之学方面,也颇有造诣,据说自小师从天台山一名师,还有一身不差的武功。

    年纪只有二十五岁,竟有一身不凡的之学,是个难得的人才。秦牧决定暂授他一个工部员外郎的官职,参筹建皇宫事宜。

    这一天只是确定了修建宫城的意向,要真正开工,总得先设计好图纸,并等平定江南之后才行。而设计方面,就交由黄振林来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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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遗落战境

    ******

    秦牧刚得传国玉玺不久,又拿下金陵,两者都有强大的政治意义,还有几人敢怀疑他真龙天子的身份呢?

    这不但得到了金陵百姓支持,就是江北各城的绿营兵也不例外。

    金陵一下,蒙轲率两万大军北征,江北的和州、含山、巢县、庐江、桐城、舒城、六安,乃至庐州也是兵至即降。

    扬州府与淮安府辖下的泰州、兴化、通州、高邮、盐城、泗州等城也纷纷起事,迎接秦军,淮安府城也是不攻自破。

    这等速度,便是秦牧也始料不及,不得匆匆招集大臣合议,委任官吏去治理,加派兵将去驻防。

    江北绿营尚且如此,江南就更不用说了;

    江阴的李成栋被全歼,太平府尼堪的大军被全歼,金陵守军都全歼,连洪承畴都成了俘虏,清军在江南就象是雪崩一般。一个个坏消息传来,博洛和杜尔德手下的绿营兵一夜之间几乎逃了个精光。

    费扬古驻守的杭州,也发生绿营兵叛乱事件,在内外夹击之下,费扬古再难守住杭州,最后只带着一千多满蒙旗兵逃出杭州城,杭州被路振飞占领。

    金坛县位于茅山东侧,南濒洮湖,辖于镇江府治下,博洛逃到这里后,成功与杜尔德、伊尔都齐会师了。

    变化来得太快,曾经不可一世的满清大军,现在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博洛、杜尔德、伊尔都齐三个人好不容易抱成团,两支人马合计起来,只剩下不到两千人马,一眼望都是一副刚死了爹娘的丧气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差没有抱头痛哭了。

    “贝勒爷,下一步怎么办?”杜尔德和伊尔都齐掩不住脸上的灰败之色,眼巴巴地望着博洛。

    博洛今年三十四岁。三人中不但他的官爵最高,而且他还是努尔哈赤的孙子,杜尔德和伊尔都齐自然以他马首是瞻。

    “秦军严守江防,而且沿岸舟楫都被征走了,敌将霍胜、宁远紧追不舍,咱们现在只有一条生路。”

    “什么生路?”伊尔都齐失声追问道。

    “向东,杀往嘉定,现在郑芝龙的水师还在崇明岛,他与秦军已经撕破脸,现在只有他能帮咱们过江。我已经派人去和他联系了。”

    杜尔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沉重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贝勒爷,秦牧攻下金陵后,形势不同往日了,郑芝龙虽然曾和秦军交战过,但谁知道他现在会换什么心思呢?万一他把咱们卖了,以此向秦牧邀功。咱们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伊尔都齐也点头道:“贝勒爷,此事确实得小心才行,我也觉得郑芝龙靠不住。”

    博洛摇头说道:“你们错了。实际上咱们现在已经在罗网之中了,找郑芝龙咱们还有一线希望,不找他,秦军的大网越收越紧。咱们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伊尔都齐和杜尔德对望一眼,心有戚戚焉!

    博洛杀气腾腾地接着说道:“再说了,郑芝龙能算计咱们。咱们就不能算计他吗.........”

    博洛刚说到这,外头就有亲兵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并报:“贝勒爷,不好了,霍胜的人马杀来了,离金坛已不到二十里。”

    “快走,快走!”杀气腾腾的贝勒爷象变脸一样,挟起马刀就往外冲,生怕慢了一步。

    杜尔德和伊尔都齐来不及多想,跟着就往外冲,三人呼喝着,迅速惊人的快,两千残兵一阵风地驰出金坛,向东狂奔而去,活脱脱一群丧家之犬。

    不跑不行啊,霍胜虽然也只在几千骑兵,但若是被他缠上,宁远也立即会杀至,还有其他秦军,肯定也会蜂拥而来。

    对于博洛等人来说,想要生存下去,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逃,逃得越快越好,千万不能被霍胜和宁远缠上,否则就完了。

    博洛一口气奔逃出二三十里,来到洮湖东北角的湖头村附近,但见道路两边的沼泽芦花一片片,直接湖天,一心顾着逃命清军冲进芦苇区一两里地,才心生警兆。

    不对啊,怎么这么静呢?大军奔驰而过,芦苇丛里怎么连只鸟也不见飞起呢?

    “不好,有埋伏!”博洛失声大喊。

    仿佛是为了证明贝勒爷没有说谎,道路两头的的芦苇丛被人点着了,如今已是九月深秋,芦叶枯了,火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浓烟随风卷送,灰烬漫天纷飞,四周还同时传来阵阵锣鼓声和喊杀声,听得人心惊胆战。

    “快走!”不光是博洛,人人都在这样大喊,人吼马嘶,乱糟糟一片。

    但问题是道路两边都是长满芦苇的湖边沼泽,现在道路两头都起火了,火势薰天,浓烟弥漫,往哪里逃?

    “快!快!快!往前冲,不然大家都得死在这里........”博洛悔恨交加,这次逃得太匆忙,连探马都没来得派出,以至于所有人一下子陷入这样的险地。

    两千残兵硬着头皮打马向前狂奔,道路本不宽,忙乱之下不少人被挤进旁边的沼泽里,惊叫阵阵,乱成一团。

    大火带来的浓烟不但让难以呼吸,还让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在阵阵的锣鼓声中,虽没挨着一刀一箭,但两千残兵就象一群惊弓之鸟,争先恐后的奔逃之下,冲入芦苇荡的人越发多了。

    冲出半里,前方道路上不但堆着大堆燃烧的芦苇,路上还挖了两道壕沟,陷在死地的清军在此时对一切挡路的东西都已无视,一队队的冲过去,两道壕沟大概是匆匆挖下,不深,很快就被撞进去的战马尸体填满,堆在路上的芦苇也被冒死冲上去的清军挑开。

    清军咳嗽不停,满眼是泪,人可以撕下衣襟染湿后蒙住口鼻,战马却不行,很多战马在烟火薰逼之下,发疯地乱冲,相互践踏而死者数不胜数。

    等博洛带着残兵侥幸冲过芦苇荡,前方一个斜坡上,上千民壮树起旗子,敲锣打鼓,杀声阵阵,一块块石头被推下来,隆隆作响,刚刚被薰掉半条命的清军还没回过魂来,又被滚落的石头砸死数十人马。

    “快逃!”

    “快逃啊!”

    又是这一句,没有新鲜的了,当然了,换了谁也只有这一句。

    清军又狼狈逃出十里,锣鼓声远了,这才敢停下来,一清点人马,天啊,竟然只损失了四百多人马,逃出来的一千多人,也是满脸炭黑,双眼红肿,四肢无力地喘着大气儿。

    这哪里是战无不胜的大清铁骑,这分明是一群丧家之犬,惊弓之鸟,博洛看了这凄惨样,不禁悲愤欲绝,仰天大吼:“虎落平阳被犬欺!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老天爷啊!”

    “贝勒爷,快走吧,霍胜那厮怕是又要追来了!”

    不提霍胜还好,一这提,博洛就恨不得把天捅下来,把霍胜砸个稀巴烂,若不是那厮在后边死追不放,我两千大清铁骑至于被一群民壮弄得这么狡猾吗?

    他很想回头和霍胜拼了,但看看一群失魂落魄的手下,好吧,明智点,继续逃吧!

    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博洛再匆忙,也要先派出侦骑探路;

    可不探还好,这一探,四边探马回报都说有民壮,或是隔河设防,或是依山阻拦,让博洛有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

    若是在平时,那点民壮,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现在霍胜和宁远两支秦军紧追在身后,有时双方距离不过二三十里,一但被民壮拖住,想再摆脱霍胜和宁远,无异于痴人说梦。

    江南河流湖泊众多,到处是水田,可不是东北平原随处可行,清军对地形又不熟,一千多人马落到这样的境地,一路草木皆兵,狼狈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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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359章 遗落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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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牧刚得传国玉玺不久,又拿下金陵,两者都有强大的政治意义,还有几人敢怀疑他真龙天子的身份呢?

    这不但得到了金陵百姓支持,就是江北各城的绿营兵也不例外。

    金陵一下,蒙轲率两万大军北征,江北的和州、含山、巢县、庐江、桐城、舒城、六安,乃至庐州也是兵至即降。

    扬州府与淮安府辖下的泰州、兴化、通州、高邮、盐城、泗州等城也纷纷起事,迎接秦军,淮安府城也是不攻自破。

    这等速度,便是秦牧也始料不及,不得匆匆招集大臣合议,委任官吏去治理,加派兵将去驻防。

    江北绿营尚且如此,江南就更不用说了;

    江阴的李成栋被全歼,太平府尼堪的大军被全歼,金陵守军都全歼,连洪承畴都成了俘虏,清军在江南就象是雪崩一般。一个个坏消息传来,博洛和杜尔德手下的绿营兵一夜之间几乎逃了个精光。

    费扬古驻守的杭州,也发生绿营兵叛乱事件,在内外夹击之下,费扬古再难守住杭州,最后只带着一千多满蒙旗兵逃出杭州城,杭州被路振飞占领。

    金坛县位于茅山东侧,南濒洮湖,辖于镇江府治下,博洛逃到这里后,成功与杜尔德、伊尔都齐会师了。

    变化来得太快,曾经不可一世的满清大军,现在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博洛、杜尔德、伊尔都齐三个人好不容易抱成团,两支人马合计起来,只剩下不到两千人马,一眼望都是一副刚死了爹娘的丧气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差没有抱头痛哭了。

    “贝勒爷,下一步怎么办?”杜尔德和伊尔都齐掩不住脸上的灰败之色,眼巴巴地望着博洛。

    博洛今年三十四岁。三人中不但他的官爵最高,而且他还是努尔哈赤的孙子,杜尔德和伊尔都齐自然以他马首是瞻。

    “秦军严守江防,而且沿岸舟楫都被征走了,敌将霍胜、宁远紧追不舍,咱们现在只有一条生路。”

    “什么生路?”伊尔都齐失声追问道。

    “向东,杀往嘉定,现在郑芝龙的水师还在崇明岛,他与秦军已经撕破脸,现在只有他能帮咱们过江。我已经派人去和他联系了。”

    杜尔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沉重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贝勒爷,秦牧攻下金陵后,形势不同往日了,郑芝龙虽然曾和秦军交战过,但谁知道他现在会换什么心思呢?万一他把咱们卖了,以此向秦牧邀功。咱们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伊尔都齐也点头道:“贝勒爷,此事确实得小心才行,我也觉得郑芝龙靠不住。”

    博洛摇头说道:“你们错了。实际上咱们现在已经在罗网之中了,找郑芝龙咱们还有一线希望,不找他,秦军的大网越收越紧。咱们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伊尔都齐和杜尔德对望一眼,心有戚戚焉!

    博洛杀气腾腾地接着说道:“再说了,郑芝龙能算计咱们。咱们就不能算计他吗.........”

    博洛刚说到这,外头就有亲兵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并报:“贝勒爷,不好了,霍胜的人马杀来了,离金坛已不到二十里。”

    “快走,快走!”杀气腾腾的贝勒爷象变脸一样,挟起马刀就往外冲,生怕慢了一步。

    杜尔德和伊尔都齐来不及多想,跟着就往外冲,三人呼喝着,迅速惊人的快,两千残兵一阵风地驰出金坛,向东狂奔而去,活脱脱一群丧家之犬。

    不跑不行啊,霍胜虽然也只在几千骑兵,但若是被他缠上,宁远也立即会杀至,还有其他秦军,肯定也会蜂拥而来。

    对于博洛等人来说,想要生存下去,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逃,逃得越快越好,千万不能被霍胜和宁远缠上,否则就完了。

    博洛一口气奔逃出二三十里,来到洮湖东北角的湖头村附近,但见道路两边的沼泽芦花一片片,直接湖天,一心顾着逃命清军冲进芦苇区一两里地,才心生警兆。

    不对啊,怎么这么静呢?大军奔驰而过,芦苇丛里怎么连只鸟也不见飞起呢?

    “不好,有埋伏!”博洛失声大喊。

    仿佛是为了证明贝勒爷没有说谎,道路两头的的芦苇丛被人点着了,如今已是九月深秋,芦叶枯了,火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浓烟随风卷送,灰烬漫天纷飞,四周还同时传来阵阵锣鼓声和喊杀声,听得人心惊胆战。

    “快走!”不光是博洛,人人都在这样大喊,人吼马嘶,乱糟糟一片。

    但问题是道路两边都是长满芦苇的湖边沼泽,现在道路两头都起火了,火势薰天,浓烟弥漫,往哪里逃?

    “快!快!快!往前冲,不然大家都得死在这里........”博洛悔恨交加,这次逃得太匆忙,连探马都没来得派出,以至于所有人一下子陷入这样的险地。

    两千残兵硬着头皮打马向前狂奔,道路本不宽,忙乱之下不少人被挤进旁边的沼泽里,惊叫阵阵,乱成一团。

    大火带来的浓烟不但让难以呼吸,还让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在阵阵的锣鼓声中,虽没挨着一刀一箭,但两千残兵就象一群惊弓之鸟,争先恐后的奔逃之下,冲入芦苇荡的人越发多了。

    冲出半里,前方道路上不但堆着大堆燃烧的芦苇,路上还挖了两道壕沟,陷在死地的清军在此时对一切挡路的东西都已无视,一队队的冲过去,两道壕沟大概是匆匆挖下,不深,很快就被撞进去的战马尸体填满,堆在路上的芦苇也被冒死冲上去的清军挑开。

    清军咳嗽不停,满眼是泪,人可以撕下衣襟染湿后蒙住口鼻,战马却不行,很多战马在烟火薰逼之下,发疯地乱冲,相互践踏而死者数不胜数。

    等博洛带着残兵侥幸冲过芦苇荡,前方一个斜坡上,上千民壮树起旗子,敲锣打鼓,杀声阵阵,一块块石头被推下来,隆隆作响,刚刚被薰掉半条命的清军还没回过魂来,又被滚落的石头砸死数十人马。

    “快逃!”

    “快逃啊!”

    又是这一句,没有新鲜的了,当然了,换了谁也只有这一句。

    清军又狼狈逃出十里,锣鼓声远了,这才敢停下来,一清点人马,天啊,竟然只损失了四百多人马,逃出来的一千多人,也是满脸炭黑,双眼红肿,四肢无力地喘着大气儿。

    这哪里是战无不胜的大清铁骑,这分明是一群丧家之犬,惊弓之鸟,博洛看了这凄惨样,不禁悲愤欲绝,仰天大吼:“虎落平阳被犬欺!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老天爷啊!”

    “贝勒爷,快走吧,霍胜那厮怕是又要追来了!”

    不提霍胜还好,一这提,博洛就恨不得把天捅下来,把霍胜砸个稀巴烂,若不是那厮在后边死追不放,我两千大清铁骑至于被一群民壮弄得这么狡猾吗?

    他很想回头和霍胜拼了,但看看一群失魂落魄的手下,好吧,明智点,继续逃吧!

    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博洛再匆忙,也要先派出侦骑探路;

    可不探还好,这一探,四边探马回报都说有民壮,或是隔河设防,或是依山阻拦,让博洛有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

    若是在平时,那点民壮,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现在霍胜和宁远两支秦军紧追在身后,有时双方距离不过二三十里,一但被民壮拖住,想再摆脱霍胜和宁远,无异于痴人说梦。

    江南河流湖泊众多,到处是水田,可不是东北平原随处可行,清军对地形又不熟,一千多人马落到这样的境地,一路草木皆兵,狼狈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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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面对现实

    ******

    “快点,快点过河!”

    新野的白河上,都佥事姜玉站在浮桥的桥头上,不停是大喊着,十万百姓,已经有半数过河,但剩下的几万人簇拥在东面桥头,到处是孩子的哭声,到处是慌乱的叫喊声、谩骂声,锅碗瓢盆乱糟糟一片。

    由于缺粮,每天只能给百姓提供两碗稀粥,许多人饿得走不动了,虽然有大军看着,互抢食物引发的打斗还是时有发生。

    浮桥两头数里之内,放眼望去尽是攒动的人头,秦军士兵在桥头拿着刀维持秩序,但仍不时有人被挤入河中,场面十分混乱。

    姜玉看了心急如焚,这十万百姓不是军队,个个想抢着过河,根本不听你命令,眼看再这么下去,不但会影响过河速度,还会害死更多的人。姜玉不得不狠下心肠下令:“但凡不听命令乱挤的,一律拉出去打二十军棍。”

    士兵们照此大喊着,有些胆小的人听了不敢再挤,但总有些不当回事的,负责维持秩序的秦军得了命令,再不犹豫,冲进去就把乱挤的人拉出来按倒就行刑,军棍啪啪直下,看得人心惊肉跳。

    如此一来,人群惊惧,秩序总算好不了少,过河的速度也快些了。

    但尽管如此,要让剩下的几万人全部过河仍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些百姓不知道危机即将到来,只是下意识地想逃得越远越好,姜玉却非常清楚伊阙关失守了,李过的大军损失惨重,正在向南改退。马永贞正率军在南阳北面的百重山重新布置防线阻敌,高一功守东面的裕州(方城)。这是秦军最后一道防线了,过了裕州,再往南的南阳、新野到襄阳一带,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根本没法阻挡清军的骑兵。

    洛阳大撤退后,李过原带一万大军守伊阙关,败退到裕州时,只剩下不到三千人,伤亡非常惨重,能侥幸逃回裕州的士兵也是精疲力竭,根本没能力再战了。

    勒克德浑的大军是紧追着李过到达裕城的。裕城只是一座小县城,城不高墙不厚,勒克德浑三万大军到达裕城第二天就开始发起猛攻,城下如同无数的蝼蚁。沿着云梯冲上城头。

    高一功率领一万守军,猛烈地还击着,滚石擂木滚滚而下,把沿着云梯爬上来的敌人一串串地砸下去,而敌人从城下射上来的箭雨,就象黑云一样遮住了城头,站在垛口士兵一个个被利镞射中面门,直穿骨头,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花一蓬蓬的溅湿了城头。

    “快,再派人去催姜玉,让他快点!”高一功大声下令着,城上伤亡惨重。但是他必须撑住,新野离襄阳还有一百多里,至少也要等姜玉带着百姓离襄阳再近些,他才能撤走。

    正在带伤休息的李过。心里说不出的沮丧,这次出兵洛阳,名义上是为了配东线。攻敌之必救把清军吸引到洛阳来,好让东线顺利攻取江南。

    但实际上,秦牧何尝不是利用这次机会削弱他呢?

    出兵洛阳时的六万大军,现剩下的只有三万,加上高一功铁了心要跟着秦牧走,李过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今后也只能跟着秦牧走。

    对此,李过虽然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定下心来之后,他的思想清明了许多,以前跟着李自成反明时,曾在南阳一带与明军多次作战,对这一带的地形他非常熟悉。

    再三思索过后,他觉得马永贞这次制定的撤退方案存在不小的问题。从裕州到襄阳一马平川,除了几条河流可以依恃外,再无险可守,这几百里地对秦军来说,就象是一片死亡地带;

    按照马永贞层层阻击步步南撤的方案,就算大军能顺利撤回到襄阳,也必定伤亡过半,甚至可能被机动力比较强的清军围住,致使全军覆没。

    他匆匆找到高一功说道:“一功,这样撤不行,必须通知马都督改变撤军方案。”

    高一功刚刚从城头下来,拿着一个水瓢猛灌清水,“补之有什么想法?”

    李过说道:“一功请看,这西面是伏牛山脉,东面是桐柏山脉,裕州就处于两道山脉交界处,咱们如果是按计划向南撤,从这里到襄阳几百里地,再也无险可守,敌军骑兵多,在平原上咱们跑不过人家。所以,绝不能往南撤。”

    高一功一想,确实有理,不禁问道:“补之以为当向何处撤,咱们可没多少粮草了。”

    “正是因为咱们粮草不多,才更不能往南撤,否则一但被清军拖住,粮草不继,几万大军将不战自溃,往东,只能往东撤。”

    “往东?”高一功蹙起眉头来,往东是桐柏山脉,退入山区后需要可以抵消清军骑兵的优势,但在路程既远,又难以得到补给,同样可能会有很多士兵饿死。

    李过知道高一功在想什么,他接着说道:“只能如此,到时候断后的军队尽可能多带战马,让士兵轮流骑乘,一来可加快行军速度,二来进入桐柏山脉之后,可用战马充军粮,唯有如此,阻敌大军才可能沿着山区撤回到襄阳,否则阻敌大军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李过当初之所以能成为李自成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除了他是李自成的侄子外,更重要的是他的军事才能得到大顺军的认可。

    之前他在虎牢关一直想保存实力,消极怠战,所以显得有些无能,实际上他的军事才能绝对不差,从他想出的这个撤退计划就可以看出来。

    高一功听后,也认为这样比直接南撤好得多,便派信使赶往西面的万重山并报马永贞。

    马永贞正带着六千人马依山阻击螯拜和姜瓖,信使报来李过的撤退计划后,他立即同意了,李过的计划实际上是以马换人,战马虽然宝贵,但又怎么能和人相比。

    马永贞一面派人回复高一功与李过,一面紧急调集战马,并将副将赵坚找来,对他说道:“万重山就交给你了,到时这几千人马不能再往南撤,所以本帅不能再在这里,必须赶回襄阳指挥城防战。你再阻敌两日,便带着兄弟们沿山间往东撤,到裕州与高一功汇合后,一起撤入东面的桐柏山。”

    赵坚自从在荆门归附秦牧之后,一直很得重用。

    马永贞并非怯战先逃,而是计划改变后他必须先赶回襄阳主持战事,赵坚自然没有二话说,一口答应下来。

    赵坚是难得的悍将,马永贞也很放心,将万重山防线交给赵坚后,马永贞带着五百骑兵急急往襄阳赶。

    现在十万百姓已经渡过白河西岸,离襄阳还有一百多里路程,至少还需要四天时间才能安全到达襄阳。

    而清军攻势太过猛烈,万山重和裕州都不可能再坚守四天了,否则将没有余力突入桐柏山。

    所以马永贞必须要赶回新野,凭借白河再挡住清军一日,加上清军南下总要消耗一两日间,这样就足够让百姓撤到襄阳了。

    这次没能守住洛阳,马永贞感觉十分遗憾,若是能守住洛阳,就可以和四川夹击关中了,现在关中的何洛会还陷在民乱之中难以自拔,若是能与四川加以夹击,几乎可以肯定,何洛会根本守不住关中,而一但拿下关中,清军就更没有希望夺取洛阳了。

    可惜啊,这次洛阳失守,不是秦军战力的问题,主要是粮草武器补给跟不上,否则据关而守,清军想夺回洛阳没那么容易。

    马永贞一边纵马飞驰,一边考虑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想到夹击关中之事,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当即下令道:“快传我命令,让凌战率五千人马西去郧阳,无论如何要守住郧阳。”

    “喏!”

    传令兵接令之后,飞驰而去,马永贞又趁休息的间隙,给秦牧上了一道奏表,奏请秦牧下令四川的李定国兵出剑门,攻打汉中。而这也是为什么他派凌战前往郧阳的原因。

    实际上郧阳也有道路通往关中,这样一来,同样可与四川对关中形成夹击之势,就算不能夺取关中,至少也能支持一下关中的义军,另外就是分散清军的精力,让清军无法集中兵力攻打襄阳。

    指挥军队作战,就必须有走一步看三步的战略眼光,从这一点上来说,马永贞已不失为将帅之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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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扬天下介绍:
崇祯十六年,一个真正的乱世: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一阵烟尘又一阵的烟尘,华夏大地在鞑子的铁蹄下颤栗不止......
秦牧手提巨阙剑,身后是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黑得深沉,黑得冷酷,黑得神秘,黑得庄重,那是权力和力量的象征。大旗之下,黑色的铁流如怒海奔涛,一如当年那支横扫六合的铁军。
“我志未酬人犹苦,江山处处有啼痕,杀!”
然苦中亦有乐,君不见香君侍酒,醉卧横波,君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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