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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昊远     明扬天下txt下载     明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38章 天子在民间

    ***

    正潇洒地迈着步的秦牧,听了背后别人评论他的字,那话难听他不禁一个踉跄,差点摔个跟头。

    李香君连忙扶住他,安慰道:“公子,文人相轻,向来如此,公子别把他们的话当真。”

    这时背后又传来一声嘲讽的声音:“哈哈哈,你们看,还有印章落款,就这字还敢落款,真真是.........咦,这印章.........”

    “不好,快走。”秦牧一拉李香君,迅速转过街角,消失在人流中。

    那大娘的担子前,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文人惊咦一声,俯下身子就着灯光,仔细看了一下红色的印章。

    看一眼后,他不禁揉了揉双眼,再看,没错,分明是“秦文治”三字篆体字;

    他脊背突然一阵拨凉,两腮肌肉直抽抽,“啊哈,各位再仔细看看这字,照我说,这字啊,乍看没什么,细细一看,却是龙璋凤姿,惊天地泣鬼神啊,谁再敢说这字不好,我跟他拼了!”

    “咦,张兄,刚才可是你说什么满壶不响,半壶响当当的。言犹在耳,你没病吧?就这字还惊天地泣鬼神,我呸!”

    “我还呸呸呸呢,你懂个屁,你学过几日字,这都看不了来,这字他就是好,就是惊天地泣鬼神。”

    “快快快,快把张兄送医馆....”

    “你们才有病呢,自己再仔细瞧瞧。”那姓张的也不多说了,对着那幅字仆嗵一声跪下,一边叩首,一边高呼,“好字啊,真是天下第一的好字啊,惊天地泣鬼神啊.......”大冷的天。他嗑得满头大汗,头都快磕破了。

    这一幕引来更多的人围观,一时象看大戏一般,人们挤在灯边灯笼下,乐得嘻嘻哈哈地笑着。

    这倒把卖黑芝麻糊的大娘给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了,这场面,她哪见过呀。“这个大官人,您别跪呀,贱妇人就是个卖小食的,您快起来吧。贱妇人还要做生意呢,您就别折腾了。”

    “起不得,今个儿我就跪这儿了呀!”那姓张的文士心里象十五个提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为自己刚才的言论悔得肠子都青了,完了,完了,这下子完了。

    那位大娘刚要挑起提子离开这是非之地,结果又听到扑嗵连声。回头一看,刚才大声讽刺的人,全跪下了,一个个成了磕头虫。街过围观的市民象看大戏似的,笑声阵阵,乐不可支。

    “这是怎么了这是.......贱妇人就是个挑担窜街卖小食的呀.......”

    曲江边,李式上来把小摊边发生的一幕绘声绘色地告诉秦牧。说到一半,李式自己就乐歪了嘴,李香君和红娘子也是忍俊不禁。一起掩嘴娇笑。

    秦牧却叹道:“唉,本公子回头还得好好练字才行啊,总不能老靠这天子的身份......”

    “陛下。”李香君突然止笑,正色地说道:“陛下应该知道,只有李后主,宋徽宗之流,才会沉迷于笔墨小道,陛下欲做圣贤之君,开创大秦盛世,万不可沉迷于此道,且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有谁是靠笔墨流芳青史的?”

    “香君说的是,哪就这样吧,朕还就不练了。”

    “嘻嘻.........陛下刚才留下墨宝,肯定不光是为了帮那大娘,只怕是别有用意吧。”

    “朕能有什么用意?”

    “奴奴不知道。”李香君笑靥如花,也装起傻来;

    倒把一旁的红娘子闷得难受,她实在想不明白,题几个字儿还能有什么别的用意。一时又拉不下脸来去问,只得自己继续绞尽脑汁的想,到底能有什么用意呢?

    这雪后初晴的冬夜,秦牧感觉徜徉于花香弥漫的街头,听着市井的人声,看着众生百态,呆在皇宫高墙里久了的他,感觉是一种无比的享受。

    一路行去,街边青楼上笙歌袅袅,舞影翩跹,酒楼边风铃叮叮,人声鼎沸。酒香花香飘满了空气中。

    心情愉悦的他,负手徐吟道:“雪满长安夜,灯月照高阁。箫声出幽巷,和风逐香车。”

    “公子,好诗。”

    李香君顿时赞不绝口,从这诗中,她能听出一份喜悦的心情,郎喜奴便喜,奴同郎一心。

    “哈哈哈.........”

    秦牧朗笑几笑,逐着一片热闹的人声行去,街道一转,但见一片空地上,竟是灯笼高挂树上,近百个孩子,欢呼着,跳闹着,气氛十分热烈。

    天刚入夜不久,孩子们随大人在街上玩耍不奇怪,但此地聚集来这么多大人和孩子,跟儿童游乐园似的,这就让人好奇了。

    秦牧前两天从大慈恩寺出城,还走过此地,记得这里是一片水洼地,当时秦牧就奇怪,这旁边街道都是楼阁店铺,属于繁华地段,为何这片洼地没人要。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里原来是城中倾倒生活垃圾的地方,西京城实行卫生三包之后,虽然没人拿垃圾来这里倒了,但由于要填这低洼地要花一大笔钱,很不划算,所以在城中宅地还不算太紧缺的情况下,谁也不愿要。

    秦牧顺着人声走过去,但见洼地上插着近十面小旗子,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只要拿碎石或泥块砸中小旗,就能得到一些小物件奖利,奖品多是泥偶,风车、铃铛之类的不值钱但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近百个小孩子欢天喜地,四处找石头泥块来砸旗子,能砸中的不多,但每次有人砸中了,便会传出阵阵欢呼,就连一些大人看了,也忍不住上去试试手。

    李香君看了这情景,一双美人眸笑盈盈地向秦牧看来,娇笑道:“公子,这事听说在唐朝就发生过,没想到今天又有人旧事重演,嘻嘻.......”

    红娘子好奇地问道:“香君,你说什么?”

    李香君笑道:“姐姐,事情其实很简单,这块地虽然所处的地段好,但由于是洼地,要使用得先填平,这就行先花上好大一笔钱,所以没人愿要,它的价钱自然就低。

    现在肯定是有聪明人花很低的价钱把地买下来了,然后插上几面旗子,让小孩子投石玩乐,你瞧,用不了多久,这洼地就会被孩子们填平,这地的主人也就省去了一大笔填土的费用,轻松得到了一块繁华地段的宅地。”

    “咦,还真是好办法。”

    “当然好办法,唐朝就有人用过,只是知道的人不多。”

    “好主意呢不会过时,只要你用得恰当,一样有相同的效果。”秦牧心情更好,今夜到街上走一遭,看到了两次时空的交错,一个是来自后世的一缕浓香,一个是来自盛唐的投石游戏。

    时空虽然错乱了,但那种温馨的感觉却是一样的。

    在闲逛一番,即将回宫时,红娘子终于忍不住把小香君悄悄拉到一边问道:“香君妹妹,你快告诉姐姐,陛下给那位大娘题字,还有什么用意。”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让她心里纳闷得难受。

    李香君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件事,不觉娇笑道:“姐姐,你想啊,历来大臣是不是很反对天子出宫,特别是微服私巡?”

    “那当然,出于安全考虑当然要反对。”

    “姐姐错了,你听说几个微服出宫的天子出事过?担心天子的安危,这其实只是大臣们反对天子出宫的表层原因。他们真正担心的,是天子与普通百姓接确,姐姐明白了吗?”

    “啊?”红娘子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些狗官,说得冠冕堂皇,什么为天子安危着想。原来竟是怀着私心,担心天子与普通百姓接触多了,他们就糊弄不了天子了。”

    “正是,陛下留下墨宝,用意就是要告诉百官,天子在民间,嘻嘻.....”李香君今晚笑靥常在,因为郎开心,所以奴也开心。

    红娘子虽贵为昭仪了,对官员还是一付苦大仇深的样子,仿佛还是当初那个杀官造反的女子,看了她愤懑的样子,李香君笑得更加灿烂了......

第839章 阿尔泰山的雪

    ***

    漠西草原上,僧格带着一万大军艰难前行,与夏季时野花遍地,绿草碧连天的景象不同,此刻的漠西草原,严风似刀,呼啸肆虐。天地间只剩下一种颜色,那就白,白得让人双目生痛。

    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一尺多厚,一切都被覆盖在了皑皑的白雪之下,草原上除了一些饥饿的狼和秃鹫,几乎再也看不到别的生物。

    呼啸的北风卷来,卷起地上的积雪纷纷扬扬,这就是牧民常说的白毛风;

    和下雪时不同,这种白毛风卷起的积雪,细得象雾,就象北风长出了细细的白毛,漫天飞舞,呼回卷扬,让人不辨东西南北。

    遇上严重的白毛风就是草原上的牧民,也常常迷路,被饿死冻死地冰天雪地里。

    僧格捂着厚厚的皮毛外衣,心中急得在滴血,身后一万人马,不断喷得白蒙蒙的热气,钢刀冷难握,铁箭凝冰霜。

    还要继续找吗?僧格犹豫了,阎应元那叫一个狠,不但把他们的族人和牲口席卷一空,就连囤积过冬的草料,都被一把火烧光了。

    如今不但人找不到吃的,就连跨下的战马,都只能拨开积雪,啃些草根充饥,这绝对撑不了多久,人不饿死,战马也要饿死。

    手下大将那雷特上来说道:“少主,大雪掩盖了一切痕迹,咱们根本不知道敌人的去向,再找下去,恐怕敌人还没找到,咱们就得饿死在雪地里了。”

    僧格万般不甘地说道:“不,敌人带着那么多老弱和牛羊,一定有冻死的,找!不管是人的尸体还是牲口的尸体,只要找到,就能判断敌人的去向。”

    “少主。可是........”

    “没有可是,找!多派游骑,快找!”

    僧格双眼血红,就象一头受伤的狼,目光比刀还利,比风还冷。一万人马在他的严令下,又向北找一天,终于在小一个叫克萨达的小湖边有了重大发现。

    但僧格赶过去看了,却高兴不起来,没错。他找到族人了,足有一万七千余人,但全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没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和孩子。

    有些士兵找到了自己的父母,不禁抱头痛哭,小湖边哭声遍野,惊天动地。

    这些老人中,当然不会有僧格的母亲和妻儿,僧格到处询问。确定他的母亲和妻子,以及所有年轻的女人加孩子,都被秦军押着东去了,而且已经走了整整十三天。

    僧格拔出马刀。在一只死羊身上又砍又戮,象是要把敌人碎尸万段,咆哮声如受伤的老虎,吓得手下的士兵纷纷避开。不敢稍近。

    十三天,如果快的话,那已经远去千里了。就算阎应元带着女人的财物,走不了多快,至少也走了几百里了;

    加上这些老者虽然说秦军是往东去,但只要不傻就能猜到,这很可能只是假象,离开这些老人的视线后,谁也不知道秦军会转向何方。

    他们带来的粮草快吃完了,更绝的是,阎应元留些这万余老者的也牛羊不多,走,必须走,立即回西域,否则就得饿死.......在家里......是的,这里僧是他们的家,但现在.....

    ***

    阎应元确实只走了几百里,他此刻就躲在金山(阿尔泰山)的一处山麓里。

    山外风雪茫茫,山谷里却如世外桃源一般。此刻,阎应元和手下指挥使张界,佥事官魏明三人泡在一处温泉里,烫热的温泉泡着,让人不想起来。

    阎应元决定冒险留在这处山谷,正是因为此处有地热,弥漫的热气让落下的雪花着地即化,温暖的气候,让谷中竟是流水潺潺,草木常青。

    张界用热水把身上搓得发红,嘴里嚷嚷着:“魏佥事不用担心,我敢拿命打赌,敌人绝对找不到这里来。除非他们是神仙,不用吃不用喝,就算他们真不用吃喝,但常言说得好,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行吗?外头冰天雪地的,他们到哪儿去找草料.......”

    阎应元也安慰魏明道:“张将军说得是,确实不用过于担心,咱们的弹药还有近半,足够打一场硬仗,本将看过了,这山后无出路,口窄内宽,易守难攻,就算敌来来一两万人马,也不用怕他。”

    魏明答道:“你是主帅,大军行止由你决定,我只是提醒一下阎将军,莫要大意而已。”

    阎应元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这次掳来女人孩子近三万,连巴图尔汗的可敦以及一大群侍妾在内,还有巴图尔汗的一个五负的儿子,叫噶尔丹。

    另外战马二十多万头,及一大批金银财宝,至少值两三百万龙币。可谓是收获巨大,回到大秦,那必是一天大的功劳。

    唯一可惜的,这山谷虽然宽广,但牧草却不够二十多万头马匹啃一冬,阎应元叹道:“张将军,等下你带兄弟们,留七八万匹战马,其他的都杀了吧。”

    “末将遵命。”

    每匹战马,在大秦值二到三十龙币,十几万匹战马至少有四五百万龙币,就这么杀了,差实让人无比可惜。

    但这也是无没办法的事,如果不杀,最后草肯光了,所有战马都得饿死,杀了十多万匹,好歹还能活下来七八万匹。

    魏明用热水揉了把脸,说道:“把那些牛羊杀了留着过冬的粮食就行了,这十几万匹战马别杀了,逐出谷去,让它自生自灭吧。你们这一挥刀,十几万匹战马要杀到什么时候?恐怕到时血都漫过山谷了。”

    “也是,哈哈哈.........”张界大笑起来,想到两千人要宰十几万匹战马,这还真是个艰巨的任务,恐怕最后大家都得累趴下。

    不如赶出山谷去干脆,外头积雪一尺多厚了,这十几万匹战马赶出去,能活下来的恐怕没几匹,也不用担心资敌了。

    美美地泡过温泉后,张界带人,挑出八万匹体肥膘壮的骏马,其余的全部赶出山谷去,十几万匹马,那情景简直可用铺天盖地来形容。

    张界他们费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才把这些马儿赶出去,山谷顿时变得空旷起来。

    大伙要在这山谷度过一个长长的冬季,不过大家不仅有温泉泡,还有美丽的女人泡,有酒喝有肉吃,倒也不觉得难熬,在女人身上撒不完的精力,还可以到山上去打打猎什么的,两千秦军过着神仙般的生活。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倒是爽歪歪了,可苦了急着营救他们的李晟一千人马。

    正顶风冒雪穿越八百里戈壁的李晟,若是将来知道阎应元他们竟然在过着神仙般的生活,恐怕非得找他们拼命不可。

    不过那是将来,现在李晟要做的,是先找敌人拼命。

    用了整整六天时间,他们才穿过飞沙走石的戈壁,惊魂初定的一千人马,立即就迎来了上万敌人。

    戈壁滩的边沿,敌人走马如飞,角号呜咽,夹杂着萧萧的北风,尖利刺耳,惊沙扑面而来,如雷的马蹄震天动地。

    然后当看到李晟他们青一色的步枪,正在列队等着他们时,迎面而来的敌军立即止步,在外围游走,虎视眈眈,却没有发起进攻。

    看到这形势,李晟暗叫不好,如果敌人直接杀来,他有信心把敌军干个人仰马翻,可敌人不进攻,如此虎视眈眈,一但拖到晚上,在这荒野上对他将极为不利。

    “走!向木垒城推进,天黑前无论如何,要把木垒城拿下!”

    李晟这个决定绝对是明智的,木垒城离戈壁滩边沿不远,大概也就十多里。

    他们也不上马,四面由士兵平端着步枪,扛着火箭溜防御,中间的人负责牵马,步步为营向木垒城推进着,四周敌人出没无常,形势逼人,血战随时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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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0章 戈壁风云

    ***

    在戈壁碛海的边沿,准噶尔大将旭烈干将一万大军分成十股,每股一千人,象狼群一样,在杨晟所部四周不断袭扰。

    这苦寒之地北风尖啸,阴云幂幂雪野凝冻,坚冰在须,坠指裂肤。蒙古人戴着皮毛所制的帽子,寒风一吹,如同饿狼身上的细毛在翻动。

    旭烈干这个名字,和将“上帝之鞭”伸向西亚,旭烈兀差不多;然而此刻,恐怕就是旭烈兀重生,一时也奈何不了杨晟他们。

    秦军使用的六八式步枪,有效射程达到了三百步左右。一般人或许不明白这三百步是什么概念。在骑兵作战时,由于战马不可能长时间保持最高奔跑速度,所以骑兵往往要进入两三百步距离,才能发起冲锋。

    换而言之,面对李晟他们的六八式步枪,旭烈干的骑兵还没开始冲锋,就已经进入了步枪有效射程,加上纸壳定装药,射速比原来的滑膛枪还快,这对骑兵来说简直是恶梦。

    旭烈干的人马在四周出没无常,然而敢冲入三百步距离的,少之又少。

    李晟一千人马步步为营,不断向木垒城推进。

    战争的阴云凝聚在天空,敌人的马蹄掀起的雪雾随风飞扬,旷野上呜呜的角号声一阵紧似一阵,隆隆的蹄声忽远忽近,让紧张的气氛达到了极点。

    十五里距离并不算远,李晟花了半个时辰,但推进到了一半,旭烈干也意识到,李晟是要强行夺取木垒城了。

    木垒城建于戈壁滩边沿,没有护城河,土坯墙高不过丈余,长宽约三百步左右,秦军的火箭溜威力巨大。这样的小城根本难以抵挡。

    然而一但被秦军夺取之后,蒙古大军靠马刀和弓箭攻打,想夺回将是千艰万难。意识到这一点后,旭烈干不得不狠下决心,命手下大军,开始对李晟发起强攻。

    首先由两个千夫长巴特尔和那达幕分别由左右两翼,以散兵阵形对李晟部发起冲锋,旷里上白雪茫茫,两千准噶尔骑兵星散开来,在阵阵的角号声中。开始向秦军狂奔而去。

    “阿啦!”的呐喊声,冲霄而起,惊乱的蹄声如天雷炸地,溅起的雪雾迷迷蒙蒙,声势浩大。

    呯呯呯!

    呯呯呯!

    呯呯呯!

    就在巴特尔和那达幕两支人马刚刚起步,猛烈冲刺之时,秦军的枪声同时响起,枪声被轰隆的马蹄声撞散,然而如同雨点般的子弹却是尖啸而到。噗噗地射入人马的身体,悲鸣的战马隆然倒地,撞得积雪飞溅,激射如浪;

    后继的战马飞跃而过。奔腾数步又紧接着被子弹射倒,猛烈翻滚而出,人嚎马嘶,声浪如潮。一匹匹倒地的战马如巨石一般在雪地上翻滚着,场面壮烈无比,令人惊心动魄。

    巴特尔和那达幕两人虽然已经把人马分散得很开。但在秦军的枪林弹雨面前,仍是伤亡惨重。

    而此刻的一千秦军,也紧张到了极点,敌人十倍于我,四面合围而来。刺骨的寒冷让人手脚麻木,装弹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

    李晟非常清楚,左右两翼的敌军,只是第一波进攻,目的不过是分散他们的火力,正直的攻击将是来自于前后两方。

    茫茫的荒原上,胡马嘶风,敌骑如云,那如山的压力让人透不过气来。

    为了应对前后两面即将到来的进攻,李晟起初在左右两翼只各摆了一百五十人,分三排,每排五十人,拼命地射击着........

    眼看敌人虽然伤亡惨重,却仍有近半不断冲近,李晟不得不大吼连连,向左右再各加派一百兵力,一时间,枪声变成更加密集,巴特尔和那达幕狂冲而来的骑兵,就如同撞上了铁墙,纷纷倒地,轰隆有声......

    就在此时沉沉的角号起再起,声透长空,旭烈干与副将巴赫各率四千人,一前一后,如巨浪翻滚,向秦军夹击而来;

    这千军万马奔腾的场面,如泰山压顶,杀气凭陵,猎猎旌旗被大风吹弯,扬起的刀幕如荆林般密不透风,寒气森森。

    “不要慌,所有火箭溜准备......”李晟提刀咆哮如雷,面对前后如山般压来的敌阵,在正前方,他却只有一百五十人。每排五十,拼命射击。

    而在后面方却摆下了三百人,每排一百,枪声如潮,子弹如雨,山影般压来的敌骑,一进入三百步,就如同镰刀下的麦子,一排排的倒地,激烈的撞击声惊天动地,倒地的战马不断翻滚的着,又把后继的战马绊倒,那壮烈的情景,就象是雪山在一层层的崩塌下来。

    雨点般的子弹发着刺耳的尖啸,噗噗地身入人和马的身体,一蓬蓬血花染红了雪地。

    在正前方,由于秦军的火力比较弱,旭烈干率领的四千人马,冒死冲锋,铁蹄如雷,杀声震天,所有人伏在马背上,嗷嗷地嚎叫着,跃过一匹匹倒地的战马,飞快地接近,二百五十步,二百三十步.....

    此刻所有秦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大冷天里竟是额头汗珠直流;

    旭烈干的四千大军刚进入两百步,李晟一声暴吼,“火箭溜,射!”但闻啾啾连响,一道道耀眼的火焰腾空而起,在天空中交织成一场壮丽的流星雨,这绚烂的画面,仿佛让整个战场都为之一凝。

    紧接着,一枚枚火箭弹如天降陨石,狠狠地砸在旭列干那奔腾的骑兵阵中,一团团烈火轰然爆起,声雷天地,猛烈的冲击波把一匹匹战马抛上半空,然后片片撕烈,飞洒如雨,一朵朵爆开的蘑菇云在扩散的过程中,蒙古人的骑兵就象纸糊的一般,被一圈圈的炸裂,掀翻,

    血与火的交织,四千骑兵就象冲进了烈火焚烧的炼狱,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嚎,就被撕裂成碎肉。

    秦军三十门火箭溜,一次齐射之后,很快又来上一次,天空中再次流星交织,大地上紧接着又是火球熊熊,肆虐的弹片横扫一切,旭烈干与他的帅旗一起,被炸上了半空,落地时连尸体都找不全了。

    这无比惨烈的一一幕,让战马齐齐嘶鸣,惊慌失措。所有的蒙古兵吓得脊背生寒,面无人色。纷纷四散而逃,狼奔豕突。

    “上马!”李晟暗吁一口气,再次暴吼起来,一千秦军收枪上马,扬鞭而去,他们顾不得追杀漫山遍野逃离的蒙古溃兵,如同一片黑云一般,向木垒城席卷而去;

    七八里距离,转瞬即至,城中尚有上千蒙古守军,见城外溃兵四散,秦军呼啸而来,已是惊骇莫名。

    李晟不作片刻停留,一冲到东门外,两枚火箭弹立即向城门飞射而去;

    轰!轰!两声巨响,城门被炸成片片碎木板,连城门楼都差点崩塌下来,守城的蒙古兵再也无心恋战,全部崩溃。

    “李度,你带五百人马,追杀城外溃兵,快!”

    “喏!”

    李度立即分出五百人马,绕向城南,奋力追杀,而李晟则率领余下的五百人马冲入木垒城,城中乱兵四散,男女老幼来不及逃走,惊恐万状,如没头的苍蝇满街乱窜,哭声满城。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秦军纵马如飞,大喊着掠过一条条街道,其实这座小城,也就两横两纵四条街道如“井”字形,秦军迅速控制各个街口,以及四个城门,行动迅捷无比。

    城中百姓以及溃兵大部分未及逃出城去,都成了瓮中之鳖,望着全身黑色,只留两只眼睛一个鼻孔在外的秦军,纷纷跪倒,举手投降。

    大秦的雄风,就在这一刻吹过戈壁,掀动了西域的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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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1章 测量地球

    ******

    作为钦天监的监正,汤若望自从看到了秦牧画出的地球仪,他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测量地球的大小。

    自从萌生了这个想法,他就茶饭不思,日夜思索如何完成这项伟大的事业。

    用尺子绕地球量一圈,那肯定不行,除了上帝,没人能做到。该怎么办?汤若望几乎愁白了头。

    直到他看到了大秦国史馆的一份汉朝的史料,他才豁然开朗,为了说动大秦天子支持他,不惜千里迢迢亲自赶到西京来。

    咸阳宫武英殿,所有的门窗都关了起来,大殿中间放着一个直径有三尺的地球仪,地球仪侧上方挂着一盏宫灯。

    秦牧与司马安、李源、顾君恩、户部右侍郎杨超、工部右侍郎魏元,西京的主官农典章、于成龙、吕作良等,皆在坐。

    蓝眼高鼻的汤若望穿着黑底绣祥云的大秦官服,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尊敬的陛下,您请看。”

    汤若望小心地转动着巨大的地球仪,宫灯照在地球仪上,一半明,一半暗,汤若望最后让灯光的阴影线正好停在西京长安的位置上,然后拿出一根小木棍,一边量一边说道:“陛下,现在臣从西京的位置量起,您看,越往北,木棍上的阴影越长。”

    秦牧颔首道:“不错。”

    “尊敬的陛下,在汉代,便有‘王畿千里,日影一寸’的推论,按这个推论,就是说,以一地为原点,在同一日同一时辰,每向北一千里,所量得的日影就会多长一寸。

    按这个理论。如果在南京与北京两地测量所得日影相差是两寸,那就可以推断出两地的距离是两千里。

    陛下再看,地球既然是圆形,那么南京和北京之间的距离,就可以看到整个地球的一段弧,现在只要量出这段弧的长度和曲度,最后就不难计算出整个地球的周长和直径。”

    汤若望的说法,就连秦牧也有点云山雾罩的感觉,但他隐隐觉得,这是可行的。

    李源这时说道:“陛下。在唐玄宗时期,因发觉原来的历法在预报日食时发生较大的误差,唐玄宗就曾下令僧一行加以完善,僧一行接旨之后,以实地测量纠正原来历法的错讹;

    僧一行选择了多外测量点,南至林邑,北至铁勒,遍及交趾、湖广、河南、山西等地,共选择了数十个测量地点。这些地点周边都是数百里平坦的地方;

    然后在夏至、冬至、春分、秋分这四天,同时测量日影的长度,然后实地测量这些地点之间的距离,又测出东西南北四点的北极星高;

    这样就算出北极星高度相差一度。相当于纬度相差一度时,地面上的南北距离的差值........”

    听到这,秦牧立即明白汤若望为什么自己干巴巴的跑来长安了;

    要进行这样的测量,要动用不小的人力物力;

    更要命的是。还要保证每个测量点,在夏至、冬至、春分、秋分这四天必须是睛天,如果某一个测量点下雨。那就全泡汤了,得第二年重来。

    如此花费之大,没有他这个皇帝的亲自点头,根本不可能完成。

    “李卿,僧一行最后的测量结果如何?”

    “启奏陛下,由于战乱,很多史料缺失,僧一行当初具体的测点在何处,有些地方已经语焉不详,无从查考,只知道他测量的结果,每一纬度相差一度时,地面上的距离是351里80步。”

    秦牧稍一推断,就知道这样的测量结果不会很准确,光在陆地上测量,就算是平原,其实也有起伏的地方,各个测量点根本无法保证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而且中间难免有些山岭,真正丈量各个测量点距离时,也很难保证数据有准确性。

    后世的经纬度是怎么量出来的,秦牧不清楚,但他知道,如果在海上测量,一定比在陆上测量准确。

    因为大海基本上是一个平面,不会象陆上有高原,平原的差别,正的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如果僧一行测量的结果正确的话,那么按此制成的历法,就是准确的。

    但事实上,中国使用的农历,虽经各朝几经完善,但和后世的公历还是有很大的差误。

    对了,后世是以伦敦格林什么治天文台作为本初子午线的原点,嗯,以后就用南京紫金山天文台作为本初子午线的原点吧,至少容易记一点。

    秦牧一咬牙说道:“汤监正,你这项研究项目朕准了,不过你要记住,这次不仅要在陆上设定测量点,而且要把重点放在海上,以海平面作为测量的水平线,朕相信,这样测量出来的结果会准确得多。”

    汤若望听了,神情异常激动,脱下官帽拜道:“陛下圣明,能为陛下效劳,是臣莫大的荣幸。”

    秦牧说道:“要精准测量,前期有很多工作要做,就连尺子的精度都要重新制定,而且离明年春分也就两三个月了,估计明年是来不及的,你先准备着,物色好这方面的人才,打造好测量的器材,忽必要尽量精准,待后年再开始。”

    “多谢陛下,臣遵命。”

    以前的各朝的钦天监,多少有些神神叨叨的,专门看什么黄道吉日,记录什么”太白昼现“之类的东西。

    结果钦天监一说“太白昼现”了,便朝野汹汹,皇帝就得避殿减食,吃斋戒色,下旨让大臣进谏君主过失,说白了就是要你下旨让大臣来挑毛病。

    大臣常拿这些天象为理由,攻击施政者,本来好好的一项政策,因为某颗星星出来逛一圈,就被迫停止了,甚至宰相得下台治罪。

    这都什么嘛!

    以后大秦可不能再这么折腾了,让钦天监去做些有意义的研究也好,免得他们闲来蛋痛成天瞎折腾。

    除了测量地球,制定经纬线,秦牧觉得钦天监还可以在地震方面作些研究,记得东汉时就有地动仪了,这些东西如果能复制出来,并进一步增加精度,及时监测到地震的发生,这也是莫大的帮助。

    这个年代通信手段落后,比如四川发生地震的话,消息要传到南京,需要很多天时间,等南京接到消息再筹集物资赈灾,那黄花菜都凉。

    如果有精确的仪器,四川一有地震,南京立即就能监测到,及时启动救灾预案,那就能抢得很多赈灾的时间,从而挽救更多的生命,尽可能减轻灾害造成的损失。

    于是秦牧说道:“汤若望,用于监测地震的地动仪你听说过吧?”

    汤若望在中国生活三十年了,当然听说过地动仪。“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朕要钦天监招集能工巧匠,研制地动仪之类的仪器,尽可能的精密,用于监测地震。”

    “臣遵旨。”

    秦牧揉了揉额头,细想了一下对司马安等人说道:“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我大秦疆域这么大,总难免有些地震、旱涝灾害发生。各位都是朝廷的栋梁,不能等灾害发生了,才去想办法应对;

    朕要你们尽快制定一套赈灾预案,以保证不管在哪个地方发生灾情,都能快速得救助。象明末西北大旱,赤地千里,无数生民饿死,以至引发在规模的民乱。

    这固然有明末官僚腐化,国用不足的原因。但如果有一套完善的赈灾预案,把赈灾的责任层层落实,恐怕西北也不至于反旗四起。

    如今我大秦国用丰足,加上新式作物的推广,再休养两年,不愁没有钱粮赈灾。如果到时因为缺少预案,导致灾情发生时不能及时救济,那这个责任咱们君臣就推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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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2章 赈灾预案(求月票)

    ***

    历史上出现的民乱,多数是由灾荒引发的。

    而象明朝,可以说就是亡于灾荒引发的民变。

    但细看各朝,几乎都没有制定过完善的赈灾预案。

    宋代有一些措施,比如一但发生大灾,就把灾民中的青壮招作厢军。把青壮招走了,剩下些老弱妇孺就算发生民变,也很易镇压。

    但事实证明,这一招并不高明。

    首先,把青壮招走了,会降低灾民的自救能力,让灾情变得更加严重。

    二来,会让军队越来越臃肿。宋代的“冗兵”一直是困扰朝廷的首要问题,军费支出,通常占到岁入的六成以上,高峰时,年军费支出超过七千万贯。相当于明初近二十年的岁入。

    所以,宋代这种做法绝对效仿不得。而明代亡于灾荒引发民乱,那一幕幕惨烈的画面犹历历在目,大家回想起来还心有戚戚焉。

    今日秦牧提出赈灾预案,在坐的大臣不但觉得必要,而且认为是刻不容缓。

    户部右侍郎杨超首先说道:“陛下,一但发生灾情,首先要解决无疑灾民的吃饭问题,只要不饭死人,灾民就很容易疏导控制。

    而以往地方发生灾情后,按程序先得上报朝廷,由朝廷确认灾情后,再由户部拨发赈灾钱粮,如此层层上报,不但费时良久,耽误了赈灾时间。而且各层官员容易相互推诿,大灾之下又起**。

    有鉴于此,臣建议在各省设立常平仓。具体选址不一定在省城,最好是处于一省中心的州县。或者根据实际情况,设在各省灾情多发地区附近。如此,一个发生灾情,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赈灾粮发放到灾民手上。

    常平仓的资金。可从各省每年的两税中截留相应的税收作为专用款项。丰年尽量收粮,避免谷贱伤农。荒年则出粜,抑平粮价,稳定市场。遇到灾情发生,则全力赈灾。”

    秦牧听了,转而问道:“诸位大臣以为如何?”

    司马安答道:“陛下,具体施行起来,恐怕会遇到不少问题。首先,各省出产不一样,比如甘肃、宁夏、辽东三省。目前主要是以放牧为主,农耕的民众比较少,粮食产出有限。如果设置常平仓,从何处购粮存储需要考虑。

    再者,多灾省份,往往每年税收也是比较少的,那么能截留的款项也就少,这就需要根据各省的实际情况,相应调高截留款的比例。否则粮储不足,便形同虚设。

    而象江南这些地方,税收多,粮产丰。民生富足,百姓抗灾能力比较强,发生灾荒的机率也比较小,截留的税收比较要减小。

    最后便是常平仓的管理。按杨侍郎所说,丰年购粮、荒年出粜,灾年赈济。钱粮的流动性大,极容易滋生营私舞弊的行为。若不能有效监管,设立常平仓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成为藏污纳垢的地方。”

    “不错。”秦牧频频颔首道,“再好的的政策,关键都是要落到实处,并且得长期有效加以监管才行。”

    杨超接着说道:“陛下,臣以为各省常平仓,可由户部派员前往负责日常管理,也可以在朝中另设一部门垂直管理。各省布政使、按察使、以及常平仓所在地的官员负有日常监督之责。

    一但哪个省的常平仓出现重大的营私舞弊行为,不但涉事官员问罪,包管朝中负责常平仓事务的主官,以及各省负有监督责任的官员,一并要问责;

    发生灾荒之时,由当地主官根据灾情的轻重,向当地的常平仓报请拨粮,而管理常平仓的官员则反过来,对当地官员的赈灾情况进行监督,防止地方官员侵吞赈灾钱粮。”

    秦牧不动声色地问道:“若是当地官员与管理常平仓的官员沆瀣一气呢?”

    “这.........”杨超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秦牧这一问,绝非故意刁难,在坐的大臣心知肚明,发生这种事情可能性不但有,而且机率非常高。

    历来赈灾钱粮最容易被侵吞的原因,一是赈灾款项通常比较大,二是发生灾情时,情况紧急,混乱,难以统计具体发放了多少赈灾钱粮,事后也难以调查。

    因此贪不贪主要靠赈灾官员的良心;

    而在金钱面前,良心这东西是最靠不住的。

    地方官员为了多捞一点,上报灾情时往往会把灾情成倍地夸大,更堪者,没有灾情,也敢谎报灾情。这种事情历朝历代已经屡见不鲜。

    这样的事情之所以屡屡出现,主要还是行政构架存在问题,历代的地方行政构架都差不多,权力过于集中,且缺少相应的监督,所以不管上层如何努力,也难以避免这种行为。

    司马安等人虽然聪明,但面对这种结构性的问题,又能有什么办法?各人沉默不语。

    秦牧严肃地说道:“这个问题必须解决,你们可以慢慢回去想办法,十日之内,不管你们怎么办,必须给朕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现在,朕先说说相应的配套赈灾事宜。

    如杨卿所言,一但发生灾情,第一要解决的是粮食问题,但光解决灾民的吃饭问题显然是不够。

    正所谓忍饥挨冻,吃的问题解决了,还有穿的问题,除了旱灾外,其他灾情多是突发性的,灾民穿衣都成问题。

    因此常平仓除了粮食外,还应该存储一些的粗布,棉衣、被褥,帐蓬之类的应急之物。”

    于成龙接口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以为,防疫药材方面也要有相应的储备,大灾之后常有大疫,纵观以往的天灾,往往是天灾引发的疫病夺去更多的人命,因此在防疫方面也不能掉以轻心。”

    听了于成龙的话,大家不由得想起明末流行于北方波及京师的大疫,那种十室九空的情景,想想就让人惊悸。当初李自成之所以能那么快攻破北京,与瘟疫的流行有极大的关系。

    那场惨重的瘟疫,让秦牧的门前卫生三包的政策得以顺利推行,普通百姓都比较自责的执行,使得大秦各个州县的卫生情况有了质的飞跃。

    同时官员对疫病的重视程度,也大大增加,所以于成龙能想到这些,并提出相应的预案便不奇怪了。

    秦牧说道:“不错,疫与灾与影随形,救灾的同时,必须要及时防疫。至于由常平仓存储药材,朕以为不可取,药材不能长久储存,否则就会失效。

    要解决防疫的问题,还得从各县的医院建设着手,朕之前就提出要在各个州县成立医院,由太医院统一管理,集冶病和教学科研于一体,如果此项政策落实了,防疫之事,就可以交由医院来负责。”

    之前对此有不少官员反对,毕竟历代官方除了太医院之外,从来没有在地方上设立过医院。不过官员们反对的虽然不少,秦牧却一直在强力推进医疗体系的建设。

    首先设立了军医学院,还招募女子从医,加紧培养医科人才,一待时机成熟,他肯定要强行推动医疗体系的完善。

    这次借灾疫防疫的问题,来顺势推动一下,是再好不过。

    除发医疗体系之个,秦牧还要借机推荐另一项体制的建设,现在他不说,先强迫在坐的大臣回去想。

    十日之后,等他们想不出来,秦牧自会找杆枪,按自己的构思去提出来。他连找谁当枪使都想好了。他望了望司马安,嘴角微微上翘。

    司马安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虽不明其意,心头却不禁有些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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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章 登闻鼓响

    ***

    咸阳宫武英殿里,司马凯正在向秦牧汇报皇家蒙学事宜,经过他父亲提醒,他又加设了不定期督察制度,以防止蒙学虚报生员,克扣办学款项。

    在经费有限的情况下,不可能进一步完善监督机制,他能做到这样,秦牧还算是比较满意了。

    “陛下.......”

    司马凯还有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鼓声。司马凯为之愕然,秦牧则比较沉得住气,轻轻向他摆了摆手,对殿中的小太监吩咐道:“小保,快去看看,是谁在击鼓。”

    “是,陛下。”那名叫洪保的小太监连忙退出英武殿,然后向皇宫开门外小跑而去。

    秦牧随后站起来,对司马凯说道:“走,随朕去看看,何人在击鼓。”

    在皇宫里听到这样的鼓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敲登闻鼓。

    大秦按历朝旧例,于宫门左侧悬置登闻鼓,并派专人看守,允许有重大冤情的百姓击鼓鸣冤于朝。

    按规定,一但登闻鼓响,皇帝不管在做什么,都必须立即上朝。

    宋太宗时,曾有这样的记载:京民牟晖击登闻鼓,诉家奴失母豚一,诏令赐千钱偿其值。

    这段记载的意思是:京城有个叫牟晖的人击登闻鼓,告家奴丢失母猪一头。宋太宗亲自问案后,命赐一千文钱赔偿牟晖的损失。

    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也来击登闻鼓,而且皇帝不管在做什么,都必须立即上朝问案,这当然不行。

    所以大秦加了些规定,非人命官司,大贪大恶,奇冤异惨。不得击登闻鼓。

    换而言之,登闻鼓响,则必有重大案情。

    午门外,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一边敲击登闻鼓,一边悲声大喊:“陛下,冤枉啊,民妇冤枉啊.....”

    这一阵阵鼓响,一声声悲呼,引得长安城百姓纷纷前来观看。西京这面登闻鼓,还是第一次被人鼓响;

    普通老百姓除了好奇之外,也非常想知道,这面登闻鼓到底有没有用,鼓响之后,天子会不会真的亲自过问,为民断案平冤。

    围过来的百姓,因此议论纷纷,看守登闻鼓的官吏。上前和那妇人说了些什么,紧接着又看到宫里有个小太监小跑出来,向看守登闻鼓的官吏询问了些什么,然后带着妇人入朝而去。

    普通老百姓无法跟进去。但却围在宫外不原散去,人群反而聚集得越来越多.....

    那妇人被带入宫城,望着威严的朝堂殿宇,脸上的表情既忐忑又带着一丝希望。

    秦牧换了一身朝服。很快临朝升殿,随驾的大臣以及西京的主官,都一一赶到大殿。

    小太监洪保把那妇人带入殿来。但见她一身粗布衣裳,在这寒冷的冬天显得有些单薄,风尘仆仆,脸色憔悴。

    她一进入大殿,立即跪下拜道:“民.......民妇杨柳氏,给陛下磕头了,陛下,民妇冤枉啊!冤枉啊........”

    那妇人这一拜,便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秦牧扬声对洪保吩咐道:“小保,把人带上前来。”

    “是,陛下。”

    等小太监把那妇人带近一些,秦牧扫了一眼殿中大臣的反应,这才徐徐说道:“杨柳氏,你是何方人氏?你可知道,没有重大冤情,贸然来敲登闻鼓是要获罪的?”

    “回陛下,民妇知道,民妇有重大冤情,还请陛下为民妇作主啊........”

    “好了,你先不要哭,先从头一二把案情给朕说清楚,如果真有重大冤情,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为民妇作主。事情是这样,民妇家住山西平阳府夏县临窑村,今年七月十六,民妇隔壁家一个叫夏娘的女子,夜里被人潜入家中糟蹋后杀害........”

    那妇人一边抽泣一边述说,案情并不算复杂,这个叫夏娘的十六岁女子被人入室糟蹋后杀害,遇害女子的母亲闻到异响,最先赶到女儿的房间,看到一个黑影翻窗而出,朝隔壁的杨家方向逃走。

    第二天,接到报案的夏县官差,根据这一线索,在杨家的后园找到了杀人的凶器,一把染血的匕首。

    便以此认定杨家独子杨观有重大作案嫌疑,于是把杨观带回县衙审讯。

    知县关培在审讯中得知,因死者夏娘貌美,杨观一直心有爱慕,还请媒人上门提过亲,但是夏娘的父亲嫌杨观自幼丧父,家境贫寒,加上杨观此人平时名声不好,时有小偷小摸的行为,便一口拒绝了杨家的提亲。

    夏娘被害前一个月,刚刚由父亲作主,许给隔避村的一个年轻秀才,男方已经下过聘礼,亲事已定,正准备来年开春黄道吉日一到便成亲。结果这个时候夏娘就被人入室先糟蹋后加害。

    知县关培认为,杨观有作案动机,而且杀人凶器又是在他家后园的草丛发现的。

    然而杨观拒不承认是自己入室杀人,关培于是动用大刑,最后杨观受刑不过,承认了夏娘是自己杀的。

    但一听到知县要判自己死刑,杨观又当堂反供,说自己是被屈打成招。

    杨观的母亲,也就是来告御状的这个妇人,也坚持说案发当夜自己儿子没离开过家,更坚持说儿子天生怕血,平时连鸡也不敢杀,绝对不会杀人。

    知县关培再次动刑,杨观熬不过,又一次承认人是自己杀的。然而过后很快有反供。如此反复。

    杨柳氏救子心切,也告到平阳府,平阳知府查看案情后,维持了原判。

    杨柳氏不服,又到太原山西按察使司上告。

    事关人命,山西按察使陆秉文不敢怠慢,派人到夏县,勘察过凶案现场,调阅案件宗卷,最后还是维持了夏县知县关培的原判。

    杨柳氏绝望之下,昏迷在路边,被一个路人救起,并告诉她天子在西京,可到西京击登闻鼓鸣冤,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杨柳氏说之后,又泣声伏地喊冤道:“陛下呀,民妇那犬子是冤枉的,是冤枉的,请陛下为民妇作主啊!”

    看她哭得血泪声声,着实凄凉,真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秦牧暗吁了一口气说道:“杨柳氏,事涉人命,朕总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便下旨让你的儿子无罪释放。不过你放心,朕会立即派人前往夏县,把这件案子的相关人证物证带回长安,然后重新审理此案,如果你的儿子真是冤枉的,到时朕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多谢陛下,陛下万岁.......”那杨柳氏说到这,竟昏了过去。

    秦牧让小太监洪保带人将杨柳氏抬下去救治,好生安置之后,便对殿上的司马安等人问道:“诸位大臣,对此有何看法?”

    司马安答道:“陛下,光听这杨柳氏一面之词,实在不好妄下结论。”

    司马安轻轻把球踢了回来,秦牧也不以为意,当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派人前往夏县把此案宗卷以及人证物证调来再说吧。”

    秦牧回到御书房,立即把黄连山叫来,斥退左右后问道:“此案确实没有一进步的证据证明是杨观所为吗?”

    黄连山慎重地答道:“回陛下,没有。不过从目前的证据看来,确实是杨观嫌疑最大。”

    “没有进一步的证据就好,等杨观及相关的人证物证调来长安后,你立即全力侦办此案,先在临窑村一带散布消息,说夏娘被害一案已经查明另有真凶,杨观已无罪释放,看看有没有异常之处。”

    “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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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4章 有罪假定应该推翻了

    ***

    在南京,王归辰与海如风攻占苏禄国及爪哇岛、直接缴获的价值近四百万币的财物归入国库之后,海军一次性获批建造飞剪船40艘,宝船八艘,以及配套的中小型战舰80艘。包括龙江造船厂在内等各大船厂接到订单之后,正在日夜赶工建造。

    在西南,汤越成功说降南丹州土司之后,大军迅速向河池推进,在河池西北的八圩与叛军血战了一场,击败叛军后,夺取河池,继续向庆远府治宜州推进。

    在漠北,诺尔布带两百轻骑向北逃遁,被秦军紧追不舍,被迫躲进大青山,马永贞正下令蒙古各族兵马冒雪搜山,务求擒杀诺尔布,斩草除根。

    在东北,外交部主事谢兆光在大雪中艰跋涉,终于到达车臣部过冬的牧地,对车臣汗硕垒展开了外交游说,力求兵不血刃拿下车臣部。

    在西域的木垒城,正当李晟准备乘胜向西面的奇台城推进,夺取通往天山北面的通道时,僧格一万大军带着万余老弱回到奇台,及时收了拢溃兵,稳住了天山南楚的局势,并开始反攻木垒城。

    得知僧格被迫撤回后,李晟便也不再急于打通前往天山北麓的通道了,他一边收缩兵力死守木垒城,一边派人将最新的情报送回瓜州,以便让李定国作出相应的军事调整。

    在叶尔羌城,历尽千辛万苦的玄机子,凭借着一身“法术”,终于见到了刚刚败退而回的巴图尔汗。

    而在长安,杨柳氏击登闻鼓鸣冤一事,在市井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这是大秦定鼎以来第一个“告御状”的案例,因此尤其引人关注。

    街头巷尾,酒楼茶肆,人们热议不休。普通百姓都想知道,朝廷会怎么处理此案,天子会不会亲自审理,让案件大白于天下。

    在历朝历代,普通百姓对皇帝普遍有一种迷信。而对各级官员,则有一种潜在的对立情绪,多数持怀疑的态度。

    因此,皇帝是否亲自审理此案,对普通民众而言,意义完全是不一样的。

    御书房里。李香君也忍不住问道:“陛下,您会亲自审理此案吗?”

    秦牧搁下笔,答非所问地说道:“朕明白,百姓之所以如此关注此案,并不是因为此案多离奇,百姓只是想看看,告御状有没有用。正所谓物伤其类,百姓通过此案,会不自觉地联想到。万一哪天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能不能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供依赖。”

    “陛下.......”李香君听了有些感伤。

    她原姓吴,生于苏州阊门枫桥吴宅,父亲是明朝武官。在魏忠贤打击东林党时受牵连,家道衰败,八岁时漂泊异乡被媚香楼的李贞丽收养,才改姓李。

    可以说她也偿过求告无门的痛苦。回想起来不免心有戚戚焉。

    见她神情感伤,秦牧伸手把她搂到自己的膝上,和声安慰道:“香君。别难过,都过去了,如果你愿意,可以改回吴姓,朕另外给你册封。”

    “陛下,这样可以吗?”

    本来李香君不是很在意这些的,只是想到卞玉京的例子,她不免有些心动,如水的眸光静静地流淌在秦牧身上,她一双玉臂加了些力,紧紧抱着秦牧,仿佛要把自己融入他的身体里。或许是想到了以前凄惨的遭遇,此刻心里上特别需要一个依靠。

    秦牧抱着她娇小玲珑的身体说道:“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改回吴姓之后,原来的李昭仪的封号也不用撤销,朕再给你封一个吴妃,这样,宫外的人便不会知道,吴妃与李昭仪是同一样个人.........

    香君,你别多想,朕不是嫌弃你的过去,朕只是为咱们将来的孩子考虑,象玉京那样,有了孩子就不用再托于皇后名下了。”

    “陛下的心意,奴奴知道,奴奴听凭陛下的安排.......”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妨,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样吧,香君你以后另一个名字就叫吴香尘吧。随朕外出时,你依然以李昭仪的身份示人,将来有了孩子,那就是吴妃所出。”

    皇宫里的事,向来讳莫如深,只要档案另立一份吴香尘的档案,外头就很难查证。至今有关乐永帝是不是马皇后所出,世人还争论不休,就是因为如此。

    “多谢陛下!奴奴........”李香君高兴之余,想到承恩几年,自己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又不禁有些泄气,但不管如何,若是有了孩子,总得为孩子着想。

    这件事让韩赞周去办就可以了,秦牧无须为此多费心思。

    他重新把心思转回到杨柳氏击登闻鼓告御状一案上,现在此案已经成功引起百姓广泛关注,这正是秦牧希望看到的。

    秦牧有意借此案,推动一系列的政改,进一步完善地方行政构架。

    因此就算百姓不关注,他也会想办法让百姓注意。

    现在大秦用的还是明代的法律。《大秦律》还有修订当中。以往历代的法律,秉行的都是“有罪假定”,在以往官员办案之时,都是秉承这种思想,一但怀疑一个人,立即将他当成罪犯看待。

    拘押回衙门之后,先是惊堂木一拍,威风凛凛地大喝一声:“xxx,你可知罪?”再不承认,往往就是大刑伺候,打到你认罪为止。

    在这种“有罪假定”的思想实践下,造成了无数冤案错案。

    秦牧首先要推翻的就是这个观念,并将新的“无罪假定”的观念写入《大秦律》中,如果做不到,也就无法从整体架构上加以完善大秦的司法体系。

    司法体系不完善,各种对官员的监督机制、行政构架,也就无从改革。

    但“有罪假定”的观念自古沿用至今,想要推翻谈何容易?

    除非有一套完整的、公认的思想体系作为支撑,否则要推行“无罪假定”的司法理念,将难于登天。

    秦牧这些天苦思冥想,最终把主意打到了儒学头上,“仁”是儒家的核心思想之一,这种“有罪假定”显然是不仁的,它是违背了儒家仁义的思想。

    同时儒家推崇的是“人性本善”的思想。孔子虽然对人性善恶问题没有做出明确的判断,但孔子的仁学体系中包含了比较完整的人性论思想,它为儒家正统的人性论思想确立了方向和基调。

    到了孟子,思想上已经是旗帜鲜明地支持“人性本善”了。

    无论是“仁”,还是“人性本善”,都不失为“无罪假定”的观念的有力支撑。

    秦牧思索一番之后,略有所得,忍不住问李香君道:“人之初,性本善。香君,你相信人性本善吗?”

    这其实是一个争论了两千年的问题,李香君却不加犹豫地说道:“陛下,孟子曾用水来比喻人性,他说不的确无所谓向东流向西流,但是,也无所谓向上流向下流吗?人性向善,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人性没有不善良的,水没有不向低处流的。当然,如果水受拍打而飞溅起来,能使它高过额头;加压迫使它倒行,能使它流上山岗。这难道是水的本性吗?形势迫使它如此的。人的可以迫使他做坏事,本性的改变也像这样。”

    见李香君的反应一如自己所料,秦牧淡淡一笑,在如何推翻“有罪假定”的观念上,或许可以假孔孟的思想,来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秦牧随后又把黄连山招到御书房,仔细吩咐了一番,所有观念的推翻,除了顶层设计之外,还需要有群众基础、舆论支持,这样推动时才更容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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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5章 堂审(上)

    ***

    夏县离潼关不远,发生在夏县临窑村的入室杀人案在秦牧亲自督办之下,所有宗卷及人证物证很快被移送到长安。

    甚至连知县关培,也一并来了,县里的公务暂时交由县丞处理。

    长安坊间对此已经热议了多日,宗卷一到,秦牧立即下诏命于成龙重审此案,秦牧亦亲往顺天府监审。

    因为这是大秦告御状的第一案,百姓极其关注,秦牧特意下旨,允许三百名民众到顺天府观审。

    “陛下驾到!”

    洪保一声高呼,顺天府衙门前,官民齐齐参拜,秦牧一身衮服毓冕,于衙门前下轿,然后径直进入大堂。

    衙门前禁卫防守森严,所有获准前来观审的百姓都被告诫:听审过程中,不允许大声喧哗,扰乱堂审。更不准擅自越过禁卫设定的警戒线,否则将以图谋行刺天子论处。

    因此衙门前虽然挤满了人,却是鸦雀无声,气氛肃穆。

    正堂上加设了一张御案,而主审官的桌案则被移到了下面。

    秦牧落坐后,对于成龙说道:“于卿,开始吧。”

    “是,陛下。”于成龙抱圆一揖,如临大宾,回身喊道,“升堂。”

    “威武!”

    两班衙役,立即高喝堂威。

    夏县知县关培是个四十多岁的人,到了这里,他连坐的资格都没有,恭立大堂一旁,紧张得额头上细汗直冒。来长安这一路上,他暗叫倒霉已经不知多少回了。

    天子就在背后坐着,让于成龙不敢象往常一样大喝,但又感觉不能失了官威,于是以一种低沉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喊道:“来啊,传人犯上堂。”

    秦牧在后头一听。便感觉有点刺耳,“人犯”与“嫌犯”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概念完全不同,在没有最终判决之前,便称之为“人犯”,这是典型有有罪假定,在以往的历朝历代,这似乎却是天经地义的。

    普通百姓一但被拘押上堂,不管你有没有犯法,便已经是“犯人”了。所以主审官动不动就大刑伺候。

    秦牧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

    衙役很快把一个年轻人押上堂来,十七岁左右,中等身材,目光有些游离。

    “堂下何人?何方人氏,还不速速报上来。”

    “大人,小人名叫杨观,山西平阳府夏县临窑村人,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没有杀人,小人是冤枉的.....”那杨观跪在堂上,大声喊冤。

    “杨观。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你有何证据夏证明娘不是你杀的?”

    “大人,案发当晚,小人一直在家里睡觉。听到了有人喊杀了人,才起身,家母可以作证。大人啊,小人冤枉啊!”

    于成龙接着传上遇害者的父母上堂,这是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妇,男的老实巴交,忐忑不安,倒是那妇人,一见到杨观,眼中顿时露出愤恨的目光。

    于成龙问道:“王柳氏,你女儿夏娘被害当晚,可是你第一个到达案发的房间?”

    那王柳氏想起女儿的惨景,立即抽泣道:“回大人,民妇的女儿就睡在民妇隔避的房间,当夜三更时分,民妇听到女儿房中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便起身过去查看,打开门时看到一个黑影翻窗而出,民妇那可怜的女儿.........却倒在了血泊里,床上全是血.........民妇赶紧大喊........”

    “王柳氏,你先不要哭,本官来问你,当时你可曾掌灯?可曾看清黑影是何人?”

    “民妇...民妇没有掌灯.......掌了,是看到黑影翻窗逃走后,民妇叫女儿不应,才掌灯的。大人,民妇虽然没有看清那凶手的面目,但那人的身形与杨观相若,翻窗出去后也是向杨家的方向逃跑......

    大人啊,杨观平时就经常偷鸡摸狗,品行不端,这事村里人都知道,不信大人可以传里正上堂问问。还有,他一直......一直想娶小女,还找上门提亲过。

    民女见他品行不端,便没有同意,转而把女儿许给了隔避村的刘家,杨观一定是因此怀恨在心,才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大人,您可要为民妇作主啊,民妇那可怜的女儿死得好惨啊!”

    于成龙并没有传里正上堂,而是传杨观的母亲杨柳氏上堂来,杨柳氏一见自己的儿子,便忍不住扑上去,“儿啊!”一声悲呼,包含了太多母爱和心酸,听得人伤心惨目。

    于成龙让衙役把杨柳氏拉开,然后沉声问道:“杨柳氏,你说案发当时,你儿子杨观一直在家里,本官问你,你与你的儿子杨观住的可是同一间房间?”

    “回大人,我儿住在民妇隔壁的房间。”

    “那你如果能确定你儿子当夜一直在家中?”

    “大人,听到夏娘的娘亲大喊前,民妇还几次听到我儿的咳嗽声,他一直是在家里睡觉的,夏娘一定不是他杀的,大人,我儿是冤枉的啊......”

    这边的王柳氏立即大叫道:“你说谎!大人,她的话怎么能信?他为了包庇自己的儿子,才这么说的,以往杨观去偷鸡摸狗的时候,她哪次不说不是他儿子偷的?大人啊.........”

    “肃静!”于成龙沉喝一声,“王柳氏,本官没有问你话之前,不得出声,否则本官治你喧闹公堂之罪。”

    秦牧一直没有发话,听到这里,总体面言,王柳氏说的不足以证明杨观就是凶手,即便他以前有偷鸡摸狗的行为,但也不能因为他人品不好,就断定人是他杀的。

    而杨柳氏的一面之词也不能完全采信,为了儿子能活命,她确定有可能作伪证,以求替儿子脱罪。

    这个时候,秉承“有罪假定”还是“无罪假定”,将会出现截然不同的结果。

    如果按原来的“有罪假定”的方式来审案,那么你不能证明你是无罪的,那你就是有罪的。

    而按“无罪假定”的方式来审的话,则你不能证明被告是有罪的,他就是无罪的。

    这时于成龙转头向夏县知县关培问道:“关知县,现场可是你亲自带人勘察的,本官看了案件宗卷,上面除了提到案发房间的窗户上有血迹之外,并无案发现场的脚印之类的证据,这是怎么回事?”

    关培不自觉地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皇帝,小心谨慎地答道:“于大人有所不知,下官第二天带着衙役赶到临窑村时,案发现场已经被无知的村民破坏,受害人的尸体被移动过,房中也到处是村民的脚印,重重叠叠,难以辨认。而遇害人的后窗外是草地,这十多日天气晴朗,地上的积雪已化,亦无脚印留下,只有窗户上留有一点血迹,证明是凶犯留下的。”

    于成龙点了点头,紧接着让人把物证呈上来,那是一把普通的匕首,木柄长四寸,匕身长五寸左右,匕首上的血迹已经变成紫黑色。

    关培接着说道:“杨观家离案发现场三十五步,这把匕首是在杨家后院的草丛中发现的,刀口与遇害者脖子上的伤口比对之后,正好吻合,加上匕首上的血迹,足以证明是杀害死者的凶器,也证明王柳氏看到凶狠往杨观家方向逃走的话是真实的。”

    于成龙问道:“关知县,在杨观家可找到血衣?”

    “没有,不过照下官推断,凶手杀人时应该是用被褥捂住了遇害人的口鼻,因为睡在融避的王成和王柳氏夫妇并没有听到女儿的惨叫,由此推断,凶手动作迅速的话,衣服上并不一定会染上血迹。”

    于成龙接着问王柳氏道:“王柳氏,你第一个进入你女儿的房间,你可还记得当时房中的详细情景?”

    “大人啊.........呜呜呜......民妇那可怜的女儿好惨啊,民妇看到黑影逃走,连忙叫喊,却不闻民妇的女儿回应,点灯之后,看到床上全是血,被褥掉在床下,也全是血,我那可怜的女儿身上的衣服.........呜呜呜......”

    于成龙见王柳氏伤心欲绝,转而问关培道:“关知县,死者身上可有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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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6章 堂审(下)

    ***

    于成龙见王柳氏伤心欲绝,转而问关培道:“关知县,死者身上可有抓痕?”

    关培肯定地答道:“没有。”

    于成龙接着问道:“那死者指甲缝中,可有何遗留物?”

    “也没有。”

    于成龙不禁向关培投去一抹怀疑的目光,按正常情况,一个良子女子,被人入室糟蹋的过程中,多少会有所反抗,于成龙很怀疑关培当时有没有详细勘察这些。

    现在要重新勘察已经来不及了,案件发生在几个月前,尸体没法留存这么久,早已下葬。

    于成龙暗吁一了口气,堂外不但有三百民众看着,背后还坐着当今天子,让他倍感压力,他再次翻看起桌上的宗卷来,看看还有什么遗漏。

    秦牧让小太监洪保把那把杀人的匕首拿上来,仔细察看着,匕首不但刃面染有紫黑色的血迹,连柄上也有,秦牧用白绢仔细包住锋尖,然后拿起来仔细察看匕首的木柄。

    于成龙此时再次问道:“杨观,听到王柳氏叫喊后,你是不是立即起床赶往案发现场?”

    杨观略有些犹豫地说道:“是的........不是,大人,小人听到有人高喊杀人啦,惊醒过来后,正要出门,就听到我家后面有脚步声,小人又跑到后院查看了一下,没有看到人,又向西追了一会儿,没追上,这才返回来,就看到里正带着人过来.......”

    于成龙再传里正杨益财上堂,询问道:“杨益财,案发当夜,你是在何处看到杨观的?”

    那杨益财连忙答道:“回大人,草民当时正按王杨氏所说,带人向凶手逃走的方向追,到杨家附近时。就看到杨观一个人过来。”

    “你看到杨观时,离案发时间过去了多久?”

    “回大人,从听到王柳氏大叫,再到我等赶到王家,再到追出来,大概过去了一盏茶功夫。”

    于成龙再次颇眉,如果真是杨观杀人,一盏茶功夫,三十五步距离,足够他换衣服了。但如果他换衣服,说明他作案时穿的衣服一定染了血,一盏茶功夫,虽可把衣服换下,但却不够把衣服藏匿,除非真如关培推定的一样,他杀人的时候,衣服上并没有染上血迹。

    “杨益财,你看到杨观时。他穿的是什么衣服?”

    “回大人,杨观他穿的就是现在身上里层的衣衫,小人看得清楚,绝对没错。随小人一起去追凶手的还有十多人,他们都可以作证。”

    “来啊,把杨观的冬衣脱掉。”

    衙役立即上去,把杨观外层的冬衣脱掉。于成龙看了,眉头皱得更紧,露出的这套衣服上血迹斑斑。破破烂烂,不难想象,这是他屡次受形时留下的。

    秦牧这时突然说话了:“于卿,你亲自查看一下,杨观两个袖口处可有血迹?特别是袖口里面。”

    突然听到皇帝发话,于成龙连忙起身,抱圆一揖道:“是,陛下。”

    于成龙走到杨观面前,让他伸出双手,稍一查看就发现,他袖口上不但有血迹,而且不少,袖口里面也有。

    “启奏陛下,杨观袖口里外都有血迹。”

    秦牧转头问关培道:“夏知县,你当初用刑之前,可看查看过杨观袖口,确实当时没有血迹吗?”

    关培额头冷汗直冒,紧张地答道:“启奏陛下,微臣察看过,当初........当初确实....杨观袖口确实没有血迹。”

    “杨家四周都仔细搜过了吗?”

    “陛下,杨家村周遭微臣都派人仔细搜过,没有什么发现。”

    “关培,一个人在一盏茶功夫内,如果全力奔跑,往返的范围有多大,你知道吗?”

    “启奏陛下,微臣算过,杨观杀人时如果衣服染了血,他一定得先回家换衣服,除去换衣服花费的时间,一盏茶功夫他绝对跑不出两里远再折返........”

    秦牧淡淡地问道:“如果杨观有时间把作案的衣服换下处理掉,会把杀人的匕首留在自家后园里吗?”

    “这........所以微臣断定杨观杀人时,衣服上并没有染上血迹。”

    秦牧不置可否,对堂上衙役说道:“把杨观的衣服脱下来。”

    关培见皇帝态度有所怀疑,额上冷汗直流,心中惶恐不安。

    秦牧对他确实很不满意,关培忽视了个非常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窗口上的血迹,既然可以确定那血迹是凶手留下的,那也就是说,凶手当时至少手上沾有血迹,所以才会在翻窗逃走时,在窗口上留下血迹。

    如果一个人是第一次杀人,而且当场被发觉,惊慌逃走时,手上的血迹不沾到身上的衣服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从匕首柄上干枯的血迹来看,当时凶手手上不但染了血迹,而且绝对不少,因为整个匕首柄部几乎都被干枯的血痕覆盖着。

    从一系列迹象来推断,如果当时杨观身上的衣服没有血迹,那就基本可以断定人不是他杀的了,因为如何他有时间换下血衣并处理掉,就不可能把杀人匕首遗留在自家后园的草丛中。

    想到这,秦牧接着问道:“杨柳氏,你家后园可有围墙?”

    杨柳氏慌忙答道:“回陛下,民妇家的后院,只有一道半个高的篱笆墙。”

    秦牧接着对小太监洪保说道:“小保,拿张白纸,让杨观把十个指印都清晰地印到白纸上。”

    “是,陛下。”

    秦牧再次拿起那把匕首,迎光细看匕首的柄部。

    这个时代的知县,集行政、司法、财税、文教、治安等权力于一身,一个县的事情基本都归知县管,在侦办案件方面,有专业知识的少之又少。

    看了关培的表现,秦牧失望的同时,心中感到沉甸甸的,不难想见,举国之中,大部分知县不会比关培强到哪里去。

    而就是这样一群毫无侦缉经验的人,经办着各州各县发生的案件,那这其中有多少冤案错案?想想就让人心头发凉。

    看来要完善大秦的司法体系,还是任重而道远啊!秦牧此时想到,宋代的官员宋慈,曾著有一本《洗冤集录》,看来以后必须让从事案件现场勘察的人,熟读此类的书籍,而且要经过考核后才能上岗。

    其实,这也是秦牧急着推动地方司法改革的原因,不能再让知县又当爹又当娘了,司法审判,案件勘查,必须交由专业的人来做,各州县的仵作也必须重新培训。

    匕首作为最重要的物证,保存得不错,虽然时融几个月,还能从匕首柄上的血迹中找出指纹。这年头,还很少有人用指纹来断案,因此指纹往往被忽略掉。

    小太监洪保按照秦牧的吩咐,拿着一张白纸,让杨观把十指压在印泥上,然后分别印到白纸上。

    堂外的围观的百姓不明就里,还以为皇帝就这么让杨观认罪画押呢,虽有禁卫警告过不准大声宣哗,此时还是禁不住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等小太监把按了指印的白纸拿下来,秦牧将匕首摆上去,一个个比对白纸与匕首柄上的指纹,光线不太好,而且匕首柄是圆的,上面的指纹也是弯曲的,不利于比对。

    秦牧尝试了一下,发觉这样比对很困难,容易出现错误。于是对于成龙说道:“于卿,你过来。”

    “是,陛下。”于成龙怀着疑惑的心情走到御案前。

    秦牧小心地拿起匕首指着柄上的指纹对他说道:“看到柄上的指纹没有,你立即找人,把这柄上的指纹给拓印下来,记住,不可破坏匕首上的指纹,这指纹是最重要的证据。”

    于成龙谨慎地应下了,这年头,民间的拓印技术还是很高的,要拓下匕首柄上的指纹不成问题。

    整个案件审到这里,秦牧下诏暂时退堂,来日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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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章 风潮

    ***

    就在秦牧宣布杨观入室杀人一案暂停堂审的当天下午,西京太学中,一场有关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的辩论开场了。

    虽然亚圣已经明确主张人性本善,但实际上这问题,两千年来从来没有停止过争辩。就是在儒家弟子中,持不同观点的人也不在少数。

    毫无疑问,这场大辩论是秦牧暗中推动的。

    有很多事情,并不是皇帝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大权,就能改变的,尤其是根植在民众心中的观念,想要改变是千艰万难的事。

    秦牧要推行“无罪假定”的观念,需要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以及民众基础作为支撑,才能在社会上形成共识,才有可能推翻自古沿用至今的“有罪假定”的观念。

    西京太学之中,上千师生齐聚,就在古柏之下,持不同观点的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其中一个叫刘少卿的学生,朗声说道:“人性本善,指的是主张人性的根源点是善的,有善端才会有善行。我不否认在人类社会中存在有恶行,但是恶行的产生实则是由外在环境所造成,所以恶是结果而不是原因。

    若硬要说恶是因不是果,也就是说人性本恶,人世间便不可能有真正的道德。若人性本恶,一切道德规范岂不都是作为人的最大的利己手段?

    当道德成为手段时,道德还是道德吗?若人性本恶,更没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地遵守道德规约,但是事实证明:人还是有善行、人还是有道德的。许多人行善举而不留名不求利,这些都足以证明,人性本善。”

    刘少卿的话,赢得了很多在场的师生称道,但也有人不同意,一个叫徐长春的学生立即出来反驳道:“学长所言。我不敢苟同,学长所讲到的种种善行,那完全是后天的,又岂能说明人性‘本’善呢?

    若按学长的推论,那人世间的战争杀戮、谋财害命,贪赃枉法等等恶行比比皆是,岂不也是人性本恶的证据?”

    刘少卿立即反驳道:“徐贤弟所言,恰恰证明了人的种种恶行是后天因环境造成的。我曾看到一只母牛刚生下一只小牛犊,便不慎掉进一个深坑之中,几经挣扎无法上来。刚出小牛犊围在深坑连悲哞不绝,不愿舍弃自己的母亲离去,这种悲哞难道不是一种慈悲,不是善吗?牛尚且如此,况尔人乎?”

    刘少卿的话再次赢得了一片喝彩之声后,他立即将辩论的话题一转,朗声说道:“本性本善,也就是说每个人若不是受后天坏习气所染,他就一定是善良的。

    然而现在的官员审案。一但怀疑一个人,不管有无确凿证据,立即将此人当作罪犯看待,动辄施以大刑。许多人忍受不了重刑,屈打成招。

    事实证明,无数冤错之案,都是如此审判出来的。这种有罪假定的观念。毫无疑问违背了亚圣人性本善的理论。

    在我看来,作为官员,不管你怎么怀疑一个人。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都不应将嫌疑人当成罪犯对待。官员在判案之时,不光要让犯人来证明自己的无罪,更要找到充足的证据来证明嫌疑人有罪。

    在没有最终判决之前,我认为,所有的嫌疑人都应该是无罪的,你可以对他进行调查,但不能把他当成罪犯看待。”

    刘少卿的话还没说完,便引发了一片哗然,在场的近千太学师生,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

    立即就人反对道:“我不同意这种做法,所谓的无罪假定,只会让无数凶犯逍遥法外。比如有些案件,用排除法,就基本能断定罪犯是谁,但因没有直接证据,而其又拒不认罪,如此岂不是就得把他无罪释放?”

    “不错,但凡作案者,无不是刁民,若不施刑震慑,岂能让他甘心认罪?”

    对此,刘少卿早有准备,他立即说道:“照你们这么说,无异于宁可错杀一千,而不放过一个。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换成你受到了怀疑呢?你保证能在种种酷刑之下不屈打成招吗?”

    刘少卿一这问,乱糟糟的场面顿时静下来,有些事情,放在别人身上,大家都会觉得理所当然,一但放到自己头上,那就不一样了。

    而且谁也不敢保证,刘少卿说的不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别说他们只是学生,哪怕是当了官,也不敢做这样的保证。

    大秦的夜不收,目前虽然不象明代的厂卫一样,用来对付官员,但据说夜不收的可怕程度,绝不下于明代的锦衣卫,谁知道以后皇帝会不会把夜不收当锦卫使呢?

    刘少卿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管是谁作案,总会留下一些线索,没有直接证据,为官者就仔细找,只要手段娴熟,方法得当,再离奇的案子也总能破获。

    为官之人,不应以怕赚犯不认罪为由,便屈打成招。一但弄错了,不但会让真凶逍遥法外,还连累无辜之人代为受过。我儒家以仁义为核心思想,这种屈打成招的行为,极容易冤枉好人,这是最大的残忍,有何仁义可言?这岂不是与圣人之学背道而驰?”

    “这倒是....”

    “刘兄言之有理。”

    “不错,吕氏春秋中记载疑邻盗斧之事,有一人怀疑邻居偷了他的斧子,便观察那人,那人走路的样子,像是偷斧子的;看那人的脸色表情,也像是偷斧子的;听他的言谈话语,更像是偷斧子的,那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一不像偷斧子的人。

    此人只是心存怀疑,便看邻居处处象盗斧之人。若是为官者在没有证据之前,就将嫌疑人当犯人看待,岂不更容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由此而论,刘兄所说的有罪假定论,不但容易冤枉好人,对官员办案本身就极为不利。以有罪假定的观念,官员一心想着怎么让嫌疑人认罪,便难以站在一个公正的立场审判。”

    刘少卿仿佛遇到了知己,立即说道:“这个仁兄所言,是为致理也!”

    西京太学内这场关于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应秉行有罪假定还是无罪假定的争论,很快就漫延到了整个长安城中。

    特别是有罪假定和无罪假定这个问题,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甚至可以说关系的每一个人的生命,因为谁也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不会成为被告。

    长安市井街头,酒楼茶肆之中,讨论之声不绝于耳,不少人为此争议得面红耳赤,声浪入云。

    西京的官员,根本没有预料到,城中会突然掀起这样一股风潮,应对起来有些不知所措。而且他们也没办法压制,大秦不以言论及罪。

    内阁首辅司马安起初也有些纳闷,何以这股议论的浪潮会来得如此突然,如此迅速。

    “有罪假定。”

    “无罪假定。”

    他把这两个词反复念两遍后,不禁悚然一惊,自古以来就没人注意到这些,而且这两个词语的表达方式如此新鲜,除了咸阳宫里的那个人,恐怕没有人能想出这样的概念来。

    司马安再往深处一想,立即发现更多的端倪,看来这次有人来告御状,也并非偶然啊!

    最后,所有的情事归结成一个问题,让司马安抛开一切,仔细琢磨起来:“天子这回要干什么?”

    御吏李继卿促请太子移宫一事,天子还没有作出明确表态,却突然暗中推动这片风潮,这不简单啊.......

第848章 指纹

    ***

    御书房里,秦牧拿到于成龙让人从匕首柄上拓下的指纹之后,正摆在御桌上,与杨观的十个指纹印一个一个的对比。

    这是个细致活,才比对完五个指纹,秦牧便有些眼花的感觉。

    他直起腰来,对侍候在旁的李香君和李知茵说道:“香君,知茵,你们过来,替朕仔细比对一下,看看有没有和这个指纹一致的。”

    女人比较细心,这种比对工作,李香君她们完全胜任。

    俩人盈盈一福,走上前来,李香君柔声问道:“陛下是要通过指纹比对来识别杨观是不是凶手吗?”

    “嗯,事关人命,所以你们要仔细一些,一个一个的认真比对。”

    “奴奴知道了,陛下放心吧。”

    秦牧靠的椅背上,喝了口茶,略加休息。

    其实在中国,很早以前就认识到指纹的独特性了,唐代的贾公彦应该是世界是第一个提出用指纹识别人的。

    从唐代开始,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各种文书、契约上多用指纹、指节纹、掌纹为个人凭证。官员审案,遇到百姓不会写字的,就让他摁个手印以代替签名。

    秦牧起初还有些困惑,既然人们已经认识到通过指纹可以识别人,为什么指纹识别这项技术一直没能在破案上发挥出应有的作用,甚至不为人重视呢?

    后来他总算想明白了,以古代的技术,要在案发现场提取到完整的指纹,那是太难了。这种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人们虽然知识用摁手印代替签字以供辨认真假,但官吏在破案时,却很少能通过指纹来辨认凶手。

    就秦牧所知,后世在案法现场提取指纹时,经常会用到一种办法。以微细的铁粉颗粒,用磁铁作为刷子,来回轻轻地刷扫,如有指纹就会显现出来。

    还有一些比较简单的办法,比如用放大镜,在一定的光线、角度下观察,也能发现一些肉眼难以看到的指纹,在一些光滑物体的表面,还可以哈气观察。

    李香君和了知茵两个人十分认真,反复比对了两次。甚至连秦牧原先比对过的五个也重新比对了一次,才对秦牧说道:“陛下,奴奴俩人比对好了,可以确认,遗留在匕首柄上的指纹,与杨观的十指的指纹都不相符。”

    秦牧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进一步的表示。

    李香君没想到他会是这么样的反应,忍不住说道:“陛下,既然指纹对不上。那不就是说杨观不是杀人凶手了吗?陛下......”

    秦牧说道:“朕要的不只是证明杨观不是凶手,也不只是找出此案的凶手。因此,指纹比对的结果,你们俩暂时不要跟别人说。记住了吗?”

    李香君不禁和李知茵对望一眼,心中十分诧异,不过冰雪聪明的她,很快就想到了别的可能。

    “奴奴记下了。”她和李知茵连忙敛衽一福答道。

    “你们先退下吧。嗯,出去让小保去传黄连山进来。”

    “是,陛下。”

    秦牧说完。起身从旁边的书架上取下一本《洗冤集录》翻看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一跳,《洗冤集录》绝对可称作法医鉴定方面的皇皇巨著。

    其内容之详细,不看你根本难以想象,甚至连验尸官下去验尸前需要注意的事项,都说得十分详尽。

    比如说:凡验官接受验尸公文之后,不可接见出事地点附近的官员、秀才、江湖术士、和尚道士、以防止奸人诈骗及招惹是非。

    也不可在公文上写定检验的时间,前去验尸地头约估一下实际所需时间,才能写定,还必须约束仵作行人和吏役,不许稍离官员身边,恐有不法活动.......

    到具体勘验阶段,说得更是详细、精到。书中记术了人体解剖、检验尸体、勘察现场、鉴定死伤原因、自杀或谋杀的各种现象、各种毒物和急救、解毒方法,区别溺死、自缢与假自缢、自刑与杀伤、火死与假火死的方法,记载的洗尸法、人工呼吸法,迎日隔伞验伤以及银针验毒、明矾蛋白解砒霜中毒等都非常科学。

    这次在公堂上,从夏县知县关培勘察现场的宗卷来看,没有一点专业性可言,可以想象,整个大秦,恐怕大多数州县是类似的情况。

    要推行“无罪假定”,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把凶案现场勘察技术提高,否则很多案件就破不了,破案率的急剧下降,必定会引来民怨沸腾,官府的公信力丧失。

    朝中官员也一定会以此为由,竭力反对。

    秦牧接着提笔,把自己知道的提取指纹的办法写下来,完了又搜索枯肠,把自己知道的有关勘察时应该注意的事项一并写下来。

    其实这方面他知道的也不多,除了指纹外,无非就是根据脚印推测一个人的身高、体重之类的,而且具体怎么推测他也不知道,可谓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过这一点可以通过反复测试得到大致的数据。

    这时黄连山在小太监洪保的引领下,来到御书房。

    秦牧让所有人退出后,才对黄连山说道:“连山啊,立即让夜不收在全国范围内,物色一些凶案现场勘察经验最丰富的仵作,然后命其到南京军医学院报到。还有,比如有象南宋的宋慈那样的勘察凶案现场的人才,不管是官是民,夜不收也要一并护送到南京。”

    “是,陛下。”

    秦牧这回是要狠下决心,对全国各州县的仵作都进行一次系统的凶案现场勘察培训。每个县至少要培训出两个具有专业勘察技术的仵作。

    这样要培训的人数将是数以万计,但秦牧咬咬牙,这笔钱他决定砸了。

    正所谓人命关天,历朝对命案其实也都是非常重视的,别的朝代秦牧不知道,唐代的死囚,是需要皇帝亲自审阅,才能问斩的。

    何况秦牧要做的,不光是推行“无罪假定”这么简单,他要对全国地方上的司法体系加以改革,进而对整个地方的行政构架加以完善。

    与这个宏大的目标相比,花点钱培训仵作,让他们变成比较专业的法医算得了什么呢。

    秦牧接着拿出那张从匕首柄上拓印下来的指纹,交给黄连山说道:“你拿着这个,立即派最精干的人前往夏县临窑村。先暗中散布消息,就是已经查明杀害夏娘的凶手非杨观,而是另有其人,官府已经得悉真凶是谁,正赶来抓捕。

    散布消息后,布下天罗地网,朕相信真凶一定沉不住气,有所异动,到时把所有行动异常之人一网打尽,再逐一比对指纹,明白了吗?”

    黄连山一揖道:“陛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了,一定尽快把真凶找出来。”

    “记住,尽量不要惊动当地官府,抓到真凶后,更不可张扬,先秘密带回长安看胛,朕另有计较。”

    “喏!”

    秦牧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说道:“你找的那个刘少卿不错,若是可以,不妨多物色几个,这个声势弄得越大越好,还有,不能光在长安城造势,要尽快把消息传开,让各地的民众都论上一论。”

    黄连山知道皇帝要布一个很大的局,这事绝对不能办砸,他再次长身一揖,慎重地答道:“臣这就去办,不知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你暂时先把这几件事办好吧,别的朕以后再跟你说。”

    “喏!”

    黄连山退出后,秦牧又靠在御椅上,细想后世的一些侦察手段,那个柯南什么的,倒也看过一些,不过也不知道里面的那些破案的办法是否真的管用。

    好吧,先回忆一下岛国的动漫,嗯,可以确定的是,有了李香君这些倾城倾国的美人,回忆柯南时,他绝对不会想到苍老师身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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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9章 抓真凶

    ***

    夏县地处山西省西南端,离潼关不远。因大禹之子启建夏朝都城于此而得名。那个小时候就擅长砸缸的司马光就是夏县人。

    境内东有中条山,西有稷王山,盛产葡萄,目前是大秦葡萄酒的重要产地之一。

    说到夏县的葡萄酒,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故事。在宋朝的时候,中国人不知道葡萄酒的酿法,象酿白酒一样,加酒饼酿造,结果酿出来的葡萄自然是又苦又涩,十分难喝,因此西域的葡萄酒在中原价比貂裘。

    金元时期,夏县有个人逃入中条山中躲避战乱,家中凉晒的一篮葡萄无人理会,葡萄汁自然滴入下面的一个装糖瓮中,过几个月战乱平息,主人回家后发现瓮中竟然成了美味葡萄酒。

    从此,夏县的葡萄酒一直传承下来,驰名天下。

    临窑村附近的山岭上,就全是葡萄,附近几乎家家酿造葡萄酒。夜不收百户康德带着人,扮成收购葡萄酒的商人,来到监窑村一带,一边走村串户求购葡萄酒,一边散布着假消息:

    “我们路过长安的时候,听到一桩与你们夏县有关的消息,听说啊,夏县有个杨柳氏,去长安敲登闻鼓为其子申冤,当今天子亲自审理.......”

    “哎呀,这案子就发生在我们隔避的临窑村,那杨柳氏就是临窑村人,康掌柜的,你快说说这案子如今怎么样了?”

    “就是,就是,康掌柜的快给我们说说。”

    “怎么样了?瞧你们问的,当今天子那是什么人?那可是能招来天雷劈瘟神、掐指一算就能算出吕宋有金矿.........这个吕宋你们听说过吗?那可远了,当今天子连那些都能算出来,破个凶案那还不容易?我听说呀,天子一看那凶器,便看到上面的指纹。然后和杨观的指纹一对,你们猜怎么样?”

    “怎么样?康掌柜的您别吊人胃口啊,快说怎么样。”

    “你们签契约的时候为什么要摁手印,那是因为每个人的指纹都不一样,对上了,那肯定是同一个人,这回却对不上,那就是说杨观根本不是杀人凶手。”

    “啊!杨观不是杀害夏娘的凶手,那真凶呢?”

    “对啊,康掌柜。那真凶是谁?”

    “你们别急,容我喝口水。是这样,当今天子证实真凶另有其人后,再掐指一算,听说就算出了凶手是谁了。”

    “那皇帝怎么没派来人抓真凶?”

    “谁说没派,不但派了,还来得急呢。”

    “康掌柜的,不对吧,官着既然来得急。那怎么你后来听到的消息,反而先到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带队的官儿因为日夜兼程,马儿累得突然倒地。把带队的官儿摔伤了,所在耽搁了两日,我估摸着,明天估计也就该到了。”

    “原来如此。但愿官差早点到来,把那个杀千刀的凶手抓住。”

    “对对对,这种人不绳之以法。天理不容啊。”

    “.........”

    康德等人散布的消息,就象一阵风迅速吹遍了临窑村附近的村落,村头巷尾,人人在谈论此事,可以说是传疯了。

    到了晚上,康德招集人手,共计动用一百多夜不收,在临窑村及近邻的两个村子布下天罗地网。康德相信,真凶绝对不可能再沉得住气。

    不管是他谁,今晚只要稍有异动的人,全部先抓起来,一个个的比对指纹。如果真凶真的沉得住气的话,那就只有辛苦些,对附近三个村落的男子逐一比对指纹了。

    据了解,夏娘因为订了亲,很少抛头露面,加上这样的山村,除了一些前来收购葡萄酒的商人外,很少有陌生人来。由此可以判断,是外来人员作案的可能性不大。

    潜伏了一夜,康德他们共抓住十三个行为异常的人,其中一个叫唐庚的人,三更时分鬼鬼祟祟地背着包袱出门,嫌疑最大。

    抓住此人后,康德立即亲自押到后山,点火比对指纹,结果他还没比对完,那叫唐庚的人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最终的比对结果,也证明从匕首拓印下来的指纹,与他右手无名指的指纹相符。

    这铁证如山,康德忍不住嘿嘿地对身边的手下笑道:“找到正主了,让兄弟们不必忙活了,全部撤了吧。”

    “是,百户大人。”

    “刘云,人就交给你了,立即让他交代作案的经过,以及有无血衣之类的东西匿藏。”

    “百户大人放心吧,属下保管把他十八代祖宗都挖出来。”

    火把息去,山上一片膝黑,这寒冷的冬夜,北风啸啸的吹过山岭,突然间,传出一阵惨叫,如鬼哭狼嚎,若是有人听到,定会毛发直竖。

    不到一盏茶功夫,唐庚就什么都招了,还乖乖地带着康德等人去把血衣从自家菜园里挖了出来。

    “收工。”康德一声令下,夜不收带着唐庚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宁静的山村中,只有被抓去过的十来个人,惊魂未定。

    ***

    长安城里,秦牧召开一个小朝会,上殿的官员主要是随驾的文武官员,总共也就二十三名。

    经过两个多月的调养,马万年的伤情基本好转,换上一身武官朝服后,来到朝堂,向着御座上的秦牧大礼参拜,一脸羞愧地说道:“陛下,臣无能,失守兰州,有负陛下重托,请陛下降罪。”

    虽然秦牧与秦良玉是隔了十几代的远亲,但鉴于秦牧对秦良玉这位皇姐甚为敬重,而马万年是秦良玉唯一的孙子。所以殿上的司马安等人对马万年丢失兰州之事,一直避而不提。

    今天马万年主动上殿请罪,大家倒想看看秦牧会如何处置。

    秦牧转头对兵部左侍郎顾君恩问道:“顾卿,马万年丢失兰州,按律当如何处置?”

    顾君恩只得硬着头皮出班答道:“启奏陛下,马将军身为主将,丢失兰州,罪无可恕,然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

    “是的陛下,马将军一家几代人,为两朝征战,忠贞爱国,且这次兰州丢失,非马将军失职,其先为流矢所伤,无法再指挥军队,乃有兰州之败,责任不全在马将军。”

    秦牧淡淡地说道:“朕相信,朕那位皇姐,绝不希望自己的孙子推卸责任,顾卿,不必有何顾虑,按律当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吧。朕的皇姐那边,朕自会亲自去交代。”

    “是,陛下。”

    “万将军,你身体尚未全愈,先回去好生将养着吧。”

    “臣,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马万年退出,司马安等人本以为皇帝会说杨观杀人一案,此案现在引发一股有关“无罪假定”和“有罪假定”的风潮,愈演愈烈,市井间现在无不在议论此事。

    然而意外的是,秦牧却按住此事不提,转而说起了种树的事情来。

    “八百里秦川,滋养了秦汉隋唐。然而自唐之后,关中日渐残破。而黄河下游,亦是频频改道,一次次酿成令人怵目惊心的大灾。

    过度的放牧,使很多原本水草丰茂的草原成了沙漠,过度的开垦砍伐,使关中与黄土高原水土流失严重;

    诸位大臣,我大秦要立万世基业,就不能光看眼前,关中以及黄河上游地区的水土治理,必须立即展开,减少放牧,减少开垦,严禁砍伐,鼓励植树,这一系列的措施要尽快制定。”

    秦牧还没有登基,到关中祭陵时就曾颁旨禁止随意砍代树木,但那时战争未息,大家只当皇帝是一时心血来潮颁布的旨意,都没太在意。

    如今听了秦牧这番话,殿中大臣才意识到,皇帝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

    司马安暗暗思索着,皇帝压下太子移宫一事,压下眼下的风潮,却转议起治理黄河上游的水土来;

    乍看上去皇帝是东一榔头,西一榔头,但司马安反复思量之后,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天子恐怕是有一个宏大全面的规划,只是现在还没有浮出水面而已。

第850章 水土治理

    ***

    农典章属于三品封僵大吏,在大殿上亦有坐位。他经理西京政务,听了秦牧的话,他可谓是首当其冲,于是连忙执笏出班作揖道:“陛下,宋开宝年间,宋太祖念及中关残破,亦曾下旨禁止西北伐木。然收效甚微,且此令没几年便告废驰。

    臣细想来,宋初禁令废驰的因由,除了地方官员不够重视外,关键还在于受客观因素的制约。以宋初为例,随着战乱逐渐平息,境内逐步承平,民生迅速恢复,民间置产建房,需要大量木材。

    且宋太祖鼓励功臣权贵置豪宅养美妾,高官勋贵无不大兴土木,需求更大,自言以半本论语治天下的赵普,就派家人到西北伐取大量木材。

    如此上至宰相,下至普通民众,对木材皆有需求,而西北独禁止砍伐,不法商人又哄抬木材价格,使西北民众不堪重负,终至禁伐诏令形同废纸。

    陛下,我朝要在西北禁止伐木,同样面临类似的问题。陛下鼓励工商,加上新式作物的推广,民生恢复迅速。而以前因战乱频繁,民居毁坏极其严重。再过一两年,民生恢复过来,接下去十年内民间势将迎来一个大兴土木的高峰期。

    请陛下恕臣斗胆直言,臣所虑者,陛下虽有禁令,但民间需求若不酌情考虑,恐怕陛下的之禁令,将来也难以维持。”

    农典章这是要先打预防针了,现在说总好过将来禁不住了,被天子责罚。

    秦牧当然知道,民间有需求,要强禁肯定是禁不住的,必须堵与疏双管齐下才行。

    民间对木材的需求,最主要的无非是两点,一是作柴草。二是作建房材料。

    特别建房用料,用量极为惊人,这个时代的建筑,大部份为木质结构,拿一栋两层小楼来说,通常除了外墙是砖石的外,楼梯,二楼地板,梁柱等,无不是木头的。有的甚至连外墙也是木质的。

    对此秦牧早有预案,也提前做了一些布置,否则也不会在今天提这件事。

    这时于成龙出班说道:“陛下,要使禁止伐的诏令能落实,首先得减少民间对木材的需求。陛下,就臣就所知,在陕北地区,普通百姓有挖窑洞而居的旧习。

    自古以来,陕北就是汉胡杂居的地方。常是烽火连连,百姓经常要迁徙避难,遇到这种时期,就是有钱人家。也不愿建豪宅大院,多数是挖几丈土窑而居,战乱一起,弃之而去。

    而土窑挖掘简便。成本低廉,省工省力,冬暖夏凉。臣以为。如果在陕北、陇右等黄土高原适合挖窑洞的地方,大力推行窑洞民居,便能极大了减少民间对木材的依赖。”

    听了于成龙的话,秦牧不禁连连点头,他没有去过陕北,上次去陇右一带,虽然也是黄土高原,但那里的百姓没有挖窑洞居住的习惯,以至于他根本没想起窑洞这个低成本,且易行的办法。

    “好,于卿所言,甚合朕意。朕知道,要在西北禁伐困难重重,但由于西北日渐残破,水土流失日渐严重,黄河携带的泥沙不断增多,给下游造成了巨大的隐患。

    纵观历朝历代,在治理黄河水患方面,无不是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但收效却甚微,元末更是因为大力治理黄河水患,导致亡国。

    由此可见,光从黄河下游着手,投入再多的人力物力,都只是治标不治本。因此再难,这标本兼治之策也要落实下去,否则恐怕将来大秦花在治理黄河上的钱粮,同样是个无底洞。

    于卿所说的窑洞,针对黄土高源的普通民众,朕以为十分适合,朝廷理应推行。同时西京可招集一些建筑方面的能工巧匠,对窑洞的格局、布置加以设计,务求让窑洞在实用性、安全性、采光、通风、防潮等方面都有所提高,让百姓更乐于接受,农卿,此事就交由你去落实了。”

    “臣遵旨。”农典章只得起身作答,他想了想接着说道,“陛下,窑洞在普通人家推广不难,但只怕一些大户人家并不乐意接受。而建豪宅华堂,耗费木材最多的恰恰是这样的富户。而且除了黄土高原,其他地方并不适合挖窑洞。因此臣以为,窑洞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西北百姓对木材的依赖,要在西北禁伐仍将是困难重重。”

    秦牧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说道:“朕现在说几点,一,农卿要先作个示范,组织人力,加大煤矿开采力度,然后在各州各县推广蜂窝煤使用,尽可能减少城中百姓烧柴草的数量。

    二,推广钢筋水泥建筑,这方面朕已经有所准备,很快会争取在各州都建起一个水泥厂,加强原材料供应。

    三,对木材加税,增加使用木材的成本。

    四,在各州县设立林业巡佥司,对境内木材加强监管,对林木进行科学砍伐,严禁滥砍滥伐。同时把责任落实到每一个村的里正身上,不管是谁家的树木,若要砍伐,每砍伐一颗树必须补种活三棵树苗,否则予以罚款。

    五,对黄土高原的土地加强管理,禁止进一步垦荒。禁止过度放牧,今后人口增加,现有土地不够耕种之后,朝廷再负责迁民。

    六,鼓励植树,朕会责令户拨下专款,不管是谁,每植树一百株,第二年若存活,可得到两个龙币奖励。

    七,把每年三月十二日定为植树节,西北所有官吏,每年每人必须带头植树二十株,且要保证七成的存活率,此项任务将纳入政绩考核内容。”

    秦牧说完之后,询问司马安等人有什么补充。

    司马安沉吟道:“陛下所说的钢筋水泥建筑,民间从未见过,要推行起来恐怕不易。陛下要推行,臣以为应在各州县做些试点,得让当地百姓对此先有所了解才行。”

    秦牧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诸位大臣还有什么补充?”

    李源想了想说道:“陛下,一种观念的改变,最是困难,我汉民有史以来,已经习惯木质结构的民居,即便在各州县做了试点,百姓恐怕也未必愿意照做。

    臣以为,要想此策能顺利推行,只能以利驱使,才能起到实际作用。臣建议除了增加木材的税率,提高木材使用成本外,可依照生育政策予以补助的办法,对使用钢筋水泥建房的人家给予一定的补助,或是减免相应的锐赋。如此,臣相信民间被利所动,推行起来便容易得多。”

    户部右侍郎立即苦着脸说道:“李阁老,用银钱补助,这会大大增加国库支出........”

    秦牧摆摆手说道:“杨卿,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得千秋的大事,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况且西北人口损失严重,如今是地广人稀,荒地极多,一但禁止随便开荒之后,荒地也会变得值钱了,到时可以用荒地作为补偿,不一定要国库掏钱。”

    “陛下圣明,如此甚好,甚好。”

    见杨超活象个守财奴,连司马安等人也不禁嘴角上翘,微露笑意。

    其实正如一开始农典章所说,在宋代朝廷就已经意识到西北水土流失严重,需要采取防范措施了。

    只不过宋太祖虽然下了禁伐令,但没有相应的措施配套施行,是以没有成功。另外,北宋时期黄河上游还多控制在异族手中,也没有大秦现在的条件。

    秦牧这一天,和在坐的大臣专门讨论此事,绞尽脑汁制定各项实施细则,把事情敲定。

    他制定的五年计划的各项条款,要由易到难,一条条的落实下去,不但需要时间,有些条款还需要契机。

    象治理水土流失这一项,比较容易达成共识,便先拿出来敲定。

    至于其他的,他正在造势,等时机逐渐成熟,再推出........

第851章 长安城里的新鲜事(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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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世宏在买下平康坊这块洼地时,众人都笑他。当他插几面旗子,让城中孩童玩投丸游戏,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成本就将洼地填平时,众人转而对他佩服不已。

    正当大家都觉得他十分精明时,又诧异地看到,崔世宏不是把填平的洼地夯实,却又重新挖开,而且比原来挖得还深,象打井一样。

    长安市民十分不解,这么做,之前让孩子们投丸的功夫不是白费了吗?他的精明哪里去了?

    街坊左邻每天象看大戏一样,看着崔世宏这块地变来变去,暗地里议论的、嘲笑的不乏其人。

    有的忍不住去找崔世宏一探究竟,崔世宏却总是笑而不语,或者笑眯眯的答一句:“过些日子各位就会明白的。”

    人们只得耐心地等着,眼看几亩宽的空地上,井眼一个个的增加,接着看到运来很多钢筋,大的小的,人们这就更加好奇了,运来钢材干嘛呢?接着又看到运来很多水泥和沙石。

    又有人忍不住去问崔世宏,可这厮还是笑而不语。把众人弄得心里跟猫抓似的痒痒,每天都忍不住绕过来看看。

    这天看到工地上的劳力,把钢筋扎成一个个圆柱形的“铁笼”,然后放入深井中,然后用水泥混合沙石拌成浆往深井里灌。

    这种事长安城里的民众都没见过,好奇之下,把工地外围得水泄不通,若不是人们正在争辩“无罪假定”和“有罪假定”的问题,估计来围观的人更多。

    深井灌满之后,又见工匠在上头用木板钉出一根根方形的柱框,还有楼梯、楼板,一时间,工地上树起密密麻麻的用于承重的木杆。让人看得云山雾罩,不明所以。

    越是这样,来瞧新鲜的人越多,每天看这片工地上的变化,逐渐成了长安城百姓的保留节目之一。

    朝堂上,议完黄河上游水土治理的方案后,秦牧立即颁旨,责令农典章尽快设置林业巡佥司,把巡察监督任务层层落实下去,直达每个村的里正。同时派官吏下去张贴标语,大力宣传保护生态的律令及其重要性。

    此事告一段落后,秦牧才对殿上的大臣说道:“从临窑村这起凶案,可以看出,各级官员对凶案现场的勘察手段十分贫乏,缺少专业性,以至疏漏了大量有用的线索,使真凶得以逍遥法外,无辜者蒙受不白之冤。

    刑狱者死生所系。实为重事。历来地方官员到任,首要之务便是录囚,清理刑狱,申冤惩凶。不如此不足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然朕观我大秦各州县官员,在勘察缉凶方面,甚至可以说一无所知,靠这样的官吏。如何能平民怨,清刑狱?每思至此,朕不禁忧心如焚。

    朕有意以《洗冤集录》等书籍为教材。再在全国范围内选拔一些在凶安勘察方面有丰富经验之人为师,然后让每个县至少选派两名仵作到南京培训,考核合格之后,更名为法医,才可负责凶案现场勘察。诸位大臣以为如何。”

    司马安立即说道:“如陛下所言,刑狱者死生所系,实为重事,不可不慎。臣认为陛下此举当行。只是大秦幅员辽阔,州县众多,比如甘州等地,要赶往南京用时良久,臣以为,可分为几个点,在南京、北京、西京、乃至一些省份多设一些培训点,如此可以大大节省仵作路上往返的时间,加快培训进度。”

    司马安一开口,不但全力支持秦牧的提义,还补充了更完善的方案,秦牧颇为满意,频频点头。李源、顾君恩等人自然也没有再反对。

    只有户部右侍郎杨超,又沉吟了起来,他粗略一计算,大秦目前有一千五百多个县,加上州、府一级的也要培训,总计要培训的人数近万,如果一个人的培训费按十龙币算,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何况十龙币恐怕是不够的。

    秦牧开口道:“杨卿,不必算计了,此乃关系到天下刑狱的重事,就算要花费十万龙币,这笔钱户部也必须拨下。”

    “是,陛下。”

    “好,既然诸位大臣不反对,回头就请李卿草拟一份圣旨,等朕用玺后发回南京着刑部立即办理吧。”

    李源连忙答道:“臣遵旨。”

    这时秦牧才漫不经心地说道:“朕听闻长安坊间,在热议什么有罪假定,无罪假定,对此,不知诸位大臣怎么看?”

    司马安立即垂下眼睑,显然不打算先开口了,此事他已经想得透沏,这分明是皇帝布下的局,从这些天一连串的事情,他已经猜到皇帝布的这个局不小,在没有彻底弄清其中的玄机之前,他实在不愿置评。

    整个大秦,现在他无疑是最惹眼的,开国重臣,高居首辅之位,如果皇帝有什么心思,他首当其冲,因此,如今他不但尽量配合皇帝的各种政策,而且步步小心,如履薄冰。

    工部右侍郎魏元说道:“陛下,所谓的无罪假定,臣以为不可当真,真如此,各地恐将有大量案件破获不了,如此必将导致民怨沸腾,朝廷的公信力会急剧下降。”

    秦牧不置可否地说道:“拿临窑村一案说,目前的证据并不足以认定杨观有罪,按魏卿的意思,且不管它,只要重刑之下杨观认罪,便可就此定罪,以平民愤就行了是吗?”

    “这.......臣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杨卿说说的自己的意思。”

    “臣.........”

    “朕以为,一个人有没有罪,应该由证据,由律法说了算;而不应由官员,由酷刑说了算,诸位大人以为然否?”

    “吾皇圣明!”殿中大臣纷纷附和。魏元这一碰壁,让大家都不愿再开口。

    秦牧谈谈地说道:“民间热议事,为人君者不可不关心关意,为臣子者更不可无视民意。魏卿担心无罪假定会让破案率大降,这只是技术层面的事,提高侦办能力就是了.......秦牧说到这,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这样吧,诸位大臣且先回去好好想想,然后就有罪假定及无罪假定孰好孰坏,三天后给朕上一份奏疏,今天这朝会,就到这吧。”

    当天秦牧便把匕首上提取的指纹与杨观的指纹比对结果交给于成龙,让他再次开堂问案。于成龙以指纹为证,宣布杨观非杀害夏娘的真凶,当堂无罪释放。

    此举不但让夏县知县关培惊慌失措,在坊间也再掀起了一轮新的热议风潮,本来支持有罪假定的人,纷纷转变态度,改为支持无罪假定起来。

    从杨观一案中,人们清楚地认识到,如果按有罪假定的思维判案,杨观被冤枉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

    地方官员先入为主,认定了杨观为杀人凶手,便会不自觉地忽略很多线索,这不但让真凶逍遥法外,也让无辜之人承受天大的冤枉。

    如果按无罪假定,官员就必须寻找更多的证据来证明人是杨观杀的,才能判他有罪,找不到证据就只能放人,若真如此,杨观就不至于被冤枉,代真凶受过。

    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面前,长安坊间的热议声愈发高涨,而且迅速向外漫延,西北各州县中,也开始热议不休。

    而此时,秦牧依然扣着真凶,不予公布,这是要制造一种悬念,只有保留一些悬念人们才更乐于议论此事。

    秦牧心里清楚,有些事急不得,必须一步一步来,有了民意为基础,有些事情才好推行。他一方面暗中推动这股风潮的同时,也没有闲着,开始着手准备起理工学院的建设来。

    司马安啊,你给儿子取什么名字不好,非要给他取了个“凯”字,这不是明着要朕把他当枪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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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2章 悄然变化(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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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大秦宫。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让恢弘的宫殿裹上了一层银装。

    坤宁宫里,杨芷读了秦牧的私信,不禁潸然泪下。莫莫和若若焦急地问道:“娘娘,怎么样?陛下信上说些什么?”

    “娘娘,陛下没有没提到太子移宫之事?”

    “提了,提了,陛下他.......真好。”杨芷含着泪,神情激动。

    这阵子她忧心如焚,生怕秦牧为怪罪她的父亲,甚至连累到秦业,可谓是茶饭不思,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啊,那就好了,娘娘,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吧。”

    “我就说嘛,陛下与娘娘这么恩爱,这件事全怪那个御吏,跟国丈又没什么关系,陛下明察秋毫,肯定不会错怪国丈,错怪娘娘的。”若若虽然这么说,其实这些天她和姐姐也没少担心。

    杨芷再次提醒道:“你们俩还不能松懈,继续看护好靖儿,以免节外生枝。”

    “娘娘放心吧,我们晓得轻重。”

    此时殿外传来一阵笑声,只见云巧儿牵着秦业的手走进殿来。

    “皇后娘娘万福。”云巧儿巧笑倩兮,盈盈一福。

    “巧儿,说多少次了,让你叫姐姐的,快起来,快起来。”

    “好吧,姐姐今天气色不错,定是有什么喜事吧?”

    “你这鬼精灵,分明猜到了,还故意来问姐姐,就不跟你说。”

    “嘻嘻......”

    秦业这时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给杨芷施礼道:“娘亲在上,孩儿有礼了。”

    秦牧喜欢象宋代那样,皇室比较平民化,所以秦业平时对杨芷也不称母后,而象平常人家一样称娘亲。

    杨芷把他拉到跟前来。一边帮他解下外头厚厚的裘衣,一边问道:“业儿,今天老师都教了些什么?你都记住了吗?”

    杨芷见儿子手上还沾着些雪,便知巧儿一定又带着他打雪仗去了,便让宫女去端热水来,准备给儿子洗手。云巧儿发现又露馅了,不禁暗暗吐了吐小舌头。

    杨芷其实也心疼儿子,才四岁,但按乃父的要求,不但要学文还要习武。十分辛苦,平日里少有时间戏耍,大概也只有跟巧儿的时候,才有机会玩乐一下,想到这,杨芷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回娘亲,老师今日教乘法口诀,娘亲要听吗,孩子背给娘亲听。”

    “好。你背来给娘亲听听。”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秦业立即负起双手,挺起小胸膛朗声背起来。

    等他背完,巧儿忍不住埋怨道:“姐姐。业儿成天不是学这个就是练那个,这才散学,你又要他背这些,就不怕把业儿累坏了。”

    平时秦业最喜欢跟着巧儿。原因自然是跟着她最惯着,和她在一起总有得玩。

    杨芷叹道:“巧儿,你当我不心疼嘛。但业儿是太子,注定不能象普通孩子那样玩闹,你呀,以后不要总惯着他,小心把他惯坏了。”

    云巧儿嘻嘻地笑道:“才不会呢,适当的玩闹一下,会让人变得更聪明的。”

    杨芷不禁嗔道:“就你怪话多,这是谁告诉你的?”

    “姐姐你猜。”

    “我才懒得猜呢,你就会拿陛下来搪塞。”

    “嘻嘻.........”

    宫女端上热水来,杨芷搂着儿子,细心地帮他洗了手,然后拿手帕擦干,那种慈爱的神态自然流露出来,让云巧儿看着有些痴了。她突然很想秦牧,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逝去的娘亲,只有他这样疼爱过自己。

    “姐姐,陛下在信上有没有说今年回不回南京?”

    “陛下没提到,但我估计陛下怕是要在西京过年了。”

    听说秦牧不回南京过年,云巧儿心中有些失落,连忙把话题转开:“哦,对了,姐姐,我听说三山门内,有人要建一栋十层高的大楼,全部用钢筋水泥建造,以后还要用大块的玻璃做窗子,姐姐听说了吗?”

    “是吗?你还听说些什么新鲜事?”

    “可多了,姐姐要听,我就给您说说。”在这个皇宫里,最不受拘束的就算巧儿了,外头有什么新鲜事儿总是她最先得知,“姐姐,我还听说,有人造出了一种两个轮的车子,也不用驴马拉,骑上去后一踩就自己跑。”

    “还有这样的事?”这下杨芷也好奇了。

    “当然有,我才不会乱说哩。还有呢,有人造出一种球,还有一种汽筒,用汽筒往球里一打汽,那球就蹦得老高,我正想去买一个来给业儿玩呢。

    对了,我还听说有人发明了一种东西,就是把一层象铂纸的东西涂在一个喇叭筒上,白天呢,这喇叭筒能把阳光反映过来形成一道光束,人坐在光束里啊,感觉暖洋洋的,晚上罩在灯上,也能让灯光变成明亮的光束,可以随便转变方向,照射到好远的地方,听说海军的人知道后,就去采购了好多。

    还有哩,有人发明了一种水泵,装了这种水泵,就不用拿桶提水了,只要轻轻摇一下那水泵,就能把水提起来。”

    杨芷忍不住笑道:“你呀,成天就喜欢打听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什么,都跟姐姐说说吧。”

    “姐姐,这怎么能说稀奇古怪的东西呢,陛下说了,这叫科学发明。”

    “好好好。叫科学发明。”

    “姐姐,我还听说呀,有人从南洋割了橡树取汁,然后过虑去杂质,再调上颜色,再加上什么酸的,就能让树汁凝固,再烘干,做成各种用品.......听说制成笔筒之类的东西后,看上去跟玉的差不多呢,哎呀,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反正有商人把树汁做成的东西拿回卖,那是供不应求呢

    还有还有,一个姓白的,到处说什么要在长江上设计一座桥,要钢筋水泥架的大桥,百姓都笑他疯了,人人都管他叫白癫疯,嘻嘻.....

    其实呀,还有比白癫疯更疯的,钦天监那个西洋监正,听说干巴巴的跑去西京了,要让陛下支持他测量地球,嘻嘻,这是一个比一个疯了,不过我想陛下一定很喜欢这些疯子。”

    “巧儿,胡说什么呢你,小心姐姐打你。”

    “呀,姐姐,人家又没说陛下疯,你急什么,反正我知道,陛下就是喜欢这样的疯子。.”

    杨芷也忍不住噗哧笑道:“难怪,巧儿你这丫头成天疯个没完,细算下来,就没有一个比你疯的。”

    “呀,姐姐,人家哪儿疯了?对了,我今天刚刚听说,苏州有一个人,用木头做成狗,要是有人来,它就会跑出来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真狗哩,这太好玩了,明个儿..........”

    云巧儿说到,连忙住嘴。杨芷轻咳一声问道:“明个儿怎么样呀?你准备派人去苏州买一只是不是呐?”

    秦业听到这,一双眼睛别提在多亮了,干巴巴地望着巧儿,还不自觉地咽着口水。

    云巧儿一看,乐得嘻嘻直笑,蹲下身来,一捏秦业的两边腮邦,逗他道:“业儿,我也想买一只给你玩的,可你也看见你娘亲的态度了,我可没办法。”

    秦业可怜巴巴地望向自己的娘亲,却不敢开口央求,只是小意地眨着双眼。

    杨芷忍不住给云巧儿额头来了一指,嗔道:“你这丫头,看你把业儿逗得,业儿乖,这些东西你不能多玩,常言道玩物丧志,你父皇对你寄予了厚望,你可不能让你父皇失望,要是他回来考你功课,你答不出,你父皇一定会生气的,知道吗?”

    “娘亲,孩儿知道错了。”

    杨芷又忍不住再给云巧儿补了一指,云巧儿嘻嘻地笑道:“姐姐,我还知道更多好玩的呢。”

    “哼,不许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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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扬天下介绍:
崇祯十六年,一个真正的乱世: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一阵烟尘又一阵的烟尘,华夏大地在鞑子的铁蹄下颤栗不止......
秦牧手提巨阙剑,身后是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黑得深沉,黑得冷酷,黑得神秘,黑得庄重,那是权力和力量的象征。大旗之下,黑色的铁流如怒海奔涛,一如当年那支横扫六合的铁军。
“我志未酬人犹苦,江山处处有啼痕,杀!”
然苦中亦有乐,君不见香君侍酒,醉卧横波,君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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