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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昊远     明扬天下txt下载     明扬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22章 最长一夜(四)

    ***

    宝船那庞大如山的身影,虽然被轰得遍体鳞伤,却仍顺风直撞而来,荷兰人眼中充满了恐惧,惊叫连连。

    “上帝啊!”

    “秦国人疯了,他们疯了!”

    “上帝啊,快让开,他们撞上来了,撞上来........”

    在荷兰人惊叫乱窜之中,三艘飞剪式战舰速度更快,冲力更猛,它们都已都轰得千疮百孔,就象一头头受伤的猛虎,却暴烈无比,前前后后视死如归地撞上去,嘭!嘭嘭!一声声让人惊心动魄的撞击声,让整个战场为之一滞。

    三艘飞剪式战舰,各撞上一艘荷兰人的战舰,其中两艘被拦腰猛撞之下,直接侧翻过去,掀起巨浪翻腾,如怒龙惊起波涛奔涌。

    荷兰人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紧接着,那鼓满了风的宝船就象一座移动的山脉,居高临下,又狠狠地向另一艘荷兰人的战舰犁过去.........

    嘭!又是一声惊心动魄的巨响,全速前进的宝船,那利刃一般的舰首狠狠地撞腰撞去,咔嚓连声,荷兰人那艘战舰被象被天神的巨斧劈过,竟被撞成两段,其势之烈,其状之惨,难以描述。

    原本在甲板上惊慌乱窜的荷兰士兵,被这雷霆万钧的一撞,震飞到空中,下饺子般扑嗵扑嗵地落入海中,巨大的宝船去势不减,如同暴怒的公牛,从断开的荷兰战舰中间犁过。

    “落帆!下锚,快!”

    猛烈的撞击刚过,李穆就放声大吼起来,艘上的秦军士兵早有准备,重斧劈断帆索,巨锚抛入海中,铁索盘在哗哗地转动。铁锚飞快地沉入海中.....

    一艘宝船、三艘飞剪式战艘,冒着无数的炮火冲入阿基德尔的战列线中部后,虽然舰艏被撞得破烂,但船只整体结构尚好,舱中的炮手不等战友完成落帆下锚的工作,两舷的火炮已经全部轰鸣起来,一道道火舌,带着无尽的怒火,喷薄而出。

    由于是强硬撞入荷兰舰队战列线中部,前后的荷兰战舰离得都不远。火箭弹也可以够得到,于是夜空中,腾起一道道耀眼火焰,象是成片的彗星掠过夜空,瑰丽无比。

    炮弹呼啸着砸落,轰!轰轰轰......剧烈的爆炸声中,一团团地狱之火腾起,照耀夜空,最接近的两艘荷兰战舰。瞬间被雨点般落下的火箭弹轰得面目全非;

    无数的碎木板飞射而起,高高的桅杆哗哗的断下,舰体被一阵阵的爆炸蹂躏得不断弹跳,很快被大火吞噬;

    这样的大火阻挡了秦军的视线。于是又是一枚枚火箭弹划空而去,直接把大火熊熊的敌舰轰成碎片,这种攻击之暴烈,简直让人为之战栗........

    四艘秦军战舰上。水兵们忙得不可开交,刚刚落下锚,让战稍微停下。前后的敌舰被迅速摧毁后,又要收锚升帆,向敌人战列线后方斜插杀去;

    三艘飞剪式战舰加一艘宝船,一边舷的火炮数量加起来足有一百多门,轰响不休,弹飞如雨;

    刚才被困在狭小的海域内,如同困兽一般,现在猛虎出笼了,而且是暴烈无比的撞入荷兰人的战列线中部,这对荷兰人来说,就象拦腰一斩加当头一捧。

    现在轮到荷兰人只有前主炮和尾炮能打得到李穆他们了,而李穆他们一百多门火炮,外加火箭弹,就象狂风暴雨般向荷兰人的战舰倾泄着;

    先前憋屈太久了,这会儿秦军仿佛要把所有的怒火的怨气一齐发泄出来,炮弹不要钱一样,疯狂地射出。

    阿基德尼瞬间被打得有点蒙,秦军几艘战舰在他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竟然还是强悍地冲进了他的战列线,它们就象被激怒的猛虎,一下子撞沉他战列线中段的四艘战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就象是重重地撞在阿基德尼的心头一般,让他血液涌动,震撼无比。

    他是第一次与秦军作战,在西方,也有血与火的鏖战,但他从未见过这种集体自杀式的冲撞,当这一切意外的发生在自己面前时,阿基德尼顿时被打得不知所措。

    李穆他们左右开弓,火炮轰鸣不休,不但给阿基德尼三十艘战舰以沉重的打击,也冲乱了他们的战列线,三十艘战舰被拦腰截成两段,首尾不能顾,错乱不堪。

    与此同时,被困在死域的秦军战舰,越来越多的掉头冲出来,真个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所以秦军战舰就象疯了一般,顺风冲杀而来。

    秦军此时已有多舰战舰或触礁或搁浅,余者也被轰得伤痕累累,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但代价越大,反击时的怒火就越猛烈,但见一艘艘飞剪式战舰劈波斩浪,顺风杀来,无数的炮弹铺满了夜空,狂风暴雨般向荷兰人的头顶砸落。

    嘭!

    蓬蓬!

    一声声惊心动魂的巨响,乱成一团的荷兰舰队被打得桅杆折断,舰体洞穿,墙橹灰飞烟灭,秦军那滔天的怒火,如天河倾泄,一艘艘飞剪船悍不畏死的向荷兰人的战舰冲去,那狂飙的舰影,惊人的速度,竟是不管不顾,直接向荷兰人的的战舰撞去。

    “上帝啊!秦国人疯了,全疯了!”

    “快躲开,快啊,他们又撞来了,又撞过来了!”

    “上帝!噢,这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望着一艘艘狂飙撞来的秦军战舰,荷兰人真不知道是秦军疯了,还是上帝疯了,或许都疯了。

    该死的,他们明明有火炮,他们有火箭弹,为什么放着这些武器不用,非要这么疯狂的撞上来呢,这太疯狂了,这是一群疯子!

    吓得肝胆俱裂的荷兰人,甚至忘要开炮,一个个狼奔豕突,四处乱窜,有的战舰为了避开秦军的战舰,慌不择路,反而和己方的战舰撞在一起,那场面,别提有多慌乱失措了。

    阿基德尼好不容易定下神,一连发出了几道命令,企图重整旗鼓,然而他手下的战舰已经完全乱成一团,谁还能去执行他的命令?

    一切来得太快了,战局的转变让人难以置信,明明刚才还是秦军被困在死地,任他们的炮火蹂躏而无力还击,可从李穆那几艘战舰冒着枪林弹雨冲击阿基德尼的战列线开始,一切全变了。

    对于荷兰人来说,一被秦军战舰冲近,那绝对是他们承受不起的恶梦,一枚枚火箭弹冲天而起,交织成无比瑰丽的弹幕,惊雷暴雨般砸下;

    如果是舰炮发射的实心弹,往往只是洞穿一个大洞,这些火箭弹却是天雷地火,密集的砸下,瞬间冲起一团团的火球,猛烈的爆炸顿时扫平战舰上层舱室,让整艘战舰化作熊熊燃烧的火把,甚至在接边的轰炸下,整艘战舰很被轰成碎片;

    战舰上的人的下场根本难以想象,那情景太恐怖了,一个个士兵或被大火吞噬,或被猛烈的爆炸撕成碎片,成为大海游鱼的美餐。

    远远望去,整片海域都在爆炸,震怒的海涛冲不去熊熊的大火,火光燎天而上,阿基德尼知道,此时此刻除了逃跑,他什么也做不了,秦军疯了!上帝疯了!整个世界都疯了!

    然而,要逃又岂是那么容易,秦军的飞剪船顺风狂冲而来,速度是他们的两倍以上,就象一匹匹凶悍的海狼,发着低吼,露着獠牙,向他们扑来,根本容不得你远遁,一道道瑰丽的火焰就已经划空而来!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

    滔天的怒火在倾泄,地狱之门仿佛被打开了,一团团妖火在冲起,浩瀚的印度洋在战栗,惊涛如怒,声动如雷,摇撼九霄......

    阿基德尼突然很后悔来印度,但后悔药却来不及吞下了,他的旗舰被九枚火箭弹接连击中,战舰不堪蹂躏,被轰得解体,阿基德尼的身体被猛烈的冲击波抛射到半空,然后撕裂,如雨般洒落在印度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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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3章 红日东升

    ***

    上帝,不会永远谁一边。

    关键的时候,往往还是得靠自己。

    远洋舰队被困入死地,遭到荷兰人两面夹击,炮火如狂风暴雨般砸下,伤亡惨重,为了扭转局势,刘柱子他们甚至驾着滑翔翼,舍生忘死的冲出甲板,仿佛在进行一场集体性的自杀;

    周兴民等人驾着小艇,发起的同样是自杀式的反击。

    李穆带着四艘战舰,悍然直撞入敌人的战列线中段,以舰撞舰,奋不顾身。这一幕幕情景,可歌可泣,壮烈无比。

    这就是秦军的意志,如果没有这样的意志,如果他们象印度阿三或别的舰队那样,在敌人狂风暴雨的打击下认命了,投降了,又怎么能等到最后的胜利呢?

    上帝不会永远站在谁一边,自然也包括荷兰人,他们没能在最有利于自己的时机打败远洋舰队,脱困后的远洋舰队的反噬,自然是悍烈无比;

    秦军的战舰以最令人惊心动魄的方式,顺风向敌舰疾撞而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让荷兰人不断失声惊呼,秦军疯了,全世界都疯狂了!

    惊慌失措的荷兰人,吓得乱成一团,一艘艘敌舰被秦军的火箭弹迅速轰成巨大的火把,在海面上熊熊燃烧,风助火势,火助风势,烈焰直燎九霄。

    有的敌舰在慌不择路之下,与友舰撞在一起,绞成一团,弹动不得。等阿基德尼的旗舰被轰成飞洒的碎片,剩下的荷兰战舰再也有一丝战斗的**,四散而逃。

    要逃哪有那么容易,秦军的飞剪船速度之快,是他们的两倍。更加上天快亮时,海上的季风变小,万清流他们惊喜万分。纷纷请求起飞加入追逐战。

    两艘宝船上,在阵阵兴奋无比的欢呼声中,一架架滑翔从千疮百孔的甲板上迅速起飞,迎着东方露出的鱼肚白,冲上蓝天,以无比优美的姿态,掠过海面,掠过熊熊燃烧的战舰,向四散而逃的残敌杀去。

    他们就象一只只展翅翱翔的雄鹰,随风疾掠。飞临荷兰人的战舰上空,然后怪叫连连的斜斜冲下去,一道道火焰在天空中冒出,呼啸而下。

    轰!轰轰轰.........

    这完全是一边的倒的猎杀,天空流火飞射,海面上腾起一个个耀眼的火球,猛烈的爆炸,就象在印度洋上进行一场浩大的焰火表演,一艘艘荷兰战舰被肆意的蹂躏。逃无可逃,惨不忍睹。

    “红毛鬼!你上帝爷爷来啦!哈哈哈.......”

    再次翱翔于蓝天的刘柱子,兴奋得大呼小叫,畅快无比。带着一抹晨光对着敌人的战舰俯冲下去,在五十步距离处迅速扣动扳机,啾!滑翔翼下悬挂的火箭弹呼啸而去,狠狠地在扎在一艘敌舰尾部。

    “老子扎你屁眼。哈哈哈.......”刘柱子坚信自己这枚火箭弹,是深深地扎入了敌人屁眼里。

    轰!

    很快传来的一声巨响,敌舰尾部被整个炸开。木板飞射,火光腾起,敌舰尾部被抛离水面,然后重重的砸下去,一时浪花四溅,惊涛乱滚。

    漫长的一夜过去了,朝阳跃出海出,苍髯如戈,光芒四射,天空的鱼鳞云阵被这光芒摧枯拉朽一般,滚滚散去。天色澄青,海空浩瀚........

    在这清晨的朗朗青空之中,一架架战鹰翱翔着,飞掠着,那画面,美得让人战栗,一道道天火掠空而下,纷纷扎入荷兰人那四散奔逃的战舰。

    激烈的爆炸,如天神的欢嚎,一团团火光,如海中的火山喷薄而起,惨烈而壮丽。

    赳赳老秦,复我河山。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天下纷扰,何得宁康?

    秦有锐士,剑有锋芒。

    黑衣玄甲,横扫八荒!

    凯旋归日,再贺吾皇。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一阵阵雄壮的战歌,在浩瀚的印度洋上回响,听得人荡气回肠。那炮弹在飞翔,那激昂的战歌在飞翔,那一颗颗溢满胜利喜悦的心在飞翔.......

    这一战,虽然远洋舰队同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身陷死地的他们,却以不死的意志,最终击败了强大而狡猾的敌人,一举全歼了荷兰在印度洋的军事力量,顺带重创了莫卧儿海军。

    从此之后,莫卧儿帝国的海军只要见到秦军的战舰,甚至只是望见那黑得神秘,黑得冷酷的风帆,就会吓得掉头逃跑,能跑多快跑多快。

    伤痕累累的远洋舰队,押着荷兰投降的战舰,顺风回航高朗步港,偶尔有英国或葡萄牙的武装商船经过,纷纷避开,望着这支千疮百孔,却傲骨凌然的舰队,一种慑人的感觉渗满英、葡人的心头。

    印度洋的海上霸权,终于在这最长的一夜,在这壮烈的一战中决定,从此之后,大秦的舰队横行于这片大洋,再也无人敢逆其锋!

    不过海上的胜败,并不能阻止奥朗则布再一次对奥特萨等国发起进攻,印度大陆中部,战火重燃,如火如荼;

    重整旗鼓后的奥朗则布,依然是十五万大军,兵分十路推进,而且这次他吸取了上一次失败的教训,战术更为灵活,进退之间挥洒自如。

    奥特萨四国,再次把军事指挥大权交给了海如风。

    大秦的二手武器,正源源不断的运到印度,卖给奥特萨等国,海如风再以陆战队是骨干,教导这些国家的士兵使用武器,那些滑膛枪还是其次,主要是震天雷,在印度中部的山区,震天雷用于防守,效果非常好。敌人蜂拥而来时,一通震天雷砸下去,往往就能把敌人轰得溃退而回。

    而震天雷是一次性消耗品,奥特萨等国为了保住疆土,只能向秦军大量购买震天雷,银子那是哗啦啦的流向大秦......

    ***

    大秦南京,蒹葭殿里,秦牧舒适地靠在躺椅上,身上盖着一张毛毯,谈到卖二手武器赚的大笔银行,秦牧淡然说道:“朕并不想要那么多银子,其实只要朕想,可以让大秦的国库里堆满金山银山。”

    殿外冬雪初晴,阳光照在瓦面的积雪上,反射到殿内,映在柳如是那红扑扑的脸上,光晕艳丽生辉。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柳如是一定嗤之以鼻,但这话从秦牧口中说出,她却不敢怀疑,只是好奇地问道:“陛下,哪有人嫌自家金银多的?一个国家也莫不如此.....”

    秦牧摇头说道:“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话岂无道理?朕也希望国库里堆满银子,但那必须是用民生产出换来的才行。不能通过现在这种方式,现在这种方式,实际上相对于不劳而获,国家没有相应的产出,却平白多了大量的金银,反而会导致物价腾贵,对国家危害之大,未可估量。”

    柳如是想了想,问道:“陛下,那这淘汰下来的武器还要不要卖?”

    “哈哈哈......当然要卖,卖掉旧的,换新的,这本身就是一个新陈代谢的行为,对拉动需求有用处,并非完全是不劳而获,朕说的不劳而获,是指军中将领所上的那个奏表。”

    现在北海舰队几百陆战队,帮助德川幕府作战,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于是军方有些将领起了心思,提议多派点军队过去,直接把日本给占领了,日本人口众多,盛产金银,扫平一个日本,得到的财物恐怕不比扫平整个南洋得到的少。

    但这和秦牧的计划不相符,直接用军队去掠夺,来钱固然快,但凭空多出的大量金银,真不见得是好事。

    秦军要控制日本是没错,但更倾向于把日本作为一个商品倾销地,以拉动大秦的工商业不断发展壮大。

    至于那什么狗屁天皇的称号,迟早是要取缔的,只是这需要点时间,吃要一口一口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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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4章 雷霆雨露

    ***

    又快到年假的时候了,随着大年将至,南京街头越发繁华了。

    刑部右侍郎姚培祯坐着轿子,从自家位于三山门内的宅子前往秦淮河畔的清芳楼,一路上柏油路平坦洁净,仿佛纤尘不染,街上人流如织,宝马香车络绎不绝。

    经过原来的聚宝门内时,见到一大车一大车屠宰好的大肥猪被拉进城内来。其实从明代开始,南京城的牲**易市场就不是设在城内,而是设在城南;

    现在为一保持城内洁净,所有的大肥猪都是在南乡交易,屠宰好,再拉入城中市井售卖,城中百姓习惯称之为“南乡猪”。

    春节到了,生活越来越好的百姓,家家都喜欢买些猪肉腌制成腊肉过年,所以这些天“南乡猪”入城的数量大增,光是聚宝门,每天就进肥猪六七千头。

    其它的羊肉,牛肉、驴肉等,也是应有尽有,十分丰富。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牛肉,在以往各朝,为了保证农耕,朝廷通常是禁止民间私自宰牛的,私宰耕牛那可是重罪;

    就算是百姓家的耕牛自然死亡了,也要报官确认才行,牛皮、牛筋等也不能私自售卖,因为那是制作弓箭和别的军器的战略物资。

    到了大秦,已经取销了这条禁令,因为商路通畅,关外、河套、河西、陇右、青藏大量的牛羊运入中原,保证的中原不缺牛羊;

    再就是太仆寺与民间富户合作,在国内各处成立牧场,象广西、湖广、贵州、山东、江西等很多山区,并不适合耕种,但气候适宜,满山是青草,很适合用来养牛羊;

    太扑寺出牲畜技术。民间富户出资金,这种合作模式,让国内的牲畜业发展速度十分喜人。

    另一方面,随着冶炼和锻造技术不断提高,冷兵器逐渐退出秦军的装备序列,朝廷对牛筋等物需求减少,也进一步促进这了这种变化,那就是放松了对耕牛的宰杀禁令,百姓想吃牛肉,市场上有的是。

    从市井间。就可以看出大秦方方面面的巨大变化,对此,刑部右侍郎姚培祯也颇为感慨,只是有些变化是好的,有些变化他却无法接受。

    侍郎一职,在大秦比较特殊,倒不是说它的职责有别朝有什么不同,此职的特殊性是因为它刚好跨入了从三品的官阶。

    在大秦的常朝上,从三品以上的官员是有座位的。从三品以下的官员只能站着,这一点与宋明时期所有大臣都得站着上朝大是不同。

    正所谓坐而论道,这是一项极高的殊荣,大秦的官员以及有志进入庙堂的读书人。无不把从三品作为毕生的目标。

    姚培祯身为刑部右侍郎,刚好拥有这份“坐而论道”的殊荣,他不想失去。今天皇帝突然以祖训的形式,下了一道圣旨。以后皇帝不得直接过问司法审判。

    这是一道很奇怪的旨意;

    虽说历朝皇帝通常也不会直接插手司法审判,在西京时,第一次有人击登闻鼓。皇帝也并没有直接审案,而是受权西京按察使于成龙代审。

    这一切,乍看上去似乎都足以证明皇帝这道圣旨没什么特别。

    但回头一想,却又不难明白,皇帝突然下这道圣旨,而且是以祖训的形式下的,大不寻常。

    这道圣旨不是用来约束大臣的,相反,是受大臣以柄,让大臣们从此能以此来约束皇帝,特别是对后世的君王,更有强大的约束力,后世的皇帝再大,也大不过太祖皇帝啊。

    大秦以孝治国,大臣们只抬出这道祖训,可就可阻止后世之君插手司法审判。

    至于今上,他自己下的旨意,正所谓君无戏言,总不好食言而肥,是以今上也不可能直接插手司法审判了。

    姚培祯为身刑部右侍郎,起初他因此非常高兴,但随后一想,就感觉不对劲,今上是什么人啊,他的一举一动,起初看似无意,实际上最后都有出人意料之外的深层用意。

    今上绝对不会莫名其妙地给自己加一套枷锁,那他的用意何在呢?

    姚培祯来到秦淮河畔的河房,河房布置极为精雅,一切都按他的要求准备好了,姚培祯进到河房内,客人未到,伸向秦淮河的阳台上,鲜花怒放,争奇斗艳,淡淡的幽香伴随着河上花船飘来的袅袅琴歌,醉人。

    姚培祯坐下,细品香茗,静赏河上冬景,河岸的垂柳枝条上沾着雪茸,和春夏如烟的情景相比,别有一翻清冽之美。

    姚培祯耐心地等了一盏茶功夫,一个四十岁上下,稍为有点发福,看上去一团和气的中年男子如约而来。

    如果光看他这富家翁的模样,你很难相信,它就是大秦刑部左侍郎,葛秀。

    左右侍郎虽说是同级,但中国历来以左为尊,也就是说葛秀的身份地位实在姚培祯之上,姚培祯把他迎进来,俩人含笑寒暄;

    落座后又谈了一会儿诗词文章,等气氛融洽之后,姚培祯这才装作无意地把话题引到皇帝的那道圣旨上。

    “对皇帝这道圣旨,不知葛大人作何看法?下官这是百思不得其解,皇帝为何突然下这道圣旨。”

    葛秀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仍是一团和气的微笑着:“不瞒姚大人,本官虽然一时想不明白皇帝的用意,但却觉得,这对我刑部而言是件好事。”

    刑部管的正是刑名司法之事,说实话,谁又希望头上有只大手压着呢,皇帝自己下这道圣旨,等于是主动送权于刑部,乍看起来自然是好事。

    姚培祯呵呵地笑道:“葛大人,咱们同在刑部,有些话倒也不必遮着掩着,在下官看来,此事恐怕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皇帝只怕是另有用意啊。”姚培祯说到这顿了一顿道,“下官听说,皇帝有意增加两位内阁辅臣,咱们的白尚书,深得皇帝信赖,这次恐怕是要入阁了。”

    “哈哈,这也是好事,白尚书入阁,能增加我刑部分量,本官是乐见其成啊。”

    见葛秀还是这滴水不漏的做派,姚培祯心中虽有不满,表面上却不显露端倪。

    白铁疾恶如仇,刚直不阿,有铁面包公之称,和葛秀这一团和气的性格完全不同;俩人在刑部,实则是面和心不和,白铁有些看不惯葛秀这种圆滑的嘴脸。对白铁可能入阁之事,葛秀绝不可能象嘴上说的这样乐见其成。

    姚培祯陪着笑说道:“自西京开始,陛下下旨培训杵作,并更名为法医。再培训各州县同知、县丞,接着把地方上的司法刑狱之事从地方主官手中剥离,完成了地方上的司法与行政分离,接着下旨成立巡检司,负责执法事宜,又将执法权从同知、县丞手中剥离,这一系列的举措,环环相扣,下官相信,皇帝这是在布置一盘大棋,只是皇帝最终用意,却在想不明白而已。”

    姚培祯一条条的点出来,其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哪里还如他说的想不明白。

    葛秀笑吟吟的:“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高瞻远瞩,胸藏机枢,岂是我等能惴度?”

    葛秀终于露点口风了,但这却更让姚培祯烦躁,看来,葛秀也是这般看法,那皇帝是真有意拿刑部开刀了;

    皇帝先前把一切都已铺陈好,现在又有意迁白铁入阁,白铁此人铁面无私,刚直不阿,出于敬重,平时皇帝也得让他三分,这次迁白铁入阁这其实是在移除来自刑部最大的阻力。

    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谁愿弃雨露,而就雷霆呢?

    姚培祯快速瞄了葛秀一眼,至少葛秀也不甘心吧。

第1025章 司法改革的大幕

    ***

    葛秀是个处世圆滑的人,他非常清楚,这两年来皇帝一直致力对司法审判及以行政监督的改革。

    从大规模培训法医、培训县丞、同知,把司法审判权从地方主官手上剥离,成立巡检司独立执法;

    后来又以捐修路款的方式赠地方乡绅富户议员一职,给予议员直接上书皇帝,年终审核地方官府收支的权力,这实际上是以议员辅助朝廷监督地方官员。

    近日又突然下一颇为奇怪的圣旨,同时有意把刑部尚书白铁迁入内阁辅政,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心细的人就能猜到,皇帝估计是要拿刑部开刀了。

    刑部主要的职责是审定各种法律,复核各地送部的刑名案件,会同九卿审理“监候”的死刑案件以及直接审理京畿地区的待罪以上案件。与都察院管稽察、检劾、大理寺掌重大案件的最后审理和复核,共为“三法司制”。

    现在大理寺的职权已经变了,只管立法,以及重大案件时派出陪审团监督案件的审理过程。这实际上等于是把终审权送回到了刑部手中。

    刑部的职权越来越重,这本身就违背皇帝分权的思路,皇帝对地方上的司法权不断分解,监察看、执法、审判权已经基本分离出来,何已反正加强中央刑部的权力呢?

    两相一对照,刑部肢解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对此,葛秀是不打算与皇帝对着干的,他很清楚,对于皇帝来说,这已经是临门一脚,谁在这个时候做出来阻挡,肯定没有什么好结果。

    当然,如果姚培祯自己愿意出来挡一挡。葛秀是很乐意看到的。

    但姚培祯把葛秀红出来会面,想也是让他来出这个头,自己又凯会鲁莽地出来顶雷呢?

    俩人在河房里打了半天哈哈,最后,谁也没能怂恿谁出头,只能各自在心里暗叹,郁闷地散去。

    华盖殿里,秦牧单独招见白铁,对大秦这位开国首任刑部尚书,秦牧是非常满意的。白铁以前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秦牧不拘一格任命他为刑部尚书,不光是看好他的能力,还因为他忠直的秉性。

    这几年刑部在他的打理下,向无积案,刑狱总体上很清明,这让百姓对朝廷很有向心力,对此,秦牧非常满意。

    他沉吟地说道:“白尚书。朕前几日特意下那道皇帝不得干预司法的旨意,你可知用意何在?”

    白铁轻抚着长须,答道:“臣不敢妄自揣度圣意。”

    秦牧说道:“白尚书,司法刑狱是国之大事。司法是否清明,与每一个百姓都息息相关,也处处影响着朝廷的公信力,不可不慎。朕以下说的话。望白尚书能牢记下来,并竭力辅佐朕完成这次改革。

    但在朕看来,司法是有别于立法及行政。是处罚犯罪或裁决私人争讼的权力,性质上属于纯粹的法律作用,而非政治作用。

    负责判案的官员不应有主观的判断,不能以权操控司法审判。其不过是律法的传声筒,在审判的过程中,只能依照大理寺制定出来的法律精确地采用法律条文,不具有违法审查权,甚至连解释权亦必须严格受到限制。

    司法的第一特性应该是中立性,不偏不倚,这一点在历朝的案件审理中,也有亲属回避制度为例,但这还不够,除此之外,还要有严格的诉讼程序规则来保障审案官员的中立地位才行。

    司法的第二特性是独立性。司法权的独立性是确保司法公正的必要,朕下旨皇帝不得直接干涉司法审判,正是为了保证它的独立性。朕希望看到司法部门不仅完全地独立于立法和行政部门之外,而且还享有违反大秦律的审查权,可以撤销违反大秦律的法律和行政行为。

    第三点,朕要强调的是统一,这统一性有两个方面的内涵,其一是司法权由法定部门统一行使,其他部门不能分享;其二是用司法解释或指导性判例统一全国各级审判部门的裁判尺度。在具体案例中,各个类似的案件,不能因人而异,因地而异,要维护到司法的统一性。

    在朕看来,司法权的统一性保障方面,面临的大敌是地方保护主义。为了避免地方保护主义对司法干预的可能性,朕要明确规定,跨州府之间的案件不能由原被告所在州的任何一方司法部门来审理,而要交到中枢司法部门管辖。以便能有效防止了地方保护主义

    专业性,朕将其视为司法的另一个重要特殊,正所谓人命关天,一但错判,百姓性命被夺去,便再也补偿不回来了。

    在这一点上历朝的做法都很随意,掌握着司法权的地方官员,很多都是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腐儒,他们甚至连律法都不通晓,为官一方后,凭借师爷说两句,就草率地判人生死。想到这些,朕心中就不寒而战,我大秦不能再这样了,绝对不能。

    因此,朕需要一支专业性极强的司法队伍,不仅都受过严格的法学教育和训练,而且有丰富的司法实践经验。对各种律令和案例了如指掌。在选拔司法部门的官员时,也要要制定严格的规定,以确保司法队伍的高度专业性。

    最后,朕要强调的是司法的公开性,这一点在历朝中,也总是被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官员们审案,高兴就让几个百姓在堂下旁听,不高兴就可以闭门审理,甚至暗箱操作。

    今后,凡事涉人命,必须要有独立的陪审团来监督司法权的透明度,若无特殊原因,所有案件的审理过程不得禁止百姓旁听审案过程。

    公开性是有效地遏制司法**必要的手段,阳光下的审判是实现司法公正的基本保证,这一点我大秦必须明确,并彻底地贯彻落实下去。”

    秦牧这一大通话,听得白铁既惊又诧,虽然总结下来,就几点:中立性、独立性、专业性、统一、公开。

    但每一点,却都是现在的大秦乃至上下两千年的中国都没有真正做到过的。

    而其中最紧要的是一点是,皇帝竟然说司法部门不但享受共独立性,而且享有违反《大秦律》的审查权,可以撤销违反《大秦律》的法律和行政行为。

    换而言之,哪怕是朝廷做出某一项行政决议,只要这个决议违反了大秦律,司法部门同样有权根据《大秦律》宣布这道行政命令无效。

    而皇帝本身不得干涉司法,这就等于是把司法权提高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与行政权、立法权并驾齐驱。

    这种的事情,白铁以前想也不敢想,现在由皇帝自己提出来,就如惊雷一样,炸得他有点晕头转向,一时竟纳纳不能言。

    秦牧接着说道:“目前立法权已经划归大理寺,行政权归为内阁和各部有司。司法权朕要划归刑部,但以刑部现在的同列六部的地位,以及简陋的构架,是无法让司法权做到朕所说的中立性、独立性、专业性、统一、公开这几点的。因此,对刑部加以改革是势在必行。

    白卿是刑部尚书,也是朕最依重的大臣,朕提出了要求,这项重大改革,还需要你来大力辅助,才有可能完成,白卿先回去好好思量一下,理清头绪了,再来见朕,记住,这件事暂时不要宣扬出去,等咱们讨论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实施方案后,再招集其他大臣合议。白卿,请莫负朕。”

    最后一句请莫负朕,听得白铁眼含热泪,连忙起身拜道:“臣不敢当陛下之请,臣万死。陛下天恩,臣万死以报。”

第1026章 柳如是的建议

    ***

    有关司法改革,秦牧提出了中立性、独立性、专业性、统一、公开这几个改革要求,这看似简单,但其实上要做到却是难之又难。

    在在先秦之后的历朝历代,都是权大于法,谁手中的权力越大,律法对它的约束力就越小,反过来他们对律法的操控能力就越强,

    所谓刑不上大夫,脱离律法约束的可不光是皇帝,历朝历代高官勋贵欺男霸女,随意残害百姓的现象屡见不鲜,其中有几人受到律法的惩罚了。

    即便受到惩罚,也多是带有政治目的的惩罚,而非单纯是因为他们触犯律法而受到惩罚。

    在这种大背景下,要谈树立司法的中立性、独立性,谈何容易?

    所谓的司法的中立性,如果将法官比作裁判员,司法权的中立性要求:法官不能像有些球类裁判那样满场跑,满场奔跑的裁判难以处于中立地位,不处于中立地位的裁判就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这也是有些球类裁判判罚结果的公正性和准确性为什么时常容易引起怀疑的主要原因之一。

    排球裁判却不一样,他站在场地之外,立于场地的正中间并高于球网,运动员触网或过网击球时自己都不一定能察觉,居中裁判者却能明察秋毫,判罚结果也很少引起质疑。

    因此,法官就要像排球裁判那样居中裁判,不偏不倚地、公正地对待原被告和控辩双方,力求不受立场限制地做出准确判断。

    裁判者如果不能保持中立,其裁判结果的公正性就会受到怀疑。

    蒹葭殿里,秦牧蹙着眉头在思索着,司法改革实际上是他一系列改革的核心内容,如果没有完善的司法体系作为支撑和监督,其他的改革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而要推动司法改革,绝对不是单纯的把刑部或涉及司法的部门进行肢解拆分就能完整的。这是一套宏大而繁琐的等级制设计。

    比如说司法中立的这一条,柳如是就提出了自己不同的看法。

    蒹葭殿外,西风渐紧,吹过高高的飞檐,发出呼呼的声音,殿内布有地热,温暖如春,柳如是只穿一袭薄薄的宫装,婉婉婷婷,乍看上去身材如少女般曼妙动人。但细看却又充满了珠圆玉润的少妇风韵。

    秦牧比较随性,平时想到什么,就录下来,这些想法通常都比较散乱,便都由柳如是或李香君她们加以整理。

    要说才学,柳如是、李香君、董小宛几人实不下于一甲进士,而且她们身为女子,思维更加缜密,做事也更为细致。有她们帮助,让秦牧轻松了许多。

    柳如是帮他整理东西,对他进行司法改革的事情很了解,她忍不住说道:“陛下。主官司法的官员因为必须保持中立,这中立本身未免会带来很多消极的影响。”

    “消极的影响?”秦牧放下笔,让她到自己身边,微笑着说道。“你仔细给朕说说,这会造成什么消极的影响。”

    柳如是身为幽香细细,一靠近来。就弥漫到秦牧鼻中,很好闻,比殿中薰的龙涎香还好闻。

    “陛下,律法是解决社会矛盾最后的防线,但不是惟一的手段,很多纠纷通过谈判和解、调解和仲裁解决民事纠纷应是当事人的首选方式,婢子以为,不到最终还是不要随便动用司法资源去解决民间纠纷的好。

    陛下或许不知道,实际上民间七八成以上的纠纷,都是由村中老者可者德高望重的人予以调解和仲裁,得以顺利解决的,这些德高望重的人,其实上就民间的司法调解员;

    他们因为就生活在当地,当地起了纠纷,来龙去脉他们往往也更加了解,而且百姓了解他们的秉性,只要他们公证的加以仲裁,也比较容易令当事人信服,总之,民间真正闹到衙门的纠纷其实所占的比例很小。

    就算闹到衙门了,如果能通常官员的调解使双方达成谅解,案件的处理不但会更加快,自愿达成谅解的方式,也好过能冰冷的司法强行判定来得好。因为有此案子,即便你用法律强行判决了,当事人未必就心服,这就很容易再起纠纷。

    然而陛下强调的司法中立,在谈判、调解、仲裁这些方面恰恰会起到比较消极的途中,因为要确保这些负责仲裁的耆老的中立性,恐怕就得从律法上对他们的行为加以限制,婢子浅见,还望陛下能稍加斟酌。”

    秦牧一边听,不禁一边频频点头,柳如是的意思他明白,还拿足球裁判和排球裁判为例,排球安坐在网中间,裁判肯定更加中立,但他们也更为消极。具体用到法律操作中,显然有很多的不足,这未免太消极被动了;

    足球裁判呢,他们追上去,因为不够中立,看问题的角度有难免有时会有偏差,他们的判决也比排球裁判的判决更容易引起争议。

    但实际上足球裁判追上去这种行为本身,就能提前制止很多人故意犯规,因为裁判就追在身边看着呢。

    而且一但有人犯规了,也能及时制止双方发生进一步冲突,如果是足球裁判也象排球裁判那样,只坐在中场,有人犯规之后双方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到这时你再赶来制止,事态已经变得很严重了。

    听柳如是这翻话,秦牧颇为感慨,不要因为她们是女女和出身青楼,就小看她们的才能,其实上因为青楼那样的场所,能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她们的见识实际上往往超过普通的读书人。

    至少秦牧自己,事前就忽略了调解和仲裁的重要性。

    在后世一些多数国家,真实的情况是,将调解和和解的理念普遍应用于刑事诉讼之中,有些国家建立了辩诉交易制度,90%左右的刑事案件都可以由检察官与辩方律师或刑事被告在法庭之外达成交易,和解结案,大量节省了国家的司法资源。

    司法权的消极性还具体表现在司法机关不应该主动出击,而应被动地等待,一般来说就是实行不告不理原则,法官不能主动地挑起当事人去打官司。

    换而言之,法官主动地挑起当事人去打官司,那谁还会相信当官是站在中立的立场?

    现在秦牧要强调这个中立性,如果就这么实施下去,将会起到极为消极的作用。

    他一边思索,一边沉吟道:“司法的中立性还是要强调的,这种中立性与衙门外的调解、仲裁并不见得就一定是对立的。”

    柳如是见她听进去了,心里非常高兴,她受出身所限,虽然谈不上有什么野心,但生性还是有些自傲的;

    自己的意见能得到皇帝的认可,同时对国家有帮助,这对她来说,是实现自身价值的一种体现,这比得到任何赏赐都让她感觉高兴。

    她喜色满脸,花靥醉人,连声道:“陛下所言极是,司法的中立性是确保司法公正的底线,民间的仲裁和调解,则有利于把纠纷解决起始从优,两者并不是完全矛盾的。

    这其实与儒家、法家的分别是一样的,儒家以注重于德道的引导,而法家则是用来守卫社会秩序的底线。两者虽有不同,但实际上却可以起到相辅相成的作用。”

    “如是啊,很好,今天你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要朕怎么奖励你呢?”秦牧搂着她那柔软的腰肢,笑吟吟地问道。

    柳如是连忙说道:“婢子岂敢要什么赏赐,陛下不怪婢子多嘴,婢子就知足了。”

    “奖励那是一定要有的,哈哈哈.....”

第1027章 按部就班

    ***

    其实,时间从来不能让人成熟。真正能让人成熟的是人和事。

    有些人,活到了四五十岁,依然很幼稚。有些人,在早年经历的事多了,很早就变得非常成熟稳重。

    杨慎年龄和秦牧差不多,都还很年轻,但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两人都有着平常年轻人难及的成熟和稳重。

    先秦时期,甘罗十二岁拜相,传千古美谈。杨慎拜大理寺卿时,也不过是二十出头。

    虽说立国之初,大秦的文武官员都很年轻,但杨慎二十出头拜九卿仍然特别显眼,成为很多读书人心中的羡慕的榜样。

    他为人做事的风格和他的名字一样,慎,非常慎重。

    华盖殿里,他长身作揖,将新修订完成的《大秦律》高举过顶,向秦牧呈上。当然,这只是《大秦律》草案,并未真正颁布天下施行。

    本来《大秦律》在两年前就应该修订完毕了,后来秦牧掀起了一场有关“有罪假定”和“无罪假定”的争论,天下轰动。

    在秦牧的推动下,《大秦律》的修订思路,也从原来的“有罪假定”变成了“无罪假定”,这样一来,很多条文需要重要斟酌、更改。

    这是一项非常繁重,而且需要反复推敲,还经常要请示秦牧本人意见的工作。以往各朝的律法,其根本目的是为了维护皇权和统治而制定的。

    而在维护皇权与保护百姓之间,难免有所冲突,而以目前的情况,两者又必须兼顾,这事情不好干,杨慎与大理寺官员可谓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秦牧让韩赞周把《大秦律》草案呈上来,翻开来看。其中的第一条,就明确规定,大秦皇帝是唯一合法的最高统治者,禁止任何组织和任何个人破坏大秦皇室的统治。

    秦牧一条一条的往下看,看得非常仔细。《大秦律》是国家纲领性**,也就是大秦的《宪法》,其中的条款只有388条,但每一条款下面,都有详细的定义解释。

    秦牧好不容易看完,总体而言。他是比较满意的,无罪假定的思想在《大秦律》中也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辛苦杨卿了。”

    “臣不敢当辛苦二字。”

    “这大秦律是我大秦的根本**,一但颁布实施,便不能再随意变动,因此要慎之又慎,这样吧,这份大秦律草案先在大秦时报上刊登出来,供天下有识之士详加讨论,然后综合各家之见。最后修改定型再颁布实施。”

    “臣遵旨。”

    秦牧想了想说道:“其中的一些条款,你再改一改,朕的意思是,皇帝是大秦的最高统治者。超脱于律法之外,但同时又不得干涉国家的正常司法审判。

    **官接受皇帝的任命,但**官除了律法,没有别的上司。律法就是他的最高上司。皇帝可以撤去**司的职务,却不能更改**官做出的裁定。”

    如果是在以前的各朝,皇帝说出这样的话。一定令举世皆惊,但实际上自从明朝中叶之后,一种限制君权的思想就已经出现,并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

    比如钱一本提出“大破常格,公天下以选举”。

    王夫之提出的虚君立宪思想“有天子而若无,则无天子而若有,主虽幼,百尹皆赞成治之人,而恶用标辅政之名以疑天下哉?”“预定奕世之规,置天子于有无之处,以虚静而统天下,则不恃贵戚旧臣以夹辅”“以法相裁,以义相制,……自天子始而天下咸受其裁。君子正而小人安,有王者起,莫能易此。”

    无论是钱一本选举制,还是王夫之的君主立宪制的思想出现,都并非偶然。

    其实际是,明朝中叶之后,皇帝与大臣的关系往往闹比较僵,完全可以看作是“君主制”和“君主立宪制”两种思想的斗争,而且是“君主立宪制”思想逐渐在占据上风。

    自明武宗之后,多位皇帝被大臣们逼得隐居深宫,朝政实际上多落在大臣手上。

    清朝修的《明史》把明朝皇帝黑得一无是处,说他们“不务正业”。其实情况非明朝的皇帝不想“务正业”,而是明朝中叶之后,大臣们太强势了,往往会联合起来封驳皇帝的旨意,弄得皇帝很没面子,又无可奈何,索性躲在深宫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皇帝任用太监对付大臣,实际上也是“君主制”和“君主立宪制”两种思想斗争的产物。清朝的的皇帝把大臣奴化,未尝不是惧怕“君主立宪制”对皇权的制约。

    现在秦牧主动把司法大权交出来,这是符合大臣的意愿的。

    对此,秦牧也不担心什么,司法性质上属于纯粹的法律作用,而非政治作用。

    而历代的皇帝也很少直接插手司法审判,皇帝直接坐在衙门里审案在历史上都是件稀罕事。

    交出司法大权,对皇帝的统治基础并不会造成根本性的动摇。

    秦牧上面的那翻话,是为了保证司法审判的独立性,而这也正是司法公正与否的命脉之一,对此,杨慎深有感触。

    他说道:“陛下,有史以来,朝野历来注重人情往来,人情对司法的影响不容忽视。再则历朝司法审判部门,实际下都相当于行政部门的一下属机构,唐宋之中书省事、尚书省,明之内阁,对司法部门都有管辖权,这造成了权大于法的现象。

    在朝廷地位越高的官员,对司法审判的影响力越大,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陛下如今要让司法独立于行政之外,此举前所未有,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真要实施起来,恐怕阻力会非常之大。”

    秦牧颔首道:“这个朕心里有数,万事起头难,但再难也得有人去起头,司法是否清明,直接关系到天下百姓的福趾,关系到朝廷在百姓心目中的威信。

    宋之包拯之所在为人世代称道,崇仰,正是因为这样的人太少了。以往各朝司法是否清明,完全取决于官员是否正直,律法对其的约束力非常有限,这样的状况必须改变。而要改变则司法的独立性必不可少。

    朕所说的司法独立性,是不仅要保证审判部门对外独立于当事人,内部也要相互独立。内部独立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上下级司法部门之间是监督和指导关系,而非领导与被领导关系,维持审级独立。

    因此上级司法部门不能在下级司法部门没有审结其所管辖的案件时,对下级司法部门的正常审判工作进行干预,除非有法律适用方面的新问题出现,下级司法部门逐级呈报请示最高司法部门,最高司法部门对请示案件的批复就成为了新的司法解释。

    总之,绝对禁止上级司法部门在任何时候干预下级法院的审判活动,只有当事人提出上诉时,上级法院才能对下级法院的裁判做出改判或维持的决定。”

    杨慎精通律法,闻弦歌知雅意,皇帝这翻话,就是要杜绝高官显贵对司法的干预。

    按照皇帝的办法实施的话,那么各级司法部门就可以独立审案,而不用担心有来自上层的干涉以及施加的压力。

    比如一个县丞在审案,在案子没有了结前,别说行政官员了,哪怕是同属司法系统的最司法部门,也不能加以干涉。县丞在审案时,完全是独立的。

    现在,大秦地方的上司法审判权已经基本从行政体系独立出来,交到了县丞、同知等副职官员手上。可以说,皇帝正在按他的意志,一步一步完善着自己的构想。

    听了秦牧这翻话,杨慎不禁由衷地说道:“吾皇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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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8章 专业性

    ***

    在明太祖朱元璋亲自为新上任的官员编写的《到任须知》中,规定新官上任第一项任务是弄清“祀神若干?”并祭拜天地,为当地百姓祈求风调雨顺。

    正所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春祈秋报二次祭祀向来被视作头等大事,把这项任务放在到任的首位可以理解。

    新官的第二项任务是:视察慰问养济院孤老。历朝多以孝治国,因此祭拜完天地,就要慰问老者,这也是符合历代的治国理念的。

    值得一提的是,朱元璋规定新官到任后的第三项任务,是要视察狱囚。

    换而言之,司法刑狱之事,被放到了所有政务的前面。

    在朱元璋看来,刑狱者死生所系,实为重事,故报祀神之次即须报知。本衙门见禁罪囚议拟已完若干?见问若干?其议拟已完者,虽系前官之事亦宜详审决放,见问者到任尤宜究心。中间要知入禁年月久近、事体重轻。何者事证明白?何者取法涉疑?明白者即须归结,涉疑者更宜详审,期在事理狱平,不致冤抑。

    生命是无价的,一但错判人生死,再多的物质补偿也难以弥补。

    朱元璋这个农民出身的皇帝,非常清楚刑狱的重要性,以民为本的思想深植于朱玩璋的心目中。

    不可否认,朱元璋非常狠,在位期间,把朝堂上的高官显贵几乎屠戮一空,但他对下层百姓,却是真的好,比以往任何一个皇帝都好。

    只是出于时代的局限,他虽然重视司法刑狱,但想出的办法却仍是治标不治本。

    不管他再怎么重视,司法审判权撑握在行政官员手上,而行政官员是层层管辖。下级对上级负责,上级对下级加以控制,在具体的司法审判中,没有相应独立的审判权力,受到行政上的强力掣肘。

    打个比方,一个官员为了完成修水利的任务,便可以随意侵吞百姓的田地、拆毁百姓的方子,而且干得“大义凛然”,完全不用担心触犯法律。

    有可什么可担心的呢,司法审判权就在他们手上呢。

    总之。司法审判不能独立出来,牵扯到了太多的现实利益,不管你再怎么重视,也不可能让司法变得公正,变得清明。

    秦牧把司法审判权从行政体系中独立出来,并规定上级司法部门也不得随意干涉下级司法部门的司法审判过程。目的就是为了保持司法的独立性。

    为此,他可谓是处心积虑,费尽了心思,甚至不惜主动限制皇帝的权力。

    在这方面。杨慎考虑得也非常多,他对秦牧说道:“陛下,司法要独立于行政与立法之外,这是保证司法公正的必要手段。但诚如陛下所言。除了司法的中立性与独立性之外,还有专业性。

    陛下之前对医院、以及县丞、同知等各级司法官员培训,也正是为了保障其专业性。但在臣看来,这远远不够。

    司法一但从行政系统完全分离出来。其专业性就将显得更为重要。现在的司法权力与行政权捆绑,很多东西可以用行政命令掩盖。一但司法从行政中分离出来,它不但不能再得到行政权的掩饰。而且司法部门的判决若不够专业精准,立即就会遭到行政、立法、监察等体系的官员的质疑,同时也难以服众。

    所以,在没有一支专业的司法队伍之前,贸然把司法与行政分离,恐怕事情会适得其反,与陛下期望的结果大相径庭。”

    杨慎的话很好理解,司法与行政捆绑时,司法公不公正可以用行政需要来掩饰,大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纵有违背法律的行为,也可以托其名为国家需要。

    一但分离出来,就不能找什么国家需要的借口了,一切按法律来办事,国家需要你也不能随意侵害普通百姓的权益,法律就是法律,它不再是行政的附属品。

    相反,司法会对行政形成强大的制约力,那么,行政体系也不可能会给司法体系提供“掩护”,而且会尽可能的质疑司法,以尽可能的消除司法对行政的制约力。

    要经得起各方质疑,司法体系本身就要足够专业,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才行。

    秦牧问道:“对此,杨卿有何建议?”

    杨慎拱手为礼答道:“陛下,之前的法医培训,以及对地方上的司法官员的培训,都只是临时的,司法要独立出来,要有一支专业性很高的司法官员队伍,那么,臣以为,必须制定一个长效的机制,长期培训司法官员,而不能使用这先前这种突击式的、临时性的方式来被动应对。

    臣建议,仿照外交部的外交学院,成立一个司法学院,专门用来培训司法方面的人才,并制定相应的人才提拔任用机制,确保司法官员的专业性和自身的人格品质。”

    这一点,秦牧想也没有多想,就说道:“此事既然由杨卿提出,而杨卿又精通律法,掌管着大理寺,这个司法学院就交由杨卿来筹办吧,需要什么,朕会尽量满足杨卿,朕希望看到,司法学院能尽快办起来,并能培教导出一批批出色的司法人才。”

    杨慎也没有多推辞,当即起身答道:“臣遵旨。”

    杨慎离开后,秦牧又独自思索了许久,现在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这件事上,此事关系重大,是他所有改革的核心。没有独立的、完善的司法体系,就没法对各级官员加以有效监督,也就无法长期保持政治清明。

    但是司法独立这本身是一项创举,历史上从未有过,而且还要放到君权的政治体制下,这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为此,秦牧有些心力憔悴的感觉。

    他躺在摇椅上,身上盖着一张毯子,柳如是站在后面,温柔地帮他按着头部,眼中很自然是流露着一缕疼惜的神色,只有她知道,为了司法改革之事,秦牧付出了多少精力。

    “纵观历朝历代,享国三百年者少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是陷入盛极而衰,衰而亡的怪圈,这几百年就要轮回一次的历史怪圈似乎永远也难以打破。”

    秦牧闭着眼睛,一边享受着柳如是的按摩,一边仿佛在喃喃自语,柳如是静静地听着,也没有插话。

    “朕纵观历朝亡国的内因,总结下来无非是吏治的败坏,以及畸形的税收制度。其他因素或有,但主要的还是这两项因素。吏治败坏则奸臣当道,贤臣必受排挤。税收畸形则制约国家发展,扭曲社会生态,终于导致国家入不敷出。

    吏治败坏真的不能控制吗?倒也不见得。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以前历朝把司法与行政捆绑在一起,官员既是球员又是裁判,司法对他们的约束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种情况下,怎么能防止吏治败坏呢。

    朕要把司法体系独立出来,连皇帝也不能干涉,但愿能打破这个历史的怪圈,这样即便不是最好的,想必也不会比原来更坏。”

    秦牧的声音有点微弱,却又象在坚定自己的意志,柳如是听了,心中万分感慨,不禁动情地轻唤一声:“陛下.....”

    她饱读经史,眼前这位皇帝,与历代所有皇帝都不同,他的胆略和远见,令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可以说是让她为之痴迷。

    司法独立,这样的惊天创举,谁敢想过?谁敢做过?她情不自禁,第一次主动俯下身来,轻吻秦牧的额头,吻他的唇.......

第1029章 儒法之争

    ***

    快到年了,南京城的市井之间,要说议论得最多的还是有线电报的话题。

    自从有线电报研究出来后,工部负责同时架设南京至北京,南京至西京,南京经武汉至成都,南京至昆明,南京至广州五条线路,为了加快进程,甚至动用了不少地方上的驻军。

    短短三个半月,五条电报线路全部架设完毕,这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而这次所创下的惊人速度,被天子称之为“大秦速度”。

    这个“大秦速度”不光是指电报路线的架设速度,同时也指今后大秦讯息的传输速度。

    这是一场革命性的大变革,以前要从西京传递一个消息到南京,最快也得费时半月以上,现在,只要一盏茶功夫,西京的消息就能传到南京。

    这样的速度必将带动许多行业发生巨大的变化。特别是对商品经济的流通速度,将会起到难以预估的影响。

    打个比方,以前西京缺粮,要派人到南京来调粮,光是路上就要花去大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只要一封电报,南京这边立即可以调粮往西京,时间上比原来至少节省一个月的时间。

    这意会着什么,相信是个人都不难想象。

    盛世华楼之上,方以智在高声纵论道:“在谈到电报的重要性时,天子有言:时间就是金钱。诸位,天子所言,实在是精辟。诸位请想,讯息的流通速度,会极大地影响商品经济的流通速度,而商品经济的加速流通,也就意味着在同一时间内,能创造出多成倍的财富。

    据体来说,一个人原来一年时间能赚到一万龙币。现在商品流通的速度大为加快,一年时间他就可以实现两万龙币的盈利。相应的,他也会给朝廷多上缴一倍的商税,我大秦现在一年的商税收入是五千万龙币左右,那么随着商品经常加速流通,就可以迅速达到岁入一万万龙币。

    商人在同一时间内,多了一万龙币,那么他的生产规模或者消费能力,也相应的增加一倍,进而创造出更多的商品或者多大的市场需求。

    国家每年多了五千万商税。就可以投到相应的民生上,这对民生的改善,会起到难以估量的作用。总而言之,电报的出现,其带来的巨大效益,是难以估算的。前些时候,还有人对工部一次架设这么多电报线路说三道四,我只能说,这种人鼠目寸光了.......”

    “卖报!卖报。大秦时报!朝廷刊出《大秦律》草案,向民间有识之士广为征询修订意见。卖报!卖报........”

    本来还在高谈阔论的方以智,再次让人见识了什么叫“大秦速度”,别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他手上已经多了一份新鲜出炉的大秦时报,一时间,他是雷打不动,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

    《大秦律》草案竟然在大秦时报上刊登出来。用意竟是向民间有识之士征询修订意见。即便是天子的伟大创举已经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此举一出,还是让方以智这样的人惊诧莫名。

    历朝历代对本朝律虽然也很重视。但谁见过修本朝律还向民间征询修订意见的?天子广开言路,向来已受民间称道,这次《大秦律》草案向民间征询意见的举措,更是被读书人视是“圣明”。

    有关司法改革,在地方上弄出那么大动静,象方以智、朱舜水这些民间智库学者,早已闻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只是朝廷自打剥离地方主官的司法审判权之后,就没再有什么动静,朝中甚至不再有一丝风声传出。

    方以智等人如饥似渴地看完大秦时报刊登出来的《大秦律》草案之后,突然明白之前在司法改革方面没再有动静传出,天子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而这个时机,或许就是《大秦律》的正式颁布。

    “密之兄对此有何高见。”李长卿看完《大秦律》草案之后,便忍不住问道。

    盛世华楼的第二层楼是茶馆,现在已经成为京中读书人交流学问,纵论天下大事的重要场所之一,每天聚集在这里的学者为数众多,今天也不例外,在场者多达六十多人。

    茶楼的窗台鲜花绽放,楼内薰香袅袅,各人面前一杯清茶,一份清雅。

    李长卿这一问,众人纷纷望向方以智。

    方以智正色地说道:“《大秦律》乃是我大秦之根本**,咱们刚刚过目,尚未来得及仔细琢磨,岂能轻言置喙?”

    “密之兄言之有理。”

    “不错,天子将此草案刊出向天下征询意见,此乃千古未有的圣明之举,用心良苦,我等未经仔细思量,又岂能对此轻率的发表言论,总需细细琢磨个三五日,待有所得,才好言事。”

    “圣君在位,广开言路,此乃大秦盛世所独有之圣举啊。”

    “然也!”

    在场的读书人,对天子赞颂的同时,对方以智的谨慎态度,纷纷表示认同和赞赏。

    若是在几年前,受到众人赞赏,方以智定少不得心生自得,欣然于色。只是经过了改朝换代的变革,人生的几次大起大落,使他不再象以前那样肤浅,面对众人的赞赏,他能坦然自若,无碍于心。

    “诸位贤才,《大秦律》草案的具体条款咱们虽然不能轻言置喙,但贯穿这份草案的无罪假定,以民为本的思想,却值得我们关注。”

    一个名叫梁成,字仲之的学者,颇有名气,三十六岁,一脸耿直之态,他此时抚须道:“今上圣明,天下共知。然而如今朝廷种种举措,却也不无令人担忧之处。从之前的法医培训,再把地方司法权力从主官手中剥离,另以副职行使,这实际上是完成了地方行政与司法的分离。

    此举表面上看似有利于司法公正,但往深处细究,却不无重法而轻儒之嫌。先秦以法家治国,二世便为汉所代,此前车之鉴也!

    如今朝廷种种举措,颇有令人堪忧之处,司法一但独立出来,实则便与行政齐驾并驱。换而之言,这是在舍儒家教化,而就法家苛法,诸位贤才岂能不察?”

    梁成的话,一下子激起了很多读书人的共鸣。

    “不错,今上虽未说弃儒就法,然而如今施行的治国方略,却日渐偏重于法家却是不争之事实。”

    “司法一但独立于行政之外,便很容易凌驾于其上,对行政形成强大的制约力。而如今具体分管教化的官学,却乃处于行政之列,如此一来,岂不等于是法家凌驾于儒家之上了吗?”

    “..........”

    一时间,儒法之急又再次甚嚣尘上,成为大家争论的焦点,诚然,大家都知道司法与行政分离有利于司法公正,然而一但涉及到儒法之争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大家立即可以忽略政法分离是否有利于司法公正了。

    “仲之兄所言,实乃一语惊醒梦中人,对朝廷这般举措,我等岂能坐视不理?”

    “不错,此乃大是大非也,我等身为儒门弟子,不能视而不见。”

    “诸位,在下建议大家一起叩阙上书,今上是圣明君主,只要我等陈明利害,相信今上一定会加以采纳的。”

    “既然如此,就请仲之兄执笔,我等附名,一同叩阙呈书于君上吧。”

    “..........”

    真难以想象,本来平静的盛世华楼,因为梁成的一翻话,这么快就惹得群情鼎沸,甚至纷纷支持叩阙上书。

    由此可见,一但危及儒家的地位,天下读书人反应是何等的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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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0章 举国泱泱

    ***

    历史有其必然性,也有偶然性。

    盛世华楼内那个叫梁成梁仲之的一番话,引发了儒法之争,并迅速呈现出星火燎原之势,京中所读书人为此争论不休,群情鼎沸。

    就这件事而言,有其必然性也有其偶然性。

    秦牧极力推动的司法改革,不但触及了很多官员的切身利益,而且让“法”的地位日益提高,大有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趋势。

    而中国独尊儒家近两千年,此举不引起儒门弟子的警惕才是怪事,这就是其中的必须性。

    至于偶然性,是指其不是由谁处心积虑引发的这场风波,而是由一群学者闲聊中的片言只语引发的。

    不管如何,火药桶被引爆了,儒法之争迅速在整个大秦甚嚣尘上,特别是因为有了电报,讯息的传播速度一日千里。

    而且这场风潮上下漫延,多数地方官员也参与其中。真论起来,那些被剥夺了司法审判大权的地方官员,才是这次司法改革最大的“受害者”,他们不趁势推高这股儒法之争的风潮才怪呢。

    各地的官员何其多,有他们推动,这便不再是星火燎原,而是烈焰薰天了。

    秦牧终于体会到朱元璋的苦衷了,老朱创造性的搞出什么路引,限制百姓自由流动,将举国百姓拘束在一亩三分田上,如果没有电报,如果自己也象朱元璋那样,把天下人拘于十里八乡之内,这场风潮也不可能漫延得这么快,这么烈。

    眼看就要放年假了,还这么不让人安生,读书人不计生死叩阙上书,各地官员的奏章雪片般飞来。

    蒹葭殿内,秦牧差点被堆积如山的奏章所淹没。头疼万分的他用手揉着额头。

    这天来侍墨的是李香君,见了他这模样,不禁心疼地说道:“陛下,不如你先回后殿躺着好好歇一歇吧,等陛下养足精神,说不定自然就能想出应对之法来了。”

    “香君,就别跟朕提什么法了,举国泱泱,举国泱泱啊,这回举国上下。看来都站到朕的对立面去了。”

    “纵然所有人都站到陛下的对立面去了,奴奴还跟陛下站在一起。”娇小柔弱的李香君不加思索地说道。

    秦牧听完,忍不住搂着她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他表面还很平静,但却不自觉地用了我的自称,而不再用朕,从这些细小的变化,李香君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她用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柔情万般地说道:“陛下。您累了,先歇息歇息吧,奴奴伴着陛下,守着陛下........”

    秦牧没再说什么。回到后殿,往暖暖的床榻上一躺,让自己尽量放松下来,他搂着李香君。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在怀中,他却没有一丝**,只是搂着她静静地躺着。他是真的累了,心累。

    司法改革是他所有改革的核心,为此他几乎耗尽了心力,没想到这个骨节眼上,竟然引来举国的反对之声。

    本来,盛世华楼的争论一时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潮的,结果由大理寺聊杨慎筹办的司法学院的消息一经传出,顿成火上浇油,形势一发不可收拾。

    当初办理工学院,他亲自主持开学典礼,规格之高,是司法学院难以比拟的,当时也没引起谁反对。现在司法学院的影子还没见着,只是传出消息而已,何以引发如此大的反对声浪呢?

    秦牧躺在床上细究其因,觉得当初的理工学院没有引发多大的反对声浪,可能主要是天下读书人还自觉地把“理工”归于奇技淫巧的行列,觉得这工科是扶不起的阿斗,皇帝再怎么大举造势,工科也不可能威胁到儒家的地位。

    但法家不同,先秦以法家治国而得到下,法家在秦秋战国时期与儒家同为百家之一,齐驾并驱。

    更为要紧的是,自汉武之后,天下虽说是独尊儒术,但实际上从来少不得法家,甚至可以说在许多关键的时期,法家的作用实胜于儒家。

    对此,天下的读书人其实是心知肚明的。

    在诸子百家学说中,细算下来,真正有能力威胁到儒家地位的,只有法家和道家,儒家将法家视为劲敌,那么对它自然就最为警惕。

    之前无论是成立医学院、还是成立外语学院,抑或是理工学院,大家都没有感觉到威胁,是以反应冷淡。

    现在要成立司法学院,这却不得了,法家本来就对儒构成巨大的威胁,要是让法家光明正大的办起学院来,并且还是为朝廷培养官员;

    将来司法学院出来的学生,做官的机率比儒家弟子通过科举考试做官的机会还大,为官之后,进入司法体系,又能对儒家的行政体系加以监督和制约。

    这么一算下来,这法与儒谁“尊”可就难说了。

    是以,筹办司法学院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即象一涌油浇到火苗上,终于引爆了举国泱泱的反对声浪。

    想想御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奏章,再想想明天的常朝,恐怕也是一场纠缠不休的大声讨,秦牧就感觉累,真心累。

    皇帝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这个时候,你不可能举起屠刀,真这么干的话,国家就真的大乱了。

    这个局面,是秦牧之前没想到的,之前他认为,司法性质上属于纯粹的法律问题,而非政治问题。

    现在好了,人家不说这是政治问题,而说这是在挑战儒家独尊的大是大非的问题,这可以政治问题严重多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果然是政治问题,很多读书人懒得管。但你挑战儒家,就等于挑战所有读书人的底线了。

    李香君听着他的心跳,他虽然闭着眼睛,李香君却能从他的心跳中听起他心绪的起伏,她温柔地搂着她,喃喃而语:“陛下,别再想了,陛下也不是一个人,还有天下的百姓,陛下还有奴奴,陛下为国家的长治久安,为天下的百姓谋福趾,奴奴相信天下的百姓是知道陛下的良苦用心的。”

    秦牧忍不住苦笑道:“香君不要忘了,这天下的话语权,其实不是掌握在朕的手上,而上掌握在读者人的手中,他们怎么说,百姓怎么信,这会儿只怕不知道多少百姓在骂朕是昏君呢。”

    “不会的,不会的,陛下为这天下的百姓付出了无数的心血,施行了那么多善政,惠及天下,百姓岂会这么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倒不至于,但在司法改革方面,普通老百姓是没有话语权的,即便他们乐意看到司法改革,也形不成支持朕的声音,民心如水,最容易爱读书人影响.......”

    “不对.......不是,陛下,奴奴不是说..........哎哟,奴奴的意思是,陛下不是孤单的,读书人可以影响百姓的看法,朕下何尝不能呢?陛下,您在天下百姓的心目中,可是堪比舜尧的圣君,你的话,在民间有着无以伦比的号召力。

    除了百姓,陛下还有军队,陛下是开国之君,多年来征战沙场,与将士同甘共苦,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陛下在军中的威望,也是无人能及。

    对了,还有功臣勋跺,巨商富户,这些人对陛下,谁不是感恩戴德?陛下忘了徐永顺这些人的能量了吗?他们的商践可是遍布全国。

    司法改革,对他们是有利的,什么儒家法家,他们也不在意这些,陛下,您想想,有军,有民,有财,陛下拥有的何其多呢?陛下,还奴奴,奴奴也是和陛下站在一起的.......”

    李香君最后一句说得娇憨,有意逗秦牧开心,她真的做到了,秦牧听完她的话,颇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哈哈大笑之余,抱着她深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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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1章 湘妃上殿

    ******

    如何平息这场儒法之争的浩大风潮?

    重新坐在堆积如山的奏章前的秦牧,真想让宫女给他递一盒火柴。

    招来内阁辅臣、六部尚书来商议对策,结果这些家伙人人爱惜羽毛,谁也不想被天下读书人骂作儒家叛徒,有的左右而言他,有的本来就不支持司法改革,反而劝秦牧应顺应天意民心。

    这是什么屁话,什么叫天意民心,老子这是在逆天戮民吗?秦牧心中大怒,但一言不发,挥挥龙袍大袖,让这些家伙全部滚蛋了。

    明天的早朝,不用想,一定是漫天的口水,直漫金山。

    该怎么撑过这个早朝呢?

    “陛下,您累了,要不明天就罢朝一天吧,让韩公公传出话去,跟大臣们说,陛下龙体欠安,罢朝一日。”卞玉京心疼地说道。

    秦牧知她心意,看了看她,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

    “陛下,您笑什么,罢朝一日有何不可?”

    “玉儿,朕这跑得了和尚还跑了庙不成,躲得不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奴奴也不是要陛下总躲着,等陛下想出对策,再招开朝会,陛下的压力便没那么大了,您这样上朝,大臣们.........唉,奴奴只恨帮不了陛下,奴真没用。”

    秦牧刚要说话,殿外传来一串轻盈的脚步声,接着听到云巧儿的声音传进来:“陛下,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清影一闪,也不管卞玉京在旁,进殿便来了个飞鸟投林,直接扑到秦牧怀里,一缕幽香,几许温暖。秦牧赶紧搂着这丫头,生怕她倒到一边去。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陛下,明天带我上朝吧,我帮陛下撑羽扇。”

    “嗯?”

    “陛下,我帮您撑羽扇呀,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帝上朝的时候,金椅之后,有两个宫女手执羽扇站着,这个秦牧能不知道吗?

    秦牧搂着她婉转的娇躯。说道:“丫头,你想干嘛?”

    “陛下,我跟你是一起的,你忘了吗?”云巧儿仰起俏脸,很认真地问道。

    “去去去,这跟咱们是不是一起的扯不上关系,你老实交待,你想演铁扇公主?”

    “嘻嘻.........哈哈.......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陛下,到时谁敢骂你,我就一扇子把他到殿外去......不,扇到南洋去。哼哼!”

    “哈哈哈.......”

    “陛下你别笑嘛,我是认真的,明天带我去上朝吧,咱们是一起的。”

    秦牧大笑之余。转头问卞玉京道:“玉儿,你呢,也愿意帮朕执羽扇的吧。你要不要去?”

    卞玉京一脸错愕:“陛下,妾身自然愿意,可这........”

    “太胡闹了是吗?”

    “不是,可这..........”

    “哈哈哈......”

    秦牧也不再逗她,卞玉京与巧儿不同,如果让卞玉京代自己去死,秦牧相信她应该是愿意的,但她们受礼教束缚,一些有违礼教的事,她们却不愿意去做。

    云巧儿不同,她的心没有太多礼教的束缚,爱我所爱,别无它碍。

    她不管什么礼教,只要觉得是对心爱的人是好的,她就会去做。至于别人怎么看,这根本不在她的考虑之列。

    “丫头,是你芷儿姐姐让你来的吗?”

    “呀,陛下您是怎么知道的?姐姐不让我说呢。”

    秦牧笑而不语,心中很是温暖。

    站在旁边的卞玉京,听了两人的对答,却有些想哭的觉,杨芷的做法,让她感动莫名。

    这个时候,杨芷完全可以自己过来,给自的的夫君予精神上的支持,但她没有自己来,却让巧儿来了。

    杨芷清楚,秦牧与巧儿的感情非同一般,俩人曾一起走过落魄的日子,一起患过难,吃过苦,当别人将刀劈向秦牧的时候,巧儿没有丝毫犹豫扑上去厮咬,那时她是那么的柔弱,却又是那么的不顾生死。

    秦牧待巧儿,并非纯粹的男女之情,对她的宠爱,带着亦兄亦父成分,不管她做什么,秦牧都给予了最大的宽容。

    而巧儿灵动活泼的性格,无邪的心,能让秦牧一见到她,心情就自然地放松下来,平常背着她,满御花园乱跑,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这个时候,杨芷自己来说千言万语,也不见得比巧儿来调皮捣蛋一下,更能让秦牧舒缓紧绷的神经。

    只是杨芷这样做,却是成全了巧儿,牺牲了自己。这就是卞玉京为之感动莫名的原因。

    幸好,秦牧是知她的。

    “陛下,你还没答应我呢,带我去上朝吧。”云巧儿搂着他的脖子,又再说道。

    “好,我带你去。”

    “拉勾!嘻嘻.......哈哈.........”

    这下卞玉京傻眼了,她万万没想到,秦牧真会答应巧儿的请求,这........

    云巧儿可不管那些,硬是勾起秦牧的手指,拉起勾来,秦牧哈哈大笑,搂着她说道:“丫头,你也不用委曲自己换上什么宫女服饰,这就么穿着。”

    “嗯嗯........”云巧儿点头如鸡啄米,脸上尽明丽的笑意。

    卞玉京想劝一下,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或许有些人觉得,秦牧好歹是个男人,并贵为天子,面对这股风潮,有必要拉巧儿这丫头去给自己撑腰打气吗?让一个柔弱的女人去与自己一同承受大臣们的攻击,这是软弱和无能的表现。

    如果谁有这样的质疑,秦牧会笑而不语。

    第二天资政殿的常朝,钟鼓三响,百官在殿中侍御吏的监察下,列好班,鱼贯入朝。

    冬日的清晨,西风瑟瑟,光天初透,朝阳未升,寒气逼人。

    刑部右侍郎姚培祯双手拢在大袖里,神态湛然,他不感觉冷,相反,感觉热腾腾的,他相信和他有类似感觉的大臣很多,今天感觉冷的,应该是皇帝吧。

    入殿站好后,殿侧有仪乐声传来,这是天子御驾到了,很多大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气沉丹田,默然等着,大殿内悄然无声,落针可闻。

    熟悉朝堂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默。

    这次儒法之争,迅速席卷了整个大秦,独尊儒术的底线被触及了,满天下的儒门弟子,包括大部分官员,这次都结成了同一阵线,誓要捍卫儒家的地位和尊严。

    南京市井间,各位议论甚嚣尘上,甚至有人说,这次若不能捍卫儒家的地位,新一轮的焚书坑儒恐将不远矣!

    这样的议论,挑动着每一个儒家弟子的神经。

    先秦是唯一一个以法家治国的朝代,而如今的大秦天子,宣称继承的是始皇帝的法统,这本身就很挑战儒门弟子的神经。

    虽然天子一再宣称,依然是尊用儒家治国,但如今在天子的推动下,法治的局面却逐步形成,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不行,绝对不行。

    “皇帝升殿,百官躬迎!”

    侍殿太监大喊一声,百官腰弯九十度,执礼恭候,秦牧一身黑色绣金龙的衮服,头戴十二毓帝皇冕冠,迈着沉稳的步伐从后殿走出来。

    他脸上神色坦然,并没有百官预料中的憔悴,走到龙椅前后,一展那黑色的大袖,有如大鹏展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牧朗声答道:“众卿平身!”

    资政殿的常朝,大臣们无须下跪,躬身施礼之后,大家一同直起身来,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发现有些不对。

    哪儿不对?

    就是有些不对。

    那是谁?那不是湘妃娘娘吗?

    咦.........很多大臣几乎忍不住抬袖擦试自己的眼睛,没错,就是湘妃娘娘,大臣们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这是怎么事?

    湘妃娘娘出来执羽扇,这.........这.......这.......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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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2章 及时的捷报(求推荐票)

    ***

    资政殿上,所有大臣的目光刹时间齐刷刷地聚集到云巧儿身上。

    若是换了别个,面对如此强大的压迫感,一定吓得不轻,估计会忍不住缩小身体往后退。

    那一瞬间,云巧儿也有点怵,她不由自由地望了秦牧一眼,秦牧背对着她,正收回展开的大袖,泰然落坐。

    只此一眼,云巧儿便觉得大臣们带来的压力不再存在了,她甚至还挺了挺自己的小身板,站得更直些。

    大臣们未及退回班列,已经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湘妃娘娘怎么成了小宫女?”

    “什么小宫女,你看穿的可是普通宫女服饰。”

    “后宫嫔妃,到大殿上来打扇,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陛下这是要干嘛?”

    “我大秦堂堂天朝上国,这大殿之上岂能如此失仪,以前就听说这湘妃经常私自出宫,陛下听之任之,皇后也不与管治,如今倒好,闹到大殿上来了,这要是传出去,我大秦的颜面何在?”

    “陛下不会是压力过大,导致........”

    “导致什么呀?”

    “没什么,我有说什么嘛?”

    大殿上,一阵低沉的嗡嗡声在回响着,秦牧坐在龙椅上,虽然听不清殿中大臣说些什么,但这嗡嗡声就象是无数的苍蝇在耳边飞舞。

    他轻咳两声,韩赞周立即大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退朝?这就么退朝?

    想得美!

    有人想出班掀开儒法之争的锅盖,有心思耿直的御吏却先忍不住出班大声道:“陛下,这早朝之上,陛下岂能将后宫嫔妃带出?《春秋左传正义》有云:中国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故称夏。如今湘妃娘娘有如卑下的宫女。执扇临朝,这有违朝廷礼仪,请陛下斥退湘妃。”

    更有甚者,出班大声道:“陛下,周幽王三年,褒国为取悦幽王,进献美人褒姒。褒姒细柳腰,冰肌玉肤、花颜妖娆、入宫之后,幽王从此不理朝政,终日在宫中寻欢作乐。带褒姒往骊山温泉游幸,为博此女一笑,周幽王不惜以烽火戏诸侯,以至周朝从此分崩离析。此前车殷鉴,陛下岂能不引以为戒?”

    好啊,还真不客气,前些天我还是明君,这下子直接被打成周幽王了。

    “住口!”

    秦牧起身,大喝一声。指那御使大声斥道:“你,姜益!竟敢辱朕为周幽王,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那姜益耿着脖子答道:“臣不敢,臣只是列举前朝旧事。请陛下引以为戒。曾子有言: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臣身为御史,有匡君得失之责,今日陛下所为之事。有违朝廷礼仪,恐将遗笑天下,臣岂能不直言进谏?”

    秦牧大袖一扫。居高临下大斥道:“想当年,朕与湘在秦淮河畔分吃一个煎之时,尔等何在?朕带着湘妃冲锋陷阵之时,尔等又何在?朕知道,皇后和湘妃也知道,今日早朝,尔等一个个已经准备好联合起来炮轰朕,所以湘妃要跟来,为朕挡风遮雨;

    朕未必要她替朕遮挡什么,但无论是荣华,还是苦难,只要她愿意跟朕站在一起,朕都不会推开她,因为朕知道,在艰难的时候推开她,未必是对她的保护,相反,这反而是对她最深的伤害。

    人若无情,孰称为人?朕今日已经做好准备,你们一个二个,可以冲着朕来,但若有谁敢对湘妃说三道四,朕宰了他!刘猛!”

    “臣在。”中军大都督刘猛连忙出班,洪声应答。

    “她是你妹妹吗?”

    “这........”

    “是不是?”秦牧大喝。

    “臣万死,臣一直将湘妃娘娘当亲妹妹看待。”

    “蒙轲!”

    “她是不是你妹妹?”

    “是。”

    “宁远、凌战、朱一锦、韩刚、李辰........尔等出列,说,她是你们的妹妹吗?”

    “是!”

    宁远等人纷纷出列作答,声震梁宇,殿内的文官面面相觑,这哪跟哪呀?

    好吧,湘妃跟天子的感情,全天下就知道,可这是朝堂,不是你秀恩爱的地方啊。

    这下好了,恩爱秀完了也就罢了,又拉一帮武将秀亲情,秀友情,这..........这.....

    也有些心慈手软的官员,被感动了,这全天下的人都要与天子作对,皇后与湘妃也要坚持与天子站在一起,湘妃甚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跟着这朝堂上为天子遮风挡雨。

    回想天子起兵以来,文治武功,仁心德政,惠及天下,今日何至于被逼到这种田地?

    外交部左侍郎黄振林出班道:“陛下,今日湘妃上殿,虽有失朝廷礼仪,但情有可原,臣以为,不应再对此加以非议。”

    司马凯、金磊等三十多个大臣,也纷纷出班维护云巧儿,云巧儿一言未发,只是目光一直未离开秦牧的身影,她手执着羽扇,一双原本灿若星辰的眸子,变得雾蒙蒙的。

    旁边平日随侍她的那个宫女,眼泪已经忍不住噗噗往下掉。

    经此一事,原本雄赳赳,气昂昂,准备联合炮轰皇帝的大臣们,气势几乎泄尽,一时间,竟然没有谁愿出站出来对皇帝发动攻击。

    “捷报!捷报........”

    恰在此时,资政殿外传来一连串高声大喊,皇宫禁卫指挥使李式亲自拿着一份捷报进资政殿:“陛下,大捷!大捷!颖上侯苏谨率万五千人马,大破布鲁特汗国大军,生摛敌酋,歼敌八千,俘虏四万,破其都城,缴获财物百万之巨........”

    “好!太好了!”秦牧不禁龙颜大悦,拍案而起连声叫好,“朕的将军们,果然不负朕所望,不负天下百姓所望,这元旦将至之时,再传捷报,好啊!来人,立即将捷报张贴于午门之外,让天下万民共庆之!”

    刘猛、蒙柯、狄中行、李过、郝摇旗、宁远、凌战、朱一锦、韩刚、李辰等一大批武将,欣然出班,齐声共贺:“恭喜吾皇!贺喜吾皇!”

    “同喜,同喜,哈哈哈..........”

    事情到这一步,皇帝与一班武将为大捷彼此道贺,喜气洋洋,文官们也只得出班道:“恭喜吾皇,贺喜吾皇。”

    “同喜,同喜。”

    秦牧是来者不拒,毫不吝啬自己的喜悦,你们本来是要来炮轰朕的,朕还就不跟你们计较了,有喜悦,分你们一份,这胸襟,如海吧?

    至于朝中的武将们,什么儒家法家关他们屁事,他们是兵家,到底是重儒还是重法,他们才懒得理会。

    儒家当道,一向重文轻武,在明代,一个七品芝麻文官,也能压一品武将一头。真论起来,武将们还宁愿法家当道呢。

    遥想当年,先秦用法家治国,武将的地位空前提高,是以名将辈出,士兵用命,造就了一支横扫天下的铁军。

    反正在武将看来,重法家绝对比重儒家好。

    他们本来就没打算跟着文官一起攻击皇帝,上殿之后,再看湘妃都争着出来为皇帝“遮风挡雨”了,刘猛等人本是皇帝亲信,又一向把巧儿当妹妹看待,看到俩人被文官们都逼成“苦命鸳鸯”了,这还得了。这会儿自然是跟着皇帝共贺,用这种方式给文官难看。

    刘猛更是站出来说道:“陛下,颖上侯立此灭国大功,自应有所赏赐,否则岂不寒了将士们的心。再则如今适逢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如此大捷传来,朝野都应该庆贺一下,扬我大秦国威的同时,也让天下百姓喜上加喜。”

    “嗯,卫国公所言,深得朕心,适逢佳节将至,今日左右无事,就先罢去早朝,朕在武英殿设宴,与诸卿共贺之。”

    秦牧说完,武将们大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

    在秦牧朗声大笑中,韩赞周高喊一声:“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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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3章 底线

    ***

    这次常朝,算是安然度过了。但风潮并未因此平息,问题更没有解决,相反,问题积压得越久,暴发出来时就肯定越猛烈。

    大秦是五日一朝,这次朝会躲过去了,不过是为秦牧争取到了五日时间,这五日之内,他必须迅速加以有效疏导,否则恐怕这投滔天的洪流就真会决堤了。

    朝会散之后,秦牧在武英殿设宴与大臣共贺苏谨大捷,趁御膳房准备宴席的时间,秦牧在蒹葭殿紧急招见了夜不收都指挥使黄连山,以及翰林学士王夫之。

    皇帝具体与二人谈了些什么,无人得知,黄连山离开时,神色如常,但脚步加快,匆匆消失。王夫之离开时则是神色凝重,似乎抬不起脚来,可谓是举步维艰。

    中午时分,秦牧准时来到武英殿,宴请群臣。

    这次其实只有从三品以上的官员有资格赴宴,这一点秦牧是经过仔细思索才做出的决定。从三品以上的文官,主要是内阁辅,七六尚书、侍郎,外加各个寺卿,算下来人数不是很多。

    而武将方面,那可就不老少了,大部分开国将领不是公就是侯,当初光是封侯者就多达三十二人呢。

    如此下来,前来赴宴的武将人数,比文官多近一倍,声势大壮。而武将是站在皇帝一边的。

    宴席之上,秦牧神色开朗,但对文官有点冷遇,主要是与武将把酒言欢,气氛热烈。刘猛等人自不必说,大力给皇帝捧场,让文官们很是吃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牧这才一整神色说道:“朕知道,诸位大臣在担心朕弃儒家而就法家。正所谓君无戏言,朕今天可以明确地告诉诸位大臣。朕不会弃儒就法。

    常言说得好,不教而诛谓之虐。儒家导人以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这些思想是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必须坚持的,少了这些东西,人与禽兽无异。

    而法家防守的是社会秩序的最后一道底线,不到最后,不应刑罚为手段去解决社会问题。这便是朕对儒与法两家的看法。

    换而言之,儒家必应为主,为先;法家应为辅。为后。否则就是不教而诛。法家能守住最后一道社会底线,却无导人向更高道德层次的能力,而这一点,只有儒家能做到。

    然而两家也不应是矛盾的,对立的。今日咱们君臣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自汉武之后,虽说历朝多是独尊儒术,但实际情况却是离了法家则国必乱。

    儒为主,法为辅,这一直是各朝的真实情况。诸位大臣不会否认吧。若非如此,各朝何须制定律法?

    如今朕要推行司法改革,绝不是要弃教化而用酷法。朕一直认为,刑罚的震慑力不在于它的严酷性。而在于它的的不可避免性。

    朕要做的不是制定多少酷法以震慑恶人,而是要让恶人知道,谁不知听儒家的,就逃不过法家的惩罚。反之。只要他听儒家的教化,做到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它就不用担心会受到法家的惩罚。朕要做的。仅此而已。”

    秦牧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十分诚恳。

    但并不能就此让所有人放心,刑部右侍郎姚培祯接口说道:“陛下圣明,臣等相信陛下所言字字出于真心,然天下读书人只怕不这么认为,大臣们与天下士子所虑者,陛下虽无心弃儒就法,但如今的司法改革,却实质上使得法家凌驾于儒家之上;

    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今天下人几乎一至反对司法改革,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得不进谏陛下为天下计,民意不可违,望陛下三思。”

    “姚卿,朕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朕用法,乃为守住社会最后一道底线,以儒倡导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此方为重中之重,这主次之间,一目了然,何来法家凌驾于儒家之上一说?”

    “陛下虽无此心,但政之所出,却日重于法,此天下有目共睹也!”

    姚培祯这番话,等于是在直接顶撞皇帝,在坐的文官有的垂目静坐,有的频频点头。武将方面,则多是怒目而视,对姚培祯大为不满。

    秦牧身为皇帝,当然不会因此勃然大怒,喷怒不会让你显得更高大,反正,只会让你更掉价。

    他不疾不徐地说道:“朕有心改革司法,不过是使其更为公正专业,以造福天下百姓,岂能与重法轻儒混为一谈?姚卿,朕来问你,你身为刑部左侍郎,每日依法办案,若按你所言,是否可以据此认为你是法家弟子,儒门叛徒呢?”

    郝摇旗、朱一锦等大批武将顿时发出阵阵哄堂大笑,刑部侍郎姚培祯被驳得哑口无言,而驳斥他的是当今天子,他又不敢翻脸,脸上的神情象开了染坊一般,红一块,白一块,黑一块,黄一块。

    作为内阁辅臣的司马安、路振飞、李源,以及杨廷麟等重臣,则是眉眼低垂,一派超乎物外的模样。

    秦牧展开大袖,轻轻一压,止住郝摇旗等虎将的笑声,然后坦然地说道:“历朝历代,岂无律法乎?法不可废,这是天下之共识,既然法不可废,朕有心让其完善一些,高效一些,何错之有?

    尔等为了朝廷重臣,国之栋梁,理应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岂能人云亦云,硬要把朕完善司法之举视作重法轻儒,这是何道理?

    明太祖朱元璋亲自为新官编写的《到任须知》中,继天地孝道之后,首重刑狱之事,这是对生命的尊重。

    如果按外间的那套说词,明太祖岂不也是重法轻儒?今日在坐的诸位大臣,都是朕左膀右臂,朕需要你们的辅佐。是以,朕可以不厌其烦地再跟尔等说一遍:

    朕的治国方略,是以儒家为主,倡导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引导百姓的道德层次达到更高的境界,使社会更加和谐,安康。

    另以法家为辅,明确社会的底线,让所有官员和百姓知道,哪些底线是他们不能触及的,谁去碰触了,就别想逃脱律法的惩罚。”

    路振飞第一个起身拜道:“陛下圣明,臣愿辅佐陛下完成司法改革。”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

    秦牧挑选的重臣,其实很少是腐儒,他们的思想通常比较开明,若非如此,他们将很难在秦牧的手下占据重要的职位。

    今日这宴席之上,秦牧推心置腹的和他们谈,显得十分真诚。

    同时他今日又不乏硬的一手,看看那比文官多一倍的虎将吧。这些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过来的。而皇帝自起兵以来,经常亲自带兵冲锋陷阵,且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在武将心中有着无人能及的崇高地位。

    今日皇帝已如此坦诚,如果大家继续纠缠不休,谁也不敢保证皇帝会不会被激怒,从而走向极端。

    路振飞等人可以非常肯定,只要皇帝一声令下,那些从尸山血海里爬过来的虎将,绝对不会管你什么儒家法家,他们只会用屠刀,送你去做仙家。

    千万不要去挑战皇帝的底线,特别是秦牧这种武功赫赫的开国皇帝。

    今天皇帝谁也不比,单单挑明太祖来比,最后又强调什么底线。

    心思稍为细腻的人就应该知道,皇帝这回是真的摆出自己的底线来了。若是谁再去挑战皇帝的底线,他大概不会介意象朱元璋一样,把朝堂血洗一空。

    想想这些,便不免让人惊心动魄,是以路振飞才率先起身,向秦牧示诚......

第1034章 两个故事

    ***

    这天的《大秦时报》出了一份号外,而且是以电报传稿的方式,在北京、西京、城都、武汉、广州、杭州、长沙等地,同时刊行。

    如此大动干戈,必有重大的消息,至少所有争着买《大秦时报》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当所有人买下这个号外后,一看,却惊奇地发现,这次的号外只刊登了两则与羊有关的故事,而且还是用通俗易懂的口语形式刊登的。

    第一则故事是:在两片草原上各生活着一群羊,西边草原上的羊群没有天敌,他们生活得无忧无患,每天吃着嫩绿的青草,吃饱了就舒服地睡觉,然而不久,西边草原上的羊群便纷纷病倒了,最后无一幸免,全部病死了。

    而东边草原上的羊群,因为有一只狼在旁边窥伺,羊群每天被狼追逐着,那些体内弱的,染了病的羊,总是先被狼吃掉。长久下来,东边的羊群一直能保持着健康,世代繁衍。

    这第一则故事,很简单,也很简短。

    而第二则故事则相对长一点:

    神仙把两群羊放在草原上,一群在南,一群在北。神仙还给羊群找了两种天敌,一种是狮子,一种是狼。

    神仙对羊群说:“如果你们要狼,就给一只,任它随意咬你们。如果你们要狮子,就给两头,你们可以在两头狮子中任赞成一头,还可以随时更换。”

    南边那群羊想,狮子比狼凶猛得多,还是要狼吧。于是,它们就要了一只狼。??

    北边那群羊想,狮子虽然比狼凶猛得多,但我们有选择权,还是要狮子吧。于是,他们就要了两头狮子。

    那只狼进了南边的羊群后,就开始吃羊。狼身体小,食量也小。一只兰免它吃几天,这样羊群几天才被追杀一次。

    北边那群羊挑选了一头狮子,另一头则留在神仙那里。这头狮子进入羊群后,也开始吃羊。狮子不但比狼凶猛,而且食量惊人,每天都要吃一只羊。

    这样羊群就天天都要被追杀,惊恐万状。羊群赶紧请神仙换一头狮子。不料,神仙保管的那头狮子一直没有吃东西,正饥饿难耐,它扑进羊群,比前面那头狮子咬得更疯狂。羊群就这样一天到晚逃命,连草都快吃不成了。

    南边的羊群庆幸自己选对了天敌。又嘲笑北边的羊群没有眼光。北边的羊群非常后悔,向神仙大倒苦水,要求更换天敌,改要一只狼。

    神仙说:“天敌一旦确定,就不能更改,必须世代相随,你们唯一的权利是在两头狮子中选择。”??

    北边的羊群只好把两头狮子不断更换。可两头狮子同样凶残,换哪一头都比南边的羊群悲惨得多,它们索性不换了,让一头狮子吃得膘肥体壮,另一头狮子则饿得精瘦。眼看那头瘦狮子快饿死了,它们才请神仙再换一头。

    这头瘦狮子经过长时间的饥饿后,慢慢悟出了一个道理:自己虽然凶猛异常,一百只羊都不是对手,可是自己的命运是操纵在羊群手里的。羊群随时可以把自己送回上帝那里,让自己饱受饥饿的煎熬,甚至有可能饿死。想通这个道理后,瘦狮子就对羊群特别客气,只吃死羊和病羊凡是健康的羊它都不吃。

    羊群喜出望外,有几只小羊提议干脆固定要瘦狮子,不要那头肥狮子了。一只老公羊提醒说:“瘦狮子是怕我们送它回神仙那里挨饿,才对我们这么好。万一肥狮子饿死了,我们没有了选择的余地,瘦狮子很快就会恢复凶残的本性。”羊群觉得老羊说得有理,为了不让另一头狮子饿死,他们赶紧把它换回来。

    原先膘肥体壮的那头狮子,已经饿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并且也懂得了自己的命运是操纵在羊群手里的道理。为了能在草原上待久一点,它竟百般讨好起羊群来。而那头被送交给上帝的狮子,则难过得流下了眼泪。北边的羊群在经历了重重磨难后,终于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南边的那群羊的处境却越来越悲惨了。那只狼因为没有竞争对手,羊群又无法更换它,它就胡作非为,每天都要咬死几十只羊,这只狼早已不吃羊肉了,它只喝羊心里的血。它还不准羊叫,哪只叫就立刻咬死哪只。南边的羊群只能在心中哀叹: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要两头狮子。

    堂堂的《大秦时报》大动干戈在各地同时出号外。竟然就是为了刊登这两则故事,再无其它内容。为此,不免让天下为之哗然。

    人们不明所以,不免议论纷纷。

    特别是天下的读书人。现在儒法之争的风潮正紧,群情鼎沸,天下震动。在这当口,《大秦时报》特意出号外刊登这两则故意,绝非偶然,于是大家反正思考这两则小故事。

    第二天《大秦时报》再在各地同时出正刊,发表翰林学士王夫之的署名文章。

    从第一个故事,王夫之大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无论是一个国家,还是一种思想,若是没有天敌,长期生处于安乐之下,必定会逐渐腐朽,消亡。

    儒家学说也一样,必须敢于接受其他学说的挑战,才能不断的完善自我,提高自我。

    第二则故事则提醒我们,保留选择权很重要。

    儒家或许是最好的,但也不能一棒打死法家。

    不能让某一种学术觉得他是唯一,别无替代的,对于选择者而言,这能给自己保留生存的机会。对于被选择者而方,可以促使它不断的完善自我,进而才能使这种思想变得更好。

    紧接着,王夫之又以明朝的八股文为例,八股文被定为科举考试的唯一标准后,读书人在作文时失去了其他选择,只能按照八股文的格式来写文章。最终导致的结果是读书人的思想日渐僵化,你抄我,我抄你,作出的文章腐臭不堪。

    另外,历代独尊儒家,为什么每过三两百年,还是会出现官僚腐化,贪腐成风,最终使得民不奠居,司寇失刑,而反旗四起,生灵涂炭呢?

    结论是独尊儒家,排斥他法,使儒者自腐,甚至失去维护社会底线的能力。

    王夫之的文章引经据典,举事实,说道理。洋洋洒洒数千言。毫无疑问,这就象一个重磅爆炸,扔在了人群中,瞬间激起了猛烈的反应。

    也正因为知道此举定将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王夫之在接受秦牧召见离开蒹葭殿时,才显得举步维艰。

    秦牧的想法很简单,你们不是争什么重法轻儒吗,我就把水搅浊,另外,这番道理并非只是说给读书人看,更重要的是说给千千万万的普通老百姓听。

    他就是明着告诉老百姓,儒家虽好,却不是你们的唯一选择,你们要牢记,没有其他选择的话,儒可以变得凶残无比,吃你们的肉,揭你们的皮。

    只有保留其他选择,才能使儒变得更好,社会才能更加健康,普通百姓的权益才能得到更好的保障。

    当然,光靠大秦时报这么宣传,想要唤醒百姓是不够的,所以,秦牧还有第二手准备。那就是发动工商业主,象徐永顺这些人,以及各省的商会组织,手下的商栈普遍各地,渗透于各行各业、各个角落,再加上夜不收强大的讯息传播能力,由他们去向普通老百姓大力宣传,最后以下层民众的舆论攻势,倒逼那些读书人。

    这是一场秦牧输不起的大仗,所以他发起的反击,声势之大,无与伦比。

    通过这两侧故事,皇帝被全天下百姓比作了神仙,而儒与法分别被比作了两只狮子,百姓成了那一群羊。

    亲爱的小羊们,请保留你们的选择权吧,那是你们救命的牧草,千万别扔掉。

第1035章 草根的声音

    ***

    皇帝是神,而儒与法被描述成了两只狮子,普通老百姓是羊群。

    那么神为什么不索性把两只狮子收走,非要让他们来残害羊群呢?因为不行,收走了狮子,羊群失去了天敌,就会感染瘟疫,全部消亡。

    天敌是必须存在的,但要是不想自己被天敌肆意残害,羊群就必须保留自己的选择权。

    这个道理,以及种种历朝往事,通过散布各地的夜不夜人员,通常一条条商路,通过《大秦时报》,在大秦铺天盖地传播着,各种版本的演绎层出不穷,原本儒法之争的风潮很快就被盖过。

    这是秦牧掀起的一场浩大的舆论反击战。

    不管效果如何,先把水搅浊再说。

    这当然极大了刺痛了儒家的神经,各地那些自认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己任的儒门弟子,得知自己被比作了凶悍的狮子,这还得了?

    很多地方的读书人,聚到一起,捧着孔圣先师的牌位,一起到衙门前呼天抢地,大吵大闹。特别是江南这些文风鼎盛之地,闹得特别利害。

    苏州三百士子,在吴道延等人的带领下,到府衙前绝食抗争,扬言朝廷一日不为儒家正名,就绝食一天。

    苏州府衙被围得水泄不通,兹事体大,苏州知府吴佳成一边急奏南京,一边亲自到衙门前劝导,但衙门前的士子根本不为所动,任吴佳成费尽口水,仍是继续绝食抗争。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来大批的苏州市民围观,并且多数人对士子们报以了同情,大家围在外面。议论纷纷,各种声音汇成一片,嗡嗡而响。

    这时突然有人大声说道:“哈哈,我看呀,这事不好说,一群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的人,他们会珍惜别人的性命吗?要是让他们为官一方,他们会怜惜咱们老百姓吗?”

    这个声音在一片同情声中,显得那么刺耳,让四周围观的百姓为之一静。

    里面正在绝食抗争的三百士子。更是人人色变,就象被人挖了祖坟一样。

    带头绝食的吴道延,顿时跳起来大喝道:“何方妖孽?竟敢如此污蔑我等,站出来!出来!”

    你没听错,吴道延喊的就是何方妖孽。

    经他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传出那句话的地方望去。

    但见两个八尺大汉,虎背熊腰,长相威风凛凛,手臂粗长。拳头跟莆团似的,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这两个大汉相视一笑,坦然站到众人面前,其中一个洪声说道:“所下尉迟刚。这是我二弟尉迟铮,怎么样?叫我们兄弟出来是想打架?”

    打架?瞧瞧这兄弟壮得跟水牛似的,足足比吴道延高出一个头,大冷天里。挽着手臂,二头肌蹭蹭直跳,吴道延这些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打架,开什么玩笑。

    光是被兄弟两这么俯视着,吴道延就有些发怵了。

    那尉迟刚仰天哈哈一笑,大声道:“我说错了吗?谁说来说,身体毛肤,受之于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们来此闹绝食,你们的父母知道吗?你们对得起他们的养育之恩吗?”

    “所谓忠孝不能两全,我等为儒家正名,为孔圣........”

    “为个屁,嘁!”尉迟刚大嗓门打断了吴道延的话,然后肆意的讽刺道,“得了吧,少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们这些所谓的读书人,不就是怕朝廷轻儒重法,绝了你们的前程吗?”

    那弟弟尉迟铮立即接着嚷道:“就是,我可听说了,这次的风波,是圣上要改革司法,让司法更公正,使百姓有事的时候到衙门里不至于再受蒙冤不白之苦,哪怕儿错了,你们非要绝食抗争,这是何道理?”

    “二弟,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圣上改革司法,除了要让百姓不至于再蒙冤受苦之外,还要用来监督那些官员,让他们不能贪赃枉法,残害百姓。你想啊,这些人以后都是要做官的,圣上这么一改革,岂不是绝了他们将来搜刮民脂民膏的路子?明白人家为什么假惺惺的来此绝食抗争了吧?”

    “哈哈哈,大哥不说,小弟还真没想到这一茬,你这么一说,这事情可不就清楚了嘛。”

    “你们胡说八道!”

    “这是妖言惑众!颠倒黑白,其心可诛”

    “简直是欺人太甚,咱们和他拼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他们未必多有理。一群读书人被彻底激怒了,本来静坐地上,此刻全跳了起来,可谓是群情鼎沸。

    而外头围观的普通老百姓,听了尉迟刚兄弟俩的话,不少人有顿悟之感,一时话锋大变。

    那些原来同情里面的士子,此时醒悟过来,不免有种被欺骗的感觉,纷纷大嚷起来,跟着谴责里面的士子。

    当然,还有一部分了是相信读书人的,双方争执起来,场面很乱,一些商家掌柜,能说会道,纷纷顺着尉迟刚兄弟俩的思路,对里面的士子大肆抨击。

    细说起来,如今皇帝在民间的声望是非常高的,施行的很多德政,使百姓受益匪浅,整个大秦的社会民生在迅速的发展,处处生机勃勃。

    皇帝甚至还自掏腰包,大办蒙学,让很多贫穷人家的孩子可以免费就读;

    军队开疆拓士,扬威四海,不但没有向百姓加税,相反,还不断地给下层百姓减税。

    更甚者,还在吴县试点医疗保险,企图帮助天下的百姓抗御重疾破家。

    只要稍稍一想,就不难想到,皇帝这些年都做为百姓做了些什么,这样的皇帝,改革司法说是为了让百姓免受冤屈,说是为了监督贪官污吏,百姓信,真的信。

    那么问题来了,皇帝改革司法,是为了百姓好,读书人为什么要反对呢?他们目的何在?

    难道不是象尉迟刚兄弟说的那样,是出于私心吗?

    什么儒家法家之争,普通老百姓不太懂,他们关心的只是怎样对自己有利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然而声讨里面的士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多,甚嚣尘上。

    吴道延等人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成这个样子,真与尉迟刚两兄弟拼命,他们还真没几个敢,围上来就是做做样子,再加上外头指责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千夫所指,形势大变,让他们里外不是人,这气势更是大弱。

    尉迟刚大乐,哈哈大笑道:“我说错了吗,没有吧?哪朝没有律法?你见哪朝没有律法了?圣上只是改革一下,让律法更公正,以便天下出现更多的包青天那样的好官,让天下百姓少受点害,这哪里错了?你们非要去扯出什么重法轻儒,这根本就是私心作崇、掩耳盗铃。

    孟圣人说了,民为贵,社稷次之。那也就是说谁为百姓好,他就是对的,咱们这天下百姓,受皇恩何其多,岂能为了一已之私,昧着良心与圣上作对?”

    “如今这天下的百姓,日子过得好好的,我看呀,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才来此绝食。”

    “对对对,你说,他们若是行得正,站得直,就算圣上要改革司法,监督那些贪官污吏,他们若是不想做贪官污吏,怕什么监督呢?”

    “就是这个理,你为官清正,再多的监督,也只能证明你是清白的,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呢?你们来这里抗争,不是心怀鬼胎是什么?”

    “对对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要是怕监督,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路数!”

    “就是,就是,我原来还道这些人是好的,却原来包藏这样的祸心,真是人不可冒相啊。”

    “瞧瞧他们一个个文质彬彬的,还真没想到呢,你说,前朝遍地贪官污吏是怎么来的,这下我总算明白了。”

    “哼,一群卑鄙的东西,骗人!”

    “骗子!”

    “打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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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6章 舆论导向

    ***

    “林员外,你是没看到,那情景,哎哎哎,别提多狼狈了!”

    “刘掌柜的快说说,最后怎么了?”

    “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州知府劝也劝不住的事,结果被苏州的百姓一通乱拳,打得那个闹事的读书人抱头鼠窜,连鞋都跑掉了,有的躲进茅厕里,掉下去.....不说了,不说了,有辱斯文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苏州知府也不管?”

    “民心所向,苏州知府还能派兵镇压百姓不成?再说了,他就是有这份心,也没这个能力调兵呀。”

    “..........”

    苏州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整个江南,湖州衙门西街的胜德茶楼上,一时议论纷纷,刚刚从苏州回来的刘掌柜,被大家围在中间,成了焦点人物。

    湖州同在太湖边上,同是江南鱼米之乡,自古便是文风鼎盛,如今湖州的读书人,闹得也不轻,从这胜德茶楼望去,便可望到州衙前的喧嚣的场面。

    “林员外,还是赶紧去劝劝令郎吧,赶紧回家,别看现在各地闹得凶,又逢圣君在位,不至于用兵镇压,但如今读书人这么无理取闹,已经激起多地的民愤了;

    我听说除了苏州之外,嘉定、常熟、松江等多年州县,闹事的读书人都被百姓驱散了,尤其是江阴,那就更不用说了。

    江阴百姓忠义之名,天下皆闻,鞑虏下江南时,尸山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城未肯降。天子派三百壮士过江救援,血战一夜,杀敌无数,最后三百壮士全部战死;

    那元必武将军身上插满了箭矢。数不出有多少支,在战死那一刻,他仰天大喊一声,用尽力气将那面黑色的旌旗深深插入大地。

    元必武将军那魁梧的身躯依着旗杆,屹立不倒,凌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抹由衷的微笑,半睁着双目,坦然地望着前面再也无法到达的江阴城。

    诸位请想,元必武将军虽然未能到达江阴城。但江阴的百姓不会忘记啊,往事犹历历在目,好不容易盼来大秦盛世,这才几年时间啊!

    这次江阴出来闹事的读书人也就那么十个八个,结果刚一冒头,就被江阴老少打得鼻青脸肿,还要将这些人驱逐出城,如今这些人就象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啊。”

    “这......这也太过激了吧。这读书人也是为了维护圣人学说,何止于此?”

    “是啊,是啊!”

    “..........”

    刘掌握柜摇头道:“这事在我看来,还真是读书人的不对。这次的风波。实因天子有意改革司法,使之更为公正而引起。天子有言:刑罚的震慑力不于在它的严酷性,而在于它的不可避免性。

    君无戏言,从这句话。便不能看出,天子实在是没有重拾先秦酷法的意思,改革司法。只是为了让执法的官员更加公正廉明,尽可能杜绝官员贪赃枉法、残害百姓。

    天子一心为民,改革司法实为仁政,善莫大焉。然而现在却被人硬说是重法轻儒,这理由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牵强附会。”

    “刘掌柜,你这话不对,既然这理由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牵强,那什么天下这么多读书人起来反对呢?”

    “诸位别急,你们先想想,若是天子的司法改革真的实行下去了,这得利者是谁?受害者又为谁?”

    “哦哦,照刘掌柜这么说,得利的无疑是普通老百姓,受害的则是那些存心不良的官吏。”

    “对了嘛,天子这一改革,等于是断了他们贪赃枉法的门路,这天下的官吏何其多,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少不了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刻意鼓动。很多读书人只是被人当枪使罢了。”

    那林员外听到这,悄悄退出人群,匆匆下楼而去.......

    江南富裕,商贸繁荣,各州府多有商会。而这些商会,只要夜不收打声招呼,就会有无数的象刘掌柜这样能说会道的掌柜和伙计,一同展开强大的舆论宣传攻势。

    这次秦牧不动用兵队和官府的力量去镇压读书人,却是发动普通老百姓,对读书人的抗争行为加以谴责,效果十分显著。

    自从赣南开始,秦牧就在大力扶植工商业,并鼓励各地商人成立自己的商会组织,毫无疑问秦牧是想把资本阶层扶植起来,以对抗传统的士绅阶层。

    这场浩大的宣传反击战,效果如此显著,各地的商会组织当居首功,夜不收平时就与这些商会有很密切的联系,很多信息都是通过商会收集而来的。

    这次两者配合默契,使得这场舆论反击战得以迅速铺开,并成功引领了民间的舆论导向。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可以算是资本阶层与传统的士绅阶层的第一战。

    在南京这个帝都,这场舆论战打得更加激烈,明年三月,礼部将举行春闱大考,全天下取得了参加礼部试资格的士子几乎都云集到了南京城。

    而另一方面,南京城也是秦牧控制力最强的地方,也是他扶植的资本阶层的大本营,读书人集体叩阙上书,市井间无数掌柜、伙计在猛喷口水,他们散于人群之中,大肆宣传,大街小巷,只要有人群聚集的地方,总是少不了这些人的身影。

    以前,天下的话语权几乎都掌握在读书人手中,他们说什么,普通老百姓就信什么,一个读书人足以影响十里八乡的普通民众看待事事的角度和取向。

    这次却大是为不同,那些能说会道的掌柜和伙计,开口就先打出维护天子的旗口,如果秦牧是一个无能的君主,百姓一定不会吃他们这一套。

    但恰恰相反,秦牧这个皇帝在民间的威望非常高,很多百姓主动在家给他立长生牌,早晚焚香供奉。

    在无数掌柜和伙计的口中,读书人是在故意与皇帝作对,这样一来,很容易就赢得那些对皇帝感恩在心的百姓的支持。

    夜不收又在其中散布很多阴谋论,说读书人是被那些贪官污吏煸动,而那些贪官污吏是担心皇帝改革司法后,没法再搜刮民脂民膏,因此鼓动了这场风潮,想让皇帝知难而退。

    无论在什么时候,阴谋论总是更有市场。

    不管士子们如何慷慨陈词,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谋论面前,都只能甘败下风。

    天下的老百姓对贪官污吏,总是深恶痛绝的,只要把它们定为始作俑者,百姓总是宁可信其有。

    更何况,这场风潮,背后确实有不少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在煽风点火,还真没太冤枉他们。

    宽阔的大秦门外,出现了从未见过的过幕,数以千计的士子在叩阙上书,外头则围着数万百姓,纷纷对里头的士子大声指责,说他们不明是非,助纣为虐,声浪如潮,场面几乎失控。

    朝廷赶紧调兵维护秩序,将外围的民众与里面的士子隔开来。但是,民众并未因此罢休,千夫所指,责备之声甚嚣尘上。

    有些激进的,甚至开始往里头扔烂菜头臭鸡蛋,弄得里头跑地请愿的士子跟游街示众的犯人似的。

    这下子所有士子里外不是人,跪也不是,走也不是,他们来大秦门前,多少有点“为生民立命”的意思。

    结果“生民”们却将他们的行为看成了不明是非,助纣为虐。那些烂菜头、臭鸡蛋一阵阵的扔进来,砸得士子们狼狈不堪。

    为生民立什么命?

    这只是你自作多情。

    从来没有哪个朝代的读书人集体请命时,遇到下层百姓如此激烈的反对,这真是有史以来,最奇怪,最诡异的一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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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96/ 第一时间欣赏明扬天下最新章节! 作者:何昊远所写的《明扬天下》为转载作品,明扬天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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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扬天下介绍:
崇祯十六年,一个真正的乱世: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一阵烟尘又一阵的烟尘,华夏大地在鞑子的铁蹄下颤栗不止......
秦牧手提巨阙剑,身后是一面黑色的“秦”字大旗,黑得深沉,黑得冷酷,黑得神秘,黑得庄重,那是权力和力量的象征。大旗之下,黑色的铁流如怒海奔涛,一如当年那支横扫六合的铁军。
“我志未酬人犹苦,江山处处有啼痕,杀!”
然苦中亦有乐,君不见香君侍酒,醉卧横波,君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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