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唐宁率着几名壮汉走进了地室。
地室不大，光是几人站在里面，就占走了近一半的地方。
地室比想象中的要明亮，也比想象中的要干净，不知是如何设计的，有微弱的光线从顶上的一些石缝里透射进来，就着这点微光，足以看清整个地室。
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张唐宁面色凝重地看着摆在面前的一张长方石桌，不光是他，他身后的几名壮汉也同样面沉如水。
几人站在原地，皆沉默不语。
并不是因为石桌由名贵的玄武石打造，也不是因为石桌有其独特的水流花纹，而是因为石桌上有一小孩。
一个被剖开胸膛，内脏凌乱的小孩！
一个瞪着惨白的眼眸，脸上除了泪痕便只剩绝望的小孩！
这个小孩的模样是那么得凄惨，凄惨得令人不忍直视。
如果江一唯在场，看到此情此景，必然痛彻心扉，必然悲伤哀痛，不光是因为这小孩子的死，更因为他认得这孩子。
这小孩子不是别人，真是那害羞怕生的小格子！
他也必然会后悔不已，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为什么不早一点推开葛宇的门，为什么得知以后还要隔天才去闹青楼。
“他丫的！”
“畜生！”
几个壮汉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心中的怒意忍不住爆发出来，大声呵斥，怒骂着齐思明，他们竭尽自己所有最恶毒的语言叱骂着齐思明，他们实在是想不到世间竟有人会干这样惨绝人寰的事！
谁能想到这齐思明拐了小孩，不是为了猥亵强奸，不是为了买卖赚钱，而是为了吃！而是为了食人！
“齐思明！”
“你非死不可！”
一字一字如钻心泣血一般，从张唐宁嘴里迸发出来。
他的双手早已不自觉的握紧，怒火如同海浪，在胸口澎湃。
几个壮汉这时看向张唐宁，强忍着怒意，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张唐宁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略微平息自己的心情，他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出去以后，你们把这里的情况告知外面的人，告知这城里的所有百姓！”
“告知他们这齐思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齐思明呢？”
壮汉们满是怒容，异口同声地说道：“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张唐宁咬牙切齿地说道：“当然不会放过他！他必死！”
“走！要杀齐思明，算我老张一个！”
其中一个壮汉说道。
“也算我老王一个！”
“也把我们算上！”
在场的几个壮汉纷纷响应着说道。
“不必了。”
张唐宁转身，边往外走边说道：“已经有人去杀他了，你们只需做好你们的事就行了。”
“除了通知所有人，还需做什么？”其中一个壮汉忽然开口问道。
张唐宁头也不回地冷冷说道：“将这齐府上下，通通擒拿！为非作歹者，一个不留！”
“好！”
壮汉们皆跟在张唐宁身后，每个人像是有无穷的干劲。
……
……
江一唯垂下了左手，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感觉整条左手臂膀像是抽掉了骨头一样，软绵绵得使不上劲。
然后他尝试着握紧自己的左手拳头，却发现怎么也握不紧，左手不受控制地在颤抖。
他轻笑了一声，稍稍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呢喃道：“幸好，手臂没断。”
心底的呼喊并没有喊来燕尘，他想，或许是燕尘在齐府花得时间久了，又或许是齐思明出手得太快了，燕尘并没有在合适的时间到达合适的地点，并没有来到他的身边。
他无处可避，无处可躲，就这么结结实实地与齐思明对拼了一拳。
也正是这简简单单的对拼一拳，将他震出数米开外，使他的左手震颤不已。
也正是这一拳，让他重新审视起自己。
他想，自己是不是在燕尘的臂弯里躺得太舒服，躺得太久了？是不是面对强敌，除了期望燕尘出手，其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是不是自己潜意识里把燕尘的实力当做自己的实力了？
“哦？乡曲之侠？”
齐思明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笑声是那么得骄纵，那么得忘形。
江一唯用右手按着自己颤抖的左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说任何话。
“狗屁的侠士！”
凤儿站起了身，扶着自己的左手，对着江一唯怒声喝道。
“狗屁之侠？可不好听。”
齐思明指着一动不动的江一唯，大笑着说道：“还是叫狗屎吧！狗屎之侠！”
凤儿鄙夷地说道：“他连狗屎都不配！”
站在红袖楼里的老鸨跟着笑呵呵起来，她自然是站在齐思明一边的，看着齐思明胜利在望，当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她奉承着说道：“齐公子这名字可取得太好了，取得可真是太贴切了！”
二楼的娼妓们也跟着捂嘴轻笑起来，像是赞同齐思明的话一样，这中间只有那个春儿没有笑容，眼神里难掩失落。
春儿看向江一唯，以极其微弱，耳不能察觉的声音，说道：“可千万不要输啊，哪怕逃跑！”
在江一唯身后的妇人们表现则完全不同，看见江一唯一拳打退那蜘蛛凤儿时，还站在后头悄悄观望，等江一唯被齐思明一拳震飞以后，吓得连忙撒开腿丫子跑，吓得作鸟兽散，忙不迭地逃离红袖楼。
而刚才本就在一旁看热闹的围观路人，倒没有多少离去，因为这事根本就与他们无关，他们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站在街巷后头，看着齐思明如何处置江一唯。
“喂！”
齐思明忽然敛去了笑容，盯着江一唯，说道：“大家都觉得好听，你觉得好不好听啊？”
江一唯缓缓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齐思明的脸，眼眸中并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惧色。
“我家公子问你话呢！”
站在齐思明后头不远的车夫，扬起马鞭，指着江一唯呵责道：“听到没有！”
“听到了。”
江一唯终于开口了，他淡淡地回应道：“我当然听得到，我觉得只有傻子会取这种名字，因为乡曲之侠乃是高宗命名，篡改并侮辱侠士，不是傻子是什么？”
“你！混账东西。”车夫扯着喉咙嘶吼道。
“说我是傻子？”
齐思明挑起了眉梢，眼神里透着无尽的杀意，对着江一唯冷声说道：“你的死前遗言，说得也差不多了，该送你去上路了！”
凤儿同时也看向江一唯，另一只手重新化作蜘蛛手，说道：“早就该杀了他了，和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她对江一唯是无比的仇恨，哪怕自己负伤，也想要亲自手刃了江一唯。
然后两人齐齐挥拳冲向江一唯，这一次势要取江一唯的性命！
江一唯深深吸了口气，并未关注这袭来的双拳，而是仰头看着天，像是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其志也！”
下一刻，他霍然低首，目视闪电般袭来的双拳，目视着齐思明和凤儿的杀人眼神，他的脸上无畏无惧，左胸口闪烁着昂然的光芒，抬手一挥。
“千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