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将军好演技
“小姐,今日这妆容会不会太惨了些?”
春枝看着自家小姐惨白惨白的脸,虽知是妆容,可她仍觉得心疼,于是撅起了小嘴。
善柔瞟一眼镜中人,小身板、一头青丝枯黄,脸比米白,唇比墨青,双眼如同飞走了神魄。
整个人看起来生气没有,死气满满。
“要的就是这副快死的模样。”
春枝不解,却也没再问,只是撅得能挂两斤猪肉的嘴,一直没有归位,眼睛里还雾蒙蒙的。
善柔捏着她肉肉的脸:“今天去玉庄,你保持这神情就对了。”
春飞快步进至房中,见到她的模样,也是一愣,随后将一只木匣子递给了她。
“小姐这是老太太派人送来的。”
善柔将它打开,拿出一封信和一枚黑乎乎的木牌子。
木牌子上刻着些看不懂的,扭来扭去的符号。林老太太在信中说,若她今日不得脱身,便亮出此牌,能多得几分生机。
好家伙,这外祖母定是大有来头!
善柔将牌子收好,心里升起浓浓的暖意来,有人关心、撑腰的感觉真不错。
说到撑腰,秦逸这座大靠山,竟然没来找自已,不太应该呀?想起他昨天掩盖真面目的打扮,难道他来此也是有目的?这念头一起,把她吓回了神。
“一切都准备好了吧?”
“都好了。”
善柔认真严肃的看着春飞与春枝。
“今天这一去,有一半的可能回不来,你们害怕么?”
“不怕!”两人异口同声,音震耳膜。
善柔笑了。
“走,我们看热闹去。”
善柔前脚刚迈出门,便看见戴着面具的秦逸向她走来。
只是目光在看见她那秒微微顿了下。
这丫头化妆术真可以,昨夜自己悄悄潜在暗处瞧了她一眼,那时可没这么虚弱!小样,本事还真多,他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他走至她面前,抬手取下面具,确认善柔看清自己后,又戴了回去。
“听说姑娘要去看热闹?”
善柔脸露笑意,没想到他竟会露脸给自己看一眼。
再看秦逸站在那里,面具之外的唇轻轻扬起迷人弧度,眼中光芒明亮纯净,未藏半分‘目的’。
罪过、罪过,她刚才不该胡思乱想。
“这位仁兄,不如一起?”
秦逸笑开了怀:“姑娘真是知我心意,走一同看热闹去。”
于是两人并肩下楼去。
春飞已猜中来人身份,未再多问。领着迷迷糊糊的春枝一同跟了上去。
几人背影消失,二楼贵宾间廊檐下现出仙凝的身影来。
善柔这病秧子,发病成这副破模样了还来无双城做什么?
还跟一个戴面具的见不得光的男人同行,看我不撕开你的伪装,让你滚出战神府。
————
上九(农历征月初九)。
自五湖四海而来的江湖额、各族派、门踪,纷纷来到玉庄,场面热闹不已。
善柔踏进玉庄大门,就看见庄内四处都布置得隆重又喜庆。看起来比大婚时,还要气派张扬,她眼中神色骤然冰冷。
‘善柔’,我定让玉成这狗东西后半辈子生不得死不能,以此给你陪罪。
秦逸察觉到她的气息变化,伸手轻握了握她的手。她回神,收拾好心情与他继续往里走。
观赏台设在庄内的跑马场,场地十分宽大。有帖子的,对号入座来宾席,无帖的可坐在后方的普通席位。
秦逸与善柔在普能席位,找了处角落坐下来。
看起来病得快死的善柔,引来无数同情的目光。
“哎,这副模样,倒是急需‘长生药引’续命。”
“这位兄弟你和你夫人为‘药引’而来吧?”
秦逸转头看向说话的小哥,紧抿着唇,眼神忧伤得很。
“兄弟也看出来了!”
善柔呆了,定太平的将军,又多一项技能,演戏!!!
小哥又道:“你夫人这模样,谁看不出来。不过这‘药引’太多人想要了,劝你还是再想别的办法救你夫人。”
秦逸摇头叹息,哀伤不已。
“若有别的办法,我便不会来了。”
善柔,呵,好家伙情绪真到位,作为病人本人的她都快信了。
小哥:“倒也是。不过今日你要是动手,怕是不但拿不到‘药引’,还可能丢命。”
小批围观群众加入讨论。
“可不是吗?光说归魄城和还魂谷的少主,就不是你我干得过的人。”
“我还听说玉庄主,这次将十三行最顶尖的杀手,都请来了,前阵子还招揽了不少江湖高手做门客,放话谁敢抢,就叫他有来无回。”
“哎,玉成现在有宝在手,背靠纤云圣山,再加上家底丰厚,这些日子可是嚣张得很。”
一青衣小哥:“我看未必,他这么张扬不可一世,怕是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善柔朝那小哥看了去,嗬,这不是昨天讲‘医修罗’那小子吗?有前途,看来得让春飞给他加工钱。
...
“无论如何,我都要治好我家夫人。”秦逸语气绝然,目光坚毅,引得周围人连连赞叹。
“姑娘真是嫁了个有情义的好郎君!”
善柔拿着绢帕,轻轻咳起来。
秦逸动作无比娴熟的给她顺着背。
“夫人!”
善柔靠在他耳边轻声道:“将军好演技!”
秦逸眼露得意之色:“夫人过奖!”
善柔咳得更猛了。
...
“诶你们快看,魂回到了。”
秦逸与善柔同时抬眸看去。
来人身型瘦长一身白衣,披腰长发,瘦削脸、飞天眉、狐媚眼,看人嘴角总含着笑。全身上下都裹着股淡淡的阴森感。
善柔眼睛微眯,这人把阴险与心机,都快写在脸上了。还有那股子阴气,怕是雕骨回魂术用得多了吧!
秦逸靠近她,轻声道。
“夫人喜欢看这样的男人?”
善柔收回目光,轻声道:“丑得很,他哪有我的俊马儿好看!”
“什么?”
善柔假装未听见,不作回答,目光像另一处看去。
秦逸目光跟了去,小声说道:“黑衣男子,是归魄城魄归!”
魄归,身板笔直、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男儿气十足。给人第一感觉,不像道门之人,倒像是行侠仗义的江湖客。
场上宾客位已经落座七八成,还有小部分人未到,在此招待的人是玉成的爹玉树,玉城一直未现身。
善柔看了眼日头,离‘天生我狂’药效最强的时候即将到来,这好戏就要开锣了。
第三十二章 渣男登场
“玉庄主到!”
哄亮而高亢的喊声,响遍整片马场。场地顿时安静,所有的目光都循着声看去。
玉成穿得像棵起火的树,全身上下火红火红的。
半发束起,额前垂着两条蟑螂须,三角眼也抹了红色的眼妆。
以往温润如玉的伪君子模样,被一身的狂妄与不可一世覆盖。
他面带笑容,踩着自大上天的步伐,上了观台正中。
“欢迎各位今日来我玉庄观‘长生药引’!”
现场响起一片哗然的掌声,当然掌声是给‘药引’的。
“庄主快把药引拿出来,我们长长眼。”
玉成面带笑容环视四周。
几个高大的江湖客站在善柔前方,玉成看不见她,她却能清楚的瞧见那狗东西。
玉成:“各位不必着急,这药引自然是要拿出来给大家观赏的。”
善柔所坐之处,正好能将观赏台和前方那些贵宾座,通通纳入视线之内。
玉成的话落下,她便看见场上的贵宾中,有人面露冷笑之色,她不由得跟着笑了。
‘天生我狂’,是时候发挥所有药效了。
魂回:“玉庄主,说得可真轻松。我等在这大好的新春里,从五湖四海而来,为的就是观‘药引’真面目。你却说不急!问问大家同意吗?”
玉成看向魂回。哼!还魂谷不就是得圣山重视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如今的我两味‘药引’在手,即使是受伤也能起死回生。
“少谷主此话不对。‘药引’是世人皆想求得的宝贝,等一等也是值得的。”
归魄也开口了。
“玉庄主还是早点拿出来给大家瞧上一瞧的好!”
玉成冷冷的看着他与魂回。
“怎么作为‘药引’拥有者,观赏大会的主办者,我没有权利安排吗?”
魂回:“‘药引’的真正拥有者是圣女。而圣女早在十几年前便殒了命,你的‘药引’又从何处来,是真是假?”
他声调平稳,神色自然,可说的话却是字字见血。
善柔靠在秦逸耳边道:“这家伙,有点真本事。”
秦逸:“怕就怕阴险狡诈的人,有真本事。”
善柔点点头。
秦逸说得一点都没错,希望来日和这个魂回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玉成:“魂回你是不是忘了,善长仙还有个孙女儿。”
善柔心头陡然团起火苗来,像是原主四散的怨气又在此刻回归一般。
归魄:“善长仙前辈家的孙女儿,已是平凡女子,并无圣女血躯,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难道玉庄主说的药引,是从那平凡女子身上所取,才不肯让我等及早一观?”
场地内不满声顿时此起彼伏。
“就是、就是。我们从五湖四海星夜赶来,你竟迟迟不将‘药引’取出,给众人观,是何意?耍我们吗?”
玉成捶击身旁的大鼓,巨大的鼓声掩盖了大家的不满,四周围渐渐静下。
“各位我以我的信誉担保‘药引’是真。”
‘信誉’!善柔冷冷的笑了。这个渣子,脸皮真是厚到无敌了。
“圣女都没了,哪来的‘药引’,我们不信!”
“不信、不信...”
“既然你们如此着急,我这就取出,供大家一赏。丑话说在前头,我知道你们都想要这药引,不过我劝你们别做梦。今日的玉庄,便是只巨大的铁桶,抢药引者死。来人,抬上来。”
有人将架子抬于观台正中,随即观台后侧,数十人手持兵器鱼贯而出,于观台前方三丈距离处筑起一圈人墙。
众人皆屏住呼吸,朝着台上看去。
琉璃瓶为器,药引置于其中。一段三寸白骨,一支聚魄血,就这样显现于众人眼前。
在坐的人纷纷往前迈步子,善柔也跟进了人群中。
所有人在离人墙前方三五步距离内停下,个个都望向药引。
观台搭得较高,置物架放于台正中,台下三个方向,都能清楚的看见药引。
善柔看着那琉璃瓶中,缓缓流动的黑红色的血。脑海中又浮现出‘善柔’被剔肉挖骨、刺心取血的残忍至极的画面来。
她能听见刀呲呲划开皮肉的声音,听见‘善柔’疼到死的惨叫,听见玉成将她心前的三寸骨,用骨钳咔擦折断的声音,太疼了!太疼了!
她一头冷汗,全身无力,可记忆像是汹涌而疯狂的巨兽,压着她无处可逃。
她感受到锋利的长剑穿过取走骨头的窟窿,再一点点刺入她的心脏。看见血顺着剑尖一路往下,滴入本该用来喝合卺酒的杯中。
此时的她,更像是大婚夜惨死的‘善柔’血魂重归于身,疼痛入骨髓......
她身体无力的下坠,秦逸一把扶住她。
他掌心的温暖与周身的安稳感,将陷入残酷记忆中的善柔,慢慢唤回了现实。
“别怕!”
简短两个字,给了她无数的力量,唤醒了她短暂消失的理智与冷静。
“我没事。”
秦逸紧握着她手,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肩。
‘长生药引’的信息,他已了解得七七八八。
取药引的图,他见过。即使他征战沙场,见惯鲜血白骨,也震惊于其手段之残忍。
难怪这些道门之人,从未有修身成道得长生的。如此泯灭人性的长生之法,地狱才应是他们的归处。
他看着靠在怀中,脸色苍白如纸的善柔,心中如刀割。
那日雪地他所见的她心口前的窟窿便是这样来的...他的眼神不自觉的狠了起来。
“有水吗?我想吃药!”善柔声音细得好像微风一吹便会消失。
秦逸扶她到一旁坐下,倒水给她。
“今日我在,你按心中所想所计去就好了。”
善柔抬眸看向他,眼中光芒晶莹剔透,被人关心,有人同行的感觉,真的好温暖。
“说话算话!”声音虽细,却比刚才多了生气与灵动。
秦逸:“当然算话。不过...”
“不过...”,善柔,果然大靠山可不是无偿给她靠的。
“不过等过了今日你得告诉我,那日梦中你跟谁自称‘妈妈’。”秦逸看着她十分认真。
善柔一口水喷出来了,这梦都过去那么久,他竟然还揪着不放!
“梦中呓语,不必当真、不必当真...”
第三十三章 渣男茶女狗咬狗
善柔与秦逸站在人群后方的不起眼处,以方便观察现场情况。
秦逸:“玉媚沉不住气了。”
善柔抬眸看去,见玉媚从贵宾席起身,目光扫向了观赏台。
玉媚盯着玉成,哼,这伪君子多日不见,倒是越来越狂妄。
听他说话的气息与整个人的状态,似乎又变强了些。今日想拿到这药引,硬抢显然不行。她扫了眼围观的人群,面露冷笑。
“玉庄主如何证明这白骨和血,就是长生药引呢?”
她的声音不大,穿透力却很强。现场的嘈杂声,刹那消散,围观众人露出疑惑之色。
“对啊,玉庄主如何证明这白骨和血,就是长生药引呢?”
“就是,如何证明?”
...
玉成冷哼一声看向玉媚。
“不知玉真人无端端说出此话,是何意?”
玉媚:“我无他意,只是提出心中疑问而已。”
玉成凝眉目光阴冷冷的锁着玉媚。
哼,我倒是在等你们来,必竟圣相还在你们手里不是吗?
“我这药引与真人手中的长生圣相,可是同日同时从圣女身上所取,真人会不知真与假吗?”
玉媚顿时就慌了,她以为玉成再狂,也会顾忌玉瑶台。
却没想到他直接道破圣相在她手中,这样一来不只是她,就连玉瑶台都会成为很多人的目标,日后定祸患无穷。
“你!”
善柔看着两人狗咬狗的戏码,心情好得如此时的朗朗晴空。
她凑到秦逸耳边轻声道:“公子今日这戏如何?”
秦逸轻笑道:“本公子没什么机会看戏,今日瞧来似乎不错。”
两人这边清闲得很,似乎完全未发觉后方有双阴恻恻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众人听得另一味药引圣相的下落,不由纷纷将目光落在玉媚身上。
玉成面露得意之色。
“真人何不把圣相取出,让大家一同观赏!”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更是齐刷刷的盯着玉媚。
玉媚强作镇定道:“我手中却有长生圣相,但不知是真是假。”
魂回开口了。
“既如此,庄主何不验一验?”
玉成哈哈哈笑道:“想不到少谷主,竟是无知之辈。这药引一但开封,必须立刻用去,否则便与平常骨、血无异。你说如何验?”
魂回一脸阴鸷,玉成咱们走着瞧。
玉媚忽然间想起自己在明月楼看见的善柔来。
“这两日我在无双城见过善长仙的孙女,既然这药引是从她身上所取,那庄主何不将她找来一验真假。”
玉成眼露狂喜之色:“你说善柔来无双城了?”
玉媚:“没错她就住在明月楼。且我已得消息,圣将军秦逸留滞京中,并未与她同行。”
玉成大喜,真是天赐良机。
“来人去明月楼,把她带来。”
一直坐在不起眼角落的仙凝站起来了。
“善柔就在此处,又何必去明月楼。”
善柔冷笑不已,在他们看来自己果真是案板上的肥肉,随时任他们分而食之。
眼下这好戏也是该轮到自己上场了。
秦逸握着她手:“别怕按你计划来,大不了我收场!”
善柔顿时觉得她身后有千军万马为后盾。
“我不怕。”
但她很清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将秦逸牵扯进来。
他是将,若与江湖、道门结仇,极可能会给来日征战沙场埋下祸患。
战场不是江湖,任何隐患都可能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若输便是山河有恙,平民受苦,这是为将者最不想见的结局。
而他可能人头落地、可能失去兵权...甚至可能丢掉性命。
她不想更不能给秦逸埋下这样的隐患。
“善柔还不出来?”仙凝双眼透过人群,锁定了她的位置。
善柔一动不动坐在原地,如时日不多的病猫。
仙凝拨开人群,走到她面前。目光四处搜索,却没见那面具男子,算了先把善柔架上去再说。
“怎么不敢了?”
善柔抬头看向她。
眼中无光、面色如鬼、唇色发青,周身死气沉沉,像只半鬼。仙凝被这样的她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善柔开口:“怎么怕了?”
一开口,又吓得仙凝后退了几步。她暗哑的声音听起飘渺幽怨,再配上那半鬼似的脸,比真鬼还让人疹得慌。
“你...谁说我怕了。”
善柔趔趄着起身,整个人瞬间倒向仙凝,并精准无比的抱住她的手臂。
“那便烦请仙小姐扶我上去吧!”
仙凝:“你、你个病秧子...”
善柔:“仙小姐别急,我死了,你也没机会嫁给圣将军的。”
她的声音明明很细弱,可却偏偏在场的人都听了个真切。
围观的人似乎忘记这病得快死的女子,是所谓药引的来处了。反而个个心中生出悲悯与同情来。可她却还有心情怼仙凝,不少人都笑了,议论声更是此起彼伏。
仙凝气急了,将善柔推倒在地。
善柔试了几次,却没能爬起来。
玉成急步上前,一掌拍飞仙凝。
“推我的药引,找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对仙凝又说又骂。
仙凝哪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吓得缩在原地不敢抬头。但想到善柔定逃不过今日,她心里又莫明的解气。
玉成正要伸手将善柔抱起来,却见她愣是扒着一围观的少年,自己站起来了。
“不劳玉庄主杀我的手,再来扶我。”声音又冷又哑,像是冤魂归来索命。
玉成不怒反笑大声道:“也行反正验完药引,你还得死我手上。”
善柔冷看着玉成,谁死谁手里可还没定呢!
围观少年扶善柔上台之后,细心的为她搬了坐椅。
善柔坐下,场内一片安静。
“各位我就是善柔。你们说吧,想如何验?再挖一次心头骨,还是再刺我一剑取血?”
场内一片沉默,谁都没想到如此处境,她竟还能平心静气的坐在那里,问大家想如何验?
魂回起身道:“那就烦玉庄主再取骨拿血。”
他说得轻松而冷漠,似乎台上坐的不是生命,只是味药材而已。
归魄眼中神色极是不忍。
“善姑娘都已如膏肓之躯,少谷主竟还想取药引?”
魂回冷哼道:“正因膏肓之躯,才应趁还活着将药引取下。她若是死了,还有何价值?”
魄归:“你...”
善柔讥讽的笑声,打断了两人的争论,也让现场好些人都低下了头。
她扶着坐椅站起来:“各位当真要这样做么?”
话落掀开心口上方的衣襟,露出一条长三寸左右的疤痕。
疤痕蜿蜒拧巴,缝合处还长着腥红的肉疙瘩,看起来像条畸形的蜈蚣。且四周围还有溃烂脓肿,画面十分疹人。
场内鸦雀无声......
第三十四章 渣男发狂
隐入人群中的秦逸,万没想到善柔会在伤口上做文章。那逼真的疤痕,令他眉头紧皱。
善柔目光在场内扫过,精准无比的找到他,眼神微动,似在安抚他一般。
秦逸与她短暂对视,神色微微放松。
善柔看向全场,提着暗哑无力的声音再次开口。
“传说圣女之躯可自愈,而我这疤痕之下断骨之处,却只有少去一截骨头的窟窿。那截骨头便是你们看到的‘药引’。你们说它还是长生药引吗?”
场中一片寂静,直到善柔的目光锁定玉成。
“玉庄主你说呢?”
玉成懵在原地。当他知道善柔还活着时,就笃定她确是长仙圣女。
如善柔所说圣女的伤口是会自愈的,可善柔心口那个狰狞丑陋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离他剔肉取骨,已过去几个月,非但未自愈合,反而溃烂生脓...难道她不是长生圣女?
“不、不可能,你是长生圣女,你的伤口应该愈合才对?”
善柔看着台下,眼神暗淡面色凄凉。
“你们现在还认为我是圣女吗?”
现场沉默。
“从始至终,都是玉成这狗贼自以为我有家母血统便是圣女。”
玉成双眼血红盯着她,不停的摇头。
“不,我不会搞错,你就是圣女。”
善柔看了太阳的位置,预测着‘天生我狂’药效应当已全部上来,而玉成的记忆应该已经错乱。
“玉成你骗我嫁入玉府,大婚夜割我肉剔我骨,拿我心头血。若我当真是圣女之躯,又怎会是今日这副模样?”
玉成脑海中闪过好多画面,脸色越来越慌乱。
“难道我真的错了?”
魂回盯着善柔若有所思的开口。
“我有办法不伤姑娘性命,即可证实你是否拥有圣女之躯。”
善柔死沉沉的目光看向他。
“你说。”
有气无力又极度哑的声音,听起来像白日见鬼。
魂回:“当年你母亲以血解温疫,若姑娘是圣女之躯,血必定不同。
不巧鄙人府中医者,近日养了几只疫鼠,取姑娘血喂于它们,若解之就证明你是圣女之躯,不解便不是。”
魂回说完便击掌示意。立刻有随从将装着老鼠的笼子递于他。
魂回拎着笼子便上了台。
善柔低头咳嗽,血染红白绢帕。
这个魂回明显是有备而来,此人真够阴险狡诈。
“看来今日若不证实透彻,你们终是不放过我这将死的弱质女辈。”
魂回二话不说,亮出匕首便将善柔的手指割开。
竟然没血冒出,魂回眼神变换,抓住她手指硬挤了几滴血滴入其中一只疫鼠嘴中。
玉成在一旁,两只眼球快要曝出眼眶的盯着那疫鼠。
半柱香过去,那鼠不但没活,反而断了气。
善柔被取血之后便窝在椅中,脸色泛青嘴唇发紫。在场的人甚至担心,她会直接死在观台之上。
春飞踏着马奔进场中,惊得场中人纷纷亮出武器。
她直接踏马腾空跃上了观台。
“小姐我拿到医修罗的药了,快吃下去就会好了。”
她扶起善柔慌忙将几粒药丸喂下去,边喂边掉泪。心道小姐给的催泪水,当真有效得很。
善柔伏在她胸前,声音极低的道。
“外面什么情况?”
春飞:“庄外三个路口都已布好我们的马车,春枝守着一旦形势不利,冲出去即可跑。”
见疫鼠真死透了,玉成双眼血红,拔剑就冲向善柔。
“贱女人你若不是圣女,为何还活着?”
春飞极快的将善柔护在身后举刀而迎。
刀剑相撞,叮鸣之声不绝。
春飞手中刀又猛又狠,刀刀都似要生劈玉成。
“伪君子我家小姐能活,是因得医修罗救治,才起死回生。”
玉成越杀眼越红,陡然间抓住春飞的招术漏洞,一剑刺中她手臂。
“医修罗?撒谎,世上没这号人!”
春飞吃疼却未退,反手砍了玉成大腿一刀。
善柔躲在观赏架子后方,惊叹她家春飞勇的同时,还看了天上的日头。
按时间推算,这会儿玉成的‘天生我狂’药效正值高峰。
此时的他近乎癫狂状,即使春飞砍他腿一大刀也感受不到疼。挥掌就拍,春飞与砍进他腿中的刀同时被震退。他却不管不顾自己爆血的大腿,举剑直砍善柔。
春飞相要再上前,却被人团团围住不得脱身。
善柔连滚带爬的躲着,可玉成的剑已经跟着他疯了。没有招数只有发疯般的乱刺乱砍,她的小身板,根本躲让不及。
奇怪的是,每当玉成的剑要刺中自己剑锋总会偏开。
她再度滚开时,压到些小石子。
玉成的剑又砍来了,‘叮’脆响声入耳,这次她看清楚了。是人群中戴着面具的秦逸,用石子击打玉成的剑,所以他总是刺偏,而她总能躲开。
玉成次次看不中她,已然气疯大吼道:“你们不想要药引吗?”
善柔大骇,若是那些人冲上来,今日就真的大限已至。
她拼死将装着两味药引的琉璃瓶抛出。
“长生药引,拿去吧!”
人群蜂涌而上,刀枪剑鸣之声、争抢怒骂之声充斥全场。
善柔喘声道:“果真贪婪才最可怕的武器。哪有什么长生,不过是做梦!”
她话未落,玉成的剑落下来了。
“疯女人,我杀了你!”
善柔抱头四处逃窜。
“先抢药引,再杀我也不迟。”
她看着悬在额前的剑,惊出一身冷汗。
“先杀你再抢药引,也不迟。”玉成一剑劈下。
善柔惊得到处乱滚。
咚!她掉到观台之下,疼得龇牙咧嘴,却意外躲开了玉成的疯剑。
丫头春枝不知几时混进场中,她冲上前扶起善柔。
“小姐!”
“春枝你没在庄外等着。”
“将军传话午时到小姐未出,便让我想办法冲进来。”
善柔眼睛亮晶晶,抱着春枝胳膊:“走!”
“往哪里走!”玉成竟又举剑向着她来了。
善柔气炸,看日头药效最多还有半柱香。扫了眼场内四处乱斗,根本没人留心她。
秦逸也被人缠住,显然用招不宜太暴露,遂不得脱身。
她受够了玉成这疯子。
咬牙看向春枝:“春枝怕吗?”
“不怕!”
“打他!”
第三十五章 渣男趴下了
善柔怀疑玉成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死她。
当她拿着短刀扑向玉成时,他不但不躲,反而咧嘴笑起来画面极度疹人。
她成功的刺中玉成,却也成功的被玉成刺中心口,鲜血染红了她的素色衣衫。
玉成大笑:“你终究还是死在我手里。”
春枝像头发疯的小牛,抡起身旁的椅子,就往玉成身上砸。
“伤我家小姐,我打死你!”
‘哐哐哐’接二连三的东西砸在玉成身上,他都没有反应。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善柔,她却忽然间冲他笑了。
笑得冰冷又得意。
她离他很近轻声道:“谁说我会死在你手中。”
“善柔死到临头,嘴硬还有何意义?”玉成神志有些清醒了。
善柔唇角轻扬:“你的剑只刺进我心口一寸,你说我会死吗?”
“你、你又使诈?”玉成全身开始颤抖。
善柔:“我那不是诈,是智谋。噢,对了‘天生我狂’的药效该散了。玉成你该彻底的清醒了。三、二、一...”
‘扑通’玉成倒地不起,口吐白沫。
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你、你给我下的什么药?”
春枝‘哐’又一椅子砸玉成身上,他彻底的晕了过去。
“小姐!”
善柔大呼一口气,天生我狂的药效总算散去,玉成变回了废物。
现场仍旧是乱斗成一团。
恍惚间善柔看见魂回长剑扫动,两味药引眼看就将入他囊中。
‘砰砰砰'数颗石子,破空击中琉璃瓶,瓶碎,聚魄血瞬间洒落,那段骨头落入人群。
“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药引。尔等为争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斗个你死我活,是嫌命太长么?”
说话者声音苍劲有力,听不清来处。
场内刹那间安静下来,众人循声找人,却是彼此大眼瞪小眼,不知刚才出手的、说话的是何方高手。
魂回看着那一地的红血,气得脸色发白。
“阁下打碎长生药引,竟不敢现身吗?”
善柔不知几时,站到了乱七八糟的观台正中。
“那位大侠说得没错,这世上根本没有长生药引。各位刚才已亲眼所见,我的血无法解鼠疫。
或许善家昔日确出过圣女。但我善柔却是实实在在的无圣女之躯。
所谓的药引,不过是玉成以自欺欺人,也是诸位心中贪婪作遂罢了。”
一句话出,万籁俱寂。
魂回盯着善柔:“姑娘的血确实无法解鼠疫,可玉庄主有句话没说错。若你不是圣女之躯,又如何活下来的?那个医修罗,当真有其人?”
收声已久的玉媚此时也冒出来了。
“哼,医仙医圣世人皆知,这医修罗我等从未听说过,难道是善大小姐杜撰出来的?”
眼见善柔又死不成的仙凝也急了。
“哪有什么医修罗,定是善柔胡诌的。”
春飞奔到善柔身旁护住她。
“你们没见过的,便是不存在的吗?”
善柔挑眉冷声道:“春飞不用跟装聋装瞎的人解释。”
仙凝:“你说谁聋谁瞎?”
善柔好不容易摆脱玉成,却又被魂回揪着尾巴不放,已是一肚子的火。
“谁问谁就又聋又瞎。”
“你...你定是药引,刚才还一副死样子,现在就有力气骂人了?”
善柔朝仙凝走去。
“听说你们仙家祖上也出过两代医圣女呢?你说会不会你才是药引呢?”
仙凝的脸煞白煞白,急声道:“你胡说...”
善柔幽幽的道:“‘胡说’听得多了,也会有人当真的。”
仙凝咬住唇再不敢吱声。
魂回:“姑娘当真是被医修罗所救?”
善柔此时体力已耗尽,若不是春飞扶着她,她早倒地不起。
“春飞药!”
药入口片刻,她又提得起力了。
“却是医修罗所救,诸位爱信不信。若是还想取我骨,便来取吧!
反正今日这么多人在,我相信总有人是良心未泯的。
他日江湖中、族派间定会有关于今日的事口口相传。
你们这些大族大派,将一个活了今日不知是否有明日的女流之辈,逼上绝路,甚至要当场挖心取骨。”
她说这些话时象极了长年肺痨患者,大口换气的声音,让听的人都感觉呼吸困难,喉痛难忍。
人群安静片刻后,有人出声了。
“姑娘你说的医修罗,可是前不久解了‘七日丧黄泉’那位?”
“昨日我等还讨论这医修罗,想不到姑娘的命也是他救的。”
“听说这医修罗还救过盗魔天揽月...”
“看来是我等想长生,想得脑子进水了。看这姑娘这副模样,若不是医修罗为其续命,怕是早已下黄泉。哎,大好春日,我还是回家陪妻儿吧!”
有人带头,一时间小门、小派、江湖客都纷纷离去。
...
善柔看见玉媚要离开,眉头微挑,想跑没那么容易。
“玉真人,走不得。”
春飞横刀拦住了玉媚。
“善大小姐这是何意?”
善柔:“玉真人我即不是圣女,自然是要拿回我的脸皮。”
所谓的还魂骨、聚魄血,如今都化作尘土,长不长生无人知晓。而那张长生圣相,同样留不得。
玉媚眼中目光闪动:“即不能长生,大小姐拿回去做何?”
善柔:“哼,玉媚你倒是有意思。那张脸本就是我的,我不能拿回吗?”留在你那里,来日就可能成为祸患。
玉媚,呵,我几次三番在你手上吃亏,今日不正是讨回来的好时机么。
“大小姐这么想拿回,不得不让我生疑,它或许真是‘长生圣相’呢!”
善柔惨白的脸上浮着笑容:“真人,要不试试?”
“怎么试?”
“我找人划花你的脸,你再用那‘圣相’作药引,画张皮试试啊?”
“你,说话最好是客气些。”
从开始便观战至结束的魄归,目光看向玉媚。
“归魄行走江湖,听得不少玉瑶台的美人美事。今日见来,似乎传言并不可信。玉真人药引之说已破,你留着人家的‘脸’似乎说不过去。”
魂回也阴恻恻的看向玉媚未说话。
玉媚还在斟酌中,随从来报。
“真人,秦将军的人快马进了无双城,再有半柱香时间便会到达玉庄。”
玉媚拧眉,这个秦逸来得倒是快。
“善柔你不是圣女之躯,秦逸为何会下聘,三番五次的护着你?”
善柔咯咯咯笑出了声,仿佛是被玉媚的问题给蠢笑的。
“他中意我,自然就来下聘,他爱护我当然护着我。玉真人未偿过情味,难道还没看过两情相悦的人,为彼此付出么?”
第三十六章 温柔的战神杀人于无形
善柔见玉媚一副依依不舍,不肯把圣相还给自己的模样,心头很是恼火。
“怎么还不舍得交出来?”
玉媚:“恐怕不行,圣相昨夜被玉牡丹偷走,我的人正在追踪她。”
善柔盯着她,今日确实未见玉牡丹现身,圣相是否为她所偷,无人知晓。这个玉媚可真够阴险狡诈。
“不用追踪了,本将军已把人带来。”
秦逸着黑衫黑斗篷内衬红白里衣,身姿挺拔如场围边沿处那直上云霄的松柏。
绣着金虎咆哮图的腰封,与他剑鞘之上的蓄势待攻的猛虎图,交相辉映,危险气息四散蔓延。
场中之人个个面色凝重,唯有善柔看着秦逸笑弯了眼睛。
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换了装扮。
秦逸走到善柔面前蹲下身来,将她仔细瞧了一遍。
“愿我来得不算迟。”
善柔笑着摇头:“来得正是时候。”
秦逸虽知她这副模样,皆是乔装。但她身子弱,刚才又被玉成那一番穷追,怕是旧伤又加重了。
“伤如何?”
善柔眼中亮晶晶。
“已吃下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那便好。”
在场之人,皆惊住。
关于秦逸,多数人都只听其名,未见其人。
关于他的战迹,随处可听,但没有一则说过,圣将军秦逸可以如此随和亲切的与女子讲话;更没有一则说过,战场之神温柔起来同样杀人于无形。
站在人群后方的仙凝,此时已呆愣做一团。而保持沉默作壁上观的柳惜月,此时也在不起眼处看着这一切。
这个善柔究竟有何魔力,让秦逸如此珍视。
秦逸转身看向众人。
“今日我来,一是为接小柔回家;二是关于玉成、善洁、玉牡丹,伤我家小柔的事,必须给她一个交代,也必须做出了结。诸位在此,正好做个见证。”
场内大族大派的人都未离开。,听完秦逸的话,个个脸上都写着不可置信。
魄归最先开口。
“久闻圣将军沙场无敌,万没想到将军今日会为护妻,不惜亲身前来,并为其讨公道。将军做人,魄归佩服,这才是我等男儿应有的模样。”
场中夸赞之语,不绝于耳。
秦逸面色平淡,未做多言。
“把人带上来。”
辰风将玉牡丹与善洁押进场中。母女二人披头散发,低垂着头不言语。
玉媚此时心急如焚、进退不得,后悔自己没将圣相还给善柔,可眼下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等在原地。
‘哗’冰冷的水,将玉成浇醒。
睁眼便见秦逸高大的身影,他想爬起来,可惜力气像是一盘散沙,无法汇聚。
“秦逸,你是来杀我的吗?”
“杀你,何须我动手。”
玉成怕死,他将目光转向善柔。
“柔儿,你放过我吧!”
善柔冷眼看着他:“谁告诉你,我是所谓的圣女?”
玉成摇头:“没有谁,是我自己猜测。柔儿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我不想死。”
“那长仙秘册呢?”
“长仙秘册,早销声匿迹多年。”
“不在我善府了?”
“不在,都是我的错,我一心想着长生不老,自以为善家出过圣女,秘册就一定在善家。柔儿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
善柔面色冰冷,若玉成说的是真话,那么药引之事,便至此结束。
若如此状况下他仍有隐瞒,再问也是徒劳。
但愿是第一种,她可不想再背着‘药引’二字过日子。
善柔累了,这副身躯还是太过病弱。
秦逸递给她一杯热茶:“歇歇吧,我来。”
玉牡丹被推出来,秦逸目光锁定她。
“二夫人,圣相究竟在谁手中?”
玉牡丹没开口。
辰风踹了玉成一脚,惨叫声凄惨至极,听得在场之人头皮发麻。
闭眼小憩的善柔,轻声道:“二夫人,玉成如何?”
玉牡丹心中慌乱无比,扑通跌坐在地。若是善柔当着各大族、派的面说出自己和玉成的丑事,这世间哪还有她的容身之所。
烟望早已将二玉的事报给秦逸,此时听小丫头轻飘飘的说出来,那玉牡丹却吓得腿软,他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玉牡丹:“圣相,在玉媚手中。”
众人这才去寻玉媚,却见得她在入口处,被烟望手中刀架住脖子,正一步步往场中后退。
辰风:“将军三千铁骑边境归来,很是疲累,今日正好途经无双城,属下已安排他们在玉庄外整顿休息。待将军处理好事务,一同返回。”
秦逸点头,辰风退下。
场中人惊出一身冷汗,圣将军的威名,当真不是凭空而来的。今日之事,万不可插手,旁观做人证即可。
秦逸看向一脸冷汗的玉媚。
“拿来!”
玉媚手微微颤抖着递出仙画瓶。
秦逸接过,看着瓶中的‘脸’眼神瞬间凶狠。
剑鞘如闪电般击在玉媚双膝之上,她扑通一声跪在善柔面前。
“邪魔歪道,该死!”
陡然之间战将气息全数归体,一身气势如真神发怒。
玉媚大气都不敢出,场中其他人低头不语,无人敢与他对视。
善柔看着他,忽然间觉得眼眶有些热,她握住了他的手,亮晶晶的眼睛,像是把还未挂上天空的星光,都装了进去。
秦逸反手紧握着她,暖而有力感觉,从她的掌心一路暖进她的心房。
玉媚声音又细又抖。
“圣相不是我取的。”
善洁吓得哭起来,接连不断的磕头。
玉牡丹扑通一声跪在善柔面前。
“善柔,洁儿是受玉成欺骗,才参与进来的。她的那份,我来还。”
柔:“你还?那你那份呢?善洁还吗?”
玉牡丹:“只要你放过她,我任由你处置。”
善洁:“姐姐,伤你的人是我。与我娘无关。”
善柔看着母女二人,眼神冰冷。她永远记得当初‘善柔’被害时,善洁的模样。
“好个母女情深,可惜我如今已从你们身上学会铁石心肠。欠我的,必须还!”
她看着仙画瓶中那张何存完好的脸,‘善柔’被生剥皮的画面,血淋淋的浮现在脑海中。
即便已时隔三月,但回忆袭来,那剧烈的疼痛感,仍汹涌的冲击着善柔的神经。
“春枝把东西摆上来。”
“是小姐!”
第三十七章 脱桎梏,狗男女以命偿
春枝将准备好的原主生前的衣物捧出,朝着长仙城的方向摆在木堆之上,后又泼了几魂酒上去。
善柔拿过火折子,将它们点燃,最后将那张脸皮和断骨,放进了大火之中。
‘善柔’我借用了你的身躯,善家和外祖母我定会守护好。
如今我能还你的,只有这张脸皮和断骨。玉庄是你殒命的地方,若有冤魂怨魄,过了今日便散吧!
‘咚咚咚’她跪在火堆前,磕了三个响头,后起身看向在场的人。
“诸位今日为鉴,药引与圣女之说如今已破。本属于我身体的骨、血、皮皆已毁。所谓‘长生药引’之事,至此结束。望诸位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传于江湖族派间。善柔在此谢过。”
面色腊黄,身型瘦弱的她,此时在众人眼中却像是光芒映照之下的沉静水面,不动亦晃人眼眸。
魄归最先打破沉静。
“姑娘放心,我等定会将今日事,如实讲与他人听。”
“我们会如实相传的...”
“姑娘放心...”
善柔心中大石落下,目光看向秦逸。
秦逸回以微笑,大声道:“拿罪状来。”
一分罪状先递到善洁面前。
秦逸:“签字画押,是死是活西亁律法自会给绝断!”
善洁看着那罪状纸,在原地呆傻片刻,摁上了手印。
玉成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见善洁认罪,他竟大笑起来。
善洁呆呆看向他,忽然间眼露凶光,捡起地上的剑发疯一般刺进玉成胸膛。
玉成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若不是你,我怎会成为帮凶。你不但骗我,还与我娘......你该死、该死!”
话落她拔出剑,血像翻滚的水从玉成的胸膛汩汩冒出,他通红的眼瞪着天,渐渐断了呼吸。
一切来得太突然,场中之人全被震住。
玉牡丹正要冲上前,善洁一剑割破了自己的咽喉,血溅一地。
善柔看着血泊中的玉成与善洁,心中并无快意,只有无尽凄凉。
仇人已付出代价,却无法偿还善柔惨死的过往。
春枝将她扶至一旁休息。
秦逸对着人群中一男子拱手行礼。
“劳烦先生将今日之事,禀报给贺知州。物证稍后我会派人送去府衙。”
“将军放心,事情来龙去脉我已做好录供。回长仙城呈于知州大人即可。人证物证口供皆齐,善大小姐日后可安安心心与将军过日子了。在下就此别过。”话落命人将玉成与善洁的尸体搬走,同时架着玉牡丹及玉媚离开了。
各大族、派至此才明白秦逸要玉成与善洁给善柔的交代,是何模样的。
众人纷纷离场,空旷的马场内,只留下一地乱斗的痕迹。
善柔有些恍惚,秦逸揉乱了她的额前发。
“别发愣了天色不早,我们回家。”
秦逸扶着善柔走出玉庄。却见得贪婪之心未死的魂回,去而复返。
“将军请留步!”
“何事?”秦逸语气十分不好。
魂回看着善柔:“敢问姑娘,这医修罗在何处?”
善柔看他一眼不说话,由着秦逸将她抱上马车。
魂回未得到答案,心不死的守在原地不走。
秦逸冷漠又威严的声音自车内传出:“好狗不挡道。”
魂回看着长长的将士队伍,拧着眉退开去,直到马车从视线消失,才收回阴恻恻的目光。
嘚啵嘚啵的马蹄声,让善柔想起刚魂穿过来时,便是这声音唤醒了她。
再后来是坐着秦逸给她准备的马车,去小院中养伤。那时他还说此生不往。想到这里,她不自主的笑了。
他若是知道她就是雪地里的女人,会怎样?
要不要告诉他?
“想什么?”秦逸问道。
善柔回神,还是别告诉他。这么座大靠山,眼下可千万不能弄丢了。
“今日的事,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处理的是家事,并非江湖与道门之事。有府衙的人在场作证,一切都在西亁律法之内进行。即便将来真有麻烦,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秦逸十三岁便跟随父亲四处征战,所遇到的从不是麻烦,而是一次次的,无数战士的性命之忧,他皆未怕过,江湖算什么?邪魔歪道的道门,又算什么?
善柔咬着唇没接话。
秦逸靠近她轻声道:“怎么担心我?”
善柔抬头就坠入他明亮亮的眼神之中。心咚个不停,今日的秦逸已经让她的心防土崩瓦解好几回了。
“你堂堂战神,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死鸭子嘴硬。
秦逸笑了。
“你知道战士出征,最希望家人如何吗?”
“如何?”
“如你这般没心没肺。”
“你这是在骂我?”
“战士出征若家人哭啼,心中必牵挂担忧。心中有牵挂,战场杀敌便有所顾忌,会更怕死,杀敌便失了无畏生死之勇。而战场之上,勇敢无畏的人才更容易活下来。”
秦逸语气稳沉,双眼坚定的看着前方。仿佛此时他就将踏马出征一般。
善柔看着他眼中的光芒,仿佛看见战士征战沙场的悲壮画面。他已征战十多年...定是看过太多这样的分别吧!
“我不想给你日后战场杀敌埋下隐患。”
秦逸轻笑出声,所以她明明是担心他的。
夕阳红着脸挂在天边,车厢内善柔沉沉睡去。秦逸看着她的脸庞,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
——
京都玉昭王府,萧南启正在院中逗弄鸟儿。
“主子。”
“说!”
“属下查到近日医修罗的名声,在江湖中传开,但仍无人知晓她是何人,来自何处。”
“难道此人上天了不成,继续查。”
“是。”
“还有秦逸出京都后,去了哪里?”
“秦将军去了无双城的玉庄。对了,主子秦将军未婚妻,也曾被医修罗救治过。”
“秦逸未婚妻,被医修罗救过?”
“是的,我们的人亲耳所听。”
萧南启‘呵呵’笑了两声:“秦逸啊秦逸,我跟你还真是缘份不浅呐!去查他未婚妻的身份,事无俱细都要查。”
“属下这就去办。”
——
清早,仙凝与柳惜月一同走出明月楼。
仙凝:“为何不昨日走?”
柳惜月面色冷冷的:“怎么你想看秦逸与善柔,举案齐眉的模样?”
仙凝咬唇,她怎么可能想看,她只相冲上去手撕善柔。
“自然是不想。”
柳惜月没再搭话,先一步上马车。仙凝紧跟着也上了马车。
仙凝看着柳惜月:“你当真不喜欢秦逸?”
柳惜月挑眉看向她:“你觉得呢?”
仙凝一直觉得柳惜月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
“秦逸可是西亁女子的梦,你竟然不喜欢?为何?”
“你不用再试探,我不喜欢秦逸,时候到了,我自会回月溪山。”
第三十八章 登徒子将军
火,四处都是火,善柔感觉自己下一秒,就将化成灰烬。
她熟悉这感觉,是修罗城的火劫。
“小姐!小姐!”
春枝边喊着,边用浸水的方帕给她擦试额头。善柔猛的睁开眼睛,春枝的脸庞在她视线中逐渐清晰。
又是梦,又是修罗城的火劫。
“小姐你总算醒了。”
善柔坐起来,看看四周。
“我睡了很久?”
春枝:“小姐自无双城时就睡过去了,到今日是第三日。”
“给我水!”
春枝递水过来,她喝下几口后,大脑才更清醒些。
看来是那日上台验‘药引’时,吃的两粒回生聚力丸药效太凶猛。
躲避玉成那番乱刺乱砍,又耗尽了身体的力量,才使得药效散去后,需要更多的时间恢复。
她伸手摸脸,光滑不已:“我那日的妆容谁卸的?”
春枝忍着笑意:“是将军!”
善柔扯看衣襟看往心口,果然疤痕也卸掉了,她连忙拉好。
“那这里呢?”
“也是将军!”
善柔脸通红,登徒子!
“你们怎么不帮我?”
春枝瘪嘴:“那日回到府中,将军就让我与春飞姐先去看伤。回来时,将军已经帮小姐处理好了。”
善柔摸摸额头,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算了,不怪你们。”
春枝听言又露出肉肉笑脸来。
善柔左右看看:“将军呢?”
春枝:“将军让医仙天九给小姐把脉之后,便离开了。嘱咐我照顾好小姐,他过几日就来。”
善柔挑眉,没那么快来也好,不然得多尴尬。
她深呼吸几次后,先去沐浴,后又用了餐。
甩脱‘药引’之后,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一时间无比的神清气爽。
春飞听闻善柔醒来,急匆匆赶过来,踏进院中便见她正在梅树边晒太阳。
“小姐!你醒了,感觉如何?”
善柔起身围着她,上下左右看了个遍,确定完好无损,才回答她的问题。
“我没什么事,静养就好。你呢?”
春飞微笑看着她摇头:“这两日一直在用小姐给的药,恢复得很好。”
善柔窝回椅中,坐姿随意。
“无事便好,日后可以安心跟着我了。”
春飞点头。
“门中传来消息,那日玉庄之事,江湖族派都已传遍。小姐总算是摆脱‘药引’的身份了。”
善柔:“是啊,以后就可大摇大摆、自由自在的活着。对了,秦逸在京中的事,还是探不到新情况吗?”
春飞摇头:“我们的人又试过几回。但消息封锁得太牢固,无法探听。”
善柔轻叹了一声,每当自己有难,他总如神兵天降的护着。可自己却这么弱...
“小姐想帮将军?”春飞看她若有所思的神色问道。
善柔以书遮面,懒懒的道:“他那么强,哪需要人帮啊!”
自己这么弱,怎么帮?
春枝奔进院中:“小姐,柳姑娘在府门外,说是来看您的。”
善柔微微凝眉:“去请过来吧!”
春飞:“小姐这柳惜月?”
善柔:“她是我大难不死之后,遇到的唯一省心的。但愿会一直省心下去。”
“不如我再派人查查月溪山?”
善柔点头:“查,速度要快。”
上回在将军府中见面时,她的行为确实没有任何敌意。且此人明显比仙凝、炎娇娇聪明,从之前的交集看来,她确实对秦逸无感。
春枝领着柳惜月进了院中。
“大小姐!”
善柔起身,看向她。
烟柳色的衣衫,盈盈细腰,走起路来袅袅婷婷。杏眸水汪汪,柳叶眉弯如新月,鼻翘唇娇,怎么看都是美人一枚。
“柳小姐!”
柳惜月将一只小木匣子递给她。
“这是月溪山的灵血草,送给大小姐补身子用。”
善柔眼睛噌的亮起来,柳惜月真会做人。
“柳小姐回回见我都送礼,还真是不好意思。”她边说着接过木匣,递给春枝。
柳惜月面带微笑。
“大小姐客气了。我赖在将军府,也很不好意思。老夫人什么都不缺,少将军我不便赠礼,老将军我更是见不着,所以才想送你些药草,好偿我心中愧意。”
善柔微笑看着她,这可真是个通透的人儿。
有主见,不喜欢秦逸,出手又大气,那她在将军府究竟为了什么?
柳惜月见她笑看着自己不说话。
“大小姐,是不喜欢这灵血草?”
善柔连连摇头:“喜欢,很喜欢,多谢柳小姐。只是我这府中,没什么像样的东西回赠柳小姐。”
柳惜月:“大小姐不必回赠。今日来,我是来说抱歉的。”
“抱歉?”
“是,那日在玉庄,我...”
她全程作壁上观,善柔一脸了然。
“柳小姐多虑。那件事本与你无关,对我来说,你没像仙凝一样落井下石,便是帮忙。所以你不出手相助,属人之常情。我无权责怪,你也不必介意。”
柳惜月的脸色从十分不自然,渐渐变换为释然。
“我后来想想,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但听大小姐如此说,我倒是安心了。”
善柔:“安心就对了。”
柳惜月看着她,欲言又止。
“还有话说?”
柳惜月:“我想问大小姐,讨要上回给的祛疤痕的药。”
善柔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连连点头。
“春枝去取三瓶来。”
“是小姐。”
柳惜月:“多谢大小姐!”
“我那自制小玩意儿,换柳小姐的灵血草,可是赚了。”
柳惜月回以微笑。
眼前的善柔与三日前玉庄所见的,不一样。
那日的她,倔强顽强,而今日的她更像是新生。那个医修罗,真有起死回生的医术吗?
“大小姐有件事,我还想问一问。”
善柔,果真是有目的才来。
“何事?”
柳惜月:“大小姐可知医修罗在何处?”
善柔看着柳惜月,想不到她会问及医修罗。
“实话讲,我也未见过他本人。只是偶然得他赠药,上面贴着医修罗三字。”
柳惜月凝眉:“那日春飞说寻得医修罗?”
善柔摇头:“她同样只见药未见人。柳小姐为何找医修罗?”
柳惜月:“实不相瞒,家母瘫痪多年,无人可治。这医修罗医术了得,便想寻他为母亲医治。”
善柔点头:“何不请医仙一试?”
柳惜月摇头。
春枝拿着药出来
“小姐,药来了。”
善柔将装药盒子递给柳惜月。
“柳小姐,若是不够随时找我。”
第三十九章 回晚了怕当鳏夫
善柔站在善府大门前,看着柳惜月的马车消失在街道拐角。
柳惜月找医修罗给母亲治病,之前怎么没听她提自己母亲生病的事?
“怎么在迎我?”
秦逸翻身下马,便向她走来。
善柔回神,眼中亮晶晶的直奔向他。
眼看便要撞入他怀中,她硬生生刹住向前的步伐。
“将军回来啦!”
秦逸欲张开的双手,不着痕迹的背至身后,满眼笑意的看着她。
“是啊,我回来了。”
善柔看着他,眉眼是她未见过的疲惫,青黑的胡茬,似乎是他这几日疲累的证明。
她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走吧,给你揭风洗尘。”
秦逸由她挽着,笑意扬上眉梢的跟着进了良和小院。
善柔双手托住下巴,看着秦逸吃饭。
“我已经吩咐人,喂马儿了。看它那模样,定是连夜奔驰。”
秦逸抬眸看向她,眼中光芒柔柔的。
“从京都到良和小院,八百零八里。”
善柔盛好汤送至他面前。
“何不慢些回?”
秦逸摇头:“天九说若你三日未醒,我可能会当鳏夫。”
善柔正端着茶杯,听言手一抖,哐当茶杯碎了一地。
秦逸却得意的笑了。
善柔顶着通红的脸,低头清理碎片。
“吃完,先...先睡会儿。”
申时,秦逸醒了。
睁眼就看见善柔没什么坐相的窝在椅中。手里捧着医书,看得认真极了。
他未出声,静静的看着她。
今日在府门前,第一眼看见她时,他的心比归途中跳得还快。
阳光在她身后铺了一层光晕,仿佛她生在光中。
“醒了。”善柔抬眸,就见他正在发愣。
“嗯,醒了。”
“才两个时辰,再睡会儿吧!”
“过来。”
“嗯?”
“过来!”
善柔放下书走过去:“有、有事?”
“帮我穿衣。”
善柔:“我、我喊春枝来。”
“我会乖乖的不乱动。”秦逸的声音像添了蛊。
乖?不乱动?善柔本就痒痒的心,放弃了抵抗。
她有些笨手笨脚的给他穿衣。系好腰封,大功告成,她上下打量之着,露出满意的笑容。
人帅,身型好,穿什么都好看。
他张开的手臂放下来,正好圈住了她。
“你、你不是说乖吗?”善柔心狂跳不止,狡猾的家伙。
“我说的是穿衣时。”
他的气息在耳边萦绕,她紧紧缩成一团,完全不敢动。
善柔想要回拥他的想法,蠢蠢欲动。
“登徒子,你、你放开!”
秦逸不但没放,反而靠在她肩头。
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情绪,将她包围着。双手情不自禁的回拥住他,轻拍着他的背脊。
“京都的事,很不顺吗?”她轻声问。
秦逸:“算不上。我只是害怕真的会当鳏夫。”
善柔推他,他笑着松了手。
“登徒子将军。”
秦逸笑出声来,善柔看着他也笑了。
春枝欲进院中侍候,看见自家小姐与将军肩并肩站在回廊里,就无声息的退了回去。
善柔深吸一口气,看着天上的月亮。
“秦逸,我被玉成剔骨的事...”
“嗯,我都知道了。”
“你不怪我吗?”
秦逸凝眉看向她:“为何要怪你?那么残忍狠毒的过往,你提一次,便是揭一次伤疤。日后我们将会共渡一生,若我连这点体谅都没有,那便不是你的良人。”
一字一句皆真诚包容,他看她的眼神更是坦诚不已,无一丝杂质。原来将军说起情话来,杀伤力也非常人能及。
善柔的心又在为他狂跳着。
“不过有件事你还未回答我。”秦逸忽然间正色道。
“什么事?”
“你跟谁自称‘妈妈’?也就是‘娘’?”
善柔看着他,这将军什么都好,就是爱揪着小事不放。
——
秦逸回圣将军府(战神府)时,已经是半夜子时。
人刚到门前,烟望便迎上来了。
“将军!”
秦逸将缰绳递予他:“怎么了?”
“我们的人发现玉昭王这几日在查柔小姐。”
秦逸顿住脚步:“萧南启,查小柔做什么?”
烟望:“因为医修罗。将军可记得江湖中传,前不久医修罗解了剧毒‘七日丧黄泉’。我们的人查到中此毒的便是玉昭王萧南启。
如今江湖、门派皆知医修罗救了柔小姐,所以萧南启想通过柔小姐找到医修罗。”
秦逸凝住眉头,这丫头九死一生才掀了‘药引’的身份,如今‘医修罗’又上了门。哎,你呀你呀!
“盯着些他的人。关于医修罗,能抹掉的信息统统抹掉。”
“属下明白。”
烟望心道除了将军和柔小姐的人,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医修罗是谁了。
——
善柔拎着食盒进了老太太的院中。
“外祖母,小柔来看您啦!”
老太太正坐在院中逗丑黑猫奉弥。
“哼,小没良心的,回来好几日现在想起来看我了?”
善柔笑嘻嘻的上前去,从食盒中拿出糕点,摆在石桌上。后又拿着湿方巾给老太太擦手。
“外祖母不气,来偿偿孙女做的红豆糕。”
老太太边拿眼瞪她,边接过红豆糕偿起来。
奉弥跳进善柔怀中,蹭来蹭去。
老太太:“玉庄之事已了,日后与秦逸好好过日子。”
善柔乖乖点头。
“二姨娘与善洁的事...”
林老太太放下糕点,叹息道:“她母女二人是自作孽。”
“怎么说善洁也是死在我面前,您?”一点都不怪我吗?
老太太:“玉牡丹与善洁,是你爹娘当年救回来的。至于为何成了二姨娘,都已是陈年旧事,不提也无碍。”
善柔有些发愣,所以善洁与‘善柔’没有血缘关系。难怪老太太从不提善洁母女。
善柔将那块木牌拿出:“外祖母这个物归原主。”
林老太太瞥了眼,未接。
“怎么看不起它?”
善柔:“当然不是。只是在玉庄未用上,理应还给外祖母。您打理着善府,比我更需要它。”
“胡说,我老婆子本就无多少年可活,用它作甚?
你留着就当是外祖母提前给你的嫁妆。不上它最好不过,可若是将来情况紧急,它定是能救命的。”
善柔眼眶热热的,看着老太太的眼睛也是晶晶亮。
林老太太‘噔’的敲了她一下:“过些日子就要出嫁,还哭鼻子。”
第四十章 春日适合怼绿茶
春日到来,善柔的良和小院中,嫩绿之色东一丛、西一簇,北归的早燕,在屋檐之上搭窝支棚好不忙碌。
自去了‘药引’这招死的名头后,她的身体恢复状态也像极了正蓄势待发的早春。
春枝拎着汤罐子,奔进院中。
“小姐,老夫人那边快马加鞭送来的十全大补汤,还热乎着呢!”
善柔懒洋洋的窝在躺椅上,她对汤快要过敏了。
秦逸来看过自己后,又去了京,走前他说他不在的日子里,母亲京洛云会来看她,要她好好养身体。
春枝将汤盛好,放到善柔面前。
善柔深吸一口气,看着那汤,数数日子秦逸去京已近一个月,未来婆婆京洛云她是没见着,可却日日喝着婆婆命人送来的不同花样的补汤。
都说见字如面,她是喝汤如见婆婆。
“小姐,快喝吧!”
善柔挤着笑容点头,端着碗告诉自己,她的身体需要营养。
一碗汤才喝两口,春飞进了院中。
“小姐。”
善柔似得救般蹦起来,扯着春飞就往外走。
春枝:“小姐,汤...”还没喝多少呢!
“都是你的了,不准让老夫人知道啊!”
春飞回头看了眼日渐圆滚的春枝,忍不住笑起来。
踏出大门,善柔便深吸一口气。前段时日春雨绵绵,她窝在小院中都快生霉了。
春飞跟在她身旁:“小姐,今日我们当真是出街闲逛?”
“那当然。”
“那小姐可想好去哪里?”
善柔:“长仙城所有的药铺子。”
现在身体状态越来越好,天生医者的基因,又蠢蠢欲动起来,所以才抓着春飞出街了解情况。
春飞挑眉还未见过谁家小姐去药铺闲逛的,可她对自家小姐却喜欢得很。时常庆幸自已接受了老门主的托孤遗愿。
“想什么呢?”善柔回头,见春飞傻笑着跟在自己身后。
春飞回过神来,连连摇头。
“跟小姐出来闲逛,春飞开心。”
主仆二人闲聊着到了一间药铺前。
善柔看着眼熟,想起来这正是上回她被人刀架脖子上,替人解毒的那家。
只是这都二月里了,怎么铺子未开呢?
“春飞,这什么情况?”
春飞摇头正想去打听,便看见一老头儿拿着张告示往门上贴。
“老伯,这铺子怎的关了呢?”
老伯:“有人将这药铺买下了,这几日要重新规整一番再开张。两位要是着急,先去别的铺子瞧瞧吧!”
善柔凝眉:“可知是谁买下的?”
老伯摇头:“这我不清楚。不过上月好像有京中贵人来过,说什么‘医修罗’。”
善柔!!!
“春飞,我们去别的铺子看看吧!”
话落脚下生风的便走了,春飞大步跟上去。
“小姐!这些日子,医修罗的名号,在江湖上依然很响亮。”
善柔一个劲儿搓着扇坠子,春飞最近没少汇报这事。但她觉得,只要医修罗再不现身,那些人的热情自然会淡。
现在看来,她错了。
但她还是有些不明白,一个名号而已,竟能让那些人揪着不放。
“都有哪些人在打听医修罗?”
春飞心道大小姐,你可算愿意细听了。
“直接悬赏找人的有玉昭王府和万毒老鬼。其他都是小门小派。”
善柔眉头快要拧成结,万毒老鬼查自己说得过去,毕竟她是他毒药的克星,可玉昭王府为什么要查医修罗?
她猛然想到上回中‘七日丧黄泉’的那货来,难道那人是玉昭王?
“叫门中人查玉昭王府,还有查一下上回中‘七日丧黄泉’的人究竟是谁。”
一听有任务了,春飞瞬间精神起来。前段日子,她也是闲得慌。
“是,小姐!”
两人欲进另一间药铺是,却看见了一张熟悉又讨厌的脸,仙凝。
“春飞,我们换个地方。”
仙凝:“善柔,看见我就躲,怎么怕我揭穿你呀?”
善柔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玉庄时她落井下石的事,本不想再找她算了。可偏偏仙凝不知好歹,非要来惹她。
跟在仙凝身旁的仙瑶,这回倒是很规矩。
善柔:“仙小姐,是还没想到怎么再赖进将军府住下来吗?”
说将军府,仙凝就来气。要不是她,自己又怎会被京洛云,一点情面也不留的赶回来?
“善柔你当真以为,能嫁进将军府么?”
善柔昂起头,捏足了大小姐的娇横劲,眼神无比蔑视的瞧着仙凝。
“我能不能跟你无关。但我知道,秦逸肯定是不会娶你的。”
仙凝气得嘴唇发抖。
“待我揭穿你与别的男人厮混,我看你还怎么嫁!”
善柔冷哼一声,脸上挂着笑容,眼神却冰冷冷。
“仙小姐,不如说说我跟谁厮混了?有人证吗?”
“自然是有,待将军回来,我就告诉他,看你还能得意几日。”
春飞一脸焦急:“小姐!”
善柔:“她又没证据。”
仙凝听见这话,眼睛像是揪到善柔的尾巴似的亮得出奇。
“大家听见没,她自己都承认了。”
善柔叹息一声,大好春光和闲逛的好心情,就被这女人给糟蹋了。
“仙凝,我就不明白将军他看不上你,上回你也说,你不想嫁将军,怎么非跟我过不去呢?”
仙凝看着她,眼中妒火与怒火交织,烧得不可开交。
“谁说将军看不上我?谁说...”我不想嫁。
“噢,这么说,你是想嫁将军喽!”
“你,牙尖嘴利!”
“看来是真想嫁,我呀劝你一句,做梦要适度。秦逸是真看不上你,死心吧!”
仙凝快要气哭了,好几次手都摁在剑柄上,却又生生克制住了。
她要学着点柳惜月,遇任何事,都要先稳住自己的情绪,否则就上敌人的当。
“你怎知将军看不上我?”
善柔扬头咯咯咯笑起来。
今日的她着浅蓝色素衫,腰间系着同色丝带,衬得她个头高挑,腰枝纤细。
娇嫩的脸蛋白到发光;眼眸晶晶亮亮,柳叶儿眉尾飞扬,长长的睫毛又浓又黑,蓝丝带将黑发高高束起,微风拂过,那丝带与自然垂落的鬓角发丝随风而舞,衣摆也欲乘风而飞。
这样的善柔看起来,夺目、张扬,却又招人喜欢。
仙凝眼中妒忌快要溢出眼眶,凭什么她一个将死之人,不但活过来了,就连模样也活得比自己美三分。
善柔收住笑声看着仙凝。
“我要是将军,也看不上你这个心胸狭窄,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女子。”
“春飞,我们走!”
仙凝气到发抖,拔剑就上。
“想走,问问我手中的剑!”
第四十一章 敢动我的人蠢得想死吗
春飞提刀欲挡住仙凝,却有人抢了先机,那人是秦逸。
身着蓝衫的他如一朵盛放的蓝莲破空而来,揽着善柔凌空旋转退出数尺之外。
仙凝被他一掌拍飞。
他扶着善柔双肩,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见她好好的,才放心。
善柔的心咚咚咚个不停,似要从她身体出逃,狂奔向秦逸去。
近一月未见,他身上更添了三分成熟气。现在的秦逸,只站在那里,看脸看身型,她都觉人间值得。
秦逸见她双眼亮晶晶的盯着自己不说话,还以为吓到了。
揽进怀中,轻轻拍着她头:“没事,没事。”
善柔双手环上他腰间,轻声道:“有事,你再不回来,我就打算去京中找你了。”
秦逸朗声大笑,搂她更紧了。
看来这段时日的分别,比自己三天两头来找她,有用多了。日后欲擒故纵这招,他可不只是在战场上会,在怀中小女子这里,似乎也会了。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秦逸才与她分开,转身看向坐在地上的仙凝。
“仙大小姐,动我的人,是蠢得不想活了吗?”
声音威严、气势凌厉,仙凝捏着方巾的手直抖,但她仍倔强的站起来,双眼恨恨的看向善柔。
“将军,在玉庄时我看见善柔和一面具男子同行。将军可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善柔惊呆,原来她刚才说自己与厮混,就是这件事。
秦逸看向她,却见她冲自己笑得幸灾乐祸。
秦逸见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脸色沉下来。
“去城主府,将此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仙凝一脸的喜出望外,到时候有父母亲在,秦逸定不会轻饶了善柔。
“将军请!”
城主府,秦逸坐在上位,善柔坐在他身旁。城主仙齐夫妇坐在下首处。
秦逸:“仙小姐,你说吧!”
仙凝此时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自信。
“在明月楼时,我清楚的看见善柔与面具男子同进出。还有在玉庄时,我也看见她与面具男子坐在一处。善柔狡猾多谋,将军可千万别被她骗了。”
话落十分挑衅的看向善柔。
善柔笑看着她,你个蠢东西,可知那面具男就是秦逸。
秦逸点头:“小柔的确狡猾多谋。”
善柔:“嗯?”
秦逸对她的疑问,未理会。
仙凝看着善柔笑起来,看我就说你没几日可得意了吧?
秦逸目光看向仙齐。
“仙城主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仙凝沾沾自喜,仙齐却听出些端倪,一头冷汗。
“将军这话是何意?”
秦逸:“善柔是我未婚妻,你女儿却总是找她麻烦。”
仙凝愣住,明明善柔跟面具男厮混,秦逸不责怪还袒护。
“将军,明明是善柔与人厮混...”
秦逸眼神冰冷的看向她。
“刚才我说小柔确实狡猾多谋,仙小姐想听后半句吗?”
仙凝愣愣的看着他。
秦逸:“仙小姐不但未继承你爹娘的聪慧,且愚蠢至及。”
仙凝愣住片刻,随后以帕捂脸不停的抽泣。
仙夫人;“将军乃征战沙场的英雄男儿,如此说我仙家女儿,恐怕不合适。”
善柔微挑眉,娘是个好娘,可惜姑娘心思长歪了。
秦逸:“征战沙场的将,不可、亦不会如此说夫人的女儿,可为人夫君,却说得。
仙小姐在将军府时,便挑事。回到长仙城,仍是如此。
平日里女儿家小心思,我家小柔并不会计较。可今日仙小姐污蔑小柔与别的男子厮混,这事便必须计较个清楚明白。”
仙齐知道这话,再往下说怕是会让仙家与将军府那点情分,全都断送掉。
“夫人把她带回房中好好反省。”
秦逸:“等等,今日起二位不必费尽心思再让仙小姐去将军府了。”
仙齐老脸挂不住,拱手道:“是仙齐养女不济,让将军看笑话了。”
秦逸微笑道:“女大不由爹娘,不怪城主,秦某告辞。”
哭哭啼啼被带走的仙凝,却去而复返,扑通就跪在秦逸面前,双手抱住他的腿。
“将军,凝儿知错了。望将军收回刚才的话。”
秦逸站在原地未动,脸色沉如锅底。
仙齐夫妇上前拉,竟也拉不开。
善柔皱眉看着仙凝,这眼泪全擦秦逸身上了吧!
哎,当真是色迷心窃啊!
“仙小姐,何必如此!”
仙凝猛的抬头恶狠狠的瞪向她,咧嘴笑了。
善柔心道不好,下一瞬仙凝就扑向她,张嘴便咬在她小腿肚子上。
‘咝’好痛!
“你属狗的吗?”
秦逸一脚踢在仙凝肩膀,吃疼的她松开了嘴,善柔才算得救。
“怎么样?”
善柔摇头:“没事!”
仙凝欲再往前冲,秦逸拔剑对着她。
“再上前,别怪我斩断将军府与仙家最后那点情份。”
仙齐气急,对着仙凝大吼:“孽障跪下。”
仙凝腥红的眼睛,只顾瞪着善柔,根本不听仙齐的话。
善柔气得牙痒痒,这个仙凝发起疯来,比善洁还疯。
“瞪什么瞪,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强扭的瓜不甜没听过吗?这世上除了我家秦逸,男人都死绝了是吗?
再好看再厉害的男人,不喜欢你,你嫁过去,能得到什么?
独守空闺,还是看着他与别的女人恩恩爱爱,你得一辈子哀怨。
秦逸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笨到家的蠢货。你还是属狗的。”
一顿臭骂后,善柔终于觉得心中气愤得解,立时神清气爽。
仙凝似乎被她骂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除了秦逸,其他人也都看着善柔呆弱木鸡。
善柔懒再理会,拉着秦逸便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秦逸忍着笑意,公主抱她在怀中,大摇大摆的出了城主府。
等在府外的春飞,早备好马车。
两人刚上马车,就听得仙凝哭得撕心裂肺。
善柔叹息一声,但愿这回能彻底甩掉仙凝这块狗皮膏药。
秦逸脱掉她鞋袜,挽起裤管就看见白又嫩的小腿肚子上,一排清清楚楚的血紫色牙痕。
“疼吗?”
善柔偏头看了眼,摇摇头。
“狗牙齿力可真大。”
秦逸拿出药轻轻给她抹着。
“有力气骂人,看来是真不疼。”想到她刚才骂人的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善柔:“还笑?要不是你这副皮囊,仙凝又怎会色迷了心窍。”
“皮囊是爹娘给的,可不能怪我!”
善柔笑瞪着他:“臭美将军!”
第四十二章 小贼可是要劫色
善柔端着面进屋时,秦逸靠在椅中睡着了。
她将脚步放得极轻,像只猫儿般落地无声。
无声息的拿来薄被欲给他搭上,被子还未落身上,秦逸就睁开了眼睛。
“小贼,是要劫色吗?”
善柔!!!将军不应该威风凛凛,不苟言笑么?
“小女可不敢劫将军色。”
秦逸笑看着她,不敢么?
善柔被他盯着,忽然间想起雪地里,他当自己垫子的场景来。
那日她衣衫单薄褴褛,他着的是真丝内衫,两人之间虽隔了层薄薄的积雪,可那触感...
善柔内心的登徒子想法,像蓄力已久的竹笋一样,噌噌噌的上窜。
再看秦逸那亮得意有所指的眼神,脸不自觉的变得红彤彤。
再不转移话题,她感觉自己会被这家伙的眼神先吃一遍。
“呃,吃面吧,面冷了。”
话落推着秦逸坐下来,十分殷勤的将面送到他面前。
秦逸吃面的细微声响,倒是让她缓解了尴尬。只是捧在手中的医书,半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里总想着那家药铺和玉昭王三个字。
她这边发着愣,那边他已经吃结束,净了手在她身旁坐下来。
善柔:“嗯!听说玉昭王府在悬赏找医修罗?”
秦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确实在找,怎么你有线索?”
善柔连忙摇头,又道:“玉昭王是你对头吗?”
秦逸:“怎么害怕萧南启会找到你头上?”
善柔?这话怎么听起来不对劲!难道他知道什么?
春枝出现在门口。
“小姐,有客人拜访,老太太让你立刻过去。”
“客人,谁?”
春枝摇头:“好像是京中来的。”
善柔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善柔与秦逸并肩去正厅。
两人才至院中,就看见身着黑色锦服的男子,双手负于身后,目光看着前方。
熟悉的盛气凌人感,善柔能断定他就上回药铺那人。
她立刻身条柔弱起来,手中捏着绢帕,弱不禁风、又胆小戚戚的靠着秦逸。
秦逸看她这模样,眼神转换间眼尾微扬。
“可是这位客人要见我?”
善柔的声音细弱柔软,像只怕生的猫,听得一旁的秦逸嘴角抽抽。
萧南启转过身来,看见秦逸一脸诧异。君主那边昨日才松口许他出京,想不到竟在自己前面到达长仙城。传闻还真没错,这个秦逸当真很宝贝善小姐。
再看向善柔,身型纤瘦、面色几分苍白,整个人看着没什么朝气。这病恹柔弱的模样,与自己人所查及传闻所说的,倒是十分符合。
打量完二人,他先看着秦逸开口。
“将军真是好脚程。”
秦逸面带笑容:“昭王殿下过奖,长年征战的人脚程都快。”
萧南启微笑着点头,随后目光落在善柔身上。
善柔俯身行礼:“善柔见过昭王殿下。”
“善小姐不必多礼。今日我来是想从你这里知道医修罗的行踪。”
善柔,开门见山够直接。
“小女虽受医修罗救治赠药保命,却从未见过其人。”
萧南启凝眉,双眼半眯的盯着她,似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
“你当真未曾见过?”
善柔,那日在药铺时,自己戴了面纱,这萧南启又在帘后,他不可能看清自己的模样。而自己本就是重伤过的人,只要够淡定,这玉昭王绝不可能怀疑到她头上。
她笃定的点头:“大难当日得其救治,醒来时身旁只见药,未见人。”
萧南启又盯向她,见她虽几分病弱,对他审神的眼神倒是不躲不避,不像是说谎的模样。
秦逸:“昭王殿下想问小柔是否有医修罗的消息,又何必亲自前来。。”
萧南启看着秦逸,面带笑意。
“怎么将金屋藏娇,怕外人看了去?”
秦逸笑得自在随意。
“小柔确实是娇气了些,被恶人所伤,幸得医修罗相救。不瞒殿下,我也在找医修罗,想要谢他救妻之恩。”说完他目光温柔似水的看向善柔。
柔柔弱弱的善柔,用乖巧又可怜的目光回应着他。
萧南启看着眉来眼去的两人,佯装咳了几声,他两才收回看着彼此能拔丝的眼神。
萧南启:“若是将军有医修罗消息,还望知会本王。”
秦逸点头:“那是自然,若是殿下得了先机,也望告诉秦逸一声。”
萧南启:“不瞒你说,我曾有幸见过医修罗一回。可惜只见其身型,未看得容貌。”
善柔藏在袖中的手动来动去。
这位王爷,你可闭嘴吧!再多说几句,自己就是医修罗的事,定会被秦逸看穿的。
秦逸:“噢!江湖人口中相传的医修罗时男时女,敢问殿下见到的医修罗是男人还是女人?”
萧南启:“自然是女子。风姿绰约,气质不凡,还会审时度势。可惜我错失了机会。”
善柔暗掐自己,想着不能让他们再聊下去。可她不能多说,说多错多,容易给人揪住尾巴,尤其秦逸。
秦逸偏头看向她,眼神透亮。
“可传闻却说,治好盗魔的医修罗,是一翩翩男儿。”
善柔呆愣愣的看着秦逸,他近日不都在京都吗?竟这么清楚医修罗的事,看来下回不能让春飞再装成医修罗了。
萧南启看着两人,目光坚定。
“医修罗神秘得很,但我一定会找到她。本王今日便不打扰二位了。”
“殿下慢走。”两人异口同声。
终于走了,善柔长舒一口气,跑到石桌前坐下来,。
秦逸:“你怕见他?”
善柔昂头:“怕,他位高权重,又不晓得跟你是敌是友,当然要小心谨慎的对待。”
“倒是会审时度势。”
这话不是萧南启说医修罗的吗?秦逸什么意思,她越想越心虚于埋头喝水,不接话。
秦逸:“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心虚,当真没见过医修罗?”
善柔立刻抬头,看着他道:“我没见过医修罗,不心虚。”
“是吗?心虚也没事,有我撑着。”秦逸逮住她不放。
“哎呀,我腿疼,仙凝的狗牙真狠。”
善柔说完弯下腰摸着自己的小腿肚子,一脸很疼的模样。
秦逸笑看着她,不再追问。
“走吧,我们去外祖母那里,商量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去了你就知道啦!”
第四十三章 夫人说话可要算数
善柔与秦逸去到老太太院中,烟望、辰风、春飞、春枝都在。
林老太太见到他,喜笑颜开。看起来倒像是秦逸才是她亲外孙。
“快坐下。小柔给将军奉茶。”
善柔长叹一声,想不到老太太也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
“将军喝茶!”
秦逸笑着接过茶:“多谢姑娘!”
善柔:“客气,将军有何吩咐尽管说。”
秦逸招手,善柔走过去,他起身与她肩并肩站着。
“外祖母,秦逸今日来,是想跟您说我与小柔的婚期,订在初九,您同意吗?”
老太太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同意,当然同意,只要你们肯办婚礼,那是越快越好。我立刻就去张罗。”老太太说完就高高兴兴离去了。
善柔有点惆怅,正欲开口,秦逸转身看向她。
“小柔七日后,你我完婚可好!”
眼神真挚极了。善柔能清楚的看见,他眼眸中的情意与期待。与他共同经历的画面,一幅幅在脑海中闪过,她的眼眶忽然间有些发热。
在修罗城时不是逃命就是治病救人,她还真没试过跟人结婚。
更没遇见过像秦逸这样,好看能打有钱又有权的男人。更何况,他曾多次在生死关头救回了自己。
所以即使有前车之鉴,她也不想错过秦逸,
她眼睛一闭,心一横:“我答应了。”
秦逸高兴得一把圈她在怀里,像是共舞一般抱着她晃来晃去。
“若不是情势不允,那日在玉庄你说‘我中意你,便来下聘,爱护你自然就护着你’时,我就想当着天下人的面,请你嫁我。”
他的呼吸在她耳边,气息将她层层包裹。即便一个字不说,善柔也已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的情意。
“将军,往后日子,风雨同路。”
秦逸推开她来,双眼坦诚不已的看着她。
“往后日子,风雨同路,夫人说话可要算数。”
“当然算数。”
两人又拥住了对方,春枝捂着眼睛偷偷看,春飞站在一旁笑得眼中有泪光。
烟望和辰风对视一眼,扬手撒出蓝的、紫的花瓣雨。
风似乎听见了两人的誓言,吹得欢快不已,鼓动花瓣飞扬。
春风撩动、阳光明媚,相拥的人儿,衣摆飞扬。花瓣贪恋他们的情意,便停落在她的发梢,他的肩头,铺洒在他们的脚下,鉴证这份美好。
善柔跟着秦逸的步伐晃啊晃啊,跟美男子将军郎有情妾有意的感觉,可真不错。
她头一回希望时光能停留在此刻。
“祝将军和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围观的四人,齐齐开口,声震善府。
善柔推开秦逸就见他脸色不太好,她却笑得开心极了。
“时辰不早,我送将军出府。”
秦逸很是不爽,想要瞪烟望与辰风,他俩却早已开溜。
“那我便回将军府去准备,这几日也要好好养身体。”
话落还不望将她全身打量个遍,眼中光芒亮晶晶。
善柔:“登徒子将军!”
秦逸前脚刚走,春飞就一脸不快的奔回院中。
“小姐,您远房堂叔苏耀文来了。”
“苏耀文?”
善柔脑海中浮现出关于苏耀文的记忆。
真是扫兴又晦气,两年前苏耀文抢走善家大半家产,自那之后,就没现过身。这时候上门,准没好事。
“春枝领他们到前厅等着吧!”
春枝得令飞快出了院子。
善柔将手中鱼饵哗哗全撒入鱼塘中,红的、白的、金黄的鱼儿,都聚拢来抢食。
春飞站于她身侧。
“苏耀文这两年做生意亏得厉害,今日来怕又在打歪主意,小姐多当心。”
善柔抛完手中鱼饵,点头道:“走吧,去瞧瞧我这位叔叔。”
两人进到主院中,就看见苏耀文夫妇领着女儿苏乔,等在那里。
见她现身,苏妻李氏领着苏乔,就向她奔来。
李氏热情自来,盯着善柔看。
“呀,两年未见,柔儿更容光焕发了。”
要死的,自己男人捞走善府大半家产,这丫头怎还能过得如此体面?一定是自家蠢男人,没摸清底细。
“柔姐姐!”苏乔安稳沉静的向她行礼。
在原主记忆中,苏乔文静不张扬,两年前苏耀文动抢她家产心思时,苏乔曾提醒过她。只不过苏乔也是个苦命的女孩儿,在家中爹不疼娘不爱。
“坐吧!”善柔喊道。
苏乔听言,安静的坐下来,不言不语。
李氏挤着笑容,在苏乔身旁坐下来。
“柔儿,听说你遭了大难,近日可好些了。”
善柔面色冷淡:“你们找我何事?”
李氏看向苏耀文。
苏耀文‘嗯’干咳两声后,才开口。
“小柔,两年前是叔叔做错了。今日特来赔礼道歉。”
善柔抬眸看向他,目光清冷如镜,似乎能照出他心中所想。
苏耀文故作镇定。这丫头怎么不是两年前那般温顺乖巧的模样了。
善柔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做生意亏了,又来打我的主意?”
苏耀文脸上不得色,讪讪的笑着。
“倒也不是。我知道你也不易,这回是想让乔乔跟你嫁到将军府。你把上回那聘礼匀我们家一份就好。”
善柔无语至极的看着苏耀文。
苏乔扑通一声跪到她面前。
“柔姐姐,苏乔不愿。”她一脸坚决,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未落下。
善柔有些意外,父母如此不济,竟能养出苏乔这样有节气,又有主见的女儿来,怕是祖坟上冒清烟了。
“起来吧!”
苏耀文急得扬手就要扇苏乔,春飞眼疾手快,刀鞘挡住了他的手。
“苏二叔,这里是善府,不是你苏家。”
苏耀文胀红了脸,气乎乎的收回手。
李氏连忙上前,掐了苏乔一把。
“你个死丫头,跟着你柔姐姐嫁去将军府,吃穿不愁,有什么不好的。”
苏乔咬唇不语,眼中泪花溢满。
善柔:“春枝。”
春枝拽开了李氏的手。
李氏向自己丈夫看去,苏耀文狠狠瞪着她。李氏一哆嗦,连忙转移了目光。
她用手绢掩面,边说边泣。
“乔乔听娘话,你跟着柔儿,定不会吃亏的。”
苏乔抬眸,定定的看着善柔。
“我想跟着柔姐姐,但我不愿随嫁将军府。姐姐今日若帮我,来日苏乔以命相还。”
话落‘咚咚’磕起来头来。
善柔看着明明难过,却倔强得不让眼泪落下的苏乔,心里莫明的有些发堵。
“别磕了,先起来。”
第四十四章 七日后大婚
苏乔起身,额头磕出了血痕。
善柔冷冰冰的看着苏氏夫妇。
“说吧,想要多少?”
夫妻两暗暗抵制着笑意,一顿眼神交流。苏乔看着这两人,眼中大悲。
苏耀文:“柔儿,你打算给我多少银两?”
善柔偏头看向他:“你觉得苏乔值多少呢?”
苏耀文眼中神色思来算去。
“三千两。”
善柔冷哼一声看向他:“善府拿不出。”
李氏:“你不久便是将军府的少夫人,怎会没有。再说你未来婆婆可是商盟的人,夫君又是战神,三千两于你可是九牛一毛。”
这夫妻两的嘴脸,善柔实在不想看。
“一千两,立文书,从此苏乔与你苏家无关。同意便立字据,我立刻命人送去知州府备案。不同意,大门就在那里,慢走不送。”
苏耀文狠狠瞪了苏乔一眼,随后笑看着善柔。
“立、立字据。”
...
傍晚时分,善柔坐在回廊台阶上,看着那天边火红的晚霞。
秦逸当面求娶她的兴奋劲儿,被苏乔的事打断好些时辰,这会儿又慢慢回到心头了。
七日后嫁过去,可就跟他这座大靠山绑牢了。
只是...
“春飞!”
“小姐!”
“明后两日,你去城中物色一处铺子。”
“小姐这时候不应该张罗嫁妆吗?”
“叫你去,就去。”
“是。”
苏乔远远的站着,直到春飞离开后,才走到善柔跟前。
“柔姐姐!”
善柔指着台阶:“过来坐。”
苏乔将一只古朴至极的小木盒子,递上前。
善柔接过,翻来覆去的看。盒子年头已久,上面的花纹虽很淡,却仍看得出其纷繁复杂,可见工匠手艺了得。
“这是?”
苏乔:“父亲抢走本属于你的财物。这是我从大伯母的嫁妆箱中得来的,可惜我只保住了这不起眼的盒子。”
善柔有些意外:“谢了。”
苏乔摇头,随后又看向她。
“姐姐安排我做事吧!”
“做事?你会什么?”
本想说不需要她做事。但善柔明白若不让她做事,她心中定会有负担。
更何况终日无所事事,人就跟废物没差别。
苏乔:“这两年我时常待在庄子上,跟着赤脚先生,学过就医。”
会点医术?善柔眼睛唰的亮起来,一千两给的值了!
“今日先歇息,待到明日与春飞一同去城中物色铺子。”
苏乔不问原由,点头应声之后便起身离开。
善柔想到苏乔磕头时,露出的小截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痕。
“等等,这是愈合袪疤的药膏。”
苏乔伸手接过,眼底有隐隐的泪光。
“谢姐姐!”
“去吧,缺什么找春枝、春飞,也可以直接找我。”
善柔的目光又落回那只木盒。
看着看着,她发现上面的花纹有些眼熟,可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哎算了,留着吧!
时辰不早,她还要去趟老太太的院子。
——
将军府
京洛云将一堆喜帖样例,推到秦逸面前。
“儿子,拿去与小柔一同挑。明早,我命人做。”
秦逸看着那些大红的帖子,直摇头。
“小柔不爱大红色。”
京洛云凝眉:“不爱红色?那喜服、灯笼...”
秦逸看着她不说话。
“好,我立刻让他们换颜色。”
秦逸立刻补充:“她喜欢蓝色、紫色也可。”
京洛云瞪他一眼,面带笑意边走边骂‘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京洛云前脚出去,辰风与烟望后脚进来。
“将军!”
“如何了?”
“阿影带着兄弟已将火赤极秘送出京。若途中无阻,下月初便可达西亁与碎魂边境。”
“好,辰风明日与乾坤十三卫在长仙城汇合,加入官中的护送火赤及回碎魂的队伍,记住你们的脚程必须比阿影他们快两日。我会在约定的时间抵达定乾楼,交还火赤极给碎魂王。”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烟望:“将军七日后大婚,此事...”
“放心,大婚不会耽误。”
烟望欲言又止,你是不会耽误,只是会在大婚当晚,连夜赶去定亁楼。
“怎么了?”
“呃,没什么,属下告退。”
烟望出得厅门,看见一抹烟绿衣衫,柳惜月?
他观一眼四周情况之后,又返回了厅中。
“将军!”
秦逸见他去而复返,没问何事,点点头。
“去忙你的吧!”
烟望出门片刻,秦逸抬脚去了书楼。
“爹!”
秦天下面前摆着一张地形图。
“嗯,这次背后之人,不容小觑,你定要万般小心。”
“孩儿明白。”
“在京中待了一月,感觉如何?”
“君主年幼,京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火赤极一事,有人想拉拢我秦家,也有人想让秦家做炮灰。”
“你明白就好。将军府看似稳固,实则危机四伏。但凡有行差踏错,都将引祸上身。”
“孩儿定当谨慎行事,护将军府周全。”
“嗯!对了,你师父可有消息了?”
秦逸摇头:“仍是无影无踪。”
秦天下笑着点头:“那老东西做缩头乌龟倒是第一名。也好,他带着那几个徒儿不露脸,来日若有难,他们便是救命稻草。”
秦逸有些无奈,但他爹说得没错,论做缩头乌龟,没人比得过他师父。
若是师父在,或许小柔的事...
“爹,善长仙前辈医术有多了得?”
秦天下一脸疑惑?
“他呀,根本不会医术。会治病救人的是善家的女儿,不过也非医术救人,而是她们的血异于常人,可入药救人,世人便称之为圣女。
可惜道门邪恶,弄出药引一说,害惨了善家。好在到柔丫头这代时圣女之躯消失。
你日后可要好好待她,还善家当年救你们母子之情。”
秦逸:“爹放心,我定会爱护她。”
“嗯,我看那丫头聪明伶俐,说不准啊,你还高攀了人家。”
秦逸!
“爹,你和娘,会不会对她印象太好了?”
那丫头何止聪明伶俐,还狡猾得很,否则她怎么会屡次险中求生。
秦天下:“怎么你希望我与你娘对她印象不好?”
秦逸摇头:“当然不是。”
秦天下收起地势图。
“对了碎魂族擅使毒,你可仔细着,别像上回中万毒老鬼的焚心一样大意。”
“吃一堑长一智,孩儿记着呢!爹您先忙。”
秦天下还想问是谁给他解的焚心,还没开口,秦逸已经大步离开。
第四十五章 我量过尺寸合适
善柔终于逮着时机,从老太太的院子溜回了良和小院。
刚窝进躺椅里,春飞与苏乔就回来了。
她窝在椅中懒得动,有气无力的道:“铺子看得如何?”
春飞:“乔乔你说吧!”
苏乔走到石桌前,拿起纸笔,三两下便画出一副简易的铺面图及四周街道排布图来。
“一共三家,姐姐你看。”
善柔一眼瞟过去,嗬,这丫头记忆力可真好。
三家铺子,周围路口、及有些什么铺子都标记得清清楚楚。
她立刻来了精神,站起来将图铺在桌上,仔细看了一回。
“你觉得哪处合适?”
苏乔:“独木难成林,开铺子也一样,独开一处,不如跟团引客流。
塘里街以卖吃食为主适合开酒楼饭馆;桂七里以姑娘家妆扮物为主的适合成衣铺之类;八尺巷药房较多,适合药铺诊疗馆。”
善柔眼睛晶晶亮,苏耀文个大傻子,把家中宝一千两就卖给她了。
“乔乔,你爹娘不知道你会这些?”
苏乔摇头:“我自小就被他们嫌弃,怎会知道?”
善柔拍拍她肩膀。
“无妨,跟着我,想过怎样的日子,自己挣。”
苏乔屈膝就要跪,善柔一把扶起她。
“女儿膝下同样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
苏乔咬着唇,眼眸亮莹莹的看着善柔点头。
善柔又看了一遍图。
“春飞,就八尺巷,铺子挂在苏乔名下,这两日就办。铺中具体事宜,苏乔做主。请个有本事的坐堂大夫,再找个合适的人,给乔乔打下手。”
苏乔愣住:“姐姐,这不妥。”
“这事你擅长,自然妥。”
春飞:“乔乔,听小姐安排错不了。”
苏乔见两人看自己的眼神,全是信任,泪珠又溢满眼眶。
“苏乔定不负姐姐信任。”
善柔笑着点头。
“这事便定下了,苏乔你先去忙,春飞留下来。”
苏乔立时去了后院。
春飞:“小姐,让夏茂来助乔乔可好。”
“夏茂?门中的?”
“是,就是他讲医修罗的事与众人听,在玉庄也是他带头离开的。那小子原本就是郎中出身。”
“行,那小子机灵,加工钱。”
“明白。”、
春飞正欲离开,忽然想起刚收到的门中消息。
“对了小姐京中有关于火赤极一事的消息传来。”
善柔坐直身板:“快说。”
春飞:“昨日君主已派队伍浩浩荡荡的从京出发,护送火赤极回碎魂。门中探到消息乾坤十三卫,贴身保护火赤极。”
善柔,这么大张旗鼓?
“不对,护送火赤极,不应该秦逸去吗?”
春飞:“小姐忘了将军要与你成亲,怎可去护送火赤极?”
善柔凝眉:“倒也是,可按理秦逸断不可因为成亲而不去的...”他是将,何事重都重不过国这安宁,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京都出发至碎魂要多久?”
春飞:“快马半月,护送队伍脚程慢怕得二十日左右。”
秦逸啊秦逸,选这样的时刻成婚,你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春飞见善柔没再应答,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说曹操曹操到,善柔还是推敲那家伙,究竟想做什么,春枝便欢欢喜喜的进了院中。
“小姐,将军来了。”
秦逸大步走进来,身后的随从将几只箱子抬进厅后,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善柔窝在椅中,看着秦逸向自己走来。
今日的他,穿着难得一见的浅蓝系衫,春风一舞,衣袂飘飘,发带飞扬。活脱脱的江南翩翩公子,好看得善柔挪不开眼睛。
秦逸:“这眼神,倒有些像蜘蛛精了。”
善柔!公子真好看,要是不说话就更好看了。
秦逸上前拉着她就往厅中走。
“我是来送嫁衣的。”
“嫁衣不是女方准备么?”
“男方备不可么?”
“当然可!”善柔笑起来。
进到厅中,她就准备开箱看嫁衣,春枝眼急手快摁住了。
“小姐,老太太吩咐,待到出嫁那日才可看。”
善柔皱眉:“我不看不试,怎知合不合身?”
秦逸暗自发笑,这模样倒很有恨嫁的味道。
“你笑什么?”
“着急吗?”秦逸反问。
善柔脸通红。是有点急,必竟这是她头一回成亲,且对象貌美多金,位高权重。
秦逸见她羞红了脸不说话。
“放心吧,尺寸都合适。”
“你怎知合适?”
“玉庄回来那晚,我替你换衣时卸妆容时量过。”
他的声音微低,看她的眼神亮得发光。仿佛那眼神之中,有那晚他帮自己更衣、卸妆容、量尺寸的画面。
她脸更是红通通,烫得心扑通通、慌乱乱,却又莫明有点甜。
“登徒子将军!”
秦逸捧住她脸‘啵’亲在额头上,善柔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圈住了。
“夫人亦可做登徒女子,为夫也做得良家男子。”
“堂堂将军...”
“在你面前,没有将军只有夫君。”
善柔...将军讲起情话来,真是别具一格。
秦逸揽着她晃来晃去。
“与你成婚后,我要赶去碎魂。所以这几日什么礼法、风俗,都没有你重要。”
善柔,哼,算你识相,知道讲与我听。
刚才对于秦逸为何定在这节骨眼上定婚期的一连串的疑问,全都散去了九宵云外。
她安稳的靠在他怀中。
“此去,危险么?”
他轻轻抚着她的发。
“十有九险,但我定会安然无恙。”
“我可与你一同去么?”
秦逸动作微顿:“你可愿守在府中,我另有事相托。”
“何事?”
秦逸:“待大婚后,我再告诉你。”
“不许骗我!”
“秦逸只在战场使诈,对夫人万万使不得。且此事对我很重要,定不会骗夫人。也唯有你办,我才放心。”
善柔听他言语之真,心知他所托的确是重要之事。
“贫嘴将军,且信着你!”
两人就这样在厅中,相拥着晃来晃去,将情意晃满了整间屋子。
...
皓月当空,良和小院中安静极了。
秦逸看着床上熟睡的善柔,面带笑容,眼含星光。
再过几日我们便是夫妻。往后日子,风雨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