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绿茶又疯了
善柔与春飞看完药铺的进展,正要打道回府,就听得马蹄声阵阵。
春飞:“小姐,是护送火赤极回碎魂的队伍。”
善柔向着队伍来处看去,浩浩荡荡两三百号人,还真是大张旗鼓。
春飞眼尖,看到车辇后方的辰风。
“小姐,辰风也在。”
善柔点头,辰风在理所应当。
“走吧,回府。”
她转身入人群时,意外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柳小姐!”
柳惜月脚步顿住,回头看向她。神色平静无波,目光沉静温柔。
“大小姐,也来看热闹?”
善柔看一眼行走中的大队伍,轻轻点头。
“是啊,跟春飞出来看热闹。柳小姐从将军府来?”
柳惜月微笑看着她:“不,我在姑母家。正好听闻今日护送队伍经过,便出来看看。”
“姑母?”
“仙瑶的母亲,是我姑母。”
善柔挑眉,春飞查的信息里确实有这一条。
“原来如此。”
柳惜月依然面带微笑。
“我还有事,先告辞。”
话落折身往仙府的方向而去。
善柔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方才她从人群匆匆离开,怎么看都不像是来看热闹的。
春飞:“我们的人,查到柳惜月的继母瘫痪多年。与她并无多少情份,且各在一片无甚来往。其他的信息还在查探中。”
善柔眉头微拧,所以柳惜月打听医修罗的去处,并非是为母亲治病。那是为了什么?
又或者是为谁打听?
正在思索中的她,未曾注意看热闹的人群散开,好些人向她这边涌来。
“小姐,当心!”
春飞一声惊呼,善柔回神,然而晚了,几把冰凉的匕首抵住她。
“善大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春飞被人群围住,无法抽身救她。
几个大汉将善柔捆住手脚,扔进了城外北十里地的土地庙。
“你们是谁?”
“有人花重金买你一条命。”
善柔:“求财?我出双倍。”
“不,我们还求色。”大汉话落,嘿嘿笑起来。
善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几位大哥,我就是个病秧子,哪来的色。只要你们不求色,我请几位喝花酒。”
“哈哈哈,花廊里的姑娘,哪有良家女子香。”男子话落便要动手。
善柔心急如焚,慌忙道:“等等!我自己来,只是你们得帮我解开绳子。”
大汉互相对视着,嘿嘿直笑。
“有意思,接活儿这么些年,头一回见自己主动的。”
善柔看着他们,皮笑肉不笑,心中默念着无求锦囊。
“大哥雇主还有一柱香时间到,快点儿吧!”
为首的大汉看着善柔:“量你也跑了,哥儿几个今日也偿个新鲜,寻个刺激,来,给她松绑。”
绳子落地,善柔扬手撒出一把粉末,几个大汉指着她‘你你你...’随后咚咚咚跟冬瓜似的倒了一地。
她正要起身,却觉得身体发软,不好是玉魂香,随即面朝下倒入草堆中。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推开,仙凝走进去,关上门,走到善柔身旁,一脚踹上去。
“哼,病秧子,你倒是有点本事,竟然把这些货都弄晕了。可惜今日我不是猪,而你是任人宰割的病猫。”
仙凝拖着她靠柱子上,拿着绳索正要绑,善柔忽的睁开眼睛,阴森森的盯着她,仙凝吓一哆嗦。
善柔看见她就头疼。
“仙凝,我跟你有仇吗?”
仙凝冷哼道:“你说呢?”
善柔恨不得冲上去扇晕这疯女人。
“秦逸不喜欢你,跟我有何关系?”
“没有你,至少我还有机会。”
“我不出现之前,秦逸喜欢你吗?”
仙凝气红了眼:“你闭嘴!”
话落一脚踹善柔胸口处,疼得她蜷缩成团,汗滚如豆。
“你个疯子!”
善柔捂着胸口,心底发凉,养了好几个月的伤,这一脚上去,怕是又得回到解放前了。
“没错,我是疯了,那也是你逼疯的。没有你,我不会被赶出将军府,不会被秦逸毫无留情面的凶;没有你...”
“没有我,秦逸一样不会喜欢你。”
仙凝手中短刀划她脖子上,血珠子滚落成线。
“你闭嘴!”
善柔怒了:“疯女人,把刀放下。”
“不放,今夜你死定了。”
善柔闭上眼睛,仙凝啊仙凝,是你逼我的。她再睁眼时一丝幽幽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仙凝你完了。”
她幽幽的声音与漆黑的夜交织,听来更让人疹得慌。
仙凝咬牙,短刀刀锋刺入更深,血不断流出。
“我才不怕你。”
善柔咬牙,几个月的补品,怕是要白吃了。
“你回头看看。”
仙凝:“我不会上你当。受死吧!”
短刀落下,善柔就地滚开,血在稻草上画了条歪歪扭扭的红线。她管不了那么多,急忙吞下凝血丸,后靠住墙壁坐下来。
仙凝要再上前时,昏迷的大汉首领倏的睁开眼扑向她。
“良家女子,哈哈哈,老子正燥得慌。”
男人粗鲁的扯着仙凝的衣服。
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仙凝尖叫着用匕首一通乱刺。对方被刺一身血,却仍旧发狂般扯她的衣服。
仙凝被压住无力反抗,只能尖叫大哭。
‘砰’秦逸冲进来,扫一眼屋中情况,奔到善柔面前,目光触及她脖子上的伤口,双眼血红。
善柔看着他,惨白的脸浮上微笑。
“不算晚,帮我把药敷上。”话落递给他一只瓷瓶。
秦逸立刻将药敷在伤口处,再用布条帮她包扎好
“疼吗?”
善柔点头:“疼死了。”
秦逸将她抱在怀中,善柔面色虽平静,可身体却颤抖个不停。
春飞紧随其后,奔进来。
“小姐!”
善柔看向一旁全然不顾有人闯进屋中的发狂大汉,正扯着仙凝的里衣,而她哭得凄厉至极,再不出手就真的会被糟蹋。
“把那货打晕。”
春飞刀背击在男子后颈处,咚男子昏死过去。
仙凝尖叫着爬到角落里,大声嚎哭。
善柔看着她:“同为女子我不忍看你受辱,再有下次,断不会出手救你。”
仙凝看着她,哭泣不止,嘴张了几次,都未说出些什么。
秦逸目光冰冷至及的看着仙凝。
“若有下回,你拿命来偿。”
第四十七章 怕用母鸡代替新娘拜堂
夜色深沉,秦逸策马如风至善府门前,抱着善柔跃身下马,快步奔进良和小院。
林老太太迎上来:“小柔!”
善柔苍白着脸庞,冲她笑道:“外祖母,我没事,夜深你快回房歇息。”
林老太太一脸担忧,跟到她房间门前时停下脚步,叹息一声后由春枝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秦逸将她轻放至床榻上,见她脸色苍白得很,神色几分慌张。
善柔:“从药箱中的白瓷瓶里取三粒药,给我水。”
秦逸动作飞快的将水递给她。
善柔吃完药之后,躺了下来。
药效还未上来,仙凝那一脚太狠,此时她胸口处仍然疼得厉害,额头上的汗,又不自控的往下滴。
秦逸用绢帕给她探试着,小模样明明疼得手直拽锦被,却还冲着自己笑。
“再忍忍天九马上就到了。”
“担心我了。”
秦逸抓着她手:“就怕我去晚了”。
“我可是老虎,仙凝是猪。”善柔声音弱弱的说。
“猪若不要命,也能伤着老虎。”秦逸看着她心疼极了。
善柔:“哼,仙凝那蠢猪,可伤不了我。”
秦逸周身气息,忽然间变得冰冷。
“今夜过后,仙家与将军府最后那点情谊,便断了。”
“今日之事后,仙凝应是醒悟了吧!。”
秦逸的手很温暖,渐渐的善柔觉得困意重重,想是药效渐起了。
“秦逸,把今晚那几个货阉了。”
秦逸看她模样,是要睡了,柔声道。
“安心睡吧。宫中阉人正缺,已命人将他们送去那边。”
善柔嘴角上扬,沉沉睡去。
——
子时,一架马车停在仙府门前。
仙齐夫妇扶着全身发抖的仙凝下来,欲进府中。
“等等!”
仙齐:“少将军!”
秦逸立于几人面前,目光冰冷,看向仙凝。
“你踢善柔胸口了?”
仙凝满脸泪痕,看见秦逸抖得像筛糠,却还是点了头。
‘砰’,仙凝飞出几尺之外,一口血吐出。
秦逸:“这一掌,是替善柔还你的。明知她心口骨被人生生剔去,你竟然还下狠手。”
仙凝眼泪直滚,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仙齐夫妇快速护奔去,将仙凝扶起来。
仙齐:“少将军息怒,我保证日后,仙凝再不会靠近善大小姐半步。”
秦逸站在原地,冷如寒刀的眼神锁住仙凝。
“今日她本可让你永堕地狱,可她终究没那么做。只因念昔你同为女儿身。”
仙凝本以为今夜必遭践踏,却不想善柔竟放过了她。心中愧疚如潮水翻腾不已。
‘扑通’她跪在秦逸面前,磕头在地不起。
“将军,请您转告善柔,仙凝知错了。此后再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秦逸声冷如春寒料俏的夜。
“今夜起,秦家与仙家意断情绝。”
仙齐呆住片刻,后躬身行礼。
——
日挂正空时,善柔醒来。
睁眼就见秦逸正在案几上处理事务。
“秦逸,我要喝水。”
秦逸闻声,立刻倒水给她。
“慢点喝。”
善柔喝完之后,偏头看着他。
“你昨夜一直守在这?”
“嗯,怕你睡过头,明日拜天地时要用母鸡代替新娘,我可就沦为笑柄了。”
善柔咯咯笑起来。
“那我再睡会儿。”
“我一夜没睡,不如陪你一起睡?”
“啊...我有点饿了。”
“那便陪你一吃用饭吧!”
未时秦逸确认善柔无大碍后,策马回了将军府。
待秦逸离开后,善柔检查了断骨处的伤口。好在仙凝那脚没有正中断骨处,只是牵引着伤口疼得厉害。如今药效已显,疼痛已缓和许多。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创口有些微痒。
春飞来时,她刚穿好衣衫。
“小姐!”
“放心吧,没什么大事。”
“昨日那些人还有同伙,一直在干类似昨夜那般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已按将军吩咐,把他们的底细透露给知州府那边。过些时日,定能连根拔掉。”
善柔:“秦逸想得还真周到。这些货,确实应该根除。否则定有其他女子受害。”
“那仙凝那边?”春飞担心,她还会再伤善柔。
善柔:“经过昨夜,若她还执迷不悟,秦逸断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春飞点头:“昨夜您睡去后,将军去了仙府。今日一早仙凝便出了长仙城,看样子会离开些时日。”
善柔叹息一声,这次应该甩掉仙凝这块狗皮膏药了吧!
“对了,玉昭王查得如何了?”
直觉告诉她,萧南启不会相信她上次说的未见过‘医修罗’的话。
春飞:“萧南启看似个闲散王爷,实则在朝中势力盘根错结。”
“他对将军府是何态度?”
春飞:“他对将军府,礼貌有加。”
礼貌有加?善柔扶额,这不是好兆头。
“对了,属下意外查到,柳惜月有个姐姐两年前在昭王府被人毒死了。”
善柔大为震惊。
“不是说月溪山神秘低调,不轻易入尘世吗?”
春飞也是一脸疑惑:“传言确是如此。且江湖中,也几乎见不到月溪山的身影。”
善柔搓手在房中走来走去。这个柳惜月越来越神秘了。
——
秦逸前脚刚进将军府大门,就被京洛云拉住。
“小柔如何?”
“没什么大碍。”
京洛云拍拍胸口:“幸好没事。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仙齐,今年不从他母家亲族购布匹了。一个个的不像话,一再欺负小柔。”
秦逸:“昨夜已与他说清,仙、秦两家余下那情义,昨夜起便断了。”
“好孩子。行了快去跟喜伯学学明日大婚的规矩。”
烟望快步至厅中。
“老夫人,将军!”
秦逸笑得狡黠:“娘,让喜伯把规矩写下来,晚点我看。”
京洛云指指他,大步离去。
“将军,昨日护送大军经过长仙城时,柳惜月混进了人群中。”
“她今日可回我将军府了?”
烟望:“今日一早便回来了。”
“再仔细查查,她在府中这段日子,都做些什么,跟谁说话多,常去的地方等。”
“明白!噢,还有观八门这些日子在查玉昭王府与将军府的关系。”
秦逸眉梢微微上扬:“由他们查吧!”
“柔小姐,怕是担心自己会给您招来祸事吧?”
秦逸目光扫过去:“你倒是会揣测!”
烟望面色微顿,连忙离开。
“属下告退。”
第四十八章 将军青天白日不正经
辛丑年二月十六,亦嫁娶,今日善柔与秦逸大婚。
善府门前紫灯笼高挂,两侧金箔对联光芒闪动。宾客来往,交谈笑乐好不欢快喜庆。
良和小院内,更是人人面带笑容喜气满堂。
丫头春枝领着喜婆走进善柔的嫁屋。
“小姐,喜婆来讲洞房花烛夜的规矩。”
善柔此时坐于梳妆台前,妆娘正给她盘着繁复却优美的新娘发髻。
“洞房花烛夜,还有规矩?”
什么规矩不就是秦逸和自己那什么吗?
心内胡诌的话语,脑海却想起雪地里意外骑了‘俊马儿’的画面,心跳不自觉加快,脸也微微发烫起来。
喜娘笑眯了眼睛。
“大小姐新婚夜规矩可多着呢!”
善柔飞走的思绪回归,速速收了心中那个女登徒子。再看屋中下人们为她婚事奔忙,心中那点羞涩念头,刹那间散去。
她自清早便被拎起来,沐浴、净面、更衣,此时已被折腾得没了脾气。
“喜娘你说吧,我听着呢!”语气中满是无奈。
喜娘一顿好说,她好一顿瞌睡。
一柱香后,新娘发髻终大功告成,喜婆的规矩也讲完了,善柔睁开迷糊的眼睛。
妆娘将十二套不同花样的金饰头面摆在她面前。
“大小姐,中意哪个?”
善柔看着那金灿灿的发饰,再次感叹未来婆婆可真是大气。
妆娘见她不作声,又将另外的妆盒递她眼前。
“这还有纯玉所制、还有金镶玉所制。样式有凤舞九天、青鸟抱月、玉兰吐蕊、流光星河...大小姐挑吧!”
善柔挑花了眼,最后指着一套镂空金镶玉的青鸟抱月。
日上三竿时,善柔的妆扮终成,喜娘、妆娘,赶着去用饭,房间内剩下善柔一人。
房中无外人,善柔大呼一口气。心道婚礼太繁琐累人,她的老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小姐!”
春枝进门,呆呆的看着她。
“小姐好美!”
善柔看眼镜中人,发髻别致,青鸟抱月簪于乌发之中,着实栩栩如生。只是脸上那层厚妆,美得跟鬼一样。
“拿湿绢帕来。”
春枝不明所以的将帕子递过去,善柔接过三两下将妆容抹个干净。
“小姐!”
“嘘,让人守在门口,谁都不准进来。”
“是!”
善柔从自己的妆盒中,拿出化妆品,对镜细细化起来。小半柱香时间,便化好了。
春枝站在一旁,呆愣愣的看着她。
“小姐,你真厉害!”
善柔笑看着她:“迎亲队伍到了吗?”
春飞快步奔来:“小姐,姑爷到了。”
善柔将喜帕搭好,端坐在床沿。
这厢刚准备好,林老太太就进了屋中。
“小柔!”
善柔掀开喜帕:“外祖母!”
林老太太捧着她手,上上下下将她看了个遍,眼中泪光点点,不断点着头。
“好,真好!嫁给秦逸,外祖母安心。今日过后,你就有两个家了。府中事,有我在不要担心。”
善柔看着老太太那满脸的不舍,一时间不晓得如何安慰,干脆在老太太额头上亲了一口。
“外祖母,不准抢我家主位。”
老太太听言笑了起来,拍拍她的手道:“小丫头,你走后这家主可不就是我吗?”
善柔见老太太笑了,心里的沉重感消散许多。
林老太太围着她看了又看,满是不舍。
最后将一枚通体晶莹的灵玉兰花簪,轻轻插进她的发髻中,在看镜中人,又凭添了三分温婉。
“走吧,外祖母送你出嫁。”
善柔握住老太太的手,祖孙二人出缓步出了嫁屋。
秦逸早已迫不及待的等在良和小院门前。
见得老太太扶着新娘子走来,他双眼直直的看向莲步轻移的善柔。
因她不喜大红色,遂今日所穿的嫁衣是纯蓝底色的金蚕丝面料制成。
阳光映衬下,嫁衣泛着蓝莹莹的光,门襟处彩蝶飞舞、兰花绽放;两袖之上展翅欲飞的青鸟活灵活现,嫁衣背面绣着象征自由的美丽凤尾鹃,随着善柔袅袅婷婷的走来,它们似活了一般,画面灵动美妙。
只瞧上一眼身姿,便让人好奇那蓝丝金线并蒂莲喜盖头下的新娘会是何等如仙美貌。
秦逸眼眸之中只有善柔,快步冲了上去。
喜娘正要开口讲吉利话,烟望就与几个兄弟上前,将备好的喜钱分发场中所有人,宾客有喜钱拿,个个都涌上来。
秦逸见机打横抱着善柔就往府外去。
府中宾客起哄不已,笑声不断,新婚的喜气溢满整座善府。
喜伯与喜娘收完喜钱,才想起还有礼制未行,双双追出来,却见得新人已至轿门处。
宾客们又一顿大笑,喜伯、喜娘便也笑着作罢。
秦逸将善柔送进喜轿中,人还未出轿,她先开了口。
“我饿!”
秦逸不由得朗声笑起来。
善柔:“还笑,我被她们围着妆扮了大半日,此刻又累又饿。”
秦逸将她身前小桌上的喜布揭开,一桌子样式精致的糕点,露出脸来。
“知你会饿,我偷偷备了糕点,你先吃些,待到竟将军府,再给你送你喜欢的。”
善柔伸手就要揭盖头,秦逸一把抓住她手。
“等我下去,你再揭开盖头。”
“为何?”
秦逸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
“我怕会在这喜轿之中,将你变成我的糕点!”
话落人已离轿,跃身上马,驾马儿载着自己的新娘往将军府回。
善柔凝眉,我怎么会变成糕点?被他吃掉!登徒子将军,青天白日就不正经!
可此时,她真的很饿,顾不上秦逸刚才那番令人面红耳赤的言语,拿着糕点吃起来。
喜乐声不断,轿外更是人声鼎沸。
填饱肚子的善柔偷偷掀开一丝窗缝往外瞧去。
街道两旁的看热闹的民众里三层外三层,却围观有序,未见混乱,祝福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善柔心中震撼秦逸在民众心中地位,战神之名,果真非凭空而来。同时又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不会错。
一个受百姓爱戴的将军,也定会成为妻子的好丈夫。
“路途微远,吃饱了好好歇息。”
秦逸的声音隔窗传来,似乎他的唇就贴在耳旁似的。
善柔脸刹那间滚烫不已,这家伙总是无声无息的出现。
秦逸知她还在原地,又柔声道:“快去歇息!”
善柔连忙退回,在宽敞而舒适的轿中歇下。
第四十九章 送新郎新娘入洞房
如长龙般的迎亲队伍于日沉之时,到达将军府所在的圣凌城。
队伍入城那刻,城楼之上烟花大放,满城皆欢。
民众齐喊:“恭祝少将军、少将军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善柔今日虽激动兴奋,但理智尚在,民众敬重秦逸自是好事,只不过这整齐划一的祝福之声,不得不令人心生疑惑。
秦逸定不会特意安排民众,可如此场面,也不太可能是民众自发。
她还在疑惑中,听得轿辇外大喊:“将军府到。”
她立刻收起心神,将盖头重新戴好,端端的坐着。
“落轿,新郎迎新娘。”
善柔掀轿帘而出,秦逸早等在那里,她正欲扶住他手臂下轿,人便落入他怀中。
秦逸抱着她大步进到新人拜天地父母的喜厅之中,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善柔才落地面,秦逸就将红绸放进她手中,轻声道:“准备行礼了。”
话落便听得礼官大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看来本王来得不算迟,萧南启恭喜圣将军大婚。”
玉昭王萧南启带着两个随从,踏进门来。
秦天下反应极快,立刻起身拉着秦逸上前行礼。
“见过昭王殿下。”
萧南启微笑着扶了扶两人的手:“两位将军不必多礼。本王今日是来沾沾圣将军大婚的喜气。”
秦天下笑着将他迎至主宾上位。
“殿下请!”
昭王不客气的坐下来,目光看向厅中新娘。
“少将军夫人,当真好福气,嫁得西亁女子人人都想嫁的圣将军。”
喜帕下,善柔眉头微皱,秦逸宴请哪些宾客,大婚之前曾与她提过,并无玉昭王。却不想,他竟不请自来。
“多谢昭王殿下夸赞我夫君。”
她仪态自然,语气平和的回了萧南启的话。
秦逸:“谢殿下,今日前来贺我与妻子善柔的大婚之喜。”
萧南大笑几声道:“两位当真是有情之人,心意相通,天作之合。”
“谢殿下!”两人异口同声。
府中宾客皆满脸笑容。
礼官又大喊一声:“吉时已到,送新人入洞房。”
话音才落下,门外又有人来。
“千云岚祝善大小姐与圣将军白头偕老。”
秦逸眉头微凝:“阁下是何人?”
千云岚:“我曾是善大小姐秘友。今日特来祝贺。”
秦逸脸色微变,看向被盖头遮住的善柔。
“夫人可识?”
善柔摇头:“我无友。”
千云岚脸色微红,遂道:“大小姐不必着急划清界限,今日之后,云岚与你再无相识之情。”
善柔懵住,这是什么情况?
满堂宾客此时都静下来了,个个伸长脖子等着看好戏。
秦逸面色难看起来,看向来人。
“我夫人说无友,阁下请回。”
千云岚面色讪讪,转身欲走。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萧南启开口了。
“少将军今日大婚,何必扫了兴呢!”
秦逸脸色越来越难看,周身气息逐渐威严起来。
善柔握住他手:“将军!”
秦逸似明白她意思,掀开了她的盖头。
这一掀,厅中鸦雀无声。
人人都呆在原地。
秦逸想过多次,她做自己新娘时的模样,可却没有一回与眼前的她相同。
眼前的她长发挽作婉柔的倾髻,青鸟抱月簪于乌发之中栩栩如生,似在描绘他们日后的美好光景。
再看她额头光洁饱满,柳叶眉尾微微上扬,双眼晶晶亮亮好似一曲明净的溪水,又像是夜空中的皓月伴星辰,干净透彻得不含一丝杂质。
小巧翘挺的鼻梁之下,是那双如花瓣般的唇,红粉羞娇诱人不已。
而此时,她正眼含情面带笑的看着他。似乎那突然冒出的秘友,于她无关紧要,她的眼眸之中只容得下他。
千云岚此时也正呆呆的看着善柔,一载未见,她竟变得如此的光彩夺目。
秦逸牵着善柔转身看向他,语气极度不满。
“阁下如此看我妻,是失礼。”
千云岚回神自知理亏:“是千某失礼。”
善柔看着前方身穿白衣的翩翩男子,脑海却是一片空白。‘善柔’你跟这男子到底是何关系?
秦逸见她盯着那男子看,神色大不悦。
“夫人可曾想起这人来?”
善柔连连摇头:“未曾想起。”
千云岚满脸失望,冷声笑道:“大小姐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告辞!”
善柔:“站住!”
好家伙,将军府如此多宾客,若是不清不楚就让这人走了,日后她还怎么混。秦逸的脸往哪放,将军府的颜面又何存。
宾客座中各种揣测之声传来,秦逸锁了眉头,转眸看向善柔。
“将军,可信我?”
秦逸虽气,却还是点了头。
他信她,即使是之前与这男子关系不浅,但自从与她认识起,她却从未与哪个男子走得近。
善柔暗呼一口气,目光清冷的看向千云岚。
“千公子话未说清便离开,是陷我入困境,陷将军府于流言,更会让此事成为我夫妻之间的隔阂,你如此做担不起浩荡男儿身。”
声调不卑不亢,话语简短,而事情之危害却讲得清楚明了。
宾客们的质疑之声止,目光纷纷落到千云岚身上。
千云岚面色微滞,自己的做法确是不妥,有失男儿风骨。
而她看自己的清冷模样,却是真真全然已不记得。
“千某刚才言论夸大,在此向二位道歉。我与善大小姐只三面之缘,并不算熟识,大小姐不记得,也属情理之中,今日却是千某冒犯了。”
见是一场误会,宾客们的好奇心瞬时散去。
萧南启又道:“我西亁风化开放,少将军夫人风华绝代,有男儿倾慕也属人之常情。”
善柔咬牙,恨不得往封上萧南启的嘴。
秦逸:“谢殿下赞赏!”
说完满目威压的看向千云岚。
千云岚竟全然不惧怕他,泰若自然的与他对视着。
善柔心里咚咚咚的打着鼓,再这样僵持下去,自己往后日子定不好过。
她身体微软的靠住秦逸,他收回目光,就见她正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心中那点醋味霎时间便散了。
京洛云瞪着礼官,礼官反应过来,连忙又大喊道:“吉时已到,送新郎新娘入洞房。”
话音还未落,秦逸似生怕再有人前来打断,抱着善柔飞奔去新房。
第五十章 春风得意新郎官
大喜之日,将军府中无战功赫赫的战神将军,只有娶得心中人的得意少年新郎官,遂无甚禁忌。
秦逸抱着善柔前脚刚进新房,闹洞房的便争相涌进新院中,眼看就要冲进房中来。
他动作极快的关门插栓,听得门外起哄劲儿微小之后,才将善柔轻放在喜榻上。
“将军这体力,怕是不行。”善柔晶亮亮的目光里,住着那个女登徒子。
秦逸笑声朗朗的看向她,双眼亮得似能扒人衣衫。
“我喜欢登徒娘子。”
四目相对,善柔原本得意的小心思,眨眼便化作满脸羞涩。
秦逸的眼神似一双无形的手,正温柔又炙热的褪着她的衣衫。善柔慌忙移开眼去,将盖头胡乱的遮挡在头上,心扑通通不停。
门外喊声阵阵,要他这新郎官去厅中敬宾客喜酒。
善柔轻声道:“将军该去前厅了。”
秦逸非但未离去,反而向她走近。
善柔连连往里挪,门外守着许多人,他不会挑此时吧!
秦逸见她羞红了脸庞,笑得合不拢嘴。
他伸手将盖头理理规整,后凑近她耳边,轻声道:“好好歇息,待我宴了宾客,让夫人验验体力。”
话落推门而出,门外守着的亲朋好友,簇拥着他去了前厅。
善柔大呼一口气,想到秦逸说验体力的话,双手捧住滚烫的脸,倒进床榻中,心跳速度直往上窜。
“小柔!”婆婆京洛云领着春飞与春枝,进了新房。
善柔连忙起身,坐得端端正正。
京洛云瞧见她慌乱的模样,忍不住笑意。
“傻丫头,将军府没那么多规矩。”
善柔微愣:“喜婆...”说要坐得端正,不可失新娘仪态。
京洛云托着她手道:“那些新婚规矩,听听就好。要是一一照做,不得把你累坏。你呀高兴怎样就怎样。”
善柔:“谢谢娘!”
京洛云听见这声娘,欢喜得不得了。
“明早奉茶,娘给你备份大礼。”
善柔,大靠山的娘果然是更大的靠山。
京洛云:“饿了吧!春枝快把吃的拿来。”
春枝连忙将备好的饭菜,摆到桌上。
善柔确实很饿,今日她对于是大婚是体力活的疑惑,就没散过。
春枝:“小姐,都是你爱吃的。”
善柔看看京洛云:“谢谢娘,那我吃了。”
京洛云笑着点头。
善柔坐到桌前,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京洛云在一旁看着,脸上笑容就未散过。
“小柔,你多吃些。吃饱啊,先睡会儿,待到逸小子来房中,你怕是睡不成了。”
善柔一口八鲜汤全呛进气管里,咳得面红耳赤。
京洛云连连给她拍着背,春飞与春枝又是拿巾帕,又是递水。
片刻后总算止住呛咳,脸却依旧通红。
京洛云又道:“春飞、春枝留下陪你,娘先去接待府中宾客女眷。”
“娘慢走!”
善柔恭恭敬敬的目送京洛云离开,却不想她一只脚踏出门外时,又回头看笑眯眯的看向善柔。
“记得要睡上歇时辰,防着明日起不来床。”话落满面春风的离去。
善柔看着婆婆的背影,捂着仍旧有些痒的喉咙:“将军府是真没那么多规矩!!!”
春枝:“小姐再吃点吧!”
“先收吧!我与春飞说说话。”
春枝收拾好后,将房门合上,乖巧的守在门外。
春飞将善柔的衣衫理得夫整些。
“小姐是想知千云岚的事?”
善柔:“他跟我是否真有关系?”
春飞:“小姐是曾与千云岚见过三回,但因何事见面,属下却不清楚。小姐,不记得了?”
善柔挑眉:“许是玉成取骨之时,对我用药留下遗症,以致我全然不记得此人。”
春飞眉头深锁,断骨一事对小姐的身体伤害太大了。
善柔:“可知千云岚底细。”
“只知此人来自圣西之地。”
“离西亁几万里的地方?”
“没错。因此,属下查不到关于他更多的消息。”
善柔神色疑惑不定,这人偏在自己大婚之日现身,且直接来将军府,不得不让她怀疑其目的。
今日亏得她理智尚在,否则事情最终会是何模样,带来怎样的后忧,实难以预料。
“小姐,我派门中兄弟去一趟圣西之地如何?”
千云岚遥遥几万里来西亁,跟谁有瓜葛不好,偏偏跟‘善柔’?
“派门中机灵、脚程快、最好能懂圣西语的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
善柔一把拉住她。
“缓几日也不迟。先跟我说说玉昭王那边有无新消息来。他盯上医修罗,可不是好事情。”
“王府从未停止过找医修罗。”
善柔扶额,这个萧南启为何非要找到医修罗。
“王府中有人重病吗?”
春飞:“并没有。”
善柔,那是为何?是因她这个医修罗替他解了毒,报恩?
哎算了算了,大婚之日,她还是歇歇吧!
等秦逸宴宾客归来,自己还真可能没法睡了。
想到他离去时说验体力,脸颊不自主的又绯红一片。
——
前厅
秦逸拿着酒盏至萧南启身前。
“秦逸敬王爷!”
萧南启潇洒起身,举杯与他共饮。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先祖之言当真不欺人。
原本以为圣将军会于前两日坐阵官中护送火赤极的队伍去边境,却万没想到将军竟留下娶娇妻。哈哈哈,这善家女子当真是有些本事啊!”
秦逸目光微闪,面带笑容的看着萧南启。
“护送火赤及一事,君主与太后,已安排妥当。加之有乾坤十三卫贴身护送,自是安全可靠。更何况王爷也说我家夫人风华绝代,若不趁早娶回家中,我心难安。”
座上宾客闻言皆大笑不已。
秦逸全然不介怀,面带笑容,眼含春光,当真是大喜之日无将军,只有春风得意抱得娇娘归的新郎官。
萧南启面上笑容不减,又道:“本王以为,将军沙场无敌,必是嘴笨。没想到我西亁圣将军,不但战术一绝,杀敌有勇谋,还口齿伶俐。真是我西亁之福啊!”
秦逸不慌不忙,笑着将萧南启酒盏倒满酒。
“王爷此话不对,今日的秦逸不是将军,是善家女子的新郎官。
来秦逸代圣凌城百姓敬王爷一杯,愿我西亁子民得天眷顾,得君怜爱,岁岁年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话落一仰而尽,萧南启眼神微顿之后,亦饮尽杯中酒。
秦逸此时眼眸发红,已然有了些醉意。
烟望连忙上前,扶着他往新院去了。
第五十一章 可是怕为夫酒醉无力
秦逸进了新房,椅门瞧着他的新娘。房中喜烛摇曳,映得端坐的她朦胧诱人。
他踩着微醉的步伐上前去,轻轻掀起了盖头。
善柔绯红着脸庞,眼含碧波看向他。
“将军醉了?”
细细柔柔的声音,像小猫的尾巴,挠得他心痒难耐。
“可是怕为夫酒醉无力?”
善柔红透了脸,羞涩与娇嗔全装进了那晶晶亮的眼眸里。
“将军酒醉,嘴倒是未醉。”
她未曾想到头回见微醉的秦逸,竟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
真丝蓝的新郎衣,裙摆下方绣着白虎图,腰封上的鸳鸯戏水活灵活现,正身处的那对青鸟正比翼齐飞。
肩宽腰窄,背直颈长,下颌棱角分明,剑眉星目。
脸庞因酒意范着些红,微熏出男儿正意气风发春风得意。
看她时眉眼间挑色更浓,对上他的眼眸,脑海便浮想联翩。
最令她着迷的是他此时散发的成熟男子气息,越是看越令她心生欢喜。
秦逸听得她言,又见她眉含情眼带羞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笑声朗朗。
醉酒是假,醉人才是真。
眼前的她,较之拜堂时掀盖头的艳惊四座,反而多出些两人相处时的亲近与俏皮。
一日疲备,减了颜色,却增了柔软。
那羞答答明亮亮又娇滴滴的眼神,更是搅动着他心湖荡漾不已。眼前人儿真真是越看越想将她捧在手中,圈进心头。
他将酒递予她手中。
“往后日子,风雨同舟。”
话落举杯轻碰,双眼情千万重的看着她,饮尽杯中酒。
善柔绯红脸庞笑意盈盈,眼眸中泪光闪动。
她懂,他没有要求饮合卺酒,特意为她备蓝嫁衣,只因他不想她再掀伤疤。
“秦逸!往后日子,风雨同舟。”
她轻柔的声音,有些些颤抖,秦意明白那是她对自己最情真意切的回应。
他圈她进怀中:“不如夫人先验验为夫的体力?”
善柔!将军果真总是正经不过片刻。
只是这洞房花烛夜,新郎官若是正正经经,那便是禽兽不如。
酒醉的将军自不会做禽兽不如之事。
春风得意的新郎官,自是要与娇妻同眠。
洞房花烛夜,新郎有情新娘有意,遂宽衣解带去罗衫,喜烛映照卧新榻。
软帐之内影交织,绵绵情意铺满屋,羞得一室烛光摇摇曳曳。
—
善柔醒来时,春日的缕缕盛阳穿过雕花窗洒在榻上,枕边尚有秦逸的余温与气息,却独不见人影。
支身欲起,才觉身软力乏。昨夜种种浮现脑海,再看房中衣衫满地,顿时羞红了脸。
显然是登徒子将军,有意不让人收拾战场,以此为证,证明将军醉酒依然很有力。
“春枝!”这一出声软软绵绵,惊得她立时闭嘴。
春枝推门进来,身后跟了两个新丫头,三人低头收拾。
善柔看见她们强忍的笑意,心中又羞又急。
“秦逸呢?”
春枝:“姑爷去了后厨,这会儿该回来了。”
善柔:“快伺候我洗涑。”
主仆二人配合默契,小片刻善柔便洗漱完毕,换好衣衫。
秦逸端着饭菜进门时,她只余灵玉兰簪未入发髻。
“姑爷!”春枝喊得极顺口。
“嗯,都下去吧!”
秦逸走到镜前,从她手中拿过玉兰簪,轻轻送入发髻中。
“将军惯会的。”
她尽可能让声量有力些,偏偏出口还是娇娇柔柔,如同昨夜温柔缱绻的歌谣。不免又被自己羞红了脸庞。
秦逸见她这般模样,眼中笑意难遮。
“这是怎么了?”
善柔左右看看忙道:“有些饿了。”
秦逸盯着她,又笑了。
“可是昨夜没喂得饱。”
善柔通红着脸,瞪向他。只是这一记眼刀非但没威力,反倒瞪出别致风情来。
秦逸俯身便亲在她额头。
“给你炖的补汤,快些喝。”昨夜若不是担心你的伤,今日这个时辰可起不来。
善柔像逃跑的小兔,奔到桌前,安安静静喝汤。
她是真的饿,洞房花烛夜的力气活,可比白日里被围着妆扮折腾还要费体力。
脑中莫明想到做那力气活的场景来,一口汤呛进气管中,咳到心口生疼。
秦逸连连给她拍着背。
“慢慢吃。”
善柔边点头边咳,咳一声心口隐隐疼一下。
好片刻才算平静下来,吃了些饭菜,才与秦逸一道出新院,往正厅去奉茶。
秦逸:“今日将军府中的长辈略多,不要紧张。”
善柔:“嗯,将军可要多多关照。”
“那是自然。”
两人并肩至正厅门前,厅中坐在主位上的秦天下与京洛云便站起身来,等两人进去。
京洛云看着郎才女貌的儿子儿媳笑得合不拢嘴。
“小柔,快来!”
秦逸牵着她,进至厅中。
善柔终于明白秦逸说的长辈略多,是如何的多法了。
诺大的厅,前前后后坐了好几排。
善柔端起茶,先跪秦天下。
“爹,请喝茶!”
秦天下笑着接过茶盏。
“日后你便是我将军府的儿媳了,多多担待!”
善柔双眸亮晶晶的点头:“谢谢爹!”
满厅的三亲六戚,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秦天下向来威严,不苟言笑,竟会对自家儿媳如此和蔼可亲,当真是同人不同命!
善柔又跪京洛云,奉上手中茶。
“娘,请喝茶!”
京洛云笑眯眯的接过茶,轻抿一口放下。
“小柔,娘昨日就说要赠你份大礼。可想知道,是何礼?”
善柔看向秦逸,见他点头,于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京洛云。
“圣凌城中的八海药铺,便是娘给你的新婚贺礼。”
善柔笑弯了眼睛,磕了个大大的响头。
“谢谢娘!”
秦逸急忙拉她起来:“傻子,磕这么用力做甚?”
善柔笑眼弯弯的看着他,他宠极了将她扶起身。
京洛云道:“上回你给我账房方法,可是帮大忙了。八海药铺与那书册比起来微不足道。”
秦天下:“把那书楼钥匙给小柔一把,里面有好些医书,她正好可以看看。”
京洛云连连点头:“倒把这事忘了,阿晚把钥匙拿来!”
“是夫人。”
大丫鬟阿晚取来钥匙,递给京洛云。
京洛云立刻给到善柔手中。
“小柔,这书楼任你进出。”
善柔笑着接到手中,开心极了。
“谢谢娘!”
满屋子三亲六戚的长辈,终得以一一拜完,善柔暗暗呼气。
上回住进将军府时,只见了公婆和柳惜月几人,想来是京洛云有意为之。
将军府的信息,她了解过。
公公秦天下与其姐姐城文郡主是亲亲的同胞姐弟。
老将军的父母亲早已过逝。
方才最先拜的祖母,坐在上首位的雍容华贵的白发老太太,乃是太老将军的二房夫人陈氏。
这位二房夫人育有二子,是朝中文官,另有三女皆嫁去京中。
两位叔叔、婶婶,她已拜过。那三位姑母家,倒是未见有人现身。
秦逸:“小柔,我有事与父亲商量。”
她知秦逸需尽快赶去西乾边境,进行火赤极的交还仪式。
“去吧!”
京洛云上前来:“小柔,百花苑中按排了供女眷们欣赏玩乐的花会。今日你是主人,去露个脸吧!”
“是,娘。”
善柔带着春飞、春枝便往百花苑去。
京洛云又追上来道:“这将军府,你虽住了些日子,到底不熟,让阿晚带你去。还有今日女儿家多,免不了口舌讨厌的,你要是不高兴,尽管教训,娘来收场。”
善柔直点头,当真是西亁最好的婆婆。
阿晚带着善柔主仆进了百花苑。
脚才刚踏进去,便见得灵气十足的小姑娘迎了上来。
“嫂嫂好!”
善柔看着那十四五岁模样的小丫头。
“我是秦灵儿,我爹是秦之淮。”
噢是秦逸二叔的小女儿。
“灵儿妹妹好!”
秦灵儿大声喊道:“今日花会的主角登场了,你们还不过来。”
昨日拜堂时,女眷们都在西厅中,隔了竹帘,未见得善柔真容。所以秦灵儿一声大喊,便纷纷围了过来。
善柔被那一群莺莺燕燕的女眷围着,又是认识又是拜会头疼不已。
好些功夫,才各自分散,她也松了口气。
正在位置坐下,一盏茶入口,便有熟人来了。
一个柳惜月一个炎娇娇,都向她走来。
柳惜月目前还好,至少明面上未曾挑事。
但让炎娇娇这个事婆子不挑事,没什么可能。
柳惜月:“恭喜少将军夫人!”
“多谢柳姑娘。”
炎娇娇:“哼,病秧子嫁了我表哥,心里美得很吧!”
善柔长叹一声,真是煞风景。
“炎小姐,不是被赶回火焰城了吗?”
炎娇娇:“怎么我回来,你怕吗?”
这边的热闹,引得女眷纷纷围过来。
善柔:“怕什么?怕秦逸再骂一回,你是猪吗?”
女眷们哄的笑起来,炎娇娇气得脸通红。
“笑什么笑?你们当中没有人不想嫁我表哥吗?”
笑声顿时止了。
善柔挑眉,嗬,秦逸当真是抢手得很呐!
炎娇娇得意的看着善柔。
“病秧子,你看这些女子里,喜欢我表哥的可不少。我要是你啊,便乖乖多替表哥纳几个妾。”
善柔疑惑不已的看着炎娇娇,秦逸骂她是猪一点都没骂错。
“看来秦逸是对的。”
炎娇娇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什么对的?”
“骂你是猪,是对的。”
炎娇娇伸手指着她鼻子:“善柔,你别太过分!”
春飞一把捏住了炎娇娇的手:“炎小姐,随便指着我家小姐,当心断了手指。”
炎娇娇抽几次,都没能将手抽回,且春飞力道越锁越紧,疼得不行。
她想拿武器,偏偏今日女眷花会,不让携带兵器。即使是有,她左手用兵也不流利。
“你放开!”
春飞瞪着她放开手,后退到善柔身旁。
炎娇娇连连吹了好几下吃痛的手指,疼得挤眉弄眼的神情,才平缓下来。双眼恨恨的瞪着善柔。
“你们看见了吗?连她身边的丫头气焰都如此嚣张。这日后还不得上天!”
善柔懒得理她,径直走向上好的赏花位坐下来,悠悠闲闲的看花晒太阳。
炎娇娇出手不讨好,斗嘴又被晾在一旁,此时已气到全身发抖。随时随地都会冲上去手撕善柔,偏偏春飞一双眼睛时时盯着她。
一直旁观的柳惜月,此时开了口。
“娇娇,善大小姐是少将军夫人,今日这花会也是少夫人的场。你如此吵闹,不留人情面,实在是不懂事,也非大家闺秀所为。”
炎娇娇哼哼几声,最后道:“你们慢慢看吧,我先走了。”
话落带着丫环甩袖而去。
柳惜月看着炎娇娇的背影摇头叹气。
模样不如人、脾气火爆、脑子笨、没有自知之明,这副模样怎么跟善柔斗呢!
她看着炎娇娇时,善柔正暗中打量着她。
玉庄自己生死关头,她坐壁上观虽是人之常情,却也太过人之常情;
后又去善府拜访自己,谎称母亲瘫痪询问医修罗的去向;
再后来出现在长仙城,观护送炎赤极的队伍,说只是看热闹;
她在这桩桩件件不正常事件的背后,扮演的是什么身份?
对秦逸无情份,为何以父母逼迫为由留在将军府?
柳惜月回头,便对上善柔审视的目光。她不急不徐面带微笑。
“少将军夫人!”
善柔微笑回视着她:“柳小姐,坐!”
柳惜月依言坐下来,目光看着池中荷花。
“再过些时日,我便可回月溪山了。”
善柔:“柳小姐,是怕在我面前食言吗?”
“那是自然。我与你虽也不过是认识的情份,但却不想让人瞧不起。”
“柳小姐对将军无意,留与不留,对我来说并无影响。”
“善大小姐与将军不只郎才女貌,大小姐更是气度不凡,胸襟广阔。”
“柳小姐也是我所见女子中,最为知书识礼之人。不知柳小姐,可寻得医修罗的去处?”
柳惜月微微愣神后,面露失望之色。
“此人似只存在于人们的言语中,根本寻不到踪迹。”
善柔:“是啊!我亦想寻得他,以谢救命之恩,可惜踪迹难觅。”
柳惜月看向善柔:“少将军夫人上回大难不死,来日必定福泽深厚。”
善柔微微笑起来,顺手拿起石桌之上的鱼饵,撒进池中,立时就有红的、白的、金黄的鱼儿游来。
“愿柳小姐能得偿所愿早日归月溪山。”
柳惜月眼神微闪。
“多谢少将军夫人,惜月还有些琐事,先走一步。”
善柔看着那莲步袅袅的背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待我归来好通宵达旦
晚霞满天时,秦逸才得空回两人的新院。
人到院门前,停下脚步抬头看去。
新挂上去的院牌上,刻着‘同舟苑’三字。‘往后日子,风雨同舟’,他原本有些凝重的神情松快了几分。
善柔抱着丑猫儿奉弥自院中出来,与他并肩而站看着那院牌名。
“喜欢吗?”
“当然!”
他极其自然揽着她往院中去。
善柔方才远远就见他归来,双手负于身后,眉宇微收,想来定是炎赤极的事情比较棘手。
“何时出发?”
秦逸:“今夜子时。”
善柔点头。
“那日你说有事相托,是何事?”
秦逸拉着她在赏雨亭中坐下。
“是爹。”
“老将军?”善柔以为会是柳惜月。
“他老人家旧伤一直未愈,只是外界不知晓。这也是他鲜少露面,即使露面时间也不长的原因。”
善柔:“你尽管放心去。”
秦逸握着她手:“我曾给你的三枚信号弹和令牌还在吗?”
善柔点头:“自是在的。”
秦逸:“那是用来唤府中影卫的,他们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关键时刻你可放信号弹,他们即会现身。另外府中亦有暗卫,我已吩咐过,若你或父母亲有险,皆会出动。”
善柔微微拧起了眉头。听他这架势,似乎事态很严重。
“你此去有多凶险?”
“未知,告诉你这些是防患于未然。另外柳惜月,你要当心些。”
“你早怀疑她?”
“是,只不过一直未弄清她留在将军府的目的,才未曾动她。”
“看来我们想到了一处。她曾去我府上,寻问医修罗的去处。”
秦逸听言眉头又收紧两分。
“出发前烟望会把查到的有关她的信息给春飞。”
“好!你安心的去,我在府中等你归来。”
秦逸揽她在怀中:“放心,我定会早日归来。你要好好养身体。”
“我会的。”
“嗯,待我归来好通宵达旦,验为夫的体力。”
善柔!!!
“将军不正经!”
秦逸朗声大笑,牵她进了屋。
——
亥时,快马两匹自将军府后门奔出。
骑马人身着黑衫头戴斗篷,夜色深沉难辨其容貌。但从身型来看,无疑是秦逸与贴身护卫烟望。
马蹄声尚清脆,一道黑黢黢的身影从后门外的竹林中无声窜出,踏步如飞落地无声的跟了去。
近子时,已然睡去的善柔,从床上坐起,迷迷糊糊看向案几处看去,见秦逸还在脸上露出笑容来。
秦逸放下手中信件,看向迷糊的她。
“怎么醒了?”
善柔走到他身旁。
“快出发了是吗?”
秦逸点头:“嗯!”
“将军!”烟望在门外轻喊。
“来了。”
门打开,两人并肩走出去。
烟望看见善柔微微一愣,随即微微笑着。
“少将军夫人!”
善柔点头。
秦逸看向他:“如何了?”
“已确认无尾巴,人也带来了。”
“好,出发。”
他拉着善柔非但未从院门出,反而往后院去。
至景观池时,停下脚步。
池旁还有一人在,此人身型高大,黑衣黑裤黑斗篷,黑布套头,遮挡严实不已,完全不见脸。月光映照,其脚下有银光闪动,细细看去是脚镣。
烟望在池边的观台之上,不同方向来回往返数次后,池边沿处冒出一方石台,与地平行的石门打开来。
烟望带着黑衣人进了石门中。
秦逸扶着善柔肩膀:“烟望的步伐可曾记住?”
善柔点头:“记住了。”
秦逸一把拥住她,唇落在额头上。
“我走了。”
话落纵步飞身落入石门中,石门立刻关上,石台缓缓沉入池中。景观池,又恢复它原本的模样。
秘道中,烟望与黑衣人在前,秦逸在后。
黑衣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将军好计谋。只是,你府中秘道为我所知,就不怕来日招来祸患?”
秦逸冷哼一声,眼神冰冷。
“既敢带你走秘道,自是有万全准务。若真有那日,只怕你进得来出不去。”
黑衣人叹息不已。
“若无圣将军,无秦家将士,西亁早已是我板上肉。”
秦逸:“技不如人,说这些无用。”
黑衣人吃瘪,闭上了嘴。
善柔一早便搂着小丑猫奉弥,窝在院中晒太阳。
昨夜回屋后,她翻来覆去久久才入睡,今日偏又早早醒来。
昨夜观景池前的黑衣人是谁,她心中已猜到七八分。如今细想来,秦逸这次的任务,当真有些凶险,愿一切顺顺利利。
春枝走来,身后跟个面生的丫环。
“小姐,太夫人身边的阿秋来了。”
阿秋:“少将军夫人,老太太请你去丹苑。”
老太太?太夫人?
“可有说何事?”
京洛云太忙,府中女眷的事情一直是由太夫人陈氏坐阵。只不过嫡系的秦天下也就是秦逸一家从不归她管。
昨日善柔第一眼见那太夫人,就知定是盏不省油的老灯。
今日秦逸不在府中,老将军自是不管后宅事,婆婆京洛云又去了商盟,这老太太就找上门来...
“老太太说,少将军夫人新妇过门,夫人太忙,少将军又不在府中,无法陪你。老夫人怕你不习惯,遂派奴婢请少将军夫人去丹苑一同坐坐。”
善柔面含笑意看着阿秋:“你先回,我片刻就来。”
阿秋行礼后,快步离去。
春枝一脸着急,自家小姐何时与三姑六婆相处过。
“小姐!”
善柔:“小春枝,别怕。反正在这院中也无聊,太夫人请我,自是要去看看。再说老太太昨日可是没给我这孙媳妇儿见面礼呢!”
昨日三亲六戚都在,老太太稳如泰山,一毛未拔。这就是当着亲戚的面,打婆婆京洛云的脸,也让自家公公和夫君难看。
送上门来的机会,可得用起来。
“把我那些美肤的小玩意儿,多拿些。”
春枝飞奔去了屋内。
春飞正好从院外来。
“小姐!烟望...”
善柔:“不急,我们先去丹苑,见见老太太。可知她那里都有谁在?”
“秦二叔、三叔两家的女眷,还有昨日有些未归的家眷尚在。”
“嗯,人多好!走吧,边走边跟我说说,这些人的底细。”
“是!”
这边主仆三人有说有笑的往着丹苑去了。那边护卫拍马出了将军府,直奔洛云楼。
第五十三章 三姑六婆来作妖
善柔走进丹苑中,阿秋已经等在那。
“少将军夫人,老太太她们在后院的小花园中。”
善柔看着她:“带路吧!”
阿秋看着她,面露难色。
“怎么你不认得路?”
阿秋面色微滞,遂躬身低头走在前面。
“少夫人,请随我来。”
穿过九转回廊,便听得女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阿秋领她们进了牡丹小园,指着前方的湖心亭。
“少夫人,老太太她们在那边。”
善柔:“知道了。”
善柔立在原地,打量了一眼情势。
亭中有七八名少女,四五名中年女子,还有就是那太夫人陈氏。
这里面她认得秦灵儿、炎娇娇,还有二婶高氏、三婶吕氏,其他的统统没见过。
秦灵儿向她奔来。
“嫂嫂,快来一起赏春景。”
善柔盯着这丫头看,大眼睛一闪一闪,模样俏皮可爱,倒真有几分灵气。
她随着秦灵儿进到亭中,先走到太夫人身前。
“孙媳见过祖母。”
老太太自顾着与一旁的妇人讲话,似未曾听见。场中其他人也是有说有笑,似看不见她。
那些个少女,倒是对她投来好奇、羡慕、嫉妒的目光,却也没有人吱声。
善柔凝眉,呵!当真是关在园中的女人,玩这种没意思的伎俩。
“春枝见过老夫人。”
小丫头声音又尖又亮,似要穿破人的耳膜,场中顿时鸦雀无声。
善柔走到老太太面前,福身拜了拜。
“见过祖母。”
声量与方才差不多,但此时人人都听见了。
老太太挤着笑容看向她。
“秦逸家的来坐坐坐!”
善柔看向高氏与吕氏:“见过二婶、三婶!”
高氏、吕氏连忙笑脸相迎。
“快坐、快坐!”
善柔又冲另两位妇人行礼后,从春枝手中拿过两只大红色的小瓷瓶。
“听我婆婆说,祖母夜来不好入眠,这是孙媳自制的易眠丸,能助您快速入眠。”
太夫人与两儿媳对视后,笑眯眯的接入手中。
想不到这新进门的孙媳,倒是比京氏那悍媳要孝敬。
“小柔有心了。我近日确实被难以入眠困扰!”
“祖母今夜可试试。”
“好、好!”老太太笑眯了眼睛。
善柔递给高氏和吕氏,各两只瓷瓶子。
“两位婶婶这是易祛疤痕斑点的小玩意。”
妯娌两人却未伸手去接。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长仙城善家怎就没些好玩意儿?
炎娇娇眼馋无比的盯着那瓷瓶,想要却没开口。
善柔面色微红:“两位婶婶即嫌弃这小玩意,我便收回了。”
炎娇娇冲上来。
“等、等一下!”
善柔看向她:“上回的用完了?”
炎娇娇昂着头:“是啊!我虽不喜欢你,但你这小玩意确实很神奇,连我的旧疤痕都淡减了许多。她们不收,就都给我吧!”
善柔看着她直笑。
这个炎娇娇,人蠢嘴贱脸皮厚。
高氏起身拍了炎娇娇一巴掌。
“小鬼精,谁说我们不收了。新妇送给长辈的礼,不管多少大小,我们都欢喜得很。
刚才不接,是有点不好意思。
按理小柔新过门,今日又是头一回来这丹苑,应当是我们长辈先给见面礼,却不想小柔比我们动作快。”
吕氏也站起来:“是啊是啊!”
善柔微笑看着两人:“两位婶婶,都是自家人,快些慢些无妨的。”
话落看眼春枝,小丫头立刻将瓷瓶递上前,两人连忙将自己那份拿到手中。
“谢谢小柔!”
善柔面带微笑:“婶婶们客气。”
春枝将剩下的分给那些个少女,和那两位不识得的妇人。
人人都欢喜的道谢,一时间倒有点相处甚洽之感了。
太夫人:“小柔快坐!”
“是啊,坐下来说说话。”高氏、吕氏附和着说。
善柔却看着她们笑而不语,那两位得了药膏的妇人,面露笑色。
太夫人挑眉,似愰然大悟般。
“呀,我真老糊涂了,阿秋快把给少夫人的礼拿来。”
高氏、吕氏面不得色,皮笑肉不笑的吩咐身旁的丫头去取礼。
太夫人:“小柔祖母这没甚好东西。听说你喜爱药材,便备了这株千年何首乌,看看可喜欢?”
善府早已落迫,这等好药材家中定是没有的。
善柔笑着接过:“祖母相赠,无论贵贱我都喜欢的。”
太夫人‘呵呵’干笑两声,就不该收那劳什子的易眠丸。
高氏、吕氏,一人回珠钗,一人回布帛。
另外两位妇人虽是客,也回了礼,善柔都笑着一一收下。
太夫人与高、吕二人,脸上的笑意,在她收礼后便消失无踪了。
善柔假意不会看脸色,在太夫人身旁坐下来。
婆媳三人暗中对眼神。
太夫人‘嗯嗯’清了清嗓子。
“秦逸家的,你婆母常不在府中,可习惯?”
善柔笑着点头:“习惯!”
高氏:“我们这位大嫂啊,一心忙着那点生意,终日不着家。你可得替你婆婆好好守着家中。”
吕氏捂嘴轻笑。
“二嫂怎可这般说大嫂呢!她本就出自商贾之家,在我们西亁,商人除了有钱,根本无甚地位,自是劳碌些。”
善柔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没作声。
她倒要看看这些井底之蛙,还能呱出些什么腔调来。
太夫人长叹一声,放下茶盏。
“这京氏,什么都好就是不听管教。当年若不是她执意要将大房立出去,又何必日日奔波。
必竟是女子,整日抛头露面,终是不成体统。
秦逸家的,我看这京氏,倒是挺喜欢你,回头好好劝劝,女人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善柔挑眉,搞半天,让她来就是打这主意。
“孙媳怕是劝不得,也不会劝。”
这婆媳三人对视一眼,人人脸上不得色,眼中极是不满。
高氏:“有何劝不得,又为何不劝?妇人家整日去那劳什子商盟,男女同议事,我都觉得噪得慌。”
善柔盯向高氏,这女人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二婶、三婶瞧不起商人,可你们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家中用的,哪一样不经商人手?”
高氏、吕氏面不得色。
老夫人微眯着眼睛看向她。本以为是个好拿捏,想不到与她婆婆京氏是同样的臭石头。
吕氏道:“秦逸家的,我们并非瞧不起商人。而是大嫂毕竟是妇人,不合适。”
善柔盯着吕氏。
“敢问三婶,你是我婆婆什么人?合适与否,是你说了算吗?”
吕氏被善柔问得无话可答,面色如猪肝。
第五十四章 婆媳共怼三姑六婆
太夫人看向善柔,目光中无半分和蔼慈祥。
“本以为你懂事通透,却不想竟与你那婆婆一个德行。”
京洛云脚步飞快的走进牡丹小园,将善柔拉到自己身边。
“二母亲,平日背地里说我就算了。小柔刚进门,您就看不顺眼了?”
善柔万没想到京洛云竟从商盟赶回来了。
刚才那翻唇枪舌战,她已明白为何公婆会立门户出去。
显然是这陈氏与高氏、吕氏不会做人。
京洛云这声‘二母亲’,如同是打蛇打七寸,直中老太太的要害。
善柔脚步往前与京洛云并肩站着。
旁人看来,倒是有点同仇敌忾的意思。
再说太夫人陈氏,京洛云这一声‘二母亲’听得她心如针扎。
自己确是二房,可也在这家中几十年,加之正房去得早,她早已将自己当做正房身份,唯有这京洛云,脾气上来便喊她‘二母亲’,这三个字就是根刺,听一回,扎心一回。
若是秦安那老东西多活几年,她定是能扶作正房的,可惜天不遂人愿!正房戚氏逝去不久,老东西便跟着一道走了。
越想心头越如山石般堵得慌。
“京氏说话何必如此难听。我喊孙媳来,不过是怕她一人在府中,无人作伴罢了。”
吕氏急忙帮老太太的腔。
“大嫂怕是整日在那商盟中,见得不讲礼数的人太多。见着母亲,开口就是难听的话语,不怕背上不孝之名。”
京洛云面色冷冷的看向那婆媳三人。
“你等说人长短扯孝道作甚?
我在园外站了许久,方才的话字字听在耳中。
这些年你们背地里说我,当面拐弯抹角的说我,我京洛云都当听不见。可偏偏你们今日竟欺到我家小柔头上,岂能再忍你们。”
太夫人:“你这话听来,倒是我们当真欺负了秦逸家的。”
“哼,欺没欺负,你们又存的什么心思,二母亲和老二、老三家的心里没数吗?”
善柔心中直呼婆婆威武。
高氏面不得色,看着京洛云。
“大嫂,这话不妥吧?我们能存什么心思,不就是让她劝劝你,不要终日抛头露面么?家中银钱自有老爷们挣,哪用得着妇道人家日日外出,挣钱养家。”
京洛云气得直冷笑。
“看来这些年,我与阿天贴补你们的那些银钱,当真是肉包子打了狗。”
老夫人气急了,拐杖杵在地‘咚咚’直响。
“老大家的说话如此难听,可当我还是长辈了?”
“二母亲此时嫌我说话难听了?方才你们如何说我的,又是如何说我家小柔的。
我们大房早已立出去,可你们月月都要从我洛天银号支取银两,补做家用。怎么用习惯了,都忘记这银子是从何处来的么?
今日我便把话说明白。
若是你们再欺我家小柔,想打她主意,那你们就靠着老二与老三那点俸禄过日子吧!
小柔,我们走!”
京洛云牵着善柔,头也不回的出了丹苑。
太夫人握着拐杖的手,气得直抖。
“真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高、吕二人,满脸通红,眼神怨恨的盯着京洛云与善柔两人的背影。
出得丹苑,京洛云才放慢脚步,满面笑容的看着善柔。
“遇事知维护自己,真是好样的。”
善柔:“娘,好威武!”
京洛云不由得哈哈大笑。
“今日见识到将军府的另一面了吧!”
善柔点头:“妇人家的小心思作了怪,定是烦人的。娘可真厉害!”
京洛云双眼明亮不已的看着她。
“逸小子娶了个会夸婆婆的好媳妇儿回来。”
善柔面上洋着笑意,脸色绯红。
京洛云拉着她:“她们日后若再如今日这般说难听的话,你尽管还嘴。
出了事,有娘、有逸小子,还有爹在,不必怕。就算是在外头遇事,只要理正,就无需怕”
善柔心里暖到不行,从没有如此多人给自己撑腰过。
“谢谢娘!”
京洛云摸摸她头,笑得亲切极了。
“我还得回洛云楼去。”
看着京洛云风风火火的背影,善柔心中对这婆婆又多了几分喜爱。
春枝端着那些回礼,追了上来。
“小姐!”
“嗯,你先回去。那些东西与府中其他人分了吧!”
“谢小姐!”
春枝开心的健步如飞,直直往同舟苑去了。
春飞扫一眼四周无人,才跟到善柔身边。
“小姐,昨夜子时之前,两匹快马从正府后门处离开,身型像极了将军与烟望。且不久后,有黑影自竹林而出追了上去。门中人报,那黑影轻功十分了得。”
善柔闻言,眼眸晶亮无比。
将军当真有勇谋,智才无双。前有明修栈道,后有调虎离山,再才暗渡陈仓的从府中暗道离开。
“查出那黑影的身份!”
“是!小姐还有一点,柳惜月今日不在将军府。”
善柔看向柳惜月住的客宅七琴小楼。
“探她昨夜至今日去了何处,见的人做的事,事无巨细的查。”
“门中人正在查。”
“不错,说说烟望给的消息吧!”
“烟望探到小姐与将军大婚日,柳惜月和玉昭王萧南启,在同时辰皆不在府中。但却未探得两人去了何处。”
善柔:“柳惜月的姐姐,死在玉昭王府。按常理,她应该不会跟萧南启走得近。”
“烟望给的消息中,还有关于月溪山的。”
“是什么?”
“月溪山老家主半年前失踪。如今的月溪山家主是二房之女柳蓝蓝。”
善柔理着被风吹乱的发。
信息不少,看起来各不相干,却又隐隐有些关系。眼下来说,要尚不可判柳惜月在将军府的真正的目。
“吩咐我们的人,好好盯着她。”
“明白!”
春飞刚离开,善柔便觉得心口隐隐的疼,她不自主的皱起眉头。
从前几日起,就有此症状,难道说骨生丸的药效对伤口彻底恢复,已无大用了吗?
思索中欲往同舟苑回。
“少将军夫人!”
善柔停下脚步回头,目光穿过将军府大门向外看去。
柳惜月坐在马车中,手撩着车帘,正看着她。
“柳小姐!这是从家中而来么?”
“不,惜月只是早起去采买些物件而已。”
“原来如此。我还有事,告辞。”
话落善柔脚步微快的往同舟院去了。眼下天王老子,都比不上她查看自己伤口重要。
第五十五章 试探柳惜月
昨日善柔的透心镜,竟无法透视断骨愈合的情况。
今日一早她又将它拿出,对着剔骨的断口位置照去。
好在此次透心镜未失灵。
镜中灵骨与原骨的衔接处仍有半寸裂口。看来骨生丸对这半寸裂口的恢复效果已微乎其微。
她叹息着收好透心镜,又理好衣衫,窝进了椅中。
骨生丸失效,那要用何药才能让它完全愈合?
火灵兰倒是可以!可它只在修罗城才有,不同时空会有吗...
还是先用骨生丸,加些滋补,生肌活骨的汤药续着吧!
心中刚念着骨生丸,无求锦囊便有了动静。
善柔将它打开,立时一只精巧的灵木药瓶掉落。
药瓶里头是七粒如红琉璃般晶莹剔透的骨生丸,她将药瓶收好后,便出了门。
秦逸拜托她的事,可不能忘记。
春飞跟在她身边,往着老将军秦天下常待的书苑而去。
“小姐,烟望说老将军的伤,是三年前与碎魂老将火九重大战时,被伏在暗处的箭手击穿防护甲,箭穿透肋骨刺入心房小半寸造成的。”
“火九重?火赤极他爹?”
“没错。”
善柔长吸一口气,难怪此次秦逸一再用计,若是不多设几道烟雾弹,只怕这回护送炎赤极归碎魂,定杀机千万重。
春飞:“小姐,是想替老将军看病?”
主仆二人正至回廊拐角,听见春飞的话,善柔立时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她。
穿越来这时空后,第二个见的就是春飞。
玉成一事,自己一再被伤后自我疗伤等等,都有春飞的身影。
春飞冷静沉着,遇事有主见。
与她相处数月,若说不知自已与‘善柔’不同,是绝不可能的。
“为何如此信我?”
春飞坦荡荡的与她对视着,听得问话,立时躬身抱拳。
“小姐可信。”
几月相处,她早已知眼前小姐,并非原来的小姐。可若有人能以小姐的身份活在这世间,他日去黄泉,也算跟老门主有些交代。
善柔双手扶她起身。
“好,即信我,我便不负你,更不负她!走吧!”
春飞心中一颤,随即满眼坚决,快步跟上去。
柳惜月身姿盈盈,自她所住的客宅七琴小楼出来。
“少夫人!”
善柔看向她:“柳小姐要外出?”
柳惜月摇头,走至她面前。
“惜月是想跟少夫人,一同去见见老将军。”
善柔看着她,面上笑容不减,心中疑惑暗生。
“实不相瞒,老将军是否会见我,尚不可知。不如让春飞前去问一问,老将军若是见我,你就随我同去吧!”
“惜月多谢少夫人。”
善柔走至前方的避雨亭中坐下。
“柳小姐客气了。你今日面色微黄,可是昨夜未睡得好?”
柳惜月在她对面坐下,并伸手碰了碰脸。
“许是昨夜着凉吧!”
善柔目光在她布着三三两两的红痕和青痕的手腕上掠过。
“对了,柳小姐何故想见老将军?”
柳惜月眉目间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温婉。
“惜月在府中赖有数月,过些时日便回月溪山。
家父与老将军有故人情谊,遂想代父提早见一见老将军,以免归去那日见不着。”
善柔点头:“如此说来,倒真是该见上一见。”
春飞快步而来:“小姐,老将军吩咐去正院中等待,他办完事自会来。”
善柔看向柳惜月,一丝可惜在她脸上闪过。
“好,我们去正院!”
柳惜月微笑着与她一同行去正院。
“说来惭愧,我在将军府赖着数月,却只有上回老将军赠少夫人医书时,才得以睹老将风采。”
善柔:“想必柳小姐父亲与老将军交情不浅。”
柳惜月:“家父对将军确是崇拜不已。只恨惜月是女儿身,否则家父定会让我投身秦家军。”
善柔连连点头,后从袋中拿出药瓶,指着柳惜月腕上红痕。
“上回赠柳小姐的药,想必是用完了吧!”
柳惜月面色平静无波的接过药瓶:“多谢少夫人,有了它,我倒是不用怕捣鼓吃食被烫了。”
善柔看着她,只笑不语。那痕迹分明是打斗而成,对方武器或为鞭。昨夜她人在府中,而那红痕之色略淡,有的已然发青,明显打斗并非发生在昨夜。
柳惜月对于她的打量,倒也不慌张,反而自在的倒起茶来。
茶还未入口,秦天下便进了正院中。
善柔快步上前:“爹!”
“小柔找我何事?”老将军和蔼得很。
“听娘说,爹这两日有些风寒,便想来看看。”
秦天下烱烱有神的目光,飞速闪了一下。
“阿洛,就是大惊小怪。今日一早,在院中练了几套枪法,风寒便去了。”
“柳惜月见过老将军!”
秦天下看她两眼后,点点头未说话。
善柔:“爹即没事,那小柔就回去了。”
秦天下:“回吧!”
“老将军!”柳惜月喊住秦天下。
秦天下看着她,老将的气势如久经风雨的巍峨山川,让人望而生畏。
“何事?”
善柔立刻上前:“柳小姐父亲与您是旧友,她不日要回月溪山,怕归去那日见不着您,遂想趁着今日便代其父跟您道别。”
秦天下听言,目光落在柳溪月身上。
“柳一道,身体可好?”
柳惜月低垂的眼眸微微颤动。
“家父身体尚好。”
善柔凝眉看着她,柳惜月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秦天下看两眼柳惜月之后,折身往书院回。
“月溪山,本是世外高隐之族,活于百姓的口口相传中。可惜偏要沾染俗世尘埃,背离你们先祖的初衷。”
柳惜月低头不语,善柔无法看清她的神情,却看见她双手紧攥。
“柳小姐!”
柳惜月抬头,眼中有泪花,面上依然带着微笑。
“少夫人,今日多谢了。”
善柔摇头:“小事一桩。不过老将军的话?”
“老将军说得没错,如今的月溪山已背离了先祖初衷。”
柳惜月冲她行礼之后,脚步略急的往七芳小苑方向离去。
善柔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眼眸之中的疑惑如山天相接处未散的云雾。
刚才老将军一番话,显然确实认得柳惜月父亲。
可关系明显不是柳惜月所说的,不如找机会问一问老将军?
第五十六章 当真只是美娇娘么?
夕阳西沉,彩霞满天。满树皆春的枝头,喜鹊仍在唱个不停。
善柔双手背在身后,进了同舟苑。
春枝将备好的饭菜摆好。
“小姐,该吃饭了。”
善柔看着满桌的菜,共同用饭的人却不在,胃口顿时减去一半。
春枝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要笑。
“小姐是想将军了?”
善柔斜眼瞪去:“谁说的?”
春枝咬着唇,也无法遮去因忍笑而上扬的嘴角和眼里亮晶晶的笑意。
“小姐刚才进门的姿态和步伐,像极了将军。”
善柔听言,心跳晃了半拍。
秦逸不过才走两三日,自己就想他成这样了...哎,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小姐,将军来信。”春飞拿着信封进门。
善柔接过信,神色十分平静,也不着急打开。
“你们先出去吧!”
春飞、春枝离开,并关上门。
善柔立刻拆开信来。
“平安,勿念!”
她将信纸翻来翻去好几遍,也没再多找出一个字来,真是浪费纸张!
“小姐,将军派人送来了云池九尾参。”
呵,信与物还分两拨。
“快进来!”
春飞推门走进来,将一只木匣子递给她。
善柔看着那通体雪白,头似鱼儿、根须有九的人参精,眼泛精光。
在修罗城时,曾在古医书上见过这云池九尾参的图,那时就想一睹真容。没想到秦逸竟然帮她找到了。
“云池九尾参,果真是好东西。”
春枝:“小姐再不吃,饭菜可就冷了。”
善柔的胃口,好像又好了。
“你们两个陪我一起吃。”
西亁通往碎魂的商道。
秦逸与烟望等五六人,皆是商人装扮,混于浩荡的商队中。
其中一人其外貌与体型无异就是碎魂族人。此人正是碎魂首将火赤极。
火赤极看着一身商人装扮,将男儿风流之姿完全掩盖的秦逸,提出闷在心中已久的疑问。
“我至今也不明白,几个月前,你是如何脱出困境,出奇制胜的。”
秦逸夹着马儿,面露微笑。
奇,自然是那天降而来,砸自己身上的,却让他愿奉在心中的女子。
火赤极见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得凝眉。
“问你问题不答就算了,你竟思春?”
秦逸回神,目光之中战神本色尽显。
“你一族,狡诈多诡,且你如此问,便是在探我底,我又怎会告诉你。”
火赤极倒也不恼。
“那战之后我思量许久,仍是不解。以当时你们的情况,除非有神药相助,否则不可能得胜。”
火赤极的马与他的相扣,秦逸夹着马儿加快步伐。
“那你就当作我有神药相助吧!”
火赤极:“还有决战前,我的人得知,你中了万毒老鬼的‘焚心’,又是如何得解的?”
秦逸看了眼圣凌城的方向,不知她可收到信笺与人参?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火赤极追问。
秦逸:“不如你先告诉我,‘焚心’之毒,可是你干的?”
火赤极冷哼一声道:“我倒是想,可惜我请不到万毒老鬼的毒。”
秦逸挑眉,‘焚心’一事,他已查许久,却未查出任何蛛丝马迹。不知自己何时,在何处中的此毒,更不知下毒者是何人。
火赤极在战场多年,有着极强的与战相关的第六感。
他总觉得秦逸上回能取胜,并活捉自己,是因他身后藏有一位神秘至极的帮手。
“听闻医者一道,横空出世了一位医修罗,此人解过万毒老鬼的七日丧黄泉。你的‘焚心’是此人所解吧?”
秦逸对火赤极,很是了解。此人虽狡诈多诡,却是实打实的战场天才。
洞悉世事,有超强的军事直觉。
上回若是没有善柔的意外相助,想活捉他并与碎魂签订停战协定,可能性极低。
若不是碎魂在协定中要求归还火赤极,在天字号牢时,他就想放松戒备,借他人之刀除去此人。
“你不如仔细想想,我们此行,会否有成批杀手,等着取你我的命。”
火赤极听言,完全不以为意。
“你的计策一重接一重,那些个杀手,怕是方向都摸不着。即使有,你在、你的人在,我又怎会丢命。”
秦逸懒得再与他言。
“此次将你送回,若是不守协定,我定踏平你族边界。”
火赤极:“我倒是期待与你再战一回,定个生死。如今你娶得美娇娘,心中有了牵挂,还能否一如既往的在沙场中所向披靡,尚未可知!”
秦逸听言面上笑容不减,眼中光芒更盛。他的小柔,当真只是美娇娘么?
“真有那日,定要你跪地求饶。”
炎赤极在他眼中看到极强的自信之光与必胜决心,心中微感意外。
他见过将领无数,但凡动真情有牵挂的,再赴战场时,便减淡了过往之勇谋。
心中生柔情,自也柔化了坚决与笃定。
秦逸却恰恰相反,柔情虽生,却也生出更多的坚决与无上的自信。
看来得归碎魂后,要再细细的查一查他,还有那位战神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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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八海药铺门前,善柔下车停在原处打量着药铺。
八扇红漆雕花木门朝南而开,面积宽大。
一眼看去药铺之中伙计有十人之多,有人互相打趣,有人低头不语,总之认真做事的没有。
三名坐堂大夫,医桌前方各排了七八个等待看诊的病人。
那三人却是慢慢吞吞...
善柔最恨干医者一行,不喜爱、不负责,原本明艳的脸庞,瞬间黑下来。
春飞:“小姐,八海药铺在此之前,是二房高氏派人在打理。后来夫人收回,于敬茶那日赠予小姐。”
善柔回神,难怪敬茶那日,太夫人婆媳三个,面色难看。
“属下探过,这铺子中还有不少高氏的人。为首的是高氏的大侄子高德。”
“走吧进去看看!”
伙计见有人进门,懒恹恹的迎上来。
“这位夫人,看病还是抓药?”
春飞:“这位是少将军夫人,去把你们掌柜叫出来。”
伙计面色微滞,后赔着笑脸:“少将军夫人,请到里面坐。”
善柔充耳不闻,径直走到那名磨蹭许久,也未看完一个病患的大夫面前。
“春飞,给此人结账,明日不必再来。”
懒秧秧的坐堂大夫,噌就站起来,双眼睛着她。
“哪里来的泼皮女子?”
春飞眼露凶光,长刀半出。
“将军府,少将军夫人。”
第五十七章 你不服又能如何
药铺后堂的帘子晃动,善柔目光扫过去。
哼,很好,管铺子的人躲在帘后看热闹,这是要给她下马威吗?
那坐堂代夫盯着她看,目光十分无礼。
“少将军夫人,怎可如普通人家女子,抛头露面。”
善柔看着那无赖的模样,笑了。
“春飞去把掌柜的拎出来。”
春飞得令,大步走到帘后,将高德拎小鸡似的拎了出来。
高德甩开春飞的手,双眼狠狠的瞪着善柔。
“你们是何人?如此作为,当心我报官。”
春飞将一份药铺契约文书,亮在高德面前。
他看几眼后,脸色极难看的低下了头。
善柔目光在厅中扫过,面色下沉。
“医者本是仁心,以治病救人为使命。
看看你们懒散成何样子。厅中如此多病患等待看诊,你们是如何做的?
可知差一分一毫的时辰,都有可能致使病患丢命。
各位如此德行,已然不配做医之一行,立时结账滚蛋。
今日起八海药铺歇铺七日,贴招人告示,但凡热爱医之一道的,皆有可能在八海药铺做工。工钱比之原来多出半倍。混水摸鱼的,趁早打消念头。”
明明身薄力弱,几句话却说得热血沸腾。
厅中病患纷纷拍手叫好。
几名大夫与在场伙计,均羞愧得红了脸。
高德面露愤懑之色。
“少将军夫人,高德不服。我等在此药铺做工七八年之久,若说如何做事,我们比你清楚。”
善柔:“不服?混水摸鱼之人,做上十年,仍旧不配入医行。如今这铺子是我的,你不服又能如何。”
“这铺子本是二夫人的,你抢了去。”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围观人群。铺子外头,围满了人,此时议论纷纷。
善柔笑起来。
“这铺子是我婆婆京氏所有,二夫人不过是代为掌管,怎就成了她的?你可别把这不要脸的名头,扣在我二婶头上。”
高德气鼓鼓,脸通红眼也通红。
“笑话,即使你接手铺子,那也理应由二夫人交与你。哪有直接上门抢铺头的?”
春飞就差将那契约文书,贴高德脸上。
“怎么看不清么?铺子之前是我家夫人的,如今是少夫人的,与二夫人有何干系。”
高德急得抡起一旁的座椅就要砸善柔。
春飞长刀出鞘。
明晃晃的刀身折射出烈阳金黄的光芒,晃得高德直闭眼,还没来得及睁眼,春飞左手中刀鞘如旋风,击在他手腕上,座椅哐当落地,随即冰冷的刀锋架在高德脖子上。
“敢对少将军夫人出手,活得不耐烦了。”
春飞声冷如寒刀,杀气凛冽,高德吓到腿颤抖不已,扑通一声跪地。
铺中伙计与大夫,跟着跪了一地,那名无礼的大夫,俨然已昏了过去。
围观群众皆拍手叫好。
高德:“是小的有眼无珠,请少夫人刀下留情。”
“我跟你之间有何情义可言?”
“少夫人饶命!”高德吓坏了,连连磕头。
“聒噪!拿上你的工钱滚蛋。”
春飞收刀,高德立时爬起来,往门外跑。还没拨开人群,就被人一脚踹回药铺中。
高氏带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和三名护卫走进来。
“没用的东西!”
伙计与大夫,立时跪向高氏。
“二夫人,救救我等!”
善柔冷笑,这整齐划一的动作和声量,高氏还当真养了几条好狗。
高氏收起眼中凶光,笑容满面的看向善柔。
“让小柔看笑话了。我过于仁慈,才让这些货养成懒散的陋习。”
善柔未作理会,目光落在那少女身上。
春飞靠近她耳畔,轻声道:“高蝶衣,二夫人的兄长之女。此人心思玲珑,且有些才华,声望不低。”
难怪今日高氏比在丹苑沉稳三分,原来是有军师在旁。
善柔打量完高蝶衣,才将目光转向高氏。
“二婶婶是来替这些人求情,还是来给侄媳我撑场呢?”
高氏:“呵呵呵!婶子,自然是来给小柔撑场子的。这些货过于懒散,你骂的都对。”
善柔与春飞交换眼神,看来刚才有的前去通风报信了。
“今日趁着婶婶在,你们有何话说,尽管说吧!”
高德立时扑到高氏脚前:“姑姑,高德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可不能就这样拿工钱走人呐!”
“闭嘴!”高氏一脚踹开他。
这没用的东西,前阵子就交代最近做事要警醒些。结果废物一个,今日过后,这铺中油水怕是难捞了。
高氏如表演变脸一般,笑眯眯的看着善柔。
“小柔,这几个伙计和大夫,立时结账走人,都没问题。只是这高德,一时之间怕是不能让他滚蛋。”
善柔拉过一旁的大夫椅坐下来,面带笑容看着高氏。
“噢,这是为何?”
高氏赔笑在她对面坐下来。
“这铺子的药材采买,账房记账皆是要交接的。这些事都是高德在做,若今日就让那没用的东西滚,怕是对药铺日后经营不利。”
善柔面带笑容,眼露欣赏。
“二婶,当真是精明。”
高氏回头看了眼高蝶衣,随后眼中露出三分得意。
“那这高德,就留下了。”
善柔却笑着摇头。
“一人有一人的行事之法。今日我既然是来收铺子的,这铺中人的去留自然是我说了算。再说婶子今日来,不是给我撑场子的么?”可没让你指手划脚。
高氏脸色微变欲怒,高蝶衣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她的袖子。高氏才硬生生将已上脸的怒火,给压了回去。
高蝶衣对着善柔行礼,笑意盈盈。
“蝶衣早闻少夫人大名,今日终得见。少夫人处事雷厉风行,颇有圣将军风范,蝶衣很是钦佩。”
高氏着急:“蝶衣!”
“姑母莫急。
这铺子如今已归少夫人所有,她自有权处置此处的人与物。况且这些人确是有错在先,姑母也莫要再为他们求情。”
善柔看着高蝶衣,此女倒是有两分审时踱势的功夫。
她明白,自己绝不会留下高德,便干脆顺水推舟,避免自家姑姑难堪。
“高小姐,真通透。”
“少夫人过奖。”
高氏虽肉疼从眼前流走的油水,却也十分相信自己的侄女。
她叹息一声,恨恨的瞪着跪地的高德。
“没用的东西,你自求多福吧!”
第五十八章 春来思夫郎
春雨绵绵,不知归期。
回廊下,善柔窝在椅中,身前火盆里碳火燃得正旺,小丑猫奉弥蹲在火边猫眼惺忪。
蒙蒙细雨,湿冷缠绵,身前暖烘烘的碳火将人烘出几分倦意来。
秦逸两日前来信,再有几日便可达边境,也不知他那里是否也正下着这恼人的雨。
春飞头戴斗笠身着蓑衣,伴着缠绵的雨自外而来。
一副春来绿意浓细雨纷纷下,侠客蓑衣笠帽刀鞘寒的写意画倦,在善柔的眼前铺开来。立时间倒真感受到几分江湖意。
“小姐,将军来信。”
想曹操曹操到,善柔顿觉精神许多,坐得端正几分,接过信笺。
“天九徒,坐镇八海药铺。梅雨到,好好养身。逸安好,勿念。”
正愁寻不到满意的坐堂大夫,秦逸便雨中送人来。
善柔捧着信纸,笑弯了眼睛。
“春飞,药铺可规整好了?伙计大夫找得如何?”
春飞:“伙计定得七七八八。只是这几日已无人试坐堂大夫。”
前几日倒是有不少人来,可惜无人入得小姐法眼。
善柔看着信笺直笑。
“将军让天九派其徒儿坐镇八海药铺。”
春飞欢喜不已。
“小姐有难处时,将军即便不在身边,亦可神兵天降。有医仙之徒坐镇,定会引来不少医中高手,这坐堂大夫,便不愁了。”
善柔心中暖洋洋,眼睛笑眯眯。何止坐堂大夫不用愁,介时来八海的病患,定会踏破门槛的。
秦逸确是自己的神兵,但来日方长,我也定会成为你的利器。
她将信笺小心翼翼的收好,随后抱奉弥于怀中,揉着它的毛。
“对了,高氏可有暗中作鬼?”
春飞:“二夫人近几日,皆在府中未曾出门。药铺那边,也无她的人现身。”
京洛云身边的护卫,急步至廊下。
春飞上前,那人便将一本包裹严实的册子递与她。
“夫人吩咐小的送于少夫人。”
善柔:“多谢!”
护卫躬身行礼后,大步离开。
“小姐,是八海药铺的账册。”
“嗯,我拿与母亲的,打开看看!”
春飞打开册子,上面清楚明白的写着账册中数目差额
“几年下来,高氏竟从药铺捞走上万两油水。”
善柔撸着奉弥,双眸中映着碳火的光。
“肥肉丢了,如此平静,不是什么好征兆。高氏要盯紧一些。”
“明白!”
——
秦逸等人跟着商队已入七岳山,离西亁与碎魂边境余八百里路程。
几人走在商队尾巴上。
那夜自将军府出至今日,算得上一路平安。
十多日奔波,火赤极的络腮胡已从胡茬,变得弯弯曲曲,由着秦逸的人领着他走在前方。
秦逸被连日奔波的疲累,削了些气势。随从们几乎已融入商队,倒是为此行意外的添了层防护壳。
烟望打马追上来,秦逸勒了马儿缰绳,减慢行进速度。
“主,官中的护送大队在盘云山遭袭,十三卫中毒,那人逃了,辰风正在追踪。”
天边乌云层叠,空中雅雀鸣声不断低回盘旋,呜咽的风卷动行人的衣衫呼呼作响。
秦逸眼中神色暗冷,官中队伍翻过盘云山便是定亁楼,倒是选了个好地方下手。
“可有风声传出?”
烟望:“边境那头大殿之上的人,已得了消息,大发雷霆,正集人商议。”
“京中呢?”
“风万里已星夜送信往京中。阿影那边,尚未有消息传来。”
秦逸看眼天色,目光微凝。
“加快脚程,三日后必须到达定乾楼。”
“是!”
惊雷震动天穹,闪电劈开乌云,雨一点两点...哗啦啦而下。
商队微有些慌乱,几匹快马自队中急奔而出。
秦逸夹马追至火赤极身旁。
“碎魂可有人想你死?”
火赤极闻言放声大笑。
“这天下想让我死的人,可不少。”
雨水淋透蓑衣笠帽,流经秦逸脸颊自下颌线滴落。
“那你便自求多福,能平安到达定乾楼吧!”
火赤极微微凝眉,快步跟上他。
“看来是护送大队遇袭了?”
秦逸瞥一眼他:“没错,代替你的人逃了。”那人身份复杂,逃脱将是祸患。
火赤极:“兴许杀我的人,不只想我死,也想你亡呢?”
秦逸面露冷笑,究竟是谁亡,还未定呢!
雨越下越大,烟望领着一行人躲进了可遮挡风雨的山崖之中。
随从燃起了柴火,火声劈里啪啦,火星四溅。
秦逸坐在火堆前,看着外面的大雨,心中不由得想起善柔的脸庞来。
烟望将一封用油纸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信递给他,后领着其他与火赤极去到山崖的另一边支起了火堆。
秦逸拆开信封,信纸皱巴巴,目光触及那歪歪扭扭如小虫似的字迹,失声而笑。
而信中内容已被划掉,却仍旧能看清。
‘秦逸,信已收。我在府中很好,母亲与父亲皆安好。柳惜月近日无动静,我已派人盯死她。噢,前几日与二婶杠上了,别担心我赢了...
八海药房,过几日便重新开张。待你归来,我带你去瞧瞧。
云池九尾参,我喜欢极了。
哎圣凌城连日阴雨,有些烦燥,你近日可好?
你已走数日,你几时回来?你在路途可有遇险?
我一人用饭胃口不好?哎我怎会如此想念你!不想不想...我在同舟苑等你回来!柔安好,勿念!秦逸、秦逸...’
他反复的摩挲着皱巴巴的信纸,小样是羞了吗?信即写好,又怎可弃了它,而不传与我呢?
这字迹可真丑,日后回府中,倒是多了件事情要办。他又忍不住看着那信,笑弯了眼睛。
烟望递给他干粮。
“走前,属下曾托春飞...”
秦逸心情大好。
“干得好,你和春飞都加钱!”
烟望大喜:“谢主子。”日后又多出一条高升加钱的发财道了。
“让大家好好歇息,雨停后便赶路。”
“是!”
火赤极慢步走过来,看着一脸笑容,柔情万分的秦逸,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圣将军这一身柔情的劲儿,若是给那些仰慕你的女子瞧见,怕是要嫉妒你家夫人了。”
秦逸就地而眠,嘴角带笑。
“明后两日,定是危机四伏,有这时间嘴碎,不如养精蓄锐。”
第五十九章 要死的秦逸宠妻无度
梅雨终去,艳阳天来。
房中春枝正给善柔挽发。
“小姐,今日药铺新开,可要着喜庆些?”
善柔:“就那套烟青罗吧!”
春枝将最后一缕发挽上,后又把灵玉兰簪子,插于发髻中。她看着自家小姐,眼睛都发直。
善柔捏着她肉肉的脸。
“是头一回见我么?”
春枝肉嘟嘟的脸,笑开了花儿。
“小姐美,春枝看不够呢!”
“嘴甜!去看看你春飞姐姐可备好车马了?”
春飞今日终于换去日日皆穿的黑色,穿了一套青色织锦料子的劲装,梳着男儿发髻,看上去英姿飒爽。
“小姐都备好了,不过夫人那边要晚些时辰才可去药铺。”
善柔:“嗯,母亲事务繁多无妨的,我们先去。”
善柔与春枝进车中,春飞赶马离了将军府。
鬼鬼祟祟的小厮,见马车远去,立时奔进了丹苑中老二秦之淮的宅子。
高蝶衣踩着莲步,走进高氏的屋。
“姑母,那边出发了。”
高氏理理发钗与衣衫。
“走吧,去看看这病丫头有多大本事。”
高蝶衣:“姑母今日可要稳住。我已经安排好人了,只要您沉住气,事情定能办妥。”
高氏拍拍她的手。
“好,姑姑听你的。”
八海药房门前,摆着数只竹花篮,花朵颜色各有不同,摆放看似乱,却又相互映衬很是美丽。
围观的群众,都挤在门前。
‘这花篮可真好看!’
‘是啊,从未见过,铺子开张还可以放花篮呢!’
春飞将马车停在药铺的后街,主仆三人从后门进去。
新来的丰掌柜与伙计们,见着善柔立刻迎上来。
“少夫人!”
“嗯,时辰差不多,开始吧!”
丰掌柜行至门前正中的位置。
“各位八海药铺今日新开张。铺中常用药材,强身健体的药丸,今日购买皆有折扣。”
群众呼声不断,有人已准备进入药房。
未露脸的善柔,此时正在品茶,外面的动静她听得真切。
春飞:“小姐,高氏姑侄在人群后方。”
善柔笑着点头,自己还未现身,这戏就唱起来了吗?
“让一让,让一让。”
男子急急忙忙拔开人群,扶着嘴角挂血的妇人至药房前,朝着门里大喊。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夫人。”
丰掌柜脸色一顿,这铺中尚无坐堂大夫,该如何是好。偏偏少将军夫人那边,无任何动静。
“这位小哥,坐堂大夫尚未到...”
“这么大药铺怎会无坐堂大夫。我夫人快不行了,求你们救救她!”
“这...”
“我来!”灰衫的中年男子自人群中走出来。
“我是大夫,本就是来此药铺试坐堂的。若是放心,便让我瞧上一瞧可好?”
男子连连点头,扶着妇人就往铺中去了,灰衣男子快步跟进去。
半柱香过去,妇人在顶着一头的银针的情况下睁开了眼。
其夫激动不已。
“醒了,醒了,谢谢大夫!”
灰衣男子摇头:“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不必谢。我再写副方子,让你家夫人喝上几个疗程,便可痊愈了。”
善柔起身,走向那灰衣男子。
“敢问先生贵姓?”
灰衣男子起身作揖。
“免贵姓曲。今日便是想来试一试坐堂大夫的位置,不知少夫人可否满意?”
善柔面带微笑,此人施针时,她细细看过,有两把刷子。即有点本事,给个机会也无妨。
“试期两月。”
“多谢少夫人!”曲大夫面带笑容,再次行礼。
高氏手捧礼盒领着炎娇娇与高蝶衣穿过人群,走至门前的台阶上。
“小柔我是来恭贺,药铺开张的。听闻铺中,坐堂大夫尚未找着是吗?”
善柔目光瞥见这三人组,便知今日定热闹非凡,八海药铺的名声会更响亮。
“丰掌柜,将二夫人的礼收下。二婶请坐,坐堂大夫确实还差。”
“噢!这么大铺子,坐堂大夫不够,可不行。二婶倒认得些医术不错的大夫,要不给你再找两位?”
善柔微笑点头:“二婶有心。不过找大夫一事,我自己来就成。”
高氏脸色立时不好:“这药铺若是没个本事强的大夫,怕是不行。”
“二婶怎知我没有呢?”
“在哪呢?”哼找这么些时日,不就一个吗,还是送上门来的。
炎娇娇嗓门又大又亮。
“善柔,你不会指望你那点三脚猫的医术,给人看病吧!”
春飞冷眼看着炎娇娇,蠢东西若知我家小姐真身份,你怕是要妒火自焚而亡。
善柔就知道这没脑子的炎娇娇,是个蠢货。高氏带她来,不就是要她蠢得一马当先吗?
“我看你该去看看脑子。”
炎娇娇脸通红:“你才要看脑子吧?这铺中无大夫,表姑认得好大夫你不要,到底谁蠢?”
高氏拉住炎娇娇:“娇儿怎可骂少将军夫人?”
“她蠢还不让人骂么?”
高蝶衣:“娇儿,不得无礼,少夫人体弱。”
善柔看着三人不言语。
高蝶衣向她行礼。
“少夫人,蝶衣多说几句。”
“高小姐想说什么?”善柔语气不喜。
“药铺确实缺不得大夫。少夫人既然未找着合适人选,先用上一阵姑母推荐的人也未偿不可。待你找到人时,再换掉即可。”
善柔看着她,面带笑意。
高蝶衣落落大方,由她打量。
“高小姐当真好主意。不过我这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高氏急了:“你这话何意?”
“二婶认为我是何意?”善柔笑眯眯的看着她。
高蝶衣看着一脸坚决的善柔,退步至高氏身后。
“姑母,少夫人即不愿,便算了吧!”
炎娇娇:“算?表姑母好心帮她,她不领情还骂人,不能算?”
高氏脸色极不好的看着善柔。
“好,你即不领情,我倒要看看你能找到什么好大夫?”
医仙天九,白衣飘飘,出现在人群后方。
“不知我天九的徒儿,可算得上好大夫?”
人群哗动,医仙天九竟来了。
高氏三人面色潮红,想走却又想睹天九真容。毕竟这世上见天医仙真容的也就那么几个。
人群让出道来,天九带着徒弟黄连,姿态飘逸的走至善柔面前。
“天九特来贺少夫人药铺开张,此乃小徒黄连,不知可否入得少夫人法眼,在这八海药房做坐堂大夫。”
要死的秦逸,宠妻无度,竟逼着自己将徒儿送来做他媳妇儿的坐堂大夫。
哼,等你回来再算账。
善柔笑弯了眼睛。
“自是入得,多谢先生!”
天九面露微笑:“不谢不谢!小徒能在八海坐诊,是他的福气。”
第六十章 夫君宠完婆婆宠
天九的到来,引得人群沸腾,一时之间药铺便忙了起来。
高氏面不得色,看眼四周无人在意,便欲离去。
“老二家的别急着走。”
京洛云带着随从走来,顺手将高氏堵回了铺子。
“大嫂!”高氏喊得心虚。
京洛云淡淡看她一眼,面色平静。
“嗯,今日小柔的药铺开张,我在落情阁备了酒席,一道去。”
“大嫂,还是不了,我家中尚有事。”京洛云的饭,她哪敢吃。
京洛云看她的眼神,似能看穿一切。
“即不想去,那便算了。”
高氏听言大松一口气,带着自己的两个侄女,快步逃离了药房。
善柔上前挽住京洛云。
“娘!”
“嗯!高氏心中有鬼,不敢多待,溜得贼快。”
“往日账目之事,娘打算如何处理?”
“就让她浑水摸回鱼吧!为那点银子,与她们纠缠不划算。日后若再想打歪主意,我定让她婆媳三人挂不住脸皮。”
“娘有远见,有胸怀。”所以能养出她的好郎君秦逸来。
“小甜嘴,带娘看看你的铺子。”
天九未曾离去,见着京洛云立时行礼。
“见过夫人。”
“九小子,此间事了去趟府中。”
善柔,天九去府中,定是给公公秦天下诊断旧伤情况。
此时铺中客人满堂,掌柜伙计好不忙碌,黄连那边病患排起了长龙。
善柔招来丰掌柜,与他交代了几句。
掌柜立时吩咐伙计们暂停活计,将买药的客人请至大门外。
“各位,我家少夫人有好消息宣布。”
人群即刻安静下来。
善柔上前:“今日起铺中常用药材,将连续七日只收原来卖价的七成;另外八海药铺将义诊三日。问诊不收银钱,只付药钱即可。”
“太好了,多谢少夫人!”
声量响彻街道。
对街捌角处,高氏三人尚在。
高氏气鼓鼓。
“哼,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柔柔弱弱的善柔,竟也是个做生意的好料,难怪京氏对这儿媳,宠得不得了。”
炎娇娇:“女子做生意,可不是光彩之事。也不晓得逸哥哥相中她哪点?”
高蝶衣看着人群中亮眼无比的善柔,脸色晦暗不明。
“走吧!”
三人各怀心思的上了回程的马车,车夫正要打马,高蝶衣掀开轿帘:“等等!”
“怎么了?”高氏与炎娇娇齐问。
“昭王殿下来了。”
人群分道,萧南启走至药铺前。
今日的他一身白衣,倒不似以往那般威严不可近。
“少夫人仁善有德,风姿绰约,与圣将军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见过昭王殿下!”京洛云携善柔同时行礼。
“将军夫人不必多礼。南启今日并非王驾来此。”
百姓听闻来者是昭王,纷纷要拜皆被其随从阻止。
善柔,萧南启来做什么?
秦逸不在,铺中只有她和母亲,西亁虽算得民风开化,但必竟男女有别,自是不可请至内堂的。
“敢问殿下,可是来寻我夫君的?”
萧南启面带微笑。
“不,我是来贺少夫人药铺开张的。不过本王今日无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只有百姓常用药材几箱子,少夫人可收?”
善柔微笑行礼,能不收吗?
“八海药铺多谢殿下!”
萧南启微微点头。
“昭王府与圣将军府本就情谊深厚,少夫人不必客气。”
善柔,何来的情谊深厚?
“不知善柔可否将这些药材,赠送给需要却又无钱购买的人呢?”
萧南启眼神微亮,随即笑着点头。
“即是相赠,如何处置自是由少夫人作主。”
善柔:“谢殿下。那我便借花献佛。
丰掌柜,贴告示,但凡生病,因穷苦而无银钱看病者,半月内可到铺中登记,核实无误,我铺义诊赠药,注明此药乃殿下所赠。”
京洛云:“好样儿的,娘也代商盟决定赠八海一批药,将义诊赠药期限延长至一月,如何?”
“当然好,谢谢娘!”善柔笑弯了眼睛。
民众欢腾一片,药铺又忙得热火朝天。
萧南启,今日所见的秦逸夫人,与前两回见时有些不同。方才在远处看她时,身姿倒是有三分相似,可此时近看,却又不同了。
京洛云恭恭敬敬看向萧南启。
“今日殿下赠药于八海药铺,做为小柔的婆婆,我在此多谢殿下了。府上在落情楼备了宴,不知能否请殿下赏光。”
萧南启眼中微有思索,随即笑道:“今日我还有事。”
京洛云:“即如此,那来日我便让秦逸宴请殿下。”
“如此甚好!”
天九诊断完病几名病患后,从铺中而出。
“天九见过殿下。”
萧南启:“请起。想必定是秦逸胁迫你将徒儿,送至他夫人药铺中坐诊吧?”
天九微笑摇头。
“是天九自愿的。”
“哈哈哈!这秦逸当真是宠妻无度。”
善柔不禁红了脸。萧南启不动声色,一边打量她,一边思量着什么。
京洛云见势,立时道:“九小子我与小柔乃多有女子不便,你替秦逸好好陪陪殿下。”
天九点头:“夫人尽管去忙。”
婆媳二人欲离开,萧南启却喊住了善柔。
“少夫人等等,萧某有事想问。”
善柔挽着京洛云转身看向他。
“殿下想问何事?”
“本王仍想问一问,少夫人曾受医修罗救治,是否真未见过其容貌?又是否真不知晓其去处?”
善柔凝眉摇头。
“善柔此前所说字字是真,我虽得其救治,醒转时人却已离去,只留下贴着‘医修罗’三字的药。未见其人,更不知其踪。我夫君也在找医修罗,以答谢救命之恩,可惜此人来无影去无踪。”
上回不是问过么,今日竟然还问?
天九:“医门也在寻此人。同样毫无消息。”
萧南启面色暗然,叹息着道:“这医修罗当是生出翅膀上天了么?”
天九笑道:“能解万毒老鬼‘七日丧黄泉’之巨毒的人,兴许真能上天。”
萧南启与天九聊得投机,京洛云带着善柔行礼之后离开。
日头偏西时,善柔与春飞回了同舟苑。
“小姐,昭王殿下找医修罗的行动,一刻也未停过。”
善柔的眉头从八海药铺拧到了同舟苑。
这萧南启也真是个奇人,不就是解个毒吗?为何要揪着不放?
她双手负于身后,围着院中的春桂绕圈,绕着绕着眼神晶亮亮起来。
“春飞听说这医修罗忽男忽女,行事乖张,不愿见人,更讨厌人寻他。”
春飞:“属下明白了!”